六岁以后,秦追就再也没有见过秦简了。
但只要一眼,他就能认出那是他的母亲。
她看起来没怎么变,分开的时候她也才二十八岁,八年过去了,三十六岁,放在现代同样是个远远算不上老的年纪。
只是她的头发被剪短了,一身西式的护士服,白色的围裙上染了斑驳血迹。
菲尼克斯起身去和护卫队说明行程的改变。
“抱歉,吓到你了?”
周宴容石破天惊一句话,惊得秦追嘴里的香槟都喷出来,弄得身上到处都是,狼狈得不行。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他一张脸涨得紫里透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开周宴容的手,背过身去整理衣服。
居然当着外人的面把酒液弄一身,实在是太失礼了。
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
碧蓝的水面被微轻轻吹起褶皱,就像是秦追皱巴巴的心一样。
小秦生活在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代。但也见过不少爱侣变怨侣。他又不傻的,明显周宴容和闻舟之间有一段故事。闻舟对周宴容旧情难忘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而周宴容的表现,秦追看不懂。
也许,他也没有那么反感闻舟的吧?秦追甚至隐隐约约觉得,周宴容对闻舟,有一种愧疚和怜惜在。
那现在来找自己约会是做什么呢?
秦追这人毕竟年轻,心里有事藏不住,一五一十的写在脸上。
虽然没有开口问,周宴容已经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周宴容无奈耸肩,主动开口解释:“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我和小舟之间是有一点故事,我以为他已经过去了,但看来,他没有。”
“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秦追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周宴容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眼长而眼尾上翘,他还爱笑,看谁都像是眉目传情。
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弯起来的候,眼睛会放电。
“那,是你们父母不同意吗?”
“我的父母应该不会反对,他们一直不太管我。至于他的,我不太清楚。”
秦追不理解了。如果双方感情没问题,父母又没有明确表示不同意,为什么还会分开呢?
“因为不合适吧。”周宴容说:“我们俩的相遇是一段偶然,彼此都觉得很美好,后来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出国……也许应该叫回国,我的工作重心一直在F国那边。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回去。”
“我去F国,他很不开心,我们两之间有分歧。”
秦追听明白了:“小舟哥不想你走?”
周宴容笑笑,慵懒地躺在躺椅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段美好的感情,在恰好的间结束。你不觉得这也是另外一种……浪漫?”
“我一直觉得,得到并不一定是圆满。忍受残缺的生命,也是另一种幸福。不过,在你看来我这样想,很奇怪吧。”
秦追看着周宴容的眼睛,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不懂。但是你自己有答案,你还心悦他吗?”
周宴容笑笑,目光空远悠长,没有焦点的看向远方,他的笑容是洒脱的,但是笑容可以伪装,眼神骗不了人。
他的眼睛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茫然。
摄像头忠实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并且给了一个特写。
弹幕原本在狠狠吐槽周宴容那一番“喜欢并不一定要在一起的言论”,觉得这人不愧是顶级海王。但是当看清楚周宴容的脸部表情后,弹幕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感觉……算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觉得大美人对狗还是有感情的。但是……也许他们分开,还有很多原因吧。大美人不是说了,不合适?啧,这个还挺致命的。】
秦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可以听明白周宴容的每一个字,但是他听不懂背后的深意。他可以看见周宴容是笑着的,却不明白为什么那样漂亮的笑容却如此苦涩。
等到周宴容回头,看到秦追脸上的百般纠结,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傻的,跟你说这些,你估计都听不懂。”
秦追无辜地看着他,目光清澈见底。
“追追,你过来一点。”他冲着秦追招招手。这里有摄像头,他说的内容并不想要别人听见,贴在秦追耳边小声说:“闻舟一定选择我。我希望你和我可以互选。”
“可是……”秦追倒是无所谓选谁,反正他也没有想要选的,只是……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周宴容:“这样对小舟哥,是不是不太公平?”
“不,给他希望,又无法回应,才更不公平。”他只能选择别人。根据他对闻舟的了解,就算是他弃权,闻舟也不会死心。这样伤他最深,但也最干脆。
“好吧,我知道了。我答应你。”秦追稍加思索,便答应了。
“秦秦!”周宴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我这样奇怪的请求,也许只有你会答应了。”
【(对手指)他们在咬耳朵说什么呢?宝宝也想听】
【想要去现场,快去官微玩盲猜,万一走狗屎运猜中了名单,说不定能去当吃瓜群众近距离观察恋爱呢。】
格里沙正要推门,却愣住了,透过落地玻璃,格里沙看到周宴容的手搭在秦追肩膀,脑袋贴着脑袋,脸都快凑到一起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格里沙微微眯起眼,眸中升起一道杀气。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血压又飙上来了!
他就纳闷了,秦追你到底是什么口味的菜啊,这么受欢迎,怎么谁看了都想来吃一口!
长这么大格里沙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抽象,太抽象了。
但心里那一点逆反心全给激发出了。
怎么都惦记他的菜啊,他们是qq农场专业偷菜的是吧!
【修罗场!!】
【少那个眼神好可怕,感觉周宴容的手已经是假肢了。】
“少爷,我们在聊天,很难猜吗?”周宴容迅速反应过来,往前一步挡在秦追面前。
格里沙嘴唇抿成一条线,极具威胁性地瞅了周宴容一眼,对着秦追不自然地冷声道:“你过来!”
秦追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我们在喝香槟。”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格里沙的黑脸,扭头问周宴容:“……哥,你拿了他的香槟吗?”
“噗嗤——”周宴容松开环在秦追肩膀上的手,笑得直不起腰。
“宴容哥,你没事吧?”
周宴容连忙摆手:“我没事,我没事,你们别管我!”
再看向格里沙眼神就多了几分同情——看上秦追这个活宝,是你的福气啊少!
周宴容拍拍秦追的脑袋,在格里沙暴走之前立马闪身离开。
“我还有事,再见!”
一眨眼,偌大的泳池旁,就剩下秦追和黑脸的格里沙面面相觑。秦追感觉头皮发麻,他瞅着对方的黑脸,灵机一动,故意装傻来了一句:“……那个,香槟很贵吗?”
手指委屈巴巴绞在一起:“我现在没钱,你告诉我价格,我会攒钱还给你的。”
弹幕已经笑喷了。
【追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外人啊,看不出来哥在吃醋吗哈哈】
【代入一下哥,已经要吐血了。自己有好感的对象跟别人出去喝酒就算了,还问一句酒是不是很贵,怎么会有这样粗线条的啊,秦追你是节目组派来捣乱的卧底吧??】
【小追委屈,小追没钱,小追对手指。】
【哥你还好吗?之前拉杠铃拉出来的内伤不会加重了吧。】
格里沙深吸一口气,拳头是硬了又硬。
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头蹦:“不是香槟的事情。”
“噢!”小秦此演技爆棚,继续礼貌疑问:“那,哥哥,你在生什么气?”
“你的脸色很不好?”
眼睛大而圆,像是小鹿的眼神,干净剔透,扑闪扑闪,就这样满脸无辜地看着你,仿佛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妈的,追你能不能不摆出这种表情,我的心脏真的承受不住,快被你萌晕了!】
【八百逗比:已截图存档,需要的关注白追上青天。】
【哈哈哈逗比哥,哪里都有你!】
【质疑逗比哥,理解逗比哥,成为逗比哥,妈妈我也要当追追的颜粉!】
【额,虽然我是秦追的黑粉,但我承认,在他的颜面前,我要黑转亚麻棕了。】
格里沙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默默把墨镜给戴上了。
“哥,没太阳呢,你戴这个黑眼镜干啥呢?”
干啥,我怕我干你!
格里沙深呼吸两次,让自己冷静下来,直接说正事:“刚刚兰池找我你知道吧?”
秦追心想我不知道。但是看他脸色,点头:“现在知道了。”
格里沙:“……”
格里沙压下脾气,暗示道:“说他想要选我,我拒绝了。”
秦追表面乖乖点头,心里茫然摸头,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格里沙右手握成拳,压在唇边轻咳一声,低声说:“你懂我的意思吧?”
秦追真想要大声说他不懂啊!格里沙不选兰池,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啊,他也没想选兰池啊!
但他看格里沙森森的眼神,立马乖巧点头:“懂,懂。”
看他这么听话,格里沙原本不那么美妙的心情晴转多云。
哼,算他识相。
还知道要选自己,不算笨得无可救药。
这一次就原谅他了吧。
“那行,明天见。”格里沙加重了“明天”两个字。
秦追望着他霸气侧漏、八面生的背影,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每个人的行为都让他迷惑,但是他又想不明白。
哎,这个世界的人,好复杂,好难懂。今晚回去还是再看看书吧。书里教的,好用!
秦简立刻背起急救箱,将防毒面具往头上一套,便和几名护士、一位医生跳上了大卡车,一路呜呜朝前线驶去。
与此同时,埃米尔拄着拐杖终于在巴勒迪克城口等到了秦追。
秦追穿着雨衣,从卡车上跳下来:“抱歉,埃米尔,劳你特意来接我们,卡车中途抛锚了一次,我们修了半天,我妈呢?”
埃米尔一瘸一拐地上前,与秦追握手,扯着嗓门,想要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雨声:“她还在医院里!我特地来接你!你现在过去,肯定能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菲尼克斯抱着一束准备献给秦简女士的郁金香,在车上大喊:“寅寅!你上车,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秦追俯身将埃米尔一扛,先把瘸子扔上车,自己也爬上去,对格里沙说道:“我终于要见到她了。”
他吸了吸鼻子,直接把那束郁金香从菲尼克斯怀里抢过来自己抱着。
第 172 章 母亲(二更)
卡车驶到距离医院十来米的路旁就停了,因为将物资运往前线的卡车回来时都会拉上伤员,此时医院门口正有一台又一台担架被送下来。
在生命面前,让个路还是应该的。
秦追跳下车,冰冷的水珠沿着衣领钻进来,冷得他身体一颤。
格里沙撑着伞跟在他后面,大半个伞面都遮秦追头上,他张口用汉语说道:“干妈就在这医院里工作呢,快进去吧。”
秦追点头,匆忙往医院里走,小伙伴们随后跟上,罗恩用通感紧张地关注着:“替我向干妈问好。”
男人的话像是带电流一样,从耳畔流窜到后腰,秦追的身体倏忽软下来。旁边坐了陌生的同学,秦追摸出口罩戴上,遮掩住的唇瓣被他轻咬着,他歪着身子偷偷的蹭了下双腿。
救命。
格里沙怎么能这么夹着嗓子说话,语气温柔又纵容,亲昵的像是在耳边呢喃,仿佛他想干什么都是可以被允许的。
这刚刚开始网恋,还只是个稍微听话的小狗就这么腻歪,那往后彻底驯服了,那得多黏糊。
彻底驯服的追犬是什么样子呢?
秦追已经心痒痒了。
如果说一开始网恋是和齐枢赌气,那么现在,秦追是自己想要驯服格里沙,没有外力,心甘情愿。
秦追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距离早上遇见格里沙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他应该洗完澡去教室了吧?虽然一晚没睡,但是今天有早八课呢。
07:55
[荔柏]:男朋友起了吗?
[Y]:起了,已经在准备上课了。
[Y]:【图片】
图片一看就是左手拍的,只露出来了桌面,iPad和咖啡摆在桌上,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间随意的夹着追色电笔,食指虚虚的打在笔杆上,莫名有种操纵一切的自得感。
二十分钟就能洗完澡,买了咖啡,还去教室上课啊。秦追忍不住赞叹室友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荔柏]:哥哥还在上学呀(震惊)
[荔柏]:我还以为哥哥工作了呢。
[Y]:没有还在上学,大三。
[荔柏]:男朋友哪个大学的?
[Y]:云伽大学,和你一个学校。
[荔柏]:!
[荔柏]:小熊震惊jpg
[荔柏]:哥哥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哎!好激动!
[Y]:给你寄东西的时候知道的。
[Y]:要见面吗?
[荔柏]:那…还是算了吧。
[荔柏]:现在我们感情还没有那么深,等到关系稳定一些,咱们再见面!
格里沙倒没强求。
[Y]:都听你的。
[荔柏]:不过话说话来,男朋友你昨天晚上睡好了吗?
[Y]:一夜没睡。
[荔柏]:实话给你说,我是故意拍的那么瑟瑟的(戴墨镜)
[荔柏]:谁让你刚开始那么冷酷的。
[Y]:是我错了,柏柏。
[荔柏]:不真诚,你要说“世界上超级无敌巨可爱漂亮的荔柏宝宝”。
对面顿了一秒,秦追合理怀疑格里沙还是觉得这一长串太羞耻了。
等了几秒钟,等了格里沙发了,不过是语音。内容也没按秦追写的来,让他自己改的更加羞耻黏糊。
“是我错了,原谅我吧,世界上超级无敌可爱漂亮的荔柏宝宝。”他说着还顿了一下,轻笑一声,“我的宝贝。”
上课铃中,秦追耳朵红了个彻底。
中午上完课,秦追在食堂遇见了齐枢,然后狐朋狗友迅速看对眼,双双直奔校外房子。
“所以你们两个就在一起了!”齐枢震惊的给秦追竖大拇指,用新奇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啧啧道:“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秦追骄矜又嘚瑟的抬下巴,“哼,我就说吧。只要我愿意,就没有我钓不来的男人,小小格里沙而已,简简单单玩弄。”
嘚瑟又臭屁的模样,让齐枢忍不住觉得格里沙可怜,“好惨的格里沙啊,被秦追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你觉得和大帅哥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齐枢特别好奇这种看起来星欲就强的男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一说到这个秦追就忍不住瘪嘴,拉齐枢吐槽:“我觉得他占有欲好强哦,还特别的直追,说的话让人面红耳赤的。”
“我开玩笑说想踩他,他居然说等见面给我踩。”秦追握拳哼唧,“你说说,这是正经人能说的话嘛。”
齐枢听得耳朵发烫,还是忍不住举手:“可是,你也不是正经人啊。”
秦追忍不住推他,红耳朵反驳,“我才不像他,格里沙就是臭流氓。”
哼哼唧唧的看不出半点不愉悦,倒是让齐枢感觉他还挺期待的。
齐枢冷笑,直追开口:“别装了,你小子的书架把xp暴露的干干净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把高岭之花踩在脚底的这种戏码。说实话是不是心里偷偷幻想过?”
眼见心思被戳破,秦追的小黄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拿了抱枕,埋头进去:“哎呀,不要说这种话啦~人家还是一个纯洁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呢。”
秦追炫耀完驯狗日常,就捞着iPad打游戏,把手机留给齐枢看聊天记录。齐枢呲着大牙乐滋滋的看,翻着翻着,翻到了他昨天发的腿照。
“我擦!你发这种照片给他?”齐枢瞬间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好暧昧啊!你们简直就是某花走进现实啊!”
“我在小说里想象不出来的网恋色/诱现场被你们两个搞出来了。”
齐枢双手抱胸,一副要昏倒的模样,“还黏黏糊糊的叫你宝贝,世界上超级无敌可爱的荔柏宝宝。救命!我心都要化了。就这个架势,不过一个月,他就能为你生为你死。”
“哎哟,你说的好夸张啊。”秦追假装羞涩,语气确实藏不住的嘚瑟:“也就一般般吧。”
齐枢自顾自的激动了半天,抱着聊天记录仿佛看了好几遍,那种时不时笑出声的感觉,比他自己谈恋爱都上头。
等到他彻底冷静下来,秦追都赢了好几把游戏了。
“你够了,齐枢。”秦追嫌弃的把手机拿回来。
“虽然你现在占据主导地位,不过盛极必衰,乐极必反。”齐枢摸下巴,“我看的小说,受到最后都翻车了。鉴于你刚刚开始骗人,还不是个完全的混蛋,我建议你先想个兜底的退路。”
虽然说格里沙平时表现的一副清冷高贵温文尔雅是豪门贵公子样,但秦追毕竟没有和格里沙深交,不知道这个人真实的脾气秉性,万一对待感情是个偏执狂,那他要分手,不就被缠上了。再万一,对方纠缠不休,通过技术手段发现荔柏微信实名和室友同名同姓,那不就翻车了。
秦追腾的坐起来,把游戏甩一边,拍着齐枢肩膀:“你说的对,虽然我坚信自己不会翻车,但是以防万一,我得找个保命的退路。”
齐枢盯着照片,转了转眼球,灵光闪过,他拍腿说:“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秦追好奇:“什么方法?”
“他有你照片,你也得有张男朋友的照片解解馋吧。”
“你的意思是——”
齐枢笑的暧昧又奸诈,凑近秦追耳畔轻声说:“你觉得——”
“裸/照怎么样?”
分离八年的母子抱在一处,终得团圆。
伙伴们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知惠低头抹了抹眼睛,想起自己和哥哥一起跑路时,在码头上喊着“我的儿啊”追过来的德姬妈妈,她瘪瘪嘴,也想妈妈了。
格里沙也想起了母亲,上次他看到奥尔加时,她在站台上接应索尔金娜女士,而格里沙在火车里,两人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格里沙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他们为了未来而必须做出的牺牲,可是,他内心对奥尔加的思念一刻也没有消失过。
露娜抬着头,让雨水将那点眼泪冲走,双手插兜,对着秦简的方向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意。
菲尼克斯则是等秦追和秦简冷静下来了一点后,抱着那束已经被雨水打得花瓣都落了小半的郁金香走上前,交给秦追。
秦追对他笑了一下,接过花,递给母亲:“我和朋友开车过来的,妈妈,我们也可以帮忙运送伤员,有关我们怎么过来这件事,先等我们回到巴勒迪克再说吧。”
第 173 章 干妈
“你这八年是怎么过的?”
“说来话长……”
在秦简被秦筑劫走后,郎善彦就去世了,郑掌柜他们也死在秦筑手上,秦追在廊坊安葬父亲时,被名旦柳如珑、金子来荐给了前天下第一刀马旦,河北徐门青龙剑的传人侯盛元做徒弟。
秦简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郎善彦被赐死时也没有哭,像是早就知道,听到秦追拜师时,她才露出愕然的表情。
听到徐露白这个名字,秦简不由得问:“你拜到那个痴呆老头门下了?”
秦追惊讶道:“妈,你认识我师公?”
蓝猫直播APP三年主播大赛,往年首页推荐位常被平台主推主播占据,然而今年一位名为[荔柏]的新人主播强势逆袭。
荔柏刚开播五分钟,甚至还没打榜,就直接被榜一狂砸几十万,从不知名角落一路蹿首页十佳位置。全平台直播间同时播报,声势浩大,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一些路人刚打开蓝猫APP就被系统功放的绚丽礼物提示闪花眼。
【至高会员[Y]向主播[荔柏]送上嘉年华×100】
【至高会员[Y]向主播[荔柏]送上保时捷×500】
【至高会员[Y]向主播[荔柏]送上直升机×1000】
被这满屏礼物特效震惊的路人顺着公告摸到这位主播的直播间。
然而他们刚进去直播间就被满屏的“老婆,给我抄抄”以及猥琐舔屏的表情包吓到。
【今天的荔柏宝贝也是一样可口,老婆你是个可爱的小蛋糕。】
【今天也是Y哥爱荔柏的一天,直接给我宝刷到了全平台前十。】
【现在已经三万人了,等下看看还有多少人。】
【霸道Y神一掷豪金,只为荔柏宝贝出推荐位。我先磕了!】
【不允许!!!荔柏是我老婆,你们这些抢别人老婆的人都走开!】
【老婆,这次直播的戴的项圈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别人给买的?好涩哦。】
“猜猜看呢?”小主播说话声很傲娇,尾音像是有毛绒爪子勾人似的,软乎乎的拍在心口,简直是声控福利。
名为“荔柏”的主播并没有露出全脸,纯黑蝴蝶面具遮住大半张面孔,一双浅紫色的桃花眼水润含情的看着镜头,那种深情的感觉让第一次来到直播间的观众直接沉溺其中。她的脸很小,面具下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涂了口红的嘴唇又红又翘,怼到镜头前说话时,一张一合,勾的人想要钻进去摁倒她。
一头银追夹着桃粉色的长发随意的垂在胸口,她很追,纤长清瘦的指尖懒洋洋的勾着颈间那条黑皮柳丁项圈,银色的柳丁在补光灯下闪烁着耀眼的光亮。荔柏的脖颈纤细修长,锁骨漂亮精致,仿佛中世纪最好的雕刻家的传世之作。
然而这样漂亮精致的颈子此刻却被一条黑色项圈束缚着,仿佛一条无形的锁链将美人主播捆绑起来,仿佛是展柜里那个被无数人向往但是无数人都无法得到的漂亮宝贝。
荔柏自己用手指勾着项圈,靠近镜头给大家展示,姿态亲昵,好像是用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展示给屏幕前的观众。
【我艹!好美,简直就是美神降临!】
【舔屏jpg.】
【是Y神给你买的吗?!!!】
荔柏看见了这条弹幕,退回座位,歪头笑了下,俏生生的回答:“是他买的,漂亮吧。我今天特意带上给你们展示一下的,项圈很漂亮的哦。”
这句话简直是隔着屏幕和Y撒娇,一石激起千城浪,无数人表示磕到了。
【Y神出来!我老婆给你撒娇了。啊啊啊啊!】
【臭小子,让我成为有钱人,我也要当老婆的榜一。】
【楼上等下辈子吧,荔柏的榜一从她开播就是Y神牢牢占据,而且人家只关注了荔柏。我恨我是NPC。】
【┭┮﹏┭┮小说里炸开锅的网友竟是我本人!】
荔柏被他们逗笑,轻声安慰:“没有啦,你们都是我的小宝贝啦。”
粉丝们好不容易被荔柏安抚好,除了一开始砸钱后面一直保持沉默的Y忽然发了条弹幕,蓝猫平台至高会员以及榜一炫酷的特效,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Y:【我呢?】
Y从荔柏直播以来除了砸钱,发弹幕也最多是让她喊个哥哥,还是头一次发这种占有意味极强的弹幕。磕荔柏和Y的网友直接高呼“爸爸妈妈我要出生了”,霎时间弹幕起飞。
荔柏看着这条置顶的弹幕,舔了舔嘴角,看向镜头的眼神又乖又娇,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唇瓣翕张。
“Y也是我的好老公。”
Y:【嗯。】
【至高会员[Y]向主播[荔柏]送上嘉年华×100】
【至高会员[Y]向主播[荔柏]送上直升机×500】
【至高会员[Y]向主播[荔柏]送上仙女棒×1000】
又是一波炫酷礼物狂砸,特效七八分钟才放完。
【一句好老公给咱们Y神哄得心花怒放的。】
【!!!我去!】
【这不一样!荔柏你偏心!你说我们是宝贝,你居然给榜一说好老公!!!】
【你们不懂,这是妈妈给爸爸的特色礼物!唯一的老公当然要给Y了。荔柏都戴项圈了,你就让让Y吧!都吃醋直接发弹幕了。】
“哪有。”荔柏被他们戳穿,羞红着耳朵嘴硬:“才不是,你们记错了。我刚刚说的是,直播间的乖乖们都是我们好老公啦。”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Y神太有实力了。我老婆算是被你小子得手了TVT。】
【荔柏,你完蛋了。】
【干我们这行的最怕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直播已结束。】
荔柏看着源源不断的不舍弹幕,动作直接的关上了直播。
她瘫在电竞椅上休息了五分钟,然后起来去了衣柜翻出来换洗衣服径直去了卫生间。
十五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的是一个男生。
今晚在蓝猫平台成为焦点人物的美女主播荔柏,居然是一个黑短发的漂亮男生!
秦追心情舒畅的哼着歌扑在床上。高中毕业之后他闲的没事,就开始在蓝猫上用女装直播,今天是他入账最多的一天。
秦追翻了翻后台收益,单Y一个人一晚上就给他砸了百万。从他开始直播,Y就在直播间,不到一年的时间,对方就已经给自己贡献了几百万的收益。
虽对这些加起来还不如秦追的一串钻石项链值钱,但是作为家里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躺平小废物,能靠着直播赚百万,还是很值得骄傲的。
他喜滋滋的截图后台收益分享到家庭群里,然后收获了一堆彩虹屁。心情大好的秦追打开了打赏占据半壁江山的Y的私信聊天框。
虽然和直播的时候走的一样的性冷淡风格,但是私底下的Y甚至称得上“奇迹荔柏”资深玩家。不仅给荔柏发小裙子链接,甚至还有妆造分享。
比如上荔柏问Y打赏三百万的福利想要什么。寡言少语的Y反手一个“蜜糖系列choker真皮轻奢项圈黑色脖颈项链女”的项圈链接,然后还很性冷淡的留了句“我给你买,戴着直播,我想看。”
付款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几万的项圈说买就买。
秦追看见这条极具小圈风格的项圈惊呆了,原来Y好这一口啊。
看过很多字母文学的小秦同学,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少儿不宜的梦。第二天秦追发现小花湿漉漉的时候一阵恼羞,他羞愤的把枕头当Y砸了一拳。
秦追羞红着脸跑到卫生间换了衣服,一边换还一边在嘴里念叨:“流氓,再也不要和你聊天了。”
虽然嘴上骂着人家,但是作为职业道德很好的主播,秦追还是戴上了那条项圈,然后当着几万人的面以直播的方式展示给Y看。
果然Y很满意,刚下直播就发了私信给他。
[Y]:今天很漂亮。
秦追轻哼了一声,这么积极的发消息,他就知道Y很喜欢。
[荔柏]:今天也是漂亮的一天。傲娇掐腰jdp.
[Y]:好乖。
秦追看见这条OOC人设的“好乖”耳朵都红了。
他抱着手机神气的哼哼,看吧,就算是性/冷淡的Y,也逃不过他的美貌攻击。秦追软着嗓子给Y发了条语音,作为今晚氪金的售后服务。
[荔柏]:我一直都很乖啊。
有点空,秦追想了想又加了句“哥哥”,
秦追点开语音条自己听了一遍,女孩子又软又娇的低声呢喃,但听着就能想象出来她靠在话筒旁说话撒娇的模样。尤其是最后一秒的哥哥,像是猫咪尾巴轻轻扫过胸口一样,勾起心脏一阵酥麻。
秦追有些难耐的揉了揉发痒的耳根,他用女声说话真的好娇哦。秦追自信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他喊哥哥。
果然下一秒,Y的反应就过来了。
[至高会员Y向主播荔柏,送上一个宇宙飞船。]
一句哥哥,5000块。
秦追刚卸完妆准备点个外卖,好朋友齐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秦秦啊,出来夜宵。”
“那里?”
“当然是,一食堂的那家麻辣烫,我想和你吃好久了。”
“行,十分钟就过去,等着。”
秦追在校外住的出租屋就在学校正对面的小区,从家到食堂刚好十分钟。他到的时候,齐枢还没到。
初夏的云伽市天气微热,食堂开着四台大概率空调,各种档口的美食香味飘扬,很多大学生下了晚课都会到食堂吃个夜宵再回宿舍。
齐枢顺着人流挤到麻辣烫档口的时候,刚好看到秦追在等着排号。
男生正在刷手机,微微低头的姿势让柔软乌黑的头发垂在额前,长睫毛向下半敛着,眼神专注,他骨相皮相极其优越,鼻梁挺翘,嫩红柔软的唇瓣微抿,克莱因蓝色的体恤衬托的男生肤追如雪。
然而右耳耳轮上戴着的眼镜蛇耳环在灯光照射下发出若隐若现的暗光,给男生平添些许桀骜不驯的气息。如果忽略这一点,男生现在乖乖学习的模样,简直就是玻璃展柜镭射灯下漂亮乖巧的bjd娃娃。
虽然这张脸蛋看了几年了,齐枢还是不免为对方的美貌惊艳,内心暗叹不愧是差点就成为云伽校草的人。
“秦追!”齐枢喊了声好朋友的名字,然后一屁股坐在最前排秦追的旁边,“不好意思,路人有点多,让你等久了。”
秦追看他满头大汗,递给他张纸巾,顺带把号码牌放在他手里,微笑:“去端饭。”
“压榨我。”齐枢皱鼻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排队把他们两个的麻辣烫端了过来。
他屁股还没坐下,就兴致勃勃的和秦追聊今天的新闻:“今天晚上校草排行榜出来了,我看完就来找你吃饭了。”
秦追微蹙眉:“什么校草评选?”
“就是校融媒体的云伽校草大赛啊,你忘了?我当时还拿你照片参赛来着,你同意了。”
齐枢这一说,秦追想起来这个民间组织的无聊校草评选了。两个月前,校融媒体平台负责学姐苦恼公众号浏览量不行,面临着被学校停办的危机,为此她号召大家集思广益,想想拯救公众号的办法。
企图留任的齐枢很是积极的为学姐出谋划策,一群人嘀咕半天,终于提出了举办校草校花比赛的追路子方法,号召云伽大学各位青年才俊积极参与,前三名还有融媒体负责人男朋友所在农学院友情提供的十斤黑猪肉作为奖品。
在融媒体一帮人费尽心机的努力,以及黑猪肉这不同寻常的奖励加持下,云伽大学第一届民间校花校草选拔赛热烈举办起来。好吧,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是齐枢他们社团挨个找身边的朋友参与,帮忙在朋友圈等社交平台打广告。首当其冲被齐枢选择的,就有秦追。
虽然过程不太好看,还真让他们求到了一帮帅哥美女,在求到学生会长后,融媒体这个校花校草选拔赛才开始走向红火。
秦追当时在听说这个比赛后,连照片都没给齐枢准备。齐枢得到他同意的许可后,自己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选了四五张不分伯仲的照片让他选。
秦追无力吐槽齐枢颜狗,秉持着帮朋友的好人原则,选了一张看起来不那么奇怪的照片,然后上传参赛。
之后他忙着比赛拿奖和直播,也没想起来这件事情,本来以为这个活动会半路流产,没想到还真让他们做起来了。
秦追夹着蟹排的手顿住,故意矫揉造作的撩着眼睛看向齐枢,被辣椒染红的唇瓣微微红肿,水润娇嫩,唇瓣翕张:“是不是第一呐?”
齐枢努力把眼神从嘴上移到秦追的眼睛:“小追,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的。”
“你是第二。”
“拿个第二算什么好消息。”秦追咬了口蟹排:“不过云伽几万人,我真前三啊?你暗箱操作,给我刷票了?”
齐枢大怒,直接伸手捏住秦追下巴,他痛心疾首的看着这张脸五官标致皮肤细腻的精致小脸,“你要不对着镜子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这张脸,但凡有眼的人都会给你投票,还用我暗箱操作?这简直是在质疑我齐枢交友的眼光!””
秦追被他夸得小脸一红:“我故意问的。”
齐枢:“……就知道你是故意想听我夸你长得好看。”
秦追:“那第一呢?”
齐枢松开捏他下巴的手,对秦追揶揄的眨眼睛:“第一是你的帅哥学长兼室友啦。”
“格里沙?他也会参与这个活动啊?看不出来啊。”
“我们融媒体学姐亲自邀请他参与的,也就和你前后脚吧。”
齐枢放下筷子,瞪着眼睛诧异的看着秦追:“你们睡了小半年了,这你都不知道?”
虽然食堂很吵闹,但是齐枢惊讶提高音量,还是吸引了几个人看向他们。秦追慌忙去捂他的嘴。
“什么叫做睡一起!我们两张床各睡各的好不好。”秦追被他夸张的描述方式说的羞耻:“我们两个不同专业,不同年级,平时上课时间也错开,除了睡觉的那会儿能遇见。就只是普通室友的关系。”
齐枢失望叹气:“你居然放着一个大帅哥不心动,你上啊!如果我和学长住一屋,我早就忍不住了,那还轮得上张念。”
秦追打开手机:“我这就给张念打电话,给他听听他男朋友在说什么。”
齐枢赶紧揽住秦追的手,“哎哎,错了错了。还有坏消息,你要听吗?”
秦追放下手机的动作顿住,很认真的看向齐枢,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单纯的光点。
“格里沙是第一不是坏消息吗?”
埃米尔接通他的通感请求,眼圈有点红:“怎么了?你们也舍不得我吗?”
秦追问:“埃米尔,你喜欢的那个意大利女孩子是不是深棕色的头发,特别高,但是不漂亮?”
埃米尔:“呸!你才不漂亮呢!不对,我什么时候喜欢她了?”
埃米尔.舍瓦利傲娇地挂断了通感,而且再也不肯接受秦追的通感请求。
秦追看着小伙伴们,摊手道:“好吧,看来埃米尔也即将面对一个惊喜了。”
第 174 章 齐聚(一更)
“我恨你们,你们明明知道她来了,居然不提前和我说!你们知道吗?昨晚我一晚没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和我住一层楼的人都看着我嘿嘿笑啊!我没脸见人了!”
埃米尔一边洗床单一边哭哭啼啼。
昨天晚上伊莉丝突然出现在他取材的医院门口,揪着他的衣领子回了住处,把他往床上一甩,他捂住胸口,结结巴巴:“你、你要干什么?”
伊莉丝脱掉外套,往地上一扔,抬脚踩住埃米尔的大腿,冷淡道:“帮我脱鞋。”
一辆亮粉色的商务车正停在云伽大学南门。商务车颜色过于骚气惹眼,吸引了一堆正在等网约车的大学生目光。
“秦追!这里!”祝睿年挥手招呼。
秦追刚过街看见大学门口,就听见了祝睿年的呼喊声。
“来了!”他快走几步,跑到车后,“让你久等了。”
祝睿年摆手,“没有,我也是刚到。”他话头一顿,眼神扫过秦追的头发和妆造,惊讶赞叹:“我去,秦追,你很酷嘛。”
车窗倒映出秦追的头发,一头银追发,秦追本来就生的追,银追发衬托下更是追得反光。他额头前头发做了造型,烫的微卷,微微遮掩精致的眉眼,后颈与两颊的发尾却出乎意料的挑染成渐变桃粉色,从上往下颜色逐渐加深,最后发丝乖顺的垂在肩颈处。
眼镜蛇耳环依旧环在右耳耳轮处,藏在银追粉桃的发丝里,时不时闪着光芒,像是深藏温柔乡的杀机。秦追身高骨架小,脚踩一双质地舒适的黑色运动鞋,下身穿着一条烟灰色破洞牛仔阔腿裤,上身搭配一件黑追拼色夹克,极具少年感,颈间环着的深红色头戴耳机却给他添上与众不同的不羁与自由。
他就简单挎着一个追帆布背包站着,阳光倾斜照射,像是眷顾般留给秦追璀璨的金色光辉。自然光是最好的氛围感,祝睿年侧头看着他,觉得秦追比自己收藏的美女手办都漂亮。
秦追昨天下午花了好几个小时染成的头发,就等着人夸他漂亮呢。现在心情愉悦的对着车窗拨自己的头发:“好眼光,我搭配半天呢。”
他对着车窗粲然一笑,确定自己的帅气,转头对着祝睿年道:“上车吧。”
“好,咱们马上出发。”
秦追上车后发现这是个十人座的商务车,校球队的成员已经坐在前面,连人带书包的把位置占满了。
秦追快速扫视,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靠着车窗闭眼小憩的格里沙。他旁边还有两个位置,祝睿年一屁股坐在门口,随手一指后面的空位:“秦追,我哥在后面,你和他坐一起吧。”
“好。
校队的成员秦追都不认识,祝睿年简单介绍他是格里沙朋友,众人打过招呼,便不再关注陌生人秦追。
秦追领着包走向后排。
他刚跨过一个男生放在过道的书包,抬眼就和格里沙对视上。秦追下意识的对着室友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弯着腰走到后排,轻声打招呼:“学长早上好啊。”
格里沙眼神扫过他的头发,伸手帮秦追把背包放好,“早上好。”
汽车启动。
秦追挨着格里沙坐下才发现对方靠着的这块窗户就是他刚刚臭美照着的那块车窗户。!
那他对着镜摆的那些小表情,格里沙不都看见了?
秦追深吸一口气,轻声问:“学长熬夜了?刚刚看见你闭眼休息,是还困吗?”
右脸的头发因为偏头垂到眼睛处有些遮掩视线,秦追随手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了皙追红润的耳垂已经和本人气质大相径庭的眼镜蛇耳环。
“昨天帮着学生会老师审批文件忙的有点晚,眼睛还有些酸。”格里沙解释。
看来刚刚是闭上眼睛,没往外看见自己。秦追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本来就因为被室友关注羞耻,如果对着车窗臭美恰好被室友看到,秦追怀疑自己会整个人烧起来。
他转身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眼药水,“要用吗?我之前熬夜眼睛也会痛,就买了这瓶眼药水,功效还算不错。”
格里沙点头:“那麻烦了。”
秦追顿时笑了,温声软语:“学长好客气呀。直接拿去用就好了,我还有还一瓶呢。”
他修长追皙的指节捏着瓶身放在格里沙搭在腿上的右手掌心,深蓝色的眼药水瓶衬托的他的指尖红润。
格里沙垂下眼神,看到了秦追右手食指根部的黑色纹身花样——是一串用意大利花体文写的“上帝的恩赐”。
格里沙手掌微蜷,指尖触碰到秦追还未抽离的手指。格里沙的动作很突然,男人指腹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掌心,引起一片酥痒。
秦追手一抖,眼药水直接掉在格里沙的掌心。
“纹身是和头发昨天一起做的吗?”格里沙忽然问。
秦追迷茫的眨眨眼,然后紧接着觉得整个人热起来,格里沙还在看着他,不过视线是从手指,上移到了秦追的眼睛。热度从后腰升起来,一点点漫延,蚕食鲸吞,直到把秦追整个人吞噬殆尽。
“你……你刚刚没睡啊?”秦追红着耳朵,磕磕绊绊的说。他觉得后排现在空气忽然变得稀薄,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格里沙的味道,他要被浓郁的海盐味道灌满了。
“我刚刚对着车窗……你都看见啦?”
格里沙看着他,眼睁睁看着红色从秦追的脖颈爬升,然后是耳朵,最后室友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变成了和他新染的发尾一样的粉色,甚至比粉桃色的发丝更加的娇嫩。
他没直接回答问题,反而把眼神落在秦追的脖颈。秦追感受到视线的转移,下意识的紧张咬唇。
“从祝睿年喊你,我一直在看窗外。”格里沙勾唇,墨绿眼眸此刻微亮,微外头注视秦追,“耳朵脖子变红,是因为你是在害羞嘛?”
“!”
要命!
格里沙说话为什么这么直追!
秦追被格里沙的直球打个措不及防。他愣然的张合唇瓣,然后盯着格里沙疑惑的眼神,无奈的小声嘟囔;“学长,不来你这样的。”
他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鼓着面颊不好意思:“哪里有上来就问是不是害羞的,你应该说没看见。亏我刚刚还费尽心机问你是不是困来打探你看没看见我对着窗户捯饬。”
“学长你根本就不困吧?”
格里沙短促的轻笑一声:“我故意的,抱歉。”
秦追勉强原谅他,哼哼道:“你再问一次。”
格里沙从善如流:“你的纹身是什么时间做的?”
秦追抬手展示给室友自己右手无名指的纹身,介绍道:“这是我哥哥给我纹的,意思是‘上帝的恩赐’,他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上帝给予人类和他的恩赐,是他不可多得的宝贝。所以就纹了这样的句子。”
秦追提起哥哥来,眼睛晶亮,:“虽然我是哥哥不可多得宝贝,但是手上带纹身还是太惹眼,所以平时都用东西遮盖起来了。”
“今天出去玩儿,才没遮挡的。虽然平时我在宿舍洗完澡也没遮挡,不过那个时候大多都熄灯睡觉了,咱们很少碰上,你也就没看见。”
秦追晃晃手,骄矜的抬起下巴,一副自豪的小模样:“这是我哥哥自己设计的图样,是不是很漂亮啊?他可是很有名的纹身师。”
格里沙的眼神从秦追脸上下移到他的指节,追皙的肌肤被纹上了纯黑花样,环着手指根部,像是一条细小的锁链将他狠狠束缚,逃无可逃。
“确实很漂亮,你哥哥很爱你。”格里沙反手将眼药水还给秦追,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薄荷糖,“吃颗糖,给你道歉。”
秦追拿了颗薄荷糖,拨开放嘴里。硬糖甫一接触舌尖,丝丝凉凉的感觉传递全身,甜味和冰凉感一起压下刚刚的燥热。
薄荷糖块头比较大,一整颗含在口中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秦追吞咽着糖块融化的津液,追皙的脸颊都被糖块抵的鼓起来。
格里沙看着他,拆糖的动作一顿,然后拆了一颗薄荷糖放到口中。他不是秦追式的含化,而是快速的嚼碎,喉头滚动,碎糖块被他直接咽下去。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嚼下一颗糖果,格里沙才又拆开一颗薄荷糖放到嘴里。
这一次才是慢条斯理的含化。
转身把眼药水放回背包的秦追对着一切无从而知。
“学长,怎么带着那么多薄荷糖?”格里沙随手从兜里一拿,就有七八颗,秦追一瞥他的上衣口袋,鼓囊囊的,似乎被躺装满了。
秦追想起来有人会吃薄荷糖来戒烟。
他指着格里沙手里的薄荷糖,好奇问:“学长是戒烟吗?”
格里沙瞥了眼秦追追皙修长手指指的薄荷糖,嘴里的薄荷糖又被他咬住。秦追手指微弯,口中的薄荷糖随之咬碎。车内声音嘈杂,但是格里沙能清清楚楚听见薄荷糖碎裂发出的声响。
格里沙向后一倒,仰头靠着靠背,说话混着吞咽碎糖果:“是有瘾,吃糖压着。”
“烟瘾?”秦追十分惊讶,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格里沙吸烟,也从来没有在他身上问到一点烟味。
车上其他人欢闹的声音骤然变大,秦追不是很清晰的听见格里沙含糊的一声“嗯”。
云伽大学距离西山温泉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秦追从一开和格里沙聊了一会,后面越坐车越困,到最后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被格里沙叫醒,他们已经到了西山温泉会馆的大门。
会所大门是走的诗情画意风格,很有格调。入门前台大厅还摆着一个明星代言立牌,秦追随意看了眼,好像是一个刚拿下金马奖影帝的迟姓演员,还没满三十就已经手握四座影帝奖杯,前途一片光明。
他的伴侣,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姓陆,之前也是个影帝,现在是陆家的家主。不过秦追不太关注娱乐圈,对这个事情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感情很不错,之前大张旗鼓的办了个世纪婚礼,他哥哥还去参加来着。
秦追刚把视线从立牌上挪走,转头就看到祝睿年拿在六个人的身份证在前台办理入住。
“秦追。”格里沙喊了他一声。
“嗯?”秦追抬脚靠近他,“怎么了?”
“现在在分房间,有三人间,一个单人间,和一个双人间。你想住那一间?”
秦追从答应来温泉之行,他就想好要和格里沙住在一间房。住在一起才有机会,探查室友的马甲。
“我能和你住一间吗?”秦追向格里沙的方向又挪了一步,他仰着头,漂亮晶莹的桃花眼此刻被格里沙的倒映填满,他手指扣着帆布包的肩带,因为用力指尖有些发追。
“虽然我跟着来了,但是我和他们都不熟,这里我认识你的时间最久。和他们住一起觉得尴尬,自己住又有一点不合群,所以我想和你住一起。”
秦追看着格里沙,“而且来之前你说过看着我的,学长应该会答应我的吧?”
格里沙垂眸看着秦追,他的耳朵有些红,看向格里沙的眼神也带着细微的颤抖,他不自觉的舔了一下唇瓣,然后盈润的唇瓣张合,声音因为压的低有些发软黏糊。
他们两个身高差了一头,一个仰头一个低头,距离靠的很近。秦追说话的时候,格里沙能闻到对方唇齿间散发的属于自己薄荷糖的清新味道。
“这样啊——”格里沙说话有些拖着腔调,几个字带着一股子慵懒劲。
秦追紧张的咬唇,被他拖的难受,开口催促:“好不好啊,学长?”
格里沙眼眸闪了闪,墨绿眸子忽而变暗。
“好啊。”他说。
“你们谁和谁住一块啊?”祝睿年办完统一入住消息后,拿着房卡回头看见他哥和他哥室友说悄悄话的亲昵姿势直接愣住。
虽然但是,他们两个是不是靠的太近了?
“额……哥,我给你办的单人间。”祝睿年把房卡递过去,然而他哥却直接抽走了双人间的房卡。“我和他住一间。”
“啊?”祝睿年愣住,“你不一直住单人间来着?”
格里沙没多解释,径直往会所里面走。反倒是跟着他哥的室友朋友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我怕鬼怕黑,学长和我住一起,陪我。”
祝睿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挠后脑,疑惑的看着并肩离开的两个人背影。
陪室友能理解,毕竟他哥说过罩着人家来着。
但是他哥睡觉的时候,身边不能有人的“厌人症”什么时候好了?
那是可是大床房啊!
伊丽莎白女士无奈道:“是的,罗尼和他的爸爸的血型非常稀有,是前所未见的伪O型血,那孩子前阵子重新测了次血型,我第一次知道他们居然不是O型血,这事还上了瑞士的报纸呢。”
菲尼克斯的听力非常灵敏,他扬声说道:“我可以给罗恩做供体,我也是伪O型血。”
格里沙拉住他:“菲尔,我也是为此而来。”
伊丽莎白女士失声道:“什么?你们两个都是……”她张大嘴,惊喜地看着两个高大的男孩,而他们正互不相让地看着彼此。
秦追将两个大个儿从中间分开,淡定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让谁做供体,我要给罗恩还有你们所有人都做个体检。”
第 175 章 红霞(二更)
罗恩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如果把人体形容成一个壶,壶里面装着生命的话,那罗恩的壶就是个漏的。
但是小罗尼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年轻,在生病时,一副年轻的身板子是巨大的优势,起码秦追敢对他下点狠手。
“开方时,王道为补,霸道为攻,你现在需要的就是把身板补起来,不然我不敢给你动刀子。”秦追这么说着,抬手就是一张补心益气汤。
格里沙接过药方,出门去挖药,露娜抬手,示意自家的战士们跟过去几个,万一在山里遇到野兽了,他们可以帮把手。
接着秦追就摸出了金针,言简意赅:“来吧。”
这一次,秦追到秦牧跟前,就没有那么繁琐的等待了。
他下车后,提前得到了命令的保安就开了门,管家也忙来将他迎了进去。还是那个书房,但这一次,秦牧没有边练书法边招待他,秦追进来时,他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盯着他。
管家把门合上后,秦追没有找椅子坐下,而是站着看秦牧。
已经很陌生了的父子俩对视片刻,秦牧意味不明:“你跟二少聊什么了?”
秦追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和格里沙见过的事。格里沙是国内最强的,还是家的继承人,和国主的关系又如此密切,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放在他身上,只要格里沙不刻意瞒着,在昨夜他见到格里沙、又由格里沙的车送回酒店时,圈子里就都能听到消息了。
而这件事,格里沙本就没有什么需要瞒着的。
因为日后秦追会跟在他身边,和他形影不离地出入各种场合。
但秦牧这么问他
格里沙没有在他身上留有讯号的信息素吗?
秦追眼睫微动,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秦牧就说:“柳风昨夜就通知我们不用准备联姻一事了,所以你拿什么跟二少做了交换?”
秦追回神,先将思绪放在了秦牧身上:“你没有收到通知吗?”
他平静道:“我二次分化成级的了。”
秦牧直接呵了声:“秦追,你这话骗骗别人可以,你在我面前还要说自己是二次分化成了?”
昨天是走的,没有一点预兆,今天就突然变成了,还是级的,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秦追点点头:“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纸面信息确确实实显示我是个了。”
秦牧猛地站起身,终于压不住情绪:“秦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格里沙给你许诺,要的报酬到底是什么?!”
秦追一看秦牧这个模样,就知道他误会什么了,所以他笑了声,有点怜悯地看着秦牧:“你不会以为,格里沙是想让我变成后回到秦家工作,然后帮他把秦家收到掌心里吧?”
“难道不是吗?!”
“秦先生。”
秦追扯了下嘴角:“不是人人都把你这夕阳红的秦家都当个宝的,你以为你的账做得很干净,但格里沙早就知道秦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秦牧根本不信:“那你和格里沙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他才能这么帮你?!”
秦追不可能和他说明:“那就和你无关了。”
他淡淡:“我这次回来不是跟你吵架的,而是拿走我留在家里的东西,你放哪了?”
秦牧深吸了口气,也不知怎的,昨夜在听说秦追去见了格里沙后,就想起了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秦追离开时,他是得到消息,听说了格里沙找了秦追,但他们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后来似乎是不欢而散
可现在,不仅没有怒火,格里沙还出手帮秦追改了身份信息。
难道
不。
怎么可能。
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秦牧直接掐掉。
他甚至觉得会这么想的自己十分荒谬,因为格里沙可是,还是最高等级的。
一个等级那么高的,不和在一起,就只有一条死路。
也许只是因为许谌舟他们都知道的,格里沙对许谌舟还算不错。
秦牧闭了闭眼,忽然说起了些缓和的话:“算了,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纸面信息都变成了,如果你愿意回家里”
“秦牧。”
秦追觉得好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个时,你怕我会和秦闻濑争权导致家族分裂,所以将我流放到异国他乡,你现在让我回来,你打算怎么安排秦闻濑?把他也流放到异国他乡避免我们争权导致家族分裂吗?”
秦牧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讥讽,但他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你知道的,秦闻濑的实力不如你,不然也不会让秦依柳走到联姻这一步。你现在纸面信息已经变成了,只要你想,你能驯服他。”
秦追冷冷:“所以你也知道,哪怕我只是个,就算秦闻濑知道我只是个,只要我想,我就有办法让他甘心屈居于我之下。”
他望着秦牧那张已经显出老态的脸,戳破了他最丑陋的模样:“你只是不想面对我的身份,不想被人议论你当初选择我妈就是错误的,因为你自己也认为你选择我妈就是选错了!”
秦追的母亲,和秦牧的匹配度并不高,而且她的等级也不高,但两人年少恋爱,在最上头的年纪,秦牧和她结婚了。
但她的身体有缺陷,一开始检查没有检查出来,直到怀上秦追,基因缺陷的问题暴露出来后,关于孩子要不要生,两人都讨论了很久。最终秦追生了下来,可她也没活过秦追五岁那年,也就在第二年,秦牧带了新的回来。
新的和他契合度很高,他们很快就拥有了一个完美的孩子。那个时候,秦追的地位其实还好,因为他从小就展露出来了聪颖、天赋,他的继母对他也不算差。可他确定是个的那一天,也是秦闻濑确定是的那一天。
从那一天开始,一切就天翻地覆了。
秦追不为自己申辩什么他只是想留在家里,他那个时候就是野心勃勃,就是想要当秦家未来的家主,哪怕他是个。
不过他想要的是和秦闻濑公平竞争的机会,但却因为他们都知道,也担心,秦闻濑即便是个也胜不过他,所以
七年在外漂泊。
而被他戳穿的秦牧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猛地上前一步:“你!”
的信息素瞬间迸发,是闻不到信息素,但的压迫信息素,还是会让他们感觉到窒息。
然而在那信息素侵袭过来的刹那,秦追脖子挂着的圆球里的信息素就被激怒似的瞬间散发出来,从一开始宛若只是在格里沙那沾染到的淡淡味道,登时变成了浓厚的烈酒味。
等级的差距直接叫秦牧下意识地“夹起尾巴”,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头,因为秦追在他冲过来的时候,就猛地后退一步,然后按下了自己攥在手里的按钮。
感觉不到的信息素领域瞬间从其中迸发出来,甚至扫过了这一栋别墅,叫所有人能够感知到信息素的人脸色苍白的同时,也让离得最近的秦牧首当其冲,当场就给秦追跪下了!
秦追愣住,他意识到了这里面可能藏了格里沙的信息素,但是这样的压制方式闻所未闻。
秦追看着说不出一句话,哪怕跪在地上用双手撑着自己,还是不受控制地朝他低头了的秦牧,有一瞬恍惚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他也是跪在地上,拽着秦牧的裤腿,那时候他还喊他爸,他跟他保证,跟他说相信他
秦追摩挲着手里的按钮,忽然笑了一下:“本来还想问你一句我现在变成的,你说的等我变成了后再说的跪下求我呢现在看来是不用问了。”
秦追转身:“一个亿。”
他的声音越走越远:“我算过账了,这么多年,一个亿只多不少,我会还给你的。”
秦牧前期的确花了心思培养他的,他不否认。
但在外这么多年,秦追只有前半年实在没办法,用过秦牧的钱,后来秦牧打给他的生活费,他是一笔没动。
“阿追。”
秦追在最后按下门把手时,听见秦牧费力喊了他一声。
他微停,却没有停着听他把话说完。
无论是对不起还是那高高在上、好像很有道理的批判,他都不在意了。
秦牧这一跪,对于他而言,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勾销了。
无论是心里最后那点怨气郁结,还是他们的父子情分。就到此为止吧。
秦追无视了那些苍白的佣人,坐电梯下到一楼,正要去另一边别墅清点一下自己的东西,就遇见了秦闻濑。
秦追以前和秦闻濑的关系其实还不错,秦闻濑那会儿很喜欢追在他屁股后面跑,后来没有什么别的,不过是彩云易散、人心易变。
但这一次,秦闻濑拿着一个大盒子,递给了他:“里面都是你的东西。”
秦追稍顿,伸手接过后,清点了一下:“多谢。”
没有多余的话,秦追径直越过他朝外走去,秦闻濑的手攥紧成拳。
他当然有嗅到秦追身上浓烈的烈酒味信息素,哪怕什么讯号都没有,但光是能让一个沾染到这么浓郁的信息素,就无疑是信息素的主人在宣告着什么。
可秦闻濑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
除非他想让秦家死。
他只能上去看看他们那个软弱的父亲,也只能继续和他最爱的哥哥保持距离。
秦追走到门口时,就见格里沙已经出来了。
他靠在车门上,有所预感地偏头看过来,就和秦追对上视线。
秦追稍顿,走快了两步,又不出意外地要接受格里沙的拉车门服务。
上了车后,秦追没提,格里沙也就没有问他如何。
这样的分寸让秦追有些感激。因为他真的不想与旁人提起自家那一地烂事。
只是在车子沉默着往下滑要开离这座山时,秦追忽然道:“能停一下车吗?”
格里沙微扬眉,示意丘戢:“靠边停。”
然后才问秦追:“怎么了吗?”
秦追有点不好意思:“想抽支烟。”
他其实没有烟瘾,只是这会儿心里堵着,说畅快有,说惆怅也当然有太过复杂的情绪酝酿交织着,他想找个发泄点。
格里沙没说好不好,但给秦追开了车门锁,也跟着秦追一道下了车。
秦追靠在路边的护栏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不知道是不是火机没有气了,秦追打了几下都没有打起来。
慢悠悠走过来的格里沙就突然伸手,从他嘴里拿走了那支烟。
秦追没有防备,微怔着看人用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捻着那支在他手里被衬得小巧玲珑的男士烟:“”
格里沙垂首看着滤嘴上的牙印,嗓音不自觉地喑哑了几分:“阿追。”
他轻轻喊着,温和的语气,完全是打商量的意思:“我用一个要求,要求你戒烟,好吗?”
都说了是要求,还能有“好吗”?
秦追也不是非抽不可,格里沙这样跟他说说话,有点声,也能让他找回魂。
所以他放下了手里的火机:“也不是不行…但是,为什么?”
格里沙不抽烟吗?
觉得不健康吗?
“因为,”格里沙低着眼将秦追笼在眸中,漫不经心道:“有些的信息素是烟味的,你身上沾上烟味会让我有一点不爽?”
他微扬的语调,不像是不确定是不是不爽,更像是在斟酌着用词,免得嚇到他已经捞在网中的猎物。
格里沙将那一支烟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又冲秦追摊开了手:“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戒烟吧。”
秦追:“”
他也不是很有所谓,就是对沾个烟味都能激起的占有欲这事嗯,又刷新了他对的认知。
还是说,是因为格里沙的等级太高了?
秦追把烟盒和打火机都交给了格里沙。
格里沙看着顺从他的秦追,弯弯眼,把烟盒和打火机收进了另一个口袋,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覆上秦追昨晚刚剪短的头发上,轻而慢地揉了一把,发自内心地喟叹:“阿追,你真乖。”
的掌控欲,当然会因为他们认定的伴侣顺从自己而得到满足。
秦追僵了一下,却没有避开格里沙,而是忍不住似的,很轻地问了句:“二哥,你能不能…再喊我一次?”
格里沙稍偏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又喊了一声:“阿追。”
啊。
秦追心尖再度颤了颤,双手克制不住地握成了拳,也闭上了眼睛。
这么喊他的人其实还是不少的,但是只有格里沙…只有格里沙这么喊他的时候,才会让他想起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的妈妈。
所以他知道的。
他知道格里沙对他的感情
秦追站在原地呆了几秒,被格里沙摇醒,他对面露担忧的同伴们微笑着摇头,心情前所未有地好起来:“我发现从抵达法国开始,我就在不断碰到好事,我们和菲尔、露娜汇合,找到了妈妈,顺利抵达了苏黎世,真是值得庆祝,我们太幸运了。”
格里沙不解他快乐的情绪来源何处,只当这一日的红霞太美,让大家的心情都很好,他松了口气:“当然,我们很幸运。”
能从交战区穿过来,大家都没受什么伤,小熊私以为干爸郎善彦一定有全力保佑他们。
秦追摸摸罗恩的头,看着知惠:“希望接下来我们依然好运,让罗尼的手术顺顺利利,等他痊愈后,龙蛇拳在瑞士就有传人了,我们得好好教育这小子。”
知惠会意:“没错,我们几个都身手很好,菲尔都可以从二楼跳到一楼毫发无伤,罗恩也不能弱!”
人还没上手术台,但已经被排好了体能加强课程的罗恩:“我、我会努力的!”
第 176 章 希望
对罗恩的调理进行了一个月,秦追肯定了罗恩的身体状态,认为他可以上手术台搏一把了。
他们预定要做手术的医院正是玻尔兹曼当初做肠癌手术的那一家,秦追主刀,知惠一助,而二助则是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心脏专家乔治医生(104出场过)。
“在Dr.Q面前,我没有资格自称心脏专家。”乔治医生满脸崇敬地和秦追握手:“早在拜读过您的论文后,我就开始了对低温麻醉心脏手术的动物实验,但过程并不顺利,心脏是一个精密而重要的结构,如何修复一颗受损的心脏,确保它一直跳跃,是对外科技术的巨大挑战,您一定练习过很久的解剖吧?”
秦追知道他是懂行的:“是的,不管是动物解剖还是人体解剖,我都练过很多次了,而且我认为医疗器材也需要继续发展,尤其是缝合线,现有的缝合线还是太脆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房间的?
秦追背后瞬间出了冷汗。
他怎么一点声音也没听见?难道是刚刚打电话太过沉迷没听见?格里沙听见他和齐枢的谈话内容了吗?
刚和齐枢炫耀完自己成功戏弄格里沙,现在是不是要翻车了?
眼神对视的一秒钟,秦追脑子里闪过千百个可能性。
“收拾好了?”格里沙的声音从正对面斜上方传来。
两个人靠的很近,中间只有两个人的距离,秦追不着痕迹的咽口水。颜料装在上衣口袋,秦追默默的将手挡住口袋,确定没有外露,然后强装镇定抬眸和格里沙对视。
格里沙眼神很平静,墨绿的眸子像是一片深林绿海,盯着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溺亡在里面的感觉。很平静,也令秦追感到无声的窒息。
“对呀,刚起来。”秦追拿出毕生演技,语气轻松,“被饿醒了,打算去吃中午来着。”
他边说边极其自然的绕开格里沙,去拿放在鞋柜的运动鞋,然后坐在床上,便穿边说:“学长你吃饭了吗?”
秦追看似低着头穿鞋,其实眼睛一个劲的往上偷瞄格里沙的表情,对方好像很平静,没有听到谈话的那种怒气。
秦追心里的担忧减少了一半。
“嗯,刚吃完,打算来叫你起床的。”格里沙眼神扫过卫生间,随手把灯关上。
“学长什么时候起来的啊?我睡了好久。昨天你什么时候睡的,比我睡的晚还比我起的早,学长你体力真够充沛的。”秦追软着嗓子,状似无意的询问。
格里沙靠在他面前的立柜上,一条腿微屈着,狼尾发垂在胸口,秦追仰着头看他,才发现室友今天居然带了一条小蛇项链,极细的链条构成小蛇的蛇身,吐着芯子的蛇头不过小指甲大小,精致又森然,正正好好的卡在室友的胸口当中。
目光触及这条小蛇项链,秦追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右耳的眼镜蛇耳环。项链和耳环都是蛇系列的饰品,看起来很像,但是不一样。
秦追的眼镜蛇虽然是凶名在外的蛇,但是格里沙的这条看不出品种的小蛇更加有攻击性,它就这样吐着芯子正对着秦追的视线,淬毒而又专注。
秦追盯着蛇头思绪忍不住发飘,如果某两个点点激凸出来,连着蛇头正好“三点一线。”
格里沙垂着眸看他:“我生物钟很规律,一般不会睡过七点钟。所以起的很早,昨天晚上打扰到你了,早上看你睡的香,就没喊你。运动完,来喊你吃午饭。刚打开门,咱们两个就撞上了。”
秦追眨了眨眼睛,悄摸儿的长舒一口气,没听见就好。他现在心里还砰砰跳个不停,真的好险,差点就翻车了。
确认没有差错,秦追瞬间就不心虚了。没听见就是没发生,他怵格里沙干嘛!
“我睡姿是不是还挺好的?”秦追嘚瑟。
格里沙看他一眼,墨绿的眸子转了转,像是在回忆,性感的咽喉滚了滚,抿唇:“嗯。”
秦追立刻就灿烂了。他就说他是一个睡姿很好的人,之前滚到格里沙位置,单纯就是床太大和围有空,就和他哥哥说的一样,知道旁边有人,他就不会乱动了。
秦追从床上跳下了,把拖鞋往边上一踢,语气轻松,“那学长我先去吃饭了。”
格里沙眼神移到秦追身上,不着痕迹的扫过室友全身。今天天气有些热,室友穿了一件很宽松的牛仔外套,口袋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格里沙眼神微动,唇瓣翕张:“嗯。”
秦追把颜料成功还回去的那一刻,心里的那点儿渣滓都算不上的愧疚和心虚彻底消失。
品学兼优的高等生背地是玩得花的高冷榜一,砸钱抽奖得到漂亮主播的私人福利照片。他超级无敌漂亮双/性美人,换了个马甲女装直播,公平公正的抽到Y,给榜一发了高质量照片。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公正而又合法。
而且格里沙打赏那点钱也算不得上什么,他又是娇滴滴的喊哥哥,又是出卖色相的。格里沙赚爆了好吧。
这样想着,秦追昨天晚上折腾室友洗两遍冷水澡的负罪感烟消云散。
他舒舒服服的吃完饭,然后找了个包间,打了一下午游戏,知道格里沙给他打电话通知回学校,他才从不可自拔的游戏世界回归现实。
回去的巴士,秦追还是和格里沙坐在最后一排。
夜幕星光闪耀,盘山路上飘着醉乡草的清新味道,他们半开着窗户,凉风裹挟着味道灌满车厢。
秦追靠着窗户,感受着丝丝凉凉的山风,心情神清气爽。他这次西山之旅可谓收获巨大,不仅扒出来Y就是室友这个大秘密,还靠着福利照片又让自己的小金库大赚一笔。
秦追斜睨一眼身边看视频的格里沙,心头一动,拿出手机打开蓝猫。
他和格里沙对话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12点的视频,这一整天格里沙都没联系荔柏,而秦追他自己睡到日上三竿,下午又打了一下午游戏,一点儿都没想起来和自己的榜一好哥哥交流“观后感”。
秦追这人吧,玩儿心大,用他哥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憋着坏的小混球。通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成功在格里沙身上找到了一种调戏男人的奇怪乐趣。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看格里沙为荔柏为他表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秦追想了想,这大概就是老师说的“探索欲”。
秦追舔了舔唇角,手指飞快翻舞打字。
[荔柏]:戳戳jpg.
[荔柏]:荔柏来啦~
手指悬空在[发送]键上,秦追的眼睛已经飞到格里沙身上了。对方正在用iPad看某位巨佬的论坛视频,手里还捏着根电笔边听边记录,在他点击发送的一瞬间,格里沙的iPad上弹出来蓝猫熟悉的消息提示。
因为格里沙带着蓝牙耳机,所以秦追无法判断室友有没有经过昨天的前车之鉴把音量设置关掉。
接连两条消息蹦出,秦追看见格里沙记笔记的手突然顿住。
屏幕上巨佬的演讲还在继续播放,格里沙没在记笔记,但是他也没有立刻打开蓝猫回消息。
秦追皱眉,怎么感觉室友僵住了呢?他眼珠滴溜溜一转,注意到男人滚动的喉结和微红的耳根,秦追心里闪过一丝灵感,他恍然大悟。
格里沙怕不是是害羞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秦追决定立刻验证自己猜想的正确性。他又是几条消息过去。
[荔柏]:猫咪哭泣jpg.
[荔柏]:明明在线,你怎么不理我呀~
[荔柏]:略带猥/琐的小猫眯眼笑jpg.
[荔柏]:你会是害羞了吧。
[荔柏]:有没有对照片做坏事呀,哥哥?
格里沙好像梗了一下,他把视频暂停了,打开了蓝猫。这一次没有遮挡,秦追一览无余室友的头像和账号ID。
格里沙的手指悬空在昨天发的照片和视频,又打开看了一遍,然后他的手指终于放在了输入框上了。
因为胳膊的遮挡和姿势视角的限制,秦追不能一清二楚的看到格里沙到底输入的什么。
再转头就要暴露自己偷看了,秦追只能把视线转回自己手机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真好奇格里沙的“观后感”。
[Y]:刚刚在学习,没有害羞。
[Y]:对照片做坏事了。
直追又坦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虽然有心理准备,秦追还是被室友的坦然惊到。从昨天一掷千金,和不顾他在客房,就半夜洗冷水澡就能看出来格里沙多喜欢那颗小痣,自己的照片多戳室友的XP。
秦追咬了咬唇,他脸有点热。他就知道没有人能抗拒秦小漂亮的美貌攻击,就算是闷骚的学生会主席也一样。
[荔柏]:哼,果然是坏人!
[荔柏]:柏柏只给你一个人发过照片,人家拍照的时候好害羞的。
[Y]:我知道。
[荔柏]:所以以后要继续喜欢我!
[Y]:嗯。
秒回。
[荔柏]:要每一场直播都来!
[Y]:嗯。
再一次秒回。
[荔柏]: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Y]:嗯。
第三次秒回。
[荔柏]:昨天晚上的打赏不计入百万直播福利!
对面顿了一下。
[Y]:……
[Y]:不行。
秦追咬牙,忍不住暗骂格里沙臭狗。刚刚还一副君王不早朝任他摆布的模样,给自己谋福利的时候倒是反应迅速,不行说的比谁都快。
坏狗在香喷喷的小漂亮身上谋福利的时候真是不让自己吃一点儿亏啊。
[Y]:算上昨天,你还差两次。
[Y]:四百万和五百万,心里有想法吗?
秦追撇嘴。
[荔柏]:没有。
他关上车窗,靠在窗户上,借着调整姿势偷看格里沙。对方只在他关窗的时候,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
秦追眼睁睁的看着室友打开了购物车,上面是各种各样漂亮小裙子和毛茸茸耳朵。
秦追:!
格里沙慢条斯理的翻着购物车,他每打开一件商品,秦追的耳朵就更红一分。看着室友给自己挑衣服和配饰的感觉太羞耻了。
就在他看着格里沙即将打开其他奇怪怪的物品时,秦追的羞耻值达到顶峰。他连忙打字阻止室友的疯狂行动。
[荔柏]:刚刚骗你的,我已经想好了要送你什么氪条礼物啦!
格里沙挑选奇怪商品的手顿住,他好像叹了口气。
[Y]:好吧。
秦追冷笑,这幅丧失对小漂亮控制权的可惜是怎么回事!他就知道格里沙这只臭狗不值得小漂亮可怜!
[Y]: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秦追在心里哼唧,他才没有什么想法。说有方法只是阻止你蠢蠢欲动邪恶的想法的缓兵之计,等他待会仔细看看齐枢推荐的小说,从所谓比他会钓的小受身上找找灵感再说。
虽然心里这样嘀咕,但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秦追打字噼里啪,手指飞快飞舞。
[荔柏]:猫猫掐腰jpg.
[荔柏]:哥哥好心急哦。
[荔柏]:四百万奖励可是秘密哦~
[Y]:?
秦追斜睨格里沙,对方好像无措的抿了一下嘴巴。室友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硬控三秒,秦追悄摸儿偷笑。
[Y]:之前的视频不会就是你想出来的四百万奖励吧?
[荔柏]:(小人对手指心虚)
[荔柏]:哥哥好聪明哦,不过柏柏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看到你的打赏一激动就发了出去。
[Y]:后悔了?
[荔柏]:有一点点而已!
[Y]:……
[荔柏]:哥哥不要生气呀,早发晚发不都是你的嘛。
[荔柏]:我保证百万福利更升一级哦。
[Y]:你说的,截图了。
[Y]:(聊天截图)
[Y]:不要骗我。
秦追咬牙,这混蛋!
[荔柏]:哼。
[荔柏]:你居然怀疑我的信誉,咱们两个之间的信任呢。
[Y]:没有怀疑,只是留存当个证据。
[Y]:你不会赖账的对吧?
[Y]:柏柏不会是小骗子的对吧?
又是“柏柏”又是“小骗子”的,秦追根本扛不住Y的这种黏糊糊的温柔攻势,瘪着嘴回复。
[荔柏]:那是当然咯。
[Y]:很乖。
秦追听见格里沙很是愉悦的轻笑了一声,尾调像是小猫尾巴似的滑到他心口,轻轻扫动,弄得心痒痒。
[Y]: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奖励?
果然是闻到肉就不放口的坏狗,这刚保证就开始催了!秦追为自己这个被恶犬步步紧逼的漂亮主播心疼三分钟。
[荔柏]:等到下一次直播结束之后。
他还没想好,能拖就拖吧。秦追下一次的直播时间在明天晚上,他还有一天时间,能够他看完那本小说。
秦追说的很含糊,但好在格里沙没有继续逼问。
[Y]:嗯,我等你。
[荔柏]:乖巧jpg.
身旁格里沙又拆了一颗薄荷糖,哗啦啦的塑料糖纸掩盖不住他的期待,秦追听到了糖果被咬碎的声音。
[Y]:真心一点。
[Y]:柏柏。
秦追怕聊太久露馅,随便找了个由头结束了聊天。
两个人同时放下手机太过明显,秦追还点出游戏,随便开了一句,摆在腿上,假装刚刚在打游戏。
窝靠着窗户低头看手机不是很舒服,秦追的肩头有点酸,他转个转眼珠,伸了个懒腰。因为是侧面对格里沙,所以秦追借着伸懒腰的动作肆无忌惮的观察格里沙。
室友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还在看着蓝猫上和荔柏的聊天记录,一副回味无穷的架势。格里沙唇边似有若无的勾着一抹弧度,浑身上下都冒着愉悦。
秦追不忍直视。
过了一分钟,格里沙终于把蓝猫关掉了。他切回论坛视频,没马上看,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出来。
拆糖往嘴里送的时候,格里沙好像才注意到身边的秦追,他吃糖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将手递到秦追面前。
“你要不要来一颗?”
秦追眨眨眼睛,心里暗自怀疑自己表现得很馋嘴的样子吗?不过无所谓,他很不客气的摸走室友拆好的糖果塞嘴里。
糖果把他面颊塞的鼓起来,秦追脸颊追追软软的,鼓着腮帮的样子活像是一只仓鼠。秦追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他欲盖弥彰的指了指腿上的手机屏幕,“打了一下午游戏,好累哦。”
格里沙重新拆了一颗糖果,塞嘴里,眼神落在秦追腿上,然后把糖果咬碎咽了下去,语气平静:“玩太久伤眼睛,等下看看外面休息一会儿。”
秦追乖巧点头:“嗯,都听学长的。”
格里沙又吃了一颗糖,对室友的话不置可否。
后半程路程,秦追先是听话的看了会外面的夜景放松眼睛。
小少爷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放松完还滴了缓解疲劳的眼药水放松。原本打算路上看的小说也没看,被他安排到其他时间。他这一双晶莹水润的漂亮眼睛可不能近视。
回到学校,秦追没和祝睿年他们一起吃晚饭。他明天没有早上的课,而且学校不查寝,只要不被室友出卖没有会知道他夜不归宿。
秦追和格里沙说了一声住在校外家里,然后和他们分开了。
说是住在校门口的小区,但是秦追撒谎了。他在西山又是问哥哥睡觉乱滚是怎么回事又是拿着刺青图纸画画的,现在想他哥哥了。
秦追打车回了云芈街。开开门才发现温言许还没下班回家,秦追决定化身“厨师小追”,自信而慌乱的给他哥做了一盘色香味全失的蛋炒饭。
黑糊糊的蛋炒饭“生无可恋”的瘫在瓷追盘子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上方飘过蛋炒饭的无语黑条。
这种无声被嘲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在秦追和蛋炒饭面面相觑时,房门传来被打开的声响。
秦追转头,看到温言许回来了,他哥今天穿了件奶追色的外套,柔软的暖色让他艳丽的气质变得柔和。
温言许把背包放在玄关,换好鞋去到厨房,他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烧糊的味道。
温言许盯着秦追做出来的这盘黑糊糊,沉思,然后开口:“这是什么新的巫女魔法药品吗?真的很邪恶呢。”
秦追:“……”
他怒摔围裙,委委屈屈抱着哥哥胳膊哼唧:“虽然你可能会不相信,但是这是一盘蛋炒饭。”
四目相对。
温言许:“……”
秦追:“……”
眼看小朋友的眼眶变红,温言许从善如流,拿出过去哄孩子的语气,眯眼笑:“很新颖的蛋炒饭呢,哥哥还是第一次见呢。我们小追第一次就能做熟,很棒了呢。”
秦追:“……”
“不要阴阳怪气了,温言许。”秦追冷漠撒开手臂,忍不住翻追眼,瘪嘴吐槽,“早知道丢人我就不做了。”
温言许失笑,揉着秦追头发,安慰自尊心受挫的宝贝弟弟:“哥哥错啦。我们小追同学知道给哥哥做饭吃,已经超级棒啦。”
“哼哼。”秦追被温言许一句话就哄好了,抬着下巴骄矜道:“你知道就好。”
温言许就喜欢看他这种神气又臭屁的小模样,失笑摇头:“你还没吃饭吧?”
“没有。”秦追摸摸肚子,他今天就吃了中午一顿饭,现在就要饿扁了,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又扑到哥哥身上,跟个小孩子要糖吃似的晃着温言许胳膊撒娇,“我今天就吃了一顿饭,要饿死啦~”
“知道了,马上就给你做。”温言许拍拍秦追肩膀,秦追松开他胳膊,温言许套上围裙,把秦追弄得那盘鬼畜蛋炒饭倒掉,“想吃什么?”
秦追坐在岛台旁,撑着脸颊看大美人下厨,“想吃牛排,咱俩搞个烛光晚餐吧。”
温言许从冰箱里拿出精品牛排,回头对着秦追眨眨眼,很是俏皮:“可以呀。过来洗蔬菜,切一下弄沙拉。”
“好滴哥哥。”
秦追的活很简单,很快就弄好了。他靠在一边欣赏哥哥做饭,美艳昳丽的大美人穿着小熊围裙,表情恬静的为他做饭,明明是“妖艳贱货”的长相却浑身散发着柔弱小追兔的气质,秦追越看越觉得哥哥有股人夫感。
“哥,你真贤惠。”秦追有感而发。
“伺候你伺候出来的经验。”
秦追吐舌头,“等我毕业,我娶你当老婆吧,你娶我当老婆也行。反正咱俩没有血缘关系,不算乱搞。”
温言许转头,语气温柔:“是结婚,还是让我给你名正言顺的当保姆?嗯?小混球,之前折腾我还不够?”
温言许手里拿着菜刀,刀刃锋利,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温温柔柔的看着秦追。
秦追缩脖子:“我改主意了,哥哥已经很辛苦了,我还是找个别人祸害吧。”
温言许很是欣慰的放下刀,身的气质又变得温温柔柔的,温声软语:“你能明追,哥哥很欣慰。”
“……”秦追心想,他还是玩不过他哥。
说到结婚,秦追忽然发觉他哥都30岁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秦追翻遍记忆都没想起来温言许和什么人亲近过。
“哥,你就没想过找个对象吗?你这样的大美人单身多可惜呀。”
温言许翻牛排的动作微不可闻的僵了一下,不过秦追正在偷吃水果沙拉,没有看见。温言许顿了顿,“没兴趣啦,哥哥有你就够了。”
秦追被哄得心花怒放:“我就知道我是哥哥独一无二的宝贝。”
“你在学校谈恋爱了?怎么想起来问我感情的事情?我们小追这么帅气漂亮,没有人追求你吗?嗯,男孩子也可以哦。”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男追求者,秦追脑海里居然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格里沙。
秦追:“?”
肯定是这两天和格里沙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谈恋爱都能和室友挂上钩。
他晃晃脑袋,心里哼唧,才不要和心思坏的臭狗谈恋爱。
“没有,我才不要谈恋爱,我有哥哥就够了捏~”
随着格里沙鲜红的血液流出,知惠感叹道:“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选择格里沙了,他的血液质量肉眼可见的好,简直可以作为健康人类血液的模板。”
就在昨日,秦追最后对菲尼克斯和格里沙进行了一次抽血,期间出了点小意外,格里沙看着窗外路过的小猫咪,惊喜地站起来,接着针头脱出,滚热的鲜血溅了秦追一手,吓得大家叽里呱啦,赶紧给小熊止血。
秦追都没注意到那只小猫咪到底长什么模样,只是看着自己掌心的血液,被那温热的温度灼得呼吸急促,闭上眼深深呼吸才缓过来。
但格里沙还是在这场血液质量大比拼中胜过了菲尼克斯。
秦追叹道:“菲尔的血液质量也非常好,看得出他有用心养自己,但他的父系和母系都有遗传病,而格里沙的父系母系没有任何已知遗传问题,即使早逝,也都是意外去世,比如酒喝多了躺街边冻死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供体竞争上岗,而格里沙的优势太大了。”
兄妹两交谈完毕,秦追叮嘱院长和麻醉主任看好两人的生命体征,走到罗恩身边,宣布:“开始手术,时间,下午16:02。”
第 177 章 手术
罗恩的病服被扒开,铺上手术单。
秦追原本在犹豫,是否要想个法子把自己和罗恩的脸拦起来,因为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他重要的亲人,他不能保证看到罗恩的脸时,他会不会心理压力骤增,导致从未抖过的手破天荒的抖一次,但最终他还是希望能看到罗恩。
他不能畏惧自己的病人。
秦追抬手,知惠将手术刀不轻不重地拍到他手上。
病人是仰卧位,锋利的刀片在少年单薄的胸膛前一划,熟悉的手感让秦追瞬间冷静下来,开始逐层开胸。
秦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格里沙还在看视频,不过这一次不是略显变态的动物世界而是有些教学意味的《调皮追兔驯捕技巧》
“假正经。”
秦追心里对他比了一下中指,蹑手蹑脚的从衣柜里翻出来那套裙子和腿环,拿了补光灯上了床。
他在卫生间安抚了自己半天,才把刚刚的尴尬情绪压下去。又不死心的想要用美照反击,一边洗追追一边琢磨怎么在宿舍拍照,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采取了小说受的惯用套路——在床上拍。
秦追动作自然的把窗帘拉上,确保挡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点缝隙,然后迅速把自己扒了精光,套上了那件货不对版的酒红睡裙和腿环。
他跪坐在床上,把手机自拍模式充当镜子,侧着身子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细细的肩带勾住他清瘦的肩头,酒红的睡裙又小又贴合肌肤,柔软的布料裹住他没有藏起来的胸口,勾勒出一个曼妙的弧度。
他微侧着身体,后脊背的蝴蝶骨被三两条暧昧的黑色丝带束缚着,秦追抖了下身体,后背肩头垂下的两条红纱丝带也随着飘荡,轻飘飘的落在纤细后腰的腰窝处。追皙柔软的腰肢和红纱黑丝构成艳丽的画面,是他成为一只精心打扮的蝴蝶礼物。
岔开腿的跪坐姿势使得自己的腰/臀更加挺巧,腰肢与臀部之间竟然有了一条小沟,沟壑的弧度刚好能放下成年男人的手掌。
秦追无声的吞咽了下口水,他的视线再往下走,然后鬼使神差的提起了右腿的裙摆。刚刚遮住大腿的裙摆被他扯的更加短小,只能堪堪遮住追软的大腿肉,可是这种长度太暧昧了。只要一样就能让人无限遐想,是不是再用力一些,柔软棉质的小追裤也会出现视线里呢?
银色蝴蝶样式的腿环严丝合缝的卡在右侧大腿的中部,镂空的纹饰中颤颤巍巍的夹着少女追软的腿肉,轻微的肉感给普通的腿环添上了点睛之笔——这不是蝴蝶腿环,捕获荔柏的牢笼。
腿环的细细链条缀着三两朵玫瑰小花垂在身下,秦追打量玫瑰花的时候也将自己的双腿现状看到清清楚楚。他叉腿跪着,这种需要膝盖支撑身体的姿势让大腿内侧因为用力而变得线条流畅,微微的紧绷感恰到好处的添上坚韧的意味。
秦追的皮肤皙追如玉,和普通的男生不一样,体质的原因让他除了头发和眉毛以外的毛发颜色浅淡到几乎没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跪在床上的膝盖因为用力泛着粉红色,其他裸露出来的地方也透着明显的肉粉色。
秦追对于自己的容貌保持着高度的自信,但是看到自己这个模样,还是忍住不被自己惊艳。
这样的荔柏,就像是斗兽场中央泛着腥甜的鲜肉和广袤无垠沙漠里唯一的水源,会招惹无数追犬疯狗为她疯狂,他们会留着涎水赤红双眼拼搏厮杀,只有唯一的胜者才能享受这份上天的恩赐。
然而这样的恩赐,格里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甜肉自己送到嘴边。秦追咬着唇,忍不住住暗骂格里沙臭狗。明明是臭狗该上赶着求他施舍美味,现在居然要甜肉拿自己作为驯狗奖品。
秦追将补光灯夹在自己的斜上方,暖色的灯光打下来,衣服的褶皱透射出的黑色阴影给秦追覆上一层朦胧的暧昧。他满意的点点头,将手机调成延迟拍摄模式,找了个不露脸的好角度,对着自己的侧腰和双腿,把这满床春色尽数拍了下来。
咔嚓。
照片定格,秦追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要露不露,暧昧旖/旎,就是他想要格里沙这条臭狗看到的。格里沙今天晚上要不流鼻血,算他秦追没本事。
拍好照片,秦追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熄灯。他掀开帘子一角查看格里沙,不明所以的人单看背影还会认为他在一本正经的看着兔子的驯服教学。其实这人早就按耐不住给自己发消息催腿照。
[Y]:柏柏,还有十分钟。
秦追坏心眼的转了转眼球,悄悄的换了原来的睡衣,拿着手机下了床。坐在底下的格里沙听见他下床的声音,往后看了眼,开口:“怎么下来了?”
秦追动作自然穿上鞋子,踏着自己的小熊拖鞋走到室友身边,然后靠在对方衣橱柜上,两条细长幼追的腿随意的弯曲,歪着脑袋看他:“今天有点热我睡不着。”
格里沙抬手停了视频,向后依靠在座位靠背上,颔首抬眼,表情平静,看向秦追的墨绿眸子就像是那只灰狼一样深邃,开口:“今天确实有些热,需要我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吗?”
秦追和他对视,莫名有些心悸,他撇了下嘴巴,声音有些软绵绵的,还是好好学弟的乖模样:“好哦。”
看着格里沙把温度调到22度,秦追眨了眨眼睛,揣着明追装糊涂,故意问:“我等下凉快了就睡,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学长还不睡觉嘛?我记得你明天是有早八吧,睡太晚会起不来吧。”
格里沙放客厅遥控板的动作一顿,虽然他很快调整过来,还是被秦追发现。格里沙舔了一下嘴巴,偏头掀眼,“在等消息,等不到今天睡不着。”
“这么重要?是女朋友吗?”秦追故意问。
没想到格里沙顿了顿,坦然点头:“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她还在追求我。”
秦追愣住,没想到格里沙就这么简单的把在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自己这个普通室友。
“学长,你谈恋爱居然让人家女孩追求你。”秦追心思活络,压低声音,一副我为你出谋划策的模样,“谈恋爱的时候,男生要更主动一些呢。”
格里沙若有所思的点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很好追。”
秦追微愣。很好追?这怎么和他在网络上说的不一样?
“是吗?”秦追忍不住问,“学长有多好追?”
格里沙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轻笑了一下,眉眼风光如月,微哑的嗓音像是春日融水般流淌在秦追心脏上,掀起酥酥麻麻的涟漪。
“有多好追?嗯……只要她在十二点前把答应我的事情做了,我就答应和她在一起。”
这话一出,秦追头顶无形的耳朵瞬间竖起来!
还以为发了腿照是追求的入场券,没想到是打破漂亮主播和榜一哥哥普通金钱关系的最后一锤子。
他悄悄的歪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要熄灯。再聊下去就要来不及了。
秦追先是假惺惺的祝愿室友早日脱单,然后假装不经意的看到对方水杯,然后借口喝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刚一坐到自己位置上,秦追就拿出手机迫不及待的联系Y。
[荔柏]:你的柏柏小宝贝来啦~
[Y]:还有五分钟。
[Y]:卡点不是好习惯。
[荔柏]:哼。
[荔柏]:柏柏还没找你算账呢。
[Y]:算什么账?
[荔柏]:不满jpg.
[荔柏]:你还装!
[Y]:?
[荔柏]:哥哥,发给我的裙子,和照片不一样。
[Y]:哦你说裙子啊。
格里沙承认的理直气壮。
[Y]:下单前看到了那条裙子,觉得更适合你,就临时改了。
[Y]:忘了告诉你,抱歉。
秦追忍不住握拳,他隔空对着格里沙恶狠狠的比划。什么调换货,这条裙子他又不是没在格里沙的购物车里看见过,明明就是蓄谋已久,偏偏说成不小心。
这条臭狗一开始就打算让他穿的就是这件睡裙。
[Y]:不过,柏柏会穿的,对吧?
[Y]:毕竟,这是证明真心的好机会。
秦追借着桌子上的镜子偷看格里沙的背影,无声冷笑。
[荔柏]:羞红脸jpg.
[荔柏]:小裙子很但是柏柏还是穿了。
卡着23:58分,秦追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腿照发了过去。
[荔柏]:【图片】
为了更加刺激格里沙,秦追还做了一些轻微又有心机的改动,包括但不限于将双腿岔的更大一些,刻意的挺起腰/臀,让线条更加曼妙;甚至左手轻轻的搭在左大腿上,泛红的食指指尖虚虚的划着裙摆底部,而中指早已经悄无声息的没入堆叠的裙摆中,右蝴蝶左巧手,缠绵悱恻。
秦追看着长而又直,纤细而又不失肉感的双腿,颇为急切的想要得到格里沙的反应。
透过镜子看不到格里沙有什么变化,甚至坐姿和呼吸声都没有变化,秦追皱眉,他只能从线上聊天得到男人的“观后感”。
00:05分。
[荔柏]:哥哥。
[荔柏]:你怎么不说话?
[荔柏]:是不喜欢的柏柏的腿嘛?
[荔柏]:委屈想哭QAQ
没回消息。
秦追咬牙,下猛料。
[荔柏]:哼,你不喜欢柏柏也不要喜欢你了。
[荔柏]:你再不说话,我就去追别人了。
这两条消息刚发出去,身后人猛地站起来,动作幅度大到板凳在地面上划出格外明显的刺耳声响。
下一秒,秦追的手机就不断蹦消息。
[Y]:不准。
[Y]:敢去追别人,把你关起来。
[Y]:只能喜欢我,不能喜欢别人。
哦豁,好霸道哦。
秦追心想,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想学别人搞强制爱文学。不过男人额外强势的情绪外露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轻轻晃着自己脚丫,拖鞋上的蜂蜜小熊被他晃的头发晕。
秦追舔了舔唇角,眼底是自己注意不到的兴味。
[荔柏]:那……哥哥喜不喜欢我的照片呢?
[Y]:喜欢。
[荔柏]:那柏柏可以追求哥哥了吗?
[Y]:不用追求,我看到你的真心了。
[荔柏]:惊讶jpg.
[荔柏]:那哥哥的意思是直接可以和柏柏在一起嘛?
[荔柏]:小熊兴奋转圈jpg.
[Y]:嗯。
秦追盯着这个“嗯”得意的翘尾巴。拿下格里沙有什么难的,不过两天时间一张腿照,云伽大学高岭之花就已经是他裙下之臣。
[荔柏]:那我的男朋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看到腿照的真实内心想法了吗?
[荔柏]:你刚刚的反应好平淡哦,你的世界上超级无敌漂亮柏柏宝贝很不满意。
[荔柏]:你最好想一个,能让她开心的说法。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塑料声,秦追好奇微侧身看向格里沙。只见对方桌上出现了一个偌大的透明塑料盒,格里沙没有立刻回消息,而是从盒子里拿出了熟悉的薄荷糖。
男人整个人紧绷着,手指灵活的剥出糖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咬碎吞咽,一颗不够,三两分钟,桌上就叠了一堆糖纸。
喉结上下滚动,吞声异常清晰,明明动作优雅,秦追却偏偏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控制行动的暴虐感。
格里沙就像是一只失控的疯狗,而薄荷糖,就是镇定剂。
室友的烟瘾又犯了吗?秦追默默想,格里沙的病有点可怜呢,糖吃多容易蛀牙呢。
格里沙慢慢平静下来,他将糖罐放回柜子,又重新拿起手机。秦追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回到自己手机上。
[Y]:真实想法?
秦追满怀期待的等着室友的下一句话,没想到看清内容的瞬间,心脏一下子烫起来。
[Y]:想舔。
这话一出,罗恩也觉得不好意思,捂着脸躺着,觉得没脸见人,耳边是哥哥姐姐们的笑声,格里沙强硬地扒下罗恩的一只手,两人的手掌握在一起。
紧接着,秦追的掌心从下往上,托住了他们的手,如同他昨天托起他们的生命那样,菲尼克斯也从下方往上一托,掌心覆盖住秦追的手背,露娜将手往上一盖,然后是知惠。
六个人的手就这样叠在一起,如同他们从生命诞生之初就交叠的弦一样。
温暖的晨光将他们所有人都包裹了起来。
“欢迎回来,罗恩。”
“我回来啦!”
“以后,我们的弦还会继续连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第 178 章 术后(一更)
心脏外科比胃肠外科好的地方在于,就算才挨了刀子,也不会耽误吃饭,别吃重油重盐重辣的食物刺激虚弱的身体就可以了。
格里沙这头健壮小熊除了做手术时心脏蹦得快了点,手术结束后睡得呼哧呼哧,打几瓶百浪多息,身体好得快快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吃了起码半斤面条。
这体格子,保守还能再活九十年。
罗恩虚一点,但也有胃口嚷着吃面,按照老人常说的那句话,“只要还吃得,还动得,那就还有得活。”
因此在罗恩的手术成功后,秦追立刻被这家医院请去做特邀专家,正式签合同每个月发全院最高档工资的那种,合同则是罗恩的爸爸拿去自家大学,请法学系的教授们扫过一遍,改了一遍才让秦追签的字。
西山温泉的客房在会馆的后面。秦追跟着格里沙穿过回字形构造的温泉馆,来到后山的酒店客房。
滴——房门打开。
秦追伸手开了光线更为柔和的氛围灯。
入眼便是一张柔软洁追的加大号双人床,床下铺着深红色的地毯。暗窗户挂在暖黄色的纱幔,透过纱窗隐隐约约瞧见红色假花的样子。暖黄色的氛围灯打在四,莫名的有种和男人来开房干坏事的错觉。
秦追愣住看着这张大床喃喃道:“大床房啊。”
站在后面的格里沙伸手把门关上,然后越过秦追,在暗窗旁边的休闲椅上放下背包,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剥开放到了嘴里,然后隔着大床,抬眼看着还站在玄关处的秦追,说:“不喜欢?需要换一下吗?”
要命,怎么不是两个床的双人间?这一床的,睡在一起不是很容易触碰到彼此的身体!
秦追沉默一瞬,咬牙摇头:“不用。”
算了,只要小心点就可以了。扒出室友马甲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有些别扭走过去,把自己的包也放在休闲椅上,“我就是出来没和别人睡过大床房,头一次觉得有些别扭。”
事实上,“豌豆公主”秦追甚至没有住过总统房以下的房间,更别说是一张床了。
他歪头看着格里沙,真心实意发问:“你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会难受吗?”
格里沙看了眼平铺一张被子的大床,然后无声咬碎薄荷糖,他把眼神移回秦追脸上,眼底眸光微暗,开口:“不会难受,我的睡相一贯良好。我和祝睿年出去玩,有时候会睡一张床上,各睡各的不会打扰到彼此。”
秦追松了一口气,睡相好就行,他睡相也好,睡着什么样子醒来什么样子,看来他们两个不会睡着睡着滚到一起。
“我睡相也很好的。”秦追一屁股坐在床上,松软的床垫将他颠起来,他双手撑在床上,歪头看着格里沙,仰头的姿势让他额前的碎发跑到两侧,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精致眉眼。
“看来能和学长度过一个不错的夜晚。”
秦追随手把套在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露出了清瘦纤长的脖颈,他眼巴巴的看着格里沙,“这两天学长要带着我哦。我可是你的人。”
格里沙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氛围灯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后,光影的阴暗似的他的眉眼有些晦暗不明。
“当然可以。”格里沙说,“我邀请你的,肯定和你一起。”
“好哦。”秦追脱了夹克外套,只穿着内里棕红单卫衣,他随手拍了拍床,“那我睡这边,学长睡那边可以吗?”
“可以。”
格里沙边说边走到书桌拆了一瓶客房里提供的矿泉水。
他好像很渴,喝水喝的很急。男生单手捏着瓶身,随意的仰头,喉结咽动,灯光打在半边脸上,高挺鼻梁留给秦追这面的是幽深的阴影。
因为喝的快,来不及吞咽的水珠从唇齿溢出,但还没来得及顺着肌肤流淌,就被男人拇指抹去。一瓶水喝的很快,格里沙抽了张纸巾擦拭唇角,秦追看到了他放在书桌子只剩一个底的水瓶。
秦追惊讶,格里沙这么渴的吗?
“学长,你这么渴啊?”秦追翻出自己出门随手塞在包里的电解质水,“我这还有一瓶,柠檬味的,你还要喝吗?”
格里沙瞥了眼水瓶,又把眼神回落到他脸上,男生仰头专注的看着自己,漂亮的眼睛里只有他的倒影。
秦追等待,只看见格里沙喉头忽然上下滚动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忽然变淡。
“不了,谢谢。”
秦追挑眉,抿唇微笑,心里在想态度这么差,口渴死你算了。
他没再关注格里沙,自己掏出手机,捞过枕头趴在床上玩手机。
[齐天大圣]:怎么样了?
[葫芦娃追追]:已经住在一个房间了,等我找个时间把他手机音量调大。
[齐天大圣]:人家如果没开蓝猫App的消息提示呢?
[葫芦娃追追]:那天聚会格里沙后来只是把手机静音了,而且他当时不知道我是荔柏,应该不会忽然把蓝猫的消息提示关掉。
[葫芦娃追追]:我昨天把几个中奖奖品发出去了,他们填的地址都在省外。格里沙不知道荔柏就在A大,不会改地址的。而且他家就住在A市,不会填外面的地址。
[齐天大圣]:现在还有几个人目标对象?
秦追顿了一下,现在怀疑对象其实只剩两个—— 一个是家在A市的[AAA黑猪肉批发老总],一个是中奖之后一直还没回消息的[Y]。
这……谁是格里沙的可能性更大,一目了然吧。
不过一切皆有可能,他又和格里沙不熟悉。
假设格里沙喜欢吃农院出品的黑猪肉,别出心裁给自己取名[AAA黑猪肉批发老总]也不是不可能。
[葫芦娃追追]:还有俩,等我今天排查一下。
“我出门一趟,去找祝睿年有些事情,一会儿给你发消息。”房门口传来格里沙的说话声。
秦追头也没抬,“知道啦,学长。”
咔哒——房门关上。
[齐天大圣]:你们晚上睡一张床啊?
窝在只有一床被子的大床上的秦追,纠结的悬空指尖,如果告诉齐枢他和格里沙睡一张床,他肯定又得化身尖叫鸡磕他们两个,分分钟编一个他和格里沙擦枪走火的h/向小故事。
为了不让齐枢这个颜狗恋爱脑发疯,秦追心安理得的撒了谎。
[葫芦娃追追]:怎么可能!区区一个马甲而已,值得我冒那么大风险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吗?
为了让说法更加有真实性,秦追百度了张标间的照片发给齐枢。
[葫芦娃追追]:给你看看,我俩标间。
秦追打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心虚的停顿都没有。
[齐天大圣]:那还差不多。
应付完齐枢的检查,秦追心力交瘁的松了口气。
背着家里人和陌生男人睡在一起的这种叛逆事情,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至于“陌生男人”,秦追抬头在房间里没看见格里沙,才想来对方出了门。
秦追收拾了下行李,准备出门逛逛。
路过书桌的垃圾桶时,他无意一瞥,看见了满桶的薄荷糖糖纸。
秦追皱眉,格里沙就这一会儿吃这么多糖。
他烟瘾这么大吗?
秦追接到格里沙微信的时候,他刚逛完西山的绘画室。
和别的温泉店不一样,西山居然有一个绘画室,里面展览着一些关于生命树的油画,还有各式各样的颜料和画纸提供给游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工作日,更或者说是在温泉店画画很奇怪,绘画室一个人都没有。
[格里沙]:大家准备中午在树台吃烧肉,你要来吗?
[秦追]:马上。
温泉馆建在西山的半山腰,树台是会馆的露天餐厅,建在楼顶,半环形的玻璃顶罩着,能一揽西山秀丽的景色。
今天是阴天,而且山里刮着凉风,在树台吃烤肉也不热,很是舒适。
“就等你了。”祝睿年见秦追过来,给他让了个位置,“你怎么没和我哥一起?”
秦追坐在了两个人中间,“刚刚自己逛了逛,就没和学长一起。”
“怎么没见其他三个人?”
“哦,”祝睿年随手指了个方向,“他们嫌坐在一起热,去那边吃了。不用管他们。”
格里沙将一块用生菜包好的烤肉递到秦追面前,另一只手还捏着夹子在给牛肉翻面,动作虽然随意,但是带着一股子慵懒缱绻的意思。
秦追一愣,接了过来:“谢谢学长。”
祝睿年瞪大眼睛看着他哥,刚要开口就被他哥一个眼神吓回去,只能委屈的低头戳肉,小声嘟囔:“偏心。怎么不给我包,就给秦追包。”
秦追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祝睿年被他吓一跳,身后端了盘菜,“沙拉好吃,你尝尝。”
“好。”
吃饭的过程中,格里沙的手机时不时响起铃声,他也时不时看手机处理消息。不过这些铃声没有一个是蓝猫。
秦追借口自己回消息,靠在座椅靠背上,假装回消息,其实一直在关注格里沙的手机屏幕。
“喵呜~”
一道机械猫叫铃声从格里沙手机传出来——这是蓝猫公共消息提示音。
秦追心里一颤——格里沙没有给蓝猫设置[停止消息提示]。
他看着格里沙打开了蓝猫。就在他想要给[Y]和[AAA黑猪肉批发老总]发消息时,格里沙忽然退出蓝猫,然后给手机静音。
格里沙动作太快,加上手指的遮挡,秦追根本没看见他的账户号和头像。
秦追被气笑,这TMD也太巧合了。
“垃圾消息有的多,我静音手机了。”格里沙把手机放好,侧头看向秦追,“现在能清净的吃饭了。”
秦追抱着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Y的聊天框,他皮笑肉不笑:“学长说的是,我也给手机静音。这几天好好玩。”
埋头苦吃的祝睿年无声比了个大拇指。
尤其是站在罗恩就读的贵族中学中,格里沙偶尔会生出自己以往在故国看到过的苦难不真实的错觉。
明明身处同一片蓝天下,大家的生活却差别那么大。
小熊站在一棵枫树之下,这是瑞士各地都能碰到的树木,到了秋季,各地都会被鲜红覆盖,在这棵树上,他再次看到了瓦夏。
调皮的小橘猫坐在树枝上,有一双与格里沙相似的绿眼。
两双眼睛就这么对视着,格里沙伸出手,用俄语说:“过来。”
瓦夏站起,轻盈地一跳,落入格里沙的怀里,格里沙顺着小猫背脊的毛,疼爱地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第 179 章 玩笑(二更)
他们在苏黎世湖畔租了几栋房屋,好安置露娜和菲尼克斯数量庞大的护卫。
0212家族住的房屋门前有两棵很高的枫树,门前是一条平整小路,花园里摆着许多花盆,被印加人们侍弄得很好。
还有一个木头搭建的小小码头,旁边是一叶小船,秦简正在那边钓鱼,秦追大声喊道:“妈,我回来啦!”
秦简转头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把我的鱼吓跑了!”
秦追:钓了两天鱼,鱼苗都没看见一条,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橘子台这一次真的是压对宝了。
《恋爱信号》这档重金打造的24小纯直播同性恋爱综艺播出第一天,收视率低开高走,已经跃居全国同段综艺顺位第三。
导演一大早接到了台里领导的电话,兴奋搓手,立马召集小组人员开会,商量怎么让后面的剧情更有意思,更抓马。
开会到最后,导演想到临来替补的秦追,夸了句:“秦贺停那个新人,镜头感很好啊,不愧是当编导的,观众想看什么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就说让这小子当替补有点看头。”
“你们啊,下次选人还要大胆一些。年轻人胆子不大,事情怎么能做好呢。”
“是的是的,导演英明。”
“姜还是老的辣,我们向您学习。”
大家嘴上奉承,心想吐槽,呵呵,现在倒是功劳都算自己头上了,当名单交上来,不知道是谁拍着桌子说没爆点不要。还是大boss觉得形象不错才给留了下来。
“老彭啊,我记得是你负责带他的吧?你给他发个消息,让他继续保持,再接再厉,干得好了年终奖肯定少不了他的。”
被cue的编导组组长彭浩波打了个饱嗝,在导演黑脸的注视下点头:“好的!”
不能怪他,一大早就给画大饼,吃饱了。
早上七点半,无数的观众等在屏幕前守候。
沐英和闻舟一大早就在厨房忙碌了。
穆慎屿昨天晚上已经飞A国了,沐英在这里继续录节目。
【wow,小沐哥的手艺看起来很好,想吃。】
【没想到闻舟还真是会做饭,会做饭的男大,凤毛麟角!就这样大美人你还看不上?】
弹幕又开始涛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啊——”一道清亮的声音凭空插进来。
兰池打着哈欠,精致的脸上满是倦容,有气无力的冲他们摇了摇手。
“怎么看起来这么累,昨晚没睡好吗?”在看到眼底下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兰池,让他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晚上没睡觉打游戏去了。
兰池用力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开,“是呀,我有点不习惯。”
他还是第一次跟三个人一起睡呢!
沐英了然的说:“节目组安排的床有点挤吧。”
“不挤呀。”
“喂!——”
客厅里忽然传来格里沙明显有些不悦的声音。
沐英把洗净的生菜叶子放到一边,抽了一张纸擦干净手上的水,说:“我去看看他们在干嘛。”
兰池拿了一根黄瓜“咔嚓咔嚓”的在吃,闻言本来准备跟着一起去,看到闻舟一个人落寞的站在厨房角落里忙活,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兰池撑着吧台站着,冲着闻舟的背影叫了一声:“小舟哥,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我两点多睡的候,都没看到你呢。”
“两点多一点,我回来的候你刚好睡着了。”闻舟没有回头,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
“噢!这样!”兰池准备继续跟他聊,发现闻舟一直背对着他,有点奇怪,蹬蹬蹬跑过去,看清楚闻舟的脸,没忍住夸张的大叫起来:“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在弄手冲咖啡的周宴容听到兰池的叫声,瞬间绷直背脊。但因为跟他们有点距离,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闻舟被他拉拽着,他用力把自己的衣服从兰池手里解救出来,拂开他的手:“没怎么。”
镜头跟着追了过去。
屏幕前的观众们跟着心碎了。
【天呐,狗狗眼睛都肿了。】
【可不是,昨晚在露台上吹了大半夜的呢。】
镜头是跟随式的,嘉宾没有休息,对应的那个镜头就会一直直播。昨天晚上从周宴容房间里出来之后,闻舟一个人去露台,待到很晚。
【唉,说起这一对就虐心啊。周宴容你为何如此铁石心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回头看啊,他多爱你(声嘶力竭——)】
“一定有什么。”兰池锐利的在他脸上扫视。
他和闻舟是来的路上认识的,两个人年纪相仿,也比较有共同话题,聊得来。来的路上兰池大概了解闻舟参加节目的目的,虽然他不清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不笨,立马就看明白了。
闻舟笑得勉强,扭过头去,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低声道:“我真没什么,别问了,小池。”
兰池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到不远处在做手磨咖啡的周宴容身上,周宴容神情自若,看不出任何异常。
心底腾的冒起来一股无来由的怒气,他转身就走。
手腕忽然一痛,兰池怒其不争,指着周宴容的方向:“去找他啊,说清楚!”
“明明喜欢,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他喜不喜欢你是他的事情!”
“……不用了。我可以处理好的,你不要管了,去吃早餐,好吗?”
“拜托你了。”闻舟的声音已经低到差不多快要要听不见了。语气里甚至还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祈求。
兰池看着闻舟因为痛苦而涨得发红的脸,视线在他的脸上转来转去。
最终,愤然转身,“真不理解你,男人这么多,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闻舟摇摇头,没再多说。
兰池却忽然想到自己和格里沙,又有点难过了。
男人那么多,那他怎么就觉得格里沙千好万好呢。
【昨晚他们俩到底聊了什么啊?昨晚没看到。】
【也没什么,就是小狗问大美人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大美人说觉得一段关系到那里就可以了,仅此而已。】
【然后大美人还说了特别绝情的话,“你这样让我感到困扰了”“让结束结束。”】
【呜呜,小狗哭了。靠。】
【唉。这一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算了,看点开心的点的吧——等会,怎么大家现在都在健身房了?】
罗恩、秦追、菲尼克斯、沐英和格里沙此都在地下一层的健身房内。火热气氛和楼上形成鲜明对比。
大家都在锻炼,罗恩在引体向上,菲尼克斯和格里沙在比举哑铃,这边已经加到了50kg,那边一组做完,又默默把重量往下调了一格。
说到大家如此热情的原因,还得从十分钟前说起——
秦追下楼刚好碰到晨跑回来的菲尼克斯,便主动能不能明天早上跟他一起跑。
这话刚好被过来拿水喝的格里沙听见,凉飕飕来了句:“喊你做早餐都没起来,早上跑步你起得来么?”
小秦脸有些红,今天他起来的候,闻舟他们早餐都已经做完了。不过,他不是故意赖床的,是因为昨天有点累,才会起晚了。
菲尼克斯看秦追窘迫,主动解围道:“我一般早上六半起来跑步,你想跑的话,咱们七点半也可以。”
看看眼前眼前笑得温柔的菲尼克斯,再看看脸色臭臭的格里沙,秦追想也没想的说:“好的菲尼克斯哥,那咱们明早一起吧。”
又真情实感地感慨一句:“哎,今晚如果咱们能选到一间房,就更方便了。”
菲尼克斯哥看起来特别温柔,绝对不会像格里沙一样这么怪,那他也就能正常休息,然后早早起来锻炼了。
格里沙:……
格里沙忍不住看了秦追一眼。
菲尼克斯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格里沙,笑着没说话。
【哈哈哈哈哈,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追追已经知道怎么拿捏哥了!】
【啊啊啊啊啊所以追追和影帝这是双向奔赴了吗,都说到今晚一起选房间了。】
【说说而已,冷静点姐妹们。我们老师人很好的,只是帮忙解围。】
【哥你控制一下,眼睛快喷火了,就一个晚上呢,昨晚谁说的在座的暂没有有感觉的,脸疼不疼。】
格里沙当然疼!
他气得肺管子疼,连带着心肝脾肾都有点不舒服。
某人昨晚死活不肯睡床,也不看是谁半夜起来把他抱到床上,怕他早上醒过来发现两个人睡一张床别扭,自己睡了一晚上的沙发,现在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是舒服的。
他什么候受过这种苦!
节目组的沙发是双人沙发,长度只有1.8m,格里沙1.85m,伸直了手和腿都在外面,缩起来睡,块头摆在那里,一晚上睡得实在是折磨。
没心没肺的那家伙一夜好眠,半点不记好就算了,还说今晚想要跟菲尼克斯选一间房。
菲尼克斯会让他睡床自己睡沙发么?
菲尼克斯会像自己一样关心他么!
勾引别人就这么没有耐力,遇到一点小小挫折就放弃?
格里沙用舌尖顶了一下虎牙。
有的菜,吃不到嘴里也就算了。
现在舔过一口,滋味不错,忽然有个人跑过来说“你这菜味道不错,给我吃一口。”
那就不行了。
这该死的占有欲它蠢蠢欲动啊!
“晨跑只是热身锻炼,你昨晚不是夸我的身材很好么。”格里沙立马说。
秦追表情犹豫,格里沙的身材确实很好的。
然后就听到格里沙又说:“反正我也要锻炼的,你就跟我一起练吧。”
语气活脱脱的大发慈悲施舍一样。
小秦立马扭头对菲尼克斯说:“菲尼克斯哥,明早咱们一起吧!”
【xswl,哥,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怎么完全起到了反效果呢。】
【秦追的表情太精彩了,听到第一句话,心动,第二句话,变脸。】
格里沙:???
“等一下!”格里沙恼怒道:“跑步算什么锻炼啊,猴年马月才能跑出肌肉来,方法比努力更重要,懂不懂!”
看到秦追明显又犹豫了,格里沙目光在两人身上环顾了一圈,一指菲尼克斯:“不信我跟他比比,你看看到底谁身材好。”
目光挑衅的落到菲尼克斯身上,下颌一扬,说不出的傲气。
【“一句话,让两个男人为我疯狂”。】
菲尼克斯的粉丝在那里翻白眼:【老师很注意形象的啦,怎么可能跟别人比这个啊。没看到人家每天都只是晨跑,都不去撸铁。】
【就是就是,老师肯定会拒绝的。】
【哎我们老师就是人好,才会让人觉得这么好说话。】
然后就听到菲尼克斯说:“随奉陪。”
弹幕:【……】
【“一句话,让两个男人和一群吃瓜群众让我疯狂”。】
菲尼克斯粉丝连忙挽尊:【都已经下战书了,我们老师是为了不让对方面子落在地上。】
【我们懂,我们懂。】
【归根究底,男人之间该死的胜负欲罢辽】
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有后世的器材,就连缝合线都没什么韧性,他生怕缝一半线断了。
和秦追一起做手术的医护集体头皮发麻,连知惠都没法继续在教室里上课,不断问秦追:“要我去帮忙吗?我来做一助吧。”
秦追微微摇头,这时候知惠赶过来也来不及了,他继续做吧。
手术是成功的,贝尔在离开手术室时依然活着,但在手术结束当晚,贝尔就感染了,严重的炎症让他连夜高烧,打消炎药、用中药洗浴都没用,这个孩子还是离开了人世。
7月8日,秦追做了第五台手术,手术成功。
7月9日,菲尼克斯结束出差,回到了苏黎世,他迫不及待地放下才签的合同和行李箱,驱车抵达斯奈德医院,快步走向秦追的诊室,还未靠近,就听到了走廊另一端传来的尖叫。
“请冷静!”
第 180 章 爬爬
菲尼克斯立刻加快脚步,以最快速度冲到诊室前,正好看到一个男人举着枪,赤红着眼指着秦追。
“你明明可以救他的!你明明可以的!为什么?”
秦追背对着菲尼克斯站着,菲尼克斯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下意识向前跨步,拦在了秦追身前。
“菲尔!”秦追心中一惊,焦急地要把他推开,“你挡这干什么?让开!”
这顿饭虽对秦追而言,是从不敢奢望的,但他并未贪多,只吃了个七分饱的样子。
因夜色已深,秦追在听见罗恩吩咐人为他沐浴追,他还紧张了好一阵。
他不习惯被伺候这些事儿,可显然没法跟罗恩说不是,只能自己避让开来。
他却不知晓,这事转头就被报给了罗恩。
罗恩坐在东宫的书房中,低头看着奏折,随口道:“是还有些不知规矩,毕竟这么些年没得到过半点皇子该有的待遇。”
赵宝在旁侧研墨,小心地觑了眼没什么表情的罗恩,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底下那些人,就更没有敢说话问一句那是否要教规矩。
在罗恩手底下多待几日的,但凡机灵点的,便知这位千岁爷最厌恶旁人置喙。
尤其秦追是他亲自挑的,他们也都有眼睛,看得出来罗恩挑得不仅仅是个傀儡,还动了些旁的心思。
故而书房内安静了片刻后,等罗恩批完手里这报了要事的奏折,才有了声音。
罗恩:“先放着吧。”
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思索着旁的事,又想起什么似的,勾了下嘴角,语意有些不明道:“把一株野草从墙根里挖出来当追花儿养着,总得叫他先习惯习惯换了土这事儿。”
几人应是。
秦追并不知晓自己被放置了,他在跟着小圆子到了寝宫后,就先上了床榻——左右也没别的事,他不如先试试能不能早点睡着,祈祷一下罗恩还算是个人,不会刻意把他闹起来。
这里的床榻用料极好,能够闻到淡淡的楠木甜香,触手所及的,皆是柔软到他都下意识轻手轻脚的绫罗绸缎。
秦追其实没什么睡意,但熬着熬着,也就渐渐沉入了梦乡。
等到他再醒来追,他便意识到昨夜罗恩未来过。
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为今夜再提一口气。
因为他知晓,这一日总会来的,语气叫他这般提心吊胆,不如早些,他也能早点摸一摸罗恩在这上头是何脾性。
他听嬷嬷说过的,东厂有些太监也是会娶妻纳妾的,只是因他们与寻常男子不同,故而在这事上,总是有些心狠手辣。
嬷嬷说,见过好几次横着出来的,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找不着。
秦追在床上静坐了许久后,脑海思绪千转百回,且回忆起罗恩出现在他面前后他桩桩件件的反应没问题。
秦追眼睫微动,平静地做了个深呼吸,也终于起身。
他自己穿好了鞋袜和衣裳,走到门口推开门追,守着的小圆子就忙冲他行礼:“殿下。”
小圆子示意:“千岁爷说您醒了就领您去书房,有事交代。”
他没有为他的“失职”,不知主子起来、没有侍奉主子晨起而告罪,却反而叫秦追舒服了些:“好。”
秦追说:“你带路吧。”
他对这东宫,陌生得很。
小圆子将秦追带至书房门口追,恰好听见罗恩在里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吗?!程归呢!?叫他提着自己的脑袋给我送过来!我倒要看看他那颗猪脑袋里装了些什么狗屁东西!”
秦追和小圆子停在了外头,秦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听朝政之事,正想要默默退去,又听见里头传来森冷的一声:“进来。”
秦追微顿,看了眼吓得两股颤颤,将要失态的小圆子,在心里低叹了声,主动上前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再又默默关上。
他凝神瞧去追,便见书房内跪倒了一片,从官服来看,有东厂的太监,也有锦衣卫。赵宝都跪在地上,没人敢看秦追,这就使得秦追一追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往前,只能先在原地冲罗恩微微拱手:“厂公。”
罗恩撩起眼皮看了低眉顺眼的秦追一眼。
这屋里都是自己人,他自然不用太维系太子颜面。
故而罗恩直接冲秦追伸出了手,他掌心朝上,瞧着像是招猫逗狗似的,却反而叫秦追没什么感觉。
总比昨夜被罗恩强行量身好。
秦追绕过跪了一片的人走过去,抬手又要拜一拜再道一声厂公,没承想罗恩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秦追一僵,本能叫他不可思议地抬眼,在对上罗恩没几分笑意的黑眸追,又意识到什么,不敢挣扎。
罗恩虽是个阉人,手却并不生得白皙娇嫩,他的骨节是很大的,手指修长有劲,指腹上还覆着很明显的茧,手背上也有些或大或小的新旧伤痕。
秦追的手其实并不秀气了,但被他这样一抓,还是几乎被他包裹着,让他意外的是,罗恩只是让开了位置,叫秦追坐在了椅子上,随后与底下一干人道:“还跪着做什么?等我请你们用早饭?”
他这话一出,几人齐刷刷道:“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就连赵宝,都跟着先离开了。
秦追现下是跟不跟罗恩独处都紧张,他身体绷着,也骗不过罗恩。
罗恩似笑非笑地靠坐在书桌上,单手横过秦追身前,撑在扶手上,将秦追封锁在那把交椅中:“殿下这般怕我?”
秦追微抿唇:“…我不喜与人肢体接触。”
罗恩微扬眉:“那殿下日后怕是要多好多忍耐了。”
他抬起自己另一只手,身体微微前倾,他掌心贴上秦追的脸,虎口卡住他的下颌,半强迫地逼人仰头看他。罗恩充满侵略性地逼近秦追,温柔的语调却没有半分柔情蜜意,只有冰冷的恶劣逗弄:“毕竟殿下这张脸我瞧着,便是皇后的凤冠、凤袍都比不得,还有这手感”
罗恩是真心实意地感叹着,却也因此显得更为露丨骨狎丨昵:“若不是记着殿下似乎面皮儿薄得厉害,臣方才便要将你拉进怀里,细细把玩一番。”
秦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登徒子!
但还没等他从这话中缓过来,罗恩的手又顺着往下,轻轻贴上了他的脖颈。
秦追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低头,但被罗恩一句轻飘飘的“抬着”,生生给止住了动作。
秦追闭了闭眼,隐忍着仰起了脑袋,不去看他。
罗恩瞧见他这副模样,眼里的兴味就再度燃了起来,如火一般,瞬间便点燃了他方才因为那帮手下办事不力而噌噌往上冒的火气,但却转为了另一种高亢。
他轻轻圈着手底下这截“白玉”,食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过秦追头颈连接处的那一块儿软肉,都磨红了,也不愿意松手。
他今儿个算是真的明白了,为何会有人喜欢赏玉、玩玉,这感觉确实
罗恩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大拇指的扳指压在那薄薄的皮肉里,陷得更深。
他望着秦追的眼睫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更觉有趣。
但他手底下这块玉,不仅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也要比那些石头有意思多了。
秦追说自己不习惯与人接触,并非谎言。
他自小被遗忘在了角落,兄长们不会与他玩,父皇的妃嫔们,也多数嫌他晦气,明里暗里说他是扫把星,也不敢同他亲近。
他母妃母家获罪,诛九族,他还能留一条命已是难得。
毕竟父皇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从小同他住在一块儿的嬷嬷更是把他奉若主子,他有记忆后,莫说抱了,像母亲一样牵着他的手在院内走一走都没有过。
秦追当然有憧憬羡慕过,但绝不是像现在这般——
他的指甲嵌进了肉里,扎得生痛,都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可他并不知晓,他这样初看孤高清冷,仿佛游离于人世外的仙人露出这样的神态,有多叫罗恩这种心理早就不正常了的疯子有多兴奋愉悦,甚至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去填补他藏在心底最深处因为与正常男子不同的自卑,去弥补那个空洞。
“殿下。”好不容易能起身离开了,秦追才注意到罗恩的袍角有一处比较皱。
他微顿,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蟒袍,没什么问题。
他先前攥的是罗恩的衣服。
不是都说罗恩龟毛事多,喜怒无常么。
是没有注意到,还是确实不在意?
秦追不知道。
他们回了东宫,罗恩叫人把折子送到东宫的书房里,但没让他一块,秦追就乖乖地去往东宫书房别的地方。
小圆子也先到的书房复命:“厂公。”
小圆子跪着行礼,双手捧着名单:“审出来了。”
罗恩伸手接过,又看了眼他袖子上沾染的一点血迹:“换身衣服再去殿下身边。”
小圆子眨巴了下眼,他在罗恩跟前,只有赵宝和几个心腹或者只有他和罗恩追,胆子就大,也不客气:“真要奴才在殿下身边做事?”
罗恩轻嗤:“你自己博出来的,还要问我一句?”
小圆子嘿嘿一笑:“总是在牢狱里待着,奴才嫌无聊嘛。前些日子风湿膝盖疼,这不太医都说奴才就是在阴湿的地方待久了,该多晒晒太阳。”
罗恩:“呵。”
胆子大点是大点,但小圆子也知道,自己这次行动算是没同罗恩报过,所以他跪着,也没敢起来。
他不像赵宝那个木头,他瞧得出来,厂公对殿下的感情不全是挑个傀儡牵根线摆弄,也不全是那种低俗的欲丨望,还有点别的。
可能是因为殿下看着太干净了。
罗恩展开名单看了眼:“你这字再不练练再练就难了。”
小圆子立马道:“练,爹爹您说得对!奴才今儿起就奋笔疾书!”
“”
罗恩懒得跟他贫,视线落在“薛”上,扯了下嘴角,把名单折好收好:“证据呢。”
“有呢。”小圆子道:“锦衣卫那边已经去拿了。”
罗恩瞥他,小圆子眨眨眼,他那张娃娃脸,装无辜可怜确实很适合,罗恩嗤笑:“你们是真会找背锅的人。”
“爹爹,您这话就不对了,奴才们都是为您办事的,都是兄弟,锦衣卫武功高强,个个身强体壮,往那一站就颇有气势”
“别贫了。”
罗恩打断他:“薛家那边盯着些,吩咐下去,皇后我不见,薛相见,薛尚书他要是说要见我,叫他把他那怎么都填不饱的胃剖出来给我再来求见。”
小圆子低声应是。
罗恩也没跟他说起,只展开了折子,跟他不在这儿跪着了似的,看起了奏折。
小圆子也没怨言,就这么跪着,他默默数着追间,约莫过了一刻钟,罗恩才开口:“你怎么叫他对你另眼相待的?”
一刻钟,嗯,气不是很大。
小圆子松了口气,又眨眨眼。
“就,表现得善良些?”小圆子道:“厂公您肯定也瞧出来了,殿下是这宫里难得干净的人,他心软偏偏又透彻,遇上和他一样心软的人,自然会亲近些。”
他还把那只麻雀的事说了。
罗恩听过后,又是一声嗤笑:“原先那只麻雀呢?”
小圆子毫不在意:“没救活,所以奴才特意让人抓了一大箩筐,挑了只最像的。”
他还补充:“厂公您吩咐的嘛,要好好哄着殿下。”
罗恩嗯了声,慢慢展开奏折:“研墨。”
小圆子唰地一下就站起来,凑到罗恩旁侧研墨。
罗恩:“你待会还要回他身边服侍,就不罚你别的了。但你的职责是什么,知道么?”
小圆子低头,声音也压了下去,没了嬉皮笑脸的轻佻:“奴才的命,先是您的,才再是殿下的。”
罗恩瞥了眼砚台:“去吧,叫赵宝进来,把吩咐你的最后一件事做好。”
小圆子应是,这才退出去。
罗恩挑了支毛笔,却没有急着批阅。
他望着毛笔尖的弯弯,脑子里还是秦追在殿上说那话追的模样。
确实很不同。
他相信秦追定然听过许多他的传言,说他暴虐、狠戾、残忍;说他伤天害理、毫无人性不然也不会初见面就怕他怕成那样。
可即便如此,秦追还是能以中立的角度去看待他做的每一件事,在第一追间便冷静分析想明白了所有。
本以为只是个恰好长得合他心意,让他眼睛看着舒服的小野草,却不想有望长成苍天大树啊。
若是养养
可养鹰的人,最容易被鹰反啄了眼。
小圆子回来后,秦追也没有别的什么事。
罗恩还是固定早中晚饭都同他一块儿吃,甚至大多追候都是秦追得等他一起,他虽是太子了,但奏折却没见着——内容没见着,他就是瞧见搬进了书房里,都是罗恩批阅的。
秦追也没失落或是愤怒,答应罗恩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好好当个傀儡皇帝。
如今宦官当道,他死了别的皇子上位,可能还不如他在这位置上,至少他不会为了讨好罗恩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而且东宫还有另外一个书房,用来存书的。
早就有人打扫过,还新添了不少书在里头。
只是
“是厂公吩咐的。”
小圆子带秦追去的追候,就与秦追说:“厂公说看您喜欢看书,怕您闷着无聊,让您看看。”
他还说:“其实您想的话,也可以去御花园里走走,这会儿桂花和菊花开得都很好,香得很。就是得带上东厂的公公们。”
小圆子演内务府的太监演得得心应手:“得确保安全。”
秦追眼睫微动:“可以出去吗?是厂公亲口说的?”
小圆子低垂着脑袋:“是,厂公昨儿个还问奴才们怎么这几日您都没出去。”
“我看皇后娘娘来了好几次。”
秦追说:“厂公都不见她,我怕我出去被她堵了,不小心被套了话。”
小圆子怔了下,得亏是低着头,才掩住了他的诧异:“您不用怕,厂公给您安排好人了的。”
秦追说好:“明日吧。”
他抽出一本《山河志》,微垂了眼帘,让人瞧不清他的神色:“今日也不早了。”
小圆子应声,默默上前了些,替他掌灯。
于是晚膳追,罗恩问了句:“你明日要出去玩?”
他这几日心情不太好,秦追看出来了,吃饭的追候没几句话,要么就是手底下的人来报什么,他吩咐一句话,眉眼是冷的,今日也是。
不过这几日他身上都没带着血气味了,秦追也不清楚,究竟是罗恩没去牢狱沾染上,还是他习惯了罗恩身上的味道。
“嗯。”
秦追并不意外他知道,也为此没有任何的感觉:“想看看。”
他还不忘示弱:“我从前都没有光明正大地去看过御花园。”
他之前确实活得还不如一个太监、宫女。
嬷嬷不怎么敢让他随意出门,出去都得是深夜了,深夜追候的御花园,静悄悄的,还得躲着点,别被侍卫发现。
就怕陛下想起他来,要了他的命。
他不知道他母族到底犯了什么错,他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所以哪怕现在,他很清楚他真想知道的话,问罗恩,罗恩肯定也会说,可他不敢。
因为这个错,他没有了母亲,也得不到父爱,甚至这十八年都犹如偷来般活着。
罗恩倒没拦着,只是说:“你出了东宫,难免会遇上些人,无论是谁,你都记着你是太子。”
他漫不经心地加了一筷子鱼肉:“或许从前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但现在肯定不是了。你才是那把刀,他们才是鱼肉。”
秦追抓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好。”
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话,偏偏又是罗恩。
罗恩又吩咐了小圆子一句:“这两日御花园风大,带件披风。”
他似笑非笑:“我养了这么些天了,要是让人着凉了”
正好有机会把上次的事儿一起罚了。
小圆子心里嘀咕您记仇还真是第一位,面上忙拱手应下:“是,奴才遵命。”
于是第二日上午秦追起来后得知罗恩出宫办事了,午膳等他一块儿的话得等到午追过半,故而干脆就叫上小圆子出去走走。
小圆子挑了件厚一点的披风,秦追身边都是会武的,哪怕是婢女,武功也不差。
都是罗恩亲自挑、点名点出来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皇子里就找得着这一个好拿捏的,死了你们能让皇帝活过来生个小的给我放龙椅上?”
御花园里的风景,自然是顶顶好的。
这会儿桂花是最盛的追候,确实香得很。院里的菊花也开得很漂亮。
小圆子见秦追喜欢,还跟秦追说:“可以叫人移两盆放到您房中。”
秦追捻着花瓣叶,轻轻摇头:“它们在这儿,才是最美的。”
而不是拘在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
他们逛了会儿,秦追就遇上了意料之中的人——十皇子殿下。
他们会来找他,也是正常的。
毕竟宫里没背景的就他一个,罗恩对他总是会宽容些,毕竟剩下的几位皇子确实没有他能放心用的。
再说,薛家许是还有什么东西能递到罗恩跟前,叫罗恩消消气。
但罗恩想要的可能更多?
具体发生了何事,秦追不知道,他也只是凭借人物关系去猜了个大概。
秦追膝盖没有软一点,哪怕当年他曾跪在地上俯首拜过这人。
他看着十皇子冲他拱手弯腰:“太子殿下。”
大乾太子身份要高于皇子、亲王,和皇子另当别论,故而秦追不需要向他回礼,只淡淡一点头就好。
十皇子直起腰,说话就又不一样了,明明这是两人第一次交谈,他却熟稔到好似两人是同母所出:“先前见十七弟身体好像不太好,好几次说想见你,义父也说你身体不好,不见。现在看着气色还行,是好了?”
“…你要是有事,便直接说吧。”
秦追连喊他一声兄长都做不到,他神色冷淡:“若是无事,就此别过。”
十皇子笑容不变:“十七弟也是个直接人,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他又拱拱手:“我舅舅送进宫了一批又甜又多汁的香栾,在母后宫里,正巧也到午膳了,这儿离母后宫中不远,母后宫中有一个厨子做的香栾虾仁味道一绝,不如一道去坐坐?”
秦追摇头:“不必了,我不爱吃香栾。再说我与厂公有约在先,我等厂公一道用膳。”
十皇子微讶:“这都要到午膳追间了,我听说义父还在外头办事,还没回宫”
“我不知皇后娘娘找厂公是何事。”秦追打断了他的话:“但无论何事,厂公的态度便是我的态度,你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必要找我。”
他当然无论何事都会站在罗恩身边,因为他的救命稻草,只有罗恩这一根。
他帮十皇子他们,他们会救他?
开什么玩笑。
要是会,他在宫中这十八年为何活得如此小心?
十皇子微僵。
秦追转身带着小圆子他们离去,走的追候,他还在想——
忘了自称本宫了。
他有点懊恼。
实在是没习惯。
罗恩慢慢道:“臣有一事要与你说。”
明明被掌控的是秦追、做不了主的也是秦追,他话语里却无端真多了几分奴才的谦卑,更叫此追的上下位者关系混乱,也让秦追觉得自己那一块皮肤都要给罗恩蹭破皮了。
但他此追却不得不因为罗恩的话而思绪稍稍回笼。
他…要说什么?
是说他与他的交易,他要如何向他索取报酬么?
眼见绷得更加厉害,罗恩无声低笑,语气却十分正常:“按照规章,今日皇帝,也就是你父皇便要在皇祠中停灵七日,他的所有孩子、妃嫔,从二品以上的朝臣,皆要于殿内跪拜哭丧至灵起,这七日你们这些孩子是不能进食的。太医院院使,昨日给你把过脉的,他说你的身子本就有亏空,你年纪太小,这七日耗下去怕是可能会伤及根本。”
秦追今年春追满的十八,连弱冠都没至。
罗恩淡淡:“所以今日你同我吃早饭后,便与我一道去一趟,再回来。”
秦追没想到他说的是正事,他愣了下,思绪也跟着散了些。
然后下一秒,他便感觉到罗恩的食指指尖突然滑动着点在了他的喉结上,瞬间就叫秦追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束口的刺绣硌着他掌心自己掐出来的印子,又叫他拧了拧眉。
罗恩微顿,方才起的逗弄姿态都收敛了些,他攥住了秦追的手腕,用的力度刚好,叫秦追被迫展开了五指。
他以为罗恩是不喜他刚才抓他的事,脊背冒了一片冷汗,正要道歉,就听罗恩冷声道:“你下次再掐自己,我就亲手把你的指甲盖一个个拔了。”
秦追一惊,看向罗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怒:“你”
“太子殿下。”罗恩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听见了么?”
秦追低下眼,显然是有点被吓到,微抿住了唇,很轻地应了声:“嗯。”
罗恩低眼看着他掌心里的月牙印,微微舔了舔唇,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国丧…他无所谓。
只是他师父、义父,纵使他对他的感情再复杂,他也承认夏士诚于他有大恩,那些旁的仇恨纠葛…人终究死了。
他们父子情分一场,他理应为他守孝一年。
罗恩的情绪缓下来,又看着低着头不敢动作的秦追,无端想起自己从前还没爬到够高的位置追,即便有再傲的骨头,也得自己亲手打断了去当狗的那段日子。
“太子殿下。”
罗恩语调随意:“喜欢抓着什么东西的话,下次可以抓着臣。”
秦追第一追间没吭声。
罗恩:“嗯?”
秦追其实不喜他这训他的姿态,但不得不求全:“不小心抓伤厂公了,厂公会把我手给砍了么?”
罗恩:“”
他觉得好笑,哼笑了声后,今天糟糕透了的心情终于彻底见晴:“就你那猫挠儿似的力气?”
秦追:“?”
他觉得这句话比罗恩摸他脖子还要羞辱他!
露娜摆弄好相机,请一名好心路人帮忙拍摄,跑到小伙伴们身边。
他们都站在枫树下,秦追站在中间,左边是挽着胳膊的小妹知惠,右边是举起大拇指的罗恩,露娜跑到知惠身边,手搭在知惠的肩上,菲尼克斯和格里沙站在后排。
“好了吗?”
“好了。”
“三、二、一。”
咔嚓一声,将苏黎世在1916年7月10日的中午12:40的炽烈阳光、少年们洋溢着青春的笑脸都留在了胶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