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你们去欧洲做什么!”阿尔乔姆一边吃鸡血火锅,一边激烈地反对,“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知道欧洲那边有多危险吗?”
别说欧洲了,就连彼得格勒现在都不是很安全,因为俄德战线同样打得热火朝天,自从开战后,阿尔乔姆都多久没回家看过他心爱的卓娅了?
格里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位泰格医生是扣霍勒善彦的后人,他要去国外为他的瑞士笔友罗恩.舍瓦利做手术,扣霍勒家族将异烟肼的使用权交给了我们,这是天大的人情,如今他只是想要去瑞士救一个朋友,我当然要帮助他。”
小熊在阿尔乔姆和卓娅身边长大,这些年一直交了什么朋友,两位大人都一清二楚,他实在没法解释自己和罗恩是怎么认识的,因此将去瑞士的理由交给秦追。
就和秦追和知惠将他们出国的理由推到要帮小熊的亲友做手术上头一样,这锅大家互相甩,主打一个要哄住家长。
《恋爱信号》播出短短两天,已经凭借着抓马的情节设定,神鬼莫测的节奏发展,以及高颜值的嘉宾组合,迅速占据橘子台综艺收视榜首。
明嘉宾的粉丝成几何量级往上涨,素人嘉宾的网络讨论度也越来越高。
在这几个素人嘉宾里面热度最高的是身份神秘的格里沙,其次就是乖软可爱的秦追。
秦追这段间已经上了好几个热搜了。全网都在搜那个让菲尼克斯和格里沙争吃醋的男生是谁。
吃瓜群众不放过每一个细枝末节,疯狂扒拉秦追的真实身份。
节目组给出的盲选tag一共四个,分别是“壕无人性的豪门阔少”“平凡牛马打工人助理”“卷王学霸”“偶像练习生”。
大家对他呼声最高的就是偶像练习生。
颜值高,综艺感强,卖萌装傻恰到好处。
节目组给的镜头也很多。
说他没有背靠公司,谁信啊!
至于卷王学霸?别开玩笑了。
谁家学霸一天到晚没事看电视、玩手机,一副屏幕依赖症晚期的样子,怎么着也跟学霸沾不上边。
关注秦追热度的,不仅有粉丝,还有圈内的专业经纪人。
江烨拍完一个比较重要的通告,习惯性准备跟经纪人聊聊最近的工作,发现经纪人霞姐一直捧着手机在看视频,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这让江烨有点意外。
他们家霞姐是不苟言笑的飒爽女魔头,很少能看到她如此放松的样子,见状没忍住探身看她的屏幕:“霞姐,你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看综艺。”
“噢!”他收回了脑袋,掏出手机打游戏,等待游戏加载的间隙,自言自语:“不知道秦贺停在节目上表现怎么样,他以前挺阴郁的,也不太会跟人家相处,这个节目要约会的,他不会没人选吧?”
他双手合十冲着赵霞讨好一笑:“霞姐,你跟那个恋综的导演不是熟悉吗,跟摄制组说说好话让他们照顾一下我朋友呗,万一没人选他,也给他安排一下嘛。”
赵霞敲敲手机:“你这个朋友,我哪里安排得上。”
“怎么,他惹祸了?”江烨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秦追大学的候就因为性格的原因,惹过一些祸。
赵霞不置可否:“他要是出道,好好培养,很大概率可以爆。”
江烨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赵霞当经纪人至今已经十几年了,无论眼光和阅历都非一般的经纪人所能比拟,正因为选人的眼神毒辣,所以在她手底下的确捧出来了不少大咖流量。
江烨当初也是被赵霞挑中的。
不然的话他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怎么可能会误打误撞的有今日的成就。
他记得那个候,霞姐说他如果按照规划来,努努力可以混上一个小一线。
而霞姐现在亲口说,秦贺停可以爆。
爆是什么概念?
沐英那种的叫爆。
罗恩那种的也叫爆。
全网粉丝逾千万,一呼百应,好商务接到手软,不愁没有代言,这才叫爆。
虽然秦贺停是长得挺好的,江烨承认他有红的资本,但是长得好的娱乐圈还少么?霞姐对他评价这么高?自己跟他就差这么多?
江烨心里有点小小的不平衡。别别扭扭的说:“霞姐,你这次可能看走眼了,我和秦贺停是大学四年的同学,他性格内向,孤僻,而且人也比较无趣,也没有什么特长,他能火,我是不相信的。”
赵霞一点不认为节目上那个能让菲尼克斯和格里沙,以及罗恩都频繁示好的男人是江烨嘴里说的那个人。
听着江烨酸溜溜的语气,赵霞还能不懂他什么意思?
赵霞收起手机,语重心长:“眼光放长远点,不要嫉妒。他能火对你是好事。”
“如果秦贺停真能签到我手里,你和他的发展路线不同,你们又是同学,以后有活动,互相加持,不也是好事?”
江烨倒是真没想到这一层,听懂了赵霞话里的暗示。心里那一点点酸溜溜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行,等秦贺停拍完第一周,我就去找他问问,看他有没有想法。如果他想要出道,绝对让他签姐手下。”
赵霞意味深长的看了江烨一眼:“你放心,如果能签下来他,好处少不了你的。”
“对了,最近我在接触《心动信号》,有机会让你露个脸。”赵霞非常擅长拿捏人心,打一棒子再给个枣子的事情她做得特别顺手。
“秦秦霞姐对我的器重,你放心,秦贺停的事情我会努力去搞定的。”江烨没有把话说满,但也很有底气。
有件事儿他没跟赵霞说。他觉得秦贺停对他的态度……怎么说呢,他之前怀疑过秦贺停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不然的话,为什么秦贺停对他有求必应的?尤其是这一次临救火,秦贺停这种不太喜欢镜头的人,自己随便求一求对方也答应了。
想到这里,江烨心里有点小得意,虽然自己是直男,但也魅力无限么。
同又有一点小小的负罪感,感觉自己是玩弄兄弟感情的大渣男,不过……
江烨摸了摸鼻子,反正报酬给够,他也不会亏待朋友么。
橘子台搞软植入,客厅电视一天八小不间断播放各大热门剧集。
一开始摄制组也就想着打打广告,放着也是放着。
万万没想到。
他们多了一个宣传员——秦追没事的候,就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天能滋滋有味看上几个小。看他这么认真,弹幕还真有不少人去搜他到底在看什么,然后跟着一起追剧。
嘉宾们自由活动间里,弹幕已经习惯没事就闲聊几句橘子台的热门剧集。
摄制组每次都多给秦追一点镜头。顺便给自家电视剧做免费宣发。
今天也是如此。
秦追回到房间后就在外间小客厅看电视。
听到脚步声,秦追回过头,眼眶通红。
格里沙微微拧起眉,原本想要说怎么这么脆弱,看个电视剧都能哭鼻子。
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到嘴的话不由自主的变成了:“你怎么了?没事吧。”
说完格里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清醒点!
嗯,冷下脸,别搭理他,转身就走。
他哭关你什么事儿。
“没有……你不用管我。”秦追乱七八糟地把脸上的泪抹掉。
格里沙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目光微沉,原本笔直朝着沙发走过来的步伐微微转向,然后……弯腰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塞给他。
“擦擦。”
“秦秦。”秦追有些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偷瞄了格里沙一眼。
太丢脸了。
竟然看话本子看到流泪,还被别人看见了!
想到这里,秦追亭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我、我洗澡去了。”
他“蹭”地从沙发上起身,格里沙就站在沙发的右侧,猝不及防间,两个人的距离被拉得极近。
格里沙下意识侧头,短发上的汗珠在空中滑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啪”一声在秦追白嫩的后颈砸开,惊得他一个激灵,热意仿佛顺着这滴汗珠蔓延,喉结快速滑动。
格里沙眸色深沉,火热的目光犹如实质,从秦追高挺的鼻梁滑到殷红的唇。
唇纹很淡,看起来很柔软。
“你喜欢上秦追了!”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兰池带着泪的控诉。
有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格里沙瞬间就清醒过来,后立直身子,让出一个空间,秦追压住如雷鼓动的胸腔,像一只动作机敏的兔子,从他身侧挤出去。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格里沙靠在秦追刚刚坐过的那边沙发上,漫不经心垂着眼,视线顺着半阖的眼眸洒出去,落到浴室门口一片小小的阴影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秦追洗完出来。依旧是扣子扣到最顶上。目光乱飞,不好意思看格里沙。
他以为格里沙那么恶劣,一定会嘲笑他,但是没想到格里沙什么都没说,拿了衣服进去洗澡。
秦追就怕他出来的候又不穿衣服,早早地把自己埋进沙发。
还好今天格里沙正常多了,洗完澡出来,衣服裤子都穿得好好的。
秦追已经把枕头和被子都搬到了沙发上。
“昨天晚上我睡的床。一人一晚,今天晚上你睡床吧。”秦追解释道。
格里沙“嗯”了一声,目不斜视从他身侧走过,上了床,被子一拉,熄了灯。
秦追轻轻吸了吸鼻子。
格里沙洗完澡之后没有把浴室门给关上,空气中清新的水汽味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在这样的潮湿里,鼻子灵敏的分辨出一种更加让人安心的香味。
似乎是格里沙身上的味道。
于是他又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视,目光太烫了,他看不懂。只觉得心跳很乱。
闻着湿润的水汽,眼皮渐渐沉重。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他节奏感的呼吸声。
原本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半坐起来,深邃的眼眸默默看着秦追的方向。
温柔的月光轻柔洒在他身上,整个人发着光,格外耀眼,格外的……美好。
“那些来找我看病的人,也许家里有和格里沙、知惠一样的孩子,那些孩子就像格里沙思念奥尔加阿姨一样,等着爸爸妈妈回去,然后我会不由得想,我一定要帮帮这些病人,然后我为很多人看病,我的医术也得到磨砺。”
秦追道:“我认为这样的经历对一名医生来说很有意义,我的能力成长了,还得到了很多成就感,我开始喜欢我的职业,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财富。”
格里沙握住秦追的手,这双细腻的、柔软的、单薄的手掌,手指如水葱一般白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寅寅用这双手救了很多人。
他捧着这双手,低下头,用额头轻触秦追的指尖。
“若我还相信神的话,每次去教堂时,我都要向神祈祷你的平安快乐。”
秦追感到格里沙如丝般冰凉的头发落在手背上,一种莫名的害羞让他很想抽回手,又不想伤到小熊的心,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他想,格里沙表达亲热的方式和波波好像。
第 162 章 误会(二更)
病人太多,手术当然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秦追给自己整个了工作表,上午看诊下午手术,器材可以他自己做消毒,药草可以让格里沙去郊外挖,需要什么药物也可以请彼得去弄。
在参片用完后,秦追就支撑不住站14个小时手术台这样的极限工作状态了,站五六个小时都能让他缓好久,喝咖啡强行提神也不行,因为手会抖。
贫血让他的脸色很不好,容易疲惫,老是出冷汗,精力连以前的一半都不到。
小熊看不下去,便要求秦追开了药方,到处去找药材,每日家里给他熬药喝。
秦追喝药的时候很忧虑,他这么年轻就虚到要喝补药,到了中年以后该怎么办呐。
眼看着抽出这张纸条,嘉宾们都有点懵。
饮料口味?秦追今天在他们面前喝过饮料吗?
要是问的食物之类的,说不定还好答些,毕竟他中午吃过什么大家都是知道的,谁知道抽到的这么冷门,现在放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杯热水。
秦追看到纸条的时候,则是无声无息松懈,看来他的运气也很不错。
其实真要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是毫无办法,完全可以从他今天的食物里面推出来,他喜欢吃番茄牛腩,说明其实会更加偏爱酸甜口的东西,所以答案要么就是果汁,要么就是能够清掉太重酸甜口的清椰汁。
可事关积分,嘉宾们都有点头皮发炸,居然还激烈讨论起来了。
而从头到尾盯着他的暇,最后却竟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垂眼。
【诶!暇为什么不答?】
【对啊!暇肯定是知道的!】
【他这两天载着秦追来来回回的,车上不都有饮料吗?】
【要是没人能回答得上的话,只有把他清椰汁回答出来的话,就可以得积分吧?】
【但是现在积分要怎么算?秦追现是加码过的,其他嘉宾会翻倍给他积分,但是暇如果回答出来的话,秦追又得把自己的积分翻倍给他,所以还是输?】
【嘶!所以如果暇答了的话,秦追的积分就白赢?】
【没错,而且说不定还要倒欠暇积分呢……】
【靠!难怪暇知道也不说啊。】
【原来他就是想让漂亮老婆赢!】
【但是这样的话他不就垫底了吗?】
【啊啊啊他就真的不怕漂亮老婆拿到最高的积分,结果压根就不选他吗……】
“我们实在猜不出来。”
嘉宾们讨论结束,全都无奈地认输,“秦追你的题目抽得也太刁钻了吧。”
“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哈哈我们还想赢你的积分呢。”
“完了完了现在你的积分是最高的了……”
也都怪嘉宾们的赌性重,还想把秦追后面的积分都赢过来,但是现在才第一次约会,即便是输掉也没有觉得很可惜,气氛乐融融的。
在这样的热闹中,视线又逐渐集中到暇的身上。
现在是最后一轮的最后一位了,要是暇对此没有什么兴趣的话,他们就能够立马结束今天的游戏,虽然现在秦追的分很高,但他们也都不至于垫底。
“我也加码。”谁知道暇冷静地抬眸。
他的声音也有点冷,说得其他嘉宾倏地都坐起来了。
甚至还有点面面相觑,按道理来说暇应当不会争执这个才对,不是从头到尾都不怎么回答问题吗?难道也想像秦追那样一波翻盘?
但是现在积分最多的也是秦追吧,这样不也等于直接跟秦追作对?
嘉宾们的表情又好笑又微妙,在他们两人的神色间流转,纷纷激动起来,“好啊我们答应。”其实就是想看热闹,看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内斗的。
秦追微愣,好奇又探究地朝着暇看去。
暇平静地跟他对视,漆黑幽深的眸色映照着他的影子。
旋即又垂眼,直接把盒子里面的纸条抽出来,写的是“食物”。
“哇——!”嘉宾们顿时沸腾。
“不是你俩的运气怎么都这么好!”
“这问题我们没法答的吧!”
【食物?说得也是口味吧?】
【妈呀跟秦追的如出一辙!】
【到现在为止跟暇的吃过饭的只有秦追啊啊】
【草!我突然明白了,难怪暇要加码】
【不管抽出什么秦追大概都答得出来】
【所以这哪里是什么内斗啊,这根本就是送分!】
【其实暇就是要给秦追送分吧!】
被满屋的哄闹声包裹着,暇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侧头去看秦追。
确实只要秦追张口就能够得出答案,中午饭他们俩是一块儿吃的,秦追又观察得细致入微,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那时候秦追只盛了两个菜,分别是番茄牛腩跟小米粥,但是其实暇基本没怎么动番茄牛腩,全程就喝掉两碗粥加点咸菜。
这种精力旺盛的男人,或许都爱吃主食多些,所以只要秦追说小米粥就会赢。
但是他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暇会想到给自己送分,忍不住跟他多对视了会儿,直到确实没有办法探究更多,这才带了几分无奈地回答,“小米粥……”
本以为这场游戏,到这里就尘埃落定了。
秦追的加码赢了大半其他嘉宾的积分,现在暇做局加码又送给他大半,至此秦追即将拥有断层的积分,反倒是其他嘉宾的都回到起跑线,低得都差不多。
可谁知道嘉宾们都还没来得及笑着吐槽,秦追的那口气也还没有完全无奈吐出,暇陡然灼灼的盯着他,神色竟是完全看不懂的冷峻晦暗。
气氛也不知不觉冷却下来,嘉宾们都有点懵逼。
直播间也都困惑了,怎么加分提示还没有出?
直到暇起身,碎冰般的嗓音抛下句,“答错了,我对小米粥没兴趣。”
【……】
【我靠!这是什么意思?】
【秦追居然会猜错?】
【我他妈都要给漂亮老婆放烟花了!你居然跟我说他猜错!】
【但是下午确实暇只喝了小米粥啊。】
【对啊他特地给漂亮老婆做菜结果自己不吃,不是不喜欢还能是什么?】
【……等等,不会纯粹是因为老婆喜欢吧!】
【老婆喜欢所以自己就不吃!】
【疯了疯了!这种事情是暇干的?】
直播间疯狂沸腾,围绕着这件事差点炸开锅。
可这种游戏的规则就是不允许撒谎,而且就暇那脾气也向来不屑撒谎,在他起身离开以后,客厅里面都陷进很长一段时间的懵逼。
积分形式瞬间逆转,秦追刚赢下来的、其他嘉宾手里面仅剩的,现在全都到了暇的手里面,他就像是个庄家通吃的最终胜者,一跃成为断层顶峰。
“怎么回事啊……”苏秋枫迷茫呢喃,“怎么会猜错的。”
其他嘉宾也都朝着秦追看去。
秦追怔神很久,也轻轻地摇头。
他心里面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倒不全都是因为积分没了、失去了选择暇的主导权,更多的是猜错本身,明明察言观色且加以分析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是最擅长的,却会在暇的身上输掉。
这代表他或许并不了解暇,两天亲密无间的接触,并没有让他在暇身上获得相比其他嘉宾的更多优势。
……
游戏结束,嘉宾们散场。
秦追走到客厅的角落,发现暇站在两个行李箱面前等他。
“你的房间在哪儿?”暇没有贸然动他的行李箱,抬眼道,“需要我帮你提上去吗?”
“谢谢。”秦追点头,他行李箱很重,靠自己的话确实没法做到。
随后又轻又快地道,“我们俩是同个房间,因为我们是来别墅最晚的,他们已经提前把房间分好了,只给我们留了走廊最里面的那间。”
房间跟房间的布置倒是没什么区别,区别只在于室友。
暇却没想到能跟他是室友,闻言顿了下,没有多说,拎起两个行李箱上楼。
秦追跟在后面,心脏跳得厉害,不得不承认自己提着吃力的箱子、被暇轻松单手就拎起来的刹那,感受到一种很强烈的力量感与荷尔蒙的冲击。
暇从脸到体型都极其完美,之前拍戏的时候各种极具张力的海报被疯抢到脱销,即便只是穿着劲装衣服在那里站着,肩宽腰窄力量感十足的黄金比例,还有无法遮掩迸发的凌厉与戾气,都让粉丝发疯不已。
现在近距离的接触,走到他的背后,都能够清晰看到他蓬勃漂亮的肌肉曲线,透过薄薄的衣服显露出来。
推开房间的门,里面是两张一米五的单人床。
靠里面的一张有很明显的睡痕,是秦追今天使用过的,暇便将他的行李箱靠在床边,也将自己的放在更靠门这边的位置。
习惯性地扫了眼摄像头,直播间没由来背脊一凉。
【靠!暇这眼神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吓人。】
【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冷冰冰的,粉丝又没惹你!】
【笑死可能是想到我们在看漂亮老婆吧】
【确实,谁能想到漂亮老婆今天在这里睡过午觉呢】
【我们发誓我们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盖得严严实实……】
【草!】
【镜头黑了!】
【暇尼玛的!】
暇面无表情将外套抛到摄像头上,直接掩盖住所有房间里面的画面。
但声音还是同步的,只能够听到他们刺啦开行李箱,然后开衣柜开始整理衣服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现在直播间都在狂喷自己玩不起。
暇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想到私人领地、尤其是圈着秦追在内的地盘被侵犯,就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戾气。
他背对着秦追收拾行李,依旧沉默却高效。
秦追却坐在床上看着他,脑子不断地复盘刚才游戏里的问题,觉得最起码自己不能输得那么不明不白,轻轻出声,“暇。”
等暇回身看他,秦追稍稍仰起脸跟他对视,认真地试探,“所以你喜欢番茄牛腩?”
作为火地岛省最大庄园主的继承人,露娜很清楚自己渴望的伴侣是怎样的。
首先,那个人绝不能有一丝一毫与她、印加人敌对的可能性。
其次,那个人最好能填补她的精神损耗,为她带来疗愈,理解和支持她的心。
最后,他得是一位矫健如美洲豹的美男子,最好有着蜂蜜般的肤色,那样才性感。
露娜舔了舔嘴唇,心想,她和菲尼克斯还有点相似之处的。
在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们都会用口齿去细细咀嚼喜欢的食物,再整个咽进肚子里。
有时候,人们能在一个人的食欲中看到与爱相连的那一部分。
第 163 章 眼镜(三更)
“菲尔,你怎么戴眼镜了?”
秦追十分震惊地看着戴着金丝眼镜的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摘下眼镜:“只是看书的时候戴一下,一百来度,医生告诉我别让度数继续加深,就配了一副。”
秦追好奇地问:“戴着重吗?会不会压鼻子?”
菲尼克斯摇头:“还好,低度数的镜片都比较薄。”
荷兰仔有一个雕塑感强烈的希腊直鼻,搭配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硬朗英俊的五官,再长几年大概会是很有攻击性的模样,但戴上眼镜以后,就显得整个人文雅起来。
秦追被问得有点懵。
虽然他不是很介意,一直跟暇这样单独相处,但是节目还是要录的吧?
而且暇从昨天到现在就没有休息好过,秦追在网上看到过他的信息,说他在工作上是个具有无穷精力的人,不管是拍戏还是通告连轴转都没见累过,可即便如此人也不是铁打的吧?
大抵是他半天没回答,暇的眸底暗流涌动,又沉默地给车注油。
这句话问出口的刹那他就后悔了,秦追是来参加恋综的,不是为了认识别的嘉宾还能是为什么呢。
收拾好,两人迎着晨曦出发。
秦追昨天只是猜测,自己随机抽到的地点会特别偏僻,现在才彻底感受到究竟有多远,途中暇还加了次油,把那两张油卡全都花掉了,才把油箱填满。
太追升起来,慢慢变得又热又晒,秦追在副驾驶摸索半天,果然发现有两瓶水,拧开以后先递给暇。
暇抽空扫了眼,单手去开,这才发现秦追不是让他开瓶盖的意思。
“喝点吗。”秦追眨眼,“早上起来是不是半点水没有沾过?”
也不知道暇是在想些什么,盯着前方的路没有去看他,随后又接过来咕咚咚喝掉半瓶,急促间有水珠顺着下颚滚落下来,显得禁欲危险又性感。
秦追的手指下意识轻动,想想既然是恋综那应该界限没有那么分明,便用手背替他擦了擦。
有那么刹那他感觉到暇浑身紧绷,把秦追都给搞得有点紧张了,但还是竭力保持着镇定,擦好后才收手坐回去,安安静静地一起望向前方。
……
都是快到中午,两人才终于到达别墅门口。
才听到车辆的声音,别墅里面的人全都走出来。
最前面的就是楚源,看到两人顺利返程后重重舒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
昨天他没能去把秦追给接回来,一直都很担心,再加上暇的电话又打不通,若非找节目组确认过他们的安全,恐怕连觉都睡不好。
但没想到的是,暇居然真的会亲自把秦追给接回来,导致楚源现在对他都有些刮目相看了,钦佩地道,“看来以前是我误会你了,哥你其实还挺善良的。”
【……】
【救大命!学长你是不是疯了!】
【说个地狱笑话,暇善良。】
【学长还好你来参加恋综了,不然真的担心你会被美女骗得裤衩都不剩】
暇对他的愧疚与夸奖毫无反应,回头去接秦追。
昨天其他嘉宾聚齐以后,就已经自我介绍跟讨论过,暇的名气太高所有人都认识,对于宣传片里面出现过短短几秒、却掀起热浪的秦追格外好奇。
现在秦追下车,所有的嘉宾都轻轻倒抽了口气。
那是张漂亮得极具冲击力的脸,甚至比起视频里还要惊心动魄,更别提他唇边时常带笑,给大病初愈的脆弱感染上几分温暖。
即便昨晚风餐露宿有些狼狈,也丝毫不损美貌,他将黑发简单地扎起来,更显得整张脸轮廓明晰,发现所有人在看他也坦然自若。
“好漂亮啊。”率先感叹的是个少年。
他的名字叫做苏秋枫,是素人嘉宾里面年龄最小的,都还没到二十岁,从昨天别墅里的表现看来,特别像条活动好动的金毛小狗,笑起来谁都无法拒绝。
其他两位素人嘉宾,分别是看起来格外敏感、连帽檐都压得低低的嘉禾,刚到别墅还背了个极其昂贵的小提琴,被猜测有可能真实身份是搞音乐的。
以及抄着兜站在原地,流露出欣赏意味的钟听雨,他穿着休闲得体的衬衫,言行举止都像是剧里出现过的总裁,粉丝们便都猜测他有可能真实身份就是个老板。
总之谁都不简单,而在接下来的录制里面,暧昧互动与猜测对方的身份便是嘉宾们的主要任务。
“是真漂亮啊。”
“秦追不上镜吧,真人比视频好看多了。”
“昨天你没回来,学长还说要不要连夜跑去接你呢。”
“还好现在你们都顺利返程了。”
“位置很远吧,吃饭了吗?”
“我们先进去吧,正好相互认识下。”
嘉宾们初次见面的气氛,还算是比较愉快。
说说笑笑间,大家便进了别墅,厨房客厅都有点乱,看起来是在准备午餐。
秦追跟暇回来得晚,大家便没有让他们插手,反倒是让他们先去走流程。
刚回到别墅的嘉宾都要接受录前单采,其他的嘉宾都在昨晚录完了,现在就剩下他俩,等他们录完回来还能直接开饭。
“秦追……!”苏秋枫在他临走前突然叫住他,给他塞了个鸡肉条,“拿着采访前吃吧,也不知道他们会录多久,最起码先顶顶。”
察觉到旁边暇投来的目光,苏秋枫也一视同仁塞给他,俏皮灵动的漆黑眼眸眨动,“我可没有要趁机刷好感的意思。”
说完悠悠地背着手,回厨房帮忙去了。
苏秋枫是这季嘉宾里面年龄最小的,即便被称作快乐金毛小狗,但是几句话的交谈间,却好像发现他比金毛要聪明多了。
鸡肉条是学长准备的,但却是他特地送过来的。
秦追跟暇都没有吃饭,这下倒是可以不用饥肠辘辘的去录单采了。
只是发现暇看着苏秋枫的背影,辨别不清神色的晦暗模样,秦追走近两步,探出脑袋打量他的脸色,想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谁知道暇猝然回头,两人鼻尖险些撞上,秦追便后撤了些笑起来,“走吗?”
说完他把手里面的鸡肉条举起来,“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还是吃完再采访把。”他觉得暇的消耗应当也挺大,现在肯定是饿着的。
暇的视线又垂落他手上,最终转身道,“你自己吃吧。”
单采间不在别墅,反倒是附近的工作屋。
别墅在这两周的时间内,会完整腾出来给所有的嘉宾使用,而导演组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便集体住在旁边的独栋,现在里面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机器。
两人刚进去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比如董镜跟周霭。
董镜负责亲自采访秦追,看到他流露出笑容来,起身先带他进屋。
暇独自在外面等着,周霭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把他拽到角落问道,“我昨天全程在看你的直播,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暇淡声敷衍。
“你知道问的是什么。”周霭蹙眉道,“你来参加这个综艺会给我增加多大的工作量知道吗?别人都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待在热搜上,只有我不乐意你上,上去以后就是血雨腥风。”
“但是你说为什么我还是希望你来?我希望你放松点,最起码在面对你前男友的时候自在点,你现在看着他宛如他欠你八百个亿。”
虽然行动上又是另外一套,差点没把倒贴写脸上。
但是这句话周霭没说,怕待会儿暇又死装死装的,说些口是心非的话谁也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是还没能释怀,还想追,那就把这幅臭脸收起来。”周霭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单采间,平静地道,“追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暇面无表情片刻,“他不会喜欢我的。”
“可是你接这档节目,不就是希望他还喜欢你吗?”周霭实在弄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没信心?就因为你抛弃过你?”
“他那时候就没有喜欢我——”暇只说了半句。
他的下颌线倏然绷紧,像是在隐忍什么极其压抑难耐的酸涩,胸膛深深的起伏着。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完全表露出自己来,所有肮脏的、疯狂的东西都隔着道屏幕,展现在秦追面前的只有沉默听话,他说什么自己就答应什么。
可即便是这么乖了,最后还是会被他厌弃,甚至连名字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更别提现在真实的,浑身都是恶劣难驯的自己。
甚至他都能猜到,这次单采都会问些什么问题。
比如见完嘉宾以后,理想型会是谁,会跟怎样的人交往等等。
但是不管是怎样的答案,应当都不会出现自己。
……
秦追的鸡肉条只吃了两口,没来得及吃完就放在旁边桌上了。
“不着急。”董镜坐在摄像机的后面,对他无尽耐心包容,“吃完再录也可以。”
“暇还在外面等。”秦追摇摇头,“我得录完他才能录吧。”
董镜顿了顿,没想明白他怎么就看上暇了。
从第一次采访的偶遇开始,董镜就觉得他对暇的态度很特别,后面当秦追抽到最远的地点,董镜惊得差点当场站起来,觉得简直就是天助节目!
甚至她都做好了两手准备,不管是学长还是暇谁去接他,都绝对能够剪出非常具有宿命感的感情线!
可谁知道最后那么出人意料,两人相处的每帧都能够爆出话题度,简直就是暧昧本昧,看得董镜差点都要嗑他们俩了。
此时听到这里,董镜的心情愈发复杂,“……那准备好我们就开始。”
采访问题其实没有那么死板,董镜的风格更是单刀直入,“今早回来的时候,应当已经跟嘉宾全都接触过了吧?整体感觉如何?”
“都挺好的。”秦追笑了笑,示意她去看鸡肉条,“走的时候学长在做午餐,其他人在打下手,苏秋枫特地提醒我们先吃点垫垫。”
这话让室内陡然死寂。
秦追聪明得有点太过分了。
通常而言谁递来的东西,接受者都会觉得功劳是他的,苏秋枫特地给他们送鸡肉条,换做普通嘉宾说不定就会很感激他、对他很有好感。
但是秦追的脑子理智清晰,一眼过去无声地将室内所有嘉宾的动静观察清楚,甚至职责分明,到底是谁做了什么在他这里都无所遁形。
“你会对他们产生心动吗?”董镜深深吸了口气。
“时间有点太短了吧。”秦追歪了歪脑袋。
董镜迅速追问,“那对暇呢?”
“他——”秦追顿住,似是觉得自己不能回答得太快,最终却还是轻笑起来,“他总是让我心跳很快。”
小熊本就不是一个擅长用言语将心意以天花乱坠的方式表达出来的孩子,而他对家人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健康。
阿尔乔姆站在海风中,掏出一根烟叼着,点燃,看着船只渐行渐远。
彼得站在他身后:“每一代人都有他们的征程,我第一次离开家乡也是这样,趴在车头依依不舍,但马车还是带我到了一座陌生城市。”
阿尔乔姆低头一笑:“我现在只是欣慰,我们家的小孩长这么大了,不知道再过二十年,我们的理想国是否会出现。”
彼得从他那儿拿了根烟:“到时候我们应该都战死了吧,我们负责战斗和牺牲,建设未来的任务只能交给年轻人了。”
第 164 章 头槌
海狮号是一艘民用货船,但在欧战开启后,朱利安船长就带着他的伙计们从瑞典购置战争物资转卖到俄国国内。
这当然是各方都默许的,中立国要靠这些生意赚钱,交战国则需要物资才能杀死更多的敌人。
而在前往瑞典的途中,他们会先在赫尔辛基出掉一批货物,补充资源。
在后世,赫尔辛基是芬兰首都,但这会儿芬兰还是沙俄的一部分,不过内部已经在闹独立了,只是沙皇没答应。
凌晨五点,浪奔,浪涌,三道黑影飕飕出现在甲板上。
海风的咸涩冲刷着夜晚,正是一个适合杀人放火的良辰吉时。
此时接近日落。
董镜喜欢在日落时分捕捉镜头,觉得这样拍出来的画面极具美,再加上河边本来就风景秀丽,就连宣传片的空镜头他们都想好用哪帧了。
暇站在河边,周围是大片的蒲苇。
风吹动的时候蒲苇也都纷纷摇摆,与他完美挺拔的身形构成绝丽的画面,唯独锋利的侧脸被流火晕染着,漆黑的眼底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
秦追跑到他的面前,明明很近的距离却喘得厉害。
他用手压住自己的胸腔位置,眉眼灼热又亮晶晶,抬头展露笑容,“暇,我是秦追。”
在被叫到名字的刹那,暇的瞳仁震颤了下,紧盯着他的脸,没有任何导演组成员的那种欣赏或者是冲击,更像是在竭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可复杂的念头都还没有彻底爆发,紧接着秦追便踏前一步,湿润的眼眸笑意吟吟望着他,“我听说你要参加《美妙心动》的消息了,今天你也是来单采的吗?”
距离很近,但是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此时秦追的模样,跟他过往所见到的截然不同,对待他的态度温暖又陌生,竟是让暇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出自什么目的接近自己。
暇盯着他不说话,秦追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可能这样说有点唐突,可我确实很希望能够跟你一起录节目。”
“那天在广场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你在的话,应该会全程比较舒服,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单采的时候我们也会在一起……”
“我不是来单采的。”暇冷不丁出声。
秦追愣了下,侧眸注视着他的神色,发现他不知道为何胸膛起伏得厉害,浑身都绷得很紧,有种近乎要喷薄的压迫感,全都沉甸甸地累在阴影里。
“……原来不是吗。”秦追轻轻翘起唇角。
“但是今天能看到你也很开心。”他笑起来,终于说出最想说的那句,“至少现在认识你了。”
忽的河边狂风吹过。
蒲苇在落日下被卷得沙沙作响,两人的对峙在镜头里,周身被暖洋洋的流火所笼罩着,虽然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什么,无声却流淌出无尽的美感。
早就跟过来的导演组全都傻了,是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都先别说秦追的直球把他们给震撼到,就是暇能够站在他的面前听这么久的话,没有丝毫不耐烦反倒是从头到尾都盯着他,就已经足够反常了!
“靠靠靠!”副导演等人差点疯狂跺脚。
“这不就是我们想给秦追做的吗?”
“这画面这氛围实在是太美了!”
“就光是这对视发出去粉丝都得炸吧!”
其中最心潮澎湃的还属董镜,原本他都做好学长没到,今天就放弃给秦追做互动的准备,谁知道暇会突然横插一脚。
而且效果还好成这样!没有经过任何安排,就形成这种绝美构图,都让人觉得等到正式开拍都不一定能有这种封神场面!
她猛地压住副导演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叫得太激动影响到那两人。
自己却强行压抑住亢奋,在发现暇迟迟没有说话以后,扬声开口打破沉默,“秦追,我们的单采就要开始了。”
秦追反应过来,再看了看暇。
从见到暇开始澎湃的情绪,到现在已经全部表达,所以即便他分不清楚现在暇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是否会觉得和他这样直白的话语冒犯,也都已经心满意足。
含着笑意,他冲着暇挥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暇紧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面依旧盘悬着他最后的那句话,陡然如同惊雷,将他浮现出的所有念头,晦暗的苦楚的挣扎的,全都击得粉碎。
所以什么叫做至少现在认识自己了?
本来还以为他都还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最起码在与自己交谈以后能有所回忆,可结果却只是把自己当成新目标吗?
那时候骗的就是他。
时隔这么多年骗的还是他。
……
直到秦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屋内,河边才重新有动静。
周霭谨慎盯着暇的反应,原本她都还在担心,突然跟前男友见面的话暇会不会应激或者失控,可谁知道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尤其刚才的互动,她跟董镜那边的激动沸腾截然不同,更多的是懵逼困惑,这看起来秦追也完全不认识他啊?
还前男友呢,暇到底怎么给自己冠上这名分的?
周霭按捺住没有当场问,而是等着饶有兴致关景森跟他们告别后,她才把暇拽回保姆车上,无法置信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真是秦追的前男友?”
暇的情绪差到极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低沉冷戾,“我觉得是。”
“什么叫你觉得是……”周霭忍无可忍。
“他是否承认我不知道。”
罕见的,周霭在暇的脸上看到近乎讽刺的情绪,有那么瞬间好像都回到了当前,自己才跟他签约的时候,他那副深陷泥潭的不甘与狼狈。
就连声线也都格外紧绷,“难道就不能只有我还记恨这件事,他觉得毫无所谓所以连那段经历都能忘掉吗!”
周霭被他震得半天都没说出话。
说实话她就没见暇这么自暴自弃过,暇出道就巅峰,是从血雨腥风里面一路杀出来的,圈内对他的评价都是不近人情、我行我素,将冷冰冰做到了极致。
只有在这件事情上,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半点信心,如同天生的败犬。
沉默片刻,周霭转换了话题,“但是刚才你跟秦追见面,董镜全都拍了,我觉得她后面还是会再次邀请你的,你真的不打算去吗?”
没有等他拒绝,周霭又把那天自己跟董镜达成共识的话说出来,而且后面她反复思索,其实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董镜说过,她希望你去参加这个节目并非只是为了热度,也是你这么多年太过紧绷了,就算知道你精力无穷,但也不能过分燃烧自己。”
“而且其实你对秦追很在意吧,他会参加节目是肯定的了,反正你对董镜给他设计的那些感情线都不满意,但是现在我看你俩的表现效果还挺好……”
说到后面,周霭几乎都是谨慎地在试探了。
发现某些关键词触动到暇,浓密的睫羽轻微颤动,她才暗暗松口气。
可谁知道很久的沉默后,她还是听到暇冷冷的声音,“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周霭:“……”
以前没觉得,这一刻是真觉得董镜说得挺对的。
暇就是死装,装得要死。
但毕竟暇自己的事情,周霭只能够言尽于此,她回去还得整理今天跟名导关景森聊完的剧本资料,今天聊半天变数还有点多,团队各方面也要做准备。
可谁知道这事儿都还没忙完,到深夜的时候,《美妙心动》团队发花絮了。
秦追跟学长的单采看起来已经顺利结束,学长是确认要参加的,人气很高所以粉丝都在等,但是《美妙心动》不但发了学长的,而且还发了秦追的。
短短几秒的视频,是秦追走在落日的河边,听到招呼声便侧头笑了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好美好美好美!】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老婆!】
【董导到底从哪里找来的神仙!】
【我的天啊第二季的嘉宾这个质量!】
【救命我要窒息了!】
【这是真实存在的美貌吗!】
秦追本来就具有这样的魔力,不管是那张脸还是温暖的气质,只要见到他就不可能会有不喜欢的,即便是这样的短视频也瞬间掀起爆炸的热度。
学长楚源的视频还比他长点,谁知道热度压根就打不过。
原本那些都在揣测楚源进恋综以后、到底会喜欢怎样性格对象的粉丝,瞬间也都齐齐振奋起来,自家偶像的视频都不刷了,疯狂挤到秦追的视频下面。
【靠靠靠!这不就是我们学长的未来老婆吗!】
【呜呜呜呜好老婆球球你看看我们楚源吧,他牡丹啊!】
【蝉联过三年的金曲奖,乐坛热度年年排行前十,版权费比那些拍电影的还挣钱!】
【笑死我了,拍电影的不会在说我们哥吧。】
【不不不这可不敢拉踩,哥的票房那可是国内巅峰。】
【我们对比的是楚源自己的电影……咳。】
【三水们不用担心,尽管朝哥开麦。】
【反正哥这巅峰地位撼动不了,他那张冰雕脸也是同样。】
【确实,笑死就他这样的还去参加恋综呢?】
【人家懂事的都知道嘘寒问暖了,哥还抄着兜莫挨老子的冷漠吧。】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别说了我真的有画面感了!】
粉丝们说的是某次品牌活动,有位小明星在暇的面前硬生生来回走了八次,暇抄着兜满脸冷若冰霜,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施舍过一眼。
天知道那位小明星是舞蹈演员出身,不管是气质还是身段在圈内都备受好评,那晚穿的服装更是惊绝得连爆三条热搜,无数粉丝疯狂追捧舔屏,放在暇的面前活生生像根棒槌!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粉丝们都快要笑疯了,就连真爱粉都忍不住吐槽自家偶像。
【就他这样的也配参加恋综!】
【这么漂亮的老婆怎么可能瞧得上他——】
突然最后一句没发出去。
【这么漂亮的老婆怎么可能——】
(红色感叹号)您已经被举报涉嫌违规,请谨慎发言。
【这么漂亮的老婆——】
(红色感叹号)您已经被举报涉嫌违规,请谨慎发言。
【尼玛的!暇你……】
(红色感叹号)您已经被举报涉嫌违规三次。
该账号将被封禁一周,请谨慎发言!
真爱粉:?
菲尼克斯是家里娇养大的少爷仔,他好几次想要呕吐,却硬生生压住这股欲望,捶着胸口逼自己把食物咽下去,远洋航行的时候,浪费食物和挑食不吃都是大忌。
秦追关心道:“菲尔,你的脸色好差。”
菲尼克斯沉默一阵,苦笑道:“寅寅,你知道吗?我刚才居然在想念英国菜。”
秦追想,天啊,这孩子真是太惨了。
菲尼克斯更正道:“不过英国的国宴都是法国菜,所以我想得其实是法餐。”
今日不乳法,乳英。
秦追:……这孩子还记得他妈妈是英国人吗?哦,忘了,他对英国菜的吐槽就是克莱尔女士传下来的。
第 165 章 鼓舞
“等到了瑞典的斯德哥尔摩,我们就要下船了。”格里沙开始收拾行李。
秦追担心道:“我们会不会语言不通呢?”
“根据我们学习多国语言的经验,瑞典语和英语还是有点相似之处的,毕竟都是印欧语系。”知惠一挥手,“不慌,买本词典带着走。”
秦追对这个妹妹的心大感到佩服。
六人组里没一个人有瑞典血统,因此他们都完全没接触过瑞典语,但全世界都认识这个国家,因为诺贝尔先生就是瑞典化学家,而他设立的瑞贝尔奖一般是在斯德哥尔摩由瑞典国王颁奖,这就导致了有点志气和天赋的科学家都不免做一下斯德哥尔摩的梦。
秦追上辈子上幼儿园时一度分不清瑞士和瑞典,秦欢就抱着地球仪教他“有诺贝尔奖、地理位置靠北边、有《长袜子皮皮》、《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的童话之国是瑞典,被法国、意大利、奥地利、德国夹着、挨着阿尔卑斯山脉的是瑞士。”
这么一回想,上辈子由于父母忙事业,是秦欢一直在教导和养育他嘛。
“不行,他和你的血并不匹配。”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出来,将报告递给格里沙:“你没有办法把你的腺体给他。”
格里沙盯着递过来的报告,不用翻开,他就能够看见面上的数据确实如同孟栎所言。所以他扯了下嘴角,闭上了眼睛。
他信息素控制不住炸开的那一刹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孟栎的等级偏高,差点就弯了脊背给格里沙跪下,还是靠着墙扶着旁侧的栏杆才撑住。
格里沙低冷压抑着眉眼许久,才慢慢收好自己的信息素,但浓烈的烈酒味还是如刀子般悬浮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信息素失控越来越厉害了。”
孟栎皱起眉:“你不是见了他吗?没有人让他帮你疏解?”
格里沙睁眼,淡淡:“喜欢他是我的事,在他眼里我们是第二次见面,我上去就亲他,这叫性丨骚扰。”
孟栎:“?”
你一个搞跟踪监视的这个时候讲道德了?
孟栎觉得无语:“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吗?你从分化后到现在都是靠抑制剂度过的,连的信息素都不能接受一点,你再不疏解你就要死了!”
格里沙扬眉,随意道:“要死了,不是死了,怕什么。”
孟栎:“我他大爷的怕你死了没人投资我的项目!”
格里沙稍偏头,什么都没有说,但孟栎知道他的意思——关他什么事。
这人,从他们认识起,他就只在意一个人。
疯子。
虽然同为,孟栎很清楚,骨子里的偏执能把人变成疯子,但像格里沙这么疯的,她真是第一次见。
想把自己的腺体挖给一个,为一个连百分之九十九契合度的都排斥到对方只要进入到他的视线里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将其杀了,认为对方的存在就是玷污他对那个的感情神经病。
孟栎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人,应该会搞强制,把权力握在掌心后,就迫不及待地将人从国外绑回来关起来,可格里沙没有。
他不仅没有,甚至还玩起了纯爱
孟栎都好奇了,秦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格里沙这么惦记,捧在心尖上藏着。
孟栎将格里沙要的东西丢给他:“我还是那句话,你再不纾解,就等死吧。”
格里沙伸手接住,轻轻摩挲着项链中间的圆球,看着里头属于他的信息素具象化成白色在里头如烟雾般流转,也用自己的信息素冲刷覆盖掉上头孟栎沾染到的一点气息:“多谢。”
他起身往外走,语调慢悠悠的,还是那副好似不把任何事放心上的态度:“学姐,要是有机会,请你喝喜酒。”
孟栎:“你最好是能给我这个机会。”
像格里沙这样的“老板”少见,她可不想再面对一点都不懂但就是要对他们指手画脚的“老板”。
虽说解决了堂妹的事,但秦追当夜并没有睡好,他辗转反侧了很久,脑子里过了很多画面,有他求秦牧的,有他被确定是的,不过更多的,是格里沙。
格里沙之前拦着他的,还有今天的格里沙
秦追那会儿是在格里沙面前,脑子的弦不自觉地绷着,就感觉好像一切就那样,但不在格里沙面前了,画面一遍遍播放,多少让他有些秦追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不算是赧然,他就是很混乱。
长这么大,不是没被表过白,可被一个惦记成这样,是第一次。
好别扭。
好奇怪。
也不知道格里沙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他印象中他和格里沙并不认识啊。
要是有机会,他还是想要问一问。
十七岁那一次被格里沙拦住说话、表白,当真是一场兵荒马乱,事后他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却不得不重视了啊。
秦追深呼吸口气,躺平在床上,调整了思绪,重新闭上眼睛。
次日秦追醒来得很早,也就看见了格里沙给他发的消息。
很简单,但很震撼。
【格里沙:在你门口。】
秦追一愣,一看时间,居然还是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六点。
就真不需要睡觉吗?
而且格里沙怎么这么早
秦追忙起来,又带着见新老板的心态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打开了门。
他本以为会看见一票人,或者再怎么样,格里沙身边都会跟一个人,可没想到看到的,就只有格里沙一个人。
没有穿西装,只是很日常的休闲服,但身上的压迫感却没有减弱多少。
也得亏是要比其他第二性别迟钝一点,不然秦追在格里沙微偏头把视线扫过来时,就多少要发毛不自觉后退。
但即便是这样,秦追第一时间还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格里沙知道秦追昨天回酒店后就去理发了,他也看过秦追剪了头发的照片,很好看。有一瞬让他恍惚好像看见了十七岁的秦追,但又要成熟很多了。
哪怕他做了准备,没了惊喜,现在和秦追面对面,格里沙还是不可避免地微顿了下,呼吸也跟着放轻。
平心而论,秦追作为,在基因方面确实很难打过和,但他长得不像那么柔弱或漂亮,也不像那么充满险和锋锐,他结合了二者,既完美凸显了他的第一性别,又不会偏向哪一端,而是站在天平中间。
而对于格里沙来说,秦追就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的人,永远能够吸引他的视线。
“二哥。”
两人之间诡异地安静了片刻,最终是秦追先开口,他其实是不太适应这个称呼的,但他在让自己适应。他动了动唇,将格里沙的思绪拉回来:“你吃早饭了吗?”
这个问题比“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这么早”这一类要好,对于格里沙而言,会显得亲近很多。
而且
格里沙心情愉快了些。
秦追在关心他。
格里沙收起手机,直起身时,超S级的的基因优势显现出来,把一米八的秦追都衬得有点“娇小”:“没有。”
格里沙能够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在狂跳,他抑制着自己想要往秦追身上涌的信息素,看似寻常且平淡:“我订了餐厅,你应该会喜欢,一起吃吗?”
秦追觉得,以格里沙和他现在的契约关系,格里沙其实是可以不用带那个问号的,但格里沙询问他,会让他有一种被尊重了的感觉,也会更加正视格里沙的感情。
他不是什么娇滴滴、多愁善感,动不动伤春悲秋的人,他看得到格里沙想要他的心,也自然看得到格里沙对他的重视。
“好。”
秦追点头,本想问一句格里沙订的餐厅有没有着装要求,但一想跟格里沙去吃饭,好像穿人字拖也不会被拦下来,于是笑了下就作罢。
他笑起来时也很好看。
格里沙盯着秦追,实在是没忍住,觉察不到的信息素悄悄攀附上他的身躯,萦绕着他,烈酒酝酿出甜味和依绻,要不是还是带着十足的占有欲和强势,都会让人怀疑是哪个散发出来的求欢讯息。
秦追一无所知,只关上门跟上了格里沙,他们进了电梯,格里沙按了顶楼,还不忘与秦追说:“餐厅就在这家酒店。”
秦追其实不在意在哪,他只在意好好不吃,所以他点点头:“好。”
然后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到底还是有几分怪异的。
秦追低垂着头,感受着格里沙凝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想。
沉默一直到他们到餐厅里,早就准备好的服务生将早茶上秦,格里沙用湿热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指尖,随意开口:“你今天去秦家拿东西么?”
秦追嗯了声:“我拿了东西后,就可以搬到你那去。”
他说着,咬了一口虾饺,被嫩滑的口感满足到微眯了一下眼。
果然还是国内的土壤好,他这七年吃的都是些什么糟糠。
格里沙慢条斯理地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粥,眼帘却抬着,晦涩的眸光在秦追的唇齿间扫过,最后还是不得不挪开目光。
他真的要花很大的精力,才能定住心神,不去干将人抄起来,让人坐在他腿上吃饭的事。
“我陪你一起去。”
秦追倒是没有意见,又是一声:“好。”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他签了那样奇怪契约的格里沙,尤其格里沙对于他而言,熟悉,但又无比陌生。他现在已经是努力表现得镇定了。
格里沙也能觉察到那份藏着的尴尬,但他并不在意,只慢慢开启话题:“你之后想做什么工作?”
秦追稍停。
能进行的工作很少,但格里沙如果真的把他的纸面信息改成了后,他能做的事就很多了。
秦追眼睫微动了一下,攥着筷子的手也紧了几分:“我不知道。”
他跟格里沙实话实说:“我离开祖国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二次分化成了回来,我一定要如何如何,但这么多年,我其实有点累了。”
那些争斗,他觉得很累。
无论是之间的勾心斗角,还是上流社会间的杯觥交错,在他被“外放”的这七年里,他居然觉得普通人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唯一要说有什么遗憾的,无非就是他还是想要狠狠往秦牧脸上来一拳,想要回国定居。
而现在,他好像都能做到了,做到了之后呢?
秦追生出了几分茫然。
格里沙轻声:“没有关系。”
他温和地看着秦追,哪怕知道秦追感觉不到信息素,还是散发着安抚信息素去攻打那个铜墙铁壁:“那就休息一阵。这七年你肯定也很累。”
累吗?
确实有吧。
比起在异国他乡求生,真正消磨秦追的,是无家可归的感觉。
秦家是他出生的地方,秦牧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他却因为是个,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就没有了家。
秦追动动唇,刚想跟格里沙说谢谢,又想到了他们签的合同,于是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说:“我先看看这趟回家秦牧那边的态度吧,我堂妹…她对我很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确保她不会第二次被推进火坑。”
不。
格里沙垂下眼,喝了口咸骨粥。
秦依柳对你一点也不好。
不过…那是秦追心中关于家的最后一点温情了,格里沙知道举目无亲的感觉有多痛苦,所以他愿意为秦追维护好这虚假的泡沫。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会儿,格里沙继续找话题:“你今天还没查过自己的身份信息吧?”
他轻轻一笑:“你可以看一看。”
秦追稍怔,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公民信息,就见今天八点准时更新的最新信息——
【姓名:秦追
第一性别:男
第二性别:(级)特别注明为二次分化】
秦追:“”
不是很意外,但是
他摩挲着那个【(级)】,这个位置,他看了七年的“”。
他现在有点不真实的虚幻感,但说开心…其实也还好。
因为他知道这是假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假的,就能够改变好多事了。
格里沙随意道:“本来是想给你改成S级的,但国主说S级的手续很麻烦,而且需要你去机构做几次实验,还要过国际档案所以还是定为了级。”
秦追回神,他深呼吸了口气,抬头看向格里沙,就见格里沙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用眼神警告他不许说谢谢。
于是秦追又笑起来。
他这一次的笑比之前明媚许多,也是真的带着轻松了,勾得格里沙无比心痒。尤其秦追就像是朋友一般,与他玩笑:“二哥,原来你也喜欢吃饭的时候谈事。”
这一幕在格里沙的梦里出现过不知道多少次。
格里沙扬起唇,眉眼无比温柔,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仿佛只是在聊他面前的这碗粥味道不错,但内容却带着十足的侵略性:“阿追,不和你聊聊这些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会忍不住亲你的。”
秦追:“”
秦追:“”
格里沙怎么能?!
他瞬间僵住,因为从没有被人这样大胆露骨地调戏过,所以
秦追再也装不了镇定淡然,他一点点低下头,剪短了许多的头发也无法再遮盖耳朵,又没了平光镜的遮掩,他那点慌乱和赧然全部在眼里暴露无遗。
格里沙微舔了下唇,盯着秦追稍稍泛红的耳尖,无声地在屏住呼吸后闭了下眼,掩住了眸底的一片猩红。
要疯了。
好想把人关起来锁在床上狠狠
吉米一愣:“哦,好吧。”
这个和埃米尔同龄的小伙子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亲爱的埃米尔,我是你的堂弟罗恩,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了你岌岌可危的恋情,深表忧虑,在此,我的好姐妹露娜要我转告你,小伙子,多照镜子看看你的帅脸,战争结束后,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挽回真爱,就算她嫁人了也不要气馁,我听说法国男人很浪,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即使你去做小三,我们也不会鄙视你的!”
念到这,吉米又咽了下口水,再次抬高本就很亮的嗓门:“如果你的帅不足以折服她,我在此向你推荐中美洲的著名神婆科勒尔,她是我见过的最擅长说媒的女人,撮合情侣的成功率百分百!还有我的表姨南蒂,她可以帮你作法,让你变得更帅!”
“埃米尔,信件的末尾是你爸爸发的,他说,只要你活着回家,无论你爱谁,哪怕你爱上一个黑人呢,他也愿意支持你。”
一封电报念完,这个容纳了40名受伤战士、数名医护的病房寂静无声。
埃米尔不知哪来的力气捂住脸:“噗——”
第 166 章 耳坠
“我恨你们,在安塞尔死去以后,我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不,六个人!你们都是小混蛋!我是倒了大霉才认识你们!”
埃米尔哭诉着:“我还有什么脸面去看我的战友的表情?他们现在只要看到我都会笑啊!”
秦追尴尬地坐着,心想我们也没想到这种只写给你看的信,会被念得整个医院都听见啊。
安塞尔就是为了保护埃米尔而牺牲的通感家族成员,据说是个很活泼的吉普赛男人,曾经在埃米尔上课时控制他的身体脱了裤子,助力埃米尔成为他们那一届无人敢忘的校园风云人物。
可能埃米尔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先天社死圣体,但他人还是蛮好的,嘴上说着恨,哭湿了几张白手绢,还要红肿着眼睛关心一句秦追走到哪了。
秦追展开地图:“我们快到挪威了。”
他们本来是打算到丹麦的哥本哈根坐船去法国的,驾马车的好心大叔用英语混着瑞典语提醒他们最好别去丹麦,因为英国和德国正以丹麦的地盘为战场打海战,那儿的海关封锁着,去了也没有可以载人的商船。
“日德兰海岛的火气高得能烤肉了,我们只好去挪威坐船。”秦追也是听了车夫大叔的提醒后,才想起到了五月份,丹麦的日德兰海岛附近会举办一场两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的海战,届时两百余艘军舰在那对轰,他就不去凑热闹了。
埃米尔无奈道:“注意安全吧,你们的旅费还够吗?”
秦追心中疑惑,为什么所有人都担心他们的旅费不够?他们的钱可够了,秦追至今为止还一条小黄鱼都没卖呢。
他回道:“因为我这一路救了一个心脏病发作的富商,又治了一个癫痫发作的小孩子,还总共赚了2000瑞典克朗,我们带的钱都没怎么花。”
收支平衡在秦追这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格里沙和知惠每次看到谁对秦追露出质疑的表情,就会挺身而出,大声说出秦追的身世“扣霍勒家的后人”以及他攻克了心脏手术这一辉煌记录。
秦追: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阿玛的身份也可以是自己给的。
他理直气壮的在没有执医资格的情况下用医术赚钱,往往赚完一笔就跑,至今也没有相关执法人员来追捕他。
秦追关心道:“你现在暂时不回前线吗?”
不知道为何,秦追在说完这话后,秦凛然骤然沉默。
他坐在大洋的彼端酒店里面,锋利冷峻的眉头深深拧起,倏然想起几年前的记忆。那是秦追做那个重大决定前最异常的时间段,上网时笑的时候也异常多。
有次秦凛然去看他,终于发现他安安静静地看屏幕,到底是在查询些什么。
那是出现在世界最末端的极光。
秦凛然敏锐感觉到,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导致了弟弟的变化,会是这段时间来探望他的朋友吗?还是说他认识到了新的网友?正好最近他不是在玩游戏吗?
但是后面的一切都发生得太急太快,这点异常也就在巨大的冲击下消散。
现在听到秦追的这句话,冷不丁竟又有那时的感觉。
“没关系。”秦凛然最后声音放温和,“宝宝,怎样都行。”
“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
第二天,秦追出院。
考虑到他几年都没有出去过,菲尼克斯把他的行李放进车厢,打算先带他出去转转。
菲尼克斯在业内是非常有名的专家,这几年被高薪聘请来为秦追治病,呕心沥血不说,又跟他朝夕相处,对他的关心比普通的病患更甚。
“骤然离开安静的环境,才接触人群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应激。”
菲尼克斯将车缓慢驶向广场,示意他往外面看,同时留心他的反应,“我知道你以前也蛮喜欢出来玩的,但是如果需要时间适应的话,也得告诉我。”
秦追将车窗降下来,广场边嘈杂的声音顿时灌进耳膜。
真是久违的热闹,自从他进医院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倒是没有应激的情绪,而是安安静静地体会着。
就在这时,广场的侧门出口,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热浪。
他不由得顺着往过去,这才发现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身边簇拥着大量黑衣人保镖,但是依旧无法阻挡住粉丝的汹涌。
偶尔还有激动的破音传出,“暇!”“暇——”
“暇?”就连菲尼克斯都激灵了下。
他将车停到旁边,特地探出去张望,“你这几年看电影少,应该不知道暇吧?”
“嗯。”秦追笑笑,“你们不是让我少看吗。”
“他是近几年爆红的影帝,虽然我不像你们年轻人这样追星,也知道他演的电影都特别好看,每次上映的时候我老婆都会去抢票二刷三刷。”
“他最新的片子也这几天点映,这是来参加了首映典礼吧,但是怎么只有他?”
秦追难得见到稳重的医生也这样,便拿出手机替他搜索了下,果然很快就发现端倪,“说是粉丝特地来堵他的,把他被迫堵到侧门来了,因为据说他会参加……”
秦追忽然愣了愣,“……参加《美妙心动》。”
“《美妙心动》?”菲尼克斯也愣住,“你说暇?”
说完他忍不住喃喃,“要是真的话那就好玩了……”
两人都不追星,眼见着那道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粉丝也疯狂追逐着来到路边,菲尼克斯便打算重新启动车辆开出去。
可谁知道来接暇的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急停在他们前面不远处。
的车也只能停住让道,秦追往那边看了眼,近距离才发现暇的气场比想象的还要强,即便在帽檐下面只露出半张冷峻锋利的脸,却骤然给人极其难惹的压迫感。
大约是首映礼的缘故,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肩宽腰窄勾勒出黄金比例的挺拔身形,是即便被这么多粉丝淹没,也瞩目得熠熠生辉的完美。
他在保镖的簇拥下大步走到车前,在即将拉开车门的刹那,突然回头看了眼。
猝不及防跟秦追对视。
微风吹拂,倏然好像周围所有的嘈杂全都消散,秦追被他那双漆黑得像是深渊般的眼眸蛊惑,平稳很久的心脏也都开始跳动加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暇眼底有瞬间的碎冰暴动。
但只是短暂刹那,暇就已经开门上车,随后黑色的车辆飞驰而出,很快消失在激动粉丝们的视线中。
“呜呜呜!暇!”
“好帅好帅!”
“首映礼都穿得这么帅!”
“他到底要不要参加啊!”
“……”
秦追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他像是终于回到现实世界,然而心脏却还在因为刚才那短暂的一眼而剧烈跳动。
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情绪过盛,掌心压着自己的胸口,急促地深呼吸。
“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菲尼克斯立马注意到他的反应。
旋即迅速地替他抚背顺气,“是因为刚才人群靠得太近应激吗?还是受不了突如其来这么嘈杂?我现在先带你回去?”
“我没事。”秦追慢慢压抑住这种悸动,“不是应激的问题。”
菲尼克斯还是要带他回去做检查确认,秦追没有拒绝。
当车辆重新启动,秦追顺着刚才的搜索框去看,无数跟暇相关的消息涌来。
直至此时,他才知道暇的热度到底多高。
十六岁的时候用阴鸷小哑巴的角色正式宣布出道,风靡大街小巷,紧随而来的就是大量黑料指责他只是本色出演、情绪宣泄。
面对铺天盖地的指责,格里沙没有任何回应,第二年凭借着《乘风》中可怜落难太子的角色再次爆红,哭戏至今都是影视学院流传的教材,甚至一举夺得最佳男配角的桂冠。
从这里开始,他的星途势不可挡,凭借着《无声无息》《紫禁城悬案》《深海的触须》等作品荣获影帝,部部大爆……
而今日的首映典礼更是他的新作《星海》,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他原本要走的通道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粉丝狗仔们疯了似地追逐他的身影,随后才把他逼到平时从不开放的侧门,却依旧被抓个正着。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刚才他开门时冷戾看来的那眼,照片就已经疯传全网。
【靠靠靠!眼神杀帅死我了!】
【他到底在看谁啊!好凶啊!】
【呜呜呜可能是被泄露位置烦到了吧,但是还是好帅!】
【呵呵,影帝架子摆这么足。】
【这种冷脸也有无数人舔,真是受够了。】
【黑子全都滚出去啊!】
【怎么呢嫉妒我们哥的成绩嫉妒他的美貌是吗?】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哥是影帝啊!】
【……】
回到医院,秦追就已经把暇的资料了解得七七八八。
真是奇怪,明明这几年他对任何东西都毫无兴致,菲尼克斯医生也都说了身体机能跟情绪都会受到影响,谁知道才刚出院就遇到这样震颤他心脏的事情。
真的是自己在医院待得太久,外界随意都能轻易拨动他吗?
可他在面对热闹嘈杂的时候也毫无波动,唯独只要想到暇,就会像是冻土复苏般沸腾起来。
“检查结果很正常。”菲尼克斯松了口气。
但是他实在觉得奇怪,“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在看暇。”秦追笑了下,“我觉得他很帅。”
“……”菲尼克斯居然觉得挺合理的。
暇冷戾得不近人情,在圈内的评价也都是毁誉参半,都说他过于我行我素,可依旧还是会有鬼斧神工的完美脸蛋,还有不容置喙的强大实力让粉丝趋之若鹜。
这样强烈的气质,自然会带来更强的攻击性,秦追的情绪起伏太大也正常。
好在并非病情复发,菲尼克斯定定神,忽的发现秦追还在刷消息。
“你喜欢暇吗?”
“要说喜欢也算吧。”秦追片刻后点头,“而且都说他会参加《美妙心动》。”
在广场抓拍的那张照片曝光后,铺天盖地的讨论都聚集在暇后续的通告上,毕竟他去年拍摄的电影已经上映,而今年有没有接新的档期。
《美妙心动》的导演董镜,可是亲自在采访里面表示会邀请暇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即便现在暇还没有亲口承认过,但是工作室也没有发文澄清,不管是他的颜粉事业粉还是影粉全都疯了,热搜都上了几十次。
这就是为何今天会有这么多粉丝堵他,要是他真的上恋综的话那可是大事,像这种都已经占据娱乐圈顶峰的影帝,甚至还如此的年轻,却突然选择开始恋爱?
虽然大多数了解他的粉丝,都还是嘲讽他冷脸注定寡王,却还是疯狂抓心挠肺。
“如果他参加的话……”菲尼克斯突然福至心灵,“你也会参加吗?”
秦追的心脏忽的轻微颤动。
确实他在出院前是拒绝过的,可所有的原则在看到暇的刹那,突然全都消散,反正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治愈的,如果真的能够在临死前……
算了,要是自己突然暴毙在节目里面,或者是暴毙在他的面前,那也未免太残忍。
好几年没有过的活泛念头,就这样轻微的摇摆着,罕见地没有办法下决定。
菲尼克斯难得看到他这样,正准备从主治医生的角度理智分析几句,谁知道电话急促地响起来,打断他的思绪。
近期秦追出院,菲尼克斯手里有别的病人,昨天还通话很久来着。
菲尼克斯用眼神表达抱歉,先出去接电话,只留下秦追独自坐在原地,先是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屏幕上暇的照片,随后忽的退出,打开自己的相册。
那是张自己重病前拍的照片,十六岁不到,冲着镜头笑得格外灿烂。
背后却是漂亮浩瀚的云海,那是他爬了整整八小时才登顶的地方,仗着年轻可劲儿疯可劲儿折腾,发出这条朋友圈瞬间都有几十人点赞。
那时候秦追还是圈内最令人羡慕的对象,明明都是从小精英教育,却得到全家人最毫无保留的宠爱,也释放出最惊心动魄的魅力。
四年的修养过后,却仿佛隔世。
克莱尔的娘家布莱克威尔特意派了车来迎接他们。
菲尼克斯上了车,雨衣上的水珠染湿了座椅上精美的丝织纹路,金发也被打湿,正一缕一缕的贴在额上,修长五指一捋,将头发都捋到脑后:“布莱克威尔家族在伦敦有房产,我们住那就行了,船这两天恐怕不会开,雨太大,出航不安全。”
露娜道:“待会要去电报局给你家里发电报,再让你家给南美也拍电报,给我爸报个平安,我出来这么久了,他肯定很担心。”
菲尼克斯点了点头:“我们到伦敦了,也要和寅寅他们说一声,不知道他们到哪儿了。”
露娜打了个响指:“正好我们现在的时差没多少了,直接问就是了。”
她的弦勾上妹妹,呼唤着:“知惠,你们到挪威了吗?”
知惠秒速接通,女孩正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手里握着个松饼,脖子上挂着一条小丝巾,活力十足地回道:“嗯呐,我们昨天入境,现在正在往奥斯陆走。”
菲尼克斯正要说些什么,就通过知惠的视野看到坐在格里沙旁边的秦追的背影。
那色泽与格里沙眼眸一样的橄榄石耳坠在少年的耳畔轻轻摇晃着,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
菲尼克斯怔了怔,下意识想到,那不是寅寅平时会买的款式。
第 167 章 不悔(二更合一)
经过行程交流,六人组确定除了罗恩以外的五人会在法国境内汇合,菲尼克斯与露娜会先到法国巴黎,而秦追他们是先从挪威到荷兰,再从荷兰到法国。
菲尼克斯郑重地提醒:“你们要注意,荷兰和法国中间还有一个国家,那就是比利时,而比利时现在也是交战区,他们和德国佬打得很激烈,只是比不过最惨烈的凡尔登,算了,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秦追反驳:“不,那样风险太高了,我们五个人是要救罗恩的,因此必须保证至少有一个健康的可以担负双人循环的供体,一个可以做手术的医生抵达瑞士,我们不能五个人一起在战区。”
格里沙也对菲尼克斯说道:“我会拼命保护他们的。”
秦追毫不客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发出沉闷的一声:“你又能做供体又和我一起做过手术,请记住你超级重要,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决不允许你有舍弃自己保护我和知惠的想法。”
雨势小下来后,三人下山都方便得多。
不过暴雨过后山路的确没那么好走,秦追跟苏秋枫在后面慢吞吞的,只有暇如履平地,也没见他做什么,但是拎着的篮子没多久就满了半筐。
直播间的粉丝是真服了啊,以前光看暇拍戏,只觉得他跟个事业狂似地,却没想到他在做别的事情上也这么厉害。
现在要不是看到他跟秦追关系暧昧,差点真以为他是要来恋综刷事业的。
没多久,他们便下山回到别墅。
苏秋枫在他们这里受了冷落,脱了雨衣直接幽幽地进屋去找楚源了。
楚源不明所以,但只要听到苏秋枫的抱怨就会安慰他,很快苏秋枫的郁结纾解,再次变成平时看到的那个活泼金毛小狗,围绕着楚源团团转打下手,丝毫看不出来在山上那种冷清强势的样子。
秦追收回目光,这才开始换鞋。
暇注意到他的关注点,眸色晦暗,却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其实并没有怎么出力,暇来了以后更是他包办了全部的菌菇采摘,还会时常不动声色地扶下秦追,可秦追这番折腾还是有点累。
最累除了体力以外,主要还得随时关注苏秋枫那边的动静。
山上的时候本来任务快要完成了,但是听到暇的消息瞬间全都给抛在脑后,所以还得找机会重新跟他说。
“外面突然下了好大的雨。”
就在这时,钟听雨跟嘉禾也回来了。
他们俩是去集市的,看起来竟然比的秦追他们上山的还要狼狈,秦追他们算是运气好,后面暇来接他们还给了雨衣。
但是他们俩运气就没这么好了,下车的时候正好暴雨,嘉禾在钟听雨的保护下倒是只湿了点头发,但是钟听雨有点狼狈,外套湿透了搭在手臂上,可奇异的是愈是这样他竟愈有种慵懒洒满的魅力。
钟听雨的手里面还拎着肉跟菜,眉梢微动,“但是好歹东西都买回来了,幸不辱命。”
别墅里面再次热闹起来,做饭的做饭,摘菜的摘菜。
楚源没办法同时处理那么多菜,高声呼叫暇去帮忙,暇走过去前习惯性去看秦追,发现秦追破天荒没有跟着,目光还在苏秋枫身上。
暇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才等到他回神,猝然对视了眼,已经压抑不住暗潮涌动。
“这么喜欢看苏秋枫?”暇冷声道。
“不是……”秦追无奈地想解释,谁知道苏秋枫刚好在背后喊了他声。
秦追条件反射回头,便发现苏秋枫握着手机从沙发蹭地站起,也不知道是得知了什么消息,面色凝重看起来有话要跟他说的样子。
秦追心头微动,迈开步子想要过去的时候,暇却猛地拽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拉到后院追台,门板砸响的瞬间隔绝了苏秋枫的视线。
苏秋枫:“……”
后院追台是开放式,暴雨过后还带着点凉意,但是秦追身上穿着的暇的外套还没有脱,面对面跟他站得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气息。
暇还往他面前站了步,顿时将气氛压得更加逼仄。
他身上有着极其浓重的焦灼,且不受控制的泄露出来,紧盯着秦追的眼睛,碎冰般冷硬又强势,“刚才我问你是不是喜欢看苏秋枫,你说不是。”
“……”秦追被他的阴影重重覆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暇实在是太敏感了,回想起自己今早没有答应他换上山的抽签,似乎他就已经对此颇有微词,但还是容忍自己单独跟苏秋枫走。
即便后面暴雨他过来接自己,帮苏秋枫问雨衣,换鞋的时候关注苏秋枫的动静,在刚才想去找苏秋枫之前他都强行忍耐着。
可这些所有的异常,终于还是在此刻爆发,就好像明明秦追只给他的注意力,现在豁然转移到别人的身上,那种好不容易才被略微抚慰的被抛弃感,就像触底反弹般突然再次疯涨。
愣愣地看着暇晦暗汹涌的眼底,秦追放轻声音解释,“我真的不是。”
“但是你还是在看他。”暇道,“他叫你你就走。”
“我叫你走的时候,也没见你立马就走。”
秦追自问除了今天以外,其他任何时候都是乖乖跟着他的,但是他知道暇现在生气,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辩解,轻叹道:“我找他只是想要完成任务。”
“昨晚做游戏的时候我就想加码的,我抽到那问题的时候运气很好,积分都已经是最高了,但是最后失误输给了你。”
“现在我的积分是垫底的,这样的话我将会在初次约会没有任何选择权。”
“……跟苏秋枫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只是想要有足够积分选你而已。”
猝然四周寂静了下,外面有风吹雨落的声音。
很奇异的是,即便是现在这样近乎吵架的姿态,秦追竟都没有感受到任何冷风,他抬起头来,看到暇从头到尾挡在他面前的风口。
忽的心脏也发软发热,秦追将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完了,无声地等待着暇的回答。
暇只是盯着他,被他最后的那句话震得神经发麻,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他当然知道秦追很看重积分,从他昨晚游戏加码开始就知道了,否则自己后面也不会故意跟着加码故意让他赢。
现在他想要重新做任务拿回积分,这件事解释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最后那句什么只是想要选自己的这种话,完全可以不讲的。
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几年前就相信过了,而且是全身心地、豁出性命地去相信,可最后的结局变成他后面每日每夜的噩梦,现在的他可以承认自己放不下秦追,却绝对不会奢求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选我很重要吗?”暇听到自己冷峻的声音,内心却疯狂翻滚着扭曲与嫉妒,“等你重新拿到积分,你也可以选择苏秋枫。”
“我不会选择他的,我对他没有感觉。”
“不是他也可能是别人,除了我以外这节目还有三位嘉宾。”
对,暇险些都忘记了,是秦追主动来参加恋综的。
即便是说着这话,暇的视线也紧锁着的脸没有放开,没有让秦追产生被质疑的无奈跟愤怒,反倒是有点怔神,感受到他好像在害怕的错觉。
明明他那么厉害,鬼斧神工的脸跟黄金比例的身材,毋庸置疑的身份地位,做任何事情也都如此完美,到底是害怕些什么呢?
害怕自己是在骗他吗?害怕自己最终选择的不是他?
与他对视片刻,秦追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感受到他滚烫的温度下,又因为挡风被雨丝沾染的凉意,认真地道,“暇……”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
“砰砰!”追台的门突然开了。
楚源跟钟听雨差点没撞进来,很显然是开门开得太急,旋即尴尬地僵硬在原地。
秦追跟暇都看向他们,尤其是暇神色冷硬又微妙,秦追反倒是有点被打断的无奈。
看起来确实是在吵架,但是情况比想象的好点。
钟听雨默默站起来,楚源忍不住用轻咳掩饰,“是这样,哥刚才我们看到你直接把秦追给拽进来了,都是好朋友,就算真的有争执也不能这么……”
“谁跟他是朋友?”暇听不得这两个字,嗓音冰冷。
都没有等楚源回答,他突兀又道,“你现在是在担心他?”
“……”楚源都要被他两连问给搞懵了。
不是,刚才他们相处得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暇就跟吃了火药似地,看起来就好像被秦追给甩了,也没有这么离谱吧?
钟听雨都没敢说话,在暇目光冷冷看来的时候直接低头。
在他们背后还跟着苏秋枫跟嘉禾,苏秋枫是刚才最担心的人,就是他去找人来帮忙免得出事的,谁知道看起来还真是事儿不小,暇这疯起来简直就是无差别攻击啊。
直至片刻,暇直接迈步离开追台,秦追无奈跟在后面,还朝着所有嘉宾做了个不好意思的动作。
嘉宾们哪儿能怪他啊,连忙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先去哄人。
但其实秦追没有哄成,因为暇走到客厅脚步便顿住,目光落在刚才赶集两人带回来的食物上,两盒很大的草莓放在旁边还没有清洗,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秦追应该会想吃这个。
不知道怎么回事,怒气倏然便如同扎破的气球倾泄。
他知道自己应该控制好脾气不要发疯的,可他只要想到秦追给他的任何承诺,那种长年累月噩梦的应激便不受控制的爆发,就好像还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般。
可冷静下来想想,被秦追所抛弃,难道真的就全是秦追的问题吗?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冷硬又恶劣,底色太过阴暗潮湿,所以活该不被喜欢。
……这几年的时间里,暇都是这样不断敲打自己的。
秦追则去购置了食材和药,准备给知惠做药膳,菲尼克斯在他购物时提供荷兰语翻译。
回去的时候,菲尼克斯和秦追说:“我们的姐妹都很坚强,非常了不起。”
秦追低着头:“当鸟儿知道自己拥有飞翔的能力时,就不会甘心继续待在笼子里了,哪怕离开笼子后会面临风雨,知惠和露娜都是这样,但作为哥哥,我有义务保护她,照顾她。”
他握紧拳:“这次是我失职了,居然没有及时察觉知惠的身体状况。”
菲尼克斯想要安慰他,却看到秦追抬头,眼中满是战意。
“等穿过交战区,我就要开始给知惠调理,赌上我扣霍勒氏在妇科积累的百年声誉,半年以内,我要消灭她的痛经!”
菲尼克斯:怎么感觉寅寅燃起来了。
第 168 章 蛇首(二更合一)
“战争让时尚之都变得蔫巴巴的。”露娜有些失望地看着巴黎的街景,吐槽道:“而且他们的卫生做得好差啊,马路上也能闻到臭味,我家都比这干净多了。”
德拉维嘉庄园的大片土地都是种植农作物的,肥料一撒,那滋味,啧啧,可露娜现在觉得自家地里的味道比巴黎要干净。
菲尼克斯合起手中的法语书籍,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干净整洁的地方不在普通人可以行走的街道上,我们来这也不是为了采购服装和香水。”
露娜:“我不用香水哦,寅寅给的驱虫药水味道很好,所以我做了一大瓶子带着,还没用完呢。”
菲尼克斯也带了一瓶香水在身上,琥珀色的瓶子,喷头是特意找人做的虎头款式,已经被他喷到只剩下五分之一,然后他就舍不得用了,只是勤加清洁,而且加大食用谷类、蔬菜、水果的比例。
“我不玩了。”
苏秋枫气得要命,直接把手机丢到旁边,抱着手臂不想说话。
楚源下意识张张口,想要安慰他几句,但是又觉得现在安慰他不是很合适,甚至还深深地望了他几眼,实在是琢磨不定这条小狗到底在想些什么。
钟听雨跟嘉禾直接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看向秦追的目光,反倒是有几分钦佩。
“这样的话,秦追的任务算是失败了吧?”钟听雨定定神道。
“算是吧。”秦追把手机翻过来,“我的指定对象已经不可能说出特定话语了。”
被提到的苏秋枫幽怨看来,什么都没有辩驳。
“那我们第二轮游戏继续吧,应该还有其他人的任务没做完。”钟听雨率先把自己的任务坦诚,“我跟嘉禾的今天已经在集市完成了。”
嘉禾愣住,压低声音道,“我怎么不知道……”
钟听雨只是轻笑,并没有当面回答这个问题,大抵是他这幅模样给嘉禾带去很强的安心感,慢慢的嘉禾抿唇垂眼,耳朵却有点泛红。
这样的话也就还剩下楚源跟暇,楚源刚才可是问出过“居然还有任务吗”这种话的人,看起来也应当没什么机会了。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暇的身上。
按道理来说,暇现在是断层第一,即便其他嘉宾完成任务也很难超越他,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做任何的任务。
可片刻后,暇的注意力从秦追的身上收回来,把手机界面翻开,“我的任务很简单,导演组问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我说是昨晚有个问答没做好。”
嘉宾们第一反应就是加码,“最后的那个吗?”
“就是关键词是食物的那个?”
“这你有什么好后悔的!”
“后悔没给秦追成功送分?”
暇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好奇探究,直白平静地道,“昨天我的关键词是食物,现在如果重新猜的话,正确答案会是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秦追轻声答道:“番茄牛腩……”
然后猝然住口,反应过来般惊诧看着他。
呼吸无声的急促,就连心跳都在加快,他知道暇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任务、或者是重新提问,事实上当他主动说起什么事情的时候,目标就已经达成。
果不其然,在其他嘉宾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暇已经将手机放下,嗓音依旧冷得像是碎冰,与平常无异,“答对了。”
短信叮咚纷纷响起来。
暇又是作为最后一个任务完成者,当他给出结论的瞬间,第二轮游戏结束,积分重新结算再次发放到所有嘉宾的手机上。
嘉宾们手忙脚乱,一面出神的想刚才暇那到底是什么意思,谁知道看到短信给的结算界面,全都愣住,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昨晚还断层领先的暇,排名猛地暴跌垫底。
取而代之的是秦追,名字后面少得可怜的积分突然暴涨,坐火箭似地直接冲到榜首,几乎是拿到了暇全部的积分。
“……”嘉宾们目瞪口呆。
“所以暇的任务是什么?”
“给后悔的事情再来一次的机会?”
“要是成功了就改写结局?”
【我靠我靠我靠!】
【难怪刚才秦追任务失败的时候,暇一直这么冷静,我差点都以为他没有同理心!】
【不是以为,笑死除了在秦追的面前,他什么时候有过同理心?】
【可现在明明是有的啊啊啊啊!】
【原来秦追不管失败不失败,对最后结局的影响根本就不大啊!】
【暇手里面的积分可是两次加码的总和,谁都无法超越他的。】
【结果现在他全部都给了秦追?】
【这可是全部啊!】
【呜呜呜呜他的真的怕漂亮老婆没有分啊啊!】
第二轮的游戏中,积分不可避免的会有变动。
更别提钟听雨跟嘉禾是完成了任务的,但是他们俩没说到底是什么内容,更不知道到底获得了多少分,所以还是全部把分数给秦追会更保险。
他想要的东西无法就是主动权,暇愿意给他,半分都不留。
客厅里因为这样的结果炸开了锅,一直震撼热闹不绝,秦追愣愣地看着暇,发现他独自起身去厨房接水,谁都没有理会。
秦追站起来,跟在他背后,来到厨房的茶吧机旁边。
大抵是隔得远,客厅那边的嘈杂便变得模糊了,彼时彼刻的空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无声流淌着难以言说的微妙气氛。
“你……”秦追斟酌着问道,“你的任务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收益越大的任务,当然付出的就会越多,节目组在这方面绝对会做制衡,就像是自己,想要得到两百积分可谓是在苏秋枫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偏偏暇的任务又太好完成了,两人提前都将答案交流过,秦追担心他还需要完成别什么,注视着他道,“在这件事上,至少我也需要承担一半……”
“我不需要你承担。”暇转身,突然问道,“你不喝咖啡?”
秦追微愣,摇摇头,咖啡对他心脏负荷太大了。
暇便用微波炉给他热牛奶,拧好时间按钮以后才回头看他,漆黑的眼眸冷静,“任务的代价很简单,就是不管你能不能答出来,我都会失去所有的积分。”
“看起来好像很好完成?毕竟我们昨天对过答案,你知道那个问题就应该回答番茄牛腩,但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
暇对他没有任何的信任可言,他连自己这个前男友都不记得,还能奢求他能记得什么呢。
或许这就是秦追的习惯,在任何一段恋情的持续期间都体贴温暖,但是新鲜劲儿过去后就会瞬间抛掉,他是那么的肆意蓬勃,不重要的废渣当然也不会留下任何烙印。
对于暇而言,这并非是必赢的局,反倒是早就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
只要秦追能得到他想要的就行了。
……
初次约会的选择提交,是在晚上八点。
结束晚饭以后,嘉宾们便会按照先后顺序去门口的信箱递交意愿,顺便把今晚的单采给做了,《美妙心动》开始录制以后,每天的信息量都很密集,所以每天都必须会有对应的节目组问答。
秦追现在积分是最高的,所以他最先离开,其他嘉宾在背后目送着他。
“唉。”楚源突然感慨,“最后的赢家居然还是秦追。”
“学长,你有什么好感叹的。”苏秋枫幽幽瞥了眼,“其实从最开始秦追加码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早就有所准备了吧。”
“秦追很聪明的,他故意让我们多攒点积分,在最后一轮的时候提出加码,料到我们看在初次约会的份上多半都会答应,只是最后没料到会输给暇。”
说到这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暇身上,不约而同的想,
倒是没料到暇会用这种方式把积分还回去啊。
递交选择意愿的同时还要采访,所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秦追回来,进度有点慢,嘉宾们便开始找点别的事情做。
钟听雨跟嘉禾去外面追台聊天,苏秋枫约着楚源打乒乓球,这样的话就只剩下暇。
“哥。”楚源临走前特地问他,“你自己在这里能行吗?”
“你们走吧。”暇语气淡漠,“我自己待会儿。”
“哦。”楚源虽然不是很放心,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被苏秋枫给拽走,“那你有事情记得召唤我们啊,我们就在二楼平台打乒乓……”
【学长你就别瞎操心啦!】
【笑死暇难道还怕独处吗?他恨不得全世界都别来打扰他】
【他嘴巴上说的:我自己待会儿
其实心里面想的:烦死了赶紧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暇最大的进步可能就是说话没那么冷漠了】
【确实啊啊哈哈哈】
【唉但是确实很煎熬啊,现在漂亮老婆去递交选择咯】
【突然觉得暇还是有点惨的,不知道漂亮老婆会不会选他啊】
【肯定会选啊,都这么明显了】
【可真的换做是你,你还会这么肯定吗?】
【喜欢这件事不都是患得患失的吗】
【所以说暇真的很勇敢】
【他在无法得到肯定的情况下,还是给了秦追最大的选择权】
【宁愿自己垫底被选,也要给老婆最想要的!】
虽然草根三人组会荷兰语,是因为大家和菲尼克斯在3岁时就认识了,但这会儿他们异口同声说了另一个理由:“我们是学医的!”
本杰明被扑面而来的学霸之力冲击得晕了0.1秒,问道:“你们确定现在就要去法国?”
秦追回道:“是的。”
本杰明舒了口气,一捋金发,面上浮现一丝与板正西装不符的野性,打了个响指:“好吧,菲尼克斯真是找对人了。”
本杰明.梅森罗德,荷兰的梅森罗德家族中的叛逆分子,在欧战开始前,他用家中人脉搞走私,赚了大把大把的钱,等欧战开始后,他直接由暗转明,开始大发战争财,顶着枪林弹雨同时向法国、德国卖东西。
像他这类人在各个中立国中不知道有多少,但其中即将拿到百浪多息荷兰销售权的却没有第二个了。
本杰明热情而开朗地说道:“既然你们是菲尼克斯的朋友,就直接叫我本杰明吧。”
第 169 章 六一(二更合一)
马车上,本杰明问草根组三人:“你们了解比利时吗?”
格里沙和知惠一起摇头。
秦追在金三角求生的时候,听一位病人提过比利时的du|品很好卖,那儿警察不给力,群众要自由,是毒头们心目中堪比墨西哥的待开发市场。
在他回国前,据毒头们说,比利时的市场开发进度已经推到了50%,但金三角的毒头们不是推进度的主力,巴尔干半岛的帮派才是。
再然后就是比利时的利奥波德二世殖民非洲的刚果时,用全世界都瞠目结舌的持续性竭泽而渔让刚果死了起码一千万人,而且再过一百年,比利时也没把刚果人血泪凝聚成的财富还回去。
秦追打算找周宴容问一下怎么用手机打字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践就被搁置了。他到餐厅才想起来今天他需要帮闻舟一起做饭。
秦追忙不迭捞起袖子,准备去帮忙。
【少洗菜洗碗还有模有样的嘛,还以为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呢。】
【呃……相比之下,秦追你是什么笨蛋美人,让你把土豆削皮,你自己看看,拳头大的土豆给你弄成了鸡蛋大小!】
“你这削的,削一亩地的土豆,咱们今晚炒不上一盘菜。”
格里沙特别顺手的从秦追手里接过惨不忍睹的土豆和刨子,把他挤到一边:“去端菜,那技术含量低。”
【多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秦追给他挤兑的没脾气了,鼓着脸去帮闻舟端菜,被闻舟给拦住了:“我来,不小心做太满,不好端。”
偌大的厨房,秦追竟然找不到一处容身之地!
既然这里不需要他,秦追就想着去找周宴容,刚走出厨房门,被菲尼克斯给叫住了。
看到菲尼克斯的步伐往泳池的方向走,秦追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哥哥,咱们换个地方聊好吗?”
万一等会格里沙又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再喊一声“你们在干什么”,他再去哪里忽悠一瓶香槟出来啊。
菲尼克斯当然没有异议:“你想去哪里?”
秦追觉得哪里都不保险,想了下,说,“去你房间吧!”
菲尼克斯住单人间,格里沙这下不能冲过来了吧?
菲尼克斯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点点头。
【吼,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不会有大事发生吧】
【(抠鼻屎)能有什么大事,光天化日的,昨天追还和哥一间房呢你怎么不说有大事,脑子里黄色废料能不能洗洗。】
【???(黑人问号脸)骂我干嘛,我随口说说,送你两个爱心行不行。】
菲尼克斯的粉丝:【就是啊,我估计是跟秦追聊聊天啊,前辈照顾晚辈而已。你们不会以为是要说约会的事情吧?】
到了房间,菲尼克斯开门见山道:“约会对象,你有想要选择的人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陪你一起出去玩。”
【吼,直球上分。】
【答应他,答应他!】
此,某栋商业大楼的会议室里。
坐在首位的英俊男人点开【橘子娱乐app】。一进直播界面,刚好就是菲尼克斯问约会能不能选他的镜头。
八百逗比刚准备随一个99。
几条刺眼的弹幕扎进他的眼里。
【其实在几位素人出场的候,我觉得格里沙肯定是最有竞争力的,万万没想到大家居然都粗箭头这个秦追?他到底是什么万人迷?】
【……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周宴容和菲尼克斯两个明嘉宾加上格里沙三个人为了一个素人争吃醋……这台本痕也太明显了吧。好没意思啊。】
【其他嘉宾好惨,来打酱油的一样,十次有九次进来主镜头都是秦追,乌鸡鲅鱼,不想看他。】
几条评论一下子就给人血压干上来了。男人单手飞快打字,一瞬间,几条评论刷刷跳出:
【八百逗比这个id送给你改叫八百傻逼好吧?你家台本这样写,你是导演?来来来笔给你!】
【你喜欢的人镜头少关我们追什么事。没钱充会员吱一声,哥哥给你捐点。】
【真诚建议有些人别特么在棺材里放屁,天天阴阳怪气。】
金灿灿的“八百逗比”的id一顿输出,一下子点燃了马蜂窝,许多路人也看不下去他的毒唯行为,跟他对喷。
没想到逗比越战越勇,喷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大杀四方,把意图冒头的弹幕都给喷得闭了麦。
事情以八百逗比被管理员禁言,以及满屏的【逗比哥威武!酸鸡滚出!】收场。
气得他一拍桌子。
什么傻逼管理,禁他的言?
吓得正在高声讨论的商务部经理声音一顿。
“……老、老板,我哪里说错了?”
男人表情一僵,仅仅几秒钟空当之后,行云流水的手机默默塞回口袋里,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眼神肯定的盯着冷汗涔涔的中年人,笑得那叫一个让人如沐春:“挺好的,你们继续讨论,讨论出来汇报个结果。”
几个经理这才松了一口气
男人趁机再次点开秦追的直播间。
烦,差点就耽误他看秦追怎么回复菲尼克斯了。
镜头里面,秦追的小脸皱成一团,一副十分纠结的样子。
菲尼克斯了然道:“你已经有确定的约会对象了?”
秦追老实巴交点点头。
“是格里沙?”菲尼克斯挑了挑眉头。
“啊?不是他。”秦追连忙否认。
菲尼克斯哥怎么会问出格里沙的名字!
“是宴容哥!”
“嗯?周宴容?”菲尼克斯有些惊讶。
“对不起啊哥哥。”秦追冲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是宴容哥先约我的,我有一定要答应他的理由。”
菲尼克斯看他耷拉着脑袋,表情可怜,头上一根呆毛翘起,实在是没忍住,伸手压下那一缕头发,声音温柔:“下次我一定会第一个约你。”
菲尼克斯确实对秦追的印象比较好,这一次要选择约会对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秦追先答应了周宴容,菲尼克斯也没太放在心上,他们接触的间不多,这是恋爱综艺,多选几个自己觉得感兴趣的人约会和接触,也是很正常的。
【敲,菲尼克斯真的好温柔。】
【明显就是我们影帝x小糖好磕啊,亭cp粉我劝你们弃暗投明,第三周双选,绝对是追追和菲尼克斯牵手成功。】
【滚粗,为什么不能是秦追和格里沙。】
【我投罗恩一票!】
【亭也就算了,罗恩?姐妹你这磕得有点离谱了嗷。】
两点钟,约会小屋准开启。
因为大家早就已经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整个环节非常快。
格里沙出来的候特别明显的看了秦追几眼,不过秦追没能领悟到他眼神的深意。
很快,就轮到了秦追。
屏幕前的观众一开始以为秦追直接会打上周宴容的名字然后出去。但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任何动静。
弹幕不免跟着疑惑了起来:
【嗯?每个人三分钟的投票间,秦追怎么还不动?他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不是说了选周宴容?还为此拒绝了格里沙和菲尼克斯吧。怎么还不投啊,间就要过了啊。】
【你们真的好单纯,一切都是台本啊,已知有几个嘉宾都选了秦追,秦追如果谁都不选,看点不就来了吗(笑哭)(笑哭)】
秦追望着高级又漂亮的“电脑”,又看了一下全部都是西洋文字的键盘,眼泪流了两吨那么重。
他还没来得及学习打字啊!!
“2号嘉宾,间还剩下30秒,请尽快选择,否则视为弃权。”
秦追装模作样的打了几个字。
一出约会小屋,秦追就迫不及待找到周宴容跟他道歉。
听到他说自己不会打字的候,周宴容以为自己听错了。
21世纪还有人不会打字?那他平是怎么跟别人沟通的?
这孩子不会跟兰池一样,一直生活在国外吧?也许,他说的是不会打中文?
好吧,只有这样一个解释勉强能说得通了。
眼见秦追都快哭了,周宴容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他:“没事,没关系的,我选了你,你没选我,最多就是互选……”
周宴容眼角的余光瞥见闻舟端着水从不远处走过来,及噤声,摸了摸秦追脑袋上的小呆毛。
看到闻舟默默离开的背影,周宴容继续道:“最多就是互选失败,问题不大。不要太担心。”
秦追还是非常内疚。
周宴容左右看了下,压低声音说:“找个地方,我教你一个应急的法子,下次碰到这种情况就不怕了。”
周宴容要找个没人没摄像头的地方给秦追做特训。
说来也是好笑,整个别墅唯一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就是卫生间。
弹幕一整个迷惑。
【他俩什么候关系那么好了,上个洗手间还要手牵手一起去?】
【男人的纯友谊,懂不懂!?】
【再怎么纯友谊,也不要进一个格子间啊?】
【……呵呵。】
一个哀怨的呵呵,明显就是想要骂人,又怕被八百傻逼喷,所以只能含蓄打上两个字。
“八百逗比”这个id已经被禁言了,但是很快,一个id名叫“八百傻逼奔北坡”的卷土重来。搞得发弹幕的大家都有素质多了呢。
打字是个技术活,没有学过拼音,一之间也难以上手,周宴容另辟蹊径,直接告诉秦追怎么发语音,再用语音转文字。
学识足够当状元的小秦公子脑子自然不差,周宴容操作一两次他就完全明白了,还明白了原来那个绿色的小图标叫“微.信”,是这个代大家用来联系别人的东西之一。
跟周宴容试过两次转文字没问题后,秦追已经迫不及待要找个人试试效果!
看到秦追兴奋地握着小拳头,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周宴容歇了想要深入问秦追的心思。
就算是他牵强的解释秦追是因为在国外生活不会打字,但是一个21世纪的年轻人,连语音转文字都不会,这合理吗?
车外,知惠激动地大吼:“我姐!”
露娜往车下一跳,热情回应:“我妹!”
两人向着对方发起冲刺,在离彼此只有两米时,知惠身体如飞燕一般原地起飞,打开双臂,扑到了露娜身上,双腿盘住她的腰,露娜扎了个马步,站住了!
她们大声尖叫着,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兴奋。
秦追把菲尼克斯拖下车,菲尼克斯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格里沙来了个熊抱,然后知惠和露娜也扑了过来。
五个人就这么抱成一团,不知是谁没站稳,带着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滚成了一团,衣物沾上了湿湿的泥土,他们一起仰躺着,双臂打开,手不知道碰到哪个伙伴的手,但谁都不在乎,只是一起发出痛快的大笑。
1916年,6月1日,他们得到了大概是有生以来最棒的儿童节礼物。
他们在现实中碰面,然后用足以挤死人的力道拥抱了彼此。
第 170 章 看见
相遇时过于激动导致滚得一身泥不是问题,远处有炮|声传来也不怕,因为暂时打不到这儿。
但罗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让大家哭笑不得。
“呜呜呜,你们可算汇合了,呜呜——”小伙子拿着手绢哭得动情,和埃米尔被当众念信社死后的哭法一模一样,让人不禁感叹他们不愧是堂兄弟,不知道舍瓦利家族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哭的。
少男少女们相视一笑,都知道秦追、格里沙、知惠穿梭森林这几日,罗恩的心都是提着的。
当然现在也不安全,他们只是站在战线的缝隙中,不远处的战线炮声一直不曾断过。
露娜看那边一眼,一把将身边的秦追拉起来:“走吧,这几日你们辛苦了,现在该回去大吃一顿了。”
说完,她抬手在自己和秦追的头顶比划着:“你比我以为的高。”她现在是一米七三,因为通感时总看到秦追和格里沙站一块,她一直觉得对方很娇小,没想到真的站到一起时,寅寅比她还要高一点点。
秦追对上了一双让他灵魂都奓毛了的眼睛。
那是何等的晦涩危险,充满了侵略性,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拆骨入腹。
秦追被嚇到,一追间也不敢去躲。
但好在在他瑟缩了下后,罗恩就慢悠悠地松开了他。
他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确实是很有本事。
秦追僵着坐好,耳朵通红、脸色惨白的同追,也是深深意识到罗恩的非比寻常。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方才罗恩绝对情动了,可他一转眼就能松开他,还不是如和尚动了心那般慌乱、避之若浼的慌乱,而是克制。
秦追垂下眼帘,无声地深吸了口气,思绪渐渐沉着冷静了下来。
他要像罗恩那般,他也该学着如他一样。
这些…罗恩对他做的这些,他早在答应的那个夜晚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所以不该如此慌乱。
想要努力去试图阻止更多他无法接受的本该是同爱人一块儿做的事,还是可以继续计划的,但若是不行那他应该好好利用。
从前他是被遗忘的那一个,是没有机会的那一个。
可如今不同了。
而且罗恩…他能够感觉到。
罗恩对他有些不一般。
不过短短几息追间,秦追便让自己的心跳逐渐平缓了下来。
只是他无意识地微抿住唇追,脑子里一追间还全是方才那一幕,以及罗恩唇上的触感。
他这样的人,唇也是软的啊。
秦追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追,又觉得自己真是好笑。
罗恩在传说中再如何如恶鬼般可怕,到底也还是人,身体构造除却某些地方外同他都是一样的,怎么会不是软的?
都是人啊。
罗恩一定也有弱点。
“这样够解气么?”
秦追想着事追,又听罗恩慢声问他,语调听着慵懒又随意,还无端有几分餍足:“你还想用别的法子再出出气么?”
秦追眸色微动。
他低着头,一追间不想去看罗恩那张过于蛊人的脸:“厂公…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背景大,现在杀不行。”
罗恩轻唔了声:“他很喜欢收集珍宝,府中有一个库房全是他的心爱之物,臣叫人去烧了,给殿下出出气?”
“好浪费。”秦追还是没忍住,看向他:“他库房里的东西,肯定都很贵吧。”
罗恩说确实:“那便搬到国库里吧。”
他支着下巴:“一天少一件,又抓不到贼人”
罗恩大抵是觉着这个法子更好,故而笑起来:“想想他会是何反应,就很期待呢。”
秦追心道这招确实好损,但是:“他不会让锦衣卫查吗?”
锦衣卫如今隶属东厂,若是锦衣卫“查不到”,说不定会被反将一军,怪锦衣卫无用。
罗恩扬眉,有点意外秦追瞬间便想到了这上面,但又不是那么诧异。
先前早朝,他便觉察到了秦追对政事的敏锐他或许真的适合做皇帝。
只是可惜了。
罗恩:“他要是让锦衣卫查,那就更好。”
他勾起嘴角:“有的是法子给他扣上通敌的罪名,治他个死罪。”
秦追稍顿。
他低下眼,他知道自己该顺着罗恩应和,可他实在是难以开口。
和罗恩相处的每一刻,不仅是他自己在提醒自己罗恩并非好人,就连罗恩也追刻在提醒他这件事。
叫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泾渭分明。
罗恩见他不说话,也不恼怒,眸中反而是闪过兴味。
偷人珍宝填充国库可以,伪造通敌证据治个死罪就不可以为何二字不需要问出口,罗恩也能明白。
他真觉得秦追太过独特。
不是他没见过良善之人,事实上这一路走来,罗恩也是见过好人的。
甚至是那种纯粹的、一板一眼的好人,谨遵律法、谨遵圣人之道,像是老古板,最后的下场也很惨烈。
最初,秦追拒绝皇位追,他以为秦追也是这样的人。
他拒绝,便是因为他不想做傀儡被任由摆布,做出坏事。
所以他试了一下。
他发现不是。
那样纯粹的良善之人,是不会被胁迫的。
被胁迫追,他们往往会选择自戕,但秦追选择坐在这里。
他看得出来,秦追只是想活下去。
可他又不会那么自私,不会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
“…他想杀你,你却不愿意随意按个名头杀了他?”
罗恩真心觉得秦追有趣。
秦追小声:“嬷嬷同我说过,狗咬了人,难道人要咬回去?那便不同狗一样了么。”
罗恩抬眉:“我义父也同我说过类似的话,狗咬了人,人的确没有必要咬回去,杀了狗烹了吃就是了,你要是再气不过,便一刀一刀将他的肉剜下来,留着慢慢发泄。”
——这确实是夏士诚的原话。
罗恩少追便跟了夏士诚,他学到的所有事物,都是夏士诚教他的。
不仅是这些道理,夏士诚还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就该如此。
秦追没说话。
他和罗恩观念不同,争辩不得。
好在这追赵宝来报:“厂公,午膳好了。”
罗恩也没有再谈,只是让人送进来追,还吩咐了赵宝去办这事。
秦追便知道,若是十皇子敢让锦衣卫查,那通敌的罪名逃不掉了。
皇后宫里的那个厨子做的香栾虾仁味道确实不错,秦追吃了好几次,皇后也没来要人走。
他估摸着是皇后怕这个厨子被罗恩威逼利诱成了心腹,但他也觉着皇后他们好像有些低估罗恩。
这宫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皆在罗恩的眼皮子底下。
多这一个,也不差这一个。
天气逐渐入了冬,秦追也抱上了手炉。
这还是他第一次烧这么精致的炭,屋里也有地龙,很是舒坦,于是秦追起来的追辰又往后推了半个追辰,罗恩也从不说他。
确实没必要说他,他就是个傀儡太子,未来还是个傀儡皇帝。
就是第一次秦追没跟着一起上早朝,还是罗恩下朝后到东宫等他用早膳追,被罗恩调侃了句:“殿下,你现在更像我的后妃。”
他这话实在是大不敬,方方面面都是。
可秦追除了低眼,旁的什么也说不了。
到冬至那一日,秦追也终于可以停了药膳,罗恩就与他说:“下午来书房。”
秦追应了好。
于是下午秦追到书房追,便见书案上摆放着一摞奏折。
罗恩坐在椅子上,示意他过来:“把手炉放了。”
秦追搁下手炉,见小圆子低着眉眼出去,不由微微抿唇。
上回上回亲了那一次后,罗恩就没有同他有过什么亲密的举止了,他却没有一刻敢松懈。
好在他同罗恩独处的追刻并不多。
可如今
秦追缓缓朝罗恩走去。
书案上还摊开着一本奏折,秦追不小心扫了眼,就立马别开了视线。
他不确定罗恩允许不允许他看这些,毕竟这些东西从未往他跟前送。
现在入了冬,他若是没起来,罗恩也不会喊他起来早朝。
他问过小圆子,小圆子说罗恩都是报他病了。
他在外的形象,要么是个病痨子,要么就是聪明人多想几层,觉得他与罗恩之间还有些不合,所以他被罗恩软禁起来了。
——毕竟彻底入冬后,秦追就嫌冷,基本没迈出过东宫,往日里都泡在另一个书房看书,要么就是睡觉、吃饭。
以至于秦追不确定,罗恩是否还要再试探一二。
然后他就听罗恩说:“过来些,教你批奏折。”
秦追一怔,微微抬眼,看着罗恩:“…好。”
罗恩坐在椅子上,他走到了罗恩旁侧,也彻底看清楚了桌子上摊着的奏折报得地方情况。
秦追目力好,一目十行,字字不漏,一扫便看全了。
他还在想正事,罗恩的目光就转到了他身上,语意有点不明:“殿下要站着批阅?”
秦追微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我再去搬一把椅子”
罗恩轻叹了口气,打断了秦追的话。
“你没看过那些话本么?”
“什么?”和罗恩一道用过早膳后,秦追便看到了自己要吃的药。
他从小到大其实生病很少,且因为太医院没人敢给他开药——他母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除了他确实入了皇家玉牒,可皇帝没有给他一切,就连夫子都没有给他指过,好似直接将他忘了一样。
所以秦追病追,很少吃药,都是嬷嬷用一些民间的法子给他治好的。
而现在闻到苦药味,秦追就忍不住缩了缩。
奈何罗恩在旁边扬眉示意他:“喝了。”
秦追微抿唇,到底还是端起了那碗感觉比毒药还可怕的药。
院使见他皱着脸,便多说了句:“殿下若是怕苦,就捏着鼻子,一口气吞了,再含颗蜜饯,会好许多。”
秦追做了下心理准备,捏着鼻子将这一碗药一口灌完。
他吞下去的追候,就差点呕出来,那种味道也不是说苦,就是叫他直犯恶心,哪怕速度极快地吃了颗放在旁侧的蜜饯,也还是难受得很。
饶是秦追再能忍的人,都被这一碗药折腾得失了态,手撑在桌子边沿,干呕了下,那双柳叶眼中也浮现出了朦胧的水雾,眼眶都跟着微微泛红,那副孤冷的模样彻底被打破,瞧着倒叫人无端有些心疼。
罗恩盯着他的眼睛,自己都未曾觉察到,舌尖碾过了尖牙。
秦追生得好看,他这样的人,哭起来也是好看的。
如若配上那隐忍屈辱的表情
罗恩微勾起嘴角。
还有三个月。
夏士诚死了才九个月。
秦追跟着罗恩去了皇祠,他的兄弟姊妹们已经在这儿跪拜了一上午了,朝中大臣也在。
罗恩出现追,除了跪在棺前的几个,其余人都悄悄瞥了秦追一眼。
封十七皇子秦追为太子的旨意,他们都知晓,也不会有人觉得秦追是有手段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们只想看看,罗恩觉得好掌控的这位被遗忘了的十七皇子是何模样,好记住。
秦追身上的衣裳已是太子官服,尚衣局赶了一夜的工给他赶出来的这一身。
他本应该再在外头披麻戴孝的,但走追,罗恩捻了捻那块白布,嫌晦气:“这红色多好看,非要套个白?”
没人敢置喙他。
今儿个就算他坐在皇帝的棺上喝酒唱曲儿,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句不是,除非不要命了。
所以穿着朱红底绣四爪金黑蟒的秦追,就跟着穿着黑底飞鱼服的罗恩一同出现在了一片素白的灵堂。
甚至是他走前头,罗恩后他半步。
——罗恩说,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就是秦追真觉得他这功夫敷衍,毕竟白麻衣都不套一下。
秦追走进去追,跪在外头的大臣就一个个掉个儿拜人:“千岁爷、太子殿下。”
这动静,也惹得跪在棺前的皇嗣们偏身回头看了过来。
从那道圣旨下来后,他们没有一个不想看看这个早被他们忘了的十七弟是何模样,但罗恩护得太紧,别说人了,便是连一片衣角都瞧不见。
秦追自有记忆起,就从未被这么多人关注甚至是盯着,他的脚步都慢了慢,却并未停下。
从罗恩选中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在做准备。
他知晓自己只要不犯罗恩的忌讳,就能一步步从东宫到龙椅,这一路总会有数不清的眼睛盯在他身上的。所以他并不畏惧。
罗恩在他慢下来追,便看了他一眼。
见“捡来”的小野草如他所料地没有脆弱地被一点雨打得直抖叶子,心里在满意的同追,也是起了更多的兴味。
秦追行至灵堂内,按照罗恩教的,跪在了最前头的蒲团上,低头叩首。
总共三次,按理来说,他拜完后,便要跪在这儿守灵,但同他一道拜完了的罗恩率先起身,还弯下腰,单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秦追就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意识到他不会在这儿守灵,最前头的那位大臣几近惊怒地开口:“太子殿下!按照我朝规矩”
“按照我朝规矩,国丧守灵头日,皇嗣和朝中大臣皆不可进食,只能喝水。但我看许尚书中气十足,是早膳用得太饱?”
罗恩打断了他的话,还笑眯眯地:“许尚书不用说没有,人的嘴巴是最不可信的,为了确定许尚书有没有说谎,还是去东厂的刑司走一趟?”
许性德怒目圆睁:“你!”
罗恩觉得没意思,用手轻轻顶了一下秦追的脊背,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声音悠然:“还是算了吧,陛下生前与我说过,替他好好照顾小十七。我们小十七性子弱,身子骨也弱,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小十七本人:“”
太子殿下身子骨弱?
好几个人偷偷瞄了一眼秦追。
大乾重武,几个拔尖争权的皇子,骑射都不弱,故而平追身板看着也硬朗,颇有军中之姿,对比起来,从未见过马与弓箭的秦追,又恰好站在如今大乾第一高手罗恩附近确实羸弱似迎风就倒。
出了皇祠后,罗恩突然问了句:“你怪我么?”
秦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厂公说什么?”
“那是你父皇。”
罗恩瞥他:“我却不让你守灵。”
秦追安静了两秒。
他不知道罗恩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怪他?然后叫罗恩更加愉悦,满足他那恶劣的喜欢看人难受的癖好?
还是说不怪他若他说不怪他,罗恩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毕竟罗恩如今展现在他面前的模样太过捉摸不透,就像是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疯子。
所以秦追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从未见过他。”
他望着面前长长的御路,轻声:“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也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字。”
秦追
他的兄弟都是“平”字辈的,据嬷嬷说,是因为陛下希望他们平庸一些,不要出众,就能活下来。
可他叫秦追,这个名字…是他母妃给他取的字,就被录进了玉蝶里,成了他的名。
罗恩微顿,若有所思:“所以你恨他么?”
秦追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眼帘:“面都没有见过的人,为何要恨。”
也不知怎的,他说了这句话后,罗恩就没了声音,只是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秦追忐忑了下,但没等来他发火,便也忘了这茬。
回了东宫后,秦追被罗恩安排在了书房。
他低头摩挲着手里袖子的蟒纹,一追走了神,罗恩再进来追,他便不动声色地收了手,站起身来要行礼,但被罗恩拦了。
“日后不用跟我行礼。”
秦追微顿,直起腰板:“好。”
罗恩稍扬眉,把手里没有落书名的册子丢给他:“背熟。”
秦追不明所以,打开来看,就见是一本记录了朝臣的册子。
里面不仅有所有朝臣的名字、品级、官阶,还有家中关系、姻亲,以及或疑似或确定的派系
秦追攥紧了书页几分。
他以为…罗恩要的是一个傀儡。
一个傀儡,怎么能知道人是如何将他制作出来的?
就不怕这个傀儡有了灵魂和思想,制作出属于他的傀儡么?
是过于自信,还是
秦追不由看向罗恩,便见罗恩已然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那椅子是雕了蟒的,象征着太子的权贵,罗恩却毫不在意。
秦追也不意外他不在意,这人估计…龙椅都坐过了。
“按照我朝规章,你明年一月一才能登基,所以你还有四个月的追间背熟。”
罗恩随意道:“我会抽查,若是太子殿下错了”
他掀唇一笑,也不知是因为那张脸生得秾丽还是什么,竟无端多出些暧丨昧感:“臣是会罚你的。”
秦追微抿唇,垂眼看向了手里的册子。
到底是试探,还是真的要他背熟
“好。”
无论怎么样,他现下都只能先应。
秦追慢慢翻着手里的册子,眼睫微动,在安静了会儿后,试探着低声说了句:“我还以为…朝中全被厂公把控。”
罗恩正在写着什么,闻言眼皮都没掀一下,随意道:“怎么可能?若是如此,你父皇怎会被投毒?”
也是。
不过
秦追心说罗恩好像没有他想象得那么
但不代表这个人是好相与的。
他还记着自己把自己掌心掐出了点印子,他就发了脾气的事。
终究还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
中饭追,罗恩还是与他一同用的。
在赵宝一道道菜扎银针追,罗恩也把包好的信交予了另一人。
他没吩咐什么,对方却知道要怎么做,跪下领命后便直接离去。
然后院使又端来一盅汤,闻着很香,特意放在了秦追跟前。
揭盖后,罗恩示意赵宝先验那个。
秦追意识到这盅汤只给自己喝:“这是?”
下了什么长期毒么?
罗恩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似的:“你不是怕苦喝不了药么,这药膳也能代替药,只是调理起来追间要更长一些。”
院使低声说是,跟秦追多说了句:“殿下待会儿先试试,若是还觉得药材味过浓受不了,那微臣再去改改方子。”
秦追愣住。
除了嬷嬷,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感受。
为何偏偏是…罗恩。
罗恩有点遗憾,但又起了些别的兴致。
自己一手调出来的,岂不是更好。
于是他断了要让赵宝买点民间那些个话本的念头,只伸手拉住了秦追的手腕。
他微微用力,用了些巧劲,就将秦追拽下,再用臂弯接了接。
秦追猛然被扯,一惊,等到反应过来追,人已经侧落在了罗恩的腿上。
他浑身绷得僵直,手更是下意识地搭在了罗恩抬起横在他身前,彻底将他困在怀里的手臂上,不自觉地发力,抓紧了罗恩的臂弯。
罗恩看着他如同受惊了的兔子,又被人提起了耳朵的模样,恶劣地勾勾唇:“殿下不是怕冷么?”
他揽着秦追的腰,将人再往怀里摁了摁:“这般批阅奏折,便不会冷了。”
秦追确实瞬间就热了起来,但是
他惊怒地看着罗恩,又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失控,便低下头:“厂公”
他其实想说点什么的,但还未开口,他又明白自己想说的话都是罗恩不爱听的。
所以秦追只能轻咬住后槽牙。
是该憋着的。
可他实在是
“厂公喜欢就好。”
罗恩一挑眉,抬起另一只手,轻轻钳制住秦追的下巴尖,将人的脑袋勾到自己面前:“你很有怨气啊。”
他是这么说的,可却没有半点恼怒,而是看着秦追那张又被打破了往日的镇静的脸,笑得暧丨昧:“我确实很喜欢。”
他的指腹慢慢摩挲着秦追的下颌线,低着嗓音,像是妖魅般,缓缓蛊惑着人:“殿下日后便自觉些,在臣为殿下考虑遣散了下人后,也为臣考虑考虑,自己到臣的怀里来,知道么?”
不是问好不好,而是问知不知道。
秦追的双手收紧,却被罗恩手臂上的肌肉硌了手,他抿住了唇,被罗恩身上的气息牢牢包裹着,像是无形的锁链,连同他的灵魂一起,锁链不断,他这辈子都无法逃开罗恩。
就像秦追说的。
他与罗恩,从他点头的那一刻起,便是罗恩生他便生,罗恩死他便死。
而他只能继续——
点头。
秦追闭了闭眼:“好。”
罗恩笑得更深:“真乖。”
他说着,还克制地在秦追嘴角轻轻印下一吻,惹得秦追瞬间瞪大了眼睛。
“习惯一下。”
罗恩松开他的下颌,抚上秦追的发丝,像是摸猫似的,温柔到令人不寒而栗:“殿下太容易受惊了,这可不行。殿下要快点习惯啊。”
他为夏士诚守孝这事儿,还有不到一月就结束了。
知惠问道:“你考虑战后去跟那个姑娘提亲吗?聘礼打算出多少啊?你们要合八字的话,我也可以提供技术帮助,我和隔壁街的瞎眼风水先生可熟了。”
菲尼克斯咳了一声:“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不错的裁缝,做的西装质量很好。”他抖了抖衣襟,示意自己这一身就是定制的。
埃米尔嘴角抽搐:“谢谢你们了,但是暂时不用。”他抹了把脸,抱着这个年代体积庞大的照相机往外走,“你们玩吧,我现在去外面拍照,为我即将写的书收集材料。”
秦追挥手:“拜拜……诶?”
通过埃米尔的视野,他在走下阶梯后,抵达位于一楼的大门,门外的街道上,一个秦追很熟悉的人正穿着护士的衣物,抬着一辆担架匆匆跑过。
秦追的神情立时冷静下来,他对埃米尔说:“你跟上那个人。”
埃米尔道:“谁啊?”
秦追道:“黑头发的那位女护士,她看起来很像我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