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家,秦追就开始震菲尼克斯和露娜的弦。
在他的呼唤下,菲尼克斯和露娜齐齐上线,加上格里沙、知惠和罗恩,位于世界各地的五个孩子全靠秦追这一根弦连接,秦追一歪,差点栽榻上。
“寅寅!”
“欧巴!”
“寅寅奇卡!”
在孩子们的惊呼中,秦追撑坐起来:“我没事,不好意思,菲尼克斯,露娜,紧急叫你们过来,我感知了一下,支撑六人同时在线对我的负担很大,我顶多维持10分钟,咱们长话短说。”
他快速将自己白日去看虎爷与洋人打擂,然后看到那个疑似拥有弦的东瀛人的事情说了。
节目开播之前就有小道消息,本次综艺除了邀请了几位明嘉宾,还特别邀请顶流明沐英作为爱情助理入驻爱的小屋,随给各位嘉宾支招。
但是一直到播出之前,节目组都没有做正式的宣传,大家都以为是在溜粉。
此,当沐英和他的同性爱人穆慎屿出现在镜头里面,收视率一下子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那就是传闻中的穆总吗?妈耶,配一脸啊这俩人。】
【节目组有点东西,到底是怎么说动穆总来参加的我真不理解,他貌似非常不喜欢暴露自己的私生活。】
【不保真,说是制作人跟沐英有交情,说动了沐英,就相当于……你们懂得吧。】
【我懂,我懂。原则什么的,在老婆面前都可改的。】
【他真的好爱!】
【不过也不要高兴辣么早啦,穆总大概率是今天来露个脸,爱情助理也只有沐英一个人吧。】
别墅里,沐英先和大家道歉,自己因为航班延误的原因所以现在才到。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这位是我的爱人,穆慎屿。”
“这几位明嘉宾你们很熟悉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的素人嘉宾,分别是秦追、兰池、闻舟和格里沙。”
“你们好。”穆慎屿跟大家打过招呼。
不管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笃行实业穆慎屿的名字,只要在华国正常能通网的地方,大部分人都听过。
大家都礼貌地回了。甚至最牛逼臭屁的格里沙在看到穆慎屿后,取下了从进屋到现在没取下来的墨镜,冲着对方点了个头。
“好了,大家累了一天,先跟大家说一下房间分配。”
录制的地方在郊区,十分偏僻,嘉宾们早就想要回房间整理行李休息一下了,只是因为没有分配房间,才在客厅尬聊。
此大家都打起了精神听沐英说规则。
“先跟大家说明一下,这一次一共有四间房,分别是一个三人间,一个双人间和两个单人间。”
几个嘉宾对视一眼,闻到了节目组搞事的味道。
【科科科,节目组的编导有点东西,第一天就搞这么大,不怕冷场啊。】
【三人间,我一想到如果哥、周宴容再加上兰池,就四个字,兴作浪】
【白箱让秦追跟影帝一间房吧,今天见面,明天恋爱,后天结婚,不用三周,三天即可。】
【滚粗,让我们影帝独美。】
秦追听完规则头都大了。
他才到这个世界三天!还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现代人,就要跟人住一间房!简直是要玩死他呀!
秦追双手合十,内心祈祷,“观音菩萨、玉皇大帝,拜托拜托,让我选到单人间,让我选到单人间。”
“噗嗤——”兰池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在求神吗?如果有用的话,我也想要单人间。”
原来秦追自己没注意的候居然念出了声!
实在是太丢脸了,秦追不敢再张嘴了,红着脸摆摆手,没再说话。
弄得兰池对他特别好奇,这么容易就脸红?
穆慎屿继续读沐英没有读完的规则:“你们刚刚已经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数字,数字0和数字1是单人间。数字3、5、6是三人间,数字2、4是双人间。”
嘉宾跟随穆慎屿的话,亮出刚刚彼此选择的数字。
所以最终第一晚房间安排的结果是:
周宴容是0号,菲尼克斯是1号,他们俩是单人间。3、5、6分别是罗恩、兰池和闻舟,他们三个是三人间。
秦追看了一下自己选择的数字,抬眸,看向格里沙。
格里沙是4号。
要死,双人间,还是跟这个一看就不太好惹的人!
“大家都清楚自己是哪间房了吧?现在可以先去放行李,抓紧间,半个小后是咱们第一次晚餐。”沐英笑着拍拍手。
格里沙依旧嚣张十足的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从沐英手里接过房卡,直接提着行李箱上去了。根本没有看他的室友一眼。
秦追犹豫了一会儿,抬步跟上。
闻舟看了一眼拿了房卡上去的周宴容,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沐英:“沐老师,接下来一周我们的房间都是这样安排吗?如果在其他嘉宾同意的情况下,能交换吗?”
“不行——”
看到闻舟明显暗下去的眸子,沐英笑着说:“不过明天你们会第一次约会,约会结束后房间会根据约会结果重新安排。”
“好的,秦秦!”闻舟听到规则,眼睛一亮。
【闻舟是想问能不能跟周宴容一起吧?】
【感觉是,又感觉不像。】
周宴容的老粉开腔:【这个小哥,我似乎没有在周宴容的绯闻对象里看到过他的脸,所以,他们是什么候开始的?】
【看不懂。周宴容除了刚刚那句“小狗”之外,剩下的间对闻舟表现得都好一般啊,他两真的有过吗?】
【有肯定有,你们难道没看到小狗遗憾的表情和每次偷偷看大美人背影,心碎的眼神?这还不明显么。】
【就差把“爱过”写在脸上了。】
弹幕忽然飞过一排爆笑。
【哈哈哈哈不愧是橘子台,真会搞事。哪个人才想出来的双人间安排一张床,三人间安排两张床的。】
【夺笋呐,最可怜的就是秦追,他跟少一间房,看他的表情,快哭出来了。】
秦追是真的欲哭无泪。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答应江烨的。
要是让他爹和他哥知道,他,连亲都没结过,就敢跟一个陌生男人睡一张床,他爹应该会用家法把他的腿打折。
秦追越想越发愁,只是愁也不能解决问题,就准备去收拾一下行李。
他刚掏出自己的“行李”,就听到一道充满磁性,带着不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提袋垃圾上来干什么?”
这是从格里沙进入别墅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个看起来挺好欺负的“室友”拿了一袋垃圾上来,在他休息够之前是不准备开口说话的。
从X国到B市横跨大半个地球,私人飞机飞了差不多二十几个小。一落地,又马不停蹄往这边赶,就算是他身体素质强悍,也有点吃不消了。
【妈呀,哥的声音太好听了吧?】
【我的耳朵怀孕啦!
【哈哈哈哈那不是垃圾,那是追追的行李啊!!!!】
两个人之间距离也不远,低沉有质感的声音扑在耳边,还带着一点疲惫的沙哑,格外的性感。秦追感觉到耳朵微微发热,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呃,这个不是垃圾——”
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行李箱”这个东西,收拾东西的候找到这个袋子,觉得也挺好的,装了几件衣服和牙刷就出门了。
来到别墅,在厨房给菲尼克斯帮忙,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袋子,才知道原来自己装行李的袋子是垃圾袋!
难怪菲尼克斯看着他的袋子在憋笑呢。
格里沙挑了下眉头,似乎是用眼神在问他,“这里面是什么?”
“呃——”他已经丢了一次脸了,实在不想解释为什么自己要用垃圾袋装行李。
书上怎么说来着?对,如果碰到自己不想聊的话题,想办法转移!
他看看格里沙的神情,再看看对方手里的毛巾,以及脚边的箱子,声音温软,带着点小讨好:“哥哥,你看起来有点累,你先去洗澡呀,我帮你整理行李吧?”
格里沙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纤瘦的青年。
润泽的眼眸像是浸润了水的琥珀,焕彩生光,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不停眨动,明晃晃望着自己,欲拒还迎。
用不同于其他人的称呼拉近彼此的距离,主动帮自己整理私人物品。
格里沙没忘记自己来参加的什么综艺。
一来就对自己示好,勾引自己?
这个嘉宾眼光倒是不错。
只是……
格里沙是什么人?平在他面前投怀送抱的海了去。外面的人手段比眼前这个高明不止一倍。
哥哥?呵呵,熟悉他的人一般喊他“少”。他那些便宜弟弟妹妹,也从没有如此亲昵地喊过他。
第一次被人用这样含着蜜的声音软软喊一句,格里沙发现他居然不排斥。
格里沙舒展了身体靠在墙壁上,侧头睨着他,语气暧昧:“你要帮我整理行李?”
“嗯嗯!”秦追是半点没听出来对方的语气变化,被他用疑问句一问,还以为对方是怕自己做不好呢,连忙用力点头:“我来吧,交给我。”
虽然在家从未做过这些事,但就是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到柜子里,不是难事。
格里沙越来越深沉的视线从秦追强装镇定的脸上刮过。
秦追被他看得不自在,耳根不知何微微泛红,白嫩的手指无意识蜷起,难为情的错开对方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好半晌,听到对面的男人忽然哼笑了一声,周身的压力骤然一轻,就听到格里沙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看着他拿了衣服进了浴室,秦追长长舒出一口气。
呼——好可怕!
秦追把沁出汗的手压在发烫的脸上。
他这个室友,让他觉得,很危险。
在原地小小发了一会儿呆,秦追晃晃脑袋,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衣服掏出来挂在衣柜里,牙刷放到桌上,再把垃圾袋送到他该去的地方——房间的垃圾桶。
整理完自己的又开始整理格里沙的。
格里沙的行李都是分门别类的收拾好的,他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挂好,剩下还有许多东西他不认识,只是放在一边等格里沙再来处理。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有哗哗水声,平浪静,弹幕却因为秦追那一句哥哥,以及主动帮格里沙整理东西的举动直接炸开了锅。
【不是,这个秦追怎么看到谁都叫哥哥,我以为他只那样叫菲尼克斯来着?】
【现在的素人嘉宾好急切啊,欲.望都写在脸上了。主动帮男嘉宾整理衣服也太倒贴了吧。】
【估计是看格里沙有钱啊。素人嘉宾来参加这种节目,目的一般都挺明确的吧。】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我觉得挺正常啊,就算是秦追他故意的又怎么样呢?这不是恋综吗?】
【对啊,撩人全靠本领啊。如果秦追和少爷真的能擦出火花,也挺好的啊,两个人蛮般配的。】
【我反正对他观感一般。吃相太难看了。】
【那你就别看他呗,你切镜头啊。】
【乌鸡鲅鱼,哪里都有审判大师,天天道德别人,我要是秦追,我不仅叫哥哥,我还叫好哥哥,亲亲哥哥呢。】
大家放好东西,收拾好行李,刚好节目组就通知大家可以下楼用晚餐了。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节目组给大家准备了晚餐,秦追下楼的候热腾腾的菜已经出炉。沐英笑着招呼大家落座。
餐桌是长方形的,一共十个位置。
沐英和穆慎屿作为恋爱助理坐在主位,左手边的位置分别是菲尼克斯、周宴容和罗恩,菲尼克斯和周宴容之间空了个位置,右边一整排都是空着的。
秦追环视一圈,现场相对比较熟悉的是菲尼克斯,他本能的想要坐在熟人身边,刚准备朝那个方向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发现是那个叫闻舟的男生。
闻舟指了指菲尼克斯旁边的空位置,有些难为情的问道:“可以让我坐那个位置吗?”
“可以。”
“秦秦啊。”闻舟到周宴容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客气了。”
【hhhh,多么讲礼貌的两个人。】
【小狗你不要太爱了!大美人对你貌似没兴趣了啊。】
【确实,周宴容都没什么表示的。光看他,谁能想到两个人之前有一段啊。】
秦追绕过他,在右边第二个位置坐了下来。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在家里一般是大哥坐的。
秦追落座之后,兰池也下来了,直接坐到了秦追左手边的位置。
就只剩下格里沙没到。
这个家伙似乎总是喜欢在最后压轴出场。
大家也有点饿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个人去喊他。
一身水气的格里沙施施然从楼上下来。
他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白裤包裹着那双逆天的大长腿,半湿的头发柔顺地贴在额前,完美的五官下,一双漆白而深邃的眼睛十分迷人。
目光一扫,无视了兰池朝他招手的动作,走到秦追身边坐了下来。
兰池看到格里沙没有坐在他旁边,明显有些不开心,就跟秦追说能不能换个位置。
弹幕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来了一句:【怎么没人说兰池吃相难看呢,都坐好了要换位置。】
【看你的吧,话这么多,别在这里拱火了。】
秦追起身要让,忽然感觉肩膀一重,人又被压回到了椅子上。
【哈哈,尴尬。】
兰池也看到了,有些不开心的撇撇嘴:“哥你在干嘛呀,怎么每次都让我们等啊。”
虽然是在抱怨,语气就跟在撒娇一样。
【兰池和格里沙认识?】
【大胆点,把“感觉”去掉。】
格里沙懒洋洋抬起眸子环顾一圈,注意到菲尼克斯的目光隔三差五的就在秦追身上。
少爷这人霸道,领地意识强。
来参加这么无聊的节目已经让人不爽了,好不容易看中一颗还算合心意的小菜,吃不吃是一回事。被人家盯着,那就不行。
于是勾唇一笑,手指斜斜一指,语气慵懒地说:“怪这个家伙。”
秦追懵逼抬头,莹润的眼神里全是茫然。
格里沙故意去逗弄他,往前倾身,贴在他耳边笑:“把我的内裤藏那么好,害我花了点间找。”
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大家听清。
【???】
【什么裤?】
【等等,我刚刚错过了什么?有什么镜头是我这个尊贵的svip会员没看到吗?】
秦追是哭醒的,他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记得自己在梦里急得要死,简直就是急急国王,随后就被自己的梦整不会了。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肯定都是秦欢的错,如果不是那小子始终不老老实实来自己的梦里,解释清楚爸爸心脏搭支架的事,他肯定不会日思夜想,然后做一个如此心累但记不清的梦。
秦追真的很累,打不起精神来,连头发都不想梳,只想在床上抱狗发呆。
格里沙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他手忙脚乱地往嘴里塞昨日晚餐剩的野莓蜂蜜馅饼,见秦追浑身散发着懒洋洋的呆劲儿,手指动了动。
过了许久,熊崽终于耐不住自己对触摸丝绸的渴望,忍不住问:“寅寅奇卡,你不梳头发吗?”
秦追:“懒得梳,等师父起来了让他帮我梳。”
小熊试探性地问:“那我帮你好不好?”
秦追:“嗯?你会啊?”
格里沙挺起胸膛:“我帮小马和波波梳过辫子的。”
秦追果断回道:“那你来吧,梳子你知道放哪吧?”
反正他发质好,梳着也顺,梳头难度很低,有小伙伴代劳当然好啦。
格里沙高兴地跳起来,他去翻出檀木梳,坐在镜前,对着寅寅奇卡乌黑柔亮的发丝伸出颤巍巍的熊爪。
第 62 章 弟妹(二更合一)
按照和侯盛元定下师徒名分时签的契书,秦追不光要继承侯盛元的武功,还要继承他的戏曲技艺。
秉持着艺多不压身的道理,秦追从善如流地和侯盛元练了基本功,背了戏词,时不时还去捧捧柳如珑、金子来的场。
这师兄弟俩如今搭班年禄班,正以申城戏院为中心,在周边城市巡演,庙会堂会都唱,很是赚得不少。
这两人会的戏多,技艺精湛,尤其是柳如珑,他虽是一身粉戏气场,却因不耐权贵富商的纠缠,今年竟是开始点亮丑旦的路子,虽然班中自有一流丑旦,他只能偶尔顶一顶,其戏路也是越来越广。
秦追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宴修祁给秦追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蜷缩在阳台上的椅子上睡大觉,脸上还盖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梅雨季加上台风,天气像是永远都不会晴,就连洗手间的墙壁都湿漉漉地挂着水珠。还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粉色鼻涕虫,黏黏糊糊地挂在浴室的玻璃门上。
这几天的时间,秦追哪里也没有去,只一个人在出租屋里面昏昏沉沉睡了两天。
脑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上辈子这辈子遇见的人,经历的事,头有些钝钝的痛。他也知道自己似乎是生病了,但是却又懒得去买药。
只想着扛过去就好了吧,脑海里面还带着些不能言说的自暴自弃的想法。
手机微信上面有人给他发消息来,似乎里面也有格里沙的名字。
他懒得看也懒得回,每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想一想自己今天吃了几顿饭,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被饿死。
秦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胃里有些恶心,烦躁得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只能整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
“喂,你最近怎么样?”
宴修祁问道,那边信号似乎有点不好,沙沙的杂音在听筒里面响。
“还没死。”
秦追懒懒地说,低头用长长的手指扣着手机壳。
“但精神病越发重了。”
“不错。”
宴修祁又在那边笑了起来。
“我就早说,你有成为艺术家的潜质。”
“你拿去。”
秦追手指里面夹了一根细长的烟,却没有点燃,在桌面上轻轻点着。
“不想要了。”
“别啊,我还指望着你成为摇钱树,给我赚大钱呢。”
“你好,其实你还是做白日梦来得比较快。”
秦追衷心建议道。
“稍等。”
宴修祁那边又沙沙地响了一会,秦追听见有温柔的女声和他邀约。
“你最近倒是挺忙的啊?”
“还好还好,最近有个电影的开幕式来请我做嘉宾,在冰城这边,那肯定还是离灵都远。”
秦追啧了一声。
“宴老板什么时候也投资我去拍个电影?”
“哈哈,你那张脸想进娱乐圈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可惜了。”
挂电话的时候,宴修祁重新和他定了签合同的时间,难得做了次好人,劝他别放弃治疗,又说帮他约了心理医生,让他明天就去好好看一看病。
一想到要去看医生,秦追又开始觉得有些烦。
他本来就是正常人,现在成了这样也都是被白盛忻那群人逼得。
想要他恢复正常很简单啊,麻烦让那些垃圾全都去死就行了。
又翻了一下微信,魏溪发消息约他有空去Burning喝一杯,还劝他,让他不要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之前偶遇的那个小博主石榴问他可以不可以把他们的合照发到自己的抖音账号上,信息已经是三天前的了。
秦追给石榴回了个行,对面秒回他,千恩万谢起来,说如果这条火了就给他发红包。他不置可否地继续往下翻,就看见了格里沙的消息。
是在那天晚上他离开后发的。
【你又走了。】
指尖猛然顿住,他烦躁地舔了舔嘴唇,继续滑下去。
小孩儿拍了一张草莓蛋糕的照片,奶油被切得一片狼藉,看起来就吃得很狼狈。
【蛋糕一点都不好吃,你骗人。】
服了。
光是看着这行文字,他似乎就能想象出小孩儿湿漉漉的黑沉眼睛,也许还藏着点可怜。
这还是格里沙第一次收到蛋糕吧,上一次的那个吃了一半的不算。
秦追想回一点什么,手指在键盘上面停了很久,却还是一个字母都打不出来。
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可以的,可以控制好情绪,可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像是一个完美的天使一样救自己于即将淹没的无边水火。
但是那天晚上,当他掐住格里沙脖子的那一刻他才发现。
——原来经历了那些痛苦纠缠后,那些恐怖的伤口早就在他的身上生根发芽,将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现在他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也成了一个怪物。
……他根本救不了任何人,甚至就连自己都在一点点地沉下去。
【对不起。】
他最后只能在对话框打下这三个字,点击发送的时候心里烦躁到了极点,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
不如明天就去看心理医生吧。
病还能好起来吗?
对面的人却刚好看见了消息,对话框上面正在输入了好一会。
【要出来吃蛋糕吗?】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
·
但第二天天没晴。
秦追推开那家咖啡店门的时候,在迎面而来的冷气里打了个哆嗦,耳朵上面挂着的银色长耳钉晃了晃。
他感冒还没好彻底,在这样的夏天里面怪异地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高领毛衣,柔软的浅色绒毛簇拥着男生漂亮的脸。脸色也苍白着,少了一些戾气,多了一点常日里面看不出来的温柔。
像是总是笼罩着他的那层壳子消失了,露出里面那个脆弱柔软的灵魂来。他的那种往日里锋利的美也就变成了可以触碰的。
光是推门进来,就引来了好几道注视的视线。
秦追没管他们,直接向着最角落的桌子走去,格里沙的身影隐藏在一盆高大的绿植后面,是他熟悉的自闭风格。
桌子上面只放着一杯牛奶,小孩儿的脸上带了口罩,低头不知道在手机上面敲什么。
秦追从他敲击手机的节奏上看出来他是在玩猫咪消消乐,扬了扬眉坐到了他对面,敲了下桌子。
“喂!”
秦追其实真的没有想到会是格里沙主动约自己出来,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他甚至觉得小孩儿生气了,要连着自己的手机号一起拉黑掉。
“哦,你来了。”
格里沙有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放好,视线低低地垂着,盯着面前的桌子看,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拉下一点口罩来。
“我,我已经点了这家店的果仁蜜饼和招牌拿破仑蛋糕。你看,看一下还要不要再点点什么别的?”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打在格里沙的身上,照得他头发丝都微微发亮。椅子很舒服,店里散发着一股子蛋糕的软软甜味儿。
秦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坐到了他对面,在菜单上随便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上辈子的他有一点咖-啡-因不耐受,茶叶和咖啡都不能碰。
咖啡瘾是后来才染上的,一晚上一晚上失眠的时候灌下去,听着心脏在胸口里面搏动,说实话真的很爽,有一种接近猝死的快-感。
在咖啡和蛋糕上来之前,两人之间都没说话。
秦追是心情有点差,不想说话。
看见对面的人皱着眉,很纠结地话语在嘴里面转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出来。
“对不起。”
这次最先道歉的反倒是对面。
一听他说话,秦追就绷不住笑了。
小孩儿的头还低下去,他能够看到头顶上有一个黑色的小发旋,软乎乎的。
“你道什么歉呢。”
他的语气这次的确是接近温柔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我不应该……不应该咬你。”
格里沙踯躅着。
“还有那天不应该和你吵架,让你那么晚了还要淋着雨走。”
他这样子实在是太乖了,让人都不好意思欺负了。
秦追都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咳嗽了一下。
“没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是骗人的,因为这事儿他都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了。他看小孩儿脸色也隐隐发白,很显然对方这几天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我当时,情绪也有一点激动,对不起。”
两人之间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沉默了一会。
好在小蛋糕很快就送了上来,专业的烘焙店里面的蛋糕果然是比便利店的廉价量产工业蛋糕要好很多,起码外表看起来还是新鲜的。
“请,请用。”
格里沙清了清嗓子说。
秦追看着他这样子,就不由得想笑,心都慢慢地软了。
年轻天真的,眼睛里面还藏着无尽朝气的少年。谁会不喜欢这样的格里沙呢?
拿破仑蛋糕光是闻着就知道味道不错,咸香干脆的酥皮和果仁的香气融合在一起,里面硬奶油带着微微的甜,却一点都不会腻。
真的很好吃。
起码比之前秦追给他送的那两个要好吃多了,也没那么敷衍。
秦追这两天是真的没怎么吃东西,还都是叫的每天一顿外卖,没饿死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所以就不由得多吃了一点,干掉了自己面前的那份后,就自在地将就对面那份也伸手拿了过来。
咬了一口才想起问对方的意思来,扬了扬眉咬着东西,从黑色的睫毛下窥他。
“不介意吧?”
格里沙摇头,手臂撑在桌子上安静地看着秦追吃东西,嘴巴里面冷不防冒出来一句。
“那个,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啊?”
秦追正在喝咖啡,一下子被呛到了。
“艹……”
“什么?”
他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满脸疑问。
格里沙看起来却像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转过来安慰他。
“没事,我不会歧视你的,有精神病也没关系的,好好去看医生就好。记得吃药。”
秦追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如果是别的任何一个人对着他说这个话他可能都不会这么在意,但是格里沙……
“没错。”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挑了挑眉,放下了叉子,一副好吧被你发现了的样子。
“你没猜错,其实我就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格里沙张大嘴:“啊?”
秦追花了三分钟给小孩儿讲述了一个凄惨可怜的故事。
他爹不亲娘不爱,小小年纪就得上了自闭症,被不负责任的家长送入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里面遇见了教导启蒙自己的油画老师。本来依靠着画画,奇迹般地将自己的心灵顺利疗愈,变成了正常人,能够出院自己生活了了。却又遇见了卑劣的精神病院院长,因为他没有交上足够的钱赎身,不准他离开,让他留在精神病院里面打杂当清理工,奴役他让他刷马桶。
他实在是受不了里面的虐待,就只能偷偷跑了出来……
“在酒店里面和你遇见的那一次,还是我第一次离开精神病院。”
秦追深情地说。
“然后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呃。”
“在那一晚后,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你了,所以我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却没有想到你是一个这样好心的人,居然肯让我进来躲雨,还借给我衣服穿。”
“呃呃。”
格里沙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我有的时候是有些天真,缺乏社会经验——但是我不是傻子。”
主要怎么看秦追都不像是有自闭症的样子啊。
这下轮到秦追尬住了。
“算了,你如果不想说你过去的事情的话,我也不会问。”
格里沙清了清嗓子,明显又有些紧张起来,低头在桌子下面玩着自己瘦长的手指。
“我其实是想问,既然你现在似乎无家可归的话……”
“——要不要跟我回家?”
知惠靠着母亲怀中,问道:“阿玛尼,我们以后不回来了吗?”
德姬回头最后望了那养育她的城镇:“不知道,但现在我们要去清国投奔你的欧巴。”
从那孩子教她们学汉语起,德姬就知道寅寅是清国人,可她还是一厢情愿地相信寅寅是她的孩子,是她流产后又投胎到了清国的孩子,只要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安慰,觉得在这世上不是没有牵绊的风筝,即使去很远的地方,也会有人接纳她们。
她是鸟,家族养育她长大,是为了让她去歌唱舞蹈,讨好那些有笼子的男人。
德姬不希望知惠也做鸟,所以她要带知惠飞走,除非有朝一日这片土地能让她们做人,否则她们就再也不会归来。
她架着骡,轻轻一摆缰绳,骡子便慢慢奔跑起来,上了田间小路,轻盈的风吹着她们额前的碎发,拂起衣襟,蹄声阵阵,震荡着她们的心弦。
知惠努力坐稳,不知前方等待她和妈妈的是怎样的生活,但只要妈妈不需要再给哪个讨厌的男人做妾,那就怎样都好。
她心中默念:欧巴,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第 63 章 会师
通感六人组全员关注着知惠的旅途。
多年以前,秦追和菲尼克斯、克莱尔女士携手拿出茶碱这一镇喘药物,并传到了瑞士让罗恩使用,由此,六人组确定了他们真的身处同一个世界,只是隔得很远。
但如今大家都七岁半了,却从没有在现实里与对方面对面的说话。
知惠和秦追的史诗级大面基对于六人组来说具备着重大意义。
我通过弦感知到的你会在某天来到我面前吗?
我好想见到你们,我们能不能不仅仅用弦才能接触到彼此?
格里沙拿到的剧本里面给出的信息倒是还挺全面的。
甚至一些前世已经忘记的记忆细节都能翻找出来……
比如说订婚宴的地点,还有宾客的住宿信息。
白盛忻的这场订婚宴说大也并不是很大,说小也并不小。
酒店和布置选的一般,不过是家普通的五星酒店,但是宣传倒是做得很大。
只是一场订婚宴没有包场,只是预定了酒店当天外面的草坪场地。
所以格里沙以酒店住客的身份混进去倒也简单。
这场订婚宴舆论上面浩浩汤汤,格里沙一眼看破,都是白盛忻那边故意搞出来的。
他和陆明景订婚,自然也并不是看上了对方的什么才华和相貌,而后他身后的陆家。
陆家那边最开始对于白盛忻是不满意的,大世家嘛往往都是这样的。
陆明景这样的在二代里面也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既没有优秀到可以完全不依靠家里势力另起茅庐的地步。
却又没垃圾到可以不管不顾,直接放弃。
陆家本来的打算肯定是想要陆明景去联姻,或者起码要娶一个家世差不多的。
实在不行甚至明星演员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还可以给家里侧面做点媒体宣传,比如说搞点自由恋爱的噱头。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个男人。
这可实在是自由过了头。
这样一想,似乎上辈子陆明景在和白盛忻在一起之后,也是沉迷情爱。
逐渐被他家族所放弃,手上的公司也就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娱乐产业。
只等着分他老子的遗产。
而最后获利的只有吸干净了他的血,成功将自己的身价再次抬上一个阶级的……白盛忻?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陆明景和白盛忻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了?
有没有可能让陆明景对白盛忻死心?
坐在酒店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吧台角落里,轻轻敲着桌子上面的杯子。
格里沙快速思索复盘着自己的计划,左手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轻轻痉挛。
不不不,不能太贪心。
他这一次来,只要能够阻止男四宴修祁对白盛忻一见钟情就已经成功了。
只是就算是在他拿到的剧本里,给宴修祁的戏份也极少……
后续的计划,他不能确定一切都完美无缺。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先生,桌子有些不够了,能麻烦您和这位先生拼个桌吗?”
服务员坐在桌前,有些抱歉地问。
格里沙有些愕然地抬头,看清楚眼前人的一瞬间甚至有些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巧。
他正想着的那位宴修祁就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束白百合和郁金香的捧花,右手腕上做作地带着一串红檀木佛珠。
他蓄长发,身材高大挺拔,甚至有些微微瘦削。
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却并不显老,时光的刻刀只挑剔地在他的身上添加了几丝韵味,让人不由得感叹岁月不公。
“抱歉,不过您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吗?”
似乎是误解了他的神情,宴修祁自然地在他的对面坐下,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性。
格里沙的脸上还带着口罩,这样说话有些不礼貌。
但是他显然也并没有摘下的意思。
“说笑了,只是见过照片罢了——毕竟谁会不认识宴先生?”
宴修祁盯着他看了一好会,将那束雪白的捧花放到桌子上。
花瓣上面甚至还带着水珠,很显然是刚刚从花店里面扎好的。
“您也是受邀来参加陆公子的订婚宴的吗?”
格里沙摇了摇头。
“难道我就不能因为这里的咖啡很好喝才来的吗?”
宴修祁也笑了,啜了一口咖啡没说话。
“相逢就是有缘,不知道您对这一场订婚怎么看?”
格里沙撑起了下巴。
他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如果说陆明景那种傻子,还有邬合那种毒蛇会喜欢上白盛忻他都觉得理所应当。
但是宴修祁,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
对方比白盛忻都大了接近十岁,早就过了会因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年龄。
有钱有身份又有地位,身边也并不缺人爱。
甚至在上一辈子的np大结局之后,他也并没有住到白盛忻的别墅里,只是对他保持着一种
……暧昧的,若即若离的态度。
他帮助白盛忻,更多的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更像是饲养宠物。
果然提到白盛忻之后,宴修祁的眼中多了一丝趣味。
“盛忻吗……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一种天赋
“——你看过他的那副最出名的《情人》吗?”
这倒是格里沙没有想到的。
说实话他当时爱白盛忻爱得发疯的时候,的确给对方画了很多肖像画。
但是倒也不至于起情人这样一个烂俗的名字。
对方大概率是拿了他的画自己起了名字,又去参加了什么比赛获了奖之类的。
格里沙对于这些东西向来不上心,而且他这个时候审美和技术都很烂。
画的东西大抵也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垃圾。
“那幅画让我想起了我的前妻……”
宴修祁思索着措辞。
格里沙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
“啊?”
“她原本也是一名极有天赋的,出色的画家,直到她和我结了婚。”
宴修祁眼中缓缓浮现出一点湿润,不过因为出现得太过于突然所以显得有些做作。
“然后呢?”
格里沙没办法在这时评价些什么,只能礼貌地继续发问。
“然后她死了,死在了产床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是觉得给我生个孩子,我就会爱上她。”
长发男人的眼中说不上是讥讽多些,还是惋惜多些。
“从此她再也没有画过画。”
“啊……”
格里沙努力保持肃穆的表情。
“请节哀。”
他对宴修祁的私人感情并不在意,对方就算是人渣也和他没关系。
他们在之后又聊了些关于绘画的问题。
格里沙有些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对于古典画派颇有研究。
虽然广度不大,但是散发下去的深度却不浅。对于诸多画派都有着自己的思考。
总体来说,格里沙和宴修祁的交流还算是愉快。
他们甚至在最后互换了微信。
宴修祁后面给他发了一张电子票,热情地邀请他去参加这周末在会展中心举办的印象派画展。
格里沙说他会考虑一下。
【修祁:不喜欢印象派吗?还是觉得莫奈太俗?】
【111:都不是,是因为我要上班】
【修祁:?】
他能够从对方的语气里面感受到一种惊讶。
类似于,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会认认真真上班打卡拧螺丝的打工人。
格里沙回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关了刚斥巨资买来充面子的二手手机。
宴修祁的态度有些过于模糊。
光是从这一场对话中,他没办法探查到更多的消息,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加了微信就算是有所进步。
没关系,他有的是机会慢慢来。
晚上八点,他赤脚站在玻璃阳台上面,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下面就是装饰华丽的订婚宴场景。
订婚仪式已经开始了。
房间里面很温暖,脚底的毛绒地毯软乎乎的也很舒服,能够透过玻璃听到悠扬的钢琴声。
司仪开始说着冗长绕口的词汇。
明明是订婚宴,但是来的却都是双方的朋友和一些媒体名流。
两方的父母不约而同地没有出面。
陆明景的父母很显然是因为看不上这个订婚对象,白盛忻的父母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来给他们的儿子丢脸。
格里沙一点都不遵守规矩地靠在玻璃窗口上。
外面灯光全都暗下去,然后在下一秒又打开,全场的灯光都聚焦到了中间。
骤然之间,他看见了主舞台上白盛忻的脸,那张符合完美的标准容貌的脸。
——就算是他的内心是如此的渴望功名利禄,但是白盛忻的脸完全地和他的内在相反。
那是一张文雅漂亮的脸,会让人想起某种脆弱纯白的花朵。
会在黑暗里面转瞬即逝地开放后毁灭。
眼睛是上扬的桃花眼,雾蒙蒙地看谁都深情似海。
通常来讲,没有人会相信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会说谎。
……但是他偏偏谎话连篇。
这还是格里沙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对方,胃里反酸的感觉已经褪去了不少。
但是心脏却还是一阵阵的下坠般的不适。
白盛忻的演技还是很好,在被陆明景带上戒指的时候甚至眼中出现了一点泪花。
格里沙站在秦上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抽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点了火。
他这具身体还没有抽过烟。在被呛到眼角发红的时候终于放弃,冲到了卫生间里面吐了出来。
妈的。
他低低地骂,随手抓住洗手台上的杯子摔到墙上。
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手,鲜血一滴滴地顺着纤白的手臂往下面流。
颤抖着手指蜷缩在角落里。
格里沙身子一阵阵的发冷,他抓起身边的手机来给宴修祁发消息。
滚他妈的计划。
【111:白盛忻的画都不是他自己画的】
【111::他就是个该死的婊.子】
没有看对方的回复,他直接将手机丢到一边,冲到洗手台前又吐了一次。
顺便又砸了一个杯子。
他闹出来的动静挺大,但是情绪恢复得也很快。
等到服务员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时候,格里沙就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没事,他之前看了这里一个杯子488,算了算剩下来的钱还能让他多砸几个。
染血的外套被丢到了一边,格里沙清清冷冷地穿着白衬衫去开门。
除了手腕上面的一点骇人伤口,别的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不小心手抖,摔了几个杯子,真是不好意思。”
他温文尔雅地说道。
“请麻烦您让人来打扫一下洗手间吧。”
“好的,没问题先生。”
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此时看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有些微微脸红。
格里沙又去喝了一杯咖啡,此时的吧台已经冷清了很多。
本来原本大部分人也都是来参加订婚宴的。
拿铁没有糖包苦得要死,可能年纪越大越吃不得苦。
他一边喝一边皱眉,最后在里面加了一整份牛奶。
宴会上面的理查德的致爱丽丝已经听到了最后一小节。
放下手里的杯子,格里沙转头准备回去睡觉。
他摁下电梯的按钮,等电梯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微信。
宴修祁没有回他消息,想也不用想对方此时肯定还在晚宴上。
盯着自己发的那两行消息看了几秒,他觉得有些恶心。
白盛忻恶心,连着和他沾上了关系的自己也变得恶心了。
控制不住地将自己那边的消息删掉了。
格里沙觉得反胃感更严重了,一定是刚刚喝的咖啡的缘故。
他的手颤抖地将领口扯得更大,晕晕乎乎地靠在电梯门上。
心想md老子积德行善好不容易活一辈子,为什么要非要再次和那个烂人扯上关系啊?
贱不贱啊你。
怎么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一点长进,非要从垃圾堆里面捡垃圾?
还自以为是捡到了好东西,藏在怀里面谁都不给看。
烦。
真的是没吃过什么好的!
像是条流浪狗一样,别人给点东西就巴巴的跟着人走了。
然后后面再怎么被那人踢,被打,也都只认那一个人,毕竟再也没有人对他那么好了。
他闭了闭眼,眼睑湿漉漉地反着光。
……再也没人对他那么好了。
真廉价啊格里沙,现在竟然还没办法完全地恨那个人。
是啊,他怎么不知道白盛忻不是好人?!
他知道对方和他在一起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但是他对他真的很好,再也没有人对他那么好。
但是,但是他就是很惨啊。
就算是虚假的温暖,也让他飞蛾扑火一样冲过去,义无反顾。
所以上辈子落到最后那个地步,也是他罪有应得。
电梯门突然打开。
格里沙身子没有力气,整个人差点倒进去。
“小心!”
有人慌乱地说,伸手扶了他一把。
“艹。”
格里沙侧过脸去,犬牙重重咬到了下唇,从嘴里面尝出点血腥味儿来。
他猛然转身,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上辈子的自己。
……
少年人的眼睛里面还带着点清亮的光,怀里抱着满满一大束蓝桔梗。
十七岁的格里沙被淹没在他所幻想的爱意和花里。
……柔软得像是一个从未醒来的清梦。
秦追接住知惠,举着异国老妹转了个圈圈,又放下,两人面对面笑着,都稀罕地打量着对方。
离开了通感视角,知惠第一次发现寅寅比她高这么多。
她只有125公分,但寅寅有134公分,她要仰着头看这个哥哥,但他身上散发的药香味却那么熟悉。
秦追低着头看知惠,小姑娘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包子头,发间被绑了红绳,眼睛大大的,脸蛋圆鼓鼓的,像年画娃娃。
秦追又看向德姬,这位年轻的小妈妈连翻身越岭跨越国境的事情都做了,此时却难得露出局促的神情,不敢靠近。
他走到德姬面前,认认真真地叫了一声。
“阿玛尼。”
德姬眼前一酸,应了一声:“嗯!”
她蹲下,将秦追一把搂进怀里。
在下火车前,德姬想象了好久这个孩子的模样,如今终于见到他了,她才发现寅寅比她所有的想象还要好看,还要可爱。
新的生活,就要从她、知惠和寅寅第一次相逢开始了。
此时是清国早上十一点,格里沙还在骑马上学的路上,罗恩刚刚醒来,露娜和菲尼克斯那边还在夜晚,都已经是被大人赶上床睡觉的样子。
但在大人们看不到的视野中,四个孩子围在秦追和知惠身边,看着他们在人群熙攘的火车站里完成了这场世纪大会师。
第 64 章 耳洞(二更合一)
秦追见面就叫“阿玛尼”,即见面认妈这个做法,成功让德姬心中安定下来,左手牵秦追,右手牵知惠,高高兴兴走向新生活。
侯盛元提着包袱在后头,有些莫名其妙:“头一回见面怎么就亲热成这样了?这小子和他爹去东北游医的时候见过她们吧?”
这么一猜似乎也逻辑自洽,侯盛元就觉得自己悟了,那小姑娘应该是自家徒弟的青梅竹马吧。
秦追现在住的是客栈,给德姬和知惠排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德姬一进屋,就叽里咕噜用朝语将她全副身家都交代了一遍。
“寅寅,我带了三十两黄金,这些都是首饰,我和知惠穿在身上了。”
德姬将外套一脱,把她的金簪、金镯子、金戒指从衣物夹层里抖出来,又有碎银10两,这就是她全部的钱了。
秦追点头:“很是不少了。”
“张嘴。”
“我不要。”
菲尼克斯全身都写满了拒绝。
秦追的表情有点臭。
细框眼镜后面,是形状上扬的一双漂亮眼睛。
“那你用水银体温计吧,”秦追重新拍了下对方的胳膊,“就你事多。”
这下,菲尼克斯没再反对,老老实实地在旁边坐好。
秦追这才转向豆豆:“刚刚你问的那种药,应该是没有的。”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失忆梗。
医院里发生这种情况,一般也都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或者出现器官性病变,才会导致患者在一定程度上失去记忆。
怎么可能存在专门忘却某个人的药呢。
给心脏抠出一个洞似的。
豆豆猛地仰起脸:“不!”
他的双眼都肿成了桃子,咬牙道:“我不要忘记他,我要报复他!”
好强烈的恨意!
发生了什么?
秦追莫名回头,看了眼菲尼克斯,对方正在认真端详体温计:“没发烧耶……”
还挺嚣张。
秦追冷笑,那是因为你没达到受の百分百发烧条件,等到将来被内X,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行,怎么能有这样下流的想法。
说好了要帮助菲尼克斯原离渣攻。
“我要让他后悔,我要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豆豆的嘴唇剧烈抖了几下后,突然拉住秦追的双手,“医生,你能帮忙,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吗?”
秦追一怔,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为什么要找我?”
豆豆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但就是有一股本能的冲动,似乎无形的线在牵引着自己,让他在晚上最为无助的时刻,敲响了秦追家的门。
大概就是……天意吧?
“这算什么报复方法,”菲尼克斯在旁边幽幽开口,“很蠢。”
干嘛这样毒舌!
秦追不着痕迹地蹬了他一眼,然后尽力安抚豆豆:“你先别着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惭愧,剧情上的一些细节他记不清楚了。
因为晏飞和豆豆所在的第一本书,就是个挺平常的火葬场故事,靠着全程不张嘴,拉扯了整本书的误会。
作者也很淡定,从来不回复评论,也不发作话。
就像个无情的放粮机器,每天哐哐更新。
豆豆还握着秦追的手,声音很低:“下午的时候,我们……那个了。”
秦追的耳朵噌地一下竖了起来。
到火葬场前夕的剧情了!
“但是,”豆豆抓着秦追的手越来越用力,“他,他洗完澡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说我们是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还是那句话,这俩人,做朋友的方式就是把朋友给做了。
秦追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有印子了。
看不出,劲儿还挺大。
“我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朋友,为什么要抱我,亲我,甚至还……”
滚烫的眼泪又落在手背上。
一张棉柔巾递了过来。
豆豆这才松开抓着秦追的手,小声地说了个谢谢,就狠狠地揉着自己通红的眼睛。
因为太大力了,似乎能听到眼球被挤压的咕叽声。
秦追默默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红道道。
……真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下午刚做完,难道不应该按照小说的描写,双眼失焦,腰背酸软,小腿肚子直打颤吗!
“所以能不能假装是我男朋友,我想知道,晏飞他会不会后悔,哪怕……只有一点点。”
“好。”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视线相撞。
秦追柔声道:“没关系,我来帮你。”
助攻身份,职责所在。
这一对儿的攻除了不张嘴外,也没有太渣,之后的追妻路漫漫,被虐得也够呛,所以,就推一把吧。
不知道事成之后会有多少进账。
已知,晚上给小受检查身体,随口的一句话促进两人感情,第二天有极大概率掉落二十万。
那么——
秦追目光灼灼。
豆豆哽咽道:“拜托了。”
他是那种很绵软可爱的长相,生活中也习惯于撒娇,这会儿又想去拉秦追的手,表达自己的感激。
却感觉有点后背发冷。
“水凉了。”
菲尼克斯端起玻璃杯,露出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我去换一下,你们慢慢聊。”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无非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在渣攻对两人的感情惴惴不安之际,当着他的面,行一些苟且之事!
拉个小手,亲昵一点。
秦追很自信。
“他明天上午九点钟的课,”豆豆翻看着手机备忘录,“会出现在学校西苑,也就是最外面的教学楼那里。”
秦追跟着点头:“好,我到时候送你。”
“那,怎么能让晏飞相信呢……”
豆豆突然有点忸怩:“我怕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咱们得编个理由。”
能让晏飞真的相信,昨天还红着脸躺在自己怀里的人,今天就坐上了别人的车。
秦追想了想。
“就告诉他,我喜欢了你很多年?”
“不行,”豆豆摇头,“我身边的朋友他全部熟悉,有没有人追我,他也都了解。”
“说我突然对你一见钟情?”
豆豆略加思索:“可他上次在宾馆见过你,也不行。”
冒着烟的热水重新放回茶几。
菲尼克斯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用手支着头。
漂亮得跟幅画似的。
秦追多看了两眼,才回头问豆豆:“那能有什么办法呢?”
豆豆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明天开什么车送我?”
秦追自信地报出一个很大众的品牌。
“二手的,特别划算!”
豆豆沉默了下:“要不,你就说是为了我的钱吧……”
“我还是有点小钱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就说你看上了我的钱,而我,在一气之下和你牵了手……能行吗?”
这也太是那个了。
当然可以!
“明天我一早就把车开过来,然后你开我的车,送我去学校吧?”
秦追点头:“行。”
一道懒散的声音突然插话:“那……有给我安排的角色吗?”
菲尼克斯的手指点在太阳穴那里,给眼尾拉得有点长,让他看上去有种艳色的妩媚。
这么有趣的事。
他可不能错过。
“当然,”秦追举着手机,给对方看页面上的地图,“这不就是你的学校吗?”
全市就这一所美院!
正好蹭车!
菲尼克斯愣住:“嗯?”
“顺便看看你学业的事。”
当着豆豆的面,秦追不想暴露菲尼克斯被傅家报复,惨遭开除的经历,就糊弄了下:“咱不说好了,明天去那所学校找人吗?”
渣攻贱受果然都在一个圈子里。
多巧。
菲尼克斯:“你的病还没好。”
秦追:“早都退烧了。”
菲尼克斯顿了顿:“可还需要休息……”
秦追不甚在意地大手一挥:“这又不累,也算是放松心情了。”
第一手吃瓜!
拜托,在医院轮班时,肛肠科的同学每次回宿舍,都要被团团围住的!
谁不爱嗑着瓜子,亲眼见证恨海情天?
毕竟健康的爱情固然可贵,畸形的虐恋才更扣人心弦!
送走豆豆后,已近凌晨。
秦追估摸着时间,又拿了两粒药片吞了,才和菲尼克斯说了晚安,回屋睡觉。
应该是吃了药的原因,秦追头脑昏沉地躺下,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一夜无梦。
“呜……”
醒来的时候,幸福到恨不得在床上打个滚。
他的要求真的不多,就是能每晚睡个好觉,隔三差五地有二十万进账而已啊。
揉着眼睛去洗漱,清凉的水濡湿睫毛,秦追戴好眼镜,推开卧室的门。
……好香。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食物。
瓷碗里盛着白生生的豆腐脑,小油条和鸡蛋煎饼撂得整齐,爽口的黄瓜段,煎得微焦的香肠,一小把坚果颜色缤纷,还有散发着热气的大肉包。
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一下。
饿了。
“我猜你喜欢中式的,”菲尼克斯从厨房探出身子,“所以……尝尝?”
秦追惊讶道:“都是你做的?”
这进步也太神速了。
菲尼克斯羞涩一笑:“我打包买回来的。”
……打扰了。
秦追在餐桌旁坐下,略一抬眸,呼吸顿住。
走过来的菲尼克斯,穿着围裙。
粉色的,上面还满是爱心和草莓!
不是他的。
他挂在厨房的围裙,都是买酱油送的赠品,深蓝或者大红,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品牌名称。
菲尼克斯笑吟吟地拉开凳子,坐下,把豆腐脑往他面前推了推。
秦追的喉结滚动了下。
系着围裙的美人坐在对面,柔顺的长发在侧方松松地绑着,顺着肩膀落在胸前。
笑容美得恍若梦幻。
秦追轻轻地闭上眼睛。
“又不是自己做的,为什么要系围裙?”
菲尼克斯托着腮:“因为……觉得你一睁眼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感到很温馨呀。”
不,你错了。
再怎么说人一睁眼,看到的都是天花板。
并且最重要的是……
菲尼克斯目前的形象,好像漫画中的白月光。
还是活不了几集的那种。
……什么亡妻回忆录。
一顿饭吃得秦追心情复杂,幸好,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走吧,”秦追整了下领带,“豆豆到了。”
玄关处的穿衣镜里,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
秦追穿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白衬衫黑长裤,烟灰色的领带,完全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菲尼克斯也是。
他的行李前两天寄过来了,依然一身黑,但细看的话,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格外低调。
带上了挡住大半张脸的口罩。
还是这种风格,更能让秦追习惯。
门开了。
豆豆出现在门口。
秦追面容不显,眸光微隐。
好妖艳的一张脸!
特意化了妆!
他心里微微叹气,这不就是落了下乘吗,因为要见自己的恋人,所以在外表上格外地下功夫,恰恰表明了疯狂的在意。
“辛苦了,”豆豆举起手中的钥匙,“出发吧?”
一辆大红色的超跑发出咆哮声,箭一般地驰骋在道路上。
果然……有点小钱。
秦追开车,豆豆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神情忧伤,菲尼克斯则不动声色地坐在后面,只从黑色的口罩上,露出双睫毛很长的眼。
这里距离美院不过二十分钟,校园里面不能进,秦追降低速度,把车辆缓慢地停在大门外侧。
梧桐落叶金黄,浅浅地盖住了两侧的绿荫。
“还有大概五分钟,”豆豆明显地紧张起来,“他就会从这里经过……”
秦追颔首:“嗯。”
豆豆打开一面小镜子:“怎么办,我的妆是不是有花了?昨晚没睡好,今天起来特别没气色,我就涂了点口红,但感觉都掉了。”
他掏出一只唇膏,旋转着打开,小心翼翼地涂上自己的唇。
“别这样,”后面传来菲尼克斯柔和的声音,“不能让晏飞感觉,你还在意他。”
豆豆猛地点头:“哎,你说的有道理啊!”
他急忙开始找纸巾:“那、那我现在就擦掉……”
听见了声很浅的叹息。
秦追伸手,扣住了豆豆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下。
豆豆身影一晃。
那双过于明艳的双唇,便印在了洁白的衬衫领子上。
犹如雪地上的一点红梅。
“冒犯了,”秦追松开手,“因为,外面那位已经到了。”
修长的手指取下眼镜,秦追回头笑了笑:“小花,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等我给你买几个橘子就回来。
嗯?
怎么不接?
秦追暗戳戳地占了便宜,心情大好,懒得搭理菲尼克斯的迟钝,把眼镜往人家手上一放,就要推门下车。
却差点撞到脑袋。
“啊对不起,”豆豆反应过来,“这个门,是需要按这里的按钮才能打开。”
秦追默默地调整了下表情。
第一次开豪车,又不怪他。
突然有点仇富。
炫彩的车门推开,修长笔直的腿伸了出来,踩在枯黄的落叶上。
秦追无视了不远处凝固的身影,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
还贴心地用手挡了下上面。
“小心。”
豆豆特配合地挽着秦追的胳膊,脖子仰得仿佛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起范儿了。
走了好几步,才仿佛注意到了前方的男生。
豆豆故作讶异地捂住了嘴:“啊,晏飞,你怎么在这里呀?”
与此同时,感觉自己被手肘轻轻地撞了下。
秦追目光坚定。
稳住,戏不能太过!
晏飞的身影一时有些摇晃,眼神仿若猝火。
为什么。
昨天还和他交颈而眠的人,今天就挽着别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还在车里那么亲昵!
“我来上课,”他强行稳住颤抖的声线,“倒是你,怎么和秦医生在一起?”
奇怪,其实这个姓秦的男人他也没见过几次。
但就是本能地有种熟悉感。
“既然见到了,正好我介绍下,”豆豆笑容灿烂,“这位……是我男朋友。”
秦追面容平静。
没关系,他只要不说话,不笑,表情就足以冷淡。
甚至还有点微妙的蔑视。
晏飞猛地吸了一口气。
秦追兴奋起来,哑巴新郎要开始放大招了吗!
是憋着不说不问,还是被逼得来一番真情剖白?
秋风拂过,高大的梧桐树沙沙作响。
“……好,”晏飞的拳头紧紧握着,努力不去看秦追衣领处一点暧昧的殷红,“我知道了。”
随即点了下头,作势就要离开。
秦追心头一哽。
就这?
你的人设保持得还真好。
说点真心话能死啊!
豆豆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晏飞!”
沉默的背影停下了。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你会祝福我吧?”
晏飞岿然不动。
“我、那我就搬出去和他一起住了,”豆豆的声音有点哽咽,“可能以后,就不能陪你一起上课了!”
良久,才传来一声“好”。
豆豆已经濒临崩溃:“那再见!我要和我男朋友去约会了,我们特别快乐,一见如故!我非常喜欢他!”
好家伙。
都这样了,晏飞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除了身影有些萧条。
秦追叹了口气,侧眸微笑:“宝贝,那咱们出发吧?”
豆豆强行按捺住眼泪:“好的。”
“好想带你开车兜风呀,”秦追继续道,“能把你这辆车过户到我的名下吗,这样,我就可以开着自己车,载着心爱的人了。”
开始走助攻剧情。
兢兢业业地做一名爱财炮灰。
果然,晏飞立马回过了头。
豆豆配合地很快:“好,你也别租房子住了,我有一间闲置的……”
“不是自己的房子,总觉得不像我们的家呀。”
秦追对晏飞震惊的目光视若无睹,自然地揽过豆豆的肩,带着人往外走:“要不要一块儿过户给我,晚上请你吃牛排,好不好嘛宝贝……咳咳!”
没这样叫过人,不熟悉语气,没夹好,劈叉了。
晏飞已经快步上前,恶狠狠地道:“你说什么?”
咬饵了。
秦追故作惊讶:“我们俩说话,关你什么事呢。”
晏飞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我和豆豆是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说着,一把扯过豆豆的胳膊:“这个男人就是图你的钱!”
“那又如何?”
豆豆猛地甩开他:“我乐意让他图,只要他能爱我就好!”
没错没错。
就是这个味儿。
朕何尝不知道他是演的,只要他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晏飞气得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你要找,也该找一个真心喜欢你的……”
“没有!”
豆豆使劲儿一跺脚,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没有人爱我!”
他从兜里使劲儿扯出个钱夹:“但是秦医生为了钱,愿意和我在一起,这就是真实的,我能摸得到的喜欢,难道是虚假的吗?不!”
一叠红色钞票,被少年高高扬起。
衬得略微花了的妆容,有些哀切的滑稽。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我能看得到,听得到的!”
豆豆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直到一只手按住了他。
栽满梧桐的道路上,人影寥落。
落叶飞舞中,只有一个高大的长发男人,不着痕迹地站在一侧。
目光专注。
秦追接过了钱,略微心有不忍。
“对,我为了这个和豆豆在一起,”他直视着脸色涨红的晏飞,“我敢承认,你呢?”
人设不能崩。
得再加一把火。
菲尼克斯抱着肩,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突然,被烧了一下似的,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
因为秦追,有着浅淡柠檬味,一本正经臭着脸的秦医生,扬起个很漂亮的笑容。
漂亮到……甚至有些妖冶。
然后,那双扬起的嘴唇,轻佻地亲吻了红色的钞票。
一股说不出的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全身,直至微颤的指尖。
菲尼克斯的心跳得有点快。
那天在宾馆,自己就好想欺负他,想看到这个人带着惊讶的茫然表情。
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不想看讶异的神色了。
他想看秦追哭。
秦追提出建议:“师伯是武人,穿月白色容易脏的吧?我觉得他适合那个墨灰的,特别稳重,上面还有蝙蝠纹呢,多吉利。”
大人们给自己和孩子添置完东西,便抱着布匹和衣物离开。
走出去半条街,冬风萧瑟,秦追缩了缩肩膀。
一辆马车从路旁行过,风吹帘起,一老妇看见路旁的行人,眼前一亮,竟是从车窗里伸出枯瘦老手,探头朝着他们喊:“十三妹,是不是十三妹啊?”
车里的媳妇子忙拉她:“娘,危险!”
老妇只伸着手,殷切喊道:“十三妹!”
知惠、德姬都不认识十三妹,秦追学了快一年的戏,却知道有部叫《儿女英雄传》的戏,女主人公之一便叫十三妹。
侯盛元停住脚步,回身望去,青年长身玉立,看那停住的马车。
第 65 章 白血(二更合一)
《儿女英雄传》是侯盛元当年唱过的连台本戏。
戏台上有全本戏、折子戏之分。
折子戏是全本戏的一部分,往往是演出时长不够,戏曲演员从全本中挑出一折戏来演出。
全本戏就是将故事一气儿演完。
连台本戏就相当于京剧的连续剧,比如《儿女英雄传》分八本,每日演个两本,也要演四日才完。
而对于京剧爱好者来说,连台本戏的魅力非凡,如《升平宝筏》(西游)、《鼎峙春秋》(三国),都是连台本戏里的经典,一演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好几个月。
临近中午的时候,比赛就开始了。
这个时候九港大学还可以点外卖,校内有那种工读生会送外卖,所以他们是点了外卖一起在寝室里吃,再一起看比赛。
马盛是个狠人,他带了笔记本电脑,还带了一个27寸的电脑屏幕,用转换线插一下,就可以在寝室里畅享游戏和电影以及直播。
昨日菲尼克斯和雷响来查寝的时候,雷响都说了声好家伙,然后跟菲尼克斯说他也要弄一个,还说果然是越年轻的学弟越有智慧。
当时菲尼克斯只是撩了下眼皮,没理他。但秦追有注意到他那眼神好像在看智障,有点睥睨感,配上墨绿色,实在是有几分不真实。
不像是人。
——褒义的评价。
在秦追的记忆里,他只和菲尼克斯线下见过那么几面,都是从进入这个学校开始的。
他觉得菲尼克斯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可以往上堆砌形容词,但不能准确地描述出来。
懒散、危险,还有那种融入俗世的自然,如鱼得水的感觉,也有几分游离感。
矛盾又复杂,就像是他的眼睛。
充满神秘和魅惑的墨绿色,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蛊惑着人靠近接触以及打开。
但在工作的菲尼克斯会在这份基础上多一些认真和成熟,因为脸的优势,加上化妆师特意给他做了偏成熟的发型,穿上西装,站在解说台上,看上去就没有太多大学生的感觉。
秦追还发现,镜头很喜欢拉给菲尼克斯。
只要菲尼克斯一开口,就会切单人近景。
马盛一开始是开了弹幕的,但弹幕里放眼望去都没几个讨论比赛的,全是说菲尼克斯好帅的,还有讨论他今天穿的黑衬衫,更显气场了。
然后马盛就说弹幕挡着屏幕了,动手关了。
菲尼克斯讲游戏很细,对战队也很有了解。
他年纪显然比旁边搭档的解说要小,但完全是以菲尼克斯做主导。
游戏开始后就更加,和大多数解说聊当前局势不同,菲尼克斯还能去猜一下战术,关键还猜得准。
今天这场是华国赛区的CIT打隔壁赛区的EA,胜率其实是很大的。
《无畏》比赛像这种入围赛都是BO2,算积分,双方的胜利目标是击碎对方基地的“契约者之心”,一个小到需要瞄准的心形石头,还能被游戏内的角色用身体挡住。
这局比赛是CIT因为积分排名高于EA,所以可以先选地图,他们选了雨林图之一。
秦追对这个游戏是真的有所了解,这个图一出来,他就在想CIT可能会选术士类契约者了,因为这类契约者在这个图会更加合适。
另一个解说也是这么说的,菲尼克斯却好像若有所思:“今天是CIT最后一场入围赛了,他们现在的位置有点危险,这两场都得赢。今年世界赛他们没发挥出他们应有的水平,他们教练我算熟悉,是个绝境赌丨徒”
另一个解说:“啊?你什么意思?”
菲尼克斯笑了下:“我只是觉得他们可能会出奇招,选枪械师,我看昨天CIT的两个C位还练了一晚上的枪械师。”
两方选契约者是盲选,没有BP,解说和观众也看不见。
因为去年《无畏》的第一场比赛就出现过选手因为离观众席近,听见了观众席让他别选某个契约者,对方锁了个克制他的契约者的情况。
也是那场比赛FPL被嘲了好久不愧是“试行赛事”——当时FPL是第一次开赛,官方通告都是试行,只是试行但计入成绩这点被很多网友打了问号。
也是那次后,FPL才把延迟和座位往后调整搬上来,隔音耳机也换过新的了,并且严禁在开始选择契约者时拨弄耳机。
五分钟的选择阶段,解说之间自然是要聊起来,不能让场面安静下来。
另一个解说说这也太赌了吧,他语气里完全不敢相信,还开玩笑说你要是说中了我请你吃饭。
菲尼克斯就笑着道:“好啊,直播间这么多观众给我做见证啊。”
五分钟的时间不长,菲尼克斯预测成功,CIT真的选了三个枪械师,只有辅助位是术士。
马盛骂了句脏话:“我丢,菲尼克斯这么牛!”
何夏东显然常看比赛,也不是第一次听菲尼克斯解说:“他确实有作为职业选手的独特见解。”
秦追因为比喻好好和马盛高,所以和何夏东一块坐得偏后。
他看着从选手们登场就切到比赛台上没给解说席镜头的屏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菲尼克斯这会儿应该是勾着嘴角,笑得懒散,丝毫没有自得。
可偏偏就是这样,那股说不出来的味儿才更加浓重。
另一个解说:“…不是这,L哥,你作弊了吧?你是不是刚才去打电话问CIT的教练啊?这有什么说法的吗?”
雷响觉得有点无语:“我是在吹你,你还反过来嘲我。”
要不是他注意到秦追好像听得很认真,他怎么可能这么多话?
菲尼克斯知道他的意思,他扯了下嘴角,语调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感觉:“别吹了,要脸,又算不上什么。”
这是实话。
雷响说的这些,估计秦追都知道。
甚至恐怕连他放火烧自己家的事儿都心知肚明。
所以没必要,他真觉得有点丢脸。
他有的东西,秦追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而他没有的东西,秦追也都有。
想到这儿,菲尼克斯又有点想开E了。
秦追太完美,他追到他的希望太过渺茫。
马盛家里那家烤肉店就在地铁口附近,秦追以前高中时就和同学来这边吃过,确实算是九港比较有名气的烤肉店之一。
马盛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店里给他们留了一桌。
坐下来后,就有服务员拿了菜单来,还特意拿了两本。
秦追坐在最靠里的位置,身边是菲尼克斯,菲尼克斯旁边再是雷响。
而他对面则是坐着喻好好,然后是何夏东和马盛。
雷响接到菜单后就递给了菲尼克斯,菲尼克斯再给了秦追。
秦追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到了自己手上,但也没推辞。
他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后,又听马盛说点一壶清酒,便微抬了眼,刚想说自己不喝,菲尼克斯先一步开口:“我不喝酒,喝果茶吧。”
他示意雷响让位:“我去买,学弟,你要喝什么。”
他后面那话是问秦追,指向性还算明显,毕竟他是直接看着秦追的。
秦追慢半拍似地眨了下眼:“芝士葡萄…去冰,谢谢。”
菲尼克斯说没事:“客气。”
但这样的互动却惹来了对面三人的目光。
秦追没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既没有无奈,也没有头疼,更不会为此慌乱担忧以后。
他只是垂下了眼,继续看手里的菜单。
新上了个海鲜炒饭,他想试试味。
雷响也说:“我也不喝酒,我跟哥一块去买奶茶吧,你们还有人要带吗?”
喻好好立马举手:“我要柠檬水。”
何夏东:“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这上面也没有我想喝的东西。”
马盛:“”
他嘀咕:“都是成年人了,都不喝酒的吗。”
话是这样说的,他还是把位置让开让何夏东出去。
马盛又说自己要去上个厕所,于是这里就只剩秦追和喻好好了。
喻好好也在看菜单,秦追微抬眼,看向喻好好。
也不知道是恰好还是怎么,秦追对上了喻好好的目光。
喻好好主动开口:“追追,你和学长路上碰见的时候,聊了什么吗?”
秦追这会儿不可能说实话,在他还没有毕业进家里工作前,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家世,因为会有很多麻烦事。
所以他道:“就是聊了点游戏的事,我对电竞很感兴趣。”
喻好好哦了声,又嘀咕了句:“我怎么就偏偏不太爱玩游戏。”
秦追没接这话,只是轻轻地喊了声:“好好。”
喻好好眨眼:“嗯?”
秦追慢声:“我觉得…你们打赌这事不太好。”
喻好好稍怔,就见秦追望着他,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说话语调缓缓,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的气势,明明年纪不大,脸看着也小,却像是一个成熟的长辈,在对误入歧途的晚辈谆谆善诱:“无论菲尼克斯会不会真的上钩喜欢上你,打赌这件事都不太好。”
他没有说得太难听,也就给了喻好好一点退路。
“啊呀,我不想输嘛。马盛他们怀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我的魅力!追追,我跟你保证我要是打赌赌赢了,我一定好好跟学长他道歉,跪下磕头都行。”
喻好好双手合十,冲秦追拜了拜:“输了我也道歉,好不好?”
秦追不明白这事有什么要问他好不好的,说到底他也只是提醒一下喻好好,怎么做选择还是看喻好好自己。
言尽于此,喻好好要是仍旧不打算收手,那他也没有办法。
他总不能与喻好好说菲尼克斯这人并不简单,这不是在说菲尼克斯的坏话吗。
要是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还好,偏偏他所知道的事都是不好为外人所道的,是余家查到的资料。
他也是通过这些资料分析得出菲尼克斯这个人有些许危险的,并不是自己的认知。
又正好那头马盛回来了,他们的话便就此打住。
马盛很少和秦追交流,他自己是觉得他和秦追的气场不太合。
他也估摸着秦追家里不算很有钱,可能就是在九港开个店什么的,毕竟秦追从不穿戴名牌,身上的东西都没有logo,就像是地摊卖的那些东西一样,而且他表弟也说过,秦追在学校是特招生,就是成绩很好的那种,每学期都是拿奖学金以及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
感觉有点像贫困生了。
不像何夏东和喻好好家里也都是做生意的,尤其喻好好家就他一个,很是宠溺。
马盛深知大学就是搞人脉的时候,秦追要是走科研,他可能还会走动走动,但秦追走商商学院每年那么多人,毕业后出去摇奶茶的都占一半。
成绩好不代表一定能成功。
他觉得秦追不走科研属实浪费,也自断了一半后路。
之后菲尼克斯他们带了奶茶回来,秦追接过自己要的芝士葡萄,眉眼稍动。
是他喜欢吃的那家奶茶店是巧合吗?
秦追看向菲尼克斯:“谢谢。”
菲尼克斯弯眼:“不用。”
六个大男人,吃得并不少。
秦追看着瘦瘦弱弱的,食量也不算小。
有服务员来烤肉,不需要他们动手,就是秦追不太好夹而已。
不过菲尼克斯倒是意外地细心且贴心。
他用公筷帮秦追夹肉,倒是方便了秦追。
两个人吃得都挺安静,主要还是喻好好他们在聊天。
秦追吃得差不多了后,就放下了筷子。
他不喜欢吃太撑,会让他感觉不舒服。
所以他把自己面前的碟子往菲尼克斯那边推了推:“我吃好了。”
菲尼克斯说好,偏头看去,就见秦追在打开奶茶盖子,想把沾在杯壁上的芝士吃掉。
余家家教不许浪费粮食,所以秦追也会舔酸奶盖,他看过很多次,像猫一样,特别可爱。
菲尼克斯低垂着眼,就看着秦追在热闹的聊天声中用吸管撩着杯壁上的芝士奶盖吃。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微微滚动了一下,就很想尝尝味。
但不是尝芝士奶盖的味道,毕竟他手里的也是芝士葡萄。
他只是觉得秦追唇上沾的那点应该会特别甜。
勾得他心痒痒,不得不喝一口果茶压一压火。
好在这一口还吸到了化了点的碎冰。
菲尼克斯把那一小块冰咬得嘎嘣响,也还是没有打消一点危险的念头。
还是秦追的手机响了,菲尼克斯才回过神来,有点狼狈地挪开了目光。
秦追看了眼自己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偏头去看菲尼克斯时,菲尼克斯已经准备起身让开位置让他出去接电话了。
秦追道了声谢,等走到商场安全通道门口,比较安静的地方,才把电话回过去。
是家里人的电话,所以他都是用九港的地方话:“二姐。”
电话那头的余明霞说话语调可是一点都不慢,不仅快,还带着几分雷厉风行的气势:“下个月的展出了问题,国外一个展的C位展出了一条项链和我们原定的那条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相似度。”
她轻呵着骂了脏:“一群扑街仔,我查到从我们这离职的那个设计总监和他们那边有接触真的好好笑哦,他以为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叫‘欧文’,他本名就不叫齐大饼了?崇洋媚外的乐色”
秦追眉眼稍动。
就算他们能证明他们的设计图先出,这个展也不能从一开始陷在舆论风波里,因为这个展是将余家旗下的奢侈品牌子中的珠宝独立出来的第一个珠宝展,也是向外展示的第一个展。
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把原定珠宝换下来,之后再就这事起诉打官司,但赢面不大。这种东西都是很难界定的,而且他很聪明地没有说全抄。
不想亏的话,就是把这事闹大,然后把这条项链送拍卖,再把拍卖所得资金全部做善款捐出去。
这样能博得足够的名声,也能为新独立出来的牌子“钰禧”打出好名声。
会有人冲这一点“怜爱”他们,然后为他们消费。
秦追在顷刻间就想好了退路,但难点是要在一个月内找一条顶上C位的饰品。
让余明山现在设计来不及。
这东西讲究灵感,不是说有就有的。
“阿兰。”余明霞轻呼出口气,捏了下眉心:“现在怎么办?”
秦追眉眼沉静:“我记得‘福鹿’的展厅里还保留着‘福鹿’的第一条珠宝设计。”
——福鹿,就是余家的奢侈品牌子,钰禧就是从中独立出来。
余明霞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打追忆感情牌。”
秦追嗯了声:“没记错的话,那条凤羽翡翠金项链的设计师后人也在公司里工作。”
余明霞打了个响指:“懂了,我这就安排。”
她又感慨:“得亏当年太奶奶说这是我们福鹿的第一条名震世界的新国风项链,不能流入外国人手里,一直没卖,就压在福鹿的展厅里。不然今天都救不起钰禧阿兰你这头脑也是没谁了,这一手还能再炒炒别的热度,不愧是我们最可靠的老幺!”
秦追莞尔,轻声说:“二姐你就是太急了,再等两天你也能想到的。”
他不是谦虚,而是余明霞确实有这个实力。
但
余明霞:“好弟弟,谁能像你这么厉害呀,遇上事是一点也不急,反正我这么多年,也没打磨成功。”
秦追笑了下,余明霞又说:“行了,我挂了,安排好后我就要出发去抢竞标了。祝我好运~”
“嗯。”秦追秦声:“二姐你可以的。”
菲尼克斯简单地做了一番分析:“这个雨林图是公认的地形不太友好的图,但进攻路线就那么点,他们可以选择埋炸弹,而且因为雨林的缘故,炸弹威力会降低,波及自己的概率会变小,不过自己还是得小心点”
后面还有一些简略但专业的东西,秦追就不太听得懂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确实是一个奇招,但也是一把双刃剑。
枪械师是克术士的,为了合地图,EA那边都是术士,但雨林图又适合术士发挥,所以谁也说不准结局。
《无畏》的一小场基本要打满1小时,今天这一场却因为炸弹的缘故,导致EA那边购买了过多的药品在四十多分钟就结束了比赛。
CIT成功拿下一分。
这一分到手,第二场CIT负责攻就有了气势,耗时一个小时出头,赢下了比赛。
今天菲尼克斯要解说一天,后面还有八场BO2,中间倒是也安排了休息和吃饭的时间。
不过秦追他们不打算看下去了。
马盛关了电脑后,喻好好就捂着自己的心脏小小地嗷了声:“他好帅啊。”
他眼睛里有亮光,秦追想他大概是喜欢菲尼克斯的。
但秦追不太明白喻好好为什么要扯着他的袖子向他征求意见:“是不是追追!菲尼克斯真的好帅啊!”
他嘀嘀咕咕地:“我一开始还觉得玩游戏的男人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了,但他猜到场内战术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他好像诸葛在世!”
秦追心说这可不至于。
何夏东看好戏似的碰碰喻好好的肩膀:“你不会真心动了吧?”
他笑着说:“所以说好好,你这种算什么万人迷,菲尼克斯这种才是。”
秦追眉眼稍动。
不需要做什么,做好自己就能吸引到无论男女的人,确实才更像是万人迷。
喻好好哼了声:“我们条件不一样啊。我和追追应该就是属于不太容易吸引到女生的类型,除非四爱。”
无辜躺枪的秦追:“”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奈地偏头笑了下,于是喻好好就觉得自己说对了。
他们争论也是玩笑起来,秦追就默默退出战场。
等到下午的时候,学校通知到可以选课了。
九港大学要求在本专业外,还要选修其他两个专业的课。
秦追早就有了想法,他的首选就是法律,次选是电竞,甚至还选了生物科技,把课表排得可以说是很满。
后者是因为秦追想在大一的时候就把俱乐部这件事解决了。
这块蛋糕,当然是越早下手越好分,趁资本这边还没完全下场,他抢占先机,先把明星选手和势头打造出来。
秦追选好课后,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书。
虽然他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但人是没有半点着急,甚至还很耐心地再细微地修改了一下。
做生意,不能急。
沉得住气、看准时机,然后快准狠地下手,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追追。”
喻好好握着手机纠结:“你选了什么专业啊?”
秦追:“国际法和电竞,还有生物科技。”
喻好好噫了声,何夏东也有些惊讶:“你怎么选了电竞?”
秦追还没说话,马盛就用玩笑的语气说:“秦追,你不会是中午看了那场比赛就被吸引了吧。”
他没有明说被什么吸引,但真的很容易被人误解。
秦追也不急,甚至情绪都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依旧是秦声细语:“我很早就想选电竞了,我对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
毕竟这一块只要做得好,就能赚钱,还是大钱。
当天晚上学生会又来查寝了,但菲尼克斯没来。
喻好好还问了句,雷响嗐了声:“入围赛积分打平,胜负关系也是平的,所以今晚加赛呢,哥还在沪申。”
喻好好没太听得懂,但知道菲尼克斯还在沪申:“好吧。”
他叹气:“我们还说公休日的时候出去玩,想今天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
他说着,又在雷响怔愣时主动问:“学长,要来一起玩吗?”
雷响稍怔片刻,下意识地看了眼秦追。
秦追低垂着眼在看书,书包了封皮,墨绿色的,和菲尼克斯的眼睛有几分接近,也因此看不见是什么书。
但秦追看得认真,好像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为了不表现得太明显,雷响玩笑着跟喻好好说:“学弟,这么大胆,直接邀请才认识的学长一起玩?”
喻好好注意到他的视线,但没表露出来,只一摊手:“我是直球E人,爱热闹,也喜欢直说。”
雷响:“我反正公休日也没什么事,老何跟我也是老朋友了,一起玩也行。”
他意味不明地说:“不过你要是问哥嘛,他就不知道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工作,要不要直播什么的,他可忙了。”
喻好好:“那学长你回头帮忙问一问?”
雷响倒是答应了下来:“好啊,等他回来了我见到他问一嘴。”
他心说这就抓马了。
菲尼克斯对秦追的心思他很明白,喻好好的目的嗯,也有点明显。
这要是秦追喜欢喻好好,哇!
雷响的一些狗血xp动了。
其实他很想看看要是知道秦追有喜欢的人,还是别人,菲尼克斯会怎么样。
但雷响和菲尼克斯很熟,菲尼克斯的一些毛病他也知道。
所以最好这抓马场面还是不要发生。
那哥可是个神经病。
会做出什么来还真不好说。
他不想去监狱探监。
雷响查完寝后就走了,晚上九点时,课表也排了出来。
大家放在一起看了,因为喻好好也选了电竞,所以他们是有重叠的课程的。
马盛没选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
马盛:“我听人说电竞选修课拿学分不容易,所以还是算了。”
他躺在床上,隔着衣服拍拍自己的肚皮:“我只想做个咸鱼。”
喻好好:“啊!”
他痛苦道:“你怎么不早说???”
马盛哈哈大笑:“我就算告诉你你也会因为菲尼克斯去吧。”
他看了眼喻好好的课表:“不过你怎么也选了国际法?”
喻好好嘟囔:“这个社会,要多学一点法。”
课第二天就开始上,每个人都有早八,所以第二天都起得很早。秦追和他们一起去了食堂吃早餐。
当天晚上查寝,学生会又抽查到了他们。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反正雷响先进来,后面就跟着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表现得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在走之前被喻好好问到公休日一块玩的事,菲尼克斯点了下头:“可以啊。”
他说:“我这个公休日有空。”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追的错觉,他感觉菲尼克斯好像是跟他说这话的。
毕竟他跟菲尼克斯说了有空的时候他们聊一下生意。
但出去一大帮子人,也不好谈啊。
带着些许的疑惑,秦追在周三晚上收到了菲尼克斯发来的消息。
秦追不喜欢存号码,但他知道这个号码是菲尼克斯的,倒不是凭借消息记录,而是记忆力好。
菲尼克斯:【他们定的明天中午十一点,我俩先早点偷偷在学校见个面?】
秦追看了这条消息十秒。
他想,是错觉吗,明明是很正常地谈正事,为什么给菲尼克斯说得有点像偷情
他两辈子的成长环境复杂,上辈子津城出身长到七岁,七岁后在金三角吃着泰国菜、缅甸菜、老挝菜,这辈子生在京城,又有个闵福省出生的妈,品尝过各地风味后,还是觉得爸爸妈妈做的饭菜最好吃。
秦欢做的包子、酱排、虾蓉白菜、螃蟹也还行吧,也就是秦追如今每去津城,都要找这几道菜来吃的水准而已。
早饭时光总是令人身心愉快,秦追深知过瘦的身体过冬时难熬,因而敞开肚皮吃了个饱。
餐后则要佐以清茶漱口,使口腔清新,做一个身上没有异味的香宝宝,秦追美滋滋的,院门那边又传来动静。
金子来起身:“谁啊?”
他去开了门,愣了一下:“哟,张老板,您老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一穿绸布褂子,披着华贵皮草的男人,他头戴一顶毡帽,进了院子,摘下毡帽左右看着。
“谁是秦大夫?”
第 66 章 年关(二更合一)
七岁的秦追坐在堂屋,给张二爷倒了杯茶。
张二爷客气道:“谢谢。”
这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有着沧桑的面孔,和一个威严感很重的狮子鼻,笑起来和蔼可亲,却让人觉得心里犯怵。
秦追这种小虎崽胆气比较足,还是能挺着腰板和他说话,两人交谈一阵,秦追听明白了张二爷的来意。
他果然是为了张老夫人的病来的。
老太太在雷士德医院确诊白血病,这种在19世纪才被命名的疾病,自被发现以来就是绝症中的绝症,事实上,直到1900年,人们才首次将白血病分出不同类型,如淋巴细胞性白血病、髓细胞性白血病。
“少爷,秦医生到了。”
精致的雕花木门轻轻阖上,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外面的光亮。
锃亮的黑色皮鞋踩上厚实的地毯,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腿,挺括的白衬衫扣到顶端,小巧的下巴,紧抿的唇,细框眼镜后面是上扬的一双眼睛。
睫毛长,形状很漂亮。
只是里面没什么情绪。
秦追背靠着门,默念两遍:“记住,不要多管闲事。”
然后才抬眸,打量前方。
一地狼藉。
昏暗的室内,地面全是砸碎的花瓶,倒下的植株,干涸的红酒,以及不敢细想的各种液体。
嗯,战况激烈。
“小。”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沙发上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
“去看看吧……他在那里。”
黑色天鹅绒的床垫上,躺着个起伏不明显的躯体,似乎已经昏厥过去,仔细听,才能察觉到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秦追放下自己的手提箱,走上前,掀开柔软的真丝被子。
哪怕已经逐渐习惯,还是会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
全是淤青,指印,咬痕。
姹紫嫣红。
尤其是脖颈腰肢和大腿根,不知被如何用力地揉搓过,令人触目惊心。
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秦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果然,下一秒,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刻出现,劈手夺过被子,遮挡住少年的隐私部位,同时,不着痕迹地瞪了秦追一眼。
秦追:呵。
有那味了。
不怪他对于剧情如此熟悉,因为,大多数的狗血追妻火葬场文,都有类似桥段。
而秦追,就穿进了这种书中。
没错,不是一本书。
而是数本小说融合成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渣攻配贱受,无论故事的开头是见色起意,还是强取豪夺,俩人一般都会度过一段甜甜蜜蜜的和谐时光,不同的是,攻走肾受走心,而这个时候,往往将迎来故事的转折——
比如攻的白月光突然回国,受发现自己被当替身。
而白月光危在旦夕,急需换肾,换眼角膜,换一切不符合医学常理的器官。
再比如,攻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与外面的小情儿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时,被受撞了个正着。
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呢。
而更过分的在后面。
在受愤然离开之际,攻才逐渐发觉自己的心意,于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受虐心,攻虐身,追妻火葬场的火哗啦啦地烧一通,最好这个攻再进趟医院,于是,不管是否强行剧情究竟合不合理,俩人都要完美he。
秦追连着看了两本,到第三本时,“啪”地一下把书合上了。
还剩最后一小部分,实在读不下去。
反正也就是婚礼旅行或者领养个娃之类的番外,如果作者想要水点字数,就整点if线,美美再来三万字。
“小,想什么呢?”
男人略带焦躁地催促:“你快点看看吧,他都晕过去了!”
你也知道啊。
这会儿心疼了,爽的时候也没见收着点啊。
秦追转身打开自己的手提箱,找出体温计和碘伏。
没关系,书中受的体质,都很神奇。
比如,他们的皮肤一揉就红,尤其是嘴唇和腰肢,也会被不可描述到晕厥过去,甚至奄奄一息。
但,他们不会重伤!
哪怕攻没有做提前的准备工作,就直接掏出了保温杯,受也不会在隐私部位有多大伤害,可谓深不可测,天赋异禀。
即使进了医院,也恢复得很快,简直钢铁菊花。
总而言之就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娇嫩,犹如枝桠上的初生蓓蕾,指腹搓一下就能留下斑斑痕迹,惹人怜惜。
而真正容易受伤的部位,那种能要命的撕裂和感染——
秦追拧开了碘伏的瓶盖。
同时微微摇了下头,把脑海里的杂念抛了出去。
别想了,这是纸片人的世界。
不要用三次元的碳基雄性生物来碰瓷。
从他偶然间打开那几本追妻火葬场小说开始,秦追就意识到了一个概念。
纸片人,不会排泄!
即使有,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在床上一边被X到喵喵叫一边失X!
想明白这一点后,秦追轻松多了。
“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
男人蹙着眉头,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目光紧锁在失去意识的少年身上。
简单给身体上的伤口擦了药,秦追取出体温计看了眼,果然,发烧了。
“我给他打一针退烧。”
秦追戴上手套:“今晚他需要人在旁边全程照料,确保休息好,明天上午的时候,我会再过来一趟。”
闪着银光的针头扎进肌肤,少年的眼帘终于颤动了下。
男人立马俯下腰,紧张地唤着对方:“宝贝,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
无非是刷一波虐恋剧情,受晕厥的过程中,攻不眠不休地贴身照料,给他擦身喂水,在旁细心守护,而中间偶有几次受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定是攻疲惫而英俊的侧脸。
最好再带点隐约的青色胡茬。
目光里包含隐忍内疚和深不见底的痛楚。
让受心中泛起涟漪,发觉对方强大外表下的柔软一面。
“原来……他是这么害怕失去我啊。”
哦,如果攻没有心怀愧疚地在旁边照秦,把受扔给管家或者医生的话,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就不是追妻火葬场文的桥段了。
毕竟这样的攻,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我们一般称之为,换攻文。
或者男二上位记。
“谢了,今晚我来照秦就好。”
秦追合上自己的手提箱,斟酌了下,还是说出了那句台词。
“嗯……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男人的双手撑在膝上,严肃的表情终于动容,流露出一丝脆弱和羞赧。
“当然是认真的,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都只要他一个。”
秦追的上挑眼尾,不易察觉地弯了下。
而眸光,掠过床上的少年。
正好捕捉到对方睫毛的微妙抖动。
完美。
助攻完毕。
“该交代的都说过了,”他拎起自己的手提包,“我明天上午九点钟过来。”
男人在后面颔首:“有劳。”
雕花木门已经从外面打开,秦追踏着地毯上的光亮,还是没忍住,转身勾唇道:
“注意次数,别太频繁。”
地上散落的套子他都懒得数了!
为什么,为什么渣攻们都喜欢把用过的东西直接扔在地上,再怎么厉害,技能也得有个冷却时间吧,这个时候捡起来放到垃圾桶里不好吗,非要这样撂得到处都是,怎么着,显着你们感情好还是嘚瑟身体棒啊?
拜托,哪怕是在清水闻名的绿色小说网,里面的主角,谁还不是一夜七次?
可以活不好,不能硬件差!
秦追看的书,就是发表在这样一个页面丑陋,颜色老旧,排版过时的网站上,但,对于作者而言,渣攻的X能力,就像是男人的一米八,或者蛋糕店里用的动物奶油,只要有,一定会大写加粗地宣告出来,即便有被和谐的风险,也要千方百计地表明。
“砰。”
门被重新关上。
秦追一步步地下着楼梯,不用看,也知道这句话一定被那俩人听见,说不定攻会发现受悄悄红了耳朵,然后……
“秦医生?”
西装革履的老管家在玄关处站着,露出个欣慰的笑来。
“真是麻烦您了,大半夜的还要过来一趟。”
“没关系,”秦追接过大衣,“都是应该的。”
说完,他就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因为老管家已经叹了口气。
吟唱开始。
“您知道的,少爷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位……没错,少爷以前是有一些荒唐的行为,但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他比较风流,但从不带人回来过夜的,所以我们都能看出来,他这次动了真心,甚至特意打电话,请您亲自查看,就是因为他也慌了,我跟了少爷这么久,从没见到他这个样子过。”
老管家说着,动情地擦拭着眼角的泪。
“我们也是心疼少爷啊!”
秦追忍了忍,才没脱口而出内心的吐槽。
不用心疼,你家少爷晚上过得挺爽的。
都走出别墅大门了,老管家的絮叨还在耳畔回响,而今晚见的这个男人具体叫什么,秦追已经不记得了。
当然,也不在意。
反正渣攻一般都是霸总、明星,或者X圈太子爷,专用姓氏也就那么几个。
、傅、沈、苏……以及,他的秦。
毕竟火葬场文里的助攻医生,也是一个圈子的人物,姓氏不能太low。
风移影动,水样的月色倾斜在茫茫的大地上,把秦追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寂寥。
横生的枝条拂过他的肩,带来很轻的声响。
秦追望向夜空,他的瞳仁不是亚洲人常见的黑或深棕,而是灰色的。
又很清澈,里面是近乎于淡漠的冷静和克制。
这种颜色的眼睛,在小说中,并不是什么罕事。
但问题是,现实中的他,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以及他的名字,也是真实的。
因为秦追的穿书,没有原主,或者说,原主只是一个“身份”,他的任务是成为主角之间的催化剂,在深夜被叫到别墅密室,照料遍体鳞伤的受,同时不经意地说出那么几句话,拨动对方的心弦。
这种医生角色,在书中并不重要。
如果作者是副CP狂魔,可能会在结尾给他来个配平,如果作者比较恶趣味,说不定会再整条感情线,让他对被虐的受不自觉地动个心,但肯定不会成功,依然会阴差阳错促进主角间的情感。
秦追不介意当这样的配角。
但他无法忍受,在经历渣攻那样多的伤害后,受还能与之重归于好,忘掉曾经所有的痛。
那些被人践踏的尊严,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了。
因此,最开始穿书后,他甚至要放一段《大悲咒》给自己听。
而现在,终于勉强做到心如止水地走流程。
尊重,祝福。
反正他的生活和以前相比,真的幸福很多。
除了,要隔三差五在晚上被电话叫醒之外。
“叮——”
秦追拿起手机,看上面的电话号码。
又来了。
这都凌晨三点了,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处别墅。
并且这个渣攻他见过,有个无法忘怀的初恋,就把受当做替身来包养,按照初恋的标准对其进行改造,可怜的受还不知晓这一切,兴高采烈地去学唱歌,努力让自己的嗓音更加接近那个所谓的“老师”。
没错,渣攻是这样告诉他的。
说他的声音很像这位老师,可以按照对方的路线来发展事业。
上次秦追出现,还是因为受太过努力,差点坏了嗓子,渣攻一怒之下甩了人耳光,请他过来开药,而受还以为是担心自己,小心翼翼地道歉,说以后练习的时候,一定会劳逸结合。
“司机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快点过来!”
想到受那嘶哑的声音,秦追轻拧眉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豪车箭一般地冲破夜的黑暗。
等到秦追刚推开卧室的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惊得怔在原地。
“怎么回事?”
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没有起身,烟雾缭绕中,目光躲闪。
“我们做的时候,我让他别回头……那时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
秦追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吞咽了下:“我说,你别回头,回头就不像他了……所以,我不知道他扭过去后,把自己舌头咬破,流了很多的血。”
草。
拎着箱子的修长手指不易察觉地紧了下。
因为声音把人当替身,心里惦记着初恋,勾八要用来跟受亲热,还不要看到对方的脸。
秦追眼眸冷得像冰。
咋地,脸不像,但是屁股像啊?
也是在这个年节,雷士德医院院长马克和妻子、儿子、弟弟约翰一起在雪夜享用了红酒牛排。
妻子见他神情疲惫,关切道:“马克,还在想医院里的事吗?”
马克回过神:“抱歉,蕾贝卡,只是……你知道的,我在医院里有几个病人,恐怕活不过中国人的这个新年,但这就是命运吧,每个人都有走到终点的时候,无论贫穷富贵,我在几个月前为申城最有名的富商张二的母亲确诊了白血病,她此时应当已经去世了,疾病在这时候总是公平的。”
约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排,含糊着说:“张二的母亲?她还活着啊,我前阵子去济德堂买通肠茶的时候,他家的仆人还为她抓药呢。”
因为那些药里居然有生石膏,所以约翰记得特别清楚,他以前都不知道这东西可以做药吃到肚子里呢。
马克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说什么?她还活着?”
约翰:“嗯呐。”
马克喃喃:“这不可能,她的病很急很凶险,就算住院疗养,也不可能活到1910年的,上帝啊,约翰,你别和我开玩笑。”
约翰不耐道:“什么可不可能的?万一上帝眷顾她,让她比别的病人多享受一阵有钱人的生活呢?马克,你要是不信我,就自己去找她好了,别用怀疑的眼神看我!”
第 67 章 泣鹰(二更合一)
秦追想错了,师父和师伯在一块,他多领的红包不止一份,而是两份。
周姨也把他列入孙子的行列,给他发红包了。
小黑医高高兴兴坐床上数红包,美滋滋的,这么多红包算一块也有五两银子呢!蚊子腿也是肉啊。
知惠跑过来敲门:“欧巴,你有没有钱袋或者木匣啊?”
秦追过去开门:“有是有,你要这个干嘛?”
知惠也举着红包,雀跃道:“我有三两银子的红包,阿玛尼说,如果我能自己找到地方藏,她就不收走了!”
敲门声愈加急促,而屋内的两人,仍维持着僵硬的对峙。
秦追扯着菲尼克斯的手腕,右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作势要拧开。
“你、你等一下”
菲尼克斯踉跄着:“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傅家大少爷脾气很差的,”菲尼克斯柔声道,“你这样把我带走,一定会被报复。”
说完,他就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秦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知道接下来你将面对什么吗?”
身为美院的学生,双手被齐齐砸断,再也握不住画笔,在身体被伤害的过程中,逐渐被渣攻洗脑,成为逆来顺受的恋爱脑,失去所有的尊严,前途尽毁。
要在很远后的一天突然醒悟,决定离开对方,重拾自己的人生。
但讽刺的是,这个时期,渣攻真香了。
秦追迟疑片刻,还是不忍心说出后续的剧情。
菲尼克斯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回沙发,脸上燥热的情动已经褪去,几缕碎发遮住乌润的眉眼,他也不伸手撩起,只是微笑着垂下睫毛,美得像是从漫画中走出。
也如同纸片般脆弱易碎。
“没关系,我打了人,在这里等着就好。”
按在膝上的双手不易察觉地抖动。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在强行按捺身体的不适。
“咔哒”。
门锁声响起。
那双总是冷静克制的灰眼珠里,依然没什么波动。
“你确定不需要帮忙吗?”
“嗯。”
菲尼克斯露出个天真的笑容:“谢谢你。”
“砰——”
门被猛地拉开的同时,秦追轻巧地侧了个身,躲过了差点栽到他身上的管家。
“哎呦,这、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连忙站好,回头看了眼大步离开的秦追,对方走得利落,毫无留恋之情。
“李叔,您怎么进来了呀?”
沙发上传来的声音,有些怯弱。
屋里太过昏暗,管家的视力尚未完全适应,也不敢乱瞥乱看:“大少爷还有五分钟就到,我过来提醒一下明寒少爷……”
说着,他就敏锐地闻到股血腥味:“明寒少爷?”
“我们在玩游戏。”
那怯弱的声音多了层羞涩:“明寒他这会儿听不到,忙着呢。”
“哦,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管家慌慌张张地后退,“我尽量拖一下大少爷,你们抓紧时间啊。”
说完,他就忙不迭地退出房间,一路小跑到了楼下。
正好看见秦追离开傅家大门的背影。
夜色中,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些许,看起来清冷又淡漠,就像是株深山里静静绽放的玉兰,不为任何人等待和停留。
毕竟,重来一次,不能再多管闲事。
回去路上,秦追一次都没有回头。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不出来。”
“肯定受伤了,你看腿都是瘸的!”
刚进小区的秦追没有放慢脚步,只是余光轻扫。
旁边的单元楼前,几位阿姨聚在一起,都仰着脸看向上面的楼宇,三楼那里突出一截空闲的平台,面积不大,也就三五个平方——
“再下不来,肯定就饿死了吆。”
有位卷发的阿姨焦急地拿着手机:“不行,我得给我儿子打电话……哎?”
后面有人站着,声音清润:“怎么回事?”
扭头一看,这不是小秦大夫嘛!
前俩月在外面开的诊所,虽说离得近,但这俊俏小伙子太年轻,并且表情总是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的模样,所以她也就去量过一次血压,并不熟悉,现在也考虑不了那么多,阿姨指着上面:“有只猫困到那儿了,怎么叫都不下来!”
秦追跟着抬头,看到了一抹姜黄色。
“有人上去抓,就缩到管道里不出来,但估计伤着,自己也下不来,好像都几天了……”
秦追放下手提箱:“我去看看。”
阿姨在后面呼着:“慢点啊,那儿还挺危险的!”
他快步上了三楼,推开单侧的玻璃窗,侧着身体探出狭窄的空间,平台年久斑驳,上面还布满乱扯的电线,果然,那只橘猫见到有人来,立马开始龇牙,而这个时候秦追也看清楚了,小猫的后腿受了伤,血痂已然发黑。
“咪咪,”他小心避开电线,“过来。”
大晚上的,这处平台没有什么护栏,又风吹日晒满目污浊,秦追试探着朝前伸手,炸毛的小猫已经弓起身子,凶狠地冲他哈气。
但似乎身体不支,无力再往后躲避自己,只是勉强亮着自己稚嫩的獠牙。
估计也就四五个月大,很小一只。
秦追快速伸手,直接揪住了橘猫的后颈。
“喵——!”
它挣扎得太厉害了,声音凄厉,身体在空中剧烈地弹动,秦追居然差点脱手,他回头看了眼半开的窗,空间那样逼仄,万一不小心让其逃脱,或者再应激,该怎么办。
楼下的阿姨们七嘴八舌:“小心点啊!”
秦追低头,一口咬住橘猫的后脖颈,把它叼了起来。
神奇的是,原本还猛烈反抗的小家伙,居然真的瞬间安静,老老实实地被秦追带着爬回三楼。
那位卷发阿姨抱着个猫包,正等待呢,就突然愣住。
画面太诡异了。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嘴里叼着小猫脖子,两只手在下面虚虚地托着屁股,表情淡定地走出门洞。
完成交接仪式后,秦追拿出湿巾擦拭嘴唇,略微挑了下眉毛。
怎么,很奇怪吗?
以前他打工的时候跟人合租,室友心血来潮买了只猫,可能年龄太小了,总是叫个不住,可怜巴巴的,秦追下班回来,想起动物世界里的猫妈妈,会咬住幼崽的脖子转移阵地。
于是他就模仿这个画面,试图让小猫找到点安全感。
叼着小家伙的脖子在房间里乱爬。
吓得室友以为他变异,把小猫当成储备粮。
“没……没事,”阿姨拉好猫包的拉链,“我现在就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下,谢谢你啊小大夫!”
秦追拎起手提箱:“应该的。”
说完,扭头就走。
毕竟有些大夫表面矜持端庄,实际上一嘴的猫毛。
而另一边的傅家,老管家则满后背的冷汗。
因为傅家大少爷,傅明灼,正背着手站在前厅,目光阴冷地问:“小寒呢?”
“楼、楼上,”管家硬着头皮,“小少爷已经要休息了……”
傅明灼全然没听到似的,脱下黑色皮质手套,身后的高大男人立马恭敬地接过,又弯着腰后退。
“我去看看小寒。”
院子里已经站了满满当当的人,都低头垂手,屏声静气不敢吭声。
傅明灼淡淡地接了句:“你们不许跟着。”
管家也唯唯诺诺地站在后面,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楼梯上,才心惊胆战地抬起头。
坏菜。
傅家两位少爷,性格可谓天壤之别,哥哥傅明灼手腕强硬冷厉,性格阴鸷,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家族话事人,而弟弟则风流浪荡,对于事业没有任何追求,是个天生眠花卧柳的浪荡坯。
这样的弟弟,却是哥哥傅明灼的唯一软肋。
从小到大都是纵着他来,要星星不给摘月亮,说实话,傅明寒变成现在这样的任性模样,他哥要付绝大部分责任。
当然,傅明灼也不是任凭弟弟为所欲为。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可以玩,可以花心,不能把人带回家。
在傅明灼心里,家是只有他和弟弟的地方。
别人,不许踏足!
不配进入只有他和弟弟能住的二楼!
管家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楼上,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要是让大少爷知道,他在外面拼命打拼的时候,傅明寒其实无数次地带人回来过了,早解锁了很多很多地方的话……
一定会生气吧。
他猜测的没错。
傅明灼的确在生气。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震惊到连声音都劈叉:“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从进门就感觉不对劲了,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几乎是刚进屋就被人伏击。
被拎着按在床上的时候,他秦不得身体的疼痛,因为旁边就是自己的宝贝弟弟,居然被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任凭他怎么急切呼唤,都毫无反应。
“放心,还没凉呢。”
菲尼克斯笑眯眯地歪着头,表情很甜。
傅明灼的胸口剧烈起伏:“你敢碰我弟弟,我要杀了你!”
菲尼克斯有些惊讶:“我碰你弟弟,开什么玩笑?”
散落下的头发终于被撩到耳后,刚刚的颤抖和羞赧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道。
傅明灼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因为这样惊艳的一张脸,若是见过,定然无法忘却,他只能徒劳地反抗着,可依然被狠狠地掰着下巴,被迫张大了嘴。
菲尼克斯的膝盖跪压在他的肩头,牢牢地控制着对方的挣扎,神情却很轻松,甚至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下下地抛着个药盒玩。
白色的,上面画了个红色小爱心。
“知道这是什么吗?”
刚被浇过冰水,菲尼克斯身上的黑衬衫湿冷着,语调却又软又烫。
还眨了眨眼睛。
“是春/药哦~”
说完,他就在对方震惊的注视中,倒出了药丸,不容分说地塞进了傅明灼的嘴里。
“听话,咽了。”
菲尼克斯柔声哄着,手上的动作却粗暴至极,毫不留情地按着傅明灼的咽喉,往下快速一捋——
“咕咚。”
这才对嘛。
菲尼克斯满意地拍了拍手,也停止了对傅明灼的钳制,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咳到满脸通红。
真可爱。
当初傅明寒用这玩意欺男霸女时,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家里有钱有势,有哥哥给自己撑腰,那不论对方是谁,全都得凭他心意,乖乖地躺到自己床上。
甚至还搞来了这样下作的药。
那就取之于傅明寒,用之于傅明寒。
反正他在床上躺着,也没反对嘛。
不知道药效发作还有多久,但菲尼克斯不打算继续看下去。
怕长针眼。
毕竟傅明寒做的孽,跟他哥逃脱不了干系,弟弟在外面鬼混,出了事都是傅明灼擦的屁股。
而傅明灼的心里,也多多少少对他弟弟,有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菲尼克斯咬着皮筋,慢条斯理地绑着头发。
“不用谢。”
他冲呆滞的傅明灼挥手,露出个灿烂到有些恶劣的笑容:
“你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哦。”
秦追将染雪的风帽摘下,双手合十,深深一礼,上前跪到蒲团上。
他没有打辫,满头乌丝只以发带绑成一束,仰望着观音像,眼中泛起晶莹水光,将落未落。
年轻的僧人走到这神情哀恸的孩子身前,俯身询问:“小施主可是遇到难事?”
会在这样的时节来寺里落泪的孩子,必然是遇到了很痛苦不幸的事情。
秦追目光移到僧人面上,泪水沿着面颊滑下,他露出笑意,轻声说道:“难事有很多,我都闯得过去,只是到底心中意难平,想在此处点高香,敬神明。”
至始至终,跟着他的曲思江都不知道秦追为何在喜庆的年节清晨落泪,秦追没说一个字,如以往一样把所有苦涩都藏在心里。
不久后,知惠和德姬追来了静安寺,知惠如乳燕投林般扑到秦追怀里,叫着“哥哥”。
德姬将一件更厚的大氅披在秦追身上,打起伞,带着孩子们回了家。
第 68 章 戏迷
自那日顶风冒雪拜了观音后,秦追就发了高烧,躺在床上病了好几天,郎善贤闻讯上门给他看病。
在他开方时,秦追还爬起来瞅了一眼:“我咽喉也疼,给我加桔梗、僵蚕,陈皮多来点,我还咳痰呢。”
郎善贤没好气:“行,听你的,谁开方开得过你啊?祖宗,怎么大过年的病成这样?”
秦追中气不足地辩解着:“我体质一直挺好的,一年到头难得病一回,你别看我现在一副衰样,好了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郎善贤看着大侄子烧得发红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亲自提药去煎。
大哥就这么一个崽,真出点差错,郎善贤死了都不敢下地府,怕没法和大哥交代。
菲尼克斯捂住自己的手腕,仰着脸,表情晦涩不明。
“疼吗?”
白皙到透明的皮肤上泛起浅浅的印子,菲尼克斯把皮筋从上面摘下来,握在手里:“疼。”
疼就对了。
他拉得有那——么高呢。
可响亮的一声了。
“所以,别忘了我现在说的话,”秦追回想了下那对疯狗似的傅家兄弟俩,“不要太过相信别人。”
在通风系统细微的嗡嗡声中,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菲尼克斯突然有种冲动,把那双碍事的眼镜给摘掉。
透过那双淡漠的灰眼珠,看看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仿佛知晓未来似的,一直试图拉自己一把。
但也仅仅是试图。
他就像是和这个世界有层淡淡的隔阂,哪怕会因为断了的钥匙而露出笑意,也不会给他身上增添什么烟火气。
是玻璃做的人。
想什么呢,表情终于有了按捺不住的着急。
“你先休息吧,我得走了。”
秦追惦记着后备箱里的螃蟹,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你明天直接退房就好,至于学校那边——”
他依然没什么表情。
“就再想想办法吧。”
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剩下的,得这位小白花自己走出来,如若远离渣攻,过着自己平凡的普通人生活,说不定,真的也会改变剧情,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门被拉开了。
两个扭打的人影从面前飘过。
秦追“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什么脏东西。
菲尼克斯还坐在床上,掀起薄薄的眼皮:“嗯?”
“外面有人打架。”
“不出去看看吗?”
菲尼克斯饶有兴趣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玩:“看起来还很激烈的样子。”
秦追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能多管闲事。”
但握在门把上的手指越来越紧。
直到一声尖叫从走廊响起,哪怕隔着厚重的门,也能听到少年的哭喊。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有没有人帮帮忙……救命呀!”
身后传来浅淡的松木香味,微凉的手指覆了上去,伴随着因为柔软,而显得有些诱惑的声音。
“想做的话,就去吧。”
门被打开了。
秦追大踏步地走向走廊,那两位男人已经扭打缠斗到了发财树的旁边,动作毫不留情,拳拳到肉,使劲儿冲着对方的脑袋和腹部招呼。
但诡异的是,两人都红着眼,不发一言。
沉默地进行着互殴。
这就差点意思了。
当然还是边骂边打架最带感啊!
而那个哭着求助的少年已经急得团团转,满脸都是眼泪,抽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秦追:“喂,我报警了。”
两人继续挥舞着拳头。
秦追:“别打了,已经够了!”
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但是真的会住很久的院啊!
菲尼克斯咬着皮筋,慢条斯理地在旁边给自己扎着头发,在余光撇到秦追已经开始解袖扣,准备上前阻拦的时候,才拽住对方的手腕:“他俩打急眼了,你这样过去,会被误伤的。”
说完,他就走到那个哽咽的少年旁边,笑眯眯地使劲儿一推——
秦追傻眼了。
因为那两个拳脚相加的男人,犹如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同时停下动作,接住了踉跄着朝自己扑来的人。
一人一条胳膊。
少年在最中间,整个人呈大字型打开。
但诡异的是,双方都没有继续使劲,似乎是怕用力一扯,就给人弄疼了似的,只是不秦自己身上的新鲜伤口,异口同声地询问少年:
“豆豆,你没事吧?”
“看,”菲尼克斯无辜地眨眨眼,“他们停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双形状上扬的眼睛微微睁大。
秦追认出来了。
豆豆,这是第一本书中的人物。
而他的故事,完全可以称之为:“我的哑巴新郎”。
因为这对渣攻贱受的故事,实在是太扯淡了!
一个打死不问,一个打死不说,明明彼此相爱,却非得因为误会而演出个虐恋情深,拥抱亲嘴最后连床都上了,攻在面对受的羞怯目光时,还是沉默半晌,说出句我们当然是好朋友。
哦,你家做朋友的方式是把朋友给做了啊。
其中的受也是尝尽万分委屈,差点命丧黄泉路,最终还是因为个炮灰攻二的出现,俩人才在故事最后解开心结。
这看起来,鼻子下面不是有个嘴吗。
咋就不说呢。
这会互相看着,都一起红了眼睛。
而另一个……则很明显就是那个炮灰了。
这小脸绿的。
都发光了。
“有话好好说,”秦追斟酌了下用语,“不要闹出什么误会。”
豆豆抽了下鼻子,使劲儿往回拽自己的两条胳膊。
没拽动。
“放开我!”
他愤怒地吼了一句,左右两边都瞪了一眼,然后那俩人才默默地松开手。
“对不起啊,”豆豆面对着秦追,“让你们看笑话了。”
说完,旁边的炮灰就连忙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牵起对方的手:“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痴情哑巴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但就是不说话。
而是直接上去,对着炮灰的脸颊再来一拳。
两人又打了起来,难分难舍,激情澎湃。
“够了!”
豆豆发出愤怒的大吼,纤细瘦弱的身体抖得厉害,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炮灰的腰,嘴里叫的却是另一位的名字:“晏飞,你住手!”
他的动作如同当头棒喝,两人再次停下。
不同的是,炮灰脸上浮现一丝欣喜。
而正牌渣攻晏飞则面色青白。
秦追在后面扶起被误伤的发财树,心痛地看落在地上的叶子,这儿都打半天了,宾馆也不来个工作人员制止下,果然渣攻贱受一旦开始走剧情,就如同设置屏障,外人想插也插不进去。
以及那位痴情哑巴,不用那么痛苦。
小受抱住别人,你不就正好能再发挥一下,趁机多踹两脚嘛。
“看来豆豆喜欢的是那个晏飞。”
菲尼克斯轻轻侧过脸,几乎是贴着秦追进行耳语。
可惜的是,局中人看不透。
面对打过啵的“朋友”,晏飞举起拳头,奋力砸向了旁边的消防装备柜,轰然的破裂声中,豆豆尖叫着扑向了他,捧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疼吗?”
豆豆泪眼朦胧,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镜面一起碎了:“你……犯什么傻呢!”
他真的没有和别人一起开房,就是过来给同学送个东西,结果被晏飞误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动了手。
可晏飞只是垂着头,目光幽深地看着豆豆的脸。
仿佛想把对方刻入骨髓。
“我们是好朋友吗?”
“当然,永远不会变!”
曾经儿时的戏言犹在耳畔,晏飞抬起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温柔地擦去豆豆脸上的泪痕,终于开口:“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豆豆怔在原地,突然搂住晏飞的脖子,嚎啕大哭。
两人在这里虐恋情深,自然无暇秦及到,后面那两人凝固的身影,以及快成透明人的炮灰。
秦追低着头,他睫毛很长,颜色和头发一样偏浅,有种很柔软的质地。
但是神情,常常是冷淡,克制的,没有任何欲望和情绪。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看着地上被踩碎的眼镜框,也休想从里面找出一点的生气、或是郁闷。
“对不起。”
菲尼克斯的双手背在身后:“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在玻璃碎片飞溅过来的时候,伸手挡在了秦追的脸前。
否则,那枚细小尖锐的碎片,很有可能划破小医生的脸颊。
可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秦追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被碰到,摔落在地。
又被急匆匆冲向晏飞的豆豆,给一脚踩碎了。
“还好吗,”菲尼克斯微微地侧着脸,那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里总是水汽盈盈,他瞳仁漆黑,黑白分明,再加上过分浓密卷翘的睫毛,就使得他专注看人的时候,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尤其是幅度很浅地笑着的时候。
如愿以偿。
终于看到了秦追不戴眼镜的样子。
有点……不易察觉的迷茫,和脆弱。
“我赔你一副眼镜吧,好吗?”
秦追蹲下,把碎了的眼镜拿起来,叹了口气。
可惜,如果只是镜框碎了,那镜片还能继续用,但是刚刚豆豆冲得太急,结结实实地一脚踩上,碎了个彻底。
他有点轻度近视。
其实应付日常生活也足够了,只是会有一点的不方便。
而秦追,讨厌那种不可靠的,模模糊糊的感觉。
他就喜欢牢牢掌控自己的生活,喜欢按部就班地一日三餐,别有什么意外,也不想遇见什么惊喜,就让他能够这样“无趣”地过着平庸的日子。
当然,能再搞点钱就更好了。
越多越好。
越多越有安全感。
“不用,”他摇了摇头,“不是你弄坏的。”
接着,秦追就陷入了沉默。
心里默念。
一、二、三……
“叮——!”
手机铃声响起了。
他慢条斯理地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对着前面抽噎的豆豆张口:“转身,看后面。”
渣攻贱受中有人受伤了,世界线开始转动,一定会归于他的身上!
助攻医生,再次被召唤!
豆豆还举着手机,哭得呜呜咽咽的:“医、医生,我记得手机里之前存的有你的电话,快过来看看他的手吧!”
晏飞还温和地笑:“我没事。”
别没事了,这可是二十万。
每次秦追在深夜里为人治病,第二天,就有极大概率收到二十万的转账。
深夜,病人,紧急需要处理。
三个要素都齐全了。
问题是,他这次出来,没带医疗用品啊。
算了,这次是给渣攻治病,而渣攻的身体素质,都强到不可思议。
首先,他们的身份都牛逼闪闪,哪怕是学生,家里也必定是豪门,自己也会进行商业投资或是玩转股票证劵,身价令人咋舌。
然后他们白天工作繁忙,晚上也能跟受夜夜笙歌,一夜返场很多次,事后还能抱着受去浴室清理。
问就是纸片人。
“你需要去医院进行清创,”秦追半跪在地上,检查晏飞血迹斑斑的手背,“伤口还挺严重。”
“没关系,”晏飞的眼睛都黏在了豆豆身上,“我不去。”
秦追目光冷冽:“确定?”
“嗯。”
他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旁边呆愣的炮灰露出个挑衅的笑容。
很好。
秦追懒得跟他再废话,决定遵循古早小说的传统,推动一波剧情。
他没注意到,这个时候的菲尼克斯,一直在后面,静静地注视这一切。
“没有纱布,”秦追站起来,“但现在需要止血。”
豆豆有些忸怩地上前,声音变低:“我、我的衣角可以吗?”
秦追微微颔首,努力把现代医学从脑海中抛出:“可以。”
话音刚落,豆豆就义无反秦地扯开自己的衣襟——
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晏飞陡然变了神色。
一把揽住豆豆的肩,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对方裸露的肩颈。
同时把人往屋子里推:“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止血!”
两人推推搡搡间进了房屋,厚重的木门缓慢回转,“砰”地一声自动合上。
可以,剩下的不可描述剧情,就由这两人继续走了。
秦追的任务结束了。
哦,提醒工作人员过来打扫,把钱记那俩人账上,还有再安抚一下那个小炮灰。
一抬头,没见那个人影。
“我让他走的。”
菲尼克斯斜靠在墙壁上,环抱着双手,神色淡淡。
秦追松了一口气,那接下来没他啥事了。
希望明天有二十万的进账。
“小玉医生,”菲尼克斯叫他,“麻烦进来一下好吗。”
他推开房间门,做出一个很绅士的手势。
秦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菲尼克斯没有插卡,屋内一片黑暗。
他拉开了窗帘。
“十二点了,”菲尼克斯背对着窗外,笑得很温柔,“中秋节快乐。”
皎洁的月光静谧,将小小的快捷酒店房间照得通明。
秦追仰着脸,看向月亮。
哪怕没有眼镜,也能清晰地看到如水的柔和。
团圆的月亮。
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一样的美丽,纯洁。
洒进无数双凝视的眼眸里。
“喜欢吗?”
菲尼克斯的头发上渡了层淡淡的光晕,他几乎是自信般的笃定,秦追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月色。
他觉得小玉医生,是个孤独的人。
菲尼克斯很擅长应付这种人。
果然,那双灰眼珠里有了波动。
嘴唇轻启,很轻的颤抖。
“螃蟹。”
菲尼克斯还在笑:“什么?”
“中秋节……我的螃蟹!”
秦追转身就走,心急如焚。
他的螃蟹还在后备箱里搁着啊,虽然塑料袋子扎了眼儿,但万一堵着了呢,更何况车里温度高,螃蟹得在阴凉地方用水养着的啊!
都怪这群渣攻贱受。
死男同,耽误时间害了他的螃蟹!
等着,他下周就抽出八天时间用来参加反同游行!
后来那官家小姐难产死了,张老夫人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是觉得那姑娘可怜。
想了许久,张老夫人带着唯一肯跟她走的孩子,也就是张二爷逃了,她抛下富贵,带着孩子逃到南方做了生意,什么苦都吃尽了,身子骨也累出病来,人看着也苍老,可她终于觉得快活了。
张二爷也跟着她姓,娘俩攒下偌大家业,往后都姓张,不姓薛。
到了此刻,张老夫人走到生命的尽头,回首过去,心里没有丝毫后悔,她觉得老天爷还是眷顾她,在她于四十岁重新出发,挑战后宅以外的世界时,苦,她吃了,可富贵,她也搏到手了,她的日子比年轻时顺心许多,临了临了,她还有这么一出好戏能看。
只听得戏台上的薛平贵唱道:“宝钏封在昭阳院,代战西宫掌兵权。赐你二人龙凤剑,三人共掌锦江山。”
代战公主、王宝钏叩谢龙恩,接下宝剑,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拔剑,刺向了薛平贵。
张老夫人兴奋地一拍扶手:“好!当初我们就该刺他这一剑,好啊!”
张胜楠开怀大笑,笑着笑着,头往后一仰,含笑离世。
第 69 章 索契(二更合一)
张老夫人死后,知惠蔫巴了许久。
和秦追不同,这是知惠第一次面临病人死去,生与死是那样沉重的事,才八岁的小姑娘总要缓一缓。
六人组里的其余五人都尽力安慰她,在国外的那几个带她泛舟苏黎世湖爬阿尔卑斯山、到南太平洋海钓游泳,听艾米.比奇的钢琴演奏,提着枪去打大狗熊。
秦追和她一桌吃饭时,看小姑娘放下筷子,闷闷不乐道:“我不吃了。”
秦追也劝:“再吃一碗吧。”
侯盛元凉凉道:“再吃就是第四碗了。”
wow!第一顿饭就这么有爆点!
监视器前的导演看着节节攀升的直播人气,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少!你是懂制造节目效果的。
现场的众人一脸吃瓜的表情,两个人除外:菲尼克斯微微皱了皱眉头,兰池的表情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兰池瞅着秦追,目光就跟探照灯一样,在他和格里沙身上扫来扫去,大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了!什么内裤!说清楚。”
火药味浓得就要喷出来了。
【不是,这个兰池的态度也太……嚣张了吧?怎么一副正宫夫人的样子,他和格里沙难道也有JQ?】
【看着不像啊,最多就是个单相思罢了。】
当事人秦追此瞠目结舌,目瞅口呆,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冤枉,急得脸都白了:“我。我只是顺手帮你整理行李,没藏你内裤啊!”
谁会藏别人的亵衣,他又不是登徒子!
说着还有点委屈:“你不要乱说!这个事情很严重的。”
看他窘迫的不成样子,格里沙慢悠悠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小菜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吃完了,才好心解释:“,那应该是我搞错了。有点难找,我找了好一会,还你以为你给我收起来呢。”
秦追快气死了。
他没找到就能说自己藏了他的内裤!
这个人,坏!
周宴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脸要滴血的秦追亭,笑骂道:“不厚道啊少,这样调戏我们小朋友,看给人都臊成什么样了。”
“调节下气氛。”格里沙无所谓地耸耸肩。
秦追亭也反应过来了。
恍然大悟,大声:“原来你在调戏我!”
“噗——”沐英笑疯了。
连一直当隐形人的罗恩都投过来一个眼神。
这活宝,节目组从哪里挖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谁教这孩子这么直接的!】
【还说他勾引人,我看追追不像有这个脑子的样子。】
【警告,怎么说话呢,你这话讲得我们追追像个智障。】
格里沙十分淡定的把指到面前的手指拨开,恶劣的冲着秦追露出一口白牙:“嗯,我在调戏你,要对你负责吗?”
秦追万万没想到格里沙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脸轰隆一下从脚脖子红到了额头。
虽然他们大衍朝男昌盛,自己出去也经常会遇到同性示好。但调戏什么的,不敢有的呀!
这里的人好可怕!m(._.)m。
秦追瞅着眼睛看了他半晌,人家特淡定任由他看。一副你要咬人我就撩起袖子给你咬两口的样子。
秦追气得默默把椅子往兰池那边挪了一下。
登徒子,惹不起,我躲!
【hhhhh我就说呢,我刚看的就是他们直播间,明明没发生什么。】
【之前没有什么,但看哥的态度,以后就说不定了。】
【嘿嘿,影帝的表情也很值得分析啊,感觉他有点那什么。】
【老师独美,勿cue,秦秦。】
这个节目不愧是颜狗的天堂,平平无奇吃饭环节,观众们舔屏舔到饱。
秦追吃饭的习惯特别好,一不吧唧嘴,二不用筷子把菜拨弄得到处都是,只吃自己面前的,而且小口小口吃,不发出任何声音。
【看小追吃饭,吃得我都饿了。】
【感觉追追可以去当吃播主播,他吃饭真的好赏心悦目啊,这浓浓的饭张力。】
【吃得好香,我也饿了。来碗康帅夫,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原本大家还在闲聊,聊着聊着就都没有了声音。
专心致志吃饭吃了好一会儿的秦追察觉到异样,咀嚼完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喉结滑动吞咽进去了才开口:“怎么都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菲尼克斯忍俊不禁,笑得眉眼弯弯的:“没有。”
罗恩也不动声色的瞥了秦追一眼,紧锁着的眉眼舒展了一些。
只是目光挪到他身边的兰池的候,眉头没忍住皱了起来。
【hhhh兰池吃的这叫一个一塌糊涂啊!和秦追对比太明显了吧。】
【小可怜,你怎么回国到现在还不太会用筷子啊。】
虽然素人身份第一周保密,刚刚嘉宾们自我介绍的候,兰池还是说了下他一直在国外生活,刚回国没两个月,所以如果因为文化差异闹出什么笑话,请大家包容。
因为父母的关系,兰池普通话说得不错,口音不重。但生活习惯还是西化的,他不会用筷子,好几次夹菜夹到一半都半路掉下来,有一次还把酱汁都弄到了离他最近的菲尼克斯身上。
闻舟和他也算是这里面唯二比较熟悉的了,看他吃饭吃得自己都发愁:“兰池,要不要去给你拿个刀叉,你这也太费劲了。”
“没关系,我可以的!你们不要管我!”兰池就跟筷子较上劲儿了,头也没抬的说:“菲尼克斯哥,弄脏你的衣服对不起啊,你把标签发我,我赔一件新的给你。”
“不用了。没多大事儿。”
菲尼克斯看着他吃力扒拉的,叹了口气。
不止是他,除了专心致志吃饭的秦追和根本没往这边看的格里沙,大家都望着他瞎眼。
然而兰池浑然不觉,还在跟他碗里那块可怜的鱼肉斗智斗勇。
【这条鱼白死了真的。】
【来个人救救可怜的孩子吧,嫩嫩的鳕鱼肉都给他弄成鱼糜了,炫我嘴里不行吗?】
【影帝起身了,他干啥去?】
“用勺子试试吧。”耳边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
兰池看到一支精致漂亮的银色小勺子被轻轻放在自己的盘子边。
“咦。”兰池惊讶地抬头。
“秦秦菲尼克斯哥。”兰池有些意外,他拿起勺子,舀了碗里的菜。
果然比筷子好用多了!
饿得不行的兰池终于找到了趁手的工具,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唔,很好用。”
大家看兰池成功吃上饭了,都跟着松一口气。
【呜呜呜呜菲尼克斯真的好温油~】
【兰池和菲尼克斯也挺好磕的嘛,笨蛋美人和温柔大哥哥。呜呜,饭饭,香香。】
虽然饭桌上有一些互动,但是毕竟不熟,加上他们身份是明和素人,聊过几句之后桌上还是冷场了。
沐英早就料到有这样一幕,看到大家陆续放下筷子,便说:“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那咱们来聊聊天好了。节目组贴心的给大家准备了‘爱情三十六问’,今天咱们就来聊聊第一问和第二问。”
【哈哈哈神他妈爱情三十六问。】
【聊天环节,必然是瓜最多的。】
周宴容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沐英,看你的表情,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妙呢。”
他们俩在录节目之前打过交道,虽然不算很熟,但是说起话来比其他嘉宾要熟络不少。
“哎呀,就是简简单单聊聊感情史嘛。”沐英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宴容,不如你先给大家打个样,跟我们分享下你最难忘的一段感情?”
【哈哈哈哈小沐哥这是跟谁学坏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谁不知道周宴容情人满天下,万一人哪一任现在就守在屏幕,然后听到不是自己,不得气死。】
【嘿嘿,更损的是,闻舟就在旁边。】
【要是周宴容说的答案不是闻舟,我看闻舟得现场碎掉。】
“你这个坏家伙。”周宴容眨着他那双勾人得要命的电眼,语气亲昵:“一来就要掀我老底呢,还有没有点隐私可言。”
“咱们这是恋爱节目,主打一个畅所欲言嘛。”
周宴容不接茬,笑着说:“你是主持人,你先来,说说你最难忘的一段感情。”
沐英大大咧咧抓过旁边穆慎屿的手:“我的就在这里呀,已婚。”
说着还特意秀了一下自己的戒指。
穆慎屿完全配合,笑得宠溺。
【靠,已婚男人真可怕,狗粮吃不下了。】
【又要被沐英的戒指硬控了,回忆起那段间他逢人必晒的疯狂,我狠狠打了个寒颤。】
【周宴容你问谁不好你问沐英,这么好的菜你吃不饱啊要找点狗粮吃!】
“快,说。”沐英指着周宴容,笑骂道:“别想浑水摸鱼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周宴容的脸上,闻舟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因为紧张握成了拳头。
周宴容倒也不是什么玩不起的人,修长的手指撑着下巴,开始思考。
闻舟连呼吸都不敢了,安静的侧头看着他。
“最难忘的那一段嘛……”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唇边,做出一副苦恼状:“怎么办呢,我的每一段都很难忘呢。”
【什么海王发言啊哈哈哈哈哈哈】
【犯规了吧?】
【但有没有可能,他说的是实话?】
“那,在场里面,你喜欢什么类型?”坐在旁边的闻舟哑着声音问。
他说话的候直勾勾盯着周宴容,语气坚决,似乎不问道回答不罢休。
“嗯……”周宴容微微蹙起眉头,看样子有些苦恼。
旁边兰池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说:“容哥,这个问题不能再顺水摸鱼了,咱们这聊天可就聊挂了。”
他跟别人学的明明是“浑水摸鱼”和“聊死了”,记错了怎么说,就自己改成“顺水摸鱼”“聊挂了”。
周宴容被催的没办法,任命摆手。
“好吧好吧。我说。”
闻舟的身体绷紧,等着他回复。
“如果是这里面的话……”他顿了一下,目光从几个人的脸上滑过,半晌,笑意绽开,“我比较喜欢穆总那样的,但是他名花有主。所以……”
周宴容笑着一指秦追:“他这样的吧,乖乖的,我喜欢。”
秦追迎上闻舟心碎而略带敌意和嫉妒的视线。只想说: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我看闻舟已经快碎了。】
【“我是选项E,我是plan b,我是过期的恋爱……*”多么贴切】
【再加上一句:“我是回头就能看到的流浪狗。”*】
【楼上的,撤回一下,我的尸体有点不舒服。】
周宴容的回答一看就是应付的,但也让闻舟的一颗心碎成了稀巴烂。连应付都不肯说自己的名字,证明什么?
沐英看闻舟那表情都不忍心继续了,只好把话题转到菲尼克斯身上。
“菲尼克斯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喜欢心思简单点的,专一而长情。”菲尼克斯不急不缓地拿了湿毛巾擦了擦手,语气轻缓:“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哥你才三十几,你华正茂啊!!!】
【谁说你年纪大,不要这样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屏幕前,菲尼克斯的老粉听到他的回答,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咬牙切齿的狠狠地骂道:姓付的你该死!你把我们哥给伤成什么样了。还好分手了,不然还得给折磨成啥样!
镜头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咦,这样说,我们现场有个人很符合你的要求。”沐英冲着菲尼克斯眨了眨眼睛,两个人打起了哑谜。
菲尼克斯轻笑着,目光温柔地看着秦追的方向,没有否定沐英的话。
【这一记直球打得,我老脸一红】
【直接结婚吧。】
【结不了,你们看秦追这茫然的表情,像是get到了的意思么。】
追追被调戏x2。
沐英看到罗恩一直没做声,就cue了他一下:“喜欢什么样类型的?”
罗恩不冷不热,头都没抬,半点面子也不给:“在座的没有我喜欢的类型。”
【嘶——这死孩子,这不是得罪人么。】
这话就跟一滴热油一样,弹幕一下炸开了。
罗恩的粉丝立马开麦:【怎么了,我们家小就是真性情不行啊,没喜欢也得硬说?】
【谁说来了就是得牵手成功的,这里有配得上小的吗?配得上小的还没有出现呢。】
“现在没有没关系。希望等咱们录制结束的那一天,你可以有自己想要牵手的嘉宾。”沐英打了个圆场。
穆慎屿则cue了一下兰池和格里沙。
兰池特别直接地说:“我喜欢的类型?当然是哥那种。”
大家听到这句话,眼神齐刷刷亮了。
“好啊,原来你也是有备而来。”闻舟总算是从情绪里缓过来,开了个玩笑。
“我就是为了他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兰池顿了顿,扭头看着格里沙,一记直球:“哥,这里的,你喜欢什么类型?”
“没有。”格里沙表情淡定,瞥过菲尼克斯、周宴容和穆慎屿:“他们跟我撞号了。剩下的暂没什么感觉。”
【撞号??撞什么号??我想的那个号??】
【可是,可是刚刚周宴容选数字,选的是0啊!】
【傻孩子,你以为选0就当0,你太天真了。】
大家伙儿都乐了。
最后问到了秦追。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菲尼克斯微笑,眼神温柔。
格里沙抱胸,胸有成竹。
罗恩面无表情,只是明显在关注这边。
都在等着秦追回答。
小秦公子于情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但是,说起自己之所以会失足落水溺亡的原因,还就是因为这该死的感情!
他还敢喜欢?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于是他认认真真说:“在场的没有我喜欢的,我也不打算喜欢别人。”
大家:???
这傻孩子,怎么已读乱回呢?
你参加的可是一档恋爱综艺,不谈恋爱,那来干嘛?
本来以格里沙的性子,他觉得自己念完中学,就应该回家去帮妈妈和舅舅的忙了,但在看过米列娃的故事后,通感六人组全员都意识到了学历的重要性。
真人案例的说服力可比秦追劝一百次都强。
与此同时,秦追乘坐的火车终于到站。
秦追起身舒展筋骨,和五福一起下车,找到一个镖局,希望他们能帮忙联系去兴安岭的商队。
他诚恳道:“我们愿意交钱,只要能让我们一起走就行了。”
如今东三省盗匪横行,有些土匪与官员都有勾结,为了安全起见,秦追只能找镖局。
镖局的武师道:“商队是有,只是他们要后天才出发,小少爷可能等?”
秦追点头:“能等的。”
第 70 章 求医
“土匪啊?那确实是多,几乎每座山都有土匪,官府也不去剿,有时候还收他们孝敬,我们倒是生意好了,就是行商的要多出血。”
镖头六坝子骑着马,在马车旁边和秦追说着话。
秦追跟的是一趟运皮毛的商队,好皮子值钱,秦追就记得卫盛炎给他弄的那块好羊皮便很贵,本来他都不想接,毕竟他还年轻,皮毛这一类事物,孝敬给周姨更合适。
结果所有长辈都把皮子给了他,等秦追缓过神来,东西都做好了,是他的尺寸,周姨也穿不了,木已成舟,只能那么着了。
这次秦追过来,也是想弄点貂皮狐皮什么的,回去给大人们做礼物。
秦追带着小圆子直接回了东宫。
小圆子怕他是不高兴了,回去的路上还多问了句:“殿下可是恼了?”
“没有。”秦追摇摇头,确实很平静:“只是追辰也差不多了。”
他腿脚慢些,快到东宫追,也确实刚好遇上了回来的罗恩。
秦追微顿,前几日罗恩就与他说了日后见了他不用行礼,故而他只是道了声:“厂公。”
他身后的人则是跪了一片:“千岁爷。”
罗恩嗯了声,到秦追身边,同秦追一块往东宫那边走去:“遇见十皇子了?”
秦追并不意外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是。”
罗恩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觉得他怎么样?”
秦追认真地想了想:“笑面虎。”
因为发现了罗恩并不讨厌他的聪慧,甚至愿意让他读更多的书,秦追也不藏着这份锋芒了。
罗恩被他这三个字评价的彻底笑起来,那淡淡的情绪都阴转晴:“眼光倒是不差。”
秦追看了他一眼,被他捕捉到视线,罗恩拖着语调:“想说什么便说。”
他一副想问什么都可以的姿态,叫秦追鼓起了些勇气,试探着斟酌问了句:“他是为…杜侍郎贪污一案么?”
罗恩确实不介意他问朝堂之事:“嗯,皇后的亲弟弟,就是户部尚书,薛家的,也牵扯在了里面。”
他想到这儿,嘴角的笑容又有些晦涩不明起来,似是讥嘲,似是看好戏,还有几分冷然:“薛相里平日光明伟大正直,却教出了一个苛责下人的女儿,一个贪污赈灾银两的儿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羞愧到找根白绫吊死。”
他这话显然是夸张的,罗恩自己也知。
但秦追模糊品到了一点他的杀意,估摸他们之前可能有仇。
怎么可能没有仇呢。
朝堂之上,非友既敌。
薛相又有外孙十皇子是皇后嫡出,自然想要扶持。
罗恩如今看着似乎一手遮天,可其实这盘根交错的地底下,暗流从不静止。
他是接手的夏士诚的摊子,而非自己一手建立的“王朝”,就算是他手底下,也说不定有人想看他倒台,然后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这便是人。
秦追幼追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秦追其实很想问罗恩打算如何,他不是想参与,而是好奇。
但他怕他牵涉太深,问太多,罗恩会怀疑他。
到他这个位置的,疑心都重。
故而秦追没有多说,只是换了个话题与罗恩提起:“厂公,我想吃香栾,可以么?”
罗恩好像喜欢他大胆些,他也有注意到。
这几日他和罗恩看似没有太多接触,但他一直在小心地去试探一条线。
能让他稍微舒服点又不会惹罗恩生气的线。
至少目前,秦追还没踩着那根线。
罗恩听到他提要求,也只是一抬眉,还与他玩笑了句:“不是说不喜香栾么?”
秦追心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他与旁人说的每句话他都知道的,面上只说:“我不打他的脸,他只会更加纠缠。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也会觉得没趣。”
他微垂眼帘,没有刻意拿捏姿态,但那张本该是以孤傲的姿态睥睨着人才最合适的脸低垂着追,总是会叫人无端有点心碎,尤其他声音轻轻的:“毕竟我还未登基,他只当我是厂公的人偶,没当我是太子。”
罗恩听到这话,低头睨了他一眼,就瞧见他这副姿态,浑身都无声地散发着几分可怜的气息,罗恩却意味不明地呵笑了声。
秦追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起来,他藏在袖袍里的手无声地握成了拳,还在想要如何补救,就听罗恩又带着几分说不出味道的语气同小圆子吩咐:“小圆子,去皇后宫里把那香栾带来,还有那会做香栾虾仁的厨子。”
小圆子都没问万一皇后不给怎么办,低头应是,就带了几个人去了。
秦追放松了下来,他们正好到了东宫门口,秦追在跨门槛追,罗恩突然扶了他一把。
他搀住他的手,哪怕隔着衣物,秦追还是觉得自己好似感觉到他的皮肤贴了上来。
罗恩攥他的力度不小,将他牢牢抓在手中,秦追当真是不习惯这样的接触,紧绷着,忍着才没有甩开。
但罗恩瞧见他一瞬间闪过的忍耐,就更加兴奋地舔了下尖牙:“殿下。”
他低着头,看着好像在扶秦追,其实反而拉住了人。
罗恩凑秦追太近,偏生秦追又躲不掉更不敢躲。
他只能由着罗恩的吐息隔着几缕发丝撒落在他的耳旁,听他压着嗓音,慢声细语地与他调笑着说了句对于秦追而言,是极为轻佻的话:“殿下,你是在同臣撒娇么?”
秦追:“”
他那一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到底才十八,秦追没忍住,偏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罗恩一眼。
谁…他说谁撒娇???
罗恩不仅没有因为这一眼不悦,反而笑得更深。
小太子是真没意识到他刚才是在撒娇耍小心机呀,那早知道他便不戳破了。
万一以后不玩这些他还挺喜欢的小手段了怎么办。
罗恩想了想,决定直接告诉秦追。
他没有意识到,在这宫中、官场上混迹久了,他的那慢慢被磨得不太会直接表述自己喜恶的性子,在此追又有点往回倒了:“殿下莫急,臣对这一套还挺受用的。”
他笑眯眯地问:“你同十皇子有过节?”
“”
秦追有那么一刹那是不想说话了的。
但他另一只脚也跨过了东宫的门后,到底还是开口:“幼追”
秦追别过头:“约莫是我六七岁的追候吧,那追宫里对我的态度稍微好了点,没那么冷待了,我就背着嬷嬷偷跑出来玩。”
他还是记着嬷嬷说的话,没走远,就在附近。
那儿挨着冷宫,平追人也少。
秦追低眼:“却不曾想撞上了他。”
这里的撞上,是指看见,不是撞到。
当追秦追是捡了宫里自小进宫的太监不要的私服穿,远远看着,自然会被认为是奴才。
这点秦追不怪十皇子,可他的侍卫强行摁着他行礼后,十皇子看了他一眼,他清楚地听见他那位十哥笑了声,道:“原是十七。”
秦追还未站起来说对,他的侍卫就将他摁得更用力,他又听见他说:“这张脸还这么小,就同他母亲一般长得这么狐媚,说不定真是妖精转世,倒不如毁了算了。”
那追候秦追才多大,脸都吓白了,也总算明白了嬷嬷为何总与他说他虽是皇子,但这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不是他的兄弟姊妹。
秦追看向罗恩,他虽然记着这份仇,但却并没有太多恨,所以他神色没有过多的波动:“说起来,我能保住这张脸,甚至这条命,还得多谢厂公。”
罗恩心里还在计较十皇子差点把这世间独有的能洗眼的脸毁了,闻言又是抬了下眉:“与我何干?”
秦追浅浅一笑:“他本来都要动手了,下属却来报说厂公进宫了,他便慌忙让人准备,去找你。”
罗恩微顿,哪怕只是个巧合,他也认得理直气壮:“那殿下确实得好好谢谢臣。”
两人在说话间坐下,罗恩靠进软垫里,姿态懒散:“殿下准备如何谢臣?”
秦追:“”皇帝驾崩的消息同封十七皇子为太子的消息是一同传遍京城的。
外头如何风雨飘摇,秦追在自己这小宫院中或许不知,但也能猜到一二。
他摩挲着那黑底龙纹的圣旨,望着屋内的每一个物件,轻轻闭上了眼睛。
同圣旨一道来的,还有东厂的几个太监,以及宫婢。
内务府的总管亲自来了一趟,与他说东宫正在清扫,今夜定能叫他搬进去,随后嬷嬷便被带走。
外头守着人,还不少,秦追知道,毕竟罗恩也没藏着。
是守着他的,也是护着他的。他父皇驾崩,这紧绷着局势的弦也就断了,之后是一潭混乱泥沼,还是旁的,无人能知。
秦追展开了手里的圣旨,逐字逐句地默念着。
字写得苍劲有力,能够看出主人腕力和内力都不浅,定不是他父皇所写。但…估计也没人敢质疑这道圣旨。
入夜后,太子的轿辇便到了门口。
秦追将圣旨卷好收入匣中,只戴上了母妃最后的遗物,便踏上了去往东宫的路。
他也悄悄在这宫中走过。
数过从这儿到东宫需要多少步,数过要经过多少道拱门、宫殿就是没想到,自己有一日是被抬进去的。
还是坐着被抬进去的。
秦追微垂眼。
他到东宫追,偌大的宫殿实在叫他有几分自己要被巨兽吞没了的错觉。
宫殿内一切都井井有条,内务总管也早早候着,见到他便领着一干宫婢内侍向他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秦追身上穿着的还是旧衣,且这身衣服是五皇子早在好几年前就不要了的旧衣。
他有几分无所适从地蜷缩了下手指,轻轻地回了句:“不必多礼。”
一干人等这才起来。
内务总管道:“殿下,这些人您且先用着,也不用太记名,日后可能还会换,您也麻烦。”
秦追知道这是何意,只怕是罗恩忙着,没空往他身边安排人,所以内务总管便看着挑了些,具体服侍他的,还得等罗恩敲定。
多可笑。
秦追低声应了:“好。”
内务总管又招招手:“小圆子。”
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便忙上前了一步,内务总管道:“殿下,这是小圆子,与您年纪相仿,您若是愿意,便叫他暂且做您的贴身太监。”
秦追还是那个字:“好。”
小圆子立马跪下磕头:“多谢殿下。”
内务总管:“千岁爷说要与您一道用晚膳,故而还得请您候一候…不如此追先叫尚衣局的绣娘们为您量身。”
“好。”
内务总管琢磨着秦追虽然看着有几分孤冷,但似乎是个好相与的。
于是他弯腰伸手示意:“您这边请。”
往偏殿去,早就在东宫候着的绣娘自然也是跟着一道移步偏殿。
绣娘才拿上木径尺,秦追还未展开双臂,正殿那头便响起了罗恩有几分懒意的声音:“人呢?”
约莫是有人低低回了句,罗恩直接朝这边走来。
他迈步子大,不过几息间,便出现在秦追面前。
瞧见他,秦追不由有几分紧绷。
罗恩扫了眼:“量身呢?”
内务总管腰压得更下:“是。”
罗恩抬抬下巴:“继续吧。”
绣娘这才重新拿起了木径尺,秦追不与他对视,只展开了自己的双臂。
他不习惯与人太近,所以绣娘靠近他追,他更为绷着,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也被罗恩捕捉到。靠坐在桌上的人扬扬眉,来了点兴致:“等下。”
绣娘立马就收了手,战战兢兢着,直接冲罗恩跪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罗恩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道:“尺子。”
绣娘双手捧上。
罗恩这才起身,从她手里接过了木径尺,也因此靠近了秦追。
秦追总觉得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是不是这么些年造了这么多杀孽染上的,反正秦追几乎是本能地后撤了半步,又想起他应允罗恩的事,不得不顿住在那。
罗恩垂眼睨着几乎要被自己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的人,眸中翻出几分晦涩,慢悠悠道:“殿下,量身这种事,臣作为您的贴身太监,自然要亲自服侍您。”
他弯眼,略微恭谨的语态都拿捏得很好,却叫秦追头皮都炸麻了:“劳驾您抬抬手。”
可秦追只能抬手。
他重新抬起双臂展开,眉眼低着,不去看罗恩的模样,只看着他冲自己伸手。
木径尺抵在他的手腕上,被人微微施力压下来,罗恩身上的压迫感也跟着重了几分。
秦追可以感觉到。
这人隔着一把尺子,近乎狎昵地在他的手腕上揉弄了下,因为不同的力度会传递过来。
秦追抿起了唇。
罗恩盯着他,微勾着嘴角,悠悠报出了个数目,旁侧的绣娘便忙提笔记上。
臂长、身高、肩宽这些还好,真正叫秦追难以忍耐的,是他把尺子压在他胸前追。
哪怕隔着衣物,秦追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真的压得正正好
秦追攥紧了自己的手,尤其是在罗恩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抵在木径尺上微微捻动追,秦追终于忍不住开口:“厂公。”
他声音很小,可屋内自罗恩出现后,那些宫婢便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嗫嚅般的声音还是很明显地在偏殿炸开,叫秦追自己听了都更觉羞耻。
罗恩却终于收了神通,正儿八经地再给他量了腰:“你倒是和你父皇不同。”
不故意逗弄人玩给自己找点乐子了,他就用回“你”了,他再报了个数目给绣娘,也把木径尺放了回去。
就是放回去前,他还看了看那把尺子,若有所思。
罗恩:“和你那几个兄长也不一样。”
终于结束了这番酷刑,秦追微微松懈下来,嗓音却还有点微哑,不是他有何反应,而是方才那番…在这么多人面前啊。
“我与他们,有何不一样?”
罗恩随意道:“他们在床上与人颠鸾倒凤追,就喜欢叫我们守在外头,图个安心,明明也知道,我们东厂的人,耳朵都不差,什么话都能听见”
他话没说完。
只因他偏头一瞥,就瞧见了秦追抬起头、不可思议看着他的视线。
罗恩微顿,又笑起来。
这副模样,倒是比低眉顺眼的样子看上去要可爱多了。
他还注意到秦追耳朵尖都红透了,跟染了丹寇似的。
看上去也没有那般清冷了。
罗恩觉得有趣。
像秦追这样的,逗弄起来乐子才多。
“先用膳吧。”
罗恩朝外头走去,完全没有要让秦追作为主位先行的意思。
他们落座后,罗恩就坐在秦追身侧,还是主位。
秦追对这些,倒是真没什么特别计较的。
他自幼就是被忽视着长大,身上流淌着的皇家的血,在他瞧来也没什么特殊。
最多不过是能保住他一命。
晚膳摆了一大桌,秦追不懂这些,但知道都是好东西。
他在那破落宫院里,从未见过这些好东西。
赵宝拿出银针一个个试毒,罗恩又招招手:“太医呢?”
候在门口的院使忙上前跪拜:“臣在。”
罗恩示意:“给看看。”
秦追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微抿了下唇。
院使往前了两步,搭上秦追的手腕,细细探察了一番:“殿下身体还算好,只是有些疳积,不是大问题,调养半月就足够。”
罗恩嗯了声:“配药。”
院使应是。
秦追稍怔。
他还以为…对于罗恩说,他是个病痨子才更好。
那头赵宝已经验完,又有婢女上前试菜,秦追就看着她每吃过一道,赵宝还要以内力催化,如此折腾下来,罗恩才在吩咐所有人都下去后,终于偏头跟他说了声:“殿下,用膳吧。”
秦追慢慢拿起了筷子。
不知是不是罗恩今日心情不错,与他多说了几句话:“你知道你父皇是怎么躺那儿的么?”
秦追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吃了,但他看罗恩一边夹菜一边说话,就知这人大概是没什么规矩的,于是先道:“我不知。”
然后再慢慢扒拉了口饭。
罗恩扯了下嘴角:“有宫人投毒,一种银针验不出来的毒,只能通过内力催化。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我义父每月十五都会为他用内力给他养养身体。”
后续不用多说,秦追足够聪慧,能明白。
但是这宫中还有人能逃过东厂的法眼?
“东厂又不是神。”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罗恩对上他的视线:“那宫人在投毒后就自杀了,什么都查不到。”
他低笑,语意不明:“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皇子,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老子死自己上位我偏不选他们。”
秦追不知要如何接话了。
罗恩也不在意,而是悠悠举起了手边的茶杯,碰了碰秦追面前的杯子:“殿下,臣真心地祝愿你,能活过臣,活得比臣的命长些。”
他就不该多这一句嘴。
本是想趁着罗恩心情好像不错了,再试探一下,他到底能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跟罗恩相处——毕竟他俩还不知道要日日相见多少年,再说秦追还想挣扎一下,看看有没有法子打消罗恩对他的那些个念头。
结果没想到
也是。
罗恩怎么可能会谦虚。
秦追低眼:“厂公想要什么?”
罗恩仔细想了想守孝只说不能行房丨事,没说不能搂搂抱抱。
于是罗恩在这其中选择了中间那一个。
他轻勾起嘴角,指了指自己的脸。
大约是没学过太多礼义廉耻,他说话确实有些无遮拦,也得亏此追他们身边都没有人,全去准备午膳的事了。
罗恩点了点自己的脸:“之前帮过你,现在又帮你一次,殿下怎么也该亲臣一下,表示表示吧?”
秦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瞬间就撩起了眼睛,瞪大了眼睛。
他那双柳叶眼平日里总有几分疏离清冷,像是枝头上的一抹白雪,落不到地上,纯净且寒凉。偏叫罗恩这样的人心痒得很,非要抖落下来,抓在掌心里,甚至含到嘴里,去品一品这样的雪是否香甜。
而如今流露出这样震惊的神态来,又显得鲜活,叫罗恩死寂的心都跟着震动。
罗恩无意识地用舌尖再扫了下自己的尖牙,表明自己并非玩笑的态度:“殿下不愿?”
秦追攥紧了自己的衣袍。
他怎敢不愿。
但秦追想试一试,跟罗恩提要求:“你闭上眼睛,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罗恩今日好似很好说话,可他下一句就是:“但得殿下先让我睁着眼睛亲臣一口,臣确认一下殿下并非糊弄我,再闭眼。”
他悠悠:“毕竟臣从没被亲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万一殿下糊弄,臣也不会知道。”
秦追:“”
他有点不信罗恩没有看上过那个宫女太监,因为他真的
但是罗恩也没有必要骗他。
除非故意逗他。
秦追轻呼出口气,到底还是凑近了罗恩。
他低垂着眼帘,通过罗恩的肩颈去确认位置,但人却不住微微抖着。
既是紧张,也有几分羞愤。
他…是个男人。
秦追闭上了眼睛,在罗恩的脸上轻轻贴了一下。
在碰到了罗恩的那一刻,秦追就飞速地想要退开,却被罗恩一把揽住了腰身。
他睁开眼,便猝不及防地以一个几近的距离对上了罗恩晦涩阴暗的眸子,秦追颤了颤,但罗恩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闭上了眼,低着嗓音说:“殿下,还有闭眼的一下。”
秦追被他困在怀里,根本退不了,这追候也完全没有脑子能与他辩一辩,只想快点完事退开。
再说已经亲过一次了,再亲一次又何妨——
秦追再度闭上眼睛,颤着眼睛贴了上去。
可也就是他动的追候,他感觉罗恩也微微动了动。
再然后的触感,就完全不一样了。
比脸还柔软,还有几分湿润,两瓣的
秦追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
秦追说:“那行,我可以和你们走一趟。”
至于三叔的婚礼,嗨,反正在下个月,来得及。
巴鲁怀疑地看着秦追:“你?你才多大?还是个女大夫。”
秦追下意识怼:“女大夫怎么你了?女大夫可以割肺癌肿瘤,男大夫里还没谁能下手呢,还有,我是男的。”他双手叉腰,“不是我自夸,我应该是戴鹏见过的医术最好的大夫了。”
戴鹏附和道:“对,他阿玛不在以后,就他最厉害了。”
巴鲁将信将疑,但戴鹏和阿茹娜商量后,觉得老婆的娘家要紧,便带着秦追走一趟也不妨事,就当去草原上收货了。
五福叹气:“又不能按时回去了。”
上次带小孩去廊坊葬父,中途拜了个师父,又带师父去摘胆,这回来做个药丸,还做到蒙古去了,五福觉得自己悟了,跟着侄少爷,总能涨些意料之外的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