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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第 131 章 正文完结(上)


    谢家后堂静静摆放第二副棺木。


    家主谢崇山的灵牌下方, 赫然出现第二个灵位,黑底小字写道:


    谢家六娘之灵位。


    有心细的吊唁客人惊见谢家六娘灵位,愕然问起时, 谢琅红着眼眶答:


    “吾家六娘, 忧思过重,韶华芳年暴得急症, 已随父而去。”


    果然病逝?亦或自尽?被害?这位河间王枕边人的骤然离世,会不会与河间王有关?


    如何的旁敲侧击, 也无法从谢家得到半句口风。


    有心人暗中走访棺材铺子, 骇然发现,就在谢帅棺木进门当夜, 谢家急订第二副棺木。也就是说,谢帅灵柩入京的当夜, 谢家六娘便已香消玉殒。


    众多猜测沸沸扬扬。许多暗中流言传说,侍君如侍虎,谢家六娘其实早已陨在河间王府。只不过秘不发丧, 等谢帅灵柩入京, 一起办丧事罢了。


    深夜, 谢琅送走最后一批吊唁客人,走入后堂。停步静静地打量第二幅副棺木片刻, 穿过后堂,去后院。


    收拾好的箱笼正在装车。谢夫人提灯站在门边,一个窈窕身影披斗篷站在夜色下, 盈盈拜倒:“娘, 女儿走了。”


    谢夫人道:“临去前,给你爹爹灵前上柱香。”


    “一定。”


    披斗篷、戴风帽的小娘子转过身来,赫然正是已经“急病离世”的谢家六娘, 明裳。


    谢家兄妹重入灵堂,谢琅点燃线香,递给妹妹。


    烟火缭绕,笼罩住谢家兄妹两人的眉眼。


    线香火点在眉间额前闪亮,谢明裳低声祝祷:“爹爹的大仇,我们已报了。愿爹爹在天之灵安息。”


    谢琅也举香祝祷,轻声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此事并非明珠儿一人孤行,儿子也参与其中。废帝无德,天下共讨之,愿父亲莫要责怪。父亲在天之灵安息。”


    灵柩入京、母亲哭得昏厥过去的当夜,谢家一双儿女便暗中筹划,找寻时机,为父复仇。


    谢琅出谋划策,定下金蝉脱壳之计,连夜急订一副棺木。


    只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做得还是急了些。”缭缭烟雾中,谢琅轻声对妹妹道:


    “等废帝出宫后寻暗处动手,更稳妥些。”


    谢明裳:“没有最稳妥,只有最合适。当断则断,久则生变。”


    废帝离宫当夜,寝宫周围已清场。在场的都是铁甲军嫡系。


    废帝冤杀贺风陵,连带贺风陵麾下出征龙骨山的将士死伤无数。朔州军镇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因废帝而死的阵亡儿郎。


    其中仇怨,难以压制。铁甲军将士们自发祭奠的,岂止谢崇山一人?


    将士们自发祭奠含冤而死的贺风陵,祭奠阵亡在龙骨山的数万出征儿郎。


    废帝竟然毫无察觉,还以为自己真龙天子,理应得到天下庶民将士的顶礼膜拜,对士卒粗野无礼愤愤不平。


    “消息压住了。”谢琅把线香插入铜炉:


    “废帝当夜正常乘车去往行宫,小圣上顺利登基。目前还没有行宫出事的消息传出。应该打算多遮掩几日,再传废帝病死。”


    谢明裳抬头注视着父亲灵位:“我今夜就走,尽快出关。”


    “打算多久回来?”


    谢明裳想了想,“明年开春后吧?挽风叮嘱我,等他的消息。”


    谢家六娘 “急病身亡”。在京城停灵七日,之后会送出关外,回返谢家真正的六娘,珠珠的出生地:凉州安葬。


    与此同时,京城这边重启卷宗,追加证据,平反贺风陵身上背负的叛国罪名。


    “在关外多待一阵。”谢琅叮嘱,“等贺帅平反,方方面面准备好,你便可以作为贺帅之女:贺娘子的身份,重新现身——”


    紧闭的厅堂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雍容华贵的京城贵女长裙拖曳走进门来。


    “胆子太大啊,小六娘。”


    谢家兄妹齐齐一怔,谢明裳上前迎接,“寒冷冬夜,大长公主怎么亲来了。”


    大长公主笑睨她:“寒冷冬夜,当然有要紧事,才会不请而至。刚才你们嘀咕什么,本宫可没听见。”


    灵堂前上香毕,取出一封大红庚帖,在长明灯下郑重展开。


    “灵前打扰,谢帅勿怪。实在是小辈们让人操心哪。眼看着小儿女们要各奔一方,本宫想了想,还是赶在今日登门跟谢帅商议商议,你这做长辈的在天上做个见证。”


    谢明裳:“……”


    谢琅:“……”


    大长公主郑重其事地祝祷完毕,回身道:“劳烦谢家郎君,请你母亲出来。”


    片刻后,谢夫人素服现身,肃穆行礼。


    只听大长公主道:“我那侄儿挽风,君子守正,敏而高行。胸吞百川,凤欲求凰。”


    “今有贺帅家中千金明裳,仙姿玉貌,林下风致。日月入怀,豁达尘世。”


    “今晚当着谢帅之灵位,谢夫人当面,本宫这个做长辈的愿做月老,替萧、贺两边小儿女牵个红线。谢夫人,这见证,谢家做不做得?”


    谢夫人听到那句“凤欲求凰”,便含泪带笑,走去谢明裳面前。


    “萧、贺两家成就好事,谢家自然乐于见证。老头子的牌位在上头看着,他也高兴。明裳。”谢夫人挽住女儿的手,“你听见了,你觉得如何?”


    谢明裳坦坦荡荡地说:“女儿之前早应下挽风,愿意嫁他了。但当着大长公主面,我还是得说,嫁他容易,做他河间王府的王妃,难——”


    谢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即刻扯住女儿喝止:“等提完亲再商议。你爹听着呢。” 明珠儿的婚事,是谢崇山生前心里扎的一根刺。婚事若不成,老头子得从地下气活了。


    谢明裳纳闷反问:“现在不商议,什么时候商议?”


    谢夫人瞪眼道:“反正不是现在。”


    这边母女两个开始来回掰扯,谢琅默默扶额,那边大长公主笑得捧腹,反过来劝谢夫人:


    “好了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本宫只管牵线,谢夫人只管当面做见证。总之红线牵上了,以后日子怎么过,让他们小辈自己掰扯去。” 说罢对门外扬声喊,“挽风,事办妥了。”


    讨要走谢明裳的庚帖,扬长而去。


    敞开的厅堂门外,一个身披厚氅衣的高大身影立在前院中央,众多亲卫跟随两列。


    萧挽风道:“多谢姑母。”


    大长公主笑吟吟把庚帖塞去他手里:“小六娘可不怎么好说话。人定下来了,之后你慢慢哄罢。”


    萧挽风微微颔首,道:“今夜侄儿出京。之后半个月巡视各路镇守大营,有劳姑母坐镇京中。”


    巡视各路镇守大营,是个好理由。


    萧挽风正大光明地出京。过十天半个月,废帝自行宫“病逝”报丧的时候,人不在京城,免去诸多麻烦猜测。


    大长公主笑说:“半个月还顶得住,长久了不成。你快点回来的好。”


    大长公主銮驾离开后,谢明裳把风帽戴起,系上披风,走出门外。


    在呼啸冬风里慢腾腾走去庭院中央,站在萧挽风面前,睨他一眼:“赶在出京之夜,把我定下来。怕我出关之后跑了?人再不回来?”


    萧挽风不置可否,只问:“谢家辞别完了?我送你出京。”


    温暖有力的手掌伸来,萧挽风替她整理风帽,鼻梁以下皆挡住。身上柔软的毛皮披风外头,又裹一层厚实氅衣,严严实实遮掩住窈窕身影。


    两人在夜风里手牵着手走出谢家。


    凌晨,河间王巡视车马启程,自城南明德门出。


    明德门的正职守将早换成了常青松。提前接了消息,常青松早早地等候在城门下,夜开城门,领兵护送出去五十里,直到京畿界碑线才返回。


    出京畿后,谢明裳遮掩行迹的风帽才拉下一点,露出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睛,打量官道周围。


    队伍自南门出京,之后急转转东,又转北。眼下正在往京城北面而去。具体要去何处,只有领队巡视之人自己知道。


    “可以说话了?”


    萧挽风抖动缰绳,乌钩从身后赶上半个马头,“可以了。想说什么。”


    谢明裳笑盈盈抬起马鞭,往北面一指。


    “荒野好跑马,正好天气也不错。往北跑一段,顺不顺路?”


    萧挽风打量前方。大片山峦在视野尽头起伏,天高云低,白雾茫茫。


    “顺路。跑多远?”


    “跑到马儿累了。”


    “跑到你的得意累了,还是我的乌钩累了?”


    “呸,这也问?”谢明裳理直气壮说:“你的乌钩耐力好得很,当然跑到得意累了。”


    乌钩的耐力比得意好,得力短程冲刺比乌钩快。跑到得意累了就停,肯定得意冲在前头。


    萧挽风盯着视野尽头的白雾远山,默估距离,到山下约莫四五十里。


    “跑到山脚下停,先到者赢。”他提议。


    谢明裳震惊了。“得意哪能一口气急跑五十里?它可是一匹刚成年不久的小母马。哪有你这样耍赖的?不行不行,按我的规矩来。”


    萧挽风挽缰缓行。浓眉舒展,姿态放松,神色罕见地露出几分轻松愉悦:“按你的规矩,得意冲累了就喊停,你不算耍赖?”


    “当然不算了。公平得很。我看是你不敢比。你敢不敢比?”


    “有何不敢?”


    “那就比。从现在开始,一,二,三。”


    说比就比。


    两匹骏马瞬间冲出队伍,往山脚下疾驰而去。


    顾沛见怪不怪,高声招呼王府亲兵:“儿郎们,快马跟上!”


    前方轻骑快马疾行,才两天功夫,就把后方的辎重队伍抛开上百里。辎重后队日夜赶路,气喘吁吁,这天后半夜才追上前方的巡视队伍。


    水声涛涛。


    巡视队伍五千精兵驻扎在洛河渡口边。


    一日一夜,祭祀河边阵亡的前锋营将士。


    设幡供食,河边招魂。


    逢春公公也在辎重队伍里。他自愿跟随河间王巡视出行,看顾主上饮食起居。


    细致准备了许多,又自认能吃苦,唯一没想到的——巡视出行的队伍跑这么快!


    一日疾行百五十里,这叫巡视?简直急行军!


    逢春叫苦不迭,好在洛河边终于赶上了前队,他顾不上休息,急忙翻出精心准备的好物,等待时机,好送入主上帐子。


    谢明裳也歇在同个大帐里。


    百五十里的马背急行倒不算什么,但天寒地冻的赶路,一张嘴被冷风灌了个饱,人冻得慌。


    “京城这几年把人


    歇懒怠了。”她倒在帐子里,又轻又软的鸭绒被裹在身上,刮进骨头的寒气还是散不去,哼哼唧唧地喊冷。


    “从前在关外那些年,哪有鸭绒被?也不见觉得冷。这才跑了几天,脚上冻得要起冻疮了。”


    鸭绒被掀开一条缝,冷风吹散被子里聚集的热气,雪白的足衣猛地往回一缩。


    萧挽风从被窝深处把不住踢腾的脚抓出来,搁在膝头,足衣脱下,露出圆润莹白的脚趾。


    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浮现在裸露的小腿肌肤上。


    谢明裳喊:“好冷好冷好冷——”不等她喊完,温热的掌心抵住脚踝,一点点地捂冰凉的脚。


    兰夏鹿鸣合力把烧开的热水木盆端进帐子。热气腾腾一大盆放在床边,喊:“娘子!”


    谢明裳激动地热泪盈眶:“兰夏,鹿鸣!你们赶上来了。”


    她们两个跟随辎重队伍马车,日夜兼程,好容易赶上了前头的队伍,立刻来寻谢明裳。


    兰夏同样泪眼汪汪:“可颠死我了。”


    热水泡了半个时辰的脚,把白玉般的脚趾泡成了红玉色,谢明裳额头都冒起细小汗珠,寒风里险些冻成冰条的人终于舒坦七分。


    萧挽风坐在长案边,不知何时把她的鞋袜都取去,放在案上。在灯下挨个打量,捻了捻鞋面遇雪结的冰粒。


    谢明裳泡够了,喊:“足衣给我。”


    萧挽风在捻足衣布料:“太薄,难怪不挡风。有没有厚足衣?”


    鹿鸣急忙跑去辎重箱笼里翻出最厚的几双足衣,并三双新赶做的麂皮长短靴,捧来帐子里。


    三双麂皮靴留下,足衣扔了回去。萧挽风吩咐:“找逢春,叫他想办法,赶做几双皮质的御寒足衣。大雪中行路用。”


    兰夏和鹿鸣退出去后,萧挽风提起三双长短皮靴,递去谢明裳手里,“挑一双明天穿。”


    谢明裳坐在床里,摆弄几双新靴:


    “长靴包腿暖和,短靴好看。长靴筒可以插一把匕首防身,短靴好看。长靴厚底踩雪咯吱咯吱地来劲,短靴,唔,真好看。”


    才捂暖的被窝又一凉。萧挽风坐在床头,把被窝又掀开,泡得粉嫩发红的脚从被窝里挖出来,开始往脚面涂抹油膏。


    这是军里的常用膏药。从药盒里挖出厚厚一坨,温暖的手心焐热,变成半透明色,均匀涂抹在手脚皮肤上,冬日防皴裂冻疮。


    “脚上生冻疮难治。”萧挽风一处处按揉着,平静提醒,“短靴易进雪。要好看,等着脚发冻疮。”


    谢明裳眼里露出狡黠笑意,故意抱着麂皮短靴不放手,嚷嚷着:“这双靴子真的好看!爱不释手。”


    “好看就在手上捧着看。”萧挽风从被窝里挖出另一只玉色的脚背,圆润的脚指头搭在膝头。“不好看的长靴穿起来。”


    谢明裳忍笑说:“偏不。我就要穿好看的。”


    萧挽风抹药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盯了她一眼,“又不讲理了?”


    谢明裳冲他喊:“脚冻了,松手。热水泡出来的热气都快散完了,冷~~~”


    萧挽风不搭理她嚷嚷,抓着两只纤细脚踝,油膏仔细涂抹了一遍。被热水泡得发红的肌肤逐渐恢复原本的洁白,新涂抹了一层油脂,在灯下亮泽柔腻,仿佛羊脂软玉。


    仔仔细细涂抹完一遍,萧挽风终于松了手,谢明裳却又不急着把脚缩回被窝里了。


    圆润的脚趾头仿佛猫儿尾巴,贴着膝盖轻轻地蹭:“我想试试新鞋好不好穿。帮我不帮?”


    萧挽风直接把长靴拿在手里。谢明裳笑睨他,“三双新靴子,只给我一双?我都想试试。”


    搁在桌上的第三双麂皮靴差点被两人都忘了。萧挽风起身取来,握在手里打量,皱了下眉。


    “这双长度尚可,不漏雪,但靴口漏风。”


    “但这双颜色好看。比你挑的那双厚底乌黑长靴好看多了。”谢明裳把手里的短靴扔去旁边,倚在床头,莹润雪白的脚趾头往前伸,不轻不重地往他膝盖上踩。


    “帮我穿罢。”


    萧挽风把两双长度足够、形状不同的长靴摆在一处,问她:“穿哪双?”


    谢明裳笑盈盈地说:“你挑的那双。”


    逢春就在这时弯腰掀帘子进帐。


    迎面撞见帐子里的场景,逢春小声哎哟一声,抬手轻轻给自己一记耳光。“奴婢来得不巧,奴婢待会儿再来。”


    雪白的脚趾头往后缩,从两只靴筒里脱出,飞快地缩回被褥。


    谢明裳把床边的屏风挪了挪,严严实实挡住床前,扬声说:“逢春公公跟随辎重队伍赶路不容易。东西拿进来,赶紧回去睡吧。”


    “谢娘子体恤。”逢春目不斜视地再度进帐,直奔萧挽风面前,捧出两双皮足衣。


    萧挽风捻了下柔软的皮子,“羊皮?”


    “京城备下的上等小羊皮,原本给殿下预备了十双。可行的话,奴婢叫人连夜再赶制女子尺寸的十双足衣。”


    萧挽风微微颔首:“尽快赶制。”


    连日赶路行路疲惫,这边几句对话的功夫,屏风后已经传来了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舆图打开摊开在桌上,萧挽风正在俯身查验明日的行进路线。清浅呼吸声入耳,倒叫他的动作顿了顿,浓黑的眉峰舒展,不经意地回瞥了眼。


    逢春笑说:“哟!娘子睡得太快了,殿下还没睡呢。等下殿下洗漱更衣可怎么办。”


    萧挽风道:“指望不上她。”


    其实唇边噙着不明显的笑意说的。但萧挽风的喜怒向来难测,这份若有若无的笑意,非多年亲近之人难以察觉。


    逢春也没能察觉这份隐藏于深处的笑意。


    他细觑神色,反复琢磨片刻那句“指望不上她”,下定决心,悄然奉上一个小木盒,放置在桌案上,当萧挽风的面打开。


    小木盒里放着两枚精巧的圆盒和两只玉瓶。扭开一个圆盒,里面显露出乳白色的脂膏。萧挽风起先没留意,略瞥过一眼, “冻疮膏?”


    逢春露出隐晦的笑意,悄声道:“殿下帐内备用。”


    萧挽风查验舆图的动作停住了。视线骤然抬起,犀利地盯一眼逢春微妙的表情。


    他把木盒挪来灯下。小圆盒下方压有纸条,细细地说明各自用途。


    温和催情。


    剧烈催情。


    逢春取出一个色泽纯黑的小玉瓶,邀功地悄声道:


    “宫廷秘药,女子内服,殿下,历代天子都钟爱此药。只需几滴,便可令女子陷入今生难有的仙境。药效持久而不伤身,调教起刁蛮骄纵的小娘子尤其有效。服下之后尽显痴态娇憨,对殿下予取予求——”


    啪!


    萧挽风抬手重重合上木盖。


    “出去!”


    油灯映出他此刻的神色,晦暗如暴风雨前夕。逢春大惊,不知自己哪句话犯了忌讳,却不敢再说一个字,立刻伏地谢罪,快步离去。


    萧挽风压抑着极度的愤怒,缓缓坐下。


    谢崇山身死不满一个月。


    谢明裳虽然嘴上不提,出门在外,身上也未穿显眼的麻布缟素,但重孝期内,她已整个月不进肉食。这也是她路上为什么一直喊冷。


    逢春,宫里罕见的精明人,居然忘了谢家六娘在服重孝?他不可能忘。


    无视谢家重孝,献淫具以媚上。


    久违的窒息感从心底升起。


    化作杀意,弥漫全身。


    逢春在京城最危急的关头里应外合、立下大功,功臣无赏而诛,杀不得。


    萧挽风忍着浓重杀意,深深几个呼吸,起身走过屏风,坐在床


    边。


    油灯还点亮着。灯下沉睡的小娘子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做好梦。声称喜欢的短靴,被随随便便扔在床尾,手里倒抱着那双式样不好看的厚底长靴。


    萧挽风坐看良久,指腹拂过上翘的嘴角,在形状漂亮的唇珠按了按。


    谢明裳迷迷糊糊地醒了。梦中又没全醒,迷蒙的眸子半开半阖,抬手要揽他的肩膀。


    萧挽风俯下身去,仿佛驯服低头、主动露出要害的猎豹,任凭小娘子睡得温热的手臂揽住自己的脖颈要害处。


    谢明裳扯着他不放,嘟嘟囔囔听不懂的话,把他往下拉,喊冷,要抱。


    弥漫的杀意淡去。帐子里的油灯吹熄了。


    柔软的鸭绒被掀开。感觉到温暖的人体覆过来,谢明裳熟谙地张开手脚迎上去。


    在这个寒冷冬夜,互相紧贴着拥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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