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浮起的一刹那, 恍若海面拔地而起一座小丘，翻涌的海流晃动着快艇，上面的人类看见了一颗西瓜大小的眼睛。
单这一颗眼睛，就足以将旁观者震慑在原地, 人难以从其中看出什么情绪, 或者说这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想法。那颗润如黑镜的圆形物体被嵌入眼睑，边缘附有一圈浅色的环形巩膜, 再往中心, 瞳孔颜色更深，于是整颗眼珠便有了视线。
谢为知心有所觉——它在看我。
这是一次对视。
鲸鱼的鳍翅位于眼侧，此刻贴在水面上随波浪起伏, 于是在快艇的后方，海面又多出一艘“小船”, 几乎给人一种错觉：自己可以踩着鳍翅，顺着这道缓坡, 登临着这片无人造访过的地盘。
蓝鲸上浮后便不再游动, 呈现一种等待的姿态——但是它怎么能不动呢？如果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上浮, 巨大生物的小小一次好奇, 人们还可以安慰自己这只是幸运。部分人看见了这行人刚从游艇上下来, 自然知道他们资金雄厚, 或许连鲸鱼也无可避免地好奇有钱人。
这就足够了, 不能再多了。哪怕只维持短短一瞬，哪怕只是一次擦肩而过, 都足以让亲历者后半生有炫耀的资本。人们可以想象得到，主人公要怎样描绘蓝鲸离去时的失落, 描绘它折返时的惊喜，再描绘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声音，气味和那巨大的身躯，巨大的眼睛。
这已可以用来吹嘘一辈子，然而鲸鱼停留在了女人的身侧。
——为什么啊？这是什么个道理！在海里拼老命游泳的追鲸人破防了。
蓝鲸睁着眼睛，久久停留此处。或许它说了些什么，但鲸鱼声音的频率太低，人类无法用耳朵听见，所以它静默无声，呼吸孔翕动，陷入了等待。
绝大部分旁观者举起了手机，记录这前所未闻的一幕，还有一些人开着快艇正在靠近，偏偏是当事人，离鲸鱼最近的那一位，她既没有尖叫，也不像旁边人那样激动摄影。非要说，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望着。
天哪——
天哪——
谢为知头脑一片寂静。
天哪，这是什么？她试图思考，然而她根本就不想思考。
她不想理清其中的逻辑、缘由、前因后果，就像是一切发生在梦中一样，而梦是不需要讲道理的。
好大，好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鲸鱼皮肤下因心脏泵血而产生的阵阵颤动，这脉搏般的汩汩生机让她瞬间确定，自己眼前有着一头生物，一头拥有生命的动物。
她几乎是在屏息。
在所有人中，礼明栎是知道最多的一个。虽然继一百比一的打赏返现比、禁止收钱对象返还财产后，她又又又怀疑起系统到底是谁的金手指，但起码此刻，这一特殊之处似乎为闺蜜专有。
对了，礼明栎想，天降外星人非要给她花钱似乎没有道理。虽然现在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道理，但总归让自己占到了便宜。
闺蜜还借此多了一头蓝鲸！什么实力？
于是礼明栎在一旁提醒道：“人家都特地回来了，你训一训啊？”
语调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次轮到她淡定了。
潜水员领航猛地看向礼明栎：这又是在说什么？是这样的说法吗？！怎么感觉什么你都接受良好啊？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旁边那位什么时候杀人，这边也会无所谓地放火——请问你没感觉这句话有哪地方有问题吗？！
谢为知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说法。
在发现别人比自己还沉浸后，她瞬间跌入现实中，并且发现礼明栎无比认真，没在玩抽象，但这怎么配合？
“它咬我怎么办？”谢为知睁着眼睛这样问道。她也开始疑惑鲸鱼为什么停在这里，为什么离她那么近，就好像……
就好像它是为自己而来的。
你想要一头鲸鱼的时候也没这个顾虑啊！礼明栎没法多说，只是急道：“理论上它不咬人！”
这可真是谢为知的话还给谢为知了。
此时，已有许多快艇从后侧接近蓝鲸，拿起手机拍照，围绕着这一庞然大物啧啧称奇。
这太奇怪了，海豚有与人类互动的习性，但对于蓝鲸来说，人类是一个陌生的物种，挡在前方只会被认定为障碍物。如果探测到障碍，蓝鲸只会下潜避让，到人类无法只身触及的地方。
它怎么会——让一个人类抚摸自己的眼廓呢？
像之前触碰海豚一样，谢为知伸手，掌心贴在了蓝鲸体侧。带有弹性的柔软，像是皮革。等她手掌更用力地按下去，感受到那紧绷表皮的对抗感，感受到这一巨大的生命工厂的不竭脉动时，她笑了出来。
鲸鱼没有任何的抗拒，哪怕它因不断聚集的人类而下沉身躯，但是贴在手心的那一部分却稳稳保持在水平线上方。
不是吧——她想起了礼明栎那句“人家都特地回来了”——不是吧？
这是自己疯了还是世界疯了？谢为知不敢相信，世界是这样子的吗？世界原来是这个模样吗？
她确认着别人的表情，来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然而目之所及处，无数潜水者跳入水下，靠近拍照。她还听到有人在交谈是不是这只鲸鱼遭遇了什么困难，所以才专门找人类求救。
这样啊。
谢为知收回视线，再次对上了蓝鲸的眼睛。对方依然那样安静，透露着作为大型生命体的沉默和厚重。
这一眼，谢为知再次确认，她真正很想拥有这样一头生物。
难道它真的不可能为她而来吗？
于是谢为知说：“下潜。”
这一句，礼明栎听到了，潜水员听到了，快艇的驾驶员也听到了。旁观者若有所觉，因为这一刻，人群中心处突然卷起一阵湍流，波涛里，鲸鱼摆动尾巴沉入水中，原地搅出一团浪花。
海面的黑影逐渐下沉，直至海水一片颜色，波澜逐渐平静。它的离去和来时一样安静，一样引动人心。
“它怎么回去了？”
人群中隐有失望的语调。
好了好了，今天已经够回本了。众人这样说，心满意足地从水中钻出，各回各的快艇，披上毛毯，回味这奇妙的一幕。
被吸引而来的人群逐渐散开，谢为知望向波澜空茫的海面默不作声，而潜水员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望向远处沉静的侧脸，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因未知而升起的恐惧。
她在想什么呢？她在看什么呢？她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她想拥有一头蓝鲸！用什么饲养，供它栖息——这片海域吗？
潜水员突然浑身一寒，她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时，一些不死心，仍然在观察海面中心的人惊呼——有东西上来了！
黑影，一团逐渐变大的黑影，让人瞬间明白有生物自海底下而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海面，机会是下一秒，一头巨大的蓝鲸破出海面，腾滞在空中。
一弯蓝色的，横挂在低空中的新月！正对着快艇的正前方。
和水面迸溅声一同到来的是谢为知的笑，她没法凭自己的力气坐正，不单是因为激荡的海流，还因为她此刻熏熏然的内心。于是她倚在扶手上抬眸轻笑，眉眼带着事如所料的得意，一点与端正截然相反的随心所欲。
这一刻，新月如水，溅起的白浪如另一只跃出水面的鱼，随着海风送来湿润的水汽。
人们听不到她的笑声，人们看见——她在笑。
我拥有了一头蓝鲸吗，谢为知问自己。
她到底该怎样拥有一头生物？所有权？定位？名牌？她不知道。
谢为知的物欲并不高，她和礼明栎说过自己是体验派，也与对方尝试过许多活动，只是从不带回纪念品。她的情绪很少迁移到外物身上，她是自己的中心。
但蓝鲸不一样。海洋占地球表面的百分之七十一，而它是整个海洋最庞大的意向，生存于人类无法亲自涉足的区域。人怎么可能不想拥有它？人类到底该怎样拥有它？
谢为知想，在这一瞬，她应该算拥有了一头蓝鲸。
没有所有权，没有定位，也没有名牌。但如果一头蓝鲸顺从她的意志，按照她的想法做，去她设定的地方，那么她应该算是拥有了它。
然而——意志？这是什么东西？
笑完了，她开始感到茫然。这到底是什么道理？自己真的还在地球吗？还是说一切的巧合都被她碰上了？
这时，波浪翻涌中，一颗巨大的头颅重新在快艇一侧浮起。鲸鱼张开眼睑，露出一颗黑圆的眼睛。
谢为知转头，问礼明栎：“是这样训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错综复杂的情绪。
神豪宿主早已震惊过了，但也不知道该给出何种态度，于是干巴巴地回答：“是这样吧。”
谢为知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一旁的潜水员要疯了，是这样吗？不是吧？
两位女士对话越平静，这幅场景便越显“鬼魅”。对方叫上自己有何意义？她全然困惑了。
潜水员本以为在自己的带领下，潜在投资人即将进入海洋世界，却没想到，结果是自己掉入了这诡异的境地。她无法理解，这不是她的世界。
这时候潜在投资人出声：“你想到海面之下看看吗，礼明栎？”
她扫了一眼徘徊于周围的人群，回头继续说：“不过得去人少一点的地方。”
礼明栎又想仰天长叹了。
什么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就是，明明现阶段两人体力并不充足，技术与老手相比更是菜到不行，绝不可能在海底跟着鲸鱼游上一段，但偏偏闺蜜拥有了一头蓝鲸？！
感谢系统、感谢机制、感谢神豪宿主，同时最需要感谢大家的打赏对象。这一刻人们知道了，世界竟然另有一番道理。
礼明栎只回复了一个字，铿锵有力：“去！”
现场炸了。所有的人目视着快艇的人上了游轮，游轮开向洋流深处，而一团黑影始终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是那只蓝鲸。
有人想跟着前去，有人却在阻止，并且后者往往是驾驶员。当地有一批人信仰这些庞大的生物，视近距离打扰鲸鱼为禁忌。鲸鱼是有智慧的生物，如果时常出现在路线的前方，阻碍鲸鱼的行径，它们会更改迁徙的路线，再也不经过这个地方。
和鲸鱼近距离接触以及触摸鲸鱼，在此地都是明令禁止的行为。是的，刚刚是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个人确实摸了鲸鱼——等蓝鲸也在你面前露头再说吧。
网络炸了。蓝鲸两番露头贴在乘客一侧，在快艇正前方跃出水面，以及最后跟随着游轮离去的影像传遍了世界各处。拍摄人说着不同的语言、表达不同的感叹，浏览者难以理解，但也无需理解，因为图片拍得够清楚。鲸鱼露出水面的眼睛，贴在眼周的那只手，每一个细节都在说着一个故事。
画面的两位主角，女人与鲸鱼都很平静，好像这就是事物逻辑的原貌，一切本该如此。
#不可思议的海洋邂逅：游客捕捉到与巨大蓝鲸的深情对视#
[与鲸鱼对视照片][触碰鲸鱼照片]（省略文字）
【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流泪]这幅场景让我感动[流泪]】
【巨大的鲸鱼与非常小的人类，一切都那么和谐，所以这就是我们保护动物的理由】
【这样的照片是怎么拍到的，鲸鱼自己露出了水面？它一定很好奇船上的家伙】
【不不不，这个标题简直在扭曲事实，照片也拍得一团糟糕，绝不是人和动物偶遇，然后和平相处的故事。真正发生的事比这要震撼得多，后来者可以参考另一篇报道#跟随！海洋巨兽与它的人类主人#】
【人和动物是平等的，人类不该将自己冠以另一动物主人的名号，起码对于蓝鲸来说不该如此[气愤][气愤]】
【你说的或许很有道理，但你显然没有看前面提供的链接[挤眼吐舌头]我想人类在其中没有犯什么错，错的是蓝鲸】
【错的是蓝鲸[流泪]】
【太震撼了[流泪]所有人都应该去看一下[流泪]我想这不是人类的事，这也不是蓝鲸的事，你们不能把它分类，这也不是什么“深情对视”的故事。我只能说伟大，像Supershero一样伟大[流泪]】
……
#跟随！海洋巨兽与它的人类主人#
[鲸鱼折返live][鲸鱼露头live][鲸鱼跃出水面live][快艇上女人笑容live][鲸鱼跟随live]
【她简直是召唤师[流泪][流泪]】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还是AI图？如果这是真实发生的事，绝对很早之前就有人在密谋，这一定是中国人控制海洋生物攻击西方的阴谋】
【这件事发生在斯里兰卡伙计，和你口中的中国没有一点关系，不需要什么时候都提它[白眼]】
【是的，我认为这位女士是位▇国人，因为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很有我们▇国国民的气质，我也做好了冬日出行斯里兰卡的计划，希望老天保佑一切顺利，我也能看到蓝鲸[合掌][合掌]】
【你就更可笑了，起码快艇上的一位女性是中国的潜水爱好者，你甚至能在Wikipedia上搜索到她的词条。我更倾向认为三位女士同属一个国家，据说他们沿海地区有海神的信仰，或许这就是海神的能力】
【老天！我得信什么也能做出同样的事[流泪]为什么从前没有人拍到过？他们都是秘密进行的吗，从鲸鱼出生时就开始驯养？】
【我发现好多人没有看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位女士和鲸鱼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最开始鲸鱼甚至离开了，否则同行的摄影师没有必要也去追鲸鱼】
【或许她们并不熟视[疑问表情]】
【不，这与后来蓝鲸与游轮单独离开矛盾。我想这件事一定是紧急发生的，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我敢打赌在蓝鲸离开的那一刻她做了什么，类似于捕捉宝可梦】
【宝可梦大师[流泪]她实在太平静了，我疑惑她还有哪些精灵球。看她的流程：捕捉、确定精灵状态、确定精灵技能，之后离开一定是为了训练她的宝可梦，我的天，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吗[流泪]】
#国外热点事件评论#
（以上评论已翻译为中文，剪辑成视频上传）
【哈哈，又是出口转内销的一天】
【其实不是，这个事件火遍全网，在外网更火一点，你无法理解的火。UP主翻译的内容都很温和，真的有人在外面跳大神，真的全网疯求事件主人公账号】
第42章 带一条回家养吧。
一头——大鱼。谢为知靠在游轮的一侧微笑。
快艇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黑影中, 疾驰回到了游轮旁边。直到靠得足够近，留在船上的人才猛然发现，黑影是一只海下同游的蓝鲸，恍如悬于海中的陆地。
众人的震撼没有随着时间消减, 反而因为鲸鱼的长久跟随而不断攀升, 诞生起新的疑问。客人们坐在游轮的甲板处，安静地凝视着海浪中的鲸鱼, 后者在她同侧游动, 偶尔上浮起一点身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扰，她们已经这样维持了很长的时间。
至今无人看懂事情的原貌，在部分人眼中, 事情更加荒诞：察觉蓝鲸踪迹后，几人乘快艇离开, 计划陪鲸鱼同游一段路程，谁能想象折返时, 一同归来的不只有出发的人, 还跟随着一只巨大的海洋生物！追鲸追鲸, 到底是谁在追谁？
潜水员看得更多, 更复杂, 也便不敢再问。然而船上的导游和保镖却很惊讶, 止不住惊叹这一奇观, 纷纷询问潜水员刚刚发生了什么，通过什么方法才能让鲸鱼跟随自己游动。
什么方法？她看向保镖, 面色古怪。你负责守卫安全的顾客，按理来说你随行的时间更多, 却在这里问她自己雇主的特殊之处。看来你对自己的雇主也没有多少了解？
随后潜水员知道，两位保镖属于外聘性质, 并没有负责太久的安保工作。换句话来说，他们最开始并非一路人。
潜水员转头，再次看向甲板。此时所有人被划分为两类，己方聚着一群处于不同职业，但均走在日常轨道的人，本质上因为同一个原因，踏上同一艘游轮，都持有服务者的身份。
而人群开外坐着两位女士，服务的享有者，她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仅仅出于兴趣。她们不在任何“日常”界定的词以内，又或者这种人的日常，在外人看来无比惊心动魄。
作为一位自由潜水爱好者，领航已经抵达过一百多个国家，拍下了数不清的海洋生物图片，甚至举办过以自己作品为内容的公益展。她知道和大多数人相比，自己的经历已经算得上不同寻常，或者说，她拥有脱离常规束缚的自由。
一二月份，她或许在马尔代夫看鲸鲨，三四月份她就可能抵达另一片大陆，亲密接触另一种生物。她掌控自己的路线，自己的镜头，自己的人生，她认为自己已经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按照自己喜欢的活法做喜欢的事。至于剩下的事情，诸如洋流，海上天气，鱼群的迁徙路线，她无法控制，也无人能控制。
谁又能控制？
就算有无数的金钱，谁能买下洋流？谁能买下已经灭绝的物种？谁又能买下海洋生物几百万年以来进化而出的天性，买下另一种物种的意愿？人类是无法实现这种事情的，起码此刻。
甚至于，人类也无法买下一头蓝鲸的所有权——这是未曾被赋予的权利，金钱又如何能与普世的法律抗衡？
然而，如果说“我知道买卖不可行”，这是一句对普世法理的认同，一次在金钱手段上的简单让步，但接下来的救助、捐赠依然是换汤不换药的戏码。这一事实无可更改，人类无法拥有一头蓝鲸。
——无法吗？
领航看着前方的景象，沉默。
从视觉上，甲板开阔空旷，海鸟盘旋，浪花翻涌，鲸鱼的背脊若隐若现。这一沉默而忠实的守卫始终跟随在游轮一旁，它比一旁的保镖更像两位女士的保卫者。
此时，己方彼方出现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并非人为故意设定或鼓励，而是那里自成一个世界，他们进不去。
雇主想要拥有一头蓝鲸，她并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对劲，自己正准备解释和劝阻，最终的结果却顺她心意。此刻，那句“买卖不可行”都有了别样的意味。或许法律依然不承认这样的关系，也绝不会开这个口子，但在白纸黑字的律令之下，所有人看得分明。
她也确实拥有了一头蓝鲸。
这完全超出了领航的认知，她不知道是自己荒谬（她当初还质疑对方将会采取的手段），抑或者是她们荒谬。但更有可能是世界荒谬，而这样的荒谬从不会被展露于普通人眼前。
潜水员紧紧握着自己的摄像机，心情久久不定.
她有一头蓝鲸。
她（重读）有一头（快速连读）蓝鲸（音调上扬）。
停止不住眨动的眼睛以及上扬的嘴角，全然透露了谢为知的好心情。她是很能端得住的人，但现在确实发生了一件值得所有人开心的事。
起码值得她开心。
“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合理。”主人公小声对搭子说：“你有什么头绪吗？”
事情正在朝奇幻的地方发展。虽然搭子每天在她直播间刷几百万也很奇幻，但这总是能通过人力来解决的事——难不成现在的人类科技已经进步到生物电操控鲸鱼了？
但谢为知得承认，她无比乐意，总之礼明栎应该心里有数？这时候她不由得感叹起来，搭子背后的手真大啊，自己之后该不会被卷进什么风波诡谲的阴谋中吧？
神豪宿主有点头绪，但不多。她思索片刻，露出深沉的表情：“你是天选之子，相信吗？”
谢为知若有所思：“你是‘天’？”
“啊？”
“我不是被你选中的吗？”谢为知理所当然地说：“代天行旨意咯。”
“我去。”礼明栎一惊：“你把我说得好酷！”
所以谢为知到底用心与否，从这点很能看出来，总之榜一是这样的待遇。礼明栎感觉自己档次也上来了，一下子就凌驾于系统和机制之上。
她原本还在想着这是怎样一种三权分立，机制管立法，系统管司法，这边管行政呢。
谢为知只是笑，重新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绝对的后台支持，百分百的信任，礼明栎或许没有意识到，这点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
轮船抵达了一片足够平静的海域，二人一同下了水。这次下水没有任何技术要求，只要她俩不会在海面十秒呛死，救生员总能捞一把。
当然，这么底线思维的想法出自谢为知，不过礼明栎对于表达方式做了一点加工。
“U jump，I jump！”
两人缓缓沉入水中。
一瞬间，眼前一片幽蓝，耳边的声音朦胧呜咽，海水将人全部托举起来，世界除“我”以外别无他人。
谢为知看到了一座庞大的身躯。
她潜下水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搜寻鮣鱼，蓝鲸翻腾入海时她瞥见了这一寄生物种，小小一块，好似一块吸附在黑板上的黑板擦。
大概她拥有潜水的天赋，又或者这几天的泳池确实没白跑，谢为知的心很平静。哪怕偶尔看向海底，只能窥见深不见底的黑渊，她也只是屏息着扫过一眼，便将视线重新放回到蓝鲸身上。
她记住了鮣鱼的方位，很快就找到了这位海中黑板擦。当时远看小小一只，竟然有自己的小臂长。她将鮣鱼从蓝鲸上扒下，放进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打算带回去自己拿个缸养起来。
紧接着，她缓缓地游过了蓝鲸的全身，一半巡视，一半欣赏。
她实在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生物，又如何理解自己。然而当后者不动时，就像是一座沉默的礁石，一座休眠的火山。人很难去和一座火山交流想法，于是谢为知也暂且放弃从它身上得到答案。
巡视过程中，谢为知还发现蓝鲸尾鳍边缘上吸附了一点藤壶，她在心里做出了等会儿清理的打算，紧接着游到了鲸鱼的正上方。
由于没有经过特训，也不需要她去追鲸，谢为知并没有穿戴脚蹼，此刻，她将脚面轻轻落在鲸鱼的背脊上，转头看向礼明栎。
她想，后者必然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礼明栎做出了一个后仰的姿势，就是做给她看到。
谢为知朝对方歪了歪头。试试看呢。
两位女士似乎在鲸鱼的脊背上观察鱼骨，她们那里离水位近，一个仰冲就能抵达海面，因此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虽然其他人虽有触碰鲸鱼的想法，但是出于职业素养已经约定俗成的规定，基本上与鲸鱼保持了一定距离。
至于她们两位？这又是另一件不太好琢磨，因此也暂且放弃思考的事。
领航手持摄像机拍照；救生员潜潜沉沉，注意环境；更远处，几艘小船坠在游轮后头，此刻也在逐渐靠近。船主的心思简单，没有人对这件事不会好奇，就算无法近距离接触鲸鱼，他们也希望能拍到更有趣的东西。
就在此刻，蓝鲸摆尾，上浮。如失落的海中小岛重见天日，而上方的人影也就这样被送出了水面。世界陡然一亮，海面漫无边际。
“我是岛民。”礼明栎立刻有了联想。
谢为知坐在头骨之上，被礼明栎戳了笑点，低头闷笑。同一时刻，鲸鱼再次缓慢地移动尾巴，于是两人因为惯性微微后仰——鲸鱼在前行！
一头活在海洋中的生物，在海天交接之处成为了移动的陆地，它在带着头骨上的人类前行！
哈哈，这下救生员捞不着了吧。礼明栎突然产生了一个颇为地狱（仅对于两人自己）的冷笑话，非常感谢闺蜜这都不忘了带自己。
而谢为知顺着惯性摊开四肢，平躺在了头骨之上。天空蔚蓝，点缀着几片如纱的白云，空气流动，皮肤上的水汽被吹走，带来一点寒意。
这时，头顶处传来轻微的一声“噗嗤”，谢为知坐起，回头。
蓝鲸呼气孔处，向后喷出一片水帘似的瀑布。
第43章 别把灵气复苏搞出来了。
谢为知的回头的时候, 发现了缀在远方的人影。
零星的船只，看不清船上的人物表情，也看不清他们的动作。而这一刻，谢为知才骤然回过神来。世界除了她以外, 竟然还有别人。
这听起来很没有道理, 但大概是因为蓝鲸跟随太过奇幻，海面广阔无边, 她又亲眼见证一切的发生, 这简直给谢为知一种错觉——她目之所及就是世界，她是世界的中心。
念天地之悠悠啊，谢为知感慨。
她同时意识到, 不只自己对此感到惊讶，在旁观者眼中, 事件同样显得莫名其妙。起码在普世的世界观里，人类并不拥有与鲸鱼沟通的能力, 而动物表演的对象也从不包括蓝鲸。
甚至于, 这是远超于动物表演的奇妙事情。除了她自己心知肚明以外, 礼明栎或许也掌握些什么。
暂且返航, 谢为知做出了决定。
此时, 事件只是一个奇观, 虽然亲眼目睹者不算多, 但在口口相传下，众人的好奇心已有酝酿的苗头, 码头处一片热闹。这幅场景一点点将谢为知从动物世界拽入人群，她在保镖和随行人员的护送下进入酒店, 捞上来的鮣鱼则交给了潜水员，后者会找到合适的容器代为饲养。
其实谢为知最初捞鮣鱼, 还带着一点“或许鮣鱼也会听从指令”的心思，然而实验结果证明这一心思不切实际。但无所谓，在目标对象身上管用就行。
但蓝鲸的顺从又切哪种实际？她披着纯白柔软的被褥，对坐在礼明栎面前，然后开始大眼瞪小眼。
“这个也不能说？”
看着礼明栎面露纠结的神情，谢为知有些棘手，但心底深处其实有所预感。
搭子的反应完全体现了何为“但这是不能说的事情”，而怕的就是这一点。谢为知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道：“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要是哪天‘灵气复苏’的话，不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就行。”
哪里是灵气复苏啊，礼明栎一声不吭，很想说这是“机械降神”。
考虑到系统对谢为知的特例同样不解，目前情况就是神仙打架，自己和鲸鱼夹在其中受到波及。
但云里雾里花了这么些天的钱，甚至在今天连鲸鱼都能“打赏”出去，礼明栎不打算继续被动等待机制，把一切“非常”的事物正常化。或许是时候弄懂系统到底是个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最起码，对于加分项，以及她们可以通过系统获得的一切，潜在的代价，这些还是得明晰为好。谢为知没法接触到关键信息，自己这边就不能掉链子。
理清楚任务后，礼明栎开口道：“你还记得第三次直播时自己在想什么吗？中途我将出金打赏翻了四倍，在这一刻之前，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她对第一次加分的印象很深，闺蜜正在阐明用钱“游说”导师的计划，界面评分突然增长，吓人一跳。那时礼明栎还以为加分基于决断力，或者道德水准（没有说谢为知道德水准不好的意思）。然而第二次增长发生在抽卡直播时，这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或许打赏对象有自己的心理活动，礼明栎面露期待。
好抽象且难以回答的问题，谢为知嘶了一声，眉头皱起，陷入沉默。
说实话，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昨天吃饭时想的是什么，想法比行为更捉摸不定。
“具体节点毫无印象。”她最后承认道：“但是全程在算能拿多少钱，要给导师多少钱，以及如果没全图鉴就直接氪648。”
礼明栎面露惊喜：“哇你还想给我氪648！”
打赏对象展露出了自己诚实的一面：“羊毛出在羊身上。”
礼明栎一梗，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到下一个环节。第三次涨工资事件，那回两人都不在一处。
“你开组会的那一天，就前天。”她回忆一下具体的时间点，继续说：“九点半左右，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越问越离谱了礼明栎！谢为知猛眨几下眼睛，希望对方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奇怪。然而礼明栎的神情始终认真，于是她也开始回忆。九点半，她大概抵达了校门，那个时候——
她不说话了，因为自己想的也很奇怪。
“你或许不敢相信。”谢为知酝酿道：“因为企业是你的，校企合作是约定过的，所以我在思考……”
她对着搭子真诚说道：“买下学校会不会更好一点。”
买下国家教育部直属的全国重点大学。礼明栎深吸一口气，感叹：“你怎么不说是为了给我买个博士学位。”
礼明栎的专业不愁找工作，在目前环境下，她选择放弃考研直接就业，毫无继续研究学术的想法。不过如果能无痛天降博士title，礼明栎也不是不乐意收着。
谢为知立刻改口：“那我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
“哎呀。”礼明栎没忍住笑：“教育界有你是它的福气。”
是开玩笑。但是是一个让双方能接上话的玩笑，一条规律在对话中也逐渐明晰起来——
“回到上一个问题。”礼明栎问：“我记得出金打赏翻四倍前，我碰倒了手机，那个时候你想买什么？”
谢为知眯起眼睛。她隐约意识到，搭子提的两个时间点，接下来都跟着“涨薪”。
“未来。”她说，“正如用钱堆出一张金卡，我想抽出同样的未来。只要抽出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慢慢来。”
金卡是游戏中价值最高的卡面，谢为知只活一次，她凭什么不能去高处看看？
礼明栎明白了，她低声念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谢为知平静接了下去：“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钱是很好，她也正在享受资源所带来的一切。
但她希望自己能实现一些更加有趣的，需要玩家亲手才能打通关的成就。
如果世界是场游戏，那么谢为知和礼明栎会是彼此通关的“人权卡”，一张王牌.
王牌晚上夜聊系统，她在脑内戳了好久，终于在零点过后把这位下线的大娘给戳了回来。
“你哪去了？”礼明栎难以置信：“难道你出故障宕机了吗？还是我的资金池出问题了？”
虽然没有系统钱还能照刷，网络平台一片风平浪静，但是她才对于刷分产生了一些想法，目前很关心系统的运作情况。
系统：“我连接了总部进行例外事件反馈。”
礼明栎一愣：“你还有总部。所以你们是干什么的？总部那边怎么说？”
她像发现孙悟空竟然有母亲一样诧异。
系统对于前面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道：“目前打赏对象分值为7.4，我们对于她能够突破8分抱有很大的期待。”
礼明栎哪哪都没听懂，她面色无比复杂，沉默良久后道：“互联网还能留痕，你这边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当初还劝自己打投八分男，这边就期待起来了，她对外星人的人性感到失望。
系统没有说话。
礼明栎继续道：“我还是喜欢你更桀骜不驯的模样。”
系统依然没有说话。
她耸了耸肩，换个话题，尽显大度姿态：“好吧。其实我也抱有很大期待。并且有件事已经显而易见，只要谢为知想升分就能升分。就多让她想呗。”
现实情况虽不完全一致，但大体是同一个意思，反正谢为知要钱时都能有钱来。御兽就算了，御风却让人难绷——礼明栎都有点“恨”自己脑内活跃的造梗能力，这么这时候想到了这点。
然而系统却说：“宿主不能向打赏对象泄露任何系统规则。”
“那你藏好一点啊！”礼明栎睁大眼睛，搞不明白系统有什么资格说这些：“那么大一头蓝鲸说回来就回来了——这个我们等下还有得掰扯——你别真搞出一个灵气复苏御兽修仙了！”
系统发现宿主的攻击力见长，它一连沉默了好多次，心里默默回答道，人得相信科学，不要瞎猜。
这只是一次生物电的小小应用，只要研究得彻底，任何生命系统都是简单的反射活动，触发机制不比打赏金钱困难。
最后礼明栎吐出一口气，无奈道：“所以怎么说，让她自己涨分？”
系统也是这样的想法。
“对了！”礼明栎突然说道：“这个超自然现象不遮掩一下吗？别等一下有人以为有外星人找上门来了。”
她从来没有过公布系统存在想法，起码在谢为知提现真钞后从未想过。都能白白拿钱，就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至于实名上网，那就更是敬谢不敏了。
系统一想也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维.稳，打赏对象的涨粉速度已经让它叹为观止，自己后台的支持也得更上。
“没问题。”系统这样回答。
因为尾巴有点被捉到，所以它现在不再以金融手段捞赏金，而是倾向于发展实业。获得的金钱和附带的权利此刻都能用得上，这是人类的手段，而另一方面，作为拥有更高技术的外来者，它可以“稍微地”插手一下网络信息的传播，这个应该也不违法？
一切都是为了直播效果，系统想。
它一头遁入现世，热火朝天地处理起来。
第44章 中的，还是中的吧。
系统首先查看是否还有人在查它信息, 结果是有很多。
它一般不管这种事，毕竟自己严格按照规范进行社会活动，并不怕外界的探查溯源。当然，如果有些人过分窥探隐.私, 甚至向打赏资金池伸手, 它也不介意拿出一点外来文明的手段。
按照某种评价标准来说，神豪系统完全是个合法合规的企业, 核心员工并不多, 但确实很大很强。这样的势力真正出手时能够解决很多事，起码在国内大本营中，仅仅只是表明一个态度, 也会让闻到风声的人为结果推波助澜一二。
然而对方甚至不需要他们的推波助澜。当消息转几个弯传到某些网站控制人耳边，后者刚打算配合一番, 便发现热度早就被控制住，外网更是没留下一个高清视频, 只剩几张模糊的live图。此时人们才知道, 这只是一声知会。
这下倒好, 连他们都没法掌握一手信息。
压热度的一方已经亲手处理过一遍, 他们则需要注意舆情之后的传播路径。可以有一点小浪花, 但整体事件需隐于网络中, 最后销声匿迹。
不是直白的封锁, 而是真正地打造一幕“房间里的大象”。操盘者大概会因自己完美地融入众人而得意。
对于这头不知从何处游来的鳄鱼，观者心情复杂。他们隐约意识到被窥探对象对自己的知晓, 但后者又同时持默许态度。为什么默许？许多人将此理解为炫技。对方不介意人看，但请不要大声喧哗, 举止小心，如此次事件一般。
这架高速运转的机器简直把许多人搞蒙了, 带着一笔巨额财产，从金融资产杀进实体行业，大肆收购产业，场上场下联动多点开花，一切操作合法合规，赚众人理解不了的钱。
外来文明的算法确实给众人带来了小小的震撼。这下，它一切光明正大的操作，便像是一个魔术师在观众贴身的情况下，依然毫无破绽地完成了整场表演，留得后者始终不明所以。
而对于围观者来说，这名魔术师不交际，不走动，只赚钱，突兀得像一根鸡蛋里的骨头，让人如鲠在喉。它不合群。
不过此刻，权力的一点“小小运用”，稍微让旁观者放了一点心。合乎人性，甚至很有个人偏好。一些意图深交者选择把握机会，这边你上前插手一下，那边我上前插手一下，结果发现前面有许多人打道回府，自然也轮不到自己出马。
不少人空手而归，但也留有一点印象：饲养鲸鱼——这是什么生物科技？
技术手段虽然暂不清晰，但在实际操作方面，他们对于控制乃至买卖鲸鱼，比潜水员领航接受良好得多。跟一些喜欢看歌舞团的人相比，看鲸鱼已经算优雅的爱好了，鲸鱼表演又有什么问题？单看人能不能做到。
起码陈驰自愧不如，并且处于自己是否效仿的纠结中。
“你感兴趣就去呗。”
“没兴趣。”陈驰嘴硬。
事实上，如果事件主人公也是圈子里的二代三代，或者是等级更低一点的科技新贵，陈驰也不是不能主动接近结交一番。出于身份的差距，她的“模仿”甚至能说成“采纳”，还能基于原来的玩法再来点推陈出新。后来居上，前者为我所用，这点算是她用惯的手段。
但“采纳”一两次还好，要是次次都觉得对方玩得不错，跟在后头拾人牙慧，那她成什么了？学人精？陈驰作为家族长女，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傲气。如果被模仿的对象不仅比自己会玩，在安身立命方面还比自己有能力，那就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这让一向风头出尽的陈驰无所适从。
更可气的是，对方竟然压新闻！
陈驰忍不住问：“如果我去了，被媒体拍到了，然后我火了，那两个人会怎么想？”
旁边人惊诧：“你管她们怎么想？”
陈驰对他翻了个白眼：“我也是要脸的。”
正主没露面，自己在这边蹦跶，那她就真成那什么了。
“要听实话吗？”另一位同伴出声：“我并不感觉对方会在意这种事。”
考虑到对方如今在网上的动作，这实在是个让人恼火，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可能性的猜测。没有任何一方表明它们插手了舆论压制，人们也难以从残留的痕迹搜寻到出手者，就好像这又是一次单枪匹马的异军突起——但这可能吗？一头巨大的鳄鱼长成，在此之前没有人对其有丝毫意识？
除非某个地方还存在一片看不见的泥塘。
“你们觉得……”
同伴这时候出声，拖长的话语引起了另外两位的重点关注。她继续发问：“所有的决策者会是同一个人吗？”
之前从未显露过声迹，但一旦出手，每一个步骤都透露着熟练和精准，这简直让人困惑：“就算是孙悟空，它也得有块石头才能蹦出来吧？”
“更离谱了，”陈驰扶额：“你想说外来资本入侵，还是本土另有隐秘？”
旁边人这时幽幽说道：“我想，外来资本轻易不会进本土股市。”
一个搞不定就帮助本土化债，己方才是真的要笑死了。
一句话终结了话题，于是大家回归正题，继续沉思陈驰这边的做法，偷摸着来还是光明正大。
小辈们可以纠结于玩乐，但同一片池塘里，争夺同一块蛋糕的人此刻已有明确的危机感。
潭底有鳄鱼，默默蓄力，不止一条.
因为宿主和打赏对象出国，随着IP的转变，系统也开始盯上了海外的市场。
如今两人一个打赏一个收钱，到手的收入看上去像是打赏提现，但实际情况是系统直接打钱。掏自己的兜可比别人的兜快得多，它本来就是干这事的。如今地图扩大，系统也不拘泥于一个国家，没过多久，它告诉宿主，可以试着用当地的直播软件直播，资金账户它都准备好了。
礼明栎叹为观止：“让我们说中文？”
系统：“你们可以用翻译软件，据我所观察你们也没播什么。”
它没听懂宿主的梗，但确实回答了语言不通的问题，只不过对于后面这句话，礼明栎心里有所嘀咕。
哪有上朝的时候皇帝说很多话的。
“但我们在本地也待不了多少天。”她回复道：“干嘛这么多费一番功夫，之后换成人民币还很麻烦。”
礼明栎想象不来这是什么场景，直播界面配个字幕吗？当地官方语言是什么来着的？
然而下一秒，她头脑有点“转过弯来”，突然出声：“等等，你说的‘当地’是当哪个地？这个国家还是整个国外？”
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系统回答。爪哇国的语言听不懂，英语还不会吗？小软件局限在一亩三分地，整个外网的通过社交平台她们还进不去吗（她们之前还真进不去）？
“我去，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悟了。”神豪宿主战术后仰，“还没在全国人民面前展现我们的风采，这下子要舞到全世界面前了。”
她甚至能理解系统的用意。后者同样在尝试以扩大世界的方式，饲养谢为知的欲求和野心。
为什么？礼明栎心下古怪，怎么感觉系统比她更像是在打造一个网络皇帝？
哦对，从结果上来说，他们两个的做法确实有一定范围的重叠。
她立刻去抓谢为知，而后者这时候在安排取样水质，线上和师门联系，准备带些材料回去研究。
礼明栎无话可说：“你真的科研是生活，生活是科研了。”
“没有。”谢为知谦虚：“就跟当老板后就不讨厌加班一样，一个道理，顺手的事。”
在读博士目前位于生化环材的“天坑”中。同人不同命，手揽国家几千万项目的课题组存在，而研究环境政策、细菌材料的课题组也有很多。
谢为知的导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由于谢为知的存在，整个课题组的未来通通光明很多。
大家还是有点学术想法的。
礼明栎不知对方的深层想法，但对于这个比喻很不赞同：“那还好你没有当老板，换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加班。”
谢为知点头：“替员工感谢你，反正你也有钱嘛。”
礼明栎想了想，强调道：“反正你也有钱。”
谢为知立刻改口：“反正我也有钱，因此你完全不需要让员工加班，你自愿加班不算。”
礼明栎这里只有自愿加班加点打游戏的说法，她被讲得有些汗流浃背，直接进入正题：“你的V皮做好了，我们上外网试试！”
V皮就是虚拟形象主播的皮套。礼明栎最近仍没有跳出《伴生魂》游戏的坑，她甚至找了喜欢的美工接了私稿，结果令她万分满意。
这下真的要上大舞台试试比画比画了。
谢为知一愣，不明白怎么突然拐到了这里：“外网？你给我拐哪里去了，不必这么因地制宜吧？我说中文还是英文啊？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练英文吧？”
一连几个问题，足以见得主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礼明栎忍不住道：“怎么会因为想练英文啊！”
谢为知忧郁：“总之除了中文，我是不会开口说一句话的，不过你想用英文我这边没意见。”
既视感太强，还是跨国当主播，体面人表示还是算了。
礼明栎设想了一下，低声点头：“中的，还是中的吧。”
反正钱是一种语言，用钱发声也挺不错，看看能打赏多少才是最重要的。
“我X！”礼明栎眼睛一瞥，脱口而出一声感叹词。
打赏界面里，数值显示的依然是两百万，两百万美元。
第45章 大清已经亡了啊。
看到如此庞大的金额, 礼明栎下意识以为系统没换算明白。
难道外星就没有汇率吗？人民币和美元能一样吗？照这么算各地一个价，世界经济不是分分钟崩盘的事！
——但无所谓，反正系统是这样的算法，管它的呢。神豪宿主只觉得兜里从来没这么富裕过。
在工资还在几十几十往上加的年代, 只是出国一趟, 收入莫名其妙翻了七倍，抵达了一个她都有些不认识的数。各大网友果然没有骗她, 国外真的是赚美元花美元啊！
她忍笑, 却又憋不住，整张脸一副五颜六色的表情，看得一旁主播睁圆眼睛, 摸不着头脑。
“我想起高兴的事。”她解释道，但心里仍不确定这是不是故障, 于是罕见地大发善心，提醒系统有没有哪里出了问题。
一是因为她和谢为知并不急用钱。日入一万都是爽事, 更何况现在基本是有多少花多少。闺蜜对钱都快没太大概念了, 自己也没必要纠结于钻漏洞, 反正都是白拿钱。二来, 系统的行事似乎也受“机制”的束缚, 在让谢为知赚钱这一方面, 二者现在算半个同僚, 礼明栎很有同事爱地提醒一句。
然而系统没能明白。
“消息已经封锁。”它梳理着各个事项的进展：“国外账户也顺利办理，所有操作合法合规。有什么问题？”
而且海外是一片新天地, 系统惊讶地发现，在这边法律更宽松, 来钱的速度更快，盯着它的视线也暂时清空, 腾出好大一片施展手脚的空间。它实在是个很入乡随俗的系统，对此毫不客气。
这句“有什么问题”像句有底气的反问，礼明栎多解释了一句：“两百万，美元？”
系统：“不是赚美元花美元吗？”
赚的是两百万美元，所以花的是两百万美元，系统在表达这个意思，并没有任何玩梗的含义。而这句话再度出现在神豪宿主脑中，造成的冲击力远比上一次恐怖，后者吸了一口气，决定等一下也要把这句话说给主播听。
太狂了，勉强敬你一句姐妹。V我两百万美金，这是你应得的！.
谢为知不知道礼明栎在感叹什么，对方没告诉她。
她的视角里，礼明栎时不时笑一会，笑完又一幅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表情变化之突兀，简直让主播倍感忧心。不过对方特地掏出皮套转移她的注意力，谢为知也就顺着放下这件事，转而将视线放到屏幕中的立绘上。
庄重，谢为知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词。
在各大V皮往精致华丽的赛道卷，务必要让人一看就惊叹于皮套的灵动貌美，下一秒就送出个订阅的大背景下，礼明栎竟然约了一套四平八稳的绯色官服，圆领宽袖，通身纯色，带着流光暗纹的质感。金线彩丝绣成的瑞兽如织物般立体，周正华贵，带着很浓的古制刺绣风味。
而头戴乌帽的女子闭眸沉思，表情不辨喜怒，甚至带着一点距离感，神情与时常微笑示人的谢为知大相径庭。她当班长的时候官威没这么大过。
谢为知看不出官从几品形制如何，但她仍然有些震撼：“我怎么还专门跑到外网上朝来了！哪个朝廷啊？”
她是官员，那看直播的是什么人？赛博上朝也太奇怪的吧？
这句话把还在暗喜的神豪宿主拽到了现实中，大惊道：“这可不兴说啊！”
当初约稿时，礼明栎没有想到还有全球人民的事，现在只能安慰自己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网民就算看不懂内涵，但也能看出这套服饰的从容气度。
至于能看懂的观众把自己代入什么身份——
“哪里有朝廷。”礼明栎露出不赞同的目光：“大清亡了，这只是一个设定而已。你正好不用说话，就当在旁边听政呗。”
又是大清亡了又是听政的，谢为知无话可说，她将手搭在嘴前，垂眸思考礼明栎领取的角色。大手一挥就是挥洒国库，毫无疑问，对方的目的是在外网上当皇帝。
自己是搭子与网友play的一环——主播含泪认下这个身份。
当年被礼明栎喊上来直播时，她以为主角是对方，结果出镜的是自己，没料到兜兜转转下来，主角其实还是对方。这么一想，谢为知立刻认真起来。她一向坚持“一个活动至少得有一人玩得开心”，这是不踩雷的最低标准，如今也是一样。
不就是上朝吗，她思忖，班没怎么上过，组会她还没开过吗？
“我可以。”
她抬头，正准备和礼明栎说一声，却在界面里看见了两颗金色的瞳孔。
来自稿主的一点心机，当镜头打开动作捕捉，感知到主播睁眼时，虚拟形象同步睁开眼睛，露出一双鎏金的眼眸。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一片金色。
谢为知放下手，对面的女官也露出原先被遮住的脸颊，嘴角微勾，一副淡定稳妥的模样，疏离感顿削一半。在读博士惯用的笑。
出乎意料的灵动与拟合，谢为知这倒有些好奇了.
因为确实感到新奇，接下来的下软件、调参数以及设置按键上，两人都拿出了长足的耐心。
在试完全部按键后，礼明栎突然开口：“其实我有一点偷偷的设计。”
谢为知一想也是，整套服饰舍弃了繁复的头饰与面妆，虽然衣袍纹路精致，走动时飘逸自然，但怎么想也不至于五万，更别提后续她又莫名其妙交了一笔尾款。
“常服？”她猜测道。
礼明栎但笑不语，随后让她手上拿一个玉笏。
玉什么笏，什么玉笏。谢为知沉默一瞬：“你说什么？”
礼明栎立即说人话：“拿起手机。”
谢为知看了对方好一会，才将视线移向桌面。
这题她其实会，官员上场需手持笏板，时隔五年，高中的文言文知识此刻显现了自己的存在感。绯色官袍，玉制笏板，残留的常识告诉谢为知，她官阶颇高。再思考一下她与皇帝打小就熟的关系，官居一品总能捞到。
背靠金主就是爽，只是有时对方入戏太深，让人实在说不出话来。谢为知一边想一边拿起手机，屏幕里，女官手上同时多出了一块刻有金纹的玉板。
她以为到此为止，还在思考这看上去也不是多么烧钱的技术，然而下一刻，恍如一点墨色在眼前晕开，彩珠自面部垂下，墨色玄袍披于周身，肩上绣有日、月、龙纹，袖子上的火纹华虫似乎在流动，宽袍下的大片正黄简直触目惊心。系住冠冕的红缨垂于胸前，彩珠碰撞，十二旒后隐约露出一双墨色的眼，眉眼凌厉。
祭祀时需穿的十二旒冕服——什么呀原来她是皇帝！
谢为知绷不住了：“你这怎么还带变身的？所以我到底要干嘛？！”
她将手机一丢，屏幕立黑袍广袖一甩，于是整套礼服被重新替换为绯色官袍，底纹折射着暗芒。这么一看，整套官服也不显得过分繁复，反而平易近人，中正宽和起来。
下一秒，谢为知又拿起了手机。夸张隆重的朝服再次丝滑地切换，十二旒垂下，遮住后面微凝的眉眼。一套极具威严和压迫感的服饰，不说久，在一百二十年前，非皇帝不可穿戴。
这一次，她缓缓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礼明栎，满目震惊。这时她发现，对方竟然在录屏。
“姐，你认真的吗？”镜头之下，谢为知哭笑不得：“大清亡了，你这么搞我害怕。”
刚才还是礼明栎说的这句话，没有国家，没有朝廷，但现在却可以有皇袍。不错，二十一世纪自然谁都能够穿这身，直接花钱买或许还更便宜呢。
“怕啥啊。”礼明栎配合地接话道：“咱有钱，打个龙椅玩玩。”
谢为知语气微妙：“这下真是皇帝背后另有其人了。”
礼明栎回道：“皮套之后可不就是人嘛。”
是这样理解的吗？谢为知想了想，首先打起补丁：“说实话，这个变身技能我用的概率不大，感觉怪怪的。”
这下她倒理解为什么礼明栎要让她在外网播。这一场景放在那几个用惯的平台，后续会出现什么风声，谢为知都不敢细想。就她本身的感受来说——太尴尬了吧，自己就给自己安排好登基了吗？！
她又忍不住问道：“请问我是谋权篡位了吗？”
如果是，只能感谢礼明栎赠送的光荣经历，一套故事线此刻都完整了起来。女官，大商人，皇帝——什么“奇货可居”？
“无所谓，有就行。一个人变着玩也很有趣的，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礼明栎非常理解谢为知的想法，首先回答前一个问题，对于后面那句“谋权篡位”，只是说道：“不知道，主播自己的故事自己演咯。”
神豪宿主有自己不为主播道也的想法：哈哈，她就不信谢为知不碰手机！
而谢为知只是眨眼，虽然没明白“自己演”是什么说法，不过在冕服出现之后，官服现在来看也不是不能接受。
开门总比开窗好，如果礼明栎当初做的是这个计划，那她确实成功了。
总之，主播隐于女官面容之下，打开外网一款用户数量最多，最流行的视频软件，开启了海外第一次直播。
但愿一切顺利，谢为知心有期许。
第46章 不知多少美金。
YuFei, 入乡随俗地取了个洋名，但实际上是个留学生，本名余菲，此刻正暂住在亲戚的家中。
余菲的留学历程兵荒马乱, 虽然小半亲戚成为了彻底的美国人, 但她从没有出国的想法，身为独生女, 父母也乐意她一直留在身边。可惜余菲未能考研成功, 想到再战一次她便满脸惨白，于是最后拼尽全力考过了雅思，花钱完成了文书, 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洋彼岸的留子。
好在亲戚是真亲戚，余菲在国外生活还算顺遂。亲戚是母亲的姐姐, 在国外育有三女二男。余菲和她的大姨还能用中文交流，和大姨夫的孩子说话就只能上英语, 一时间口语进步飞速。大姨的二女Nancy和她年龄相仿, 正在读大学, 二人平常时候也多有交流。
抱着念完书就回国, 在家附近找个工作混日子的想法, 余菲和国内的联系比较紧密, 她经常关注国内网络动向, 免得和父母视频通话的时候没话聊。此刻也是如此，她正刷着短视频, 突然，Nancy突然敲了她的门。
余菲起身开门。
“嗨, YuFei，你现在有空吗？”大姨二女钻了进来, 没多客气，语调兴奋道：“快来看一个东西，你一定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
Nancy面色通红面容激动，向余菲展示了自己的手机。
余菲心里有了想法。还能是什么呢，只能是和国内有关的事情，从对方的表情都可以猜出一二，所以这次是网传的功夫视频，还是修仙法术？她目光往手机上一扫，却看到快速滚动着英文字符，屏幕右下角，一个个气泡爱心不断从点赞按钮上冒出——
“你在看直播？”
余菲惊讶，视线上移，看到上面的主播人影，一愣。
她不相信，又看了一眼评论区，确实大部分是英文，中间夹杂着其他的语种，一闪而过。
怪哉，余菲挠了挠脸，自己怎么在国外的直播间里看到本国的官？
屏幕里并非真人出镜，而是一个头戴乌帽，身着绯红官袍的虚拟人物立绘，手捧书卷眼眸垂下，在屏幕前坐得四平八稳，没有出声。
虽然是古代，也确实是本国，总让人感觉再过几秒，她就要抬头跟上一句“臣有话要说”——青天大姥姥，你怎么来这直播了？
Nancy不懂余菲内心的古怪，事实上，她此刻正有着急的事。
“所以这是中国贵族的服饰，对吗？”她点开发言框，神色焦急而严肃地望着余菲，像是要商讨一件大事：“现在还没有一个人猜出来！所有人都在扯淡！”
余菲点头：“差不多，等级很高的官员会穿这种制服，朝代大概是在明代，不过我不确定，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些。”
前半句话Nancy听得喜不自胜，后半句话她却感到天昏地暗：“please！别！再说点什么，或者你查得到吗？”
余菲注意到，Nancy一边说话，一边在发言框里输入大段英文，基本把自己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
“Nancy，你在干什么？”余菲不由得问道，也好奇起直播间为什么半天没有动静。据她所知，虚拟主播总该和观众聊聊天，或者直播玩游戏。
不过紧接着下一秒，屏幕下方闪现出一个动态特效——雕梁画栋，水榭楼阁，氛围和主播形象很是相符。余菲对直播接触得不多，但也知道是有人送出了一个礼物。
立绘仍然是低头看书的模样，没什么反应，要不是眼睛刚才眨动了一下，余菲都要怀疑是不是主播离开了。
或者视线方位做过了特殊设计，皮套没法做到抬眼看人？
余菲正观察着这位闯海外的“官员”，Nancy这时感叹：“上帝！”
余菲始终状况外，隐约意识到对方在感慨打赏，于是问这礼物代表多少钱。
Nancy将转述的“科普”发到弹幕区后，手指指向屏幕右侧的数字图标。图标正在不停地跳动加码，在余菲看过去的时候，数字正好从x22跳到23，24。
“一个超级礼物要420美金。”这下轮到Nancy解释：“现在是连击27个，但按照之前的做法，这次礼物也要送满一百个。”
余菲眼皮跳了跳。万事先换算单位，420取整成400，汇率则进位为7，这么一乘，一个所谓的超级礼物则需要2800人民币，送满一百个就是——二十八万。
余菲这时也要叫上帝了，披着这样的皮套还真给她闯美成功了！
皮套也能打PK吗？她定睛一看——这也不是PK啊？
虽然是屏幕前的女官低头看书，不代表主播就是这个态度（或者私下正乐着），但是对方久久没有外露的反应，让余菲也感到一点难以琢磨的气度。
她开始感到好奇，让Nancy坐自己床上，开始询问：“这个主播收了多少礼物？”
了解一下同胞的创业情况，应该很正常？
Nancy非常乐意谈这个话题，她点开礼物框展示给余菲看：“这个586美金，这个433美金，还有这个……每个都送满了一百个。”
数完后，Nancy强调了一番：“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找不到她的任何出道资料。她才新号开播十分钟，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与观众做任何互动，什么都没有，除了坐在这里收礼物。”
许多打造虚拟形象的主播会为自己的开播做预热，提前展示账号、名称以及形象，以此开始建立个人品牌，以上行为被视为虚拟主播的“出道”。然而在这个名为【ME】的账号直播前，全网没有任何与她相关的企划，她的过往悄无声息，却在入住Tick的那一刻收到了一笔又一笔巨大的礼花！
【衣服真好看，是哪里的民族服饰？】
【一名女性新V在今天诞生[哭泣]你会唱歌吗？或者你更喜欢读故事？说点什么吧，只要你说话，我就关注你】
【看到了吗？她的眼睛是金色的，或许她抬头的时候能看得更清楚】
【这是第几次礼物？我想她绝对把这个当成了出道秀】
Nancy重复了一遍弹幕：“她绝对把这个当成了出道秀！”
有钱是一件事，空刷是另一件事，更何况是新人上线即刻空刷，到现在已有几百万的数额，这是许多虚拟主播整个出道期都无法挣到的钱，使得今天的大额礼物具有了别样的含义。
如果说打PK刷钱是为了享受压倒他人的快感，那么此刻不存在他人，也不存在另一比较的数额，只有人们看到送礼人挑挑拣拣，几十万几十万地送出——这完全是一种财力和肌肉的展示。主播坐定，偶尔抬眸看场上一眼，继续低头，十分平静。开场表演没有结束，也就没到需要她说话的场合。
【ME】开播，坐定，刷钱，然后所有人因为这迅速上升的热度而进来，“被迫”地留在了直播间，看着新V收到一份又一份礼物，且每份礼物都以百个打底。
听过此番描述，余菲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对方想赚票大的。
没有物料很有可能是饥饿营销，打着让主播出道一炮而红的想法。有的主播出道展示精美的建模，特殊的概念，嗓音或者音乐，但这位出道展示财力，以财养财，怎么不行？
余菲刚准备和Nancy分析这个想法，Nancy突然惊叫：“No way！”
不可能——右边的计数图标从100突然变成了101，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上窜，让人怀疑是不是上了什么科技。原先的送礼速度已经不慢，却不会必这次让人目瞪口呆，200，300，400……数字越来越大，直到——1000！
不知道多少美金——总之240万人民币被送出了！
这时，直播间里的【ME】似乎也被惊动了，她抬头，原先看向下方的眼睛此刻平视镜头，烁金一片。人们此刻便能察觉到其后的捕捉技术多么灵动，女官眉头一簇，凝声开口：“现在总共送了一百万，美金？”
说的是中文。
怎么说的是中文？！看着评论区突然窜起的谈论热潮，余菲也蒙了一瞬。
乡音啊姐，余菲热泪盈眶——但你该不会没想在外网挣钱吧？！
——等一下，收入一百万美金啊姐？余菲反应过来，真要哭了。
啊你这一点都不缺钱啊！！.
谢为知也在算数额。
屏幕里女官手捧着书，现实中谢为知在电脑上写开题报告。礼明栎最开始打赏的时候，主播本人很有同理心，就算再无聊都坐在镜头前，等待榜一“工作”结束。不过越来越往后，她发现榜一在撒钱上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也就不消磨时间，而是自己也同步打工起来。
她不认为自己能一个姿势从头摆到位，不过届时榜一有什么指示，自己照做就行。查文献之余，谢为知也时不时关注着直播间动态。
谢为知先前粗略算过礼明栎要打赏多少。主播的到手收入是两百万人民币，但考虑到平台分成，税收，汇率这些问题，榜一那边估计要做点计算题。然而算了半天，最后她准备让礼明栎自己烦恼这件事。自己的提议自己解决。
不过现在打赏多少了。谢为知抬眼一看，差点没数清位数。
个十百千万……单位是多少，等下不对，不对，刚刚数的不对。谢为知眨了一下眼睛。
不是十万，是一百万美金——咦一百万美金！
谢为知：“……一百万美金！”
【MINGYUE】：剩下的我快快送。
这还能快快送啊！都一百万美金了你还有啊！谢为知大惊失色，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丰厚的国库。
第47章 大家英文这么好吗。
谢为知时常会被自己的有钱吓一跳。虽然这些钱来自礼明栎——但这就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基于鲸鱼事件, 此刻她都敢往玄幻的地方猜。礼明栎的二婶给礼明栎留了一笔遗产，可惜后者绑定了散财童子系统，没法直接花在本人身上。好在有搭子谢为知在这里，这件事完全不用着急。
搭子的含义为, 二者可以结伴几乎所有事情。如果哪天不受地理位置束缚, 并且有那个机会，她们甚至可以布置小屋一起生活。不是所有玩得好的人都适合绑定在一起, 好在二人合适。
如今一人拨款一人花钱, 拨款的人兜里深不见底，不随单位的改变而换算，收款人更是唏嘘, 对方还是个概念神。
冷笑话一般的莫名其妙。她兴致起来，推开电脑, 看向弹幕。
“现在是什么情况？打算花两百万美刀？”谢为知语调里甚至带点调侃。
此两百万非彼两百万，单位不同, 价值翻七翻。这也入乡随俗得太快了, 闯外海的主播感慨, 一眨眼, 她就开始挣起USD来。
【MINGYUE】：YES！
这条弹幕的前后, 一堆人正在进行中译英, 解释主播在说什么。不过榜一的这句答复不需要翻译, 都能看懂。
【她问对方是不是要打赏两百万美元】
【ME不知道吗原本准备的礼物数额吗】
【ME和MINGYUE什么关系】
【ME是中国人？】
【为什么不说英文？】
垂眸看书时并不明显，直到这一刻谢为知抬眸正对镜头, 上万元的图层拆分和动捕技术这才展露了存在感。女官眉目微挑，有些惊讶地看着屏幕上的连点特效, 偶尔眨眼，勾着嘴角却不说话, 带着一点不着急入场的从容。她并非震惊于数值，而是觉得有趣。但笑不语，一点与气质相符的、张扬中的含蓄。
老天，两百万美金的有趣。一个敢送，一个敢收，并且说着自己的语言，毫不在乎直播间的观众——她们来干什么？
难道她真的是某个国家的贵族？不少人已经开始自己给出解释了。
如果这个新V只是单纯不说话，没人会在这里浪费感情，过个几秒直接选择退出直播间；要是她因此莫名其妙火了起来，免不了有人路过时会牢骚几句，问你们这些观众在看什么；但此刻，她沉默的每一秒都伴随着几千美元的进账，而她对此毫不激动，显得理所应当的话——
【这是明目张胆的炫耀！我敢打赌她正在想“老娘天下第一”！】
【不要问她有没有钱，她只会说“我有一点点”[微笑]】
【她真的看不懂英文？还是说她假装自己看不懂，装成国外的身份人士[摸下巴]有任何人用翻译器在评论发中文问一下？】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服饰，很好看，如果有机会我或许也会买一套】
【之前有人说这是中国古代官员的服饰，但是那个朝代已经结束了】
【所以她是旧王朝的遗民？】
【很旧很旧的遗民[微笑]已经覆灭了三百八十年[微笑]】
【三百八十年，耶稣！】
说不看弹幕就不看弹幕，主播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她现在也被这大额的数值给控住了。画风一致的礼物不多，在水榭楼台的特效结束后，礼明栎开始送西式礼物金色殿堂，386美金一个，送了100个不止，在101这个数字蹦出来时，谢为知眯起眼睛。
这也来一千个吗？
这也来一千个。三十八万美金，不看单位，挥霍的速度和国内没差，甚至更快一点。
谢为知没话可说，她佩服礼明栎的手，然而视线往对面一瞥，便看见礼明栎正双手捧着手机笑。
为什么不笑？点一下两三千到账，点一下两三千到账，打工人还在实习的时候，工资也就差不多这个数，现在却眨眼就有。并且她在手机上下了连点器，现在完全是全自动打赏，躺着就能收钱，礼明栎竟产生了家里也有油田，并且田里正在滋滋往外冒油的错觉。
管它红油黑油，冒出来美元就是好油。笑是再自然不过，无法抑制的心情。
发现谢为知往自己这边看，她朝对方摇了摇手机，而后者看了一眼屏幕上并未中断的打赏进程，明白榜一上了科技。
好了，这下谢为知也要笑了。明明不是第一次收钱，然而在搭子笑眯眯地看着手机时，谢为知同步感受到了钱包充盈的安定——不只是充盈，自己已经很知足了，为什么钱包还能变大啊？
没钱的时候就死没钱，一旦富有，金山银山就一同拥了上来。再这么下去，谢为知也要开始自诩千万富翁，随便读个博士玩玩了！
心情一变，谢为知也没有继续搬砖的心思，她支起手，开始看向弹幕里的自己。
她眨眼，女官眨眼，她笑，女官笑，甚至于模型上复原了她瞳孔的移动，眼睛灵动的好似属于真人，于是谢为知轻而易举地从眉眼里发现后知后觉的满意。得了便宜还卖乖，主播对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然而正对“镜”自娱自乐中，她眼珠微动，突然瞥见了一个生僻词。
remnant，什么东西？
谢为知心里咯噔一声，咯噔得不大，但也让她有些震惊。
大家英语这么好吗，看个直播也要上高级词汇？
虽然很久没有专门学过英语，但谢为知自觉英文文献看得也不少，没道理随便一瞥就是一个陌生词汇——科研名词和日常用语难道就这么有代沟？
联系一下上下文吧。谢为知提起几分注意力，视线向下一扫，开始紧急英译中。
【中国人民政.府成立后，国家并不存在remnant，那是很久以前的说法】
【他们现在只有民族的区别】
嗯……应该不是地主？谢为知继续看。
【所以中国拥有这么多年历史，现在已经没有贵族了？ME不是贵族？】
【或许她的家族这样认为，你知道的有些人会很自豪自己的姓氏】
我为什么要是贵族！弹幕是在说这个词是吧？谢为知神色微妙，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翻译错了。
从形式上来说，她只是一个皮套主播，大家都在直播间里观看，懂得应该也不少吧？谢为知还没给皮套做人设，大家已经开始上升主播本人了，外国人的思维在此地步上也这样飞跃是吗？
【所以主播也算remnant，拥护曾经的家族？】
【ME是不是在看弹幕？】
所以什么是remnant？remain（保留）的引申词？谢为知心里有一部分的猜想，下意识按照好习惯询问百度——
她拿起了手机。
从结果上来看，谢为知对主播这个职业做得一向“到位”，她从没在直播间里碰过电子产品，起码在此之前没有（从前谢为知用自己的手机直播）。除了此时主播稍微有点“疏忽”，且只有此刻，这一疏忽才真正会造成真正的影响。
拿起手机的一瞬间，十二旒垂下，彩珠微微摆动，如同无风下的水帘，密密匝匝，遮掩住穿戴者真正的面容。冠冕方、正、肃穆，后面是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
算法是这样设计的，只要检测到主播拿起手机，自动为她正冠冕。于是所有讨论服装、讨论身份的观众都在此刻暂停，望着这一玄服华裳的场景。
即便文化上有隔阂，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套服装极尽呈现的威严——玄色的外裳顷刻间替换了绯红官袍，而外裳之下依然是赤红的蔽膝盖，黑红间形成了猛烈的撞色，最下面又是一套黄裳，层层叠叠，锦织华履，威严同衣物一般厚重，但并不显得臃肿。大袖上绣着火纹金龙，恍若游走在夜空，灼灼如烈日。
这一厚重压得原先弹幕纷飞的直播间寂静一瞬。在所有人的视角中，一切改变发生在主播低头的那一刻——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唯有连点器还在工作，径自送出一个又一个礼物，如同钟表一般严格按照刻度走动。
除了服装的改变以外，黑色宽袖中，伸出的手持着一片玉板，玉板上刻着图画般的金色纹路，长而尖，如一把玉石做的刃。主播摇晃了一下玉刃，抬头，列珠上升，露出一双纯黑的眼睛。
“为什么穿官袍就是遗民？”她凝眸，不悦：“难道穿这身衣服，还需要我从前有个身份？”
有心人看出来，主播的眼睛从金色变成了正统的黑，但却并没有被华丽繁复的服饰给掩盖住。图层动作捕捉得太好，于是那双微压的眉，那墨如点漆的眼睛完全透露了其主人的情绪。神态理所应当，气势浑然一体，不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弹幕这时有人说，这套是古代皇帝才能穿的衣服，千年以来基本如此形制。
穿在了她的身上。
第48章 她怎么不是。
【穿这身衣服难道还需要我有任何身份？】
【Do I still need any identity to wear this outfit？】
【necesitas que tenga alguna identidad con este vestido?】
……
评论区自发地进行着记录, 转译，以及话语中的文化解释。礼明栎纳罕，原来起居注官在这？
屏幕里的君王着装隆重，面容严肃, 一言不发。在这语言不通的场景下, 她大概也没什么好说的话，直播间下方大额礼物流水一般出现, 她眼神锐利看向前方, 像在审视着自己的领土。
谢为知在思考。
在拿起手机，解开锁屏的一瞬间，她就注意到“镜子”里形象的改变, 或者说，在那一刻她正好想到了相关注意事项, 便往直播屏幕一瞥，仅迟了一秒。
十几分钟前, 谢为知才说过自己大概率不会用这个特效, 觉得突然变身让人尴尬。此刻, 她心里的尴尬程度更甚——当初就不该事先提醒一句, 跟立了一个flag一样, 可见话的确不能乱讲。
人在无语的时候往往会笑一下, 不过笑过了, 谢为知也就接着查询所见单词的释义。都到了这个地步，别反思了, 继续做自己的事吧。
她熟练地打开浏览器，敲字, 网页跳转。事不顺意，垂下的彩珠遮住了她眼里的端凝, 而这沉敛的神情，在她抬头之际，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并不过分流露，但就是因为仅显露了一点，便让人感觉自己窥探到了对方一点情绪。
谢为知本身不是一个自我意识高，急需展现自己存在感的人，不过很多时候，她能快速转变当下氛围，让现场气氛格外因她变得凝重。恍若原先热闹的剧目随着导演的一声暂停，所有演员收起台词，转换视角，一言不发。
她本身无意强行插入话题中，但往往这个时刻，她本身位于人群的焦点，是进程继续下去的关键环节。
于是这一刻，直播间陡然安静，众人全都看向她的新形象。明明衣着服饰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此刻真正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却是那双黑沉的眼睛。
列珠整齐排开，垂于额前，如不可直视的威严。
在几秒前，谢为知善用百度查找好词汇的内涵，确实是remain（保留）的名词形式，释义遗留物。用在这个场合，并且放在人身上——遗民？
怪异的用词，就好像她活在过往朝代中，谢为知不解。难道她穿这套衣服还得是古人，否则就得质疑她穿这身服装的正统性？这年头对皮套的形制还有审查吗？穿个骑士服也没人会认为皮下是真骑士？
然而在观众的视角里，既然要做虚拟主播，必然要选择一个大众能看得懂的形象，有自己一套的流程体系，绝不该是穿着本民族的服饰，对观众视若无睹，等待几十万几十万美金的泼洒。显然她并非是来当主播的，即便开口，也只说着自己的语言，没有任何互动，冷漠地就像做着一次“我来到”的展示。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地来到，对所有热烈讨论的人说了第一句话。
一句反问，难道需要她有任何身份？
如果这仅是一套上古的贵族服饰，还属于一个已经覆灭的朝代，象征对过去荣光的瞻仰，那么旁观者只是随意看个热闹，至多对服装感到好奇，并不在意其中的历史与身份。历史的车轮已经碾了过去，作古的制度无法抵抗现代化的进程，仅在纸上留下寥寥几笔。管你是谁，又有什么过去。
然而此刻，所有人说这是几千年来皇帝正统的象征。一个朝代被另一个朝代接替，后者穿上前者象征无上权利的衣袍，重新地支撑起整个王朝。
另一个国家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的形制，如今在所有人对着“覆灭的朝代”讨论遗民的时刻，被人全套穿戴在了身上。
几百万的美金在场下挥洒，礼物“金色殿堂”的台阶如临检阅。她戴上象征着最高权势的皇冠，问，怎么不能穿这套衣服？
她问得没有丝毫客气，也并不摆弄和炫耀这套服饰，端正地坐在位置之上，如同一切应该如此。恍如上帝的宠儿意图拿到更多，于是此刻登临索取。
无需任何人赋予她正统性，她自己来拿。
【现在她的账号名称不是ME（我）】有人突然发了一条弹幕，【她该用WE（朕）】
用“我”做名称！所有人都能用“我”这个词，但却没人会在名称上把它专有。然而此刻，“我”这个词，恍若站在世界中心的宣告。
【Veni， vidi， vici（I came，I saw，I conquered）！】
我来，我见，我征服！
一半傲慢锋芒毕露，一半傲慢寂静内敛。不，傲慢是无法克制的，她没有直说，却会从每一个细节默默流淌出来。她不说话，但沉默是一种特权。
在这一刻，屏幕右侧的连击数额再次跳到1000，总打赏数额已经抵达了两百多万，带着特殊标志的MINGYUE没有继续送礼物，而是在评论框里打下一段话。
礼明栎原先另有打算。她计划在恰当时候给主播发一条短信，后者一旦拿起手机，剩下的就水到渠成。她认为自己很会把握时机，必然能在合适的时刻“礼假谢威”装个大的。
然而在谢为知拿手机，继而反问何故称呼“遗民”时，礼明栎发现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对方没有任何一点刻意，这声反问却顺利过渡了两个形象的转化，天赋者恐怖如斯。
为了言语的表达准确，谢为知用了“remnant”原词，音标读的准，一听就能明白她会英文。她会英文，并且观众绝大多数都使用英文，但她依然说着自己的语言。“外国人”闯了海内，反而是本地人语音文字翻译齐上，忙碌地解读她的身份与言行——多么怪诞的一个场景！
什么遗民？这是皇帝！
礼明栎点击发送评论。
【MINGYUE】：emperor！[微笑][微笑][喇叭][喇叭][礼花][礼花]
这条弹幕附上许多表情，营造了一股热闹的氛围，极大地削弱了单词本身的表达的身份差。
礼明栎知道在两百多万美金的渲染下，自己的账号也具有了光环。不打PK，空刷千万人民币，要是自己以前见了也会怀疑人生，谁见了谁不迷糊。并且她之前与主播的交流用的也是中文，此刻全英的弹幕，一眼就能看懂，说给谁看显而易见。
emperor，教皇正式加冕的皇帝，或者帝国的统治者。不需要任何人翻译，此刻图文相配，都在指代着同一个人。
谢为知看到了礼明栎的弹幕，眨了眨眼睛，没看明白对方现在说这个干什么，但是颔首。
是的，她是——礼明栎花了大几万的形象设计，她怎么不是。
金色礼物的余晖犹在眼前，百万的数额记录在页面上，屏幕之上的他国君主点头，十三旒中正威严，袖子上的金龙缓缓游动。这已经不是一次高傲的自得，她即形象，形象即她。
MINGYUE举声欢呼，有人之前解释过，MINGYUE的账号是一段中文拼音，代表月亮。
这时候弹幕动了。
【pdk】：emperor!
【CozyDayz】：emperor!!![王座][王座][太阳][太阳]
【YOLO】：emperor![礼花][爱心]
【md_t】：ohhhhhhh emperor!!
【YON】：OMG！Yes， she definitely is！（是的，她绝对是！）
【RandomFlicks】：[礼花][礼花]emperor！[礼花][礼花]
【Mysti】：We are witnessing a coronation（我们正在见证一场加冕）
【resp】：（坦白来说我很乐意见证，请一定要继续播下去，我已经订阅了）
观众来到，看见这个场景，然后一同为此欢呼。不仅为这服饰变换的设计，而且承认她的神态、语气以及做法确实压住了这身衣服，如她所说，她可以穿，她确实是。
于是众人也一同承认，就好像他们真的亲眼见证过一场加冕礼，巨大的情绪凝结成一股浪潮，带动着所有人加入其中。而屏幕上的君主越冷静，越坦然，于是下面的人便更激动，认为自己所做的合乎逻辑，很有道理，甚至不是在和网友一起玩闹，而是真正地参与一场极有意义的活动。
弹幕飞速滚动，数不清的礼花与彩带充满了整个评论区。几乎所有评论都带同一个词，emperor，他们称其为皇帝。
并且说，此刻你该用WE（朕）。
第49章 皇帝您吉祥。
眼前是谢为知从未设想过的场景：礼明栎一声高呼, 于是众人纷纷响应——这下真叫她成为大内总管了。
此时再回想过去所开的玩笑，竟然荒诞般地有所呼应。看着弹幕里一串串“皇帝”，谢为知笑了，但不好说心情。大家都这么无所谓, 那她也没话好说了, 就这样吧。
一般评论她没兴趣搭理，但这么离谱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礼明栎确定没在海外买夸夸群？
弹幕还在滚动, 她开口道：“你们叫我皇帝, 我叫你们什么？”
不同于上一秒的严肃，谢为知此刻真心发问，于是君主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平和, 彼此之间像是在商讨什么正事。
满屏都是对帝王的称呼，被拥护者却不对人群的簇拥做出回应。没有自我陈词, 也没流露出任何意满的姿态，她的第一句发言直切台下身份。
就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 早该如此, 现在才是她需要在意的事情。
一条中文弹幕随即弹出。
【YOLO】：臣愿请封为大将军[铠甲]
【YOLO】：Id like to be appointed as a general
竟然还自带翻译, 一份呈上, 一份示众。其他人的反应先不谈, 谢为知没做多少思索, 直接说道：“好, 你是。”
古有因信称义，今有唯心册封, 她开始好奇本次直播能走到何种地步了。
【YOLO】：I’m general！Ha ha
两个人一个敢要一个敢给，你来我往不过几秒, 一个“将军”的职位就这样给了出去，王朝从此又垒上一块基石。旁观者迷茫了一瞬, 瞬间了悟。原来是这么个事！
这下子，爱凑热闹的不爱凑热闹的全都被惊动了。原来除了见证者的身份，他们甚至能参与进来，并入这套古老体系中，成为王朝的一部分。
承认君主的正统性，此刻也等同于承认自己的正统性；拥护正在形成的秩序，自身也会成为秩序的一部分。
他们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难道“还需要他们从前有什么身份”？君主之前的话此刻全部串在了一起，一代王朝完全可以在自己手中被定义。
评论区以恐怖的速度沸腾起来。
【酷！我也要成为将军！一共可以有几个将军？】
【还有什么职位？我要当首相wooooow！】
【我想首相是MINGYUE，或者她有更特殊的身份】
【不是首相是“丞相”！我要成为吏部尚书，emperor看这里！我是你的吏部尚书，帮你掌管其他官员】
【YOLO[general]】：我是第一个官员[开口笑]
【伙计你应得的，你的思维真是前所未有的快。我也想被任命为将军】
……
无数弹幕鱼跃而上。
申请职位的留言大多会附上中文（不是中文谢为知不理会），主播也不打击大家热情，拿出手机，在评论区记录下“册封”的职位。
【WE】：YOLO，大将军
【WE】：summer，吏部尚书
谢为知真改了名，把ME（我）改成了WE（朕），一半破罐破摔，一半却之不恭。到这一步，她也没多少抗拒感了，反正说话的是外网V播WE，大几万的皇帝皮大家喜欢就好，关她在读博士有什么关系。
她倒要看看之后还能发生什么，给自己开开眼。
“以我最后写的为准，这些职位不要重复。”发完信息后，谢为知抬头，重新将这些名字和职位又念了一遍。玉圭上的金色纹路开始流动，暗示有新的内容被书写上去。
操作手机，君主手中的玉圭便会同时改变，这一小设计此刻给足了仪式感，一部分人为此刻的册封欢呼起来，但更多人却更加疯狂地刷屏，重复自己想要的职位，势必也要把自己的名字也写上去。
皇帝诏曰！有看惯古装剧的人总结册封的合法性。惊叹者有，抒情者也有，除此外还有大段大段的官职科普，评论区热闹得一塌糊涂。
“兵部兵部兵部兵部please！”
屏幕之外，一位直播间观众疯狂地发送着弹幕，嘴上重复地念着同一个词，和其他几十人凭手速抢夺一个位置。在WE念出她的名字后，她立刻丢掉手机，大呼“YES”，在房间里跳起来。
电脑界面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介绍中国古代的官僚体系以及官员职位。
“我是兵部尚书！”
没欢呼几下，她紧急跑回座位旁拿起手机，把屏幕里WE的“册封信息”截了图，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表。
“YES！”
看了几眼自己的用户名，“兵部尚书”神采奕奕，满脸与有荣焉。
假如所谓“皇帝”再骄傲一点，真以人群的领袖自表，或许没人会理会这样的猖狂和自大。但此刻，台上的君主衣冠肃穆隆重，目光沉着，被称呼为“王”的下一时刻就着手组建官僚体系，任命的行为无比果断——
她真承担起了君王的责任，于是这便不是一个孤立的身份，而是一套制度的基点和创建者。至于剩下来的，所有人都可以、也都应该参与进来。
他们不是坐享其成的民众，而是真正开宗立业的领导集团！
【还有什么职业！我并不了解这些，但任何职位我都能胜任，Emperor看我！Please！】
【在tick这么久最光荣的时刻！我现在需要去制定一套服装hoho！】
【我是贵族！my lord，如果我死了，我的孩子可以继承我的爵位吗？】
别太离谱。谢为知无话可说。
有人开始送出了礼物，价值甚至抵达了上百美金，不为台上一人，而是这套领导系统诞生的贺礼——即便它似乎领导不了任何人。
从始至终，屏幕上的君主依然没有过于外露的反应，至多只是一些诧异，或者让人看不懂的微笑（但不是自得或者喜悦），克制地表示满意。也确实，在两百多万美元的打底下，现在人们送出的礼物仅是锦上添花，璀璨贺礼之外的一点余晖。
在这你追我赶争抢般的册封礼上，独坐台上的君主似乎也成了见证者，但在她每一次的记录下，都有许多条弹幕重复一遍，进行翻译和归总，基本是那些被册封过的“官员”们在自发地做这件事。刚上任没多久，还真做上了实事。
然而工作总是僧多粥少，那些评论区刚说可行的职位，下一秒就被人抢个干净，眼见评论区里总名册增长，却始终没出现自己的用户名，有人大为着急。
【不！我从头参与到尾，迫不得已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但是一直没有被喊到名字，别这么对我[流泪]任何工作我都可以做，请让我也参与进来】
【狗屎，大家都在抢什么，看到有人发了自己去找另一个行不行？偷走别人的思考成果让你们很得意吗？】
【谁拿走了我的太医身份？你最好让给我，否则我让你去见太医】
【别再玩过家家了，我六岁之后就不玩这种活动，你们真叫我惊讶】
【你提醒了我，我要当储君，如果当不了，当大公主也可以。中国皇帝是不是第一个孩子具有更多的权力？】
【那是“嫡长子”制度，事实上只有皇后（皇帝的合法配偶）的第一个孩子才算】
【好样的，我想我正适合当皇后，来个我的女儿，我们两个一起说给皇帝听】
皇帝看着大家用英文大声密谋，很想说自己能看懂。然而沉默片刻后，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家随便密谋吧，虽然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但玩得开心就行。皇帝不用你们管，皇帝也不管你们，她只是在担心，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朝廷。
谢为知看向“打响拥护朝廷第一枪”的礼明栎，不知道作何表情，只觉得对方难过。一边倒在沙发上无声大笑，笑完还要坐起来在手机上敲字，太辛苦了，这何必呢？
但转念一想，她也没资格说礼明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有自己顺水推舟的责任。谢为知简直啼笑皆非，事情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还能。
【皇帝万岁！皇帝万岁万万岁！】
【wansui！long live！】
【Long may the emperor reign[祈祷]】
【皇帝您吉祥[太阳][太阳]】
【我皇永存，我永远是贵族，我们好好的】
不知道是哪个显眼包卖弄所学知识，带头吆喝起来，一副浸淫许久官场的模样。其他人不明所以，以为是什么必要仪式，也就一拥而上欢呼，自觉很有气势。
有人在评论区里解释，这是上朝（内阁会议开始）时大臣对皇帝的祝词，大家便刷得更欢，因为他们确实是大臣，而这也确实是第一次会议。
基于此，“万岁”以极快的速度侵染整个评论区，留言一半刷着“万岁”，另一半依然奋力喊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官职，好一副群魔乱舞的场景。
谢为知受不了了，哪怕她无数次说服自己，大家这是说给“WE”听的，但她依然没忍住把手搭着额头上，没忍住笑了起来。即便把自己视为导演而非参与者，看见大家自发地演出了这一幕，她都很难不笑。
太好玩了，原来这是一幕荒诞喜剧？！
第50章 皇帝可不天天上朝。
谢为知的心理活动不为人所知, 但是她的笑却没有掩饰。这一声声“万岁”听得她天方夜谭，被逗乐的无奈便自然而然出现在脸上。
撇干净，主播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否则她迟早要被网络评价为抽象派。
谢为知也是上网的, 自然知道今天发生的事要是流露出去, 必然引得网友一众惊诧。之前的直播她自觉表现正常，不会引人过多关注, 但是现在这一声声“万岁”, 让体面人陡然升起了一点社死的隐忧。
她不想在海外娱乐盘点上看到自己，谢为知偶尔也刷这个频道。
于是永远处于中正位的君主，此刻终于外露出一点鲜明的情绪。她笑, 并非因为参与其中感到愉悦，而是以审视的视角对眼前一幕做出反馈, 不得不笑。
她说：“不需要对我说这些，也不需要给我任何的祝福。”
她放下手, 那双属于亚洲人的瞳孔漆黑深远, 流露出异域君主的沉稳来：“你们所做的一切无关于我, 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只好奇一点, 你们能走到什么地步。”
事前打赏的百万礼物奠定的基调还未消散, 天然地为后来者的行为背书。即便是荒诞剧拍摄, 用两百万美元做第一幕的开头, 依旧会吸引络绎不绝的人参演其中。
如果说它是“过家家”，那么它就是由百万富豪、千万富豪发起的过家家, 基于此，这场“派对”也就具有了无上的吸引力。人们争前恐后簇拥上去, 似乎这样便与其后的纸醉金迷拉近了距离。没有人想被落下，不如就此参与其中。
至于它真正是什么, 这场直播真正是什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或许它仅仅只是一场热闹，不过人人爱热闹。
谢为知试图用冷静的态度将自己分隔开，起码她不想成为眼前狂热剧目的一环。然而她表现得越稳重，也就越弥补了现场缺失的秩序，也就越在人群里拥有特殊的身份。
她说“无关于我，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又将进程推进了一步。参与者不是在拥护谁的权威，而是所有人结社般地组建班底，自发性地构建一套体系。
最后一句“你们能走到什么地步”更是王炸，网络上的联结比现实脆弱得多，即便此刻上头，领取了一官半职，但直播结束情绪平复，大部分人也就再无然后。谢为知申明旁观者身份的“好奇”，此刻倒激起了众人的一腔豪情，陡然产生了责任感。
不需要恭维皇帝，那此刻还能说什么呢？
礼明栎再次展现了自己把握时机的能力，再次在转折点上率先高呼。
【MINGYUE】：The dynasty will last forever！[礼花][礼花][太阳][太阳]
王朝永存。
当看见所有人醍醐灌顶般，一同刷起“王朝永存”的相关字眼时，礼明栎立刻长舒一口气，成了。
秩序和权威建立后，还需要担心皇帝没人“孝敬”吗？虽然正如谢为知所说，事情能走到哪一步无人知晓，不过如今的开始还算令人满意。
榜一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谢为知担心自己被打为抽象派，她内心对世界的运转方式还存有一些理想，认为人人得体，智力和道德正常。毕竟她接触的圈子如此，对旁人的素质因此有着过高的期待。然而礼明栎打过几个月的正式工，在不同公司也有过好几段实习，非常认同一件事——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与按部就班的流程不同，很多团体的诞生，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我来组成头部”。过往ABCD杀马特团体泛滥成灾，一呼好几百人响应；今日几千万粉恶臭大V在线上大搞“帮.派文化”，苍蝇也蹭上了时代的便利。
第二次直播的冲突才过去没多久，一回忆起8元男“廖家军出击”的ID，礼明栎便想翻白眼，什么廖什么军，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诶，还得是天赋系闺蜜出马。礼明栎这时才感觉一点舒爽，把自己整理好的职位体系发到弹幕区里。
此时，在数不胜数的“万朝永存”里，结社者此刻也涌起了一点志同道合的自豪感，开始在直播间里攀谈起来。
【你们来自哪里？我在洛杉矶，这里现在是晚上十点多】
【亚洲，马来西亚】
【我现在正在英国，这个活动真有意思，不是吗。一个线上的“日不落”国家，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好问题，看来我们得好好思考了，我想emperor大概率不会直播玩《文明Ⅵ》】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虚拟主播，但我想她已经不是普通的虚拟主播了】
【我赞同这一点，但你该叫她皇帝，这大概是目前唯一需要遵守的事】
【我很抱歉我说错了，皇帝！】
【MINGYUE】：身份汇总
【MINGYUE】：[图片]
名单长长一串，然而和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相比却是九牛一毛，有人立刻在弹幕区里表演心碎。
Ada是个组织控，从小对加入各种俱乐部具有浓厚的兴趣。大多时候她并不喜欢俱乐部的活动，但是却很享受成为某个“神秘”团体的一部分。在组织领头人的安排下，完成一项项独属她们的任务，哈哈——
看看吧，此刻一个王朝正在成立，年轻的帝王展现着宽厚而沉稳的品格。Ada根本就不在乎这是要干什么，反正她要加入——
【Ada is here】：我要崩溃了！我等待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得到，这比我考SAT还困难
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这种事情而崩溃……谢为知看着礼明栎打出的“参演表”，觉得自己还是得再减轻一点工作量。
“我说过，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谢为知又强调了一次：“你们称呼我为皇帝，并且告诉我，我应该怎样称呼你们。这只是一个称呼，全由你们自己决定。”
“但我不是所有人的名称都要念一遍，对吗。”
说到这里，谢为知突然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我也不是每次都在这里，皇帝可不天天上朝。”
左绕右绕，主播终于把自己绕了出来，看到了一点关闭直播的曙光。此时她看向礼明栎，询问自己的“大内总管”还有什么东西要讲。
好在那张“官员身份表”里，礼明栎没把自己的名字填上，否则就算是砸锅卖铁，谢为知都要凑集几千万的资金排个古装剧，把礼明栎送上去演大内总管，好好地让搭子过一把戏瘾。
至于她自己，谢为知还没想好是亲身上阵当导演，还是配合一把演个皇帝。想想都感觉两人会在对视的时候笑出声来。
礼明栎不知道闺蜜为自己安排的光明未来，她以为对方在询问工资发完没有（谢为知也确实在干这件事），于是比出了一个结束的手势。
有钱，有乐子，有进展。非常好的一天，神豪宿主对于未来充满期待。
组会结束——朝会结束。谢为知颔首，重新看向镜头。
“我想我们已经简单认识了一遍。”她说道，瞥了一眼时间，自觉耗时够久，但也算看了一出好戏，“我将结束本次的直播。”
谢为知之前从不提醒这一点，不过出于谨慎，她准备好好地收个尾。谁知道这么多人要是立刻解散，之后会闹出什么事，毕竟聚在一起就能叫她“皇帝”，赞颂她“万岁”，真是给墙内的在读博士开了眼。
之前说过了，她绝对不要在外网娱乐版面上看见自己。
【直播要结束了？内阁会议要结束了？】
【please，你还没有直播半个小时，我都不知道这个王朝叫什么！】
【所以开播到底是为了什么？】
【告诉大家，皇帝在这里[微笑]】
【我的皇帝[流泪]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到的，爱来自南美】
至于之后观众还发送了什么，谢为知对此并不清楚，她关闭了直播.
结束了。
“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明栎丢掉手机，满脸喜气洋洋，夹着嗓子怪里怪气道。
“说话客气点。”谢为知冷笑，“怎么和皇帝说话的。”
“喳~”
还“喳”，谢为知仰头，自认为现在笑出声来就是逊色一筹。
“开眼了。”她回正身体，面色如常，“这两百万美金我应得的。”
两百万美金！这下两人又要笑了，谢为知回想起来还很恍惚：“怎么就挣美金了！”
礼明栎同样唏嘘：“海外市场还是很广阔的啊。”
一千多万人民币，怎么花啊，你说这怎么花？饶是谢为知不是第一次花钱，此刻都认为自己缺乏一点想象力。更可怕的是，她并非身家总计千万，而是日赚一千万！
“收入膨胀至此……”
谢为知拿出手机，和礼明栎并排数位数。
为什么呀？哪怕已经放弃考虑礼明栎打钱的内幕，谢为知此刻依然无法不困惑。这合理吗？这不灵气复苏无法收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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