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开门,施远◎
能够杀死主神的手枪安安静静地躺在桌柜上。
一同找到了它的三个人围站在一起, 盯着桌柜上这把手枪,齐刷刷地陷入了沉默。
沉默很久,杨勤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 边观察他俩的神色边说:“看这个样子, 我们是不是……中奖了?”
“中了,大奖。”施远说, “这可是能杀了主神的枪。”
“但是真的能杀了他吗?”杨勤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场游戏而已,为什么他会用杀死自己这种事做游戏目标?他又不是我们, 也没人逼他,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阮千瞥他:“你觉得他是在骗我们?”
“是啊。”杨勤说, “说什么能杀死主神,肯定都是蒙我们的,我觉得他会假死。要是我们真的把他杀死了,我们的愿望又怎么实现?这事儿不是前后矛盾吗?况且,他会不会真的帮我们实现愿望也得另说。万一他都是骗我们的, 只是想玩我们一把, 然后把我们全都杀了,留在这个游戏里呢?”
施远看向阮千:“他说的有道理, 我也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阮千低头,望着手枪,沉吟片刻。
其余两人都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阮千沉默很久,才说:“其实……我隐隐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这的确是最终的游戏。”阮千说, “那个主神, 我感觉他是真的想死。”
施远和杨勤都被这个说法意外到了:“啊?”
施远继续问:“怎么这么说?”
“我们都有接触过主神, 他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阮千说,“就算是最终游戏,游戏的胜利要求这方面他也有很多其他可以玩的尽兴的。这么说虽然有些对不住其他人,但以他的疯癫程度,拿肃郁或者白落枫的命来做通关目标也不是没可能。”
“或者像你们第一关时一样,让我们来一场大逃杀,胜利者有且只有一个,谁活到最后就算谁赢了这场最终游戏,他也完全做得出来才对。”
“毕竟他这个主神平常爱做的事情就是看别人为了自己的愿望拼死拼活还起内讧。可这一次不是这样,他用了自己的命。”
阮千说,“他甚至做了据说‘能杀死主神’的道具。我刚刚打开看了,里面的子弹都是特制的,也都是货真价实的。这不是糊弄了事的道具,确实是他为了弄死自己而做的。”
“如果最开始规则介绍里他说的是真的,他没想到肃郁能轻而易举地通过指认关的话,那这区区十二个小时,他是做不出这种子弹的,毕竟他还要设计这场最终游戏。”
“也就是说,这把枪和枪里的子弹,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制作了。”阮千说,“那么久之前的话,他是不会想到会有今天的……恐怕自打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在研究怎么弄死自己。”
杨勤懵逼:“为什么?他不是主神吗?弄死自己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阮千说,“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其他两人默然。
“那……我们要相信主神吗?”杨勤迟疑道,“可是这真的很可疑。”
施远说:“别急着做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个东西先揣着,等见到主神,我们再套套他的话,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做。”
“也好。”阮千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杨勤,主神应该不会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他不会食言的。”
“毕竟,如果他是你说的那种喜欢玩弄人又玩不起,死活不认自己输了还嘴硬的人的话,肃郁不会有复活机会的,我们也不会从上一关出来。”
“要是玩不起还想弄死所有人,上一关通关的时候他就可以下手了,不是吗?他可是主神,我们这儿哪怕有个S1也行不通的,这里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东西。”
杨勤有些恍然大悟:“说的也是哦……”
“总之,先往下走吧。”施远说,“再多废话也没有用。走,枪谁拿着?”
“你拿。”阮千把枪塞给他,“我没用过,怕走火。我不想自残,还是用刀比较顺手。”
施远看了眼杨勤:“你用过没?”
杨勤说:“没有,我是热心又善良的一般市民。”
施远:“……”
有病。
俩人都推辞,施远只好把枪的保险栓打开,塞进后腰里:“行吧,那我拿着。我们走吧,道具既然找到了,那就赶紧去下一个空间。怎么走?一起走还是分开?”
面前有两扇通往下一空间的门。据主神一开始所说的,两扇门都能够通往下一个空间。
“这里一共有二十四个虚假空间,太多了。”阮千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万一有谁很快就随机到了真正的空间,他手上没东西的话会很危险。我们必须最快速度清理完二十四个空间,分开走吧。”
其他两人想想也对。于是,阮千选了右边的门,让他们两个往左边去了。
施远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当然。”阮千说,“你俩顾好自己就行。”
阮千一直都挺靠谱的,施远没多担心,点了点头。
阮千拉开门走了,施远也和杨勤一起打开了另一扇门。
一推开门,一股血腥味儿和冷意就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堆满推床的空间,所有的床上都是白花花的床单和白布。墙上鲜血淋漓,头顶上的灯白惨惨的照映着。
两人走进去,四周打量。墙都是水泥的,地板也没铺砖。除了血,四周的墙面上也飞溅着大片其他脏污的东西。
到处都脏兮兮的,味道也有些难闻。
施远捏了捏鼻子。
杨勤关上门,往里走进来几步,四处瞧了一圈,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施远回过头,看到了他们进来的门上有个门牌。
上面写着三个字。
“太平……”
“太平间。”
有人抢先他一步回答。两人齐齐一怔,看了过去。
一个人从一张推床后面站了起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笑容却依然不变。
看到那头红发,施远表情都扭曲了。
杨勤也神色悚然,大叫出了他的名字:“粱月时!?”
粱月时嗯哼一声,算是应了。他抬腿踢开跟前的推床,单手插兜走了出来,左边的手垂在身侧。
施远瞟了一眼,看到他左手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的半截胳膊上再次缠满了绷带。
施远再次想到公寓里主神把手伸进他血肉模糊的胳膊里搅动血肉找钥匙的画面,神色不太好看。
粱月时朝他们走过来几步,然后站定在房间另一侧中央,他身后就是通往下一个空间的两道门。
施远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主神安排我来的。”粱月时把左手也插进兜里,“怎么感觉你不太意外?”
“肃郁说过了。”施远说,“他说你多半会被用来对付我。”
“又是他。”
粱月时冷笑一声,没多意外,“你这不是知道吗,那你怎么还问我怎么在这里?”
“看看能不能套你的话。”施远说,“你想干什么?主神让你来干什么?”
“很难想象吗?”
粱月时笑意渐浓,那是个和主神一样的笑。
他突然把右手从兜里掏出来,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手枪!
对面的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粱月时就扣动了扳机。
没有任何犹豫,他开场就是砰砰两枪。
两颗子弹擦过发丝,没有伤到施远。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施远立刻回头,身后的杨勤脑门上开了两个洞。
他睁着眼,一脸茫然地向后仰倒了下去。
杨勤死了。
别说杨勤了,施远都没反应过来。他对着眼前的尸体愣了半晌,回过头看向粱月时。
粱月时手中的枪口还在徐徐冒着烟。他对着枪口吹了口气,也把它塞进后腰的裤带里。
他淡定得很。
“你……”
施远嘴唇蠕动。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将他砸得大脑空白,瞳孔颤抖,声音都干涩起来。
他艰难道:“你到底……到底在干什么!?”
“听主人的话。”粱月时淡然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
“你他妈在说什……”
粱月时不听他的话,自顾自地看向旁边说:“这里没有道具,没有停留的意义。走吧,去下一个空间。”
“不是,啊!?”
粱月时转身就要走。他这一声“啊?”,把粱月时拉了回来。
粱月时无辜地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全是问题好吗!”
施远勃然大怒,他脸红脖子粗地指着躺在地上的杨勤喊,“你为什么杀他!又为什么只杀他不杀我!?主神到底让你干什么啊,他怎么可能会让你留我活着!?再说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还要跟我一起走!?你杀了我的队友,你手上拿着枪,你还要跟我去下一个空间!?我怎么可能接受啊!”
“没办法啊。”粱月时说,“主神让我杀了他。至于你,他让我帮他卖命的报酬就是能保证你好好活着,我当然不会杀你了。”
“……啊??”
施远一脸莫名其妙。
他这个表情,粱月时也终于懂了。
“搞什么,你还没相信我啊。”粱月时耷拉下脸来,表情还挺失落地说,“我没骗你啊,我在光明高中里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我是主神的空壳,我也不会伤害你的。让你活到最后,活着出去,这是我的使命。”
“怎么可能相信你,你都是空壳了。”施远说,“你到底是谁?”
粱月时一怔。
施远满脸戒备地盯着他。
两人沉默相望很久。
“你不是余董宇。”施远再次开口,“说,你到底是谁。”
粱月时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看着施远的眼睛逐渐从怔愣变得讶异,又从讶异变成无奈。到最终,他只是苦笑,满脸都是无能为力的自嘲。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彻底不记得了。”粱月时说,“告诉你也没有用,主神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把我从你的记忆里剃出去了。”
施远愣了愣。
“但我确实不会害你,我保证。”粱月时说,“我答应过你和你妹妹,会保护好你们双方。虽然你们俩谁都听不到我答应了,我从前也没能做到什么,但现在我能做到。”
“跟我走,施远。”
粱月时看着他,眉眼微蹙着,凝重道,“你必须跟我走。”
这番话听起来感天动地,施远却仍然觉得他可疑。
“空口无凭。”施远说,“那你既然这么说,你了解我妹妹什……”
“我了解。”粱月时说。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且十分坚定。
但和语气相反,他的目光异常平静。
施远怔怔望了会儿,发现那不是平静,那是一种已经麻木的悲痛与怅然,以及无法说清的落寞。
“你妹妹叫施晴,她比你小四岁。”
粱月时说,“在你十四岁,她十岁的时候,你们的父母遇到了车祸,死了。”
“你们当时都小,遗产分配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连被亲戚合起伙来蒙骗了也不知道,所以最后你们一分钱都没拿到手。”
“你们被榨干了唯一的价值后,就变成了两个吃白饭的拖油瓶。你们被在亲戚之间扔来扔去,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粱月时说,“收留你们的第一户人家是你们的大姑妈。她一开始很热情,你们的日子也不错。最开始,你们以为没了父母也可以过得下去,你们天真地觉得亲戚也都是好人,大家都是一家人。”
“但日子一长,她就渐渐对你们不耐烦了。”
“她变得刻薄,也不愿意多给你们饭吃。你妹妹饿得直哭,但你丝毫没有办法,你那时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
“学校后来开始说起中考的事,你发现自己的成绩顶多上一个中专。而你妹妹在小学里成绩优异,她闲着无聊拿你的教科书看书时,也能看懂那些知识点。”
“你的爷爷奶奶却说,女孩子用不着读太多书,小学毕业就出去学个美容美发工作去算了,反正最终都要嫁人。”
“反倒是你这个吊车尾的成绩很被他们所看好。他们说男孩子说不定到高中才发力,准备花几万块去给你走后门,让你有高中上。他们说你好歹是个男的,是要传宗接代的,必须要上好学。”
“你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你妹妹甚至能看得懂你的数学作业,你却一上课就忍不住睡觉,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本末倒置。你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亲戚愿意拿几万来给你走后门,明明之前把你父母留给你们的一切都夺走了。”
“等到很久之后你才想明白,他们是在心虚抢走了你父母的遗产,是想花这几万给自己买个心安而已。”
“后来,你在十五岁的生日那天,做了个决定。”
“你跑了。”粱月时说,“更准确地说,你拿着你父母的死亡证明,去学校办了退学。”
“你决定要供你妹妹上学。你觉得自己没有再上学的必要,但你妹妹不一样。她聪明,她要念书的。”
“家里的人都拦着她,他们让她嫁人去。你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会毁了她的一生。”
“你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十五岁的你想去工作。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放弃学习的话,你觉得应该你来,你打心底里认为你妹妹是最聪明的小孩。”
“可是因为年纪,没有人愿意雇你。最后终于有一家网吧老板看你可怜,偷偷雇了你,给了你一口饭吃。就这样,你开始背着家里人打工。”
“打工的第一个月,下来的第一笔钱,你给你妹妹买了一个礼物。”
“你拿着那份礼物出门,你下了决心。你回到家把它交给施晴,你对她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搬出去住,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之后没过多久,你们就离开了大姑妈家里,被扔给了下一个亲戚。”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换了很多户人家。等到过了一年多,中考结束之后,他们准备给你拿钱出来走后门,才知道你早就退学了。”
“亲戚们不干了,他们要求你复读,让你妹妹退学。你保护了你妹妹,你和亲戚们大吵了一架,带着妹妹离开了家。”
“你们流落街头,你妹妹在街边抱着你当时给她的礼物,哭了半个晚上。你安慰她,又背着她,找了个旅馆下榻。”
“幸好你在这一年里努力工作,攒了不少钱,所以那几天旅馆的费用你付得起。”
“你们的命不太好,但好在遇到了很多好人。流落街头时有路边摊的大姨免费给了你们吃的,那晚你们下榻的旅馆的人看你们淋了雨,人也小,冒险没有说未成年人不准住,他免费给了你们泡面和水。第二天你们去租房的时候,没有成年人担保,没人敢把房子租给你们。那时,是雇你的老板出面,帮你租了房子。”
“你有了家。”
“再后来,你在网吧做网管无聊时打了游戏,你百分百胜率无败绩的战绩界面被老板看到了。在老板的建议下,你做了游戏主播。”
“学习不好,你在游戏上的天赋倒是很强。你的主播工作如鱼得水,很快就签约了公司,也开始挣钱了。”
“但是刚自己搬出来住的那会儿,你和你妹妹都不会做饭。有段时间,厨房被你们祸害得很过分。”粱月时说,“过了一段时间,你们才慢慢做得出能吃的饭了。但是你妹妹心疼你,平时都是她在做饭。”
“你妹妹嘴馋过佛跳墙很长一段时间,但她吃不到,也没有好意思跟你说过,她觉得你平时就很辛苦了。”
“不过她的确很想吃,这是她的愿望。”
施远愣了愣,他从没听过这件事。
“你是主播,每天昼夜颠倒,晚上打游戏也时间很长。你还总是接单子,两个人的吃食起居都在你身上。你很辛苦,也没时间陪你妹妹。”粱月时说,“她知道你为她好,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陪伴,非常寂寞。”
“她是个很好的妹妹,她知道你辛苦,不去打扰你。你也是个好哥哥,你给她撑了一片天出来。”
“你们都是很好的小孩,都在为对方付出。”粱月时说,“只有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最后半句急转直下。
“所以现在,我必须让你出去。”
粱月时突然眸色一狠,突然将手枪掏了出来。
他给手枪上膛,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施远。
施远惊得一哆嗦。
“过来。”粱月时突然变得神色阴狠,声音低沉,“过来开门,施远,你必须跟我走。”
施远收起被吓到震惊的神色,皱起眉来。
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说:“你还是没有说你究竟是谁。”
“我说了,跟你说了也没有用。”粱月时说,“你不会记得我的。”
“那你也得先说。”
“不要废话。”粱月时说,“我真的会开枪的,反正把你四肢打废扛着出去也可以。只要你能出去,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施远撇了撇嘴。
“再说,你的队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等着你。来开门。”
施远无话可说,举着双手走上前去,打开了通往下一空间的门-
“我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了。”
土林公寓的阳台上,夜风阵阵。
张孟屹对刚把手机还给了他的肃郁说,“告诉我罗子婉的事。”
“可以。”肃郁欣然应允,“你想知道什么?”
张孟屹沉默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无从回答。
沉默很久,他说:“她在这里……怎么样?”
“哪方面怎么样?”
“……不知道。”张孟屹说,“有什么你就告诉我什么就好了,她害怕这里吗?”
“没有。”肃郁说,“她是比较冷静的人,出奇的冷静。只是每次到空间之后,她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半天,她说她还是害怕。”
“每次我们遇到新的队友,有人问为什么进来,她就会笑着说自己有一个女儿,很可爱的一个女儿。只是她不争气,让女儿有了先天性的病。她说过你给女儿移植过几次骨髓,她说你已经做得很多了,总该要她来做一些事了。”
“她说过,你们是在公园里认识的。当时她被一个男的骚扰,那男的恶人先告状,抓着她说她偷自己的东西,搞得围了一圈围观的人来,是你出面帮她解围。”
“她是个很好的医生。”肃郁说,“每次我们有人受伤,都是她来包扎的,她的包里总是有医疗器具。”
“她也总是念叨你。”
“她也给我看过你的照片,都是你年轻时候的照片。我都没认出来你,她说过你们为了女儿的事情都很快就老了很多,是真的。”
“她从前还说,等她出去,你们就可以没病没灾地过一辈子了。”肃郁说,“带她出去吧,张警官。”
张孟屹沉默不语。
他站在慢慢消失的白雾里,看着罗子婉五年前的尸体幻象慢慢消失在眼前。
他的耳边回荡着肃郁的话,眼前浮现出空间里对他面无表情的罗子婉。
和多年前的医院里,抱着女儿靠在冰凉座椅上脊背佝偻,一夜之间白了半头的罗子婉。
【等她出去,你们就可以没病没灾地过一辈子了。】
白雾散尽,罗子婉在他眼前消散。
面前的景象恢复成了空间的模样。
苏茶比他反应过来的快,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说:“张哥,施远好像把潘多拉塞回去了。”
“好像是。”张孟屹说,“那我们抓紧速度找道具。”
“好——”
作者有话说:
大家除夕夜和春节快乐,新的一年也要开心哦!
感谢在2024-02-09 00:17:39~2024-02-09 23:3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楠海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劳资是躺二姐 35瓶;疏渡 20瓶;稻谷与麦子 5瓶;生活要持之以恒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主神的空间(六)
◎粱月时一声不吭地背着他往前走,理所应当地像早已和他这样相处很多年。◎
张孟屹和苏茶两个人分开, 各自翻箱倒柜地继续寻找起来。
一边翻着,苏茶一边问了句:“张哥,我们这么找真的好吗?会不会一会儿就不小心把魔盒打开了?”
“这一轮的规则本身风险就很大, 魔盒和道具是在空间里共存的, 都会被找到。”
张孟屹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猛吸了一口后, 一边幽幽道,“如果害怕找到魔盒,就这辈子都找不到道具了。别害怕, 反正潘多拉最后也没死, 咱也死不了。”
苏茶听得干笑:“说、说的也是哈。”-
施远打开了通往下一空间的门。
门开了条缝后, 他侧过身,一边高高举起另一只手,一边在粱月时漆黑枪口的瞄准下后退几步,打开了门。
门后是黑漆漆的一片。施远打开门后怔了怔,讪讪收回迈出去了的半步。
“别怕。”粱月时在他身后说, “只是不想给你看到下一空间的样子所以打个码而已, 可以进去。”
冰凉的枪口抵在施远后背上。
“……你如果没有拿枪对着我的话我就真的会觉得你蛮令人安心的。”
粱月时没有回答。施远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往前走去。
走进下一道门中, 周遭的黑暗逐渐褪去。
一个崭新的空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个类似魔女庄园内部装潢的房间,风格复古英伦,只是房间的窗户被全部涂黑,看起来有些诡异。
施远举着双手走进房间里,一侧头,就见粱月时望了一圈四周后, 就拿枪指着他, 让他继续去下一个房间。
“这里没东西。”他说。
“真没东西还是假没东西?”施远说, “你该不会是被主神下了命令,来这里拿枪指着我,逼我快速清空空间,好让我拿不到空间里的道具,这样我们所有人就会两手空空地去见主神吧?”
“我都说了,我不会害你。”粱月时叹了口气,“小远,现在情况很危急,能不能信我?”
施远从来没被人叫过“小远”,这俩字儿照理来说应该会让他恶心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但问题是,这俩字儿从粱月时嘴里冒出来,他竟然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他甚至听得心里暖洋洋的。
这个心理接受程度反而把他自己惊悚到了。
施远下意识地就想说“你有病吧”,可对上粱月时的眼睛,施远又说不出话了。
那是一双哀求他的眼睛。
和他手中对着自己的枪格格不入。
施远再次沉默了。他望着粱月时的脸,他忽然再次感到分外熟悉。
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施远微微放下双手,再次问说:“你到底是谁?”
“我不能说。”粱月时说,“你知道了,我就会死。”
“……好吧。”施远说,“可是你现在这么帮我,真的没问题?主神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帮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赢这场最终游戏的人。”粱月时说,“所有人都会死,只有你能够出去。这是主神答应我的,他现在在兑现他的承诺。”
“所以你刚刚说的什么我队友没那么多时间等我,也都是唬我的?”
“是。”粱月时说,“不要再说了,快走。”
粱月时是真的很急。
他也当然很急了。听起来,主神虽然答应了他施远能够活着出去,但开出的条件是其余人都要死。
所以粱月时必须找到施远,并且最快速度地前往其他空间,找到他其他的队友,把他们全部枪杀。
从规则听起来,一个空间内只要没有打开通往下一空间的门,就不会被封锁,其他玩家是可以进入那个空间并和他们汇合的。
早点汇合也没有坏处。施远想,这里不如顺着他来,反正杀死主神的手枪就在施远身上,到了真正的空间就能动手,早点清空这些没用的虚假空间也没坏处。
其他散落在外的成员有张孟屹和苏茶,阮千和那对儿亡命鸳鸯……以主神的恶趣味,白落枫肯定和肃郁在一起。
不论遇到谁,以他们的水平,都能反应过来,躲开子弹,并且帮忙制服粱月时。
白落枫那个病患虽然有点悬,但是旁边肯定跟着个真正的S1。他会保护他的,没关系。
等到时候他们制服了粱月时,再把他的枪也抢过来。
到那个时候,虚假空间也被清空了很多,就能迅速去找到主神,开枪结束这一切……
施远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表面上便乖乖低眉顺眼地点了头,跟着粱月时往前走。
迈出去还没两步,机械声又响了起来。
【张孟屹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嫉妒’已被释放。】
嫉妒?
嫉妒又是什么鬼东西??
正想着,脚下的地突然柔软起来。
施远一愣,低下头。
地面上浮现起一张人脸。
“我……好恨啊……”
那张人脸痛苦万分,嘴里用干哑的声音说,“我好恨啊……”
施远大脑宕机。
两秒后,他嘴里爆出一声惨叫:“什么东西啊!?”
突然,地上又长出一只手,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裤腿。
“凭什么是你!”另一道声音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凭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
第三道声音在身后说:“我要杀了你……”
施远回头,竟见到满墙满地都长满了凸出来的人脸和手臂。
手臂来回挥舞,人脸扭曲,嘴中念念有词。每一张脸都努力往外挣脱着挣扎着,整个场景诡异得像地狱绘图。
许多道凄哀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作一团,愤怒的哭泣的怒骂的,什么都有。
不知不觉间,四周环境的色调也血红下来。
简直是精神污染!
拽着他裤腿的手边又长出一张脸来,这是个老头。老头咯咯地笑起来,瞪着深凹下去的眼睛说:“下来陪我……啊!”
老头的手正越来越用力,声音也越来越得意,粱月时就抬起一脚踩了上去。
老头被踩了脸,痛得一声惨叫。
粱月时拿起枪,对着他抓着施远的这只胳膊就砰砰两枪。老头痛得下意识地放了手,呜嗷喊叫起来。
粱月时抓起施远,趁机一路跑远。
地上长满了人脸,他们踩在地上,踩了一路惨叫声。
拉开门,两人冲了进去。这又是一个全新的房间,但四面八方仍然全都是人脸和人手。
无数的声音涌在一起,脸挨着脸,所有的一切都扭动着挣扎着。
一片血色。
粱月时继续拉着他向前跑去。
两人开了无数道门,穿过无数道空间。
过程中,机械声音的公告又响了起来。
【阮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仇恨’已被释放。】
脚底的地面突然开裂,地震一样隆隆响动。房间突然滚烫起来,地面也眨眼碎裂下去大半,底下的岩浆向上涌来。
施远被热得满头大汗,看到这一幕,又脸色扭曲:“为什么‘仇恨’是这个啊!!?”
“别说那些废话了,往前跳!”粱月时朝他喊,“赶紧进真正的空间,潘多拉魔盒多的是呢!还会被打开!”
“不会,阮千还是可以的!”施远说着,还是很听话地往前跳过去了。
如他所料,公告再次响了几次。
【阮千已关闭潘多拉的魔盒。】
【‘希望’已被存留,‘仇恨’已经消散。】
【苏茶已关闭潘多拉的魔盒。】
【‘希望’已被存留,‘嫉妒’已经消散。】
【苏茶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烦恼’已被释放。】
【阮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罪恶’已被释放。】
随着魔盒每次被打开,房间内都千变万幻,障碍频出,岩浆洪水障碍翻栏,什么都有。
走了十好几扇门,施远感觉自己像糖豆人转世。
盒子开开关关,他们中途不得不停下了几次,走得磕磕绊绊,一直没看见人。
粱月时有些烦躁。
施远体力再好也跑不动了。潘多拉魔盒暂时全被关闭,此时没有任何障碍。
他趴到了地上,气喘吁吁。
“先歇会儿……”施远说,“累死我了……你怎么都不喘气的,你是个人吗你,体力这么好……”
粱月时对这个问题不做回答。他回头,一声不吭地把施远从地上捞起来,拉到自己背上。他把他背了起来,抬腿就往下一个空间去。
施远愣住了:“?”
听到他疑惑的气音,粱月时淡淡道:“没多少时间,但你累了的话可以不用走。”
对方太过果断,施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粱月时一声不吭地背着他往前走,理所应当地像早已和他这样相处很多年。
粱月时推开下一扇门,两个人影映入他们眼帘。
是张孟屹和苏茶。
作者有话说:
大家大年初一平安健康开开心心!
感谢在2024-02-09 23:34:56~2024-02-10 23:1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连绵窈女送花轿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生活要持之以恒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90天又没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连绵窈女送花轿 139瓶;溯生、不卷很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主神的空间(七)
◎那他就是月亮啦。◎
这是个山村茅屋的空间, 屋顶都是茅草铺的,角落里还漏了一角,那处正往下滴滴答答地漏雨。
屋子里一股潮湿的腥味儿。
粱月时背着施远进来时, 张孟屹正和苏茶背着身翻着东西。
听见开门的动静, 他俩一同回过身。见到粱月时背着施远进来,又一同瞪大了眼睛。
苏茶震惊出声:“你——”
她才蹦出来一个音儿, 粱月时就立刻一松手。
施远结结实实地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来不及疼,他看到粱月时伸手就去掏手枪,准备再次杀人。
施远赶紧喊:“躲!他有枪!!”
苏茶懵逼:“啊?”
施远话都没说完, 经验老到的张孟屹一看他手往后边掏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他当即一手撑住一旁的废旧桌柜, 利落地翻了过去, 按住苏茶,将她迅速扑倒在地。
粱月时掏出枪来,对准两个人就是砰砰几枪。
张孟屹速度快,这几枪擦着他的后背过去了,一枪没中。
好在两人旁边就是另一个柜子, 这无疑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掩体。
苏茶被枪声吓得惊叫:“什么情况啊!?”
张孟屹叼着烟伏着身, 睨着粱月时的方向说:“要杀人呗。”
粱月时啧了声,低低嘟囔着:“警察就是反应快。”
张孟屹提高声音:“毕竟抓过好几十个带枪了的, 你还嫩点。”
粱月时冷笑了声,抓着枪就往前走,准备直接了结。
他刚往前几步,施远就从地上爬起来,扑了上去——他想扑倒粱月时,制服他, 拿走他手里的枪。
可粱月时一侧身, 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不说, 还揪住他的衣领子,一反手就把他扔了出去。
施远重重摔到墙上,压倒了靠在墙边的一堆杂物。他撞得地上尘烟飘飘,声音很响,看着就痛。
地上的俩人刚爬起来。看到此情此景,苏茶惊慌喊道:“施远!”
施远痛得龇牙咧嘴,躺在地上捂着受到重创的后腰,暂时起不来了。
粱月时瞥了他一眼,拿着枪继续向前。
“等一下!梁哥!”
苏茶缩在柜子后面高声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们啊!是主神要求你的吗!”
粱月时一点儿不打算跟她多废话,拎着枪一步步走过来。
张孟屹探了下头出来看看距离,又很快缩了回去。趁他探头出来,粱月时再次打了一枪,但没中。
“梁哥!我知道你是空壳,但是我一直都没法相信你是空壳!你真心照顾过我们这些队友啊,那也是假的吗!”
苏茶声音越来越大,“梁哥,你一直是个好队友啊!我现在还相信你的!真的!你别这样,你有情况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你别搞自相残杀这套啊!”
说话间,粱月时举着枪走到他们面前。
枪口对准了苏茶。
苏茶本还在说话。
可看见他手中的枪,她立即闭了嘴。
张孟屹叼着根烟,凉薄地瞥了粱月时一眼。
粱月时正要扣下扳机,突然,张孟屹一直负在身后的右手抬了起来。
他的手中,赫然也有一把手枪。
枪口对准了粱月时。
粱月时微微一缩瞳孔,看起来是没想到张孟屹能找到道具。
“放下枪,不然我就杀了你。”张孟屹说,“我还有愿望能让她复活,但没人会愿意给你用愿望吧,叛徒。”
“空壳不会死。”粱月时说。
“但我可以让你半身不遂。”张孟屹说,“你手里的枪和我手里的是一样的,应该是主神制作了许多把同类型且一模一样的手枪,一起投放到了这个空间里。这种转轮手枪的弹匣一共六发,施远是一个人跟你来的,就证明跟他同组的人已经被杀了。”
“你刚刚已经用了四发。以你现在的着急程度来看,我猜杀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用的是两发子弹。那现在,你猜你的弹匣里还有没有子弹?”
粱月时怔住。
他试着扣了扣扳机,真的没有子弹再射出来了。
张孟屹朝他一笑:“我就说吧,外行。”
苏茶大惊:“牛啊警察叔叔!你连他杀上个人用的两发都知道!”
“经验。”张孟屹说,“好了,把枪丢了,粱月时。如果你敢往枪里装子弹,我就会开枪。”
粱月时皱紧眉。枪口在前,他只好乖乖丢掉手中的枪支。
闶阆一声金属脆响,手枪被丢到地上。
“两手举起来。”
粱月时举起两只手。
“很好。”张孟屹说,“现在……”
话音未落,粱月时突然一步上前,冲上去就要抓张孟屹的袖子。
多年的经验让张孟屹身体比脑子反应得快。
他立刻后退几大步,朝着粱月时就是两枪。
两发子弹都射中了他的肩膀,但粱月时却一点儿没受影响。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受伤的那只胳膊行动也仍然迅速。
粱月时一把抓住张孟屹的手,扑上去就跟他扭打成一团。
苏茶赶紧上去帮忙。
扭打中,粱月时抓住了张孟屹拿着枪的那只手。他单手抓着,竟然反手将他的手腕骨往反方向掰了过去。
就听咔吧咔吧几声动静,张孟屹的手真的被活活掰断了。
粱月时握着他握枪的手,举着他的胳膊,将枪支猛地塞进他嘴里。
粱月时瞳孔紧缩,毫无笑意,眼底里浮现着的只有一个执念。
杀。
张孟屹痛得脸色扭曲,也难得地惊出一身冷汗。
扳机正要扣下,苏茶跑过来拽住了粱月时。她大喝一声,一个用力,把粱月时狠狠拽开。
砰地一声,枪还是响了。
但粱月时人已被拽飞,子弹也偏离了轨道。
这一枪也打中了张孟屹的肩膀。
张孟屹痛呼出声。他捂着肩膀,端着被活活掰断的手,后退几步,靠到了墙上,痛得满头大汗。
粱月时被苏茶扔飞出去,在空中一旋身,稳稳落到地上。
苏茶站在他俩中间,气喘吁吁,也被吓得不轻。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目光落在粱月时身上。
粱月时肩膀上也被枪打了个窟窿,但他面无表情,好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从刚刚的表现来看,他的行动甚至都不受损。
苏茶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你……你到底是什么啊?”
谁家好人中弹都没反应啊!?
粱月时不作回答,他再次朝他们举起了枪。
经过刚刚的扭打,张孟屹的枪到了他的手上。
苏茶哽住。
两极反转了。
张孟屹冷汗涔涔地笑出了声。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这个空壳的恐怖。
“他一直在演呢。”张孟屹笑着说,“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他这个实力,估计肃郁都很难对付他。”
“我就当你夸我了。”粱月时说。
“我们现在情况不太妙啊,这空壳真的不会死,子弹对他没用。”张孟屹扶着旁边的柜子说,“他肯定早就死了,估计他是一具被主神复活的尸体。骨头关节早都死了,所以被打一枪也……”
“错了。”粱月时说,“我没活过。”
张孟屹愣住。
不给他任何继续发挥的机会,粱月时朝着苏茶扣动了扳机。
子弹破空而来。
苏茶立刻蹲下一躲,张孟屹立刻往前一扑,子弹砰地射中了墙。
粱月时正要再开枪,施远突然从后面爬了起来,他从后腰拔出用来杀死主神的手枪,朝着粱月时就是两枪。
两发子弹从枪膛射出。施远没拿过枪,子弹偏的厉害。一发没射中,另一发射中了粱月时另一个肩膀。
粱月时回过头,朝着他也一枪。子弹不偏不倚,正好射中施远拿枪的手。
他手上中弹,一声惨叫后,那把枪也被弹出去了几米远。
外行人拿什么枪!?
张孟屹龇牙咧嘴。
趁此间隙,苏茶冲上前,趁他不备,抬腿就要击飞他手里的枪。
粱月时半退身,抓住她袭来的脚腕。苏茶又借力往他身上一挂,另一只腿挂到他脖子上,用力一旋,将他放倒到地。
对方被她放到地上,苏茶也不敢松懈,继续锁紧对方的脖子,伸手去抓他拿枪的手。
枪被苏茶强行夺走,可粱月时又用另一只手从腰上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刀来。那刀在他手上一旋,直直就要捅进苏茶腿上。
苏茶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他,又一个后翻身,摆正了身体。
粱月时立刻拿刀起身,刀尖对准了她。
苏茶左右一看,赶紧连滚带爬地把刚刚慌乱之中丢到远处的枪拿起来。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施远捂着被子弹大出血的手,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看着场上。
苏茶把枪对准粱月时:“梁哥!这玩意儿可比刀快多了啊!”
粱月时面目凉凉:“我又不怕那个。”
“我也不怕刀啊!”
“这倒确实。”粱月时说,“早听施远说你身手很好了,只是这几关游戏没能亲眼看过,没想到能到这个地步。”
苏茶哈哈干笑:“谢谢你夸我,哥。”
“不客气。”粱月时说,“挺对不起你,但我真的需要你们俩去死。别挣扎了,你们弄不死我。”
“为了施晴?”
张孟屹突然在他身后说。
这名字出来的一瞬间,粱月时身子明显一僵。
他的眼睛蓦然睁大了。
他回过头,看向张孟屹。
张孟屹捂着肩膀坐在地上,目光阴沉地望着他。
“你在公寓里说的妹妹,”张孟屹说,“就是施远的妹妹,是不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你那些话都不是谎话的话……那就是,你一直都在她身边。”
“也在施远身边。”
粱月时的表情立即一震,之前的冷静全都碎了。他的眼睛里立即掀起波涛骇浪,那或许是过往的一切种种。
它们将他淹没。
见他如此,张孟屹笑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了。”他说。
粱月时的脸色立刻惨白了。
“啊?真的吗?”苏茶怔了,“他为了施远的妹妹对我们动手的吗?可是施远也被他打了哎,他这不是想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真的想杀他的话,怎么可能会背着他进来。”张孟屹说,“是施远想保护我们。他嫌他碍事,又想单独保护施远,所以在这时候不得不对他动手……”
施远哈哈干笑起来:“不愧是你。”
“你以为我当了几年警察。”
“够了。”粱月时打断道,“你……”
突然,屋子里响起电流连接的滋啦声。
这是公告响起的预告,张孟屹闭上了嘴。
施远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难看道:“阮千又开魔盒了?”
苏茶绝望道:“不会吧——”
张孟屹皱起眉,他觉得不对劲。
粱月时也蹙起眉。
“不对。”粱月时说,“这是主神。”
苏茶:“诶?”
话音一落,一只眼球出现在半空中。
这东西和从人眼眶里活挖出来的一样,在半空中漂浮着。
众人都被吓到了。
苏茶一个哆嗦,把枪口朝向它:“这什么!?”
“摄像头。”粱月时说,“把枪放下,主神来了。”
“?啊,哦哦。”
苏茶莫名其妙,但把枪放下了。
粱月时说的没错,那只眼球里的瞳孔上上下下转了一会儿,就从瞳孔中央射出一道光束。
粱月时后退几步,给摄像头要投射出的影像让了地方,也挡在了施远跟前。
光束射在半空中,射出了四四方方的一块投影屏幕。
主神出现在屏幕中。
电流的滋啦声也停止了。
主神的声音通过各个空间里的喇叭声传了出来。
“游戏已经进行了一小时十七分钟,恭喜各位找到了四把道具!”他笑着说,“未被开启的虚假空间仅剩下三间,潘多拉魔盒已经被启动了十一个。”
“就这么让你们和之前一样进入真正的空间也太无聊了,所以呢,是时候开启真正的魔盒了。”
“真正的魔盒?”施远莫名道,“还有真正的魔盒?我们之前开的都是假的?”
“假空间里配的还是假魔盒?”
“我说怎么都跟闹着玩似的。”张孟屹看向粱月时,“真正的魔盒是什么?”
话音一落,张孟屹才看到粱月时有些茫然的神情。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还有“真正的魔盒”这个存在?
为什么?
他不是主神的属下吗?
思考中,屏幕上的主神继续把话说了下去:“传说中的潘多拉,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偷走了原本被她的丈夫保管的魔盒的钥匙,才打开了魔盒——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要取回钥匙了。”
“就像我跟你说过的,我一向都很喜欢过河拆桥。”
砰一声巨响。
施远抬起头,粱月时胸前竟然炸开了一大片鲜血。
众人齐齐愣住。
鲜血飞溅、喷洒。
粱月时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两腿一软,扑通跪到了地上。
他缓缓转过头,望向施远。
施远望见他的眼睛,当即浑身一震。
那是个他说不清的眼神。
粱月时瞳孔颤抖地看着他,不甘与不舍绞成一团。那双眼睛里通红充血,涌出来的却是一滴血泪。
那颗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施远看见他惨白的脸逐渐发灰,斑驳的血在脸上若隐若现。
他嘴唇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粱月时身上渐渐升起条条肉眼可见的数字。那些公式和数据渐渐升空,消解着他身上的一切。他肉眼可见地消逝而去,变成光尘。
最后的最后,粱月时朝他扯扯嘴角,竟然笑了出来。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明明是你,选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彻底变成条条发光的数据,飞向空中,消逝而去。
数据全部飞空消失,一个脏兮兮的红发娃娃从光里掉了下来。
它掉到茅屋脏污的地上,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施远手边。
施远愣住了。
耳边传来主神诡计得逞的疯狂笑声,施远却置若罔闻。
【要买什么?】
他耳边传来十五岁那年他迈入那家店时,店员迎上来的询问——十五岁那年,他退学,工作了第一个月,拿到了第一笔钱。
他捏着那笔钱,进了一家礼品店。
礼品店很干净很高级,只穿着一身旧校服的施远显得有些局促。
【我……给我妹妹,买个礼物。】他说。
店员看出了他的紧张,笑了笑,带着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别紧张,这很好啊。生日礼物吗?】
【算是吧。】施远含糊着说。
【妹妹多大了?】
【十一岁,】施远说,【我想给她买个娃娃。】
【这样啊。】
店员停了下来,转过身,将身后一个穿着骑士打扮的红发娃娃递给他,【那这个怎么样?这是新出的骑士娃娃。】
主神还在笑,施远颤着伸出手,拿起地上的娃娃。
【哥,这真是给我的呀?】
【你哪里来的钱呀,哥?】
【你找到工作了?可是你不上学……是吗,那你决定了的话,我支持你,哥。】
【那哥,这个我真的可以拿着?】
【真好,谢谢你,哥!】
施晴抱着当时还崭新的娃娃,喜欢的不行。
【哥,咱要给他起个名字的!这可是你给我买的,他当然要有名字!】
【嗯……这样吧,哥,妈妈说她死以后会变成星星,那他就是月亮啦。】
施晴把他高高举向空中,高兴得脸都红了,【他是骑士,他可以保护我们一家人的!】
施远说不出话来。
他跪在“愿”的茅屋里,把已经破旧的娃娃握在手里。它身上已经扁了,浑身都是血污。
【月亮?啊,你说五六年前给你买的那个娃娃?】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摆衣柜里生灰了,前两天收拾房间才收拾出来。它身上好脏了,我给洗了一遍,还挺可爱的。】
施晴把娃娃拿出来,高高举起,展示给他看,【怎么样,还不错吧!】
【是还挺好的。】施远说,【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还买过这个了。】
【你什么人啊,自己送出去的娃娃自己还能忘。】施晴说,【这可是你给我的宝贝东西,我今天开始要把它挂在书包上——】
她边说着边出门去了,她也确实每天都把他挂在书包上。
那娃娃不小,看着特别显眼。
再之后,医院把血淋淋的书包交给了他。
他们说:【这是你妹妹的遗物。】
【车祸现场还有一个娃娃,应该是挂在书包上的,就一起塞进去了。】
施远拉开书包,里面确实有一个血淋淋的月亮。
被车碾过,它开了线,身上没有多少棉花了,还全是压痕。它在血泊里躺过,半张脸都是血,看起来有些恐怖。
施远手里抓着这只娃娃,脑子里嗡嗡作响。
后来呢?
后来他好像不忍再看,烧纸的时候直接把它烧给施晴了。
他没有给它做复原。
它眼睁睁地看着他妹妹出车祸,也知道他因为搞他的什么狗屁直播,没有接到妹妹出车祸的电话,晚了足足四小时才到医院。
可它没有怪他。
从始至终,直到最后,他都只有对不起。
娃娃布满血污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滴血泪。
主神的笑声刺耳得像嘲讽。
施远终于从喉咙里憋出嘶声的大喊,他弓起背,伏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哭声撕心裂肺,眼泪滴滴答答掉在娃娃的面皮上。
他被打伤的手腕痛得像要断了,喉咙里也痛得像要哑了。
主神笑得更加猖狂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
第144章 主神的空间(八)
◎他还有脸说遗言。◎
此情此景, 苏茶反应不过来,又不好去问面前这个哭崩溃了的当事人,只好回头:“张哥, 这是……”
张孟屹感慨万千, 又用单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叼到嘴里点上火, 说:“如你所见。”
“见啥啊?”
“粱月时是个娃娃。”张孟屹说,“所以‘人类始终认为那是空壳’。他也的确没有说谎,他妹妹就是施远的妹妹。”
“他估计是施远买给妹妹的一个礼物。施远如果没有父母, 是一个人养大了妹妹的话, 他妹妹一定会缺少陪伴, 所以就会是这个礼物陪他妹妹度过了很多时间。”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车祸时他明明也被卷了进去,却没有被送到医院去了。”
苏茶明白了:“他是个娃娃,当然也就没必要送去医院了……那刚刚那些子弹打中他他却没事,行动也不受影响, 也可以理解了。”
“是啊, 那种娃娃是没有关节的。”张孟屹说,“所以即使中弹, 也不影响他行动。”
苏茶想到过去跟他们一起参加游戏的粱月时,心中心绪复杂。
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望着施远抓着那娃娃哭叫得歇斯底里,主神又在屏幕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渐渐烧起一股无名火来。
她最终忍不住了,她抹抹眼泪,转头大声道:“你笑够没有啊!杀了个人你还能这么笑, 你脑子有病吗!你疯了吧你!”
主神正笑得东倒西歪。苏茶这么一说, 他才收敛了笑。
他眯着笑眼, 在屏幕前坐直了。
“这怎么能是我不对呢,本来他可是没机会活蹦乱跳的。”主神说,“是我给了他灵魂,让他说话。这就足够他感恩戴德了,我怎么对他那是我的自由。这是我做的东西啊,让他活着还是死了不都是我说了算的吗?”
“你——”
“行了,别跟我废话那个破布娃娃的事儿了,他这出好戏我看得很高兴。”主神说,“他还真以为我同意把他那个大少爷放出去呢,真是好笑。”
苏茶听得更加火冒三丈,刚要发作,主神就抬起了手。
他手中有一把金色的钥匙。
苏茶一怔:“潘多拉的钥匙?”
“答对了。”主神说,“祝你们好运哦。”
影像啪地消失了。
苏茶回过头,悬浮在空中的眼球也消失了。
广播里,主神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电流的滋啦声却没有消失。
半分钟后,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响起。
【最终的“魔盒”已被开启。】
【该魔盒无法关闭。】
【“死亡”已被释放。】
死亡?
张孟屹扶着旁边的柜子站了起来。他吩咐苏茶去把两把枪都回收过来,又四周看看,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苏茶很快把两把枪都拿了过来,交给了张孟屹。
“你能行吗?”苏茶问他,“你的手不是被掰断了吗?那是惯用手吧?”
“我受过专业训练,”张孟屹说,“用这只手也行。”
“哇,这么厉害。”
说话间,施远也站起来了。
这边的两人看着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还在用鲜血淋淋的手抹眼泪,便出言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
他声音哑得像破锣。估计是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施远一哆嗦,忙咳嗽了好几声,还努力清了清嗓子。
他走近他们,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说:“我要杀了他。”
张孟屹拍了拍他:“支持你,主播。”
施远正要继续说,四周突然传来异响。
一些怪物低吟哀嚎一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三人立刻紧张起来。
施远连忙将手上的“月亮”挂在裤腰上,看向四周。
地板上,又一次冒出了手。
但是这一次,那只手整个伸了出来。
它扒着地板,努力地向外挣扎着,挣脱着大地。
接着,一具干尸爬了出来。
“!?”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空间里,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接二连三地爬出地面,一边低吼着,一边慢慢向他们靠近。
“这什么——”
施远话音未落,广播里再次传来主神的声音:【这些是死掉的主播喔。】
“什么!?”
【你们应该也知道,在这里死掉的主播会在外面用各种癫狂的方式自杀,但是他们也会在这个游戏里留下一具尸体。我可是都好好保存着呢,就等着哪一天能派上用场。】
【现在就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啊!】主神又笑起来,【这些东西数量很多的,加油哦!】
他边笑着边把广播关了。
张孟屹立刻喊:“跑!”
三人转身奔向下一道门。
他们推开路上阻拦的尸体们,而身后的尸体们也朝他们一拥而上。
*
主神挂断广播,笑着回过头来。
地上已经一片狼藉,所有的尸体横七竖八倒成一排,残肢也散落一地。
它们趴在地上,嘴里同样发出哀嚎声。
主神吹了声口哨,看向始作俑者——做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些尸体里面有几个他过去的队友。因为没及时忍心下手,再加上这数量实在太多,他也被伤得不轻。
肃郁仰面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气喘吁吁。他一只眼睛被伤到了,于是眯着右眼,瞪着主神。
主神从电脑跟前站起来,手插进裤兜里,缓步走到他跟前。
他在肃郁跟前停了下来,眯着笑眼把身子往前一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感觉如何?S1?”主神说。
S1别开脑袋,不理他。
主神笑出了声,倒不生气,继续说:“粱月时死了。”
肃郁这才瞥了他一眼。
“不是你杀的吗。”肃郁说,“你从他身上取钥匙了,我都看见了。”
“是啊,的确是我杀的。”主神说,“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肃郁说,“反正是你的走狗。”
“又来了,天天跟我嘴硬,你明明心里清楚得很。”主神说,“你知道他其实不想给我做事的。”
肃郁沉默了。
他的确知道。
也不用什么证据证明,光是感觉就可以感觉出来了。
如果只是主神的走狗,要给主神办事,他明明就不必做一些照顾他们的事。
但他做了。
肃郁知道那空壳本质不坏。
“不是你给了他智慧。”肃郁望着主神,“是他本身就有自己的记忆和智慧……你只是给他提供了壳子和灵魂来承载。”
“对啊。”主神说,“你才知道啊?”
肃郁抽抽嘴角。
“算了,也都不重要了,这场戏我已经看完了,我不是怀旧的人。”主神说,“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主神的笑变得危险起来。
杀意扑面而来,肃郁瞳孔猛地一缩。
他立刻一个翻身滚起来,顶着伤后退了几大步。
他龇牙咧嘴地望着对方:“你干什么!?”
“杀你啊。”主神说,“杀了你,在你的尸体跟前折磨白落枫,想想都好玩。”
肃郁脸色扭曲。
这个疯子!
身后的电脑和大屏幕上传来几声响,是提示门被开了的提示音。主神没有回头,左手往空中一伸,一群数字和电子粒子立即群聚到一起,在他手中变幻出一把枪来。
“速战速决,他们要来了。”
主神将枪口对准他。
砰!
肃郁瞪大了眼。
响的不是主神的枪。
主神的眉心多了一个血窟窿。
主神的眼睛惊恐地骤缩着,似乎也没有想到。
接着,又是砰砰几枪。子弹从肃郁身侧穿过,分别打在了主神的肩膀和心口上。
主神往后退了几大步,撞到电脑桌和椅子上,倒了下去。
他呕出一口鲜血,门被关上的巨响也才从肃郁身后传过来。
肃郁回过头,白落枫举着一把枪口的冒烟的手枪,脸色发黑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他声音嘶哑地对主神说:“离他远一点。”
肃郁愣住了。
“阿枫!?”他震惊道,“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主神就接下话茬:“你怎么出来的……”
“真正的魔盒……刚被放出来。”主神说,“还有三道门,每个空间里……都有,死人……”
“你一个病秧子,怎么会……”
“我的确是个病秧子。”白落枫将枪口对着他,“不巧,我还是个恋爱脑。所以我对主神的长篇大论没有兴趣,我只想早点儿找到我男朋友,毕竟我还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症。”
主神哈哈笑出了声。
明明脑袋上开了洞,这把游戏要输了,人也要死了,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再次仰头笑了起来。
白落枫脸色越来越黑。
他又开了一枪,子弹从主神脸边擦了过去。
“笑什么。”白落枫说。
“因为很有意思啊。”主神说,“你果然还是这样……你真的很有意思,白落枫。”
“闭嘴。”白落枫说,“就因为你觉得有意思,你就害了这么多人,你就……你就……”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声音发抖起来,手上的枪也跟着一阵阵地抖。
肃郁听到他喘气的声音里都有哭腔了,疑惑地努力睁大眼,把他看清了些。
他看见有眼泪从白落枫脸颊边上滑下来。
“说不出来了吗?”
主神从喉咙里挤出嘲讽的笑来,他几乎是得意地望着白落枫——他非常享受别人这般的指责。
“那我替你说啊。”主神说,“就因为我觉得有意思,我就害了这么多人。我跟罗子婉做了交易,把她当成实验台,把她有关自己家庭的记忆全部提取,让她去公休空间一无所知地做了医生。”
“我把你男朋友杀死在外面,永远永远留在这里。我让他作为NPC一次又一次地去死,还把他当成实验台,做了无数场实验,我甚至把他当成游戏的小白鼠,把他无数次投进最新做成的游戏里。”
“而你一点儿都不知道。”主神笑了起来,“你真的不知道啊,白落枫,他真是最好的实验台……他是这个游戏历史最高的得分者。你知道吗?他对你的感情真是浓烈,我从没见过那么完美的情感数据……”
“不过也因为这个,他的本能就很抗拒因为被抽取而忘记……所以每次抽取,他都要吐很多血……”
肃郁身受重伤,脑子也钝钝的。
直到听到这里,他终于明白了。
主神刚刚把实验的事情做成幻象给白落枫看了!
“你说够了没有!?”
他话音刚落,白落枫突然崩溃地惨声大叫起来。
他声嘶力竭,另一只手猛地抬起,也去握住了枪。
“就因为你!”他声音撕裂,“就因为你……就因为你!!!”
他浑身颤抖,两只手也抖得跟筛糠一样,更别提那把手里的枪。
白落枫歇斯底里地叫喊着,颤抖的枪里射出余下的所有子弹。
砰砰一通乱响,空中子弹乱飞,最终一发都没中。
主神嗤笑地看着。
肃郁连忙踉踉跄跄地冲过去,抱住他,两人就那样跌跌撞撞地跌到了地上。
“好了好了……”
肃郁把他按在怀里,咳嗽着抱紧着他,“好了……别开枪了,别开枪了……没事的,阿枫,没事了,我在这儿呢,都结束了……”
他语无伦次地安慰着。
白落枫没有回答他,只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肃郁听到白落枫无助的混乱呼吸,以及僵在原地只顾着发颤的身子。他的双手僵在半空,过于痛苦的情绪让他无法动弹了。
过了很久,白落枫的呼吸声才缓缓平稳下来。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也终于从如坠冰窖寒冷刺骨的情绪里抽身出来,感受到了肃郁在紧紧抱着他。
猛然间,他想起孤身一人的过去五年。
他闻到肃郁身上浓重的血味儿,以及因为伤得太重而气喘吁吁,和近乎于滚烫的温度。
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涌了上来,白落枫视线一模糊,张嘴就嚎啕大哭起来。
肃郁松了口气,拍着他的后背。
“没关系了,阿枫。”他说,“我在这里,没关系了。”
白落枫哭得更凶了。
哄了好长时间,白落枫才好一些。他松开肃郁,两人互相问了几句是否有事后,转头看向主神。
主神还没死,他睁着双玩味的眼睛看着他俩。
白落枫看得心中怨恨陡生起来,咬牙切齿地正要询问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阮千和施远一行人分成两边,从两道门里冲了出来。
见到此情此景,主神愣住了。
冲进来的这群人也愣住了。
“我操,白落枫!?”
他们赶紧冲上前去,见到主神已经脑袋开了个洞地倒在电脑桌前,更是震惊不已。
“牛啊,白落枫!”
“居然一枪就中了,这么厉害!”
众人围向两人,白落枫应付着说了几句谢谢。
有别人来了,肃郁松了口气。
他立刻往地上倒了下去。白落枫赶紧拉住了他,跟着他一起坐到地上,把他揽进了怀里。
他吓得赶紧喊了几声肃郁,肃郁就顺势瘫倒到他怀里,半睁着眼哈哈笑着说:“没事……死不了,就是刚刚打架,没怎么赢。”
他还清醒着,想必是确实没什么大事的,白落枫松了口气。
施远神色却并不好看。
粱月时刚死在他面前,好不容易赶到了这里,主神却已经被别人解决了。
这叫什么事!
张孟屹第一个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低声道:“冷静,大局为重。”
“我知道。”施远说。
“别冲动,我感觉不太对劲,这有点儿太容易了。”张孟屹说,“说不定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
他这么一说,施远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确实太容易了。一路上千辛万苦的,到这里就对他开了几枪就没事了,也未免有些奇怪。
主神一路上都在过河拆桥,这里也不能掉以轻心。
张孟屹掏出手枪来,对准主神,对他说:“按照说好的,我们已经游戏胜利了,对吧。”
主神倒是承认得痛快:“确实,你们赢了。”
阮千继续:“那我们可以离开游戏?”
“那当然……也没问题,”主神笑了几声,咽下嘴里的鲜血后,“要我断气之后。”
“断气?”
“这么说起来,他还没死。”苏茶说,“可是子弹都打进他脑袋里了……白落枫,你那把枪也是能杀死主神的吧?”
“是啊。”白落枫说。
“那他为什么还没死?”阮千蹙眉,“你该不会在规则里面作假了吧?”
“怎么可能,我不会的。”主神笑起来,“但是,我是很难杀的。”
“什么意思?”
“子弹需要一段时间后才起作用。”主神说,“我都活了这么久了,死了估计也没有来生,你总得给我点儿时间说点儿遗言吧?”
白落枫:“……”
他爹个腿儿的,他还有脸说遗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