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成了二十八岁？”
程易白一听这话, 心里咯噔了下——
糟糕！他忘了这事！
“如果你是二十八岁……”
“我们也不可能在学校认识呀！”
完了！这漏洞太大了。
“宝宝。”
“我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这双望着他的眼睛闪烁着疑问，但绝对不是怀疑。
她宁可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他, 这让程易白心中愧疚万分。他不想失去她,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是这样的。”
“我休学了两年。”
“休学？”这是舒蔓万万没想到的。
“嗯, ”他顿了一顿，“生病了……”
舒蔓听闻这话, 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都被愧疚填满，程易白心口一闷, 倒是有些不忍心再欺骗：“这些事情太复杂了, 等你恢复记忆再说吧！”
“好。”舒蔓内疚极了。
“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想往他心窝子里戳刀的, “我真的不知道……”
程易白捂住她的嘴。
“笨蛋, 我知道的。”或许。这一刻, 最该说对不起的应该就是他了。
他怎么那么没节操！居然会担心她马上想起来各种诓她！还弄得人家姑娘满是愧疚！
女孩柔弱极了。
程易白心头一颤, 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要胡思乱想。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嗯嗯。”
“正好我也饿了。”
程易白牵着她的手从众人面前穿过。
看到亲朋好友投来的羡慕的、欣慰的、惊叹的目光，那种心满意足且骄傲的情绪在心头漾开。想要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想吃哪个？”
“那个那个！”
舒蔓指了指甜品台上的布丁。
“给！”程易白给她的同时，也顺手给自己拿了一个。
奶奶的老宅是程易白长大的地方，他带她走到后院空荡荡的紫藤树下，坐在石凳上, 一勺一勺地挖着布丁说着笑话。
相视而笑的刹那，那种惬意和放松的感觉，让程易白回想到小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让人贪恋。
他带着她，熟悉关于他的一切。
“想听钢琴吗？”二楼的客厅里摆着一架老式钢琴，兴许年代久了, 盖在上面的布罩都有些陈旧，程易白轻轻抚摸过，“说起来, 我也有十多年没碰过了。”
前不久在云城学了半个月，现在总算有机会表现一下。
“易白……”她有点不忍心。
那个老师的事情程易白内疚了好多年，她上次还不知死活反复问钢琴的事情，他后来难过了好久，换位思考，她想再碰到他的伤。
程易白摇头。
他掀开上面的布罩，在凳子上坐下。
钢琴声从他指下流泻而出，曼妙悠扬，一下子让她的心绪都平静下来。
记忆拉回很久之前，她脑中浮现出的，是那个人穿着西装坐在舞台上，在万丈光芒下，星光璀璨的样子。
程易白转头看她。
她闭着眼睛，听得很认真，很陶醉。
虽然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到底想的是谁，但对于他而言，这首曲子，就是他弹给她听的。
《Valentines Day》。
情人节。
***
回云城是三天后的事情。
程家奶奶八十大寿邀请了众多宾客，舒蔓以程易白女朋友的身份陪同程家父母一起来贺寿，让程家老太太眉开眼笑了一下午，同时也成为了豪门圈里的重磅新闻。
自然这些也都传到了云城舒家父母的耳朵里，知道程家这样重视女儿，他们也算是彻底放了心。
而经过这次的事情——
舒蔓和程易白的关系更是亲密，出双入对。
至于程易白那些和她记忆对不上号的资料，舒蔓也没过多纠结，一心一意地陪伴他康复，立誓要在过年前让他脱拐。
与此同时，程易白的公司年末进入繁忙阶段。
程易白在云城的时间少了，但周一到周五总会抽空回来陪她吃饭，那种热恋期的幸福疗愈身心，舒蔓都觉得自己时不时头疼的毛病好了许多。
十二月底，圣诞节快到了。
听何助理说，这两天程易白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加班，一天到晚都忙在公司，对她来说倒是制造惊喜的好机会。
“舒小姐？您怎么来了！”舒蔓是到公司才给何嘉文打电话的，何嘉文一个激灵，立马从楼上下来迎接。
“他有没有猜到我会来？”舒蔓满心期待地问道。
“没有，”何嘉文笑了笑，“程总还想着今天下了班去云城陪您呢！”
“那就好！何助理，他现在在干什么？”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迟疑着：“我这样过去，会不会影响他工作？”
“不会不会！程总高兴都来不及呢！”何嘉文咧嘴笑着。
“程总现在在宣发部，”何嘉文给她按了电梯按钮，一边笑着说道：“舒小姐，这边请！”
“好。”舒蔓脚步轻快。
马上就能见到程易白了，她更是想象着程易白看到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对自己这份“惊喜”，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舒小姐，到了。”何嘉文立在摄影部的门口。
“我自己进去吧，”舒蔓不好意思太麻烦他，“谢谢你！”
“舒小姐客气了。”何嘉文望着她的背影，感叹着，女朋友大老远地赶过来制造惊喜，好浪漫啊啊！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程总好幸福！
这一刻他都快羡慕死了。
在门口感慨了一会，他正要走，忽然听到后面有说话声：“小何？”
程总的旁边是宣发部的总监，刚刚还是他看到何嘉文在门口晃，程易白问道：“舒蔓呢？”
“舒小姐去里面了。”
“嗯，”程易白唇角扬起，“行，你们去忙吧！”
两人很知趣地没有跟过去。
倒是他走后，宣发部总监立马开口：“程总女朋友来了，怎么把人给带里面去了！”
“噢！”他恍然大悟，摄影棚那样的地方，多刺激呀，他冲他眨眨眼，“你小子还怪有想法的嘛！”
“什么鬼，”何嘉文解释，“你们不是在里面开会吗？”
“这不是程总女朋友来了吗，立马结束会议，程总电话里跟你说的是外面的办公室，”宣发部总监朝里望了望，“都没看到长什么样！”
“一会出来不就看到了。”
果然这个部门热衷八卦，何嘉文快笑死了。
在程易白往里面去的同时，舒蔓正摸索着朝里面走去。
西侧的摄影棚有多个，一进去就听到里面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还有视频组导演指导演员的说话声，作为不请自来的舒蔓，她是不好意思进去打扰的。
旁边有工作人员经过，她拉住一人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程总在哪儿？”
“程总啊？”工作人员抱着一沓资料，左右看了一下，朝着一边的办公室指了指，“好像在那边办公室！”
“那边？”舒蔓看了看，问她：“他一个人？”
“嗯嗯嗯。”不等舒蔓再说什么，那女员工接了个电话，立马抱着资料小跑了出去。
既然是他一个人……
原本要给他打电话的舒蔓将手机放下。
舒蔓顺着她刚刚的手势往前走去，那是一个侧间的小办公室，看着有点破败的样子，办公室门关着。她犹豫了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不过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易白，你在里面吗？”她小声地问道。
——还是没有动静。
她伸手握住门把手，笑着道：“那我可进来了哦！”
原本是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却在开门后见到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拉着衣服，整间屋子都弥漫着香糜的味道，她刚欢喜喊出的“易白”两个字的瞬间变成惊恐的惨叫。
她慌忙转身跑了出去。
一刹那——
错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啪——”
“你背叛我！”
“我没有，蔓蔓，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解释的！都被撞见了，你可真够怂的！”
“闭嘴吧你！”
“蔓蔓，你别误会！”
“向泽啊向泽，你眼光可真够差的！”
“这是小学生吧？呵，前面后面都长得一样，看着就发育不良。”
——向泽？
向泽是谁？？？
“蔓蔓，你听我说。”
“是她勾引我的，我一时没忍住，就……”
“滚！”
“滚开！”
错乱的记忆逐渐拼接，一些画面清晰地冲击她的大脑。
巴掌声、争吵声、鸣笛声尖锐从四面八方而来，舒蔓的双手捂住头，那剧烈而来的痛苦，像是要把她大脑搅碎。
“舒蔓！”看到舒蔓恍惚地立在人群中。
程易白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焦急道：“怎么了？舒蔓你怎么了？”
舒蔓头痛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程易白抬起眼眸。
围观的众人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吓得一激灵，齐刷刷看向了舒蔓目光所向处——刚刚那个小办公室里走出来男女俩人，两人不自然地拢了拢衣服，大气不敢出。
倒是长年累月在这儿上班的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摄影组的这位本身就风/流，最近年关了，拍摄任务紧要，一天到晚泡在摄影棚，和这个女模特日日眉来眼去，一般两人干点什么，大伙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知道老板刚刚才在外面开完会，他们以为人走了不会再回来，按捺不住，就在那个没有监控的老办公室里找刺激，万万没想到被程总的女朋友给撞见了。也真是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下完了！
“舒蔓！！！”
耳边是程易白的惊呼声，舒蔓身体软下来。
车祸时那种猛烈撞击头部的恐惧感，深黑的绝望冲击着灵魂，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失去了意识。
第52章 平安夜 他的惊喜
“……”她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
兴许是药物的作用, 除了睁开眼睛后视线模糊了好一阵，她的头已经没那么痛了。
“舒蔓。”程易白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她一睁开眼睛，他急切地握住她的手, 声音颤抖：“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舒蔓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程易白。
他眼尾湛红, 不知道担心了她多久。她动了动, 却没有力气起来，只是虚弱道：“我怎么在这里？”
手背还在挂水？
她不是过去给程易白送惊喜的吗？
“啊——”
不堪入目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
“对不起！你第一次来我公司, 就让你撞见那样一幕。”
简直是难以启齿，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的女孩, 还有她小鹿般眼睛里闪烁着的惊惧不安,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解释道：“我不知道公司里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大庭广众之下影响实在恶劣, 现在我已经将那两个人都给开了！”
“那两个人？”
推门而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个白花花的屁股, 还有两条雪白的腿。脸她没有看清楚。
“你不会以为是我吧？”看她反应，程易白怔住。
“傻瓜！”他被逗乐了，她原本还苍白的脸颊浮现一片红晕，分明傻得可爱，他笑着掐了掐她的脸蛋：“这么不相信我啊！”
“不、不是, ”她连忙解释，“我只是……”
她不知道怎么说。
他坐在她床边，拐杖都还竖在那，他也干不了这种事情！可是她的记忆里，却好像发生过他“背叛”她的事情, 她还和梦里的那个女人吵架……
好真实的感觉。
“好了好了，”她眼睛里水汪汪的，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的心紧跟着一阵收缩，“我知道的。”他摸了摸她的脸，眼里俱是心疼。
向泽那渣男欺骗她感情，还卷走她全部积蓄，这是造成她车祸的主要原因。不能怪她又看到那一幕以为他在背叛她，大受刺激……
“呜呜。”被这么一哄，舒蔓反而忍不住。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那种被背叛的情绪伤害，好像怎么也控制不住。
“舒蔓……”程易白手足无措。
要不是她还打着吊针，他都要抱住她哄她才好，当下他只能帮她擦着眼泪，一边额角冒着汗：“别哭了，乖。”
“唔唔。”舒蔓点头。
她刚要拿纸巾，程易白已经先她一步，毫不嫌弃地帮她擦眼泪擦鼻涕。
这一份贴心细腻的照顾，彻底让她惊恐无助的心安顿下来，冷静下来之后，她想到梦里跟她吵架的那些人提到的名字，问他：“宝宝，你知道向泽是谁吗？”
梦里那个女人，反复提到这个名字。
她也耳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向泽……”程易白迟疑。
虽然早有心理建设，可是当舒蔓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恢复，他的心里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惊慌和不安。
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越来越贪恋，他习惯她的依恋，她的黏人，他喜欢每天一睁眼，就有个软软的声音在叫他。
他还不敢露出马脚，只说：“是你一个同学。”
“这人名声不太好，”他不得不提醒，“你离他远点！”
警方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国外也没有消息，照理来说向泽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舒蔓面前，这是自投罗网，但他还是担心。
这是颗不定时炸弹。
“知道啦！”记忆里这个叫“向泽”的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人，非要缠着他。
她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得与别的异性划清界限，观察着程易白此刻的反应，她真的好怕他介意，拉了拉他的手道：“宝宝……”
——难道还想哄他？
她真是太在乎他了！
“好了，快休息会吧。”程易白轻轻摸了摸她头发。
舒蔓乖乖躺下去，他握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你送我的圣诞礼物，我已经收到了。我也给你准备了份礼物。”
“什么！”舒蔓眼睛都亮了。
她的反应萌到他了，他捏了捏她的脸：“等晚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啊好啊！”
满是期待，满心欢喜。
想到上次程易白给她的惊喜，舒蔓就希望时间过快点。
晚上闹市里，步行街上人来人往，商场前有装扮着各种礼物比人还高的圣诞树，还有旁边在发礼物的圣诞老人。
火树银花，热闹驱走了冬夜的寒意。
“好开心啊！”
“宝宝，我要吃那个！”
程易白奇怪她这么小小的个子小小的胃，怎么在饭后还能吃得下那些零食，还是一边掏出手机扫码：“来一串。”
舒蔓接过草莓糖葫芦，咬了一口：“好甜！”
“别咬到头发。”他被她笨拙的样子给逗笑了。
程易白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又擦了擦她沾着红色糖浆的嘴角，注意到她一直在朝商场前的游乐设施那边看，宠溺道：“要不要去玩一下？”
“不用不用！”虽然她很心动。
“那都是小孩子玩的！”他腿都瘸着，舒蔓也不忍心就让他在外面等，一面咬着草莓，一面问他：“宝宝，你说给我的礼物呢？”
“嘘。”先卖个关子。
“跟我来。”
舒蔓：“？”
他撑着拐杖，拉着她的手到旋转木马前：“两张票。”
售票员：“！”好帅的小哥哥。
他瘸着腿走路艰难的样子和他穿着风衣不俗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售票员瞧着他这张帅到惊人的面庞，一时心里很难评价这个“让老天都妒忌”的男人。
“三十块。”售票员亮出二维码。
程易白扫完码。
“需要帮助吗？”看着他旁边那个咬着糖葫芦，一脸呆，还东张西望的女朋友，售票员热心地想要帮助他。
“谢谢，不用。”程易白拉着舒蔓往里。
舒蔓指着旁边的南瓜双人座，兴奋道：“坐那个吧！”
程易白点头。
公主和王子的南瓜马车，长这么大，他还没尝试过这种游乐项目。新奇又欢喜。
“今天半价吗？”舒蔓看到斜对面的牌子，小声说道。
程易白笑了笑，拍了拍自己受伤的腿，心安理得道：“大概残疾人免票。”
“啊！”残！疾！人！
“扑哧。”还以为他会介意呢！舒蔓被他的幽默逗乐了。
与此同时，在欢快的音乐声中旋转木马缓慢启动。
旖旎的装饰下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梦幻，看到程易白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到他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传来的温度，舒蔓歪过头靠在他的肩上，发自肺腑道：“易白，和你在一起，我最开心了！”
是他的名字。
是和他在一起。
“舒蔓。”私心作祟，他掏出手机。
“你不是不喜欢自拍吗？”先前好几次她要拍，他都拒绝了。
“现在喜欢了。”
“……”搞不懂他，看到镜头对着他们，舒蔓配合地摆出造型。
“咔嚓。”
“咔嚓。”
拍了好几张。
舒蔓抿唇笑着。
几圈转下来旋转木马停了，舒蔓扶着他走出来，琢磨着这也没有惊喜啊！
正纳闷地瞧着他，程易白却拉她到广场中间。
“看！”
“有流星，快许愿！”
这就是他的惊喜吗？今晚有流星耶！
舒蔓超期待，扬着脖子寻找：“在哪儿？在哪儿呢！”
“在那呢！”
“快快快，”程易白忍着笑，“闭眼，许愿。”
流星转瞬即逝，舒蔓还没有找到到底在哪里，但还是随着程易白手指着的方向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愿。
耳边有滚烫呼吸声，暧/昧得让她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她正要说别闹，耳边倏然传来了低柔清润的声音：“三、二，“一。”
“嗖——”
“嘭！”
舒蔓被吓了一跳，立即睁眼。
漆黑的天幕中，忽然绽开数朵金色的烟花，一簇一簇，从天边坠落。
“啊啊啊啊！”舒蔓尖叫。
“好漂亮好漂亮！”她掩口，“真的是流星啊！”
除了舒蔓，在广场上的游客也纷纷驻足，看向天边不断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烟花。
程易白静静立在她身侧，眼里都是女孩欢喜雀跃的样子，在这一刻，心头也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自豪感，还有在烟花声中不断交织弥漫的幸福感。
“哇，你们看！”
“好浪漫啊！”
烟花还没有结束，舒蔓看到广场上看烟花的人目光投向自己，这才察觉红色的光芒照在自己身上，她定睛一瞧，和程易白站着的地方，是红色的爱心。
“舒蔓，”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束花，“圣诞节快乐！”
“……天啊！”她都不敢想。这还是她的清冷男神吗！他居然会想到制造这样的浪漫！
舒蔓抱着这束鲜花，感动得泪眼汪汪。
“亲一个！亲一个！”
注视着站在爱心里的小情侣，围观群众也被他们的这份浪漫感动，纷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天边烟花绚烂。
站在爱心光圈里的两个人相视而对。
“刚刚许的什么愿？”他轻问。
舒蔓看着映照在灯光中，望着自己的那双深情眼眸，回答道：“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会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眼里又闪烁着泪光，他心头一动，微微倾身吻在她唇边。舒蔓踮起脚尖，回应着他的温柔。
烟花转瞬即逝。
但爱不会。
我会永远爱着你！
***
他的惊喜总是来得那么别致，每次都恰好送到她的心坎里。回来的路上舒蔓嘴角始终挂着笑容，灿亮的眼眸中宛若星光熠熠。
程易白摸了摸她依偎在自己肩头的脑袋。
她安静得像是小绵羊，对他毫无保留地依赖着。
感受到她在自己颈边清浅香甜的呼吸，他微微闭着眼睛，这一刻，他对幸福、对婚姻，都有了一种极度的渴望。
“程总，到了。”
车缓缓停在小区，司机下车为他们拉开车门。
“这里是？”陌生的小区。
程易白刷开电梯，转头道：“是我自己的家。”
从大学时期独立创业开始，程易白就已经靠自己实现经济自由，后来回国后面临父母姐姐多番催婚，他干脆将这边自己早些年买的房子装修好，单住在外。
舒蔓也是知道的，没想到今天晚上，他会带着自己来住到这里。
孤男寡女。
舒蔓有点紧张。
这里和他父母家相距不远，都位于海陵市中心，他这套房子更靠近商业中心。
原本还胡思乱想着的她刚迈进门，就被门口一个软萌的机械声音给吓了一跳：“欢迎主人回家！”几乎就在同时，屋里的灯由近及远，层次分明地打开了。
“主人，热水已备好。”
舒蔓循声看过去，这才看到“说话”的原来是个放在柜子上的玩偶。
“这是我们的新款全屋智能控制系统。”
“来，穿鞋。”程易白刚一伸手，鞋柜门感应般直接弹开，露出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鞋子来，多是他的男士皮鞋和运动鞋，只有一双白粉色兔耳朵毛茸茸的拖鞋。
“什么时候买的呀？”都给她准备好鞋了。
舒蔓迷迷糊糊地被他脱下自己笨重的增高鞋，被他套了这双又软和又暖的兔子鞋，等到他给自己穿第二只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程易白现在还是个病人，他腿还不好，他怎么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亲自给她换鞋了！！！
她忙道：“我自己来。”
“别动。”
舒蔓咬了咬下唇。
程易白高她太多，平日里她总是仰望着他，现在他居然折身，帮她！换！鞋！
“宝宝。”又感动到了。
穿好拖鞋后，她蹲下身来，环住他的脖子：“你对我真好！”
“既然这么好……”
“那么，”他抱住她坐到自己右腿上，声音诱惑：“有什么表示？”
第53章 破绽 他们都和程易白是大学舍友
他喉结一滚。
她“吧唧”一下重重亲了他。
“刚刚没亲够？”他忽然笑了。
什么意思？舒蔓眨眨眼, 疑惑：“不然你想要什么？”
“你说呢？”他拖长语气。
“……啊？”不怪她想歪，是他的这个话音和这个眼神，都充满了欲/色, 她的声音明显小下去, “啊……”
这么快。
都没准备好。
“行吗？”他笑着追问。
“……唔, ”虽然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过了, 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直愣愣地点了个头。
她像是只温顺的小绵羊, 此刻低垂着眼眸一派不知所措, 倒是激发了他的恶趣味, 他凑近了她的耳根处, 轻轻道：“那我可要来真的了……”
她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感觉到他滚烫的手掌沿着她的手臂上移, 那种微妙的战栗从手臂酥麻到了心口, 咚咚咚，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她干脆闭上眼。
“呵呵呵呵。”
“要不要这么视死如归？”
舒蔓一下子睁眼，见到面前的人笑得一脸灿烂，才后知后觉，他在逗！她！
她瞪圆眼睛。
“好啦好啦！”他笑说道：“跟你开个玩笑的。”
“带你来这, 也不是为了欺负你。”
——被戏弄了！
这个罪魁祸首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已经被他戏弄了N次的舒蔓想到自己刚刚丢人的样子，心里的怨念上升到极点，张口就朝着他脖子咬了下去。
“舒蔓……”他伸手去挡，舒蔓干脆连他的手一起咬，发泄道：“回回都戏弄我, 看我不咬死你！”
他越躲闪，舒蔓越兴奋。
痛得吃不消，程易白一个后仰, 两人都从矮凳上摔下去。
“怎么样了？”舒蔓被他紧紧护在怀里，一点都没被磕着，他直接变成了人肉垫背，她看向他的伤腿，一下子没了开玩笑的兴致，紧张道：“有没有伤到？”
他不说话，深褐色的眼眸愈发深邃。
舒蔓被他这个表情吓了一跳，生怕刚刚的玩闹让他磕到了头，准备起身查看，却被一股大力拽回来，失去重心的她压在了他身上。
“咚咚咚。”她能清楚地听到他胸腔里的声音。
鼻尖相对，他呼出的气体都似滚烫的热浪。
不及再感受什么，她的后颈猝不及防被他狠狠压下，她的唇被他咬着，辗转厮磨，他霸道地汲取着她的一切，吞灭她的微弱颤音。
“主人主人！”
“您的鞋柜忘了关！”
这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把正意乱情迷的两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舒蔓抱紧了他。
程易白很无语，安慰她：“没事。”
虽然只是个智能管家小程序，不过放在入户的柜子上，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话，就好像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我们起来吧，”她被搞得忐忑极了，“你腿怎么样？有没有磕到？”这是她最担心的。
“没事，”他抱着她，“有护具呢。”
“那也要小心啊，”她扶着他到沙发那边，心疼地摸着他那条伤腿，“好不容易恢复到现在这样，还希望你新年里就能脱拐呢！可不能再伤着。”
“迫不及待？”
“？”
他又笑了。
舒蔓后知后觉那天夜里说的事情，脸上一红，恼道：“不理你了！”
“我又没说什么。”他无辜道。
是他诱着她、她想歪的！哪有这么坏的人！舒蔓对着他一顿猛捶。
“哈哈哈。”他笑得前俯后仰。
跟只炸毛的猫一样！他搂住她的肩，给她顺毛：“舒蔓，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她委委屈屈道：“那你以前还总嫌弃我不好！”
——徐书晏这个王八蛋！
舒蔓真的被伤害得体无完肤，哪怕失忆了都记得这些责怪，一直都活在自卑的阴影里。
“以前那是他脑子有问题。”
“他？”
他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你一直都很好，真的！”
“你不需要改变什么！我就喜欢你的这份纯粹和天真，喜欢现在的你！喜欢你这个人！我们家的舒蔓，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个！”
“真的嘛？”她有感动到。
他点了点头，认真道：“所以你要一直保持哦！”
“嗯嗯。”
其实车祸后她一直努力想改变自己，想让自己收敛脾气，让自己成熟点……
可是总那么差强人意，也或者她根本不是“成熟”的那块料，她只会死缠烂打，求取他原谅，有时候她真的很怕他更嫌弃自己……
想不到程易白自从“脑袋伤了”之后，忽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他不止不嫌弃，还会希望她保持住现在的自己。
“易白，”她与他依偎在一起，蹭蹭贴贴，“我也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叫的是他的名字。
喜欢的也是他程易白！
他心满意足。
靠在他身上绵软的女孩望着她，盈亮的眼眸里透着敬慕，原本已经消退的念头又在她不经意的撩拨下逐渐失控。
“咳。”他不确定小管家会不会第二次提醒他。
他坐直了身体，与舒蔓拉开距离：“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睡觉把！明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呀好呀！”舒蔓期待上了。
***
程易白的好友曹翊是云城人，开的店也在云城。
地址位于城南开发区，那里离舒蔓家足足有一个小时，尽管之前做了铺天盖地的广告，但交际圈封闭的舒蔓还没来得及接触这些，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游乐设施震惊了。
那是个综合性的游乐城，足足占了商场的一整层。
里面不止有小朋友喜欢的滑滑梯和海洋球，还有大朋友爱玩的保龄球馆、溜冰场、射击馆等等，网吧和足足占了一整个商场，十分气派和豪华。
“老白，你可算来了！”
“哎哟！女朋友也来了啊！”
程易白他们来得算晚的，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那些朋友，男男女女有八九人。
傅超又在里面搅和。
“终于舍得让女朋友露面了！”
“嫂子好！”肖楠笑着打招呼，身边的女朋友也冲她微笑。
“你好。”她也很有礼貌地回应着。
在热闹的氛围中，程易白又介绍了曹翊和其他人给她认识，大伙儿都是年轻人，几句话的功夫，都熟络了起来。
“前几天试营业，反馈还不错，”曹翊笑着说道，“现在九点刚到，玩家还少，等到十点以后人流量就上来了。”
“走！趁着人还不多，我们先逛逛！”
舒蔓跟着大伙儿边走边看，在她感兴趣的地方，程易白总是会稍许停留一下。
“想试试吗？”她没有打过桌球，觉得还挺有趣。
几个朋友都去旁边的桌上拿起杆子试了试，舒蔓立在桌前不知道怎么办，程易白俯身从后护着她，一只手压在她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指导着她出球。
他身上有淡淡的清香，说话的声音也是极轻极温柔的，那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好像在她十几岁失去哥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她脑袋里空荡荡的，遵从着他的指引，“啪”的一下脆响，几个球碰撞掉了下去。
“再来一次！”程易白很难得这样放松。
她反应呆呆的，他将她的头发拢到一侧，笑着握住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教她打球。
“怎么了？”他揉揉她的脑袋，“要不要自己试试？”
“好。”舒蔓回过神，自己拿起杆子。
程易白就在旁边，她始终有些心不在焉，胡乱出了几个球倒是也打中了不少，一抬眸，便见程易白在、和曹翊靠着桌子在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这个朋友曹翊，一直看着她，她也觉得他有点面熟。
应该是之前见过的。
不过她失忆之后可能忘了。
舒蔓没有多想。
众朋友们又尝试了好几个项目，差不多十点半，来玩的人越来越多了。
曹翊做东邀请他们到附近吃饭，就在附近的露天帐篷式的烧烤营地，男男女女坐了一大桌子，有烧烤有火锅，还可以K歌。
在目前所有的记忆里，舒蔓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新奇的聚会，开心地坐在程易白身边，一边嗑着瓜子听他们聊天。
这才知道曹翊已经结婚了，老婆还没有出月子来不了，程易白这边的投资其实是他拉的。
其他的朋友都不是云城人，这次是特别被邀请过来热闹一下的，于是，显眼包傅超只能多卖艺唱两句，缓解一下自己是唯一单身狗的尴尬。
“难得相聚，可不许藏着掖着！”
“来来来！”男孩子们喝得热火朝天。
女孩子们直接去旁边打牌了，舒蔓对这个不感兴趣，和肖楠的女朋友蒋宁在门口一边烧烤一边聊天，倒是也不亦乐乎。
转头去看程易白的时候，他也刚好看过来，兴许喝多了，他眼神微醺，但她看得出来，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
她冲他甜甜一笑，示意他放心去喝，不用担心自己。
程易白这才转过来，又因时刻惦念女朋友，而被那边的人给起哄得又喝了一顿。
蒋宁过去给他们送吃的，舒蔓继续挥舞着小扇子，一边转动烤签，忽然从帐篷外走进来一个人，笑着立在她身边。
是曹翊，舒蔓微笑着向他点了个头，不知道他忽然来这里做什么。貌似他有话要说。
“舒蔓，是不是不认识我了？”一开始他也没提这些事情，生怕人家小姑娘不自在，现在喝多了点，曹翊忍不住想跟她说几句。
“……呃？”果然是认识的。舒蔓有点不好意思，坦然道：“抱歉，我出了点事情，失去一部分记忆了。”
曹翊讶异。
面前的小姑娘和小时候一样，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他笑着说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变化太大了，你没认出来呢！”
“这么多年没见，长大了不少。”
“？”舒蔓疑惑，怎么说得他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以前你跟在你哥哥后面，像个小尾巴，我还给你买过巧克力。”小姑娘听到“哥哥”两个字，眼睛睁大得像是铜铃，他忍不住笑着道：“我和舒扬是高中同学，以前见过你好多次。就是那会，我比较胖，差不多二百斤。”
二百斤！！！
她瞧向面前的人，虽然壮硕，但不能叫胖吧！
还给她买过巧克力！
脑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她惊诧道：“你不会就是……小胖哥哥？”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以前她总是跟在她哥后面跑，除了她之外，还有个胖胖的男生，喜欢抄她哥的作业，偶尔礼拜天还来他们家，会求她哥给他讲题。
为了拍马屁，他帮他带妹妹，给她买巧克力和糖果。
“小胖哥哥”这个称呼实在太久远了，被她这么一叫，曹翊心头感慨万千：“还不是因为胖了身体不好，高中毕业就被家里拉过去减肥。”
那边程易白冲他们投来目光，曹翊笑着说道：“想不到你居然和程易白在一起了。”
她羞赧地点了点头。
“小胖哥哥，你怎么和程易白认识的？”能在这里遇到哥哥的高中同学，真的很意外。
“我和他是大学舍友。”
“话说回来，当初你哥的意向也是A大，他要是还在，说不定和我们都会是大学同学呢，”他这个好友舒扬，真是太可惜了，“唉，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舒蔓心里也被勾起了悲伤。
是啊！哥哥如果还活着，也早大学毕业了，和他的同学一样，娶妻生子。
“嗐，瞧我，说这些干什么？”曹翊懊恼着。
“那你呢？怎么和程易白认识的？”他八卦起来。舒蔓和程易白的这个年龄差，程易白可是有种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我和程易白……”大学同学还没说出来，她忽然感觉不对劲。
曹翊和程易白是大学舍友？不对不对！怎么听下来程易白也是A大的？舒蔓都快被搞晕了，急忙问他：“他不是生病休学了几年吗？”
“生病？”曹翊乐了，“他逗你的吧！”
“他大学身体壮得跟牛一样，写代码几天不睡觉是常事，我们都累趴下了，他倒好，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地参加篮球比赛！”
“你们在聊什么？”麦霸傅超唱不动了，又不敢过去喝酒，干脆过来加入他们烧烤大营。
他拿起一根签子咬了咬，一边转了转肉串，朝曹翊挤了挤眼睛：“老曹，你是不是也喝不动了？在这儿躲酒呢！”
“放屁！”曹翊怼回去，“我们在说程易白大学时期打篮球的光辉战绩呢！”
“不信你问傅超。”程易白那老狐狸，腹黑得要死，小姑娘怕是被他骗得团团转吧，他和舒扬那么好的关系，舒扬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
“那可不！”傅超咬着烧烤，“你男朋友啊，我们篮球队的猛将！”
“你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的，其实他身高占很大优势，又不按套路出牌，每次都能杀对方球队一个措手不及，”他说着叹了口气，“自从他大三去了英国留学之后，我们队就一蹶不振，被对方球队嘲笑了整整一年！”
他们都和程易白是大学舍友！
程易白大三还去英国留学！
她想到了程易白的妹妹说过的，他在英国待过很久。
不对！不对啊！
第54章 圣诞 她越抗拒，他越恼火
两人都毕业好些年了, 此刻喝了不少酒，聊到学生时代的事情感慨颇深，爆料程易白八卦就更加带劲了。
“你知道哥哥我为啥单身到现在？”傅超跟她说道, “程易白篮球打得好, 长得又帅, 就连我暗恋的女神都成了他的迷妹，天天追着他跑, 害我单身到现在。”
“不管，你们可得对我负责啊！”
“去去去！”
“是你自己不靠谱好吧！”曹翊忍不住拆台。
朋友个个成双成对的, 傅超酸得要死：“弟妹啊, 有好的女孩记得给我介绍介绍啊！”
“再不带个女朋友回家, 我怕今年老爷子不让进家门。”
“你们在聊什么？”那边的程易白一直瞧着舒蔓, 看到她脸色渐渐不对劲, 生怕傅超开玩笑起来没分寸, 立即来他们这里。
“随便聊聊的。”曹翊笑着说。
“怎么？怕我们为难你女朋友？”傅超坏笑着。
在程易白瞪过来之际，傅超也很自觉地让开位置：“得嘞，我们俩不当灯泡了！”
傅超拉着曹翊笑着走了，舒蔓茫然地瞧着他们的背影，一直到程易白拍了拍她的后肩, 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的串已经快烤焦了。
“怎么了？”程易白不放心，“他们说什么？”
舒蔓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熟悉的脸，想到刚刚傅超和曹翊跟她说的那些关于程易白的事情，男男女女的说笑声那么刺耳。
“叮——”她有些耳鸣。
“舒蔓？”
她垂眸：“没事。”
曹翊和傅超两人笑得很坦然, 他忽然想起来，曹翊和舒扬是同学，刚刚他特地过来找舒蔓说话, 可能是叙旧。
“是不是跟你聊你哥的事情？”他猜测道。
“……嗯。”
程易白被她搞得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串，温声道：“别一直烤，坐下歇会。”
舒蔓确实什么兴致都没有。
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忽然之间，就觉得程易白跟她隐瞒了很多事情。甚至不止在隐瞒，他还在欺骗她！
她对他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怎么到他这里——
他却骗了她一件又一件事情？
不知怎么的。
她想到了那个房间里，从桌上垂下来的，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
圣诞节的晚上云城市中心热闹非凡，只有一个地方，一如既往的清冷。
新瑞医院，住院部VIP病房。
徐书晏将削好的苹果给了妹妹，又拿起旁边另外一颗，继续削着，电视里在播放综艺节目，徐书宁并没有心情看。
“哥。”
“嗯？”徐书晏抬起眼眸，“怎么了？”
徐书宁原本想提一提他和舒蔓的事情，不过看到哥哥这憔悴的样子，她刚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我感觉你好累，”她劝说道，“我这里没事，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医院里有护工照顾她，照理来说他不应该担心什么，可是，想到妹妹上次重症肺炎险些没命，他恨不得住在医院里，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没事，”徐书晏转眸看向她，话音温柔，“我回家也没什么可干的。”
“可是，身体要紧啊！”
“宁宁，哥挺好的，”徐书晏微笑，“而且，今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
那就是国外的春节了。
团聚。
这是目前他们兄妹俩唯一可以拥有的东西了。
“嗡嗡嗡。”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每一次他的手机响，他都会露出那种犹疑、厌恶的表情，她问过很多次，他的回答都说是同事。她并不相信。
徐书晏关上门。
手里的电话刚接通，里面就传来女人酥媚入骨的声音：“宝贝！来锦华酒店，姐姐等你哦！”
他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电话直接被挂断，也几乎就在同时，手机又响了，是司机打来的：“徐先生，我已在医院门口。”
“……”唉。
他刚走进病房，徐书宁紧张道：“哥，怎么了？”
“公司里出了点事情，我过去一趟，”他顿了顿，“今晚不一定能回来。”
“哦、喔。”他总是那么忙，每次电话一来就必须要走。徐书宁忍下悲伤。
“哥，”她叫住他，眼眶里含着热泪，“外面好冷，你多穿点，还、还有，也别累着了。”
“好。”
司机等候在医院门口，他一出来，他立即出来为他拉开车门。
徐书晏他刚一进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看了眼手机，是施琳发过来的消息，问他上车了吗，他回了一个“嗯”。
车窗外的景色急速退去，如他这匆匆一生。
街头的所有热闹都与他无关，他掏出口袋里的一枚钥匙扣，在手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
——忽然想到了那年的圣诞节。
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羽绒服，在他宿舍楼下等了他整整一个小时，他一到，她就缠着他去过圣诞节。这是她在商场抽到的小礼品，万事如意的小挂件。
后来他们去看了电影。
去学校后面那条街上吃烧烤。
“徐先生。”思绪不知飘向远方，殊不知，车已经停下来很久了。
“已经到了。”司机小声提醒。
徐书晏回过神来，将钥匙扣放在上衣口袋里，道了声谢，到了施琳指定的房间。
“笃笃笃。”他敲门。
房门被打开，女人穿着身性感的黑色长裙，娇声道：“怎么才来？”
“他们也太无趣了！”
——他们？
徐书晏朝里看了一眼，沙发上零零落落坐了好几个男人。
有的穿着浴袍露出胸肌，有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有个穿着白大褂……而他一出现在门口，这几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都向他投来，带着几番不太友好的审视。
“既然还有人在，那我先走了！”
他刚转身，身后冷不丁传来女人阴沉的声音：“站住！”
“走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尖锐的指甲擦过他的下颌。
徐书晏一阵恶寒。
“今天圣诞节，”施琳食指微曲，轻轻勾住他的衣领，“人多，才热闹嘛！”
“过来！”
***
这顿饭吃到下午三点多，男生们都喝得有点醉，程易白也不例外，舒蔓也是第一次看他喝成这样，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女生们扶着男朋友打车的打车，自驾的自驾，只有单身狗傅超没人照顾，挂在曹翊身上让他负责，曹翊只好送他去酒店。舒蔓和程易白有司机开车，也不用担心什么。
与曹翊道别后，舒蔓和司机送他回云城公寓。
在车上，舒蔓一句话都没说。
她以前脾气不好，他总是说她无理取闹，车祸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愧疚到今天，所以尽管得知他对自己有“欺骗”，舒蔓还是很理智地将心里的愤怒和猜疑给忍下来了。
“舒蔓……”脑中晕眩，他伸手揽住她的肩，钻入鼻腔的是女孩身上自带的香甜，他深吸了一口，心里忽然踏实了很多。
“你喝多了。”浓烈的酒精气息，舒蔓蹙眉。
他的手还有点不安分，脸又在她脸上蹭来蹭去的，舒蔓心里不舒服，推了推他，不过他的力量太大，她到底没能推得动。
酒精让人迷乱，他掰过她的脸。
面前的女孩含羞带怯，愈发让他情绪上涌，他想要吻她，可不等他碰到她，她忽然扭过脸去，拒绝了他的索要。
“怎么？”他又问。
“在车上呢！”舒蔓再一次推开他。
“那又怎样？”明明车里的挡板都放了，又不是没在车里吻过。
见她好像快生气了，他笑了笑，纵容着她的小情绪，配合着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水：“好好好，”他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那回家再说。”
“……”还要说什么呢！
她要怎么问呢！那么多事情与他的说法有出入。他这么骗她！
“舒蔓，”他拍了拍肩头，“靠过来。”
她总是喜欢黏着他，走哪儿都喜欢跟他贴贴，今天他主动让她靠过来，舒蔓却犹豫了。
她有点害怕。
程易白将头靠在车窗上，错愕地张了张口，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闭目靠在车后座上，一直由着司机将他们送到公寓。
他腿脚不方便，舒蔓一个人弄不了他，司机遂将他送回到卧室才离开。
“舒蔓。”他开口。
舒蔓刚将他鞋子脱好，被他大力一拉，跌坐在他腿上。
两个人呈暧/昧的姿势坐着。
舒蔓看到他眼中的迷离，还有滚动的喉结，心里莫名一乱，就要起来，却被他摁住后脑，逼得她不得不张开嘴。
“唔……”
“放、放开！”
她被他吻得险些喘不上气，用力地捶打着他。
“为什么拒绝我？”他声音低哑且危险。
她目光一闪，逃避似的，他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怒火，他又狠狠吻上去。
她越抗拒。
他就越恼火。
“你疯了！”
舌根都发麻，她咬了他一口，他才停下来。
舒蔓气得眼眶红了，才刚刚喘口气站定，却被一股大力拉倒，眼前一花，紧接着面对的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不想等了。他伸手去拉她毛呢裙后面的拉链。
第55章 欺骗 越想要霸占她，想得到她
“你干什么！”
“放开我！”
纠缠间, 拉链被扯开。
他吻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是不是还没忘记他？”她屡屡拒绝，他简直醋得快要发疯。他咬牙问道。
“你在说什么！”舒蔓尖叫。
她要推开他的双手被他摁在床边，绝对的力量面前, 她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 程易白咬着她的脖子, 冷声冷气地质问：“我是谁？”
“舒蔓，”他逼视着她红彤彤的眼眶, 追问：“告诉我，我是谁！”
舒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不答话。
他有的是法子让她说话。
“程易白！”她毫无抵抗力。
她下巴抖了抖, 眼泪就这么控制不住地滚下去, 滴落在他的脸上。
“你想干什么。”他的样子, 她怕极了。
“呜呜……”
程易白被她的抽气声吓得一个激灵, 酒也清醒了大半。
他坐起身来, 看着身下衣服被他扯得凌乱, 哭得抽气的女孩，心里猛地一颤。
“对不起，”他心疼死了，抱着她坐起来，哄道：“你别哭了, 我不对你做什么。”
他是疯了才这样吗？她那么胆小，他却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呜呜。”
“呜呜呜——”
憋了一个下午的眼泪，就趁着这个机会宣泄出来。
“舒蔓，你别哭了……”眼泪好像决堤，他越擦越多。
酒精作祟, 心里那些隐藏的情绪一下子涌出来，她多次拒绝他的亲近，让他克制不住想起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男人, 徐书晏！
她越是抗拒他的亲近，他就越想要霸占她，想得到她！
他从来没见她哭成这样过，程易白被吓得魂飞魄散，跟着红了眼眶：“宝宝，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的。”
“我下次不喝酒了，”他颤着手去擦掉她的眼泪，“你别哭啊！”他几乎是在求她了。
“呜呜。”
舒蔓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红着眼眶不知所措，刚刚的怒气和害怕，被他这不厌其烦的软哄声抚平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没事了，”她吸了吸鼻子，“你休息吧！”
“我要回家了。”
“舒蔓。”他慌了。
她起身，坚决道：“我妈给我打电话，我真的要走了！”
“……唉。”程易白知道她只是找了个借口，但看她这个样子，他不敢再勉强他什么，他不放心，说道：“那你等一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嗯。”
***
舒蔓回去后平复了心绪，也没有让父母察觉端倪，但是程易白欺骗她的事情已然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
程易白家里的那本相册，还有程瑶说过的他去留学的事情，好像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证明着程易白不坦诚，他对她有很多隐瞒。
对于一个满嘴谎言的人，她不想再去问他。
原本想和姜悦或者沈时雨说这件事情，可想到她们跟程易白不熟，而且两个人都出差去了，就放弃了。
想要寻找答案，只能靠她自己。
失去记忆之后，再回到母校，总有种过了很久的感觉。
她的班主任和她的妈妈是曾经的同学，与老师见面后寒暄了几句，她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希望她帮忙查询一下关于程易白的事情。
老师登录学校内部系统，在查询框内输入“程易白”这三个字，然而系统转了半天，最后界面上跳出来一句提示——
无搜索结果。
“舒蔓，”老师奇怪，“是不是名字写错了？”
“没有，就是这个名字！”
学校的系统里，还是没有查到这个人。
老师看她这种反应，连忙问了问他们的关系，舒蔓没有直接说男朋友，而是说她一个朋友可能被人骗了，所以想查一下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学校的内部系统里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去学校的档案室查询。
查询档案属于隐私，需要本人持身份证或者学生证，舒蔓都没有。
舒蔓又不甘心现在就走，尝试着跟档案室的老师协调了一下，只是查询一下有没有叫“程易白”这个名字的人。
“没有！”
档案室的老师回头看着舒蔓，示意舒蔓看过来：“近十年的档案内容，确实没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搞错了？”
——真的没有。
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你这个朋友估计被骗了，你们自己小心点，”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魂不守舍，心感不妙，与她走到外面说道：“不会是你自己吧？”
舒蔓不吭声，老师心头一闷，提醒道：“舒蔓啊，你还是报警吧！”
“嗯。”舒蔓忍住情绪，“谢谢老师。”
“改天请您吃饭，”她实在怕自己会哭出来，忍着情绪道：“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你小心点！”老师都来不及追。
生怕她出事情，她立即给舒蔓的母亲打电话，跟她电话里说了舒蔓被人骗的事情，那头舒蔓的母亲只当说的是先前骗她钱的向泽，告诉她，现在警方已经在调查了。
……
舒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学校的。
抬眸看着阴沉沉的天幕，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冰冻。
程易白不是她学校的！不是她的学长，那他们怎么认识的？
她坐在校门口外面的花坛上，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星海集团程易白”，程易白的简历又出现在手机界面上。
单从这份简历上来看，程易白要大她五岁，她大学毕业她都还在读高中，他还去国外留过学……
他的生活轨迹和她、和云城都没有任何交集！
程易白打来电话。
手机在她掌心里震了半天，她没有接，或者说，她不敢接。这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男人，每天和她亲热的男人，他到底是谁啊！！！
「怎么了」
「接电话」
微信消息弹出来。
她简直都要吓死了。
「？」
「回一下消息」
好像陷入一个天大的谜团中，她有好多的问题想问，可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她都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问起。
之前为了能够第一时间收到他的消息，她将他设置成置顶，还给他备注了“宝宝”这个昵称，这是车祸发生之后，她临时想出来的。
她又想起了那次的车祸。
是啊！车祸发生的时候，是他拼了命地将她从车里救出来的，如果他真的对自己不怀好意，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不对！
不对！
舒蔓越想头越疼。
眼前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她干脆拦住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华御龙庭！”
既然她想不起来，只能亲自去寻找答案了！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要弄清楚！
***
车窗外的一切都在迅速退去，和脑中那些错乱的记忆以及混乱的梦境相叠。
她闭眼靠在车窗上，下意识地伸手按在左手手腕，那条他送给自己代表好运的紫水晶，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事情浮现在脑海，绞得她大脑剧痛。
准备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她到他家门口才拨通电话。
电话是过了很久才接通的，里面传来程易白急切的声音：“舒蔓，你怎么了？怎么不接我电话？”
“你在哪儿？”
“我在家。”
舒蔓望着门上的那个“福”字，深吸了一口气：“开门！”
“你在门口？”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她听到他说：“那你等我一下。”
舒蔓不知道他的这个“等一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现在很不方便吗？
好在房门比她预料中开得要快，程易白穿着件白色浴袍出来，头发丝还在往下滴水珠，她愣了愣：“你在洗澡？”
“本来想洗个澡就来你家找你的，没想到你过来了，”她能来，程易白还是很高兴的，他跟从前一样给她拿了拖鞋，笑问她：“干嘛在门口等着？”
以前她都是自己刷指纹进来的，但是这会儿，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问题，舒蔓也不想太没边界感。
“先进来吧！”程易白让开一步，“我去换身衣服。”
“不用！”舒蔓也没打算换鞋，“我问两件事情就走！”
“？”她的反应不对劲，对他也有疏远。
昨天是他冲动了，惊吓到她，程易白已经懊恼了整整一个晚上，后来又难过得喝点酒，结果一觉睡到现在。
她这样的表情，程易白更是心虚，小心翼翼地问她：“还在生气？”
“没有。”
“……”这个语气，还没有！
“先进来吧！”他哄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认错要有认错的态度，她迟迟不动，他弯身将鞋到送她脚边：“我帮你换。”
“不用！”自己腿都没好，怎么帮她换？
虽然心里很生气，此刻看到他这样，她又做不出当面骂他的事情来，只是打断了他的动作，自顾自换好拖鞋，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抱歉，”程易白将上次买的巧克力糖挪到她面前，“昨天我喝多了，吓到你了……”
舒蔓根本不领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还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锐利审视，搞得他的心好像掉进油锅。
“舒蔓……”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他那么高的个儿立在她面前，还这样子的表情，好像个犯错的学生……
“不是这件事情。”她心头大乱。
本打算过来跟他大吵一架的，结果他认错的态度还不错，舒蔓的心情好了一些：“坐下说吧！”
“不用。”要是能消气，骂他两句也不是不行！
他坚持道：“站着比较舒服。”
第56章 回忆 我是她男朋友，你谁
“……”站着比较舒服？
舒蔓感觉他好像还没醒酒。明明自己腿还没痊愈……
呸呸呸！
她怎么又关心起他来！
明明这是个大骗子！
不过, 他既然想站着那就站着吧！
在他们的恋爱关系中，他一直处于主导的地位，都是她哄着他的, 现在他蓦地一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 舒蔓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暗忖——这张脸就是会骗人！
“你说吧！”她忍不住了，“为什么骗我？”
“骗你？”程易白一顿。
昨天酒喝太多, 现在脑子里还跟浆糊一样，舒蔓冷不丁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他都给问懵了。
“我骗你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舒蔓的火一下蹿起来。
“程易白,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学校的, 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欺骗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为了这事。”程易白反倒松了口气。
看她这气鼓鼓的样子, 像是只要爆炸的小河豚, 他简直都要被她逗笑了。他施施然坐下, 慢吞吞道：“你都知道了。”
居然还坐下！
她让他坐了吗！！！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男朋友，你非说我是，”程易白说到这里就笑，“我一想要跟你解释，你就头疼。”
“你让我怎么办？”
“什、什么？”
“你什么意思？”
“你仔细想想吧！”程易白不确定她恢复多少记忆, 只能将问题留给她自己。
他起身到零食架那拿了一盒奶茶，见她瞧着自己两眼发直，呆愣呆愣的样子，他忍俊不禁：“我去给你泡奶茶。”
——早就说了他不是她男朋友？什么时候说的！
——不对啊！为什么说不是她男朋友？
舒蔓记忆一直处于错乱之中，有些事情也分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 此刻被他这话搞得，她又要开始怀疑人生。
“叮咚！主人，有客人来啦！”智能小管家提醒声响起,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外卖？
转头去看程易白，他好像没听到。
舒蔓下意识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没有外卖，外卖小哥手里也没有东西，舒蔓这才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外卖小哥戴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穿着黑色时尚外套的样子，像个兼职的大学生。
“外卖呢？”舒蔓四处又找了一圈，都没有瞧见东西。
“蔓蔓，你真没认出我？”
他这一开口，直接吓了舒蔓一跳：“你是？”
外卖小哥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来。
这张脸，还有这双透着深情的眼眸，一刹那间，与她记忆中的某个画面交叠，舒蔓脑子里轰然一声，踉跄着退了一步。
“蔓蔓你怎么了？”他伸手想扶，不过被舒蔓避开了。
“你是谁？”剧痛从脑中传来，她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指着他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男朋友啊！”居然假装不认识他。
“蔓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他急欲解释，“之前那件事情是个误会，是那个女的勾引我的！我保证，我发誓！以后都不再做那样的事情了！”
“你闭嘴！”舒蔓失控道。
“蔓蔓，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我之前被人威胁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了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你，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根本联系不上你，蔓蔓，我……”
“让你闭嘴你没听到？”
程易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舒蔓本能地靠程易白一步。
程易白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伸手将她护在身后，冲对方道：“我是她男朋友，你谁？”
“你、你们……”
万万没想到屋里还有个男人，这男人穿着浴袍，还自称舒蔓的男朋友，向泽都傻眼了，目光落回舒蔓身上。
“蔓蔓，”他不肯放弃，“这不可能！你忘了我们……”
“喂！110吗？”
“有人私闯民宅！”
向泽一听110，吓得跑向安全逃生出口。
原本还脑中剧痛的舒蔓看到这一幕，脑中又闪过一些画面，她跑出去，冲他道：“向泽！你给我站住！”
“不用追！”程易白怕她这个莽撞的样子再受伤害，拉住她：“整个小区都有监控覆盖。”
“不行！”舒蔓忍不住。
“这个死骗子，他欺骗我感情，还骗了我全部家当！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出车……”祸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忽然扭头瞧向穿着浴袍的程易白，还有那只他拉住她的手。
轰然一声，全部的记忆涌入脑海。
“舒蔓？”她这忽然定住的眼神，程易白被吓住了，“舒蔓你怎么了？”
舒蔓呆滞地望着他，看着面前敞开着的房门……
两眼一黑，就没知觉了。
***
完了！她认错男朋友了！
她车祸后记忆错乱，把程易白当成了还没有分手的徐书晏！
晕只是晕了一小会儿。
闭眼躺在床上装死的舒蔓动也不敢动。
脑子里控制不住将所有的事情回顾起来，串成了一件她羞耻得想死的真相——她死皮赖脸地撩了人家程易白！！！
她这会才想起来“星海集团”意味着什么。
程易白是星海集团的现任总裁，失忆前她就听学姐提起过这个商圈新贵，年少出名的科技型人才，听说他清冷、禁欲、毒舌，甚至还有点腹黑。
学姐头铁去追他。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学姐回来哭了三天，从此专心搞事业。
而程易白对于她来说——
那可太遥远了，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
现在倒好了，她不止把他腿给撞瘸了，害人家坐了这么久的轮椅，这两三个月来，她各种投怀送抱、撒娇引/诱，还一口一个宝宝……
舒蔓一想到跟他相处的细节，老脸通红，感觉自己还不如直接死了好！
“喂。”程易白在接电话。
他的声音她熟悉的要命，此刻就在她旁边，她简直吓得要抖起来。舒蔓拼命稳住自己，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一面留心听着他的动静。
“程总，查出来了，”他手机通话声挺高的，屋里又十分安静，舒蔓听到电话里传来何助理的声音，“这男的向泽，据说是在国外又赌了。”
“没多久就输得身无分文，国外待不下去，只好回国。”
“回国后警方没查他？”
“查了，”何嘉文继续说，“但这人八百个心眼子，回国之前就找好了律师，所以尽管被警方扣下来审问了几天，但最后还是以证据不足为由放了。
“从小区监控那看，他是一路跟着舒小姐过来的。”
“很可能以为舒小姐现在住在这儿。”
向泽。
关于他的事情她也都记起来了。
向泽以他母亲生病为由多次跟她借钱，她当时看他那个急切的样子，生怕她的犹豫会害他成为第二个徐书晏，想都没想就借了。
到底借了多少钱她都没有算过，她只是把她身上有的都借他了。
万万没想到那天她提前从国外回来，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来着，却发现这个自称爱她爱得不可自拔的男人，居然和一个女人在鬼混。
而那女人就更可恶了，知三当三，嚣张得不得了，不仅言语攻击她身材相貌，还讽刺她就是个没脑子的提款机。
她给向泽的钱，向泽都用在她身上了！！！
这对渣男贱女。
她当时差点都要气死了！
好不容易忘记徐书晏打算重新开始，一片真心又被这般作践，舒蔓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她下楼后就删光关于他的一切，准备开车离开这个破地方。
她回去的路上给姜悦打电话的时候，又想到了徐书晏，心头崩溃，哭着哭着视线模糊，加上路上大雨，她也不知道撞了什么，后来就没意识了……
“叮咚！主人，有客人来啦！”智能小管家又提醒了。
程易白看了眼“昏睡中”的舒蔓，拿起柜子上的烟和打火机起身，在电话里交代对方：“先不要打草惊蛇，线索接着找！”
房门被关上，舒蔓长呼一口气，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她又被震惊到了。
房间的色调，这个格局，还有床上的四件套——这、这是程易白的卧室！怪不得被褥里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睡在他床上，枕了他枕头，盖了他被子！天啊！她到底在干什么！
昨天她还去学校调查人家程易白。
以为程易白跟向泽一样背叛她，今天她就来兴师问罪，还好向泽那混蛋尾随着她过来，她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想起来了。
不然她理直气壮地“审问”程易白，她哪儿来的脸！哪儿来的胆子！
一想到程易白看着她时的那种迷之微笑，好像在静静欣赏她表演，看着她出丑！
舒蔓崩溃地捂住脸。
啊啊啊啊！
房间外有说话声和脚步声，不知道是警察还是保安上来调查，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进来，她迅速寻找逃跑路线。
窗户！
她慌忙起身穿好鞋，准备找个机会溜之大吉，结果这一看，她差点吓得腿软，程易白住在十五楼！根本下不去！
——怎么办怎么办？
舒蔓准备让姜悦来救个场，找了一圈没找着手机，而且姜悦那家伙也是见鬼了，居然和程易白一伙儿！
舒蔓跟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撞，实在想不出靠谱的逃跑方式，最后她灵机一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反正程易白又不知道她想起来多少，她先当没恢复记忆，找到机会跑了再说，以后就别惹这尊大神了！
深吸了三口气，做好心理建设。
她伸手准备开门，房门却自己开了。
程易白出现在她面前，眼里闪过几分讶异：“醒了！ ”
舒蔓本来想继续演上的。
可一跟他对视，她的脸就不受控制腾地一下子红了。
第57章 尴尬 拍了拍身侧：蔓蔓，过来
“舒蔓？”怎么突然脸红成这样子？
舒蔓却退后一步, 手都没让她碰到，他错愕于她的反应，紧张道：“舒蔓, 你怎么了？
“我……”
“我……”
她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脸烫得要死, 心也失控得厉害。
“我有点不舒服, ”再跟他多说几句话，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只能暂时找个牵强的理由：“我要去医院！”
发热了？他急道：“我陪你去！”
“不要！”
程易白：“？”
舒蔓：“……”
好像抗拒得有点明显。
不是想好要假装没恢复记忆的吗！
舒蔓吞了吞唾沫，保持着镇静：“不用了, 你腿还没好, 要多休息。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真的！”
“……”
“我先走了！”落荒而逃。
她不擅长说谎, 在他面前,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打着哆嗦, 没管程易白到底什么表情, 她慌忙朝着门外跑去，恨不得自己脚底下踩俩风火轮。
“舒蔓！”
还没到大门口，程易白的声音突然从后响起。
她被他给叫得心里一咯噔，心虚地怀疑着是不是他猜到她恢复记忆还死不承认，人品好像很差的样子, 所以想要刁难刁难她？
“手机忘了。”
程易白的腿还没完全康复，没用拐杖的时候，走路很慢。
舒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这双含笑的眉眼好看极了，但也危险极了。
冰翠般的眸子中透着那种洞察人心的敏锐，像是随意扫一眼, 就能察觉出她那些小把戏。她的脸更热了。
“嗯？”她迟迟没有动作。
他戏谑道：“怎么？准备把手机送我？”
“不是！”舒蔓回过神。
她忙接过手机，不知所措地来了一句：“谢谢！”
——谢谢！
她居然跟他说谢谢！
程易白蹙眉。
舒蔓强装镇定地开了门，却在门口被绊了一跤, 懊恼地跺了跺脚，却又发现自己忘记换拖鞋，只好硬着头皮回来换鞋……
他被她这笨拙又可爱的样子逗乐了。
“真、真走了！”她尴尬地冲他摇手，转身出了门。
“司机在楼下，车牌号你认识的，”他不是很放心，叮嘱道：“回到家发我消息。”
“好的。”舒蔓只想快点跑路，全然没发现他说的是“回家”。
一直到他家的房门被她给关上之后，舒蔓才靠在墙边上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她这才手忙脚乱地按了电梯按键。
***
确实要回趟家、去收拾行李。
姜悦去南城学习，大概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她感觉自己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云城都待不下去了。她急需缓缓。
傍晚，远在一千公里外的姜悦刚从老师那回来，就接到舒蔓的电话，说她已经到了南城机场，姜悦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直听到电话里的舒蔓说她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姜悦确信她不是闹着玩的，立马打车过去接她，带她先回酒店。
“我失忆把程易白认错了，你怎么不拦我一把？”刚刚在路上不方便说，现在刚一坐下，舒蔓就忍不住了，“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荒唐了！”
“那会你病情还挺严重的，我也说过几次他不是你男朋友，你压根听不进去啊！”
“你自己各种脑补好不好！”
舒蔓被她这么一说，也全想起来了。
怨不着别人不拦着！是她自己非坚持要和程易白“和好”！那段时间的过往就这么水灵灵浮现，她羞耻得想死。
“我还一口一个宝宝地叫他！我都没这样叫过徐书晏！呜啊啊啊，好丢人啊！”
姜悦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确实蛮羞耻的哈，不过，这都不是事儿！”
见舒蔓一副“这还不算事”的表情，姜悦给她递了杯水，安慰她：“有道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们都看得出来程易白对你是真心的，他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舒蔓简直要化身表情包了，“臣妾做不到啊！”
“我一看到程易白就脸红，他一跟我说话我就紧张，我现在根本不能再见到他！我手机都不敢看，就怕他突然给我来个电话、来个消息。”要真这样，她是回他好呢！还是不回呢！她简直都快焦虑死了！
“那你这么逃避着也不是回事情啊！”程易白那样的人，也不会轻易放手的吧！
认识的这段时间以来，姜悦真的觉得程易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比徐书晏强多了！
“程易白跟你谈这么久恋爱，你总得给人一个交代吧？”
其实她也不怎么好说，之前程易白为了能做好这个“替身”，还特地过来找她了解舒蔓的过去，所以其实舒蔓现在的这些尴尬，对程易白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事！
——是啊！
可要给他一个什么交代？
难不成真的跟他结婚？
不不不！
这太草率了！
“先缓缓吧！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舒蔓躺平在沙发上，嗷叫着：“我怎么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一开始程易白恐怕都觉得我这个女孩子不检点，随便逮着一个人就叫宝宝，上来就摸摸亲亲……”
程易白是谁啊！
学姐口中的程易白，那可是妥妥的大灰狼啊！
她失忆的这段时间，居然一天到晚黏着人家撒娇，宛若小娇妻附体！现在回想，要多羞耻就有多羞耻！
“但他不介意呀！”
“而且我觉得这段时间一来，你和他在一块，你每天都很开心！说明你们俩真的很合适呀！”姜悦其实还挺羡慕的，“谈恋爱不就该找个让自己开心快乐的人吗？”
“可是……”
“那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吧！”
和徐书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一直都是她追逐他，真的太让她痛苦太累了。后来遇到向泽，她第一次感受恋爱关系中，被人关心被人爱着，哪里知道，那只是个骗局。
唯有程易白……
“别说了别说了！”舒蔓一想到他的名字，她都要脸红。
“你不是还有一个礼拜回家吗？我陪你好了！”反正杨姐那已经告假三个月，真的要再画稿起码也是年后呢，她抱着她胳膊：“我爸妈不在家。你可不能赶我走！”
“哪能赶你走！我能是这种人吗？”姜悦其实也理解她。
“对了！明天我们这里有个灯会，”她拿手机查了查，“晚上七点半，一起去？”
“好啊！好久没出来散心了！”舒蔓开心了，“我跟我爸妈视个频！”
舒蔓说着给父母打了电话报平安，有姜悦在旁边，舒锦城夫妇俩也很放心，嘱咐她们自己在外当心点……
姜悦看了看手机群里的上课安排，后天是礼拜天没什么事情，想着再陪舒蔓去逛街时，微信弹出来程易白的消息。
他问她知不知道舒蔓的下落。
「舒蔓和我在一起」
「放心吧」
那头，从司机那知道舒蔓已经回家的程易白放了心，下午睡了一小会起来，看到舒蔓居然还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打电话没有信号，才找姜悦问问。
姜悦的这条消息让他有些想不通，舒蔓居然跑到南城去了，他都没对她做什么！她至于吓成这样子？
舒蔓那慌乱无措的样子浮现眼前，他轻笑了下。
还是选择理解。
「劳烦照顾好她」
「回来告诉我一声」
她看了舒蔓一眼，回了他一个大大的“OK”。
***
在南城游玩的一周里，她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没再焦虑得睡不着觉。
也因为时间的缓冲，她逐渐接受了失忆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她悄悄地将程易白的昵称“宝宝”改成了他大名，撤掉了置顶。
而这几天程易白也没再找过她，他的消息很快被冲到下面。好像他们的人生从没有过任何交集，那个乌龙的认错事件就此平息。
“还玩啊，那可不行！”一周过完，舒蔓乐不思蜀拉着姜悦准备多玩几天，姜悦手机扔给她，“我爸妈回国了，我得回家！”
小姨和小姨父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舒蔓也很久没见他们了，立即买好机票和姜悦先去了她老家，吃了顿午饭，才回了自己家。
“蔓蔓，你可算回来了！”林月芬拉着舒蔓细细看着，“怎么还瘦了点？”
舒蔓胡乱点了点头，盯着那辆眼熟的商务车，她心里忽然一咯噔，颤声道：“妈妈！谁来家里了？”
“小程啊！”林月芬乐呵呵地说着。
“他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过来看你的，”林月芬接过她手里的包，与她一道往屋里走，“他啊，等你等了好一阵了，你这孩子，也不跟人家说一声。他还是从海陵过来的。”
从海陵过来的！
他来她家里看她！！！
舒蔓这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老舒，蔓蔓到家了，”林月芬带着舒蔓到茶室门口，笑着对她说：“我去让你李叔准备一点你们爱吃的菜。”
“我……”
茶室门被打开，她爸从里面走出来。
看她父亲这眉眼间都是笑容的模样，显然和程易白聊天聊得很开心，她弱弱地叫了声爸爸，目光紧接着落在父亲身侧的人身上。
他今天穿着身黑色修身的风衣，那种冷淡又矜贵的气质，都透着高不可攀的气场……
对视的一刹那，她心里一抖，莫名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偏偏人家是特地来看她的，骨子里的教养告诉她，不能没礼貌。
“你来了！”她磕磕巴巴打着招呼。
“易白等你有一会儿了，”舒锦城看她不自在，示意他们进去说话，“你们小年轻聊聊天去吧，我出去转转。”
“……”不要啊！老爸！
舒蔓看着她父亲离开的身影，欲哭无泪。
身后很安静，舒蔓也不能不理他。
她僵硬着身子转过身来，尴尬地招呼他：“你坐啊！”
对方大方坐下，看着她的那双眼睛，还含着几分笑……
她简直心里发毛。
“那个……”
“我、我……”
程易白忍俊不禁。
他拍了拍身侧的沙发，扬唇道：“蔓蔓，过来！”
第58章 选择 你跑一个试试
蔓蔓！
他在叫她什么！
她一定是出现幻听了！
“嗯？”他等着她, “过来啊！”
舒蔓头有点晕。
这双盯着她的眸子深邃似海，对她来说陌生极了，原本准备和他好好谈谈的舒蔓, 一看到这双眼, 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就这么给忘干净了。
“我刚回来, 身上有点脏，”她找了个拙劣的理由, “我去楼上换身衣服！”
“舒小姐！”
她脚步一顿。
“这段时间，在外面玩得可开心？”
舒蔓心里一咯噔, 颤颤地转过头去。
男人就静静坐在那, 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不是责问, 像是聊家常一样, 舒蔓却一个哆嗦, 分明感觉坐在那的是个上位者，在警告她——
你跑一个试试！
“还、还行吧！”她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程易白点了点头。
稍顿，他接着说道：“可见，没我在你身边，确实挺开心的！”
这话说的……
舒蔓张了张嘴, 却又不知道解释点什么。
“怎么了？这种表情？还不自在了？”
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斜睨她：“这可是在你家。”
“那还不是因为你……”她本能回击。
这个人实在太不按套路出牌了，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还阴阳怪气起来了！舒蔓被她这么一调侃, 心里冒出点气，居然口不择言。
“噢？”程易白眼皮微抬。
兴许是认真想了一下，他搁下茶杯：“是我考虑不周, 唐突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
程易白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她走。
舒蔓往后退了两步。
身后就是墙，她根本没地方躲。
眼看着程易白那大块头跟山一样逼近，她绝望地贴在墙上，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与她身体几乎紧贴着，舒蔓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想到自己之前每天都缠着他要他抱抱，还坐他腿上，简直羞耻得要死。
“只是什么？”他仅侧过头，在她耳边问道。
啊啊啊啊！
这蛊惑人的声音！
太折磨了！舒蔓只求坦白从宽：“我恢复记忆了，我都想起来了。”
“之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他离开她些许。
没有这份威压，她总算能够喘口气了。
“我知道啊！”他不以为意，“你不是也知道我知道。”
她僵直了身体，分明怕他怕得要死！他微微躬身，强迫着她去看他的眼睛：“所以呢，舒小姐，这场戏该怎么唱下去？”
“啊……”
“我……”
舒蔓都想给他磕一个。
这双眼睛笑意愈发深浓，她根本招架不住，求饶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乱得很！”
“这样啊！”他思量着，“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给你提供两个选择吧！”
“嗯？”还有商量余地。
“第一，消化你这段时间恢复的记忆，把想起来的事情忘了。”
见舒蔓嘴巴张圆了，表情一副“你在说什么”之色，程易白唇角微弯：“第二种，跟我，程易白，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
——这叫给她选择！
舒蔓憋了半晌，弱弱道：“还有第三种吗？”
“第三种？”
“哎呀！算了算了！”这试探来试探去，要说到明天早上了！舒蔓深吸一口气，坦白从宽：“对不起！我年轻不懂事，才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她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
“怎么？”程易白又逼近了一步。
舒蔓收腹紧贴在墙上，才能控制自己不碰到他。
他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语调微沉：“你该不会是想始乱终弃吧？”
舒蔓脑袋晃成了拨浪鼓，程易白注视着她，声音极轻，却莫名有种威胁：“撩我这么久！就想这样跑了？”
“没有没有！”
“我当时脑子受伤失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记忆混乱，我把你给当成了……”
程易白没给她说出“徐书晏”这三个字的机会，打断她：“那我不管！”
“反正现在的事实就是，你恢复记忆了，我女朋友没了，”他抬了抬下巴，“你说吧，你要怎么赔偿我？”
“！！！”
“？？？”
怎么又变得无赖起来！
啊啊啊！果然是只大灰狼！
舒蔓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求道：“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我刚恢复记忆，一下子也接受不了，”他的表情分明是“一周还不够”，她立马接一句：“我接受能力比较差。”
“嗯。”
“答应你了。”
舒蔓刚松口气，他又来了个“不过”，搞得她精神又是一绷。
“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以为他要干什么，舒蔓吓得紧闭双眼。
他伸出的那只手忽然落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舒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完全忘记反抗。
“嗯嗯嗯。”她只求他别捉弄自己了。
听到一声轻笑，那股熟悉的气息渐离，她才大着胆子睁开眼。
程易白已经到了门外。
“小程？”刚切好水果准备送过来的林月芬看他出来，笑着道：“你怎么出来了？”
“舒蔓刚回来，还挺累的，先让她休息会吧，”他看了眼手表，“刚好我公司里还有点事情，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过来拜访。”
“啊，吃了饭再走！”
“不了，”程易白微笑，“还有机会的。”
程易白说完笑着回头，看向呆滞立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舒蔓，又想逗一逗她。
“蔓蔓，”见舒蔓神情紧张地看过来，好像怕他再说什么，他笑着提醒她：“下次记得，提前约我。”
舒蔓不搭理人。
林月芬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了，连忙给舒蔓一个眼神暗示，舒蔓还是不吭声，她连忙道：“你这孩子，快送送他呀！”
程易白在门口与舒锦城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舒蔓还杵在那，林月芬忍不住责备她两句：“蔓蔓，你怎么能这个样子！人家大老远过来看你，你都不留他吃饭，显得我们舒家多没礼数。”
“……”
“好了好了，”看她这个神情恍惚的样子，林月芬以为她是真的累着了，也没再说什么，嘱咐道：“你先上去吧！洗个澡休息会，到吃饭了我叫你。”
“哦。”舒蔓闷闷道。
***
程易白还挺守承诺，没有再来过她家里，手机上也没有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俨然真的做到了给她时间。
但是家里关于程易白的那些东西，书桌上的画稿，还有手机相册里全是他、他们的照片，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们这段“甜蜜恋爱”。
这下子倒是换舒蔓受不了了。她也不知道，她应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破解他们当下这种尴尬的关系。
——或许？是不是应该先从朋友做起？
手机震了几下，是何助理打来的电话，问她方不方便。
自打恢复记忆之后，她很久没跟何助理有过联系了，不知道他打这个电话来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向泽诈骗案的事情，于小姐那发现了新的证据，”这渣男回国后，居然敢骚扰舒蔓，何嘉文也是将送他进去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一有消息就立马来告诉她。
“您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您看看身边还有没有什么证据，送他进去，大概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
“好的，我找找。”光顾着处理她和程易白的关系，向泽那混蛋骗她的事情她都给忘记了。
骗她骗得这么惨！她是该好好查查证据，送这混蛋进去踩缝纫机！
“？”还不挂电话？
他好像还有事情！舒蔓下意识问道：“程易白他……”
“程总挺好的，就是最近得了一场重感冒，肺炎，”何嘉文就在等她这话，立马道：“他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了。”
“啊，您不知道，”他顿了顿，“那您可别说是我说的。”
“……好的。”
“那就这样，舒小姐，拜拜！”
——程易白生病，肺炎住院了！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都不去问候一下？这不好吧！
舒蔓躺在床上翻看手机，总算找到了程易白的微信。
上次微信上聊天还是十天前，她还以为程易白背叛自己，不接他电话、不回他消息。她难为情地在网上翻了翻，各种尺度炸裂的聊天记录，看得她简直想钻地缝。
***
——这个小没良心的。
——整整三天了，都没给他发过消息。
他参加了几个活动，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被传染了，他重感冒加肺炎又进医院，还在挂盐水的程易白一边咳嗽一边看手机，始终没有等到舒蔓的消息。
本想发点照片给她看看，帮她回忆一下他们的恋爱过程，可一想到她那被自己惊吓到，差点要哭的样子，他就又心软了。既然答应给她时间，那就不要逼得太紧。
「（你好）」
「听说你感冒了，身体好些了吗」
舒蔓的消息突然从界面上跳出来。
原本因为鼻子堵着头晕沉沉的他，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你好？？？
尽管是一张可爱的图片，可程易白依然感觉到了她与自己的疏离。
他有点气。
「我不好」
舒蔓看到微信秒回的这几个字，吓得从沙发上蹦起来。
「怎么了？？？」
第59章 抗拒 舍不得勉强她
她秒回的这句话加三个问号, 好像还挺关心他的……
原本气闷着的程易白心里舒坦了一点。
那边的舒蔓等了半天还没消息，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继续编辑消息给他：
「怎么回事」
「哪里不舒服」
「头疼」
「喝水都费劲」
还这么严重啊？舒蔓一个激灵——
回他：「就你一个人吗？何助理呢？」
「不在」
「没力气」
「字都打不动」
原来这就是他回复消息慢的原因啊！连字都按不动了, 舒蔓了然, 立马给他来了一句：「那不打扰你休息了！保重身体（握手）」
「祝你早日康复！」
坐等她打电话过来的程易白看到这两条消息, 简直都要气笑了。
他是该说她反应慢半拍呢！还是想说她是故意的！握手？还祝他早日康复！从前体贴温柔又黏人的小嗲精呢！
不甘心，他又编辑了一条：「好不了」
都准备关掉手机的舒蔓, 看到他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条，什么叫好不了？？？
肺炎？白肺？插管？
这好像会死人的呀！！！
等了好一会, 手机上并没有再传来他的任何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拉去抢救了, 还是晕过去了！
舒蔓焦虑地在屋中转了好几圈。
***
——没再问两句？
看样子这丫头真的翻脸不认人！
等她消息没等到的程易白又恨又恼, 偏偏又拿她无可奈何。好在他已经挂了三天水、雾化也做得差不多, 病情明显好转, 后天过去找她应该不会传染给她吧！他恨恨地关掉手机。
病房里没有护工，他一个人很清静。
年底事情很多，他忙着处理积压好几天的邮件，准备等会再去公司一趟，看看能不能把会给开好直接放假。
“搞错了？”程易白接到电话, 腾地一下站起来。
本来心情就不好，堂堂副总，工作上还出现这种重大的失误，他火道：“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要是眼睛不好赶紧来医院看眼睛！”
“来不及？”
“来不及你自己想办法！”
这个项目搞完就要放假了，临签合同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程易白气得肺都要炸了，房门被敲响，他没好气道：“敲什么敲！直接进来！”
在门外听了半晌, 震惊了半晌，此刻又愣了半晌的舒蔓推开门。
便看到微信上说自己“好不了”，“病情严重”“没力气打字”的男人，交叉着腿靠在桌边，拿着手机骂人骂得一派中气十足……
“舒蔓！”晴天霹雳。
程易白吓得手机差点掉下去，他连忙捂住。
“程总？”电话里的人颤颤道。
程易白清了清嗓子，语调温和了一些：“下次注意点。就这样！”
电话里的人：“……”见鬼了。
“这就是你说的你很严重？你好不了了？”有被欺骗到！
舒蔓的火气一下子冒起来，咬牙切齿道：“程易白，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她脸都没洗一个，饭都没吃，打了辆车哼哧哼哧从云城赶过来，就看到人家生龙活虎，比她还精神！
“你是在关心我吗？”特地跑来看他！他被感动到了。
哪料这话一落，面前的女孩忽然红了眼眶，委屈得像是下一秒眼泪就要涌出来。他心头一颤，后知后觉自己可真该死啊！
他连忙解释：“我刚挂了点水，精神一点了，走路确实没有力气，要不，你扶我一把……”
——还要她扶！
舒蔓看他那欠收拾的样子，狠狠踢了他一脚。
“疼……”
“疼死你活该！”
哪有这样的人！就想看她笑话！偏偏她还当真了！她真的是傻！
舒蔓理都不理他，带上门直接走了。
“舒蔓……”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程易白靠在门上，哀叹：“造孽啊！”
打电话人不接，还打算跟她好好谈谈的程易白靠在沙发上，原本已经好了的他感觉病情加重，脑门子一突一突的疼。
“咔嚓，”房门又开了，没想到舒蔓去而复返，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来：“舒蔓？”
“给！”舒蔓饿半天了，刚刚气得要命的她本来想先找个地方吃饭，可一看到现在十一点半，估计程易白那家伙也没吃饭，就顺手给他买了。
“看什么？”她搁在桌上，自顾自打开一盒，斜睨他一眼，“别多想！买一送一。”
还买一送一！程易白被她这话给逗乐。
“那正好，我没吃饭，沾你的光了。”程易白拿过盒饭，看着直接忽略她自顾自吃饭的舒蔓，心里有些小小的情愫涌动，不由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儿穿着身粉色毛茸茸的外套，长发散在肩头，没化妆的面容素净秀丽，几分慵懒几分娴静，她大口吃饭，一举一动真实极了。
他又想起了在新瑞医院养病的那些日子，她也是这样子，素面朝天，每天缠着他，肆无忌惮跟他撒娇，一口一个宝宝地叫他。
“你看着我干什么？”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
舒蔓恍然想起来他们之间这种尴尬的关系，她居然没忍住冲他发脾气了。他这种目光是什么意思？她被他看得一哆嗦，全然没发现手里的盒饭倾斜过来。
“啊呀！”汤汁漏下来滴在裙子上，舒蔓这才手忙脚乱地放下盒饭。
程易白又笑，好像她真的好笨的样子，她不服输，气鼓鼓地回瞪过去。
“好好好，怪我怪我。”程易白笑着起身。
他拿着纸巾准备给她擦裙子，还没碰到人，舒蔓却仿若被烫着一般，迅速往后挪去一步，程易白：“？？？”
“我自己来。”她抽了纸巾，自顾自擦好。
还是这么抗拒他。程易白的手僵了僵，落下去。
不想冷了场，他问道：“怎么来的？”
还好意思提！舒蔓擦裙子的手一顿，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走过来的！”
“噗嗤。”
“蔓蔓，”他靠近她一步，侧头看着她：“还在生气？”
舒蔓被他这一声“蔓蔓”给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他这越来越靠近的架势，她实在怕他身体力行地让她回忆一下，他们之前“甜蜜的恋爱过程”。
“快点吃饭，吃完了赶紧休息，”舒蔓还没适应和他的相处，强调着：“我一会儿得回家！”
“……好。”舍不得勉强。
从她恢复记忆以来，她一直都对他很疏离，现在她能特地过来看他，陪他吃顿午饭，他已经很满足了。
***
程易白没什么事情，舒蔓下午就回到云城。
临近过年没什么可忙的，姜悦和她父母去了奶奶家，沈时雨还要过几天才回来，她一个人反倒是百无聊赖起来。
之前那个漫画卖得很好，出版社那建议她画第二季，人设她已经初步定稿放在笔记本里，她找出来看时，忽然想到了向泽那渣男。
之前的手机因为车祸已经报废，但她之前画画的时候，一直登录着电脑端的微信，这上面有她和向泽的聊天记录，还有转账记录。
她去派出所提交资料做笔录出来，刚好遇到了被传唤的向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听何助理说向泽接近她大概是有预谋的，要不是这在派出所，舒蔓都要扇他俩耳光，她骂道：“你这个垃圾！你也有今天！”
向泽也没想到舒蔓会用这种语气骂他，反正撕破脸了，他懒得装下去，不屑道：“舒蔓，像你这样的人，永远只会活在过去。”
“你知道吗，到现在，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人傻钱多，就是个移动提款机。”
“你！！！”
“大小姐，你可别这么瞪着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不也是个自我的人吗？你就只是把我当成某个人的替身，咱俩各取所需而已。”
“哦，”向泽冷笑，“我想起来了，他姓徐。你是被他甩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忍无可忍，舒蔓冲上去想抽他，被民警给拦住了。
民警推了向泽一把：“赶紧进去！”
舒蔓气得眼睛通红。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就在门口哭了。
徐书晏。那已经是个很遥远的名字了。
虽然心底一直觉得亏欠于他，但当初的那些爱恨情仇她真的很努力在放下了，她知道向泽和徐书晏不是一样的人，答应和他在一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明明决定要重新开始了，却还被人这样欺骗利用，到最后他还要往她心口上扎一把刀……
沈时雨的电话打过来，她抹了抹眼泪。
“怎么样啊？”早上舒蔓在群里说她今天要去派出所提交证据，争取早日送渣男去踩缝纫机，沈时雨期待着，“那渣男有没有哭着求饶？”
“没有。”舒蔓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这混蛋不止没有悔过之心，还说我只是把他当替身……”
听完舒蔓的发泄，沈时雨暗叹：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恶心的男人！
“哎呀，你不要被他的话左右，他马上要进去了，也不想让你好过！”她安慰道，“你在这里哭，他说不定在里面笑呢！这种垃圾，你就全当他在放屁，可别上当了！”
“嗯嗯。”她才不能上当。
“反正你现在有程易白就好了。”先前从姜悦那知道舒蔓恢复记忆，她吓得不敢面对程易白，一直想找机会跟她聊聊，奈何还没回来，刚好趁此机会劝说劝说。
“你看，这么一对比，这不就出来了吗？人家程易白都知道你拿他当徐书晏，不止不觉得委屈，还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你，这才是真爱啊！姐妹！你把握住啊！”
“可是……”
“真的很羞耻。”她的声音弱下去。
“羞耻？要我说啊，那是你和他相处少了，”沈时雨笑着说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你都和他见家长了，双方都是知根知底的，为什么不试试呢！”
“你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呀！”
“我也有想过，”一提到程易白，她就开始紧张，“但我真的……”
“啊！等下等下！我怎么看到程易白？我眼花了吗？”看到从不远处走过来，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确认道：“天啊天啊！真的是他！”
“哈哈。”还怪浪漫的。
“人家担心你，特地过来的吧！挂了挂了！”
人都已经走到面前，舒蔓还保持着握着电话的手势，直到自己的脑门被弹了一下，她才若魂魄附体。
刚刚哭多了，眼泪沾在脸上，她慌忙擦了擦脸，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程易白没说话。
凝视了她片刻，伸手，将她圈入怀中。
第60章 约定 来，给你男朋友戴上
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松木清香。
失控撞到他怀里的那一刻, 舒蔓都忘了挣扎。
“傻瓜，怎么又哭了。”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舒蔓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的脑袋被他按在怀里, 埋在他的心口中央, 他双臂紧收的刹那, 温暖将她紧紧裹住。
她能够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咚咚咚”的跳动声, 好像有种魔力，她的心也跟着这种节奏, 逐渐失去控制。
脸一热, 她拍了拍他后背：“我没事了。”
还没有放开自己。
她急道：“我喘不上气了。”
程易白这才松手。
舒蔓呼出一口气, 马上后退一步。
“这件事情后续让律师处理, 你不用管了。”知道舒蔓今天来了派出所, 程易白不放心, 立刻结束会议驱车从海陵过来，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小姑娘眼眶红着，脸也红着，整个人呆萌呆萌的，他心下怜惜, 朝她伸出手：“先上车吧！我一会带你去见下律师。”
“谢谢。”他这么上心。她颔首。
程易白莫名听得刺耳，伸出的手一转，轻轻给了她脑门一下：“谢什么谢！”
“哎呀！”舒蔓大叫一声，本能要伸手去回击他，下一秒, 她的手直接被他拉住，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拉着她到车门口，说道：“走吧！陪我去吃饭！”
陪他吃。
人家大老远来, 她拒绝不了。
“怎么？”程易白挑眉，“该不会想要我抱你上……”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矫捷得跟兔子一样，噌地一下直接上了车，远远地坐在左手边，程易白忍俊不禁。
舒蔓被他瞧着浑身发毛，不自然地拢了拢头发，假装看向车外。
程易白忍着笑，收回目光。
***
餐厅是他提前定好的。
他们来的时间才四点，人并不多。
“你点吧！”
程易白示意服务员将菜单给她。
是个颇有氛围的西餐厅，蜡烛红酒小提琴，浪漫元素一个都没少，舒蔓接过菜单，意思了一下点了几个菜，目光才落回到餐桌上的红酒杯。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真的很抱歉！给你造成了那么多麻烦，”总得有个开场白吧！舒蔓紧张地抿了抿唇，“而我那时候不能受刺激，也谢谢你，那么……那么纵容我。”
——对不起！
——谢谢！
程易白没来由地心里不爽了。
“所以呢，”他一只手撑在桌上，“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我就是表达一下感谢嘛！”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暧/昧的灯光下，这双凝视着自己的眸子透着几分危险，她又感觉口干舌燥起来，胡乱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真的真的谢谢你！”
第三次感谢他了。
好像那么想跟他撇清干系。
“既然感谢，”他下巴一抬，有心刁难刁难她，“不先干为敬吗？”
“……”菜都没上，这就喝上了？
舒蔓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是她对不起他，只要他高兴，她喝也不是不行。就是心里怪委屈的。舒蔓拿起红酒杯，祈祷着，别一口闷下去直接醉掉……
“行了行了！”程易白坐不住了。
“傻不傻啊你，不想做的事情，你不知道拒绝吗？”
以前也是这样，对于他都是予取予求的，他简直又生气又心疼。
他将她手里的红酒杯搁下，开门见山：“所以？舒小姐，你现在又是道歉又是感谢，是不想负责吗？”
“我没有！我说这话，也是因为我确实给你造成困扰了，”程易白那冷下来的脸色，分明不想听这些，她连忙说重点：“其实这几天我也仔细地想过我们的关系，我没有想赖账，也没有想不负责任，只是这些对我来说真的好离谱，我一下子接受不了。”
“你多给我点时间嘛！”
没有期限的时间那可是个无底洞。程易白知道她的小把戏，轻笑道：“三个月怎么样？”
“我们先保持男女朋友关系，如果三个月后你觉得可以，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三个月！
那也可以了！她连忙点头：“好的好的！”
程易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朝她伸出手：“来。”
舒蔓：“？？？”
“既然是男女朋友关系，对戒先戴上，”舒蔓迟迟不动，他直接起身，将她的手拉过来，“舒小姐，你这遇事就跑的性格！我怕你耍赖！”
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尺寸刚刚好，舒蔓都没缓过劲儿来，程易白将戒指盒子一推，伸出左手到她面前：“来，给你男朋友戴上！”
“！”
这一系列的操作，舒蔓根本反应不及。
程易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欸？难道你对这个提议不满意？”
“不是不是！”再有什么变故，她可吃不消。
她木然地拿起那枚对戒，小心翼翼地套在他的中指，见到男人唇边那浅浅的笑意，她横竖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餐厅里，刚刚在那等了一会儿的服务员看他们“求婚”好了，这才打了个手势，陆陆续续地将菜给他们上了。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程易白端起红酒杯。
舒蔓下意识跟着端起来，与他轻轻碰了一下，问道：“什么日子？”
“小年夜。”
舒蔓想了想，纠正他：“小年夜不是明天吗？”
“我们那二十三也算。”
“何况，”他有意无意晃了下戒指，“明天要去你家送年礼了。”
“啊！”送年礼？
他以她男朋友的身份送礼……
好快啊！
舒蔓一阵恍惚。
她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他刚刚跟自己的约定，那是什么约定啊——
那不就是，他们继续“恋爱”吗？
***
腊月二十三、二十四都可以算作小年夜，只不过各地风俗不一样，尽管云城人大多二十四过节，但二十三的年味也已经很重了。
过年最忌讳的就是跑医院，别说是来看病的人少了，连住院的都回家去了。新瑞医院住院部更是冷清，整个VIP病区，就一两个病房的灯还亮着。
对徐书宁来说，医院现在就是她的家，她现在的这个身体状况，毫不夸张，只要离开医院很快就会死。
哥哥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了还没回来，他的手机放在电视机柜那边充电，震动了好几回，她生怕真的有急事，让护工阿姨将手机拿过来。
“徐书晏，你敢不接我电话！”
是个声音尖利的女人，徐书宁怔了怔，却听到电话里的人接着说：“不要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要不要救你妹妹！”
——救她？
这个女人以她的性命来要挟他？
“我给你二十分钟。”
“你马上给我过来！”
电话已经挂断。
徐书宁看向手机通信录，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施琳。
她从没有听到过哥哥提起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说过他再有女朋友，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不慌不忙试了一下他的开机密码，一眼就在他的微信里找到了“施琳”这个人，没有多少聊天内容，有的都是转账记录，还有她发的“过来”“等你”“宝贝”这样暧/昧的字眼。
虽然早就怀疑过哥哥，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知道哥哥所谓的“工作”是什么。
她压制住心里的震惊和悲痛，记录下施琳的号码，在让护工阿姨将手机放回去之前，她又翻了一下他的手机通讯录，舒蔓，她找到了这个名字。
原来——
哥哥一直存着她的电话。
***
腊月二十四，云城的风俗，女婿是要到老丈人家送年礼的，尤其是还没结婚的，更是要表现一下男方家的重视。
程易白昨天就到了云城，东西也早早就准备放在车上，上午郑重地带着东西来了舒家。
“小程是特地过来的，可不能怠慢人家。”这段时间舒蔓情绪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程易白闹了别扭，上次人家来家里，她还对人爱答不理，林月芬免不了唠叨几句。
“小程，外面冷，快到里面坐！”看舒蔓还木着，她赶忙推了她一把。
“你来啦……”舒蔓还没太适应他们这种“男女朋友”的关系，见到他以那种亲昵的目光瞧着自己，心乱之余，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跟他说话。
程易白弯了弯唇角，与刚刚走出来的她父亲打了声招呼。
寒暄的差不多了，父母察觉他们关系的不对劲，将客厅单独留给了他们。
电视机里闹哄哄地放着搞笑综艺，舒蔓却没心思看，说起来也见鬼了，明明这是在她家，她还局促不安起来。倒是坐在身侧的程易白，放松得好像回到自己家。
“你这是什么表情？”
“男朋友上门，不欢迎？”
他这一开口，尴尬磕着瓜子的舒蔓手一顿，转头看他，却见对方眼里那些戏弄之色渐深，她怔了怔。不等她开口，他又朝她伸出手。
“……”舒蔓犹豫了半天，看看没有人，这才将手搭在他掌心里。
“噗嗤。”他忽然笑了。
见舒蔓瞪大眼，他挑眉：“瓜子。”
——不是要牵她手！是想要她手里的瓜子？？？？
舒蔓感觉自己有被羞辱到，抬起手狠狠朝着他手掌心打了一下，气愤道：“就会捉弄人！要吃瓜子桌上没有吗？非得要我手里的！”
“给给给！”
“这些都给你！”
程易白看到她将那一袋子都塞他怀里，笑弯了眼眸：“哪有你手里的香。”
“哎，”他将瓜子放回去，静静地看着她道：“你男朋友千里迢迢来，你不剥一个？”
“啵一个？”
“程易白，你过分了！”
“我只是答应当你三个月的女朋友，没答应跟你做这种事情！”她傲娇地说着，计划着下次手也别给他碰到！这个家伙就会欺负人！
“我的意思是，”程易白忍着笑，“剥一颗瓜子给我！”
舒蔓：“！！！”
是她太污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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