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剥瓜子啊！”
“蔓蔓, ”他探过头，“你想哪去了！”
舒蔓被气得牙根痒痒。
“我说什么了吗？”她不服输，“我的意思是, 只答应做你三个月的女朋友, 没答应给你剥瓜子！”
“想吃呀！”她抓了一把放在他手里, “自！己！剥！”
她真的太可爱了！
程易白真要笑到前俯后仰的程度，他妥协道：“好好好, 我剥我剥！”
“哼！”舒蔓懒得搭理他，一边咬着小砂糖橘, 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旁边的人也不吭声, 好像也在看电视, 舒蔓便不管他了。不过, 仅在几分钟后,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 手掌心里还放着一堆瓜子仁。
“吃吧！”他示意她接。
被他戏弄了两次，舒蔓恼火，抓起来全都包进嘴里。
“蔓蔓……”
“不许这么叫我！”
“嗯……”程易白思忖了下，“舒小姐？”
“！”哪门个意思？这么刺耳！故意的吧！舒蔓瞪他：“那也不行！”
“那怎么叫？”程易白唇角一勾，“女朋友？”
“咳咳咳, ”舒蔓被嘴里的东西呛到了，气鼓鼓道：“不能正经一点叫我名字，以前又不是没叫过！”还蔓蔓，他都不嫌肉麻！
“好的蔓蔓。”
“你！！！”
关于这个称呼的问题，舒蔓拿他没办法, 到底嘴巴长在他身上，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她自顾自嗑瓜子，看到他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 被冷酸的汁液呛得咳了几声，她忽然想起来他感冒才好。
“等一下。”她端着果汁起身。
程易白还真没想到她在生气的情况下，这么贴心考虑他的身体，手里捧着她刚加热好的橙汁，心里也被暖到了。
“蔓蔓。”他细看着她。
她自打恢复记忆之后，不如以前那么温顺，有了一些小脾气之后，有棱有角，倒是比之前那个一味讨好别人、脆弱的样子好太多了。
他伸手想要拂去她额上的乱发，却见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微微一颤，逃避开来。
舒蔓被他的这个欲言又止给搞得忐忑。
他想说什么？该说的不都说了吗？这个大灰狼！上次就给她下套呢！
“可以给我剥这个吗？”他随手指了一下。
就剥个橘子！搞得紧张兮兮的。这个人可真是！
舒蔓松了口气，给他剥好，见他目光温柔地瞧着自己，她感觉自己又要克制不住脸红，忙不迭将目光落回到电视机上。
两人心不在焉地看着综艺。
直到父母叫吃饭，这才同时起身，破开这尴尬的氛围。
程易白之前也不是没来过她家吃饭，但现在她恢复记忆后，还是他们头一遭在父母面前坐一桌。舒蔓有点不好意思，想坐他对面。
“蔓蔓，你坐这儿！”两人这么别扭，舒锦城都快看不下去，“易白腿还不方便，你照顾他一下！”
舒蔓不得不折回来，老老实实地坐在程易白的身旁。
“上回蔓蔓说你最喜欢金沙虾仁，我特地叫厨子做了，也不知道口味怎么样，”林月芬招呼着阿姨上菜，将他喜欢的放在他面前，“这是你舒伯父珍藏了多年的好酒，你来一点。”
“好。”程易白微笑着瞧了舒蔓一眼。
舒蔓心一乱，连忙避开他的目光，起身给他拿了一个大闸蟹。
吃饭吃得差不多了，程易白开口：“舒伯父，这次来云城，我父母也特地交代了，正月初三，邀请您和舒伯母、还有舒蔓一道来海陵游玩。”
“上次在苏城度假山庄，实属匆忙了一点，我父亲一直记挂着，想跟舒伯父再钓几场。”
——什么！正月初三要去他家？
舒蔓唰地一下瞧向自己父亲，希望他能替自己回了。
舒锦城却笑了笑：“替我谢谢你父母的好意！只是不太凑巧，我们正月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跑不开。”
“让舒蔓过去吧！”他拿酒杯跟他碰了碰，“我和你父亲，将来有机会的。”
“既然这样，”程易白点头，“那到时候再约舒伯父和舒伯母吧！”
他说完瞧向身侧的舒蔓，见她整个人都呆掉，显然还没能接受父母帮她应下了正月初三去海陵的事情。
他看着她，笑说道：“蔓蔓，那就这样说好了！”
舒蔓：“……”
原本也想找个托词，可一看到父母的目光，还有程易白中指上闪闪发光，和她中指上明显一对的戒指，要说的话就这样咽下去了。
“你们都吃啊！小程，你都没怎么吃。”林月芬又招呼起来。
她给舒蔓一个眼神，一面说道：“那个三鲜丸子还不错，蔓蔓，你给小程盛一些。”
舒蔓起身。
汤上还飘了些姜末和葱在上面，她不紧不慢撇了那些。
居然还记得他不爱吃的东西。
程易白心里一暖。
***
程易白下午还要回海陵，在他们家吃完了午饭就告辞了，这倒是让跟他相处时刻紧绷着的舒蔓松了口气，上午感觉无聊的综艺也觉得搞笑了起来。
舒锦城在门口立了一会儿，想到今天舒蔓和程易白明显生疏的样子，现在人家走后还笑得这样没心没肺，忍不住过来跟她说两句。
“爸？”舒蔓挪开一步。
“怎么了？”这种目光，怎么搞得好像她犯错一样？
“蔓蔓。”他坐下来。
她是女孩子，不如带男孩那样直接，作为父亲，舒锦城从来都没介入过她感情的事情，现在看她和程易白这样，他免不了替程易白说几句。
“你和程易白吵架了？”
“没有啊！”舒蔓愣住。
还没有！以前人家来家里，她总是缠着人家，现在这么冷淡，真当他们老糊涂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便多过问，但是啊，”他语重心长道，“既然两个人决定在一块，那就要好好的。”
“你们现在还没有结婚，未来要走下去的路还很长，相处的过程中免不了摩擦，人都是有缺点的，两个人在一起难的就是相互理解相互包容，你看我和你妈……”
“不是啊爸，”舒蔓头都大了，“我没和程易白吵架，我只是……”
她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和他不太合适。”
“不合适！”舒锦城竖眉，斥道：“你这丫头，可不能再胡闹了！”
“你和程易白都谈到这个份上了，你说不合适？”
——就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她也理解。
“其实，我恢复记忆了，就在前不久。”她摊牌，也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恢复记忆？”舒锦城惊讶：“全想起来了？”
“嗯，我从头到尾都想起来了，”舒蔓难为情地说着，“事实上，程易白一开始并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把他给认错了……”
万万没想到，她父亲竟来了一句：“那再好不过了！”
“程易白对你一片真心，他忍着这么大委屈等你恢复记忆等到现在，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不是……”她给搞蒙圈了，“他等我恢复记忆？”
“爸！你也知道我将他认错了？”
舒锦城点了点头，将程易白第一次登门时，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悉数告诉她。
听得舒蔓差点怀疑人生。
“你这孩子，人家程易白不止没有怪你将他腿撞断了，还为了不刺激你的病情，选择默默保护你。”
“说句实话，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莫过于奇耻大辱，程易白能在知道真相后，还对你这么好。他能够有这种胸襟，不止人品靠得住，也是真心喜欢你的！”
“可是……”
“还有，你可别忘了，你当初非要和程易白谈的时候怎么说的？”他闺女什么性子他很清楚，舒锦城不得不给她提个醒，“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现在你恢复记忆了，人家来家里，你还对他这样？”
父亲的话冲击在心头。
那些被模糊掉的记忆，此刻又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是啊！程易白不止为了保护她而默默地当了这个“替身”，还在车祸发生时、在不认识她的情况下，从车里救她出来。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啊！
这样一想，程易白那些刻意戏弄她的事情，反倒微不足道。
“我知道了爸。”舒蔓认真反思自己。
回想着他来家里时，她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若真是换位思考，她去他家里，他这样对她，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话点到即止，舒锦城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客厅。
舒蔓也没有心思看电视，主动拿出手机想给他道个歉，不过消息还没发出，她有种感觉，程易白很不想听到道歉这样的话。
她想了一下，改了消息内容：「（哈喽）」「到家了吗」
程易白没有即刻回复，舒蔓安慰着自己，他还蛮有心胸的一个人，总不能真的生气她今天的怠慢吧？
但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其实还挺敏感的，每次他们亲热的时候，他都要她叫他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确认她喜欢的是他……
救命！！！
想到他们之间那些亲密的事情，她脸上都火热。
“嗡嗡嗡。”手机振动声拉回她的思绪，原以为是程易白打的，她深吸一口气。
拿起手机才看到，原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她随意接通。
电话里的人顿了下，说道：“舒蔓姐，我是徐书宁。”
徐书宁！！！
舒蔓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对不起，舒蔓姐，”电话里的女孩声音虚弱，“我知道，我打这个电话很唐突。”
里面的人说着说着，哽咽住了：“可是我怕，如果我不打这个电话，就再也没机会了。”
没机会？
没机会是什么意思？
“书宁，”她收神，“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云城。”
“你回云城了？”舒蔓大惊，“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身体怎么样了？”
徐书宁没有回答这些，只是说道：“舒蔓姐，我可以见见你吗？”
——见她？
没有及时借钱给徐书晏，她才会变成现今这个样子。
她出事后她去医院看过她，她当时浑身插满管子躺在ICU里，她都没能跟她说过话。后来徐书晏将她转到省医院治疗，她再也没见过他们兄妹俩。这也成了她一直遗憾的事情。
“好啊，你在哪个医院？”这几天要过年了有点忙，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只是保守地说道：“等我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她也需要想一想，她见到徐书宁，或者见到徐书晏应该说点什么。
没想到那头的人不说话了，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书宁，你别哭啊！”舒蔓慌了，“你怎么了？”
“舒蔓姐，我不知道我还有多久。”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早一点过来吗？”又是一阵哭泣，“有些话如果不跟你说，我怕，我会死不瞑目……”
“啊！！！”还死不瞑目！舒蔓吓得跳起来。
第62章 相处 既然这么感谢，要不要以身相许……
当初因为和徐书晏吵架, 她在气头上，所以当徐书晏跟她开口借钱的时候，她还以为那就是个荒谬的理由, 想着刁难刁难他。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耽搁, 徐书宁出事了！虽然她的跳楼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也不能说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是她见死不救。
“你在哪里？”
“我在新瑞医院。”
“二十一楼，VIP08病房。”
“新瑞？”舒蔓愣住, “哦，我知道了, 我明天过来。”
“好, ”电话里的人说道, “我会等你的！”
挂完电话之后, 舒蔓感觉自己的头又大起来, 一边是和程易白的事情没处理完, 一边又是徐书宁……
两件事情的复杂程度之高，她甚至都想着，还不如不恢复记忆呢！
手机再次震动，以为是徐书宁，她吓得一激灵。
“宝宝？”看到屏幕上的这两个字, 舒蔓想起来，那是她给程易白备注的“爱称”。
好羞耻。
她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
“跟谁打电话？”
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跟我一个朋友。”徐书宁，徐书晏，那都是过去的人和事了。
关于徐书晏, 程易白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介意得要命。她也不敢跟他提明天要见徐书宁的事情。
“你到家了吗？”
“我没坐火箭。”
“啊！”舒蔓后知后觉，他才走了半个多小时。
她能发消息过来问他到没到家, 程易白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一个人坐在车上，忽然很想听一听她的声音，没想到打电话打不通。
“怎么，”他轻笑，“舍不得我？”
“才没！”她鄙视，就会开她玩笑。
“既然你还没到家，那你路上休息会吧……”
程易白没给她挂断电话的机会：“睡不着。”
“舒小姐，”他转着食指上的对戒，笑着道：“能陪你男朋友聊会吗？”
——怎么老是一口一个男朋友的！她知道他是她男朋友！没必要刻意提醒她吧！
“你想聊什么？”她起身。
“明天有什么打算？”
“明天？没有啊！”还要去见徐书宁！舒蔓脑袋都大了。
“那你叹什么气？”程易白戏谑道，“怎么，跟男朋友聊天不开心？”
“没有，”舒蔓又噯了一声，将刚刚那份焦虑暂时压下，同他说道：“只是刚刚从我爸那知道一些事情，程易白，真的很谢谢你！”她是发自肺腑的。
——又是谢。
程易白很不爽。
“舒小姐，男女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
“你已经跟我说第四遍了，”他顿了下，逗她：“既然这么感谢，要不要以身相许？”
“唔。”他的话好像在提醒她，当初在医院醒来后，她跑到他房间去表白，也是这种口吻下，说要以身相许，还要晚上偷偷溜过来……
电话里的人在笑，舒蔓恍然这家伙又在戏弄她！
“我呸！”她气哼哼。
“差点被你给绕进去，你想得美！”
“哈哈哈。”电话里笑得更大声了。
原本还心烦明天见徐书宁的事情，现在也抛到九霄云外，听到电话里的人在说“舒蔓你怎么这么可爱”，她也差点跟着笑出来，傲娇道：“不理你了！挂了！”
“到家打我电话！”
“好的，蔓蔓。”
舒蔓：“……”
好像还真是个很听话的“男朋友”！
她看着自己的手机。
忽然有了一种跟程易白的相处，也不是那么难的感觉。她抿了抿唇。
***
次日，舒蔓如约来了新瑞医院。
她出院很久了，再次踏入新瑞医院的VIP病区，脑中浮现的都是她和程易白相处的时光，一时心头百转千回。
医生和护士都还记得她，她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顺便询问了下徐书宁在哪儿，医护人员很热心地给她带路。
“现在她的病情稳定了。”
“但这个脊椎上的伤是个很大的麻烦。”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
“北京的专家周六会过来，到时候与我院专家会诊，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徐书宁知道舒蔓在这儿住过院后，时常问舒蔓的情况，医护人员只当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都悉数告知对方。
现在舒蔓特地过来探望徐书宁，他们也将徐书宁的情况告知于她。
“好的。”
“谢谢你们。”
舒蔓走到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徐书宁瘫痪在床，需要人24小时照顾，她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是徐书晏，他们已经分手这么久，还闹得很不愉快，她都不知道等下见到他该说点什么。
开门的是护工。
“你好，”舒蔓朝里看了眼，小声问：“徐书宁，她睡了吗？”
护工还没开口，里面传出来一个脆泠泠的声音。
“舒蔓姐，是你吗？”
“是我！”真的在等她啊！
她微微颔首，提着果篮朝着里面走去。
病房里间的大门打开着，她一眼就看到了散着头发、穿着病服，靠在病床上的女孩。
兴许是卧床太久，她的皮肤苍白极了，整个人也瘦削得可怕。记忆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此刻这样毫无生气的出现在面前，舒蔓心头一痛，本能地惋惜、同情，外加愧疚。
“舒蔓姐，你坐啊！”徐书宁熟稔道。
舒蔓回过神，连忙将早日康复的那个果篮放到她床头柜上，说道：“书宁，你什么时候回云城的？要知道你在这里，我该早点来看你。”
“也是刚刚才回来的。”
“舒蔓姐，”徐书宁瞧着她，“真的很久没见你了。”
是啊！很久不见了。
他们兄妹俩离开云城去了省里，她原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们有交集。
“你哥呢？”她努力地想找些话题。
“上班去了，”徐书宁示意她坐，“你放心，他现在不会回来。”
看到舒蔓紧绷着的神色倏然一松，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舒蔓姐，其实我今天约你过来，也是为了我哥的事情。”
为了徐书晏的事情！
舒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舒蔓姐，你知道的，我哥这个人比较内向，很不擅长表达感情，毕竟在我们那样的家庭里，感情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都只是奢望。”
“我还记得，我哥第一次跟我说，他谈了个女朋友的时候，那种神情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他很开心，吃饭的时候都在笑。”
“……”明明很勉强的好吧。
都是她追着他跑的，他只是为了不让她难堪才会答应做她男朋友。
而真正在一起之后，他们的关系也都是若即若离的，什么甜蜜的恋爱期，出双入对的小情侣，这种字眼在他们恋爱一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过。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不会信，但我哥那样的人……你知道的。”
“没人能勉强他做什么。”
或许吧！和徐书晏确定关系后，他们的相处中，也偶有些感动瞬间。
所以她对那份感情的坚持也在于这些，尽管身边的朋友都不看好他们，可她还是觉得徐书晏不是完全对她没有感觉，只是，他也没有那么爱她罢了。
“那都过去了。”
她并不想回忆。
徐书宁默了默，接着说道：
“那天我哥忽然跟我说你们分手了，我一直都觉得很可惜，我也看得出来他很后悔，我问他怎么了，他不说话，也什么都没有解释，一直到后来……”
“我出事之后，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什么原委？
舒蔓从没想过会有什么内情。
“你生日的事情我哥没有忘。”
“只是那天私家侦探那边传来了消息，我妈当年的车祸是人为，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我爸和我继母，我哥就去找我爸质问，没想到我爸居然没有否认，我哥气不过打了他一顿……”
“天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徐书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家里的事情，那些关于他家父母是再婚、关系复杂这类的事情，她都是听同学讲的。所以徐书晏这个人神秘又冷漠，更是引起她的兴趣。
“那天我哥心情很不好，他没办法和我说这件事情，就一个人去篮球场那边发泄，没想到你过来了。”
“我哥真的很不对，他怎么能将情绪发泄在你身上呢，我怪过他好多次，他每次都红着眼眶不说话，我让他把你追回来，他也不吭声。”
思绪被她这一席话拉回过去——
那天她原本满是期待地等着他陪自己过生日，可是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打他电话也不接，她快急疯了，后来是班上的同学告诉她，说在篮球场那边看到徐书晏。
她找过去的时候，徐书晏满头大汗地坐在篮球架下。
她不知道那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只是一心责怪他的失约、他的不负责任。
争执的时候，他有说过几次听他解释，可她当时在气头上，根本不让他开口，这段恋爱关系中所有的不满，也几乎就在这一瞬间爆发，分手的事情是她提的，原本以为他会道歉挽留两句，没想到等来的只有他口中的一个“好”字。她彻底心死离开。
“我哥一直都爱着你。”
“他这两年来，也没有找过别的女人，”徐书宁看着她，央求道：“舒蔓姐，你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吗？”
重新在一起……
舒蔓几乎没有犹豫：“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的反应是她始料未及的。
“舒蔓姐，”徐书宁含泪望着她，“真的不可能了吗？”
舒蔓点点头。
她也明白她约自己过来的用意。
“对不起……”
姜悦有句话说得很对，谈恋爱不就是为了找个让自己开心快乐的人吗？和徐书晏在一起，她真的太累了。他不喜欢她的黏人，也不喜欢她的撒娇，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并不合适。
不管分手那天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呜呜呜。”希望落空。
徐书宁眼里的泪汹涌而出，夹杂着破碎的哽咽：“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至于会这样，呜呜呜呜……”
“你别这样啊！”
徐书宁根本受不得刺激，她也不可能答应这件事情，只能安慰她道：“你别胡思乱想，感情这种事情只能说缘分吧，现在就算我跟你哥不在一起，将来和他、和你都还可能是朋友。”
“当务之急是你先养好身体，而且云城这里我也有点人脉，我可以找我爸问问有没有更好的专家，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帮你的……”
都只是托词罢了。
舒蔓看她情绪稍许稳定下来，连忙说道：“我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要养好身体哦！”
她起身出去，在外面交代了护工几句，才逃一般地离开住院部。
***
她想过很多种徐书宁约她的用意，甚至责怪，就是没想到她会希望她和她哥复合。
她用这样的语气恳求她……
可那又怎样。
都回不去了……
这次车祸九死一生，记忆失去又找回的经历，她看透了太多的事情，也厌恶自己从前的恋爱脑。程易白说过，生命里，爱情不是唯一。
她的父母经历中年丧子之痛，现在只有她一个女儿，又因为她车祸的事情整日提心吊胆，作为女儿，她能给他们最大的报答，就是照顾好自己，不再让他们操心。
程易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拨出去这个电话的。
“喂？”
“舒蔓？”
她被他这一声给唤回神。
“啊，我在。”
“怎么了？”他问。
她能听得出程易白的关心。
可哪里有什么事情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抽给他打电话，现在不知道怎么收场，只是磕磕巴巴道：“没什么，没事。”
“没事？”电话里顿了下，传来一声轻笑。
“是不是想我了？”
第63章 看电影 真人KISS现场版的啊啊啊……
这个懒洋洋又很欠揍的声音, 真的很程易白。
舒蔓暗叹着自己招惹他干嘛，一边又很不服：“怎么会！你想得美！”
“噢？”电话里的人话音拉得很长，“那我挂了。”
“……好的。”
——欸？居然真的挂掉了？
舒蔓看着黑漆漆的手机屏, 整个人都呆掉了。
莫名其妙, 明明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他挂掉电话，她居然还有一丢丢的……失落？
视频通话尖锐的提示音传来, 手机界面上又出现程易白三个字，她笑了下, 一边鄙视着他的故弄玄虚, 一边顺手接通电话。
“在哪呢？”程易白那颗大大的脑袋出现在屏幕里。
舒蔓看他的着装还有后面的背景墙, 估摸着他现在应该在公司, 她走了两步坐在花坛附近的长凳上, 同他说道：“我在外面。”
外面？“转一圈给我看看。”
她兴许忘了他们俩在新瑞医院住院部住过很久, 她推着他的轮椅从住院部的花园那经过那么多次，虽然没有特别显眼的建筑，但程易白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是吧你！”舒蔓鄙视，“还查岗！”
“那又怎么了？”他唇角扯了扯，“我那是关心女朋友。”
“你怎么不给我先看看……”舒蔓的话还没说完, 对面的镜头已经四处转了一圈。
程易白的确是在他的办公室，转了一圈给她看还没完，甚至怕她还有什么猜疑，他不嫌麻烦地把里间休息室的门都打开给她看。
“打住打住！”换舒蔓吃不消了，“我就随口一说, 我在新瑞，呐，你看吧！”
镜头里的是住院部前面的花园东侧。
“今天去检查了？”在舒蔓恢复记忆后,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刚刚那停顿的几秒钟，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
“我是过来看望一个朋友的。”
“朋友？”徐书宁！
程易白倏然有了种危机感。
不知道徐书宁是怎么联系上她的？还是她从别的地方知道徐书宁在这家医院？
她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徐书晏？
“唉，”舒蔓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以前挺活泼开朗的女孩，因为一起事故现在瘫痪了，但是她没有怪我。”
“我本来可以救她的，但当时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结果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并不知道程易白的沉默是他全都知道，只当他是个合格的倾听对象，“程易白，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差劲，我见死不救……”
“……”果然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
程易白心疼她，更怕她的内疚被人利用，他想了一想，缓缓同她道：“这个世上受苦难的人有千千万，你不可能每个都帮到，善良不是以自己的痛苦为代价。”
“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我作为旁观者，觉得你已经做得足够了。”
“而且造成现今这样的后果，也并不是你主观意愿所选择，执拗于一个无法改变的过去，你不痛苦吗？”
“痛苦啊！”
“我真的哭了很久……”
“舒蔓，”他的语气急了起来，“把手机竖起来。”
看到视频里的女孩只是很难过的样子，没有他刚刚以为的泪流满面，他松了口气，问她：“你今天去看望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哪里敢提徐书宁要她和徐书晏复合的事情，只是叹了口气：“我就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很内疚。”
“她也没有怪我，要是骂我两声，倒还好了。”
如果真没说什么，也不会这样的反应，程易白哪会信她的话。
“这样吧，你先离开医院，去曹翊的‘新天地’玩一圈，那边玩乐设施多，也能释放释放情绪，”他实在很不放心，“一会我给他打电话，让人来接你。”
“不麻烦了，那边太远了。”他这个提议不错，但她和曹翊也不太熟，麻烦人家不好。
“我在附近的商场逛逛，看看电影什么的也挺好。”
“好。”程易白看着屏幕里的她，柔声道：“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嗯嗯。”
电话挂完，刚刚还沉重的心绪忽然得到些许纾解。
或许他说得对，执拗于一个无法改变的过去有什么用？人生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
徐书宁和徐书晏对她来说都是过去，不管徐书晏当初是真的爱过她，还是在那段感情关系中她过于任性，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他们不合适……
走出医院。
她打了辆车去了附近的商场。
周五的下午人也不少，二楼的电玩城里的顾客多数是冲着看电影来的，她买了些游戏币夹了几个娃娃，抱着战利品去了里面的电影院。
转移了注意力后，心里也舒服了很多，倒是没想到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了程易白的电话，他问她在哪。
当他出现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舒蔓都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男人穿着深黑色的风衣立在电影院门口，耀眼的像是一道风景，观影的顾客纷纷投去惊艳的目光，甚至有女生想去搭讪，握着手机跃跃欲试。
程易白略过她们，径自走到她面前，笑着开口：“怎么？不认识我了？”
温润的声音破开屏障。
舒蔓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他绅士地朝她伸出手。
原来名花有主了。想要搭讪的女生悻悻走开。
舒蔓顿了顿，她将手轻轻搭在他掌心，而下一刻，她的心怦然一阵剧烈跳动。她的手被他掌心里的温暖牢牢包裹住，给了她无限安全感。
“你怎么过来了？”她被他拉着走了几步。
程易白端详着她，倾身在她耳边道：“男朋友特地过来，不给个爱的抱抱？”
“……这？”舒蔓看看四周的人，“不好吧！”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故意道，“人多的时候不显得我们感情很好吗？”
以前那个黏人小嗲精，才不会管别人怎么看，大庭广众下，别说抱抱，偷亲他一下都不是没有过！现在矜持了？
他都怪不习惯的。
“那不行！”羞耻感爆棚。
舒蔓蓦地一下将手抽回来，指着电影院门口的电子显示屏道：“补偿你一下，请你看电影！”
“就看那个吧！”他随手指了部即将开场的爱情电影。
舒蔓过去买票，又顺手买了奶茶和爆米花，和他一道进了播放厅找位置，全程都是她所主导。他默默跟在她身后，像是什么都听她的十佳好男友。
“你不是还在公司的吗？”舒蔓有点不安。
“没你重要！”
对上他那双星亮的眸子，舒蔓的心一整个失控。
在前一段的恋爱关系中，她都是最任性的那个，都是她吵着要对方怎样怎样，实在没有想到，现在都不等她开口，这个人会不顾一切放下所有，会主动向她奔赴。
是真的感动到了。
“你刚刚看的什么电影？”他随口问道。
舒蔓愣了下，答道：“动画片，熊、熊出没。”怪不好意思说的。可能有点幼稚。
他果然笑了。
舒蔓瞪他一眼。
“这部电影不错。”他示意她去看。
电影屏幕上的消防广告播放完，开始放即将上映的电影预告，目前放的是个氛围感十足的悬疑片，由当红小生和实力派演员出演。
“下次陪我看！”
“哦，好。”是他喜欢的悬疑。
舒蔓忽然想起来，她之前有提过要和他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事情，只是后来他腿不方便，一直都没机会。
还有那次住院的时候，无意间提到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她居然把徐书晏喜欢的代入到他身上，现在回头想想，真的很对不起他。当了那么久的“替身”，真是难为他了。
“跟我看个电影还走神？”
“没啊！”舒蔓这才反应过来，他递来爆米花都等半天了，连忙接过手去，下意识说了一句“谢谢”，很快反应过来他很讨厌她说这话，连忙自顾自接了一句“没关系”。
“？”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他眼里笑意深浓，舒蔓尴尬喝了口奶茶，又呛了一声，耳尖都红了。
“看电影吧！”她讷讷道。
程易白被她这呆萌的样子可爱到了。
舒蔓专心地看向前面，现在看的这部电影是个青春爱情片，根据时下知名小说改编的，她听说过但还没看过原著，据说很感人。
导演功底不错，剧情娓娓道来，舒蔓看得投入，渐渐忘了身旁还坐着个她的“男朋友”。
直到电影里男女主角互相表白，在星空下热烈拥吻时，那种暧昧的氛围放大到极点，她才感受到了身侧传来一道炽热的目光。
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她吞了吞唾沫，尴尬道：“你、你看电影啊！看我干什么？”
一转头，电影里的两个人都在脱衣服。
好像周边的空气都安静下来，舒蔓嘴里的爆米花都不好意思嚼下去。
“讨厌！”听到这样一声娇吟，舒蔓再度将目光投向前方，电影里激情的画面结束了，但前面那小情侣又亲得难舍难分。
真人KISS现场版的啊啊啊！她简直后悔，为什么要买这部电影！
手里的爆米花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舒蔓下意识去看程易白，他也在笑。
他的表情好像在提醒她，他们之间那些亲热的画面可不少，还有他那天晚上抓着她的手问她“要不要和他试一试”，这尺度，她简直想原地失忆。
“蔓蔓。”
“嗯？”
他身子往她那一歪，凑到她的耳边：“我也要！”
第64章 可爱 总是用那样宠溺的口吻夸她
——他也要？
——他要什么？要亲亲？
这低沉又满带撒娇的话音, 密密酥酥又满带诱惑，好像下一秒他就要亲过来，轰的一下, 她的脸红透了。
好在放映厅里的灯都关着, 荧幕的亮光稀稀落落照来, 她的窘迫不至于那么明显。
“喏！”
“给你给你！”
程易白接过她塞来的爆米花，瞧着她, 意味深长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啊啊啊啊！
大庭广众下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也太直白了！
而且他们这样的关系。
还没到这一步。
“没门！”她傲娇, “想都别想！”
听到他那声嗤笑, 这双注视着她的眸子里俱是得逞的笑意, 舒蔓反应过来这人一贯不正经, 恼火之余将爆米花抢来：“不吃拉倒！”
“蔓蔓……”
“看电影不许说话！”
身边还真的安静了, 舒蔓挪眼瞧他。
他嘴角噙着几分笑, 正细细凝视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酝酿戏弄她的法子。这人坏透了。
影片继续播放着。
爱情剧自然有甜也有虐。
专注投入剧情的舒蔓真的有被虐到。
电影虽然只是个故事，但带给观众的却是心灵上的共鸣，比如男女主角吵架分手的时候，她又克制不住想到她和徐书晏。
许许多多的往事浮现在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所流泪的到底是为什么，只知道年少时或许他过于骄傲，也或许她过于任性，所以才会在茫茫人海里走失，哪怕完全放下之后, 每当想起那段岁月时，总是忍不住唏嘘。
旁边默默递来一张纸。
舒蔓接过手擦了擦眼睛，小心隐藏着心头的情绪。
——也真是的！
本来已经调整好的心情, 怎么看了这部电影之后，更难过了！
散场的时候，她没有心思跟他玩笑，准备找个餐厅请他吃饭，算是报答一下他千里迢迢过来陪她的恩情。
“要不要去夹个娃娃？”他提议道。
“不想去。”
他四处扫视了一眼，问道：“那去做个美甲？”
“去K歌？”
他不厌其烦地问她、哄她。
舒蔓其实兴致都不高，想拒绝，又不忍心扫兴，最后和他进了一个KTV。
两个人的包厢小而精致，起初舒蔓还怪不好意思唱，结果这厢程易白一开口，她的心情居然好起来了。
谁能想到这个在商圈里闻名的清冷总裁，居然是个超！级！大！音！痴！唱了半天，歌词愣是没有一句话是在调上的……
舒蔓拿着话筒放飞自我。
闷在心里的情绪也得到了完全释放。
***
天将将晚。
外出的人忙着归来。
徐书晏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回到医院。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妹妹神色恹恹，又瞧见床头柜那边摆着一提很新鲜的果篮，他紧张道：“今天谁来了？”
“是舒蔓姐。”徐书宁打起精神。
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哥哥，俱是心疼。
“舒……蔓？”徐书晏一怔。
目光又落回到那提果篮上，仿佛在确信，是不是他出现幻听？或者幻觉？
“嗯。”徐书宁将病床摇起来，“她来看我了。”
“要是你早点回来就好了，说不定还能遇上。”
——错过了。
他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哥。”
“我把你们分手那天的真相告诉她了。
“……和她说那些干什么。”他默然。
有什么用呢！时过境迁，什么都回不去了。
“说白了，你们之间就是误会太深。”
“哥，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才会变成这样，”她顿了顿，“其实我能够感觉到舒蔓姐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我提到你的时候，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宁宁……”
徐书宁打断他：“我知道，你又要说，她现在很好，不要再打搅她之类的话，但我只知道，你现在很痛苦。”
“既然你还爱着她，为什么不重新将她追回来？”
徐书晏沉默了一阵。
“没有必要，”他望向舒蔓留下的果篮，“我和她不可能了！”
现在的徐书晏，早就不是当初的徐书晏，他有什么资格谈爱不爱？
起初施琳看上他，用尽手段逼他就范，第一次他是被迫的，可第二次，第三次，还有后来的无数次，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
很可笑，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方式有千千万，偏偏他选择的是最肮脏的。有时候，他连自己都厌弃自己。
“离开我她过得很好。”她失忆了，忘了他给她带来的痛苦，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不好。
“我们不要再打扰她！”
高中和大学时期，尽管很多人追求过他，但他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舒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女孩，而且这个女孩还有种种小脾气。
他烦过她的缠人，也不喜她的歪理，可渐渐的，他也习惯了她围绕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日子，可在那一天，他一时冲动下说出的那个“分手”，成了永远无法挽回的错误。
舒蔓是天边的公主，是要捧在掌心里哄着疼着的。
他出生在那样一个不堪的家庭中，性格也有很大缺陷，他给不了她要的爱情，舒蔓离开他是对的。如今各自安好，互不打搅，已经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了。
“哥。”徐书宁哽咽。
“是我拖累了你。”
“在说什么傻话，”徐书晏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没有你，我未必能坚持下去……”
“可是，我也就这样了。”她的病情她太了解了。
“今后的人生，我能有什么追求呢？”她苦笑了一下，“哥，未来还很长，你该有自己的追求，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牵挂，我只希望你能变好，如果真的那天来了，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不要胡说。”他警觉。
“医生都说没事了，”他凝视着她苍白的面庞，“我说过，我会拼尽全力让你康复的！”
——可不是以舍弃你的尊严为代价啊！
徐书宁含着泪，抓着他的手腕：“哥，你要答应我！”
他不知道舒蔓今天来和她说了什么，舒蔓不可能知道他和施琳的事情，而且舒蔓那样的性格，也不会故意刺激她的。
“好，”他点头，“哥都答应你。”
“嗯。”徐书宁心满意足。
她闭上眼睛，呢喃着道：“哥……我想妈妈了。”
“宁宁……”徐书晏眼眶忍不住酸涩。
他擦了擦她滑落的泪痕，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妈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等你好了，哥带你去你一直想去的大理，去那边租套院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好。”
***
舒蔓实在没想到，程易白居然这么有耐心地陪着她逛了一下午街。
K歌了两个小时后，他陪着她在商场里买了漂亮的小裙子，小包包，还带她去做了套美甲，修了眉毛……
“你不会觉得很麻烦吗？”
“你腿不疼了？”
舒蔓真的很过意不去。
虽然脱拐了，但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呀！怎么他还主动带她逛街？明明以前和徐书晏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逛小吃摊，他都没什么兴趣的。
“女孩子不都喜欢逛？”
“包治百病！”他晃了晃手里的提袋。
居然觉得很正常？
这下换舒蔓不适应了。
“你这什么表情？”程易白挑眉。
下午虽然逛了一会，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是坐在那等她的，他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不过，”他靠近她，“你要报答一下，也不是不行。”
——又在给她下套了！
舒蔓才不会给他牵着鼻子走，立马离他一大截，理直气壮道：“那是你自愿的！而且！男朋友陪逛街天经地义！”
“哎哟。”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怎么了？”舒蔓被他搞得紧张得差点扔了手里的糖葫芦，“腿扭了？”
好不容易脱拐，并且马上要过年，腿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可真是得不偿失。
她这样紧张，程易白收敛唇边的笑意，把手伸过去：“腿疼，扶一下。”
“哦哦哦。”舒蔓连忙挽住他胳膊。
等到程易白靠着她，这黏糊劲十足的样子，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打量着他：“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他无辜。
舒蔓刚要再说什么，他立马又来一句：“哎哟哎哟！”
舒蔓：“……”
这家伙！百分百是故意的！
到底是她开车把他腿给撞断了的，就算他故意赖着她，她也不可能不对他负责。她搀扶着他坐上电梯，一面道：“老爷，您慢点！”
“一会要是摔着了磕着了，小的可吃罪不起。”
“噗嗤。”他被她给逗乐了。
他歪了歪头，又在她耳边招惹她：“蔓蔓，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低润的声音充满磁性，温柔的像是风吹在耳侧，闹得她耳根子又是一红。
“讨厌！”
不觉得她幼稚，也不会嫌弃她的小脾气，反而他一直说她可爱，总是用那样宠溺的口吻夸她，好像他会无限纵容她的一切。
这么想想，程易白挺好的。和他在一块，很放松很愉快！
出了商场。
鉴于他腿不方便，她先让司机送他回公寓。
他的这辆商务车天晓得她坐了多少次，每次在车上不是他在动手动脚，就是放下挡板，他们做点情侣间那点事情，最夸张的一次，从上车亲到下车。
她腿都是软的。
“咳，”不想再回忆，她说道：“你上车吧，哎唉哎——”
本来想原地跑路，却被刚刚那个腿“不大方便”的人给拽上去了。
绝对的身高差和力量悬殊，她根本不是对手，要不好好配合，他能让她再坐到他腿上。舒蔓不敢挣扎。
挡板又被放下。
这该死的暧昧氛围来了……
舒蔓下意识往门的那边缩了缩。
第65章 张嘴啊 要不会的话，我再教你一遍……
“你什么反应？”
“我是狮子还是老虎？”用得着抗拒的这么明显, “我难道会吃了你？”
舒蔓心里一咯噔。
吃她。他之前总是调侃这样的话……
黄色废料就这么克制不住地从她脑袋瓜子里蹦出来。
呸呸呸！
她怎么能这么污！
“我只是看风景！”她故作镇静，“今天的夜色……嗯，很美好！”
“外面在下雨！”
“那叫……呃, 浪漫！”一点面子不给人留, 烦死了！
舒蔓白了他一眼：“你不懂浪漫, 不解风情！”
这话才刚说完，熟悉的气息笼罩在身侧, 他呈一种包围的姿势与她紧紧贴着，滚烫的呼吸吹在她的耳际,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样吗！”他语气拖长, “让我也欣赏欣赏！”
啊啊啊！
又来又来！
“别看了！”她都快被他折磨疯了。
后座的这点空间她躲也躲不掉, 偏偏这个人就是得寸进尺, 她一手抵在他胸口与他保持距离, 一边含蓄地提醒：“坐车要专心, 要系安全带！”
“不管。”他捉住她的手，接续着在电影院没有完成的事情：“别的情侣有的，我也要！”
又想起放映厅里那个现场版难舍难分的KISS。
还有电影情节里脱衣服的画面。
后颈被他托住，呼吸也近在咫尺，她急忙打断他。
“你不是说给我三个月！”进度太快了！都没缓过来。今天才逛街, 就亲上了？而且这个家伙总是戏弄自己，她也有心刁难他：“你出尔反尔！”
“没有！”
“三个月的恋爱期，当然要有恋爱的样子。”
她躲开他的触碰，反驳道：“可是你说的，三个月后才进行下一步！”
“下一步？”他笑了一声, “当然是结婚。”
“啊——”
这是个黑心大灰狼！真是套路她够够的！
舒蔓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居然会认为他能真的给自己那么久时间来适应！
不等她反应，唇上就被一片满带香橙味的柔软覆住, 他滚烫的鼻息与她颤抖的呼吸交融，陌生又熟悉的触感麻痹了她全部的感知，只有被他辗转厮磨的唇边，无限放大着他更为肆意的试探。
“舒蔓……”
“嗯？”她被他完全抵在门上。
残缺的记忆找回来之后，程易白对她来说太陌生了，这种亲密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兴许是察觉到她的抵触，她攥紧他衣服的手被他握住，放在他的心口，像是以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对她的喜欢和爱意。
“笨蛋，”情至浓时，他道：“张嘴啊！”
舒蔓感觉到了他的步步紧逼，一个激灵，把嘴巴闭得更牢了。
“不会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要不会的话，”他气息微颤，引诱道：“我再教你一遍。”
“不要！”舒蔓侧过头。
生怕他真的亲到下车，她一手捂住他的嘴，求道：“在车上呢！别这样！”
“呵呵。”他亲了下她的掌心。
“好了好了，”适可而止，他揉了揉她脑袋，“不逗你了。”
“……”
舒蔓耳朵红透了。
车辆缓慢驶入夜幕之中，外面霓虹绚烂，刚刚被他给欺负了一顿的女孩子气鼓鼓的，可爱极了。凝视着她，心里的那些担忧克制不住地涌出来。
“蔓蔓，”他正色道，“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舒蔓只当他是要继续陪自己，连忙回绝：“明天要和我爸妈去奶奶家，在那边过年的。”
“好。”只要不是去见徐书宁和徐书晏就好。
“那你呢？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她想了想，“来得及的话我来送你。”
“不用跑了，傻瓜。明天家里要祭祖，我一早就走，”他紧紧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要分开了，不过——别每次都是我找你，你是女孩子，你可要主动点啊！”
“哦，啊！！！”这是什么疯话，“我是女孩子我主动什么？”
“哈哈哈哈。”
她猛地捶了他一顿。
程易白笑得停不下来。
“像我这样的绝世好男友，你可长点心吧！”
呸呸呸。真不要脸！舒蔓被他给逗乐了，点头道：“是啊！真够绝的！”
***
腊月里的日子，像是按了加速键，不知不觉到了除夕。
舒蔓常年和父母居住在云城，叔伯们也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分散在各地，亲人们一年到头见到的次数不多，因此大伙都会在年底齐聚爷爷奶奶家。
舒家族谱尚在，祭祖是非常隆重的事情，家里的长辈们陆陆续续地从小年忙活起来，直到大年三十祭拜完，才能放松一下。
“嗖——”
“嘭——”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黑夜。
俞城不像云城那样禁烟花，鞭炮声足够响，年味才会足，舒蔓家和叔伯家各买了几大箱子烟花依次摆好在外面，兄弟姐妹们都聚在屋前，一边说笑话一边等着看烟花。
手机震动，是程易白打来的。
虽说他老是要她主动点，不过舒蔓还是没太好意思直接给他电话，顶多微信聊两句，程易白貌似也忙，今天也是头一回给她打来视频。
舒蔓小跑回屋里接通。
“忙什么呢？”程易白细细端详着她，笑问：“这么久才接？”
“我们在放烟花，外面太吵了，”下午打牌赢了不少钱，舒蔓此刻心情很好，看着视频里那张俊脸，她甜甜道：“除夕快乐呀！”
“除夕快乐。”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很有纪念意义。
“放的什么烟花？”还没有结婚，她也不在自己身边，隔着屏幕一起看烟花，一起守岁，也不失浪漫。
“噢！”舒蔓没多想，拿着手机出门，镜头一转，对着天幕：“那是我大伯家买的千里江山图，最近可热门了，你看你看，五颜六色，是不是真有那味儿……”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来平安夜的那天，他送给她那样一场惊艳又浪漫的礼物，他们在广场上，在围观陌生人的祝福声和掌声中热吻……
“姐，你跟谁在视频？”舒蔓的思绪被这一声给打断。
是二叔家的妹妹，要收回手机都来不及了，她只好道：“我男朋友。”
小姑娘刚刚在后面隐约看到视频里的是个男生，而且下午也听到长辈们说舒蔓男朋友的事情，好奇的不行。
这会儿终于看到真人，长得巨帅的样子，连忙打招呼：“姐夫好！”她一只手朝后招了招，示意兄弟姐妹快来看啊！
程易白微笑。
倒是被包围着的舒蔓傻眼了。
“人太多，”她尴尬上了，“我先挂了啊！”
生怕他不高兴，她接一句：“一会儿我空了再给你回电话。”
不容易啊！终于承认他身份了。程易白很满足，笑着提醒她：“别忘了一起守岁。”
“好的好的。”
刚挂完电话，舒蔓长舒一口气。
谁知道婶婶听到这消息，也火急火燎地过来了，没见着人，懊恼道：“怎么挂断了，我还没看到。”
“妈，你不知道，姐夫长得老帅了！”
“对对对，那脸跟个明星一样！”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
婶婶听后若有所思，问她：“蔓蔓，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让我们看看？”
“今天你奶奶还问起呢！”
“啊，这……”
“将来有机会的啦！”
原本还在看烟花，结果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围住了。
亲人们开始问起了她和程易白的那些事情，就连本来在屋里打麻将的奶奶都给惊动了，嚷嚷着让她再开个视频。
舒蔓哪里好意思，可是老人家不高兴了，舒蔓只好给他们看了看程易白的照片……
***
除夕夜万家灯火，医护人员大多都放假了，新瑞医院住院部更为冷清。徐书晏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串冰糖草莓还有小蛋糕，以及一袋仙女棒。
“宁宁，你看！”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是他跑了好几条街买到的，“今年虽然云城禁烟花，不过这家甜品店的二楼有卖仙女棒。”
“一会吃完饭，哥推你出去玩！”
“好啊！”这是她在医院过的第二个除夕夜，不出意外，这也是她生命里最后一个除夕。
去年的除夕她病情很重，躺在ICU里插着气管生不如死，今年也算是老天眷顾，能让她在这个除夕的夜晚人还清醒着，还能跟自己的挚亲放烟花。
“先吃饭吧！”他将餐食摆好，“都是你爱吃的。”
“排了很久的队吧！”这是云城最火热的老字号点心铺，是她一直都爱吃的，可那里的糕团向来供不应求，尤其是在春节。看着为她奔波而倦怠的脸，徐书宁泪目。
“哭什么，”徐书晏擦了擦她的眼角，“吃了这如意糕，新的一年都会万事如意。”
他夹了给她，柔声道：“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嗯！”
“会的！”
兄妹俩吃着简单的“年夜饭”。
电视里也播放着的新春特别节目，热热闹闹的氛围消弭了住院的哀凉。徐书宁被小品逗得哈哈大笑，期待着一会儿去楼下，去放仙女棒。
他的手机响了。
她又看到了那两个字，施琳。
徐书晏掐断，电话却又再次响起来。
“我接个电话。”他揉了揉她脑袋，起身走到外面的走廊里，“宝贝，怎么这么迟才接电话？”电话里那黏腻的声音，让他一阵恶寒，“除夕夜，姐姐想你了。”
“我在医院。”除夕不和自己的家人过吗？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疯。
他说道：“这个除夕，对我很重要！”
听到这话，电话里的施琳笑了一声：“那你妹妹的病情就不重要啦？”
“我老公帮我联系上了你要找的那位美国专家，你想不想见？”徐书晏的迟疑给了她答案，“你下来，我就在医院门口，关于你妹妹后续康复的事情，我们晚上好好聊聊。”
“非要今晚……”
电话里的人没给他商量的机会：“你来不来随意，我只等你五分钟。”
电话挂断。
徐书晏握着手机，透体冰凉。
过了好一会，他才收拾好情绪，转身回到病房里。
看着满眼含泪望着他的女孩，他实在难以开口，好半天，他才说道：“宁宁，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我会尽快回来的！”
“哥！”
徐书晏脚步一顿。
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件事情。明明答应好她的。
“你去吧！”徐书宁微笑，反而安慰他，“放心吧，我会在这儿等你。”
“新年快乐啊，哥！”
徐书晏点头。
到外面给护工打了电话。
一直到他的脚步声消散，徐书宁才终于哭了出来。
电视里的欢笑声越发刺耳，仿佛成了巨大的讽刺，除夕夜，团圆夜，他为了她，连和自己亲人团聚的机会都没有！她还要拖累他到什么时候？
原本想过了新年再说。
可是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舒蔓姐，”她终于拨通了那个电话，“除夕快乐！”
电话里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还有舒蔓顿了一顿后，清脆的回应声：“除夕快乐呀！”
“舒蔓姐……”
“怎么啦书宁？”电话里啜泣的声音，舒蔓感觉不对劲。
上次已经说清楚了，怎么她还给她打电话？除夕夜这样的日子，徐书晏不在旁边？她起身，不安道：“你哥呢！”
“对不起，”她自顾自说道，“我是个自私的人。”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她哭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现在的我就是个累赘。”
“舒蔓姐，我可以用我这条苟延残喘的命，换他的幸福吗？”
第66章 失约 说好要跟他守岁的，居然耍赖……
“啊！！！”大过年的, 她在说什么！
“你在哪儿？”舒蔓越听越是毛骨悚然，“你不要做傻事啊！”
电话里的人哽咽着。
“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我也讨厌我自己, 我就是个累赘, 但是我真的没办法, 真的没办法……”
“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舒蔓姐，”她哭着求她, “你答应我好不好？”
答应什么？外面都是鞭炮声, 舒蔓脑子里也乱哄哄的。当下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让她有危险, 她慌忙应道：“我答应, 我都答应你！你冷静点！”
“再见了。”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极轻。
“嫂子。”
“喂？喂！”电话挂了。
舒蔓尝试着回拨过去, 已经关机。
她飞奔进屋，来不及换衣服，跟他爸要车钥匙。
本来在打牌的舒锦城听说她一个同学想不开要自杀，那也不是开玩笑的，担心她开车不安全, 让家里的保姆开车送她过去。
——徐书晏！
徐书晏电话是多少来着？
舒蔓焦急地坐在车上，翻遍了自己的通讯录没有找到号码，这才想起了当初分手后她直接把关于他所有的一切都光了，何况这还是她新手机。一点记录都没有。
姜悦也不知道他的号码，倒是徐书晏的好友岑帆以前和她们有过交流, 号码虽有，但对方现在在美国，根本打不通电话, 最后还是沈时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
“接电话！”
“接电话啊！”
该不会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他不接吧！
舒蔓简直要疯了。不知道大除夕夜的他到底在干什么？妹妹不管，电话也不接！
程易白：「这么忙？」
程易白：「打你电话一直通话中」
二十三点十五分，他等她电话都等得快睡着了，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没想到连着打了三个，她都在通话中。
「有点忙哈，对不起（磕头）」她回复，「有时间再跟你说」
「（新年快乐）（爱心）」
看着满屏飘落的爱心，程易白轻笑一下——
小没良心的。自顾自玩着，说好要跟他守岁的，居然耍赖。
不过不方便就算了……
原本准备给她隔空放烟花的程易白只能自己出去放了。
对舒蔓来说，程易白那她这会真的没心思应付，一想到徐书宁说的“用我这条苟延残喘的命换他幸福”还有“再见”，她简直都要疯了。
她继续给徐书晏打电话，好在打到第五个电话，通了。
“徐书晏，我是舒蔓！”电话里安静了，舒蔓也跟着心里一咯噔。
事情紧急，她只是用最简短的话告诉他：“刚刚书宁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感觉她情况不对劲！你快点回医院去看看！我打她电话已经关机了。”
电话顷刻挂断。
舒蔓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从奶奶家出发，到新瑞医院至少要两个半小时，她到的话恐怕要过凌晨了，徐书晏应该还在云城，会比她快！希望没事吧！
舒蔓双手合十祈祷着。
姜悦：「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找徐书晏？」
沈时雨：「联系上了没有」
舒蔓：「联系上了，我现在也在往那赶」
舒蔓：「刚才徐书宁给我打了通电话，感觉她要自杀」
姜悦：「（惊悚）」
沈时雨：「幽灵）」
***
除夕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了，舒蔓下车后直奔住院部。
凌晨的医院透着一股死一般的寂静，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时，只看到一道身影坐在床边，而病床上的人安静地睡着。还好没事。
听到这急匆匆的脚步声和猝不及防的开门声，坐在床边的人转过身来。
看到他的一刹那，舒蔓愣住了。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徐书晏了，上一次是前年。
也是在医院，是徐书宁躺在ICU，他坐在外面的长廊里，浑身都透着入骨的绝望。那一刻，她恨死自己了，恨自己任性闹脾气，恨自己的疏忽见死不救。
可这一刻，她又看到了这么破碎的他。
他红着眼睛坐在床边，神情有些麻木。
“徐……”
“嘘——”他转过身去，“别打扰宁宁睡觉。”
舒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躺在床上的女孩面容平静，真的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仔细看看，她的脸上没有血色，比前几天看到她时还要白。嘴唇已经发青。
细细一嗅。
病房里还有残留着的血腥味。
自杀了。
她死了！
舒蔓掩口，差点哭出来。
她又来晚了……
她再不敢去看徐书晏的表情。
十年前，她失去唯一的哥哥，她至今回忆起来都痛不欲生，现在她完全能体会到徐书晏失去唯一的妹妹该多绝望。
而且在他们那样的家庭里，他们兄妹俩是相依为命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
查房的护士过来，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照理来说病人在医院去世，医护人员会帮忙处理遗体然后移送太平间，可这对徐书晏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舒蔓连忙拦住她，拉着她到外面，央求道：“他只有这一个家人，麻烦让他再陪妹妹一个晚上吧！今天是除夕夜！求你了！”
除夕夜去世，也真是太可怜了。
护士点点头。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可怕。
舒蔓不敢打扰他，只是给家里回复了个电话后，在病房里静静陪伴着，直到天亮之后，医生再次过来建议处理遗体进太平间。徐书晏拒绝了，给殡仪馆打了电话。
在春节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殡仪馆只有值班人员，舒蔓帮着他忙完一切，徐书宁换上新的衣服躺进冰棺里。一切都结束了。
她陪同徐书晏坐在冰棺旁守着，过了很久，她才听到了他略沙哑的声音：“舒蔓，谢谢你。”
她摇摇头。
——谢她什么？
徐书宁的死有她造成的一环，而且最后那通电话……
“回去休息吧。”
“你也熬了一夜。”
“没事，我不累的。”许久未见，徐书晏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她才反应过来他不戴眼镜了，原来斯文清隽的人，现在给人一种过分的妖冶。而且这双异常好看的眼眸，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那天她陪程易白拆石膏撞到的人……
“是我不好，”他说道，“我不该除夕离开。”
“我答应了陪她放烟花的。”
“你别这样啊！”他太平静了，平静的不正常。
十年前，她失去哥哥时还会号啕大哭，可是自从她到病房看到去世的徐书宁开始，就没有见到过他流一滴泪，这种压抑着心头所有情绪的样子，太可怕了。她怕他随时会崩溃。
“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么内疚的。”
怎么会不内疚呢！ 中秋节、小年夜、除夕，每次都说好陪她，他回回都失约。
她一次都没有怪过他。
她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应该是早就有了这种念头，这几天他忙着应付施琳，完全没有在意她说的那些话，其实都在交代后事。
都是他的疏忽。
“宁宁走之前给你打电话，她说了点什么……”
他实在没想到妹妹会给舒蔓打电话，更没想到阖家团圆的日子，舒蔓会放下一切，用最快的速度过来，陪了他整整一夜。明明他给她带来的都是伤害。
为了不刺激他，舒蔓想了下措辞，说道：“她说她很痛苦，她不想再拖累你了。”
“你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你不要让她担心。”
“嗯。”
片刻，他说：“谢谢你。”
“唉。”第二次了，什么都没帮上。
这个曾经光芒耀眼的人，是她那两年里一直都在追逐的对象，她看着他发光，又看着他坠落，现在的他在她面前支离破碎……
“你走吧！”他闭了闭眼。
“我没事。”
熬了一夜，舒蔓确实有点撑不住，而且家里那边也要交代一下。
但他这个样子，她不放心。
他的父亲就是个王八蛋，原本也不是云城人，现在卷着钱财去了国外，徐书晏没有家了，她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兄弟姊妹可以帮衬他一下的。
他母亲那边，据说外祖父外祖母早几年都不在了，亲戚有权有势的不是在北京就是移民了，其他的亲戚看不上他父亲，很少与他们有所往来。他能够倚仗的人不多，否则当初就不会低声下气来找她帮忙……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别客气。”
“毕竟……”他们曾经也好过一段时间，她想了想，“都是朋友。”
“嗯。”
或许他也需要静一静吧。
舒蔓叹了口气，走出灵堂。
正月初一的上午，天气并不好，天雾蒙蒙的，让人心情也变得更低沉。
她打了一辆车准备回家休息会，翻开手机的时候，发现程易白早上八点给她发了消息，是个表情包，跟她道新年快乐的，她也顺手回了他一个。
视频很快打过来。
“还记得回我消息呢？”程易白怨念重重，“我还以为你忘了你有个男朋友！”
“对不起啊，我昨天真的有点事情。”
“我都困死了。”
程易白昨天其实陪着长辈打了大半夜的牌，这个点也还躺在床上，看到舒蔓这个打着呵欠慵懒的模样，调侃道：“昨晚做贼去了？”
“没。”她放了他鸽子，还陪了前任一整晚，实在很难启齿这件事情。
程易白又那么爱吃醋，疯起来什么都不管。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提了，转移话题道：“你今天不用拜年吗？”
“蔓蔓，手机镜头转过来看看！”程易白发现她不在家里，起疑：“你在哪？”
第67章 心事 来，抱抱
被他发现了。
她老老实实交代：“我在车上。”
“车上？大过年的准备去哪？”昨晚上她放自己鸽子, 现在还神神秘秘的，他笑道：“是不是准备来海陵看我？”
“额！”真不要脸！她都要被他气笑了：“那你怎么不来看我？你是男孩子你要主动！”
“好啊！”
“定位发我，我马上来！”
“别别别！”程易白这家伙做事不按套路出牌, 搞不好真的会来, 万一让他知道这些事情就完蛋。
“我跟你开玩笑的呢！”
她手机转了一圈给他看, 胡扯道：“准备出去拜年了！”
“你这个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还出去拜年, ”程易白也没多想，嘱咐道：“在车上睡一会, 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嗯, 这就睡了。”她靠在车窗上, 朝她摇手：“回聊。”
视频挂断, 程易白轻笑了一下。
“小家伙！”
***
舒蔓回到家后说了一些情况, 父母第一反应, 没救下人啊！当时也糊涂了，怎么不第一时间报警呢！警察出动时间肯定比他们要快啊！
舒蔓听后一拍大腿，也是！她当时被吓死了，火急火燎地找徐书晏，没想到这一出啊！说不定找警察联系医院, 真的能够救下她！
这么一琢磨。
她后悔起自己的判断。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尽人事听天命，你也别内疚了，”舒锦城安慰她，“选在除夕夜这个时间自杀, 想来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林月芬也说道：“蔓蔓，你能第一时间赶过去，也算是尽到朋友的情谊了, 睡会儿吧！”
“喔。”她躺下来。
明明很困，可翻了两圈就是睡不着。
脑子里又蹦出徐家出事后，第一回看到徐书晏时，他那种崩溃到极致的样子，这一回他看着平静实际快要疯了，总觉得要出事情。
但是他们现在这种关系，她该怎么做呢？又能怎么做？她不可能像女朋友一样片刻不离地跟着他照顾他。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而且她现在和程易白在谈恋爱，与前任纠缠不清，这对他也不公平。
思来想去，只能先缓缓，毕竟他现在不需要她，徐书晏更需要时间接受这一切。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没正式上班，他应该会在那陪着他妹妹，后续如果有能帮他的地方，再帮吧！她还有事情，初三要去程易白家……
事情一件接一件。
舒蔓用被子蒙住脸，逼着自己尽快睡着。
***
说是初三去他家，实际上程易白初二下午就到了云城，初三一早就把她给接去海陵。
要见家长了，舒蔓不愿意归不愿意，还是一大早就把自己给打扮得漂漂亮亮。
“……”又坐上这辆商务车，又放了挡板。
她心乱如麻。
“怎么了？有心事吗？”几天没见她，程易白想念极了，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看到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惊惧了下，更是惹人怜爱。
“紧张？”在她点了点头后，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温暖的掌心给了她些许力量。
她望着他，欲言又止。
失忆之前的她跟个颠/婆一样，每天缠着他不放，跟他的亲人也是自来熟。
当然那会她确实想跟他结婚，所以也乐于应付他那边的人，现在想想，实在羞耻。今天又要见到他们，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我姐他们你不都挺熟悉的，安安还时常念叨着你！”
“而且奶奶你也见过……”他环住她的腰，舒蔓吓了一跳，像个泥鳅一样滑到旁边，他哭笑不得：“还没适应？”碰都不让碰，亏他想了她这么多天。
“别这样，”她又被他给堵到车门的位置，她完全没有心情，急忙道：“今天要见你家人，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得用最好的状态面对！”
“我很重视的！”她强调着。
精致得跟个瓷娃娃一样，他恍然她是怕她的妆花了。
“好好好，”能有“很重视”这种觉悟，他还是挺高兴的，他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肩头，“也不知道你这几天干嘛去了！这么累，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嗯。”她也没有力气挣扎，就这样靠在他的肩膀上，暂时放空一下自己。
这两天她每回做梦，都梦到徐书宁来找她，叫她“嫂子”，哭着问她为什么出尔反尔。搞得她整个人更焦虑，精神状态不好。他给她的这份安心，让她睡了她这几天以来最安稳的觉。
“蔓蔓，到了。”她迷迷糊糊睁眼，他笑着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口水，帮她理了理头发，感叹着：“不会压力大到晚上睡不着吧？”
“有点。”不敢多说。
她照了下小镜子，将头发衣服都理好。
睡了一觉之后人精神了一点，她随他下车，来到程易白家，刚进门安安就欢快地跑出来迎接，她的姐姐姐夫，奶奶都在。他们同她热络的样子，和她第一回来差不多。
“小蔓啊，你来我最开心了，”奶奶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来来来，到这里坐。”
“你这傻小子愣着干嘛，给你媳妇看茶呀！”
程易白都被整不会了，连忙给舒蔓倒了茶水。
“姐姐，好久不见你了，”安安抱着东西欢欢喜喜地过来，“这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当当当！你看！”
居然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礼物，舒蔓很惊喜。
“好好玩呀！”是个解压的硅胶米老鼠，一拧眼珠子都会冒出来了的那种，她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愈发觉得有趣：“安安，谢谢你喔！”
“嘿嘿嘿！”安安被夸得不好意思。
奶奶拉着重孙儿，跟她唠嗑道：“这小家伙前天嚷嚷着让他舅舅去把你接来，选了这个玩具还怕你不喜欢。”
“对啦，小蔓啊！你爸妈怎么不一起来，海陵这边刚新开了一个私家钓场，你程叔叔还想着要跟他去钓鱼。”
“是啊是啊！”就着这个话题，那边程家父母，姐姐姐夫也笑呵呵地过来问问情况。
舒蔓一一作答，转头瞧了瞧一直在身侧体贴照顾她的程易白，忽然感觉自己多虑了，他们对她很热情，也不知道她失忆认错的事情。
……
一切比她预料中的要顺利，晚饭后舒蔓回到客房，洗了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到微信上姜悦发来消息问问她徐书晏怎么样了？她头都大了。
没曾想，程易白居然推门而来，她立马藏起手机。
“喝点牛奶，安神的。”他将水杯搁在床头柜上。
她迟钝地点了点头，下意识拉了拉被子，他笑着探过头去：“跟谁聊天呢？”
“姜悦。”
“就随便聊两句的。”
“是吗？”他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舒蔓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心虚地将手机往枕头底下推了推，一边祈祷着他别问别问别问。
怕什么来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她真的挺不对劲，换他紧张了，“是不喜欢这里的环境？还是我家里……”
“不是不是！”误会大了，他家人都待她极好的。
“我没什么事情啦！就这几天有点累，我感觉有点神经衰弱。加上我不怎么会打牌。”可能下午打牌她一直输，他看出来了。
他已经关注了她整整一天了。
舒蔓从早上坐上他车开始状态就不太对劲，他还以为她害臊，可她的状态分明不是的。舒蔓太过简单，她不善于掩饰情绪，他在她眼睛看到心事，非常重的心事。
“舒蔓，现在我们是情侣关系，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如果你有遇到什么问题，你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他将她滑落的被子给她盖好，舒蔓眼眸一闪，分明正在犹豫的样子，他笑了下：“这时候不是体现出我男朋友的作用吗！正好给我个表现机会！”
恢复记忆前，她每次提到徐书晏，他都要气得发疯，现在告诉他除夕那天发生的事情，不得气炸了。还是大过年的。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我真的可以处理好的，”她望着他，“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我不想让你生气……”
这嗫嚅的声音颤颤的，小表情也是委委屈屈的，程易白默了默，了然。
“关于徐书晏？”
她欲言又止。
还真是！他错愕了几秒，莞尔道：“不就是你前任吗？多大点事！我能吃醋？”
“他怎么了！来找你了？”
“不是……”
“是徐书宁，她去世了。”
徐书宁？程易白反应了一会：“除夕那天？”
“嗯，她自杀了，”积压了好几天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她垂下头，落寞道：“她死之前，给我打过电话。”
程易白顿了顿，一下子明白了她现在所有的情绪。
“傻瓜，亏你憋到现在，”他朝她伸出双手，心疼道：“来，抱抱。”
——不怪她瞒着，还给她抱抱！
程易白的反应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舒蔓的脑袋枕在他肩头，红了眼眶。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徐书宁的事情他都知道，她明白舒蔓一直以来对她的愧疚，而她又在死前给她打了电话，舒蔓这种性子，肯定心里不好过。
“乖，不哭，”她摸了摸她脑袋，“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一直都活在过去里，她希望我和他哥复合，这显然不可能，但当时权宜之计，我只能先答应她，可是，”她一哽，“没想到她还是自杀了。”
“对不起，”她真的很怕他生气，“我没想过要背叛你，也不想和徐书晏再纠缠不清，但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完全放下不管。”
——这不是道德绑架吗？程易白蹙眉。
她这样的反应，他不知道她到底是内疚没救下徐书宁？还是生怕他会生气？但不管是哪种，夹在里面的日子可不好过。
想了一下，他说道：“她的做法欠妥，但对她来说，可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或许她也是希望她不在了，你能念在过往的情分上照应照应她哥吧！”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他擦了擦她的脸，柔声道：“等过了这几天，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他。毕竟朋友一场，也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她张了张口，不敢确认。
“你不会生气？不会很介意吗？”
“你男朋友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何况这个时代，谁还没点过去！安心吧！”
“唔……”
“倒是你自己，要那么大压力干什么！傻瓜，你只有先照顾好自己，才有力气去照顾需要帮助的人！别多想了，”他轻刮了下她的鼻头，哄道：“乖。”
程易白比她预想中的更成熟更理性，甚至还更照顾她的情绪，没想到这些天的担忧和压力是多余的。舒蔓有被他的这些话给狠狠感动到了。
她侧过头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脱口而出：“宝宝，你怎么这么好！”
宝宝！程易白眼眸一亮。
“欸？很久没听到你这样叫我了！”舒蔓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手足无措，他笑着拍了拍她脑袋：“很亲切！以后就这么叫！”
“……”羞耻。她当时智障了！怎么想出这么肉麻的代称！现在居然还喊得这么顺溜！
“好了，这几天你也没休息好，喝了牛奶快睡，”他将杯子给她，“睡个好觉，明天带你出去玩！”
舒蔓乖乖喝了牛奶，他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轻轻道：“晚安。”
“晚安。”
***
程易白拿着玻璃杯关上房门。
“做的这叫什么事情！”他啧了声，“真是欠了你们兄妹俩的。”
“唉……”
“一个人在那叨叨什么？”她姐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吓得程易白吓了一大跳，“姐，你大半夜不睡觉，吓什么人！”
“还不是担心你们！”姐夫也随后走出来。
“你小子老老实实交代，”他爸也来了，拉着一张脸道，“给我坐下！”
程易白看着莫名其妙将他包围的家人。
愣了愣，他无辜地坐在沙发上，听到他妈问：“你和舒蔓是不是闹别扭了？”
“人家舒蔓那么老远从云城过来，带了那么多礼，她家里也是十分看重你的！你平日里不着调就算了，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不能欺负人家！”
上回舒蔓来的时候和他们可熟稔了，这回怎么这么生疏。
她和程易白之间，总觉得不是那么对劲！好像跟他还挺客气的样子，没点小情侣的亲热。
“我有那么不靠谱吗！”全家一起看着他，给舒蔓撑腰气场十足，程易白好笑：“人家老远来，我欺负她干什么！”
“舒蔓心事重重的，大伙儿都看在眼里的，”程雅云也拿出长姐的气场，“有话要好好说，没得大过年的闹还得大家不开心！”
“哎呀哎呀，”凌森出来当和事佬，“好好说，好好说。”
程易白哭笑不得，他能说他女朋友为了前男友的事情吗！离谱了！只能道：“舒蔓她恢复记忆了。”
“你们就当她第一次来吧！她害臊！还不习惯！”
“啊！！！”程雅云和凌森面面相觑。
失忆认错男朋友的事情他们听何助理说过，当时还只当一玩笑，后来诸多的证据都证明，大概率是真的。现在舒蔓恢复记忆，那不得真的难为情死了！
凌森沉默了会，忽然道：“既然这样，还不早点娶她过门！”
“给她点时间吧！”
“让她慢慢接受这一切。”
程家父母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倒是说起娶媳妇的事情，程商嫌弃道：“歪理都是你在说，过了一年，老大不小了，自己抓紧着点！”
“是啊是啊！抓紧点！”孟心慈道，“舒蔓难得来一趟，你明天带她出去好好玩玩！”
“知道了妈！”
“知道了爸！”
“知道了姐！”
“知道了姐夫！”
每个人交代完一句才走。
程易白走到阳台上，对着夜色，怅然点燃一支烟。
——结婚？
他倒是想啊！
徐书晏那个大麻烦都还没搞定！
哪来的心思。
第68章 珍惜 以前天天‘这样’，也没见你不好……
春节游乐场里人满为患, 音响声尖叫声一片，舒蔓坐上跳楼机，借着这些刺激项目将心里的情绪全部释放。
再回到云城的时候, 也有了信心继续面对一切。
说好要陪他去看徐书晏的, 程易白不能失约, 倒是舒蔓觉得不妥，徐书晏这个时候定然非常脆弱, 她带着自己的现任过去……
算了，还是别过去刺激他。
程易白留在车里等她, 她先去了殡仪馆, 这一问, 才知道, 徐书宁已经于初四下午火化, 徐书晏昨天就带着骨灰走了。
“我觉得, 我还是得亲口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她看着手里的菊花，“这两天，我一直梦到她怪我。”
“你知道她葬在哪？”
“我不确定。”舒蔓想了想。
“但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她可能在那。”
“走吧！”程易白没多问, 让司机开车带她过去。
大过年的，云城西郊墓园没有什么人，但他们还是找到了徐书宁，墓碑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她之前在她的相册里见过, 是她十七八岁时候拍的艺术照。墓前放着花和玩具零食，上面积了一些灰尘，显然来看她的人走了很久了。
“书宁, 我来看你了。”舒蔓将手里的花放下。
“对不起啊，我前几天有事情，都没来得及送你最后一程，希望你不要怪我。”
“另外，我先前答应你的那件事情……”
“这是我男朋友，他今天陪我一起来了，”她说着看了眼程易白，见他点头，她接着道：“我知道你牵挂你哥哥，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找机会再去看他的。”
墓前起了一阵风。
树叶被吹到她的鞋子上，转了一圈后，又落在程易白脚边。
“那就当你答应了。”她双手合十朝她拜了拜。
她起身，拿起另外一束花到旁边的墓碑那，程易白跟着她过去，这才注意到这个墓碑的照片是个年轻且非常漂亮的女人，立碑的人是徐诚。
“这是她的妈妈。”
“她之前有和我说过，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她一直都很羡慕有妈妈照顾的孩子，现在她终于也回到自己母亲身边了。”
徐书晏既骄傲又自卑，家里的事情他绝口不提，一度她觉得徐书晏对她不够坦诚，倒是徐书宁和她非常投缘，许多事情，都是徐书宁告诉她的。
包括这个墓园，也是她缠着他哥哥带她来的，说是要让妈妈也看一下嫂子长什么样。所以知道她火化之后，她第一反应，徐书晏会将她葬在这里。
“上次在医院看到她时，她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真的很可怜，”她感叹着，“现在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两个人沿着台阶往下走，转身回头看去，大大小小的墓碑有序地排列着，舒蔓有感而发：“其实出了一趟车祸之后，我感觉好多事情都看开了，尤其是站在这个地方。”
生死无常，莫问生前什么身份，有什么执念，到最后，都归于天地。
往事随风，再想起那些，唯有无尽唏嘘。
“世事无常。”
“珍惜眼下吧！”
“嗯。”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相伴离开墓园。
天空也渐渐放晴。
“对了！”提到生死之事，舒蔓想起之前车祸的事情，“还是要郑重地跟你说一声谢谢，那天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概率也活不成。”
“我还记得等救护车的时候，我真的快撑不住了，好困，好想睡过去，你一直在跟我说话，让我别睡着，让我想想亲人，想想父母……”
——还郑重地道谢！
程易白勾唇道：“这么感谢！不如就以身相许了！”
“讨厌！”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正经啊！”程易白笑了笑，拉着她上车。
舒蔓动作慢了一步，没反应过来时，直接坐在他腿上。
“这么迫不及待？”他又调侃。
“你故意的！”她推他，偏偏推不动，她被迫坐在他腿上，越动他就越过分，舒蔓僵着身子，与他保持着这种暧/昧的姿势。
直到车逐渐驶入宽阔的道路，并入车流。
“差不多可以了吧！”她还是很不适应和他这样亲密。尽管车外看不见里面，但她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想起身，他又不让她动。
“小没良心的，”他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转过脸来，“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是不是该聊聊我们之间的事情？”
“唔。”总觉得亏欠他，她道：“你说。”
“除夕放我鸽子，还不说实话，”他在她腰上轻掐了一下，听到她嘤咛一声，又怕惊动司机那难为情的样子，他欣赏着她的窘迫，“我可等了你整整一夜！”
他凑近了她耳根处，故意折磨她：“怎么补偿我！”
“对不起！”
“那会真的太匆忙了，后来吧，又怕你生气……”
“这么不了解我……”他连这点格局都没有？
他惩罚似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又酸又麻又痛，舒蔓眼泪都差点飙出来，用手捂住他的嘴，却被他拉开。
“我生气了吗？”
“没有！”她毫无反抗之力，求饶道：“你别这样。”
“以前不天天都‘这样’，”他咬着字道，“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天啊！不堪回首！以前都是她主动的！恢复记忆后一直都很逃避这个话题，旧事重提，舒蔓简直要炸了。
他还要说，她慌忙用两只手捂住他的嘴，跟他较劲：“不许说！不许说！”
“哈哈哈哈。”
“不说不说！”
“以后都不许提！”
“好，不提。”
他喉结滚了一下，语调也变得低沉：“蔓蔓……”
等舒蔓反应过来，她以一种什么姿势坐在他身上时，空气都快安静了。
“呃。”真要命！她疯了！这么没分寸！
收拾了下衣服，她尴尬地从他身上下来，磕磕巴巴道：“一会不是还要去我家吃饭吗？你别胡来，不然，不然你就别想进我家门！”
“呵呵，好。”软绵绵的威胁，怎么引/诱味十足？
再跟她一来二去的，他怕自己吃不消，收了收心，一边捏住她的下颌，威胁道：“以后遇到事情不许自己一个人扛！再让你男朋友成为摆设，呵呵——”
这个冷笑声。
舒蔓一个哆嗦。
“知道了知道了。”
“哎呀！”她拍马屁，“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朋友！”
哟！小嗲精回来了！
她这一套，程易白很是受用。
***
徐书宁下葬，徐书晏现在不知道住哪儿。
舒蔓有心无力，只好暂时将他们兄妹俩的事情先放一放，好好陪伴程易白在云城玩了两天，算是弥补除夕那天放他鸽子的遗憾。
初九程易白有事回了海陵，舒蔓终于闲下来，得悉姜悦和沈时雨在云城，姐妹三人组了个局，准备好好聊聊这段时间的事情。
“舒蔓确定恢复记忆了？”刚刚舒蔓说她们穿的鞋子高，前面排队要等很久她要去排队时，沈时雨都惊呆了。
姜悦呆呆地点了个头，她惊讶道：“出了趟车祸之后，感觉她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总是风风火火、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现在居然跟个温吞的小绵羊一样，还会照顾起人来啦！”
“是啊，都说舒蔓变了，变得温柔了很多，”姜悦深有同感，“可能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都会不一样的吧！”
沈时雨端详着舒蔓，噗嗤一笑：“有点贤妻良母的味道。”
说到这里，去排队的“贤妻良母”拎着奶茶回来，看见两个人齐刷刷盯着自己，眨眨眼：“干嘛看我？”
沈时雨接过奶茶，笑着八卦：“和程易白怎么样了？发展到什么程度啦？”
——什么程度。
舒蔓犹豫着怎么回答，又被她调侃一顿：“姜悦，你看她脸红的，肯定是好事将近。”
“刚见家长，别搞得我跟闪婚了似的！”
“你们也是，个个都知道我认错了，也不拉我一把，”她怨念重重，“现在回头想想，真是丢人丢死了！本来都想一跑了之的。”
“人家程易白能让你跑了呀！”
“他超爱的好不好。”
就着这个话题，姐妹俩把他们当时去找程易白摊牌，程易白的反应和原话都告诉她，听得舒蔓一愣一愣的。
——原来程易白那会就喜欢上她了，甚至比她以为的更爱她。
都知道她谈过两任，他是老三，不介意已经很大度了，还让她的姐妹不要再提这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一直到后来病情好转，她自己记忆慢慢恢复……
“他不得比徐书晏好得多了，”沈时雨听说她又要找徐书晏，都替程易白着急，“碰到这样优质的男人，你得把握住啊！”
“话说，你最近找徐书晏干嘛呢！”她还不知道内情，“他当年那么伤你，管他死活干嘛！”
舒蔓便将徐书宁的委托细细说来。
“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沈时雨啧了一声，“料准了你心软，不会不答应的！”
“那你准备怎么帮？”
“我能怎么帮啊！”舒蔓也绝望，“我顶多是生活上关照一下他，别让他出什么事情！你们也知道的，他家的那个情况，他现在在云城无亲无故。”
“而且我哥之前意外去世的时候，我好久都走不出来，所以我能体会他失去至亲的心情。加上徐书宁选在那天自杀，也是因为徐书晏晚上不在，他应该很自责吧！”
“也就你善良，不计前嫌。”
沈时雨说着，注意到旁边的姜悦老半天不吭一声，欲言又止的样子，奇怪道：“姜悦，你想说什么？”
姜悦已经犹豫了好一会。
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舒蔓这件事情。
舒蔓和徐书晏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作为旁观者来说，她不希望舒蔓再和过去有什么牵扯，能遇到程易白，步入好的生活，实在太不容易了。
但舒蔓看起来真的很担心他，而且就今早徐书晏的样子，确实非常不好，万一出什么事情，舒蔓会更难过的。
“好吧。”
“其实蔓蔓的担心不无道理，徐书晏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她实话实说，“我上午去找房东的时候，遇到他了。”
“啊！！！”
“姜悦你可真沉得住气！”
对上齐刷刷鄙视她的俩人，姜悦连忙解释道：“我陶艺馆那停水了，找房东问问什么情况，刚好遇到了去找房东退租的徐书晏。”
“谁知道他租的画室跟我的陶艺馆就在一条街呢，还不超过五百米。”
“他好像很不舒服，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就自顾自走了，”姜悦回忆，“他走路的样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晕倒，我跟过去看看，但他打了辆车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医院。”
舒蔓的心被她搞得七上八下。
“画室叫什么？”
第69章 生病 带着现任过去是几个意思？秀恩爱……
梧桐路39号画室。
离新瑞医院很近, 这么想想，确实方便照顾病人。
此刻画室大门紧闭，舒蔓敲了几回都没有动静。
她寻思着, 难道昨天就走了？
也是——
在云城他家破人亡, 葬了唯一的妹妹, 他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祝你好运吧！
徐书晏。
舒蔓转身离开之际，屋里传来脚步声。
“咔嚓”一声响, 大门打开了，她直挺挺与屋里的人打了个照面, 如姜悦所言, 他脸上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眼膜有些充血。
对方没想到外面真的有人, 也愣住了。
“……”
“……”
尴尬来得如此突然, 舒蔓本想自然地打声招呼, 但在外面待太久，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进来吧。”他让开一步。
画室是朝阳的，屋子里虽然没打暖气，不过还是比外面暖和多了，舒蔓把水果礼盒放在门口, 将冻僵了的手揣进口袋。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舒蔓没话找话。
一开口，她就被屋子里浓重的烟味呛地咳了一声，低眸一看，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丢满了烟头，桌上垃圾桶里, 乱七八糟地倒着酒瓶。
天啊！
以前他不抽烟不喝酒的。
这几天过的是什么醉生梦死的日子。
徐书晏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微微垂着头，任由碎发遮住了阴郁的双眸。舒蔓叹了口气, 去打开窗户，有了新鲜空气流通，屋里的烟味才淡了一些。
“抱歉，”他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家里没有水。”
“只有酒。”
“……”就这么作践自己。
眼前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舒蔓忍不住道：“书宁不在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呀！”
“她最牵挂的就是你了，你这样子，她在天之灵也不能安心啊！”
“我没事。”
“谢谢你来看我。”
礼貌又生疏的道谢。
这个家伙，永远都是这样！
环顾了下四周，屋里画纸画具资料胡乱丢在地上，衣服鞋子也被扔得乱七八糟，这还是以前那个有洁癖的徐书晏吗？
她实在看不下去，想要帮他收拾一下。
“别弄了，”他语气冷淡，“脏。”
“舒蔓，你走吧！”
他的神情冷漠极了。
好像她的关心是施舍。
舒蔓想了半截安慰的话就这样被打断，看着坐在光影里却落寞的人，好像一碰就要碎掉，她不敢刺激他。
“那好吧！”她妥协，“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快点振作起来！下次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别来了。”他闭眼，靠着沙发上。
“我也脏。”
这话说的……
舒蔓心里不是滋味。
“走吧！”
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没有办法：“那你多保重，我走了。”
对方没再说什么，舒蔓转头去看他，却看到他的头微微歪向一侧，口袋里的手机掉下来，有陌生号码给他打电话，他仿若没听到。
不对啊！手机还在响，舒蔓掉回头过去看了看，才发现他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
“徐书晏？”
“徐书晏！”
舒蔓连喊他好几声，他才睁开眼。
“没事，”他声音微弱，左手下意识按在上腹部，捡起手机掐掉电话，喃喃道：“我过一会就好……”
“你不对劲啊！”
“你哪里不舒服？”
她才问两句，他的身子忽然失控地歪倒下来，额头重重磕在沙发的木制扶手上，人还没什么反应，舒蔓立马奔过去托住他的头。
“徐书晏？徐书晏！”她想将他放平，没想到他完全没有力气，她根本弄不动他，“嘭”的一下他脑袋又砸在沙发上，仍然没醒。
她探了探他鼻息。
好微弱。
舒蔓吓得手足无措，本能地先打电话给程易白，电话一通，她急得语无伦次道：“易白，我在徐书晏这儿，怎么办？他晕过去了！我也没干什么呀，才跟他说了两句，他就倒下去了。”
她又探了探他鼻息，推了他两把，徐书晏忽然睁开眼，控制不住呕吐起来，她快急哭了：“怎么办怎么办呀！他在吐血，看样子快死了！”
“什么！”在吐血！人快死了？
程易白被她吓了一跳，安抚她道：“你别慌，把他侧过来，别让呕吐物呛到气管里，打120去最近的医院，我马上过来！”
“一会我们在医院会合！”
“好、好的。”
“我这就打120。”
舒蔓打完电话跑出去开门等救护车。
姜悦的陶艺馆离这里近，她顺手也给她打了电话。
***
徐书晏吐了会，人又晕过去了。
舒蔓看着垃圾桶里的血，吓得浑身发抖，好在姜悦一会就来了。
两个人给他擦了把脸，将他的脸歪到一边，在他的包里找到了证件，同时救护车也来了。
血压低得厉害。
随车的医生告诉他们，徐书晏急性失血性休克。
“没想到这么严重。”医生检查完后，诊断胃溃疡导致的出血，好在输血补液治疗后，心电监护也平稳下来，姜悦跟在旁边捏了把汗，感叹着：“昨天就觉得他不对劲！还好你今天过去看了看。”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人终于脱离危险，舒蔓这才能放心坐下来，叹气道：“看他这个样子，好像真的不想活了。”
“也难怪他，这两年他一直在为他妹妹的病情奔波，谁知道徐书宁会自杀，”姜悦想想都惨，“精神支柱没了，估计一下子受不了吧！”
“咦，蔓蔓，他醒了！”徐书晏夹着血氧仪的手动了下。
“徐书晏！”舒蔓上前，看到他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还是很迷糊的样子。
“你别担心，这是在医院，”她温声说道，见他点了个头，她安慰着：“医生说你只要醒过来，问题就不大了，我这就帮你喊医生。”
医护人员过来一顿查体，说是他病情暂时平稳，可以转入消化内科了，舒蔓和姜悦同时松了口气，忙着给他签字拿药。所有手续都忙完了，程易白也到了。
姜悦看他这个西装革履的样子，很明显在上班，也就是说他是特地从海陵过来的！她诧异地瞧向舒蔓，心说——乖乖！他咋知道的！他不生气吗？
“怎么样？”程易白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来了舒蔓更安心了，便在外间走廊和姜悦将徐书晏的情况一一说来，程易白大致都明白了，起身道：“我进去看看。”
“呃！”
“不用了吧！”
现任和前任，还见个面……
舒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抽了，第一反应给程易白打电话，现在这事情搞的，怎么有点尴尬了呢？
“没事，”他笑了笑，“来都来了！”
舒蔓刚要跟着他进去，被姜悦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姜悦琢磨着她带着现任过去是几个意思？秀恩爱？这不是往徐书晏心口上扎刀吗？反倒是程易白一个人去还好，她道：“刚刚护士说什么来着？要签字的，我们去看看！”
“这……”舒蔓犹豫。
“哎呀！相信你男朋友啦！”姜悦拉着她出门。
这头屋里，程易白第一次见徐书晏。
对方给他的第一感觉，长得比照片上的更具威胁感，哪怕他躺在床上虚弱至此，眉目间都透着一种无可比拟的清贵之气，还带着一种让人心怜的破碎感。
“你是……”
“我是……”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的口。
又是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须臾，徐书晏重新开口道：“你是舒蔓的男朋友吧！”
程易白点了点头，他语气平静道：“宁宁在世的时候，有跟我说过。”
程易白不信，他也知道他不信。
事实上，都是他在新瑞医院医护人员的口中得知的，舒蔓几个月前出了一趟车祸，她撞到脑袋失忆，男朋友也受伤了，并且两个人自打经历了一段生死考验，感情好得不像话。对方的名字他也知道，星海集团的总裁，程易白。
“你妹妹的事情，还请节哀。”徐书晏比他想的要好一些，他的语气也温和了些许。
但回应他的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哪怕是很健谈的程易白，一时间都在犹豫着该说点什么。
过了会，徐书晏才说道：“谢谢你们。”
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并不清楚到底是谁将他送医的，刚刚看到舒蔓还有姜悦，现在又见到她的现任。这一瞬间，他心里头五味杂陈。
“没事，”程易白潇洒道，“你是舒蔓的朋友，举手之劳罢了。”
“朋友吗……”
——怎么的？语气还复杂了起来。
虽然很不爽舒蔓独自去看徐书晏，但舒蔓遇到事情后第一反应是找他，是完全将他当作最依赖的人，他还是很开心的。也证明徐书晏之于她来说，是真正放下了，是个过去。
程易白唇角一扬，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医生说你胃出血，长期酗酒导致的，后续的话还要住院观察，以免感染。”
“嗯。”
程易白手机响了，他起身：“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过了半晌。
病房才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
***
程易白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他姐的咆哮声：“程易白，你是脑子有坑吗？这么不靠谱！你见过哪家的总裁，大过年放客户鸽子！”
“得亏我到公司了，不然这笔损失挂你账上！”
“我知道你在路上，”程易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舒蔓这里有点急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声音也温和了几分：“我已经将事情摆平了，你好好照顾舒蔓吧！下回有什么事情，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徐书晏他在这个病房。”护士带着一个穿着时髦红色呢子大衣、体态妖娆的女人走来，哒哒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声音格外锐利。
护士指着徐书晏半掩着的病房，说道：“刚收进来的，暂时没什么危险。”
“嗯，谢谢。”女人推门而入。
程易白刚好看清她的相貌，立即对电话里道：“姐，我先挂了！”
施琳！
施琳居然找到这里！
更糟糕的是，舒蔓和姜悦也回来了。
第70章 拍马屁 蔓蔓，吻我
“易白？”他立在病房外面。
以为他们吵架。舒蔓一路小跑过来, 问他怎么出来了。
“他没事，”施琳已经在病房里了，生怕里面会有什么动静, 程易白一道与她往外走, “他现在需要休息, 你们俩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待一会，有情况再和你们说！”
现任照顾前任, 程易白可真好！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姜悦冲舒蔓眨眨眼。
舒蔓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关于他前任的事情, 他这个现任能来就不错了, 还亲自照顾他？未免太夸张。
“这不妥吧！”太委屈他了。
“他一个大男人, 你们俩女孩子也不方便。”
“还是我来吧！”程易白回头看了眼, 病房里没什么动静, 急忙道：“你们先回去休息, 等他病情平稳一点，你们再过来换我。姜悦，麻烦你陪下舒蔓！”
“好的。”程易白说得也有道理，“蔓蔓，我们走吧！”
舒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她拉走, 半道上，她怀疑道：“这样真的好吗？”
“程易白做事你还不放心，”姜悦笑着道，“你亲自照顾徐书晏，很明显, 不合适；你们俩一起照顾，让人家徐书晏怎么想！所以他一个人反而好。”
“而且两个男人之间说话，可能更方便一点。”
“好吧……”舒蔓也算是被说服。
就是,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还在走廊里的程易白看到俩女孩子并肩离开，着实捏了把汗。
——徐书晏都这样了！
——施琳找过来干什么？
***
徐书晏清醒着。
在药物的作用下，上腹部疼痛的感觉减轻了很多，但失血过多，他的头还是晕沉沉的，当那熟悉的、尖锐的高跟鞋声传入耳膜时，他一度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直到女人缓步走到他病床前，伸手触碰他的脸时，他才本能地转头避开。
“宝贝，”施琳在他床头坐下，怜悯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姐姐打你几个电话都不接，还是司机看到你上了救护车，不然我都找不到你呢！”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交易，现在我妹妹去世，这种关系到此为止，”那些事情不堪回忆，“施小姐，请你不要再缠着我！”
“哟！”施琳轻笑，“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了。”
“不过，没门！”
她在他耳边，恶狠狠道：“我看上的人还从来没有能跑的！除非我玩腻了。想摆脱我呀！想都别想！”
“你这个疯子！”
施琳听到这话咯咯笑着。
“我一向都很疯，”她话音一转，语调暧/昧，“你不早就体验过了？”
他闭了闭眼，绝望道：“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我干什么？”
“欸！”施琳不以为意，“你这样才更招人稀罕呢！”
徐书晏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她娇笑了声道：“姐姐虽然有那么多男人，但你永远是最独特的那个，哪怕看着你，都是一种享受。”
“你越是不妥协，姐姐我就越兴奋，论玩情/趣，宝贝，还是你最会啊！”
“走开！”徐书晏忍无可忍，“看到你我就恶心！”
施琳倒没因为他这话生气，她轻嗤一声，调侃道：“哎呀，弟弟好狠的心，你之前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这露骨的话，像是耻辱的刀，一寸一寸将他凌迟。
“怎么了，还生姐姐气呢！”
施琳笑着捏住他瘦削的下颌，逼着他转过脸来。
“之前那事是我不好，那几个没用的东西我也看得烦了！早就让他们滚蛋了，以后姐姐身边就你一个，”她摸了摸他的手，“何况，你现在身边无亲无故，病了都没人照顾，来姐姐身边，姐姐好好伺候你啊！”
“别碰我！”
“你这个变态！”
“扑哧，”施琳反笑，“我就是这么变态！”
“我的好弟弟，你会知道的，姐姐才是那个对你最好的人，”她拍了拍他的脸，“一会给你转院。乖。”
徐书晏厌恶地打开她的手。
“怎么？宁死不从啊！”施琳啧了几声，“舍不得你的舒家大小姐？”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
“还能在乎什么？”
“不，你在乎！”施琳斩钉截铁。
“舒蔓，她是你的初恋吧！你的白月光！呵呵呵！你第一次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她？”
“噢！她还不知道我们之间这点事情吧？”她轻轻说道，“你不乖乖听话，那等会她过来，看到我，事情可都瞒不住咯！”
“尽管告诉她好了。”
“本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走吧！”
他闭眼，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
这般油盐不进，施琳噌的一下也火了。
“徐书晏，老娘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就只能留在我这里，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在外面听到这一声咆哮的程易白吓了一跳，推开门。
屋里的两个人僵着，火药味十足，徐书晏脸色煞白，他忍不住道：“施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又是何必！”
“程易白！”施琳柳眉一竖，“你怎么在这？”
想到上次在程易白那吃的亏，她冷冷嘲讽：“怎么哪哪儿都有你的影子！”
程易白慢条斯理地拿着杯子到饮水机那。
“你看不出来吗？”他将接好的水递给徐书晏，“我在照顾他啊！”
“照、顾、他？”施琳瞧向徐书晏，徐书晏还真的欣然接受的样子，她蹙眉道：“你脑子有病啊！不知道他是谁！”
“我高兴，我乐意，”他轻笑，“你管得着我吗！”
“真晦气！”程易白不好对付，施琳目光落回到徐书晏身上，威胁道：“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自己想清楚，尽快给我答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施小姐！”程易白看不下去，出声道：“这里是云城！你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这低沉的话语，威胁十足，施琳看了他一眼，冷嗤一声：“那就走着瞧吧！”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变得更加尖锐，“嘭”的一声，房门被甩上。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程易白说话：“舒蔓我已经让她回去了，你放心，她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
“谢谢。”他默了默，“你都知道了。”
嗐！谁想知道这些破事。程易白干咳一声：“略有耳闻。”
讽刺的是，他护住了他的尊严，可是，他此刻好像也没什么尊严。
“我这样的人，”他茫然望着天花板，苦笑，“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你这样的人，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现在既然没有什么牵挂了，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
程易白顿了顿，接着说道：“生活总会继续，人总会向前看，比你苦的人多的是，但不管怎么样，真正想要关心你的人一直都在，你可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啊！”
徐书晏从没想到，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云泥之别，大概就是他们这样——面前这个男人，是他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先好好休息吧！之后的事情，等你身体好转再说，”程易白看了下输液袋，跟他说道，“护工就在外面，你有事按铃。”
“晚些我再让舒蔓过来。”
还有必要吗？
徐书晏欲言又止。
“我还有事，先走了。”
门被轻轻带上。
许久过后，病房里才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你后悔了吗？”
“徐书晏。”
***
舒蔓也没心思回家，和姜悦一道去了她的陶艺馆。还在正月里，陶艺馆没正式营业，没顾客在，也正好给了俩人聊天的空间。
姜悦给她泡了自己刚淘来的新茶，看她始终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别那么担心嘛！他们两个又不可能打起来。”
——是不可能打起来。
但程易白这个腹黑的家伙，套路起人来可不带手软的，徐书晏嘛又骄傲又敏感，脾气不太好，尤其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俩人的相处，她简直都不敢想。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脑子一热就给程易白打电话，”冷静下来后，她可真后悔，“现在这个事情弄得，都不大好收场了。”
“怎么不好收场？兴许你想多了呢！”
“程易白既然过来，定然不是冲着吵架来的，他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你要相信他！”见到舒蔓很认真地点了个头，姜悦笑着道：“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有他这样的胸襟！你一个电话，他立马放下手上的事情跑过来。”
“是啊！”真的很感动啦！
姜悦撞了撞她，暗示：“人家这么为你，你不得做点什么表示表示，拍拍他马屁。”
“总得让人开心一下吧！”
“你怎么比我还会？”姜悦一道一道给她出主意，舒蔓都惊呆了。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姜悦嘿嘿笑着，“我最近在追剧！都这么演的。”
舒蔓成功被她给逗笑了。
想想也是，她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程易白就爱听她撒娇，不过为了自己的诚意足一点，她还是单独给他做了手摇奶茶还有爱心便当。
下午去医院的时候他并不在，倒是许久没见的何助理在那照看着，徐书晏躺在病床上休息，看样子状态不错。她也彻底放心了。
何助理笑着出来，告诉她：“程总回公寓了，公司几份资料急着处理。”
她立马打了辆车去了他云城的公寓，门上的“福”字还是她亲手贴的。
上回来这儿的时候，也是她记忆恢复的那天，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她都尴尬到脚趾扣地。没好意思直接进来，她按了按门铃。
没人开门，手机上跳出程易白的消息。
「进来」
程易白坐在客厅的落地窗那。
西装外套和领带被他随意地挂在椅子上，身上穿着白色衬衣，手边摆着笔记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吗，微敞着领口，诱惑十足。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朝她招了招手。
“宝宝，你还在忙工作呀！”她甜甜地说着，拿着奶茶上前。
这一声软绵绵的“宝宝”，他眼里泛出几许讶异并着笑意，她贴心地将吸管插好给他：“宝宝，你喝。”
“……”这还是舒蔓吗？
程易白还没习惯她的这种转变，只顾盯着她瞧，都忘了回应。
——什么表情？上班都上得神情恍惚了。
舒蔓歪了歪头。
“宝宝，你怎么啦？”见他哆嗦了一下，她立马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转到他身后，一边轻捏他的双肩给他放松，一边拍他马屁：“宝宝，你辛苦啦！”
“咳。”真吃不消。
虽然很享受她的撒娇，不过听到线上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他尴尬到耳根红了个透底，低低对她道：“我在开会。”
“啊！！！”
“开会？”
舒蔓仔细瞧了眼显示屏，这才在最下端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了个缩小版的视频聊天室，吓得她当场捂脸暴走。
程易白笑了一声，目光回到电脑上：“刚刚说到哪了？”
“那个，程总，我家猫掉窗外了，我去救一下。”
“啊，程总，我肚子不太舒服，去下卫生间。”
“程总，我小姨子刚满月，我要去赶酒席了。”
“什么？你小姨子？”
“你丈母娘又生了？”
程易白被这帮戏精给逗乐了，关了文件：“好了，今天会议就到这里。”
他摘下无线耳机，笑着起身。
舒蔓正面红耳赤地在厨房里切水果。
一想到自己刚刚那么丢人的样子都被他同事给看去了，她还满口“宝宝”地叫他，小娇妻附体的样子在线直播，简直羞耻得要死。
忽然间，熟悉的气息靠近。
猝不及防从后而来的那个宽阔的怀抱，让她的心漏跳了两拍。她感觉到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左肩上，滚烫的鼻息喷在她颈间，痒痒的，她都忘了动作。
“跑什么？”
他双手从她腰下穿过，紧紧圈着她。
“你、你不早说。”她讷讷道。
从她恢复记忆以来，她一直很不适应他们这样的亲密，此刻，这种近乎肌肤相贴着的温暖，好像要将两个人都融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她的耳朵被这份撩拨，给烫得通红。
他微微侧过脸，亲了一下她的头发。
沿着她的耳根，她的脸颊，一点点吻过去。
舒蔓敏感的浑身都似触电，呼吸却被他撩动，跟着他发颤。
每一个细节都无限放大。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下颌被他捏住，又被他轻轻地转过来，凉凉的吻落在唇角边，并着一点暧/昧的诱惑，她听到他的声音：
“蔓蔓，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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