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注意到中也的视线， 不太自然地掩唇，干咳一声，一颗心都仿佛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心疼被突然关在亚空间里面的弟弟， 一半则在因为兰堂与他的心有灵犀而感到满足，
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兄长。
魏尔伦认真检讨自己， 心中的愧疚重新涌出， 关切地看着表情有些愣怔的中也， 担忧问道：
“怎么了？中也，你好像有点不对， 是在兰堂的亚空间里待着不舒服吗？”
兰堂蹲在身体， 同样担忧地抚了抚中也的额头：
“是不喜欢金色的世界吗？中也。”
兰堂依稀记得，
在和他们刚相遇时，魏尔伦告诉过他，中也曾经被一个戴着金色手套的人虐待过， 为此还落下了失忆的后遗症。
虽然中也对魏尔伦的金发没有任何抵触， 但说不定， 只是对魏尔伦一个人的特殊。
“没有，兰堂先生的亚空间很安全，在里面待着也很安心，只是，”
中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 恍然大悟：
“我终于知道我刚出生看到的金色大手是谁了！”
兰堂不出所料， 安慰地看着中也：
“是谁？”
几乎在瞬间，魏尔伦就想到了两年前虐待了弟弟，却从他手中逃掉的“金色大手”，
见弟弟现在依旧记得“金色大手”， 疑似没有逃脱被虐待的阴影，魏尔伦不由得被气得心口发闷：
“是谁？中也。”
等到找到那个人，他一定要让对方付出应得的代价！
中也高兴道：“是兰堂先生！”
兰堂的心跳漏了一拍：“是我？”
魏尔伦想解决的罪魁祸首，是他？
兰堂？
魏尔伦下意识看向了兰堂，下意识想要否认，却想到兰堂过去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魏尔伦目光变了又变，半信半疑，却忍不住再问一遍：
“真的是兰堂吗？中也。”
伤害了弟弟，导致弟弟出现了心理阴影的人，真的是兰堂吗？
“没错！”
与反应各异的大人不同，中也解决了很久之前的疑惑，又兴奋又激动，忍不住主动和反应慢了一拍的兰堂贴贴，忍不住重复道：
“我记得我过去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直到那双金色的大手出现，拉着我打破黑暗，我才看到了这个世界，我一直很好奇那个人是谁，”
中也将侧脸贴在兰堂的膝盖处，声音像是多加了一勺糖，甜津津的：
“原来是兰堂先生呀！”
他的哥哥，和帮助他打破黑暗的人，原来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和他生活在一起！
“我不记得了。”
兰堂反应了过来，也突然想到，
中也记得金色大手，但从未说过金色大手是伤害他的人。
他听到的，和记忆中的猜测，一直是魏尔伦的一面之词，
但实际情况，可能与猜测毫无关系，不过，
兰堂将欢快如撒娇的中也抱起，目光柔和，微笑道：
“原来我们在失忆前就有过一段缘分，可惜我失忆后不记得了，只记得保罗，否则，在刚失忆的那段时间，我也不会对中也有误解了。”
还好是这样。
“没关系，”
中也的眼睛亮晶晶的，用头发蹭蹭兰堂的侧脸，心大到早就忘记过去的事情了：
“兰堂先生只是失忆了，不是故意的。”
“原来是这样，”
魏尔伦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道：
“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担忧了。”
他的弟弟真的和他曾经所说过的一样，完全把伤害他的人全部忘记了，
唯一记得的人，却是帮助了他的兰堂。
不得不说，不记仇是一个缺点……
魏尔伦的目光落到在兰堂怀中笑得灿烂的中也脸上，心里的戾气无声地消散了：
也是一个优点。
“哦？是吗？保罗原来是在担忧什么呢？”
解除了迫在眉睫的误解，兰堂微笑着看向魏尔伦：
“不，应该说，保罗误解时的想法是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如果他的保罗刚才的想法依旧是想离开他，
他也绝对不、会、生、气！
突然有一点点心虚的魏尔伦：“……”
看着笑容仿佛在冒黑气的兰堂，魏尔伦发现：
不记仇是一个特别好的优点，也特别适合兰堂拥有！
顶着一身牙印，魏尔伦好言好语地哄了兰堂两天，才勉强将兰堂表面的怒气值拉回了正常。
“保罗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兰堂的目光已经重归温和，话语中却还是夹杂着似乎是怒气的小刺，声音温柔似告白：
“不，应该说，保罗的性格和想法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改变，又容易被人发现，还不愿意遮挡，主动告知。”
明明魏尔伦只用在他质问时，装傻否认，或者随便扯一个理由就能过关，
偏偏他的保罗要将自己的想法实打实地说出来，一点都不会为自己掩饰，也不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兰堂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借题发挥，开始了一次稍显过分的情趣——
在魏尔伦身上留满了他的痕迹，顺便不动声色地欣赏魏尔伦为了哄他高兴而施展的手段。
此时看着魏尔伦此时眼巴巴看着他的模样，兰堂的语气忍不住放软，怜爱地触摸魏尔伦身上较深的牙印，心疼又满足：
“痛不痛？保罗。”
魏尔伦犹豫了一下，坦白道：
“有一点，不过，只有一点。”
有一说一，兰堂给他留下较深牙印的时候，他们还在床上，那时候的他只觉得又痛又爽，没有感到纯粹的痛苦。
“看来我还是心软了，”
兰堂的逗弄心一起，软到一半的语气重新硬了回去，手指半控制性地按住魏尔伦的脸，幽幽叹气：
“保罗完全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训，也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
这是要继续记仇的意思了。
“我已经反思过了。”
两天的“折磨”换来这么一个结果，魏尔伦不用伪装，脸上就已经有了委屈的表情：
“我也没有真的想这么做，但是，倘若你伤害了弟弟，弟弟也不愿意原谅你，除了把你和弟弟分开，我还能怎么做？无论帮助你伤害弟弟，还是为了弟弟伤害你，我都做不到。”
魏尔伦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脸微挪，埋在兰堂肩窝，声音沉闷：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自己劈成两半，你一半，弟弟一半，这样，我就不用纠结了。”
兰堂眼中溢满了笑意，帮魏尔伦捋了一下凌乱的发丝，然后道：
“我要左边的那一半。”
魏尔伦的情绪一时卡住了：
“为什么？”
不对，这是要左边右边的问题吗？
“因为你的心长在左侧。”
兰堂点了点魏尔伦的心口，声音也多了几分笑意，道：
“我想要保罗放在我这里的心多一点、再多一点。”
“已经很多了。”
魏尔伦轻轻握住兰堂的手指，忍不住抗议：
“你想一想，兰堂，从你向我告白到现在，我的心已经逐渐落在你那里，多到我都快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的我，心里有你，身边有你，眼中有你，生活的每件事都有你的参与，呼吸仿佛都能感知到你的存在，我爱你，兰堂，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说到最后，魏尔伦的声音忍不住低了下去，满是失落，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他对兰堂的爱真的不够，才会导致兰堂一直觉得不安？渴望得到更多的爱？
“嗯，我知道。”
见自己好像有些过分，兰堂彻底软化了声音，柔声哄道：
“我也爱你，同样很爱、很爱你，保罗。”
爱到可以改变自己，爱到愿意付出一切，爱到甘愿停留在这一片小小的落后国家，与魏尔伦长相厮守，过一辈子普通的生活，所以——
“我希望我们未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只会想着怎么告诉我，怎么和我一起商量出解决的办法，慎重做出决定，永远不要考虑离开我的事情。”
兰堂捧起魏尔伦的脸，与魏尔伦对视，目光温柔，语气虽轻，却十分坚定：
“保罗，无论面对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魏尔伦抬眼，愣怔了片刻，发自内心地道：
“对不起，这次是我做错了。”
他下意识时只考虑到了什么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却忘记考虑兰堂的心情，
即使事情的发展真的不可避免，那也要是他和兰堂一起做出的决定。
“没关系，我会原谅你，永远都会原谅你。”
吃饱喝足的兰堂无奈又甜蜜：
他的保罗不过是太过担忧恋人和弟弟受到伤害，还不熟练人情世故的解决手段，所以，只知道逃避罢了，
又能有怎么坏心思呢？
魏尔伦和兰堂再次“和好”了，恢复了过往如胶似漆的甜蜜。
告别冲绳时，魏尔伦三人带走了大包小包的纪念品与特产，放在回途的轿车时，还差点放不下。
回到家，三人对此进行了简单的分类，规划起它们的用途。
魏尔伦拿走了一部分，打算装饰在别墅内各处：
“不仅放上去会很漂亮，看到它们，我的心情也会变好。”
这一次的旅游实在愉快，愉快到只要魏尔伦想起，就会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虽然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插曲，但现在想起，也别有一番风味。
中也拿走了一部分，装进小书包，打算送给在学校里的朋友们：
“这好像是他们说过的……嗯，伴手礼！是好朋友的证明！”
在中也离开学校的期间，一起组队玩游戏的小伙伴们失去了带飞的大佬，屡战屡败，都快哭了，迫不及待地希望中也回去帮他们撑场子。
而兰堂，
兰堂迟疑了一下，挑选了一个素色的贝壳笔筒，送给了勤勤恳恳为他打理势力的尾崎红叶：
“好久不见，红叶君，很高兴能够看到你终于有了第一步的目标。”
权利是迷茫的人最好的补品，掌握了实质权利，红叶身上的孤寂迷茫消失了大半，微笑也多了几分从容的底气，整个人仿佛都变了一个模样。
不过也十分正常，
一个没有势力与财力的十二岁异能者杀手，与一个掌握了实权，稳步提升工作水平，未来可期的十二岁异能者新星，在组织内的待遇与风评本就不一样。
“这都要多谢兰堂先生的提拔，”
红叶坐在兰堂的下位，微微低头表示臣服，恭敬道：
“若不是有幸得到兰堂先生的抬举，妾身恐怕依旧会在黑暗中浑浑噩噩，找不到出路。”
虽然她依旧不清楚未来的目标与人生的意义，但现在忙碌的生活让她来不及思考太多，也给她带来更多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实感。
第82章 失忆的第八十二天 考试
“红叶君的能力本就不俗， 又在港口黑手党经营多年，即使没有我这些堪称推卸责任的提拔，不久之后， 也依旧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兰堂故作谦虚， 商业夸赞了几句，看了看红叶眼下的一抹青黑色， 又不由得道：
“只是， 倘若不嫌红叶君不嫌我多管闲事， 希望红叶君能够明白，权利不过是人生中通往幸福的捷径， 不会是最终的目的， 若是本末倒置，那就糟糕了。”
虽然愿意拼命工作的下属是好下属，但是，他还没有下限低到让他人熬夜替他工作而感到沾沾自喜。
红叶一愣， 语气多了几分歉意：
“是妾身能力不足， 连捷径都走不明白， 不过，还请兰堂先生放心，妾身不会因此而妨碍公事。”
她的休息时间虽短，但还是能保证自己遇到危险时的反应不会因此迟钝、愣神。
“没关系，红叶君在港口黑手党还是有些特权的。以红叶君的年龄， 正是多学， 多看的年纪，有些东西，看过，知道， 明白运行的道理，就可以放手，等待杀鸡儆猴的机会了。”
兰堂面露无奈，不得不说得更浅显了一点：
若不是红叶的年龄太小，头脑也称得上清醒，还算好用，兰堂也不会说得如此清楚。
仅仅十二岁，只比中也大了四岁，本应该在家人的庇护下幼稚的年龄，
若是没有他人的提醒，只凭自己观察，未来只有走无数弯路，碰到数次死胡同，
运气好时，才能真正明白社会中的，看不到却将人牢牢束缚在原地的潜规则。
“而御下的手段，却与应对高层无法重叠。”
兰堂微笑，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见红叶面露恍然，才继续开口：
“红叶君要学会绕过高层疑似陷阱的表面态度，明白对方心中真正期望看到的想法，再以此行动，才能事半功倍。”
红叶突然想到了过去兰堂在老首领面前“不识好歹”一意孤行，地位却越升越高的事情，若有所悟：
“妾身必将牢记于心，不负兰堂先生的好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兰堂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将刚到手的工作分出一半：
“红叶君，这些工作就麻烦你协助了，你的异能可是你真正的底气。”
强大的异能者，若是只在人情世故上汲汲营营，畏首畏尾，那就浪费所拥有的异能了。
红叶的语气更尊敬了：
“妾身明白。”
回到家里，魏尔伦和兰堂的相处更加蜜里调油，生活依旧平静，
魏尔伦每天饶有兴致地搜寻风景好的景区，等到兰堂休假，便开始怂恿中也请假，跟着他们一起去旅游。
时间过得很快，即使来到了已经度过了一次的新年，横滨也没有可以称之为新奇的东西，无法留住他们前往其他城市旅游的脚步。
不过，中也会在旅游前，饶有兴致地往外面寄出几封幼稚的贺卡，旅游回来后，又跑到邮局，拿回小伙伴们的回信。
但对于这些，魏尔伦没有看管的兴趣，也懒得搭理中也那些关系浅薄的“朋友们”，省得对方自以为是，蹬鼻子上脸。
不过，在再次上学后，魏尔伦却发现，中也的情绪在上第二个星期时，突然低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
魏尔伦松弛下来的神经顿时绷紧了，脑中瞬间产生了可怕的猜想：
难道中也遇到了校园霸凌？
还是遭到了那些所谓的“朋友”的背叛？
还是又被别人牵连进了暗杀？
魏尔伦越想面色越凝重，周围也逸出了杀气。
“都不是啦，”
中也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心情恢复了一点：
“而是，学校要开始总结考试了！”
“总结考试？”
兰堂的手指覆上魏尔伦的手背，无声地安抚魏尔伦有些紧绷的情绪，困惑问道：
“第三学期不是刚上两个星期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考试了？”
“因为老师说，要提前为进入大学做准备。”
学校里学生的家世大多不低，虽然学历是锦上添花，但也希望可以把花雕得更精致一点，为出国做准备，
因此，学校里进行的是卷得起飞的精英教育，即使仅仅是二年级，却不会让学生无所事事。
中也趴在沙发的扶手处，忍不住心情低落：
“不仅要考察整个二年级的知识，还要考一年级的知识，可是我没有上过一年级。”
遇到没有学过的题只能交白卷的话，分数一定高不了。
成绩一直是优秀的中也只是想到自己只能拿到一个及格的成绩，就高兴不起来。
中也：“我拜托了秀雄君帮助圈一年级的重点，但那也太多了，我现在都没有背完，作业也没有写。”
“原来是这样。”
魏尔伦松了一口气，自我感觉不是什么大事，但看着弟弟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出主意道：
“要不然，在考试的时候，我给你请两天假，不去考试了。”
“不要，”
中也摇头，拒绝了魏尔伦的好意：
“还没有进行考试就被吓到不去考试，未免也太丢脸了，哥哥。”
而且，今年可* 以请假，但明年还要总结考试，后年也要总结考试，总不能一直请假。
这怎么会丢脸呢？
魏尔伦正想开口，却被兰堂提醒地拍了一下，听到兰堂的声音说：
“那么，中也，需要我们帮你写作业吗？”
中也又惊又喜地抬头：“可以吗？”
虽然教师布置下来的作业他都会写，但全部写完的话，难免要浪费很长时间，晚上只有熬夜背书，才能在考试之前背完了。
“当然可以，”
兰堂微笑：
“若能在一些不必要的小事上帮你节省时间，我们也会感到开心。”
“那就太棒了，”
中也欢呼一声，拿出自己的作业，眼底似乎重新落满了小星星：
“麻烦哥哥和兰堂先生了！”
“不麻烦。”
兰堂与魏尔伦十指紧扣，站起身，接过中也的作业，拉着魏尔伦一起去书房，提醒道：
“保罗，我们是帮中也写作业，记得要模仿中也的笔迹。”
“我明白。”
对魏尔伦来说，伪造笔迹很简单，算数很简单，国语很简单，看图写作更是简单，
瞧瞧试题里的四张图，这不就是大人经常带着手套打孩子，手套有一天坏了，孩子趁机激怒大人，指着脸上被打出来的手印找其他大人告状吗？
“是这样吗？”
兰堂看着图片里的卡通孩子高兴的笑脸，沉吟片刻：
“可是，保罗，最后一格孩子的表情很开心。”
看上去不像是告状，但是，这个孩子前面主动激怒大人让自己受伤干什么？
难道这四张图的意思是，这个大人的身体一直不好，需要戴着手套避寒，孩子发现手套坏了，
出于担心，孩子主动让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然后，通过脸上被打的手印发现大人的身体健康，所以，孩子最后才会高兴地向其他人炫耀？
“这只能说明，孩子的演技不到位。”
魏尔伦不知道兰堂的所思所想，也不觉得自己的脑回路不对，反而开始评价图片中的所作所为：
“即使找到摆脱大人的机会，但提前开心反而有些鲁莽，委屈更能获得怜悯。”
“……是吗？”
兰堂的语气更加不确定了，迟疑道：
“以中也的年龄，学校应该不会出过于复杂黑暗的题目。”
与魏尔伦的猜测相比，他的猜测反而有一丝合理。
魏尔伦：“这里可是横滨，学校很有可能在提前锻炼他们的求救意识。”
兰堂：“但这样的话，也太隐晦了。”
魏尔伦：“只有隐晦一点，才能帮助真正想要帮助的孩子。”
正当两人讨论时，中也跑进了书房：
“哥哥，你看完国语书了吗？”
由于习题上有不少书面上的原句，中也将国语书和习题放在了一起供魏尔伦参考。
“看完了。”
魏尔伦合上国语书，交给中也，看着为了考试匆匆忙忙的中也，不免有些心疼：
“中也，这场考试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次微不足道的经历，不要逼着自己太过劳累。”
中也愣了一下，笑了，点头：
“嗯！”
“等等，中也，”
兰堂对中也露出歉意的微笑，拿起桌子上的册子，指着他和魏尔伦争论的习题：
“我和保罗都有些不明白这道题的真正答案，你能帮我们解答一下吗？
“哥哥和兰堂先生都不明白？”
中也皱起了眉毛，认真地看着题目，不到两秒，眉毛就松开了，拿过笔快速写了起来：
“孩子发现爸爸的手套破了，想给爸爸一个惊喜，所以，故意让爸爸扇了自己一巴掌，用手印去商店买适合爸爸尺码的手套，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好了，这道题写完了。”
兰堂：“？”
魏尔伦：“？”
答案原来是这样吗？
这个孩子为什么要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获得尺码？而不是用眼睛去看？或者，大致用纸板测量？
中也写完题，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相顾无言的两个大人。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合理，”
魏尔伦的眉毛都快皱成了死结，语气带着嫌弃：
“中也一直学这些逻辑不正常的东西，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会的，中也的意志一直很坚定。”
兰堂迟疑了一秒，才开始安抚魏尔伦，声音温柔：
“不过是一个题目，不至于影响中也的思考与逻辑，更何况，还有我们呢。”
以他目前的观察，中也的思维并没有受到影响，变得奇怪，更何况，他们的言传身教会比一些书面逻辑更能影响中也。
第83章 失忆的第八十三天 求婚？
“希望如此， ”
魏尔伦叹了一口气，合上了写完的作业，转而苦恼道：
“真不知道中也为什么要为一个考试担忧， 只要中也想， 我随时能为中也拿出总结考试的答案，让他得到满分。”
对魏尔伦来说， 去学校拿东西， 简直和从口袋拿出一枚硬币一样简单。
“这可能就是专属于小孩子的可爱之处吧， 为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紧张，喜悦， 激动， 也是人生中难得的体验。”
兰堂微微一笑，与魏尔伦闲谈：
“不过，我觉得以中也的性格，即使你把答案放在他面前， 中也也不会主动作弊的哦。”
魏尔伦点了点头， 又道：
“那我就把试卷里的题全部打散， 分到不同的试卷里，再告诉中也，这是特意为他买到的总结考试模拟题。”
无论如何，魏尔伦都不想弟弟为了一次考试成绩而感到失落。
兰堂无奈道：“中也的直觉一向敏锐，绝对会发现的。”
他们一向不关注中也的考试， 也不在意中也的成绩， 只会在中也拿着满分的试卷出来时，毫不吝啬地夸奖中也，顺便给中也提供一点小礼物作为惊喜，
若是他们突然为中也提供模拟试卷， 中也肯定会觉得古怪，开始询问魏尔伦，
而以魏尔伦的性格，被中也多问几遍，绝对能和竹筒倒豆子般说出，解答弟弟的全部困惑。
“你说得没错，”
魏尔伦不知道在兰堂心中，他才是最大的破绽，对中也的直觉既骄傲又无奈，担忧道：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们应该相信中也。”
兰堂安慰了一句，见魏尔伦表情不变，转而用另一套逻辑开口：
“不过，若是中也考了低分，对学校起了抵触心理，我们就可以不让中也上学了。”
几乎在下一秒，魏尔伦的唇角就重新扬起了微笑：
“那就顺其自然吧，兰堂，我们要相信中也。”
若是中也不想上学就太好了，他就永远不会孤身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了。
“当然。”
兰堂想要叹气，又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微笑的冲动。
兰堂发现，在某种程度，他的保罗是一个很好懂的人。
可能是与他的寒冷一模一样的后遗症，
魏尔伦害怕孤独，也害怕寂寞，梦想与家人永不分离，期望和他们永远待在一起。
但事实并非如此，中也的年纪只是太小了，等到中也长大，中也就会向往外面的世界，会有自己的恋人，拥有自己的家人。
若是魏尔伦依旧保持这样的想法，迟早有一天会失落，会受伤，
所以，
兰堂轻轻碰了碰魏尔伦的脸颊，在魏尔伦略带困惑的反应中，温柔又不容抗拒地吻了上去：
“再多爱我一点吧，保罗，让我在你心中的地位高一点，把你的占有欲全部放在我身上。”
多到只对他有占有欲，只关注他一个人，
毕竟，未来，能够陪伴魏尔伦一生的人只有他，也只会是他。
魏尔伦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魏尔伦能听到兰堂喃喃情话，也不明白兰堂突然说出的原因，手指却下意识按压兰堂的后脑勺，配合兰堂将吻加深，安抚兰堂“没有安全感”的行为：
他已经足够爱兰堂了，为什么兰堂依旧会觉得这份爱不够呢？
难道他平时的行为太内敛了？
魏尔伦回想自己平时和兰堂待在一起的处事风格，自我怀疑了一瞬，决定未来对兰堂再热情一点。
唇齿相依间，兰堂不明白魏尔伦的想法，却能感受到魏尔伦对他的回应，略微激烈的吻不由得变得温柔，越发缠绵。
一个星期的兵荒马乱之后，中也终于结束了考试。
魏尔伦和兰堂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发现中也的情绪变得有些异常——
笑容不仅变少了，做事情时，竟然还会走神，唇角下抿，表情变来变去，连最爱的游戏机都无法挽回低落的情绪，这是过去从来没有出现在中也身上的恶劣情况。
魏尔伦和兰堂对视一眼，脸色都凝重了。
“怎么了？中也。”
魏尔伦按下中也手中的游戏暂停键，担忧地直白询问：
“你今天一直不高兴，是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困难了吗？”
中也回神，看向魏尔伦，下意识弯起眼睛，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中也，”
兰堂揉了揉中也的头发，关心道：
“我和保罗都很担心你。”
“我在想我的成绩。”
中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露出些许紧张的神色：
“试卷里有好几题我都不太掌握，考完和其他人一起对答案时又对不上，好像错了，又好像没错，翻课本也没找到正确答案。”
中也忍不住叹出一口气，苦恼道：
“虽然我知道周一就会出成绩了，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魏尔伦的脸色变了，下一秒几乎要出声怒斥扰乱弟弟心神的垃圾考试：
真是的，他们送中也上学，不过是想让中也去学校玩的时候顺便学点东西，不是送弟弟去考试的！
魏尔伦刚想开口，转念却想到：
他现在可以带着弟弟去教师办公室，让弟弟现场观看自己试卷的批改进程，这样，弟弟应该就不会焦虑了。
“为什么要觉得紧张呢？中也。”
兰堂轻声开口，语气多了无奈的意味：
“它能决定你未来的命运吗？”
中也一愣：“不能。”
兰堂：“还是你觉得，得到一个不好的分数，会让我们对你失望？”
中也摇头：“不会。”
兰堂：“或者，它会改变老师和同学对你的看法？”
中也：“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紧张呢？中也。”
“因为……”
中也深吸一口气，仔细感知心中的情绪，坦诚道：
“因为我担心我过去的时间和努力会被浪费。”
“不会的，中也，”
兰堂露出了无奈的微笑，揉了揉中也的脑袋：
“对我们而言，生活中的一切，过程的种种经历最为重要，结果只是过程的附属品。”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懂：
“可是……”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努力背书，哥哥和兰堂先生也在替他写作业，经过他身边时，也会轻手轻脚地走路，努力帮他解决其他干扰，若是他取得了一个不好的成绩……
中也想：
即使哥哥和兰堂先生觉得不重要，他也会难过很长时间的。
“就比如，我们去旅游时，有时会选择开车，有时会选择坐飞机，偶尔，还会为了一些风景停留，不再前往原本的目标。”
兰堂的语气温柔缓慢，给中也留下了思考的时间：
“你会觉得结果和预定的不一样而难过到忽略旅游的过程吗？”
中也下意识摇头：
“不会，旅游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大家能开心，家人都陪伴在彼此身边，去哪里都无所谓。
说到这里，中也的动作顿了一下，恍然大悟：
“兰堂先生的意思是说，考试的过程和旅游是一样，对吗？”
“没错。”
兰堂给中也一个鼓励的目光，笑着道：
“对我来说，前段时间的体验很愉快哦，全家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配合，写作业也像极了还没有毕业的学生。”
“没错，”
魏尔伦理解了兰堂的意思，想到他和兰堂的闲聊，脸上也有了轻快的笑容：
“兰堂当然还告诉过我，如果我和他过去的生活是普通人的流程，现在说不定还没有毕业，要和中也一样去学校上课，写作业。”
当时的兰堂还以“上课不能接吻与牵手”的言论和他调情，但这些，就不方便被中也知道了。
“怎么会？”
中也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了：
“以普通人的流程，哥哥和兰堂先生竟然还没有毕业？”
魏尔伦：“当然，以普通人的流程，六岁上小学，十二岁上国中，十五岁读高中，十八岁才上大学，大学四年过去，就是二十二岁，若要继续深造，时间就更久了。”
兰堂沉吟片刻：“满打满算，我们在横滨还没有满两年，若是以失忆时十九岁的年龄开始算，也就是不到二十一岁，大学还没有毕业，自然要去上学。”
中也惊讶：“哥哥和兰堂先生好年轻呀。”
他一直以为哥哥和兰堂先生都是一个很成熟的大人，没想到竟然还没有毕业！
“也不算十分年轻，”
兰堂手指虚虚握拳，抵着下巴，满怀爱意的目光落在魏尔伦身上：
“我和保罗已经到领结婚证的年龄了。”
“兰堂想和我结婚吗？”
魏尔伦察觉到了兰堂语气中微弱的期待，思考一瞬：
“不过，日本好像没有同性结婚的法律，其他国家应该会有。”
魏尔伦过去一直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此时被兰堂一提，才突然意识到他和兰堂还可以结婚，不过，
结婚？
魏尔伦想到在书籍上看到的关于结婚的内容，神父的祝福，亲朋好友的认可，法律的束缚……好像都没有意义。
孤寡到没有一个朋友，本身还是一个黑户的魏尔伦思考：
而且，无论是否结婚，他和兰堂的关系与感情都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改变，
但是，
魏尔伦的目光落在兰堂身上，成为近乎纵容的温柔：
若是兰堂能够开心，不再没有安全感，即使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也愿意陪着兰堂一起去做。
“这些事情，还是等到恢复记忆后再讨论吧。”
兰堂眉眼间含满了幸福，浅笑道：
“我想让我们的真名落在一起，被法律盖章，认可。”
尽管兰堂明白法律禁锢不到他们身上，但不知道为何，
只是想到他们的关系会多一层法律的认可，兰堂就会情不自禁地感到满足、喜悦。
第84章 失忆的第八十四天 求婚！
恢复记忆？
魏尔伦的笑容停滞了一瞬， 有些逃避地侧了侧脸，遮掩脸上的一丝不自然：
目前外界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反而越演越烈， 逐渐失去控制， 正是混乱的时候。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恢复记忆， 为过去的组织效力， 打破现在的平静生活。
“又何必纠结我们过去的名字呢？兰堂。”
魏尔伦双手握着兰堂的一只手， 抵在心口，放轻了声音：
“在我眼中， 你永远是你， 不会因为称呼的改变而不同。”
“在我心中也一样，保罗永远是保罗，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
兰堂依旧在微笑， 眉目含情， 却坚持道：
“不过， 我觉得用本名更有仪式感，也更有意义。”
若是在婚礼的庄重场合，用这种为了隐藏自己而仓皇承认的假名，在教堂宣誓时，难免会有弄虚作假， 欺骗上帝的不美好寓意。
魏尔伦与兰堂对视两秒， 后退了一步：
“好吧，那就用我们的本名……等到我们想到本名的时候。”
说到最后一句话，魏尔伦特意加重了声音，向兰堂强调：
若是用本名， 结婚就要等到不知道多久之后的未来，
但不用本名的话，只要找到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他们就能立刻去结婚。
“那就太好了。”
兰堂似乎没有听懂魏尔伦的暗示，笑容不变，脸上浮现了一丝期待：
“到时候，我一定要邀请所有对我们的婚礼抱有祝福的人，在他们的祝福下交换戒指。”
既然是结婚，自然要尽善尽美，不留一丝遗憾。
“我也要去！”
中也举手，兴冲冲道：
“到时候，我要当花童！”
“当然可以，”
兰堂失笑，点了点中也的额头，调侃道：
“无论忘了谁，我们都不会忘记你的，中也。”
毕竟，中也可是他们的家人。
而且，在魏尔伦眼中，所有的外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中也的分量。
魏尔伦抿了抿唇，莫名有些不高兴：
他能确定兰堂听懂了他的意思，所以，兰堂的反应只能代表：
兰堂不想和他结婚。
哦，其实他也没有多想和兰堂结婚，只是想哄兰堂开心罢了。
“所以，中也明白了吗？”
另一旁，兰堂话锋一转，回到了最开始的目的：
“只要过程愉快，结果如何，并不值得我们太过关注，更何况，甜美的果实固然会让人感到惊喜，酸涩的果实却也别有风味。”
“……我明白了，”
听到话题突然被引到自己身上，中也顿了一瞬，才反应了过来，若有所思：
“人生不过是一场旅游，过程才是生活的重心，只要能开心，结果不一定要是原本的目标，是这样吗？兰堂先生。”
兰堂赞同：“没错，就是这样。”
明白了的中也不再焦虑，笑容也恢复了以往的灿烂，假期结束，还在学校拿到了前十名的惊喜成绩。
中也蹦蹦跳跳地拿着成绩单，向两个大人炫耀，两个大人也不负所望，花团锦簇的夸奖话和天上的雨一样落下来，将中也哄的未来一个月都很高兴。
魏尔伦在郁闷了一段时间后，恢复了平静，每天接送弟弟，等待兰堂回家，不可避免地觉得无聊：
中也和兰堂有各自繁忙的事情，不会陪着他；
读者的来信，无非就是那么几句翻来覆去的几句夸赞；
邀请他去什么诗人交流会，他也懒得和那些肚子里只有几滴墨水的人打交道；
而旅游，日本的旅游景点，他都已经带着弟弟和兰堂去得差不多了，而较为偏僻的景色……都看过更精彩的风景，谁还会为更次一点的东西停留？
无非只是欣赏一个新奇，新奇过了，就会觉得乏味。
明明是阳光正好的上午，魏尔伦的心情却比夕阳还要低落，食指点了点茶桌上精致的咖啡杯，听着清脆的碰撞声，百无聊赖的目光掠过冒出从旧躯冒出新芽，更显得残败的草地，更觉得无聊了。
“叮咚——”
手机响起微弱，却又打破平静的短信提示音，魏尔伦打开手机，发现是兰堂发给他的消息：
兰堂临时加班，打乱了对未来的计划，所以，兰堂希望他去一家店帮兰堂取一件东西。
好吧、好吧，
也算有事可做。
魏尔伦站起身，脑子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兰堂没有临时加班，过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所以，都怪港口黑手党的那个又老脑子又有病的首领，若不是他，兰堂也不会一直困在港口黑手党。
……如果首领死了，也不知道兰堂能不能摆脱烦人的杂务，可以长时间陪着他。
魏尔伦脑中转着各种危险的想法，表情依旧平静，开车前往兰堂交给他的地址，成功取到了两块小小的布丁。
暖黄色的布丁被装到透明盒子里，上面淋着丝状的焦糖，在装饰物的衬托下，看上无比诱人可口，
不过，兰堂中午不回家的话，就只能等到晚上吃了，到时候，他们三个人都会在家，所以，
魏尔伦看向前台的服务人员：
“请再给我打包一份相同的布丁。”
“不好意思，先生，由于原材料有限，本店的食物需要提前三天预约哦。”
服务人员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委婉拒绝了魏尔伦的要求。
魏尔伦皱了皱眉：
“我可以出三倍的价钱。”
服务人员的笑容依旧甜美：
“不好意思，先生。”
魏尔伦：“五倍。”
“……先生请稍等片刻，我需要和大厨沟通一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魏尔伦：“十倍。”
……
魏尔伦拿着新做好的布丁，满意地转身离开：
看来，今天的运气不是特别糟糕，晚餐也要做得丰盛一点，毕竟布丁很适合成为西餐的饭后甜点。
魏尔伦一边思索晚上的菜品，一边开车回家，在用钥匙打开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被掉落的花瓣扑了满身。
险些以为是暗器的魏尔伦：“？”
什么情况？
“你愿意在现实生活中，在法律意义上，彻底和我绑定在一起吗？”
门后，兰堂捧着一束红玫瑰，微笑着向魏尔伦告白：
“简单一点来说，保罗，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愿意，可是，等等，兰堂……”
魏尔伦猝不及防，惊喜又错愕地看向屋内“临时有事”的兰堂，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说要等到恢复记忆后才能结婚吗？”
“没错，但是除了结婚，我们还能求婚，订婚。”
说到这里，兰堂语气多了几分无奈与委屈：
“我明明已经暗示过你了，保罗。”
明明，若是他的保罗主动跳进婚姻的牢笼，还将代表束缚的钥匙递给他的话，兰堂会更加激动——
他连他的保罗向他求婚时的反应都想好了！
但兰堂等了又等，只等到了魏尔伦平复的情绪，没有等到没有魏尔伦的半点动静，也没有发现求婚的蛛丝马迹。
没有办法，只能由他来制造惊喜了。
魏尔伦更错愕了：“暗示？你的话不是拒绝吗？”
“是暗示。”
兰堂看到魏尔伦茫然的表情，这才恍然：
“保罗竟然没有收到我的暗示吗？”
“我只看到了你的拒绝，”
魏尔伦现在才后知后觉地理解，明白，用重力将布丁送到厨房，接过花束，在兰堂唇边落下一个吻，有些心虚地说：
“我还不高兴了很长时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别生我的气。”
这一句话，是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对视一眼，错愕了一瞬，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是我的错。”
兰堂先一步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心疼道：
“明明我知道保罗对感情一向迟钝，”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兰堂早就问出魏尔伦在第一次和他分享诗集时，就对他心动了，
比他意识他们可以成为恋人的时间还要早得多。
但魏尔伦之所以没有向他告白不是因为害怕被他拒绝，也不是因为被当时的他忽视的中也，只是因为纯粹不明白当时的心动是什么感情，
若是明白，恐怕当时就向他告白了。
兰堂想到这里，有些惋惜，却没有那么遗憾：
即使他们成为恋人，中也的矛盾也迟早会爆发，若是两人还有一层恋人身份，裂痕说不定会更加难以弥补。
兰堂可不觉得他们一怒之下分手后，魏尔伦会轻易地无视过往，和他再次恢复恋人关系，
而以他的性格，面对冷战只会更加不甘与难以置信，反应也会更加激烈，
得不到魏尔伦的回应，没有魏尔伦的吻与安抚，他紧绷的神经始终无法松弛，做梦也不会接纳中也。
兰堂：“却还是为了自以为是的想法，选择了暗示你，希望得到来自你的惊喜，对不起，保罗。”
下次他暗示魏尔伦时，一定要选择魏尔伦能够听懂的方式。
“没关系，”
见兰堂主动后退一步道歉，魏尔伦也有些内疚：
“是我的错，兰堂，明明已经成为恋人很长时间，我却连你的暗示都没有听懂，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下一次，他绝对能听懂兰堂的暗示。
“这不是你的错。”
兰堂正想继续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却发现由于误会，好好的求婚场面现在成为互相向对方道歉的场面，不由得无奈一笑。
“看我们求婚戒指吧，保罗。”
兰堂拿起放在花束中心，娇嫩花瓣上的双石戒指，自然地套在魏尔伦的左手中指，含笑道：
“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个设计，你喜不喜欢？”
双石戒指的寓意，你加我，就是全世界。
第85章 失忆的第八十五天 开店
魏尔伦垂下目光， 看向手指上，传来轻微束缚感的戒指：
银色金属两端紧紧抓着两颗颜色不同的宝石，弯曲的弧形优雅大方， 以巧妙的角度让两颗宝石依偎在一起， 钴蓝色与枯草色，闪烁着不同却又融洽的光彩。
魏尔伦抬起目光， 兰堂心有灵犀地接过花束， 伸出左手。
魏尔伦拿起另一枚对戒， 正准备套进兰堂中指时，看到了戒指内侧的字符，
V＆R，
分别落在宝石的背面，被藤蔓般纠缠在一起的纹路层层包围，界限也仿佛成为纹路延展的一截，永远密不可分。
“我很喜欢， 不仅喜欢它的设计， 更喜欢这枚戒指背后的含义。”
魏尔伦心中一动， 用同样戴上戒指的左手握紧兰堂的手，抬到唇边，在戒指上轻吻一下：
“刚才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兰堂，看到你的求婚时， 我很惊喜， 想到我们未来还会订婚、结婚，永远待在一起……我已经在期待了。”
“我也很期待，”
兰堂看着亲手设计的戒指被他们戴在指间，交错在一起，
彼此之间的羁绊与联系终于有了被外人看到的实物，留在彼此身上最明显的痕迹，也是向他人宣告另一人存在的存在，
想到这里，心中涌动的雀跃与激动竟然连兰堂自己都感到了意外，爱意满胀到仿佛要从心口溢出来：
“不要摘下这枚戒指，好吗？保罗。”
“我会的。”
魏尔伦微笑，心脏也因为此时的幸福软化，隐藏其中的阴霾烟消云散，情不自禁道：
“我爱你，兰堂。”
“我也爱你。”
兰堂呼吸一滞，握紧手中的花，却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花束的存在：
“要一起泡花瓣浴吗？保罗。”
几乎在瞬间，魏尔伦就明白了兰堂的暗示，也将暗示完成得很完美。
唯一令兰堂感到遗憾的是，原本打算作为午餐甜点的布丁，只能留到晚上了……
那就把他的那一块给中也吧。
当天晚上，中也独享了三块布丁，好奇地看了看魏尔伦和兰堂手上的戒指，咬着勺子，含糊道：
“这是兰堂先生对我的补偿吗？”
兰堂先生答应过他要邀请他去结婚现场当花童，
结果他今天只是上了一天学，哥哥和兰堂先生的结婚戒指都戴上了，都没有邀请他！
哼！他一定要发一个很大的脾气，让兰堂先生明白不遵守承诺的代价。
中也气呼呼地想。
兰堂歉意地笑了笑：“差不多，虽然微不足道，但还是希望中也能借此原谅我……”
求婚时，他们不需要起哄“答应他”的围观群众，在情绪激动时，难免会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不方便有小孩子在场。
所以，兰堂是特意选在中也上学的时候向求婚的，只是没想到，中也会如此敏锐，竟然发现了他的歉意。
看到兰堂把自己的布丁给中也，单纯是不甘落后的魏尔伦：
“……？”
什么补偿？
兰堂忘记给中也订布丁的补偿吗？
不过，见中也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中指上，魏尔伦忍不住抬起手，让中也看清楚戒指：
“好看吗？中也，这是兰堂亲自设计的求婚戒指哦。”
“求婚？”
中也愣了一下，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一下子就结婚了。”
原来只是求婚呀！
兰堂这才明白中也刚才的话，无奈一笑：
“怎么会呢？中也，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已经说过要让中也当花童，除非不可违抗因素，他通常不会违约。
“我相信兰堂先生！”
中也重新弯起了眼睛，正想要说自己在学校的经历，却突然想到：
“不过，兰堂先生刚才为什么要承认布丁是补偿呢？”
他能感到，兰堂先生的歉意与承认都是真实的。
“啊……”
兰堂的微笑僵硬了，目光不自然地移向其他地方：
“为什么会承认呢？”
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简直和不打自招一样。
中也：“对呀，为什么？”
魏尔伦困惑一瞬，目光掠过吃了一半的布丁，恍然大悟：
“是因为兰堂在定制庆祝求婚成功的布丁时，忘记订你的那份了，中也。”
“没错，就是这样。”
兰堂连忙承认，用自己毕生的演技，露出感到抱歉的神情：
“本来是打算重新订一次的，但工作太忙，一下子忘记了，直到收到取餐的通知，* 才想到这一点，还好保罗用其他办法补足了，但还是感觉有些抱歉。”
至于真正感到抱歉的理由，
兰堂只是用头发丝想，就知道不能被中也和魏尔伦知道，
否则，先不提怎么和中也解释什么是“少儿不宜”的事情，只是提这件事的结果，保罗和中也一定会不高兴——
忘记邀请和为了私心故意遗漏可不是一回事。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发现不对：
“没关系的，兰堂先生，这只是一件小事。”
“蜜月”时间过得很快，兰堂的休假时间很快到了最后一天，魏尔伦却变得分外黏人，如同躺在主人脚边翻肚皮的大猫……
应该是这样描述。
“我很无聊。”
魏尔伦一下一下地扯着兰堂的围巾，不让兰堂离开沙发，语气是在平述事实，在兰堂眼中，却仿佛在撒娇：
“弟弟在上学，你要去上班，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很无聊。”
兰堂本就不坚定的心迅速软化下来，不再去点壁炉，继续与魏尔伦依偎在一起，用魏尔伦的体温取暖，怜爱道：
“保罗，我带着你去港口黑手党转转吧。”
只要魏尔伦的异能不被首领发现，以他现在的地位，足以让魏尔伦安然无恙地在港口黑手党打发时间。
“不去。”
魏尔伦毫不犹豫地拒绝，嫌弃道：
“我可没有被他人挑挑拣拣，嫌弃的癖好，即使是目光也不行。”
他去港口黑手党无法解闷，只能做到给自己添堵。
说到这里，魏尔伦转而捏着兰堂的脸颊：
“这还要多亏了你，兰堂，用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你在港口黑手党是怎么介绍的我？”
兰堂口中抱团取暖的同伴兼恋人，他人眼中正在仙人跳兰堂的骗子。
魏尔伦听到后一种说法时，险些笑出声——
人无语到了极点是真的会笑出来的。
魏尔伦给兰堂扯出一个滑稽的表情，半是调情，半是抱怨：
“兰堂，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流言会这样发展。”
兰堂想到一半的辩解顿住了，沉默一瞬，捂着被扯着的脸，眉眼间带了一丝委屈，语气也放低了：
“对不起，保罗。”
“你的做法没错，我没有责怪你，兰堂。”
见兰堂面露委屈，魏尔伦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心软了，松开手，安慰道：
“我其实并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我，只是会觉得不舒服。”
“所以，还是我的错，”
兰堂的道歉更真诚，表情也更委屈了：
“为了一时之便，污蔑了你的名声，对不起，请原谅我，保罗。”
“不怪你，只怪那些人的脑回路太险恶了，你只是宣称把工资全部给我，他们就以为我要骗你的钱。”
魏尔伦转头忘记了自己之前的话，迁怒起了认为他要“仙人跳”的人：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辞职，和我一起离开这座城市。”
“如果想逃离港口黑手党的追捕，我们不仅要离开这座城市，还要离开这个国家。”
兰堂没有反驳，纵容地和魏尔伦一起畅想未来：
“离开日本，我们可以前往欧洲，我们可以一起攀岩，滑雪，冲浪……听说那里的风景是这片小地方比不上的，也有趣得多，我们可以带着中也一起，慢慢看，慢慢欣赏。”
魏尔伦想到这样的未来，忍不住开始期待：
“到时候，你、我和中也会永远待在一起，一起去旅游，任何事情都无法让我们分开。”
“没有工作，不会有催促，用大把的时间放在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上，”
兰堂微笑，语气温柔，带着令人信服的笃定之意：
“我们可以与人群擦肩而过，用另一种角度观察他们的人生，也可以在一片土地上定居一段时间，直到觉得腻味。”
“这样的生活，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
魏尔伦的眼睛亮了，如同海面落满了星光，期待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等到局势相对稳定一点，真相大白的时候，”
兰堂在魏尔伦唇角落下一个啄吻，调笑道：
“保罗也希望我们是一起去旅游，而不是一起被追杀吧。”
魏尔伦：“唔……”
有道理，
外面处于白热化阶段的战争不仅没有消退，反而互相牵制在一起，越发激烈，看上去还能再打五六年。
这个时候带着弟弟出去，若是被过去的敌人追杀，实在是有些危险。
以及，被兰堂还心心念念寻找的过去，真是一个麻烦事。
“那就想想怎么让现在的我打发充裕的时间吧，”
魏尔伦不得不转移话题：
“顺便一提，写诗没灵感，旅游懒得去，暗杀觉得乏味，不想去工作，书也看腻了，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兰堂。”
“保罗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兰堂无奈微笑，想了想：
“不如，保罗开一家小店吧，想什么时候开业就什么时候开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太大的目标，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开店？”
魏尔伦起了兴趣，沉吟片刻，脑中闪过几个目标，又被自己一一否决。
他不想给别人做饭，也没有太多时间打理花草，更不想在店里收容“文学垃圾”，所以，
“开一家咖啡店吧。”
第86章 失忆的第八十六天 钢琴
魏尔伦想了想， 满意地说：
“不会太麻烦，你和中也有空的时候，还能去那里喝点下午茶。”
“那地址呢？保罗是想在繁华一点的街道， 还是偏僻一点的街道？”
见魏尔伦确定了目标， 兰堂更进一步的规划：
“店铺的话，保罗是希望楼房还是独栋？”
“地址可以折中一点， 太繁华我会觉得累， 太冷清又没有意思……”
说起正事， 魏尔伦坐起身体，想要认真一点， 下一秒， 头皮一阵刺痛，“嘶”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你压住我头发了。”
“是吗？”
兰堂困惑地半坐起身，没有从身下发现浅金色发丝， 真正坐起身， 却也感到了自己的头发被扯的闷痛感， 顺着力道看去：
“是头发缠在一起了。”
“又缠住了？”
魏尔伦跟着坐起身，由于乱糟糟缠在一起的头发，避免扯到对方，和兰堂的脑袋凑在一起，一同看缠在一起的发团：
“下次， 我们还是坐得远一点吧。”
他和兰堂本是分别坐在沙发两侧聊着天， 说着话，然后，不知道是谁先接近，或者， 是谁给了谁错误暗示，
他们莫名其妙地滚在了沙发上，亲亲密密地接吻，导致头发都莫名其妙地缠在一起了。
“这应该怪不到距离上，”
兰堂态度很好地开始认错，纵容道：
“是我不小心把你的头发扯乱了。”
“那我下次绑紧一点，”
魏尔伦随口回答，不再放在心上，继续研究乱糟糟的头发。
“我看看……好像能解开。”
在魏尔伦耐心耗尽，准备暴力“破局”的上一秒，兰堂发现了突破口，一边耐心地解头发，一边问：
“对了，保罗，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说我会觉得没意思，和坐牢一样。”
魏尔伦转移了注意力，继续描述：
“咖啡店最好是独栋，因为我不喜欢头顶有人走来走去，至于店铺的布置……”
魏尔伦沉吟了片刻：
“我希望有大片的玻璃，能看清外界，却又不希望被外界看清，咖啡店角落可以放一架钢琴，我无聊的时候会用来打发时间，
书架也要安排上，我要放自己喜欢的书，看有没有人存在新奇的想法……不，还是再买一份全新的吧，
还有书桌……说不定我会有灵感呢，总之，三言两语描述不清楚。”
魏尔伦总结，道：
“等找到了店铺，我再自己设计吧。”
反正他的时间很多，也不着急自己给自己打工。
“好。”
兰堂终于解开了发团，顺便在魏尔伦的脸侧落下一个吻，逗弄心一起，语气迟疑：
“我会帮你找，只是，报酬……”
什么？
兰堂帮他竟然还要报酬？
魏尔伦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错愕地看向兰堂，对视了一秒，才在兰堂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反应了过来：
“你想要什么？”
即使没有这一回事，他平时里给兰堂的“报酬”也不少。
兰堂咬了咬魏尔伦的下唇，留下一片暧昧的水痕：
“我想听保罗弹钢琴给我听，我也可以为保罗伴奏……只要保罗不嫌弃我的琴声零乱。”
魏尔伦下意识拒绝：“在家里不行。”
兰堂会突然提起这个，一定不是普通的弹琴，而不普通的弹琴……
家里只有他送给中也的钢琴，魏尔伦下意识不想让中也的东西成为他和兰堂情趣的一环，
否则，在面对天真无邪的弟弟的时候，魏尔伦容易有负罪感。
“为什么不行？”
兰堂眼中的笑意越发浓厚，面露错愕：
“我不是第一次听你弹钢琴了，这次为什么不行？”
魏尔伦：“你想听的是普通的钢琴吗？”
兰堂无辜道：“除了普通的钢琴，还有不普通的钢琴吗？我对钢琴不太了解，保罗可以和我详细地解释一下吗？”
魏尔伦与兰堂对视了两秒，冷呵一声，转头，移开目光，不说了：
他一向在言语上占不到兰堂的便宜……就算他说破廉耻的话，兰堂也不会羞恼，反而会越发引导他说得更多……
好像只有在他们一同感到某种氛围，不存在肉|欲的时候，兰堂才会脸红，露出腼腆的表情。
“保罗告诉我好不好？”
魏尔伦逃避，兰堂反而步步紧逼，手钻进魏尔伦的衣服，语气是正常的奇怪：
“保罗怎么不理我了？是我的话说错了吗，还是哪里又做得不对了？”
魏尔伦瞥了一眼兰堂，还是不甘示弱：
“因为我在忍耐心中想要告诉你的话。”
“唔？”
应该会是谴责他故意装傻的话吧。
兰堂想着，故作疑惑：
“什么话？”
“我突然发现，”
魏尔伦无视了兰堂作乱的手，双手捧着兰堂的脸，轻柔如对待稀世珍宝，语气轻松又喜悦：
“我们在失忆后，能够相遇真是太好了。”
兰堂眨了一下眼睛，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啊……”
“我们经历了很多，才走到了这一步，互相信任，爱着彼此，未来也会陪伴彼此，走过这一生，”
魏尔伦的目光越发温柔，爱意几乎成为实质，将兰堂溺毙：
“如果世界有轮回，我希望我们下一生还能相遇，让我先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去祈求你的爱意，弥补过去的遗憾……以前对你的态度太冷硬，也自以为你明白而没有解释，导致了我们的误会，对不起，兰堂。”
“没关系，过去也有我的错误，明明只用多问几句就明白了，偏偏因为傲慢，忽视了你的真实想法。”
兰堂的睫毛微颤，虽然明知是魏尔伦的“陷阱”，心口却忍不住悸动，脸颊也一点点染上了红色：
“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让我先明白自己的感情。”
他太了解过去的自己了，太过傲慢，又过分理智，
如果他没有先动心，面对魏尔伦的爱意，他最大可能是想让魏尔伦控制自己的感情，免得“不理智”破坏计划，
直到陷入不可逆转的绝境，他才会真正醒悟。
不过，魏尔伦竟然和他约定来生！
想到这一点，兰堂的心跳越发快速，又如被一双大手紧握，传来窒息般的欢喜与沉沦的爱意：
“不会再有遗憾，永远爱你，陪伴着你，与你约定永生永世。”
“我愿意，不需要下一生，我就会和你约定，永生永世，直到世界毁灭，也不会和你分开。”
魏尔伦微微一笑，吻了上去，动作温柔入骨，低声轻喃：
“我爱你，兰堂。”
“我也爱你。”
直到情事结束，从甜蜜的氛围中脱离，兰堂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他把自己的“报酬”忘到脑后了！
不过，好像也不亏。
兰堂捂了捂感到满足的心口，幸福又烦恼地想：
还是等到找到合适的地址，他再重提“报酬”这件事吧……
到时候，他要提前买一架钢琴藏在家里，给保罗一个惊喜。
他还是快一点行动吧。
兰堂献宝般给魏尔伦提供地址时，魏尔伦的心情正好，
他发现了对兰堂的“特攻”，又挑选到了合适的地址，也不介意配合兰堂，进行一些专属于他们的情趣……
不，真正沉浸的时候，魏尔伦反而有些乐在其中，还研究起了两人合奏，
兰堂的学习能力很强，对一些指法技巧与停顿时间很快就能掌握，变得炉火纯青，
灵魂伴侣的默契与配合自然无需多言，虽然原本正常的琴声到了后面，成为大片的杂音，但不会有一个人在乎，
至少沉浸的两人不会。
魏尔伦实地考察，将二楼划分为专属于他们的休息区，一楼用来开店，琢磨了两天，做好了设计，
魏尔伦开始给双层的店铺装修，每日将兰堂找来的装修队指挥得团团转，生活充实又满足。
日历缓缓翻过一页，代表日子的数字一个个地被画上红叉，终于来到了被圈起，中也期待已久的日子——
他的九岁生日。
“哥哥，今天我可以邀请其他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
中也早上醒来，就成了魏尔伦的小尾巴，可怜巴巴道：
“求你了，哥哥，就两个人。”
“两个人？”
魏尔伦的眉毛皱得死紧，在下意识嫌弃之后，突然发现：
“我记得你的班级有二十三个人，为什么只有两个人参加你的生日宴会？”
难道他的弟弟被班里的人孤立到只有两个人愿意陪着弟弟？
魏尔伦找错了重点，也忘记第一时间反驳中也的请求了。
中也：“因为其他人需要邀请函，才能被家里人放出来。”
他昨天因为生日到来太高兴，被大冈升平询问，才说出了自己的生日，被班里人知道后，
所以，即使他们想来，也明白自己无法在一天之内做好家长的工作——
横滨太过危险，想要绑架孩子勒索家长的人数不胜数，除非是熟悉的商业朋友邀请，或者众所周知的宴会，他们才放心携带孩子参加，为孩子增长阅历。
所以到最后，只有小林秀雄和大冈升平不肯放弃，
前者家长出国，只要低调一点，就没问题，后者家长一贯纵容孩子，在地上多打一会儿滚，应该就没问题了。
见魏尔伦没有第一时间否决，中也以为魏尔伦默认了，惊喜地给了魏尔伦一个拥抱：
“哥哥太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
“等等，中也……”
魏尔伦这才反应过来，面露纠结，又喜悦中也因此对他的喜悦，又头疼生日宴竟然有外人参加，正想委婉拒绝，却看到了接近的兰堂，突然意识到：
对了，还有兰堂，
魏尔伦不想当那个“恶人”，面对中也失望委屈的目光，把所有的期待放在兰堂身上：
兰堂一定能明白他的想法，拒绝中也！
第87章 失忆的第八十七天 朋友？
“中也有朋友来庆祝你的生日吗？”
兰堂接到魏尔伦的暗示， 对魏尔伦安抚地笑了笑，看向中也，用惊喜又带着歉意的口吻开口：
“能拥有自己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中也， 不过，由于我的职业原因， 家里有点不太方便， 可以邀请他们去其他地方庆祝吗？”
“当然可以！”
中也更高兴了， 扑到兰堂怀里，高兴地抱了抱兰堂， 道：
“他们不会介意的， 谢谢你，兰堂先生。”
“等等，兰堂。”
他们不介意，但魏尔伦介意， 忍不住出声：
“我们真的要改变给中也庆祝的地点吗？”
“只能这样了。”
兰堂的表情更歉意了：
“外人来到我们的房子， 被我工作里的人发现， 会给双方都带来危险。”
中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魏尔伦不甘心地握着兰堂的手，用指腹暗示地蹭了蹭兰堂的手心：
“没有其他办法吗？”
只要兰堂拒绝了中也的提议，他也愿意给兰堂支付相应的“报酬”。
“没有了，”
兰堂与魏尔伦对视，满是无奈：
“若想让中也拥有圆满的生日宴会， 除了这样做，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既然中也已经动了邀请同学参加生日宴会的想法，若是否认，无论借口如何，都会给中也留下遗憾。
被兰堂提醒， 魏尔伦也想到了这一点，沉默片刻，终究是对中也的疼爱占了上风，不得不松口：
“好吧。”
魏尔伦不高兴地想要松开手，却被兰堂紧握，只能玩闹般甩了甩两个人交握的手，声音听不出改变，依旧温柔：
“那就由你来招待中也的同学们吧，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人际交往。”
兰堂纵容道：
“当然，就由我来吧，保罗只用陪着中也就好了。”
中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吃完早餐，高高兴兴地继续上学，留下魏尔伦和兰堂准备晚上的生日宴会。
只留下两个人在场后，魏尔伦不再伪装若无其事的假象，眉毛紧锁：
“兰堂，这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在让中也上学之前，兰堂明明告诉过他，外人完全无法与他们相比，只是让中也更珍惜他们的工具。
但现在，“工具”怎么开始敲他们家的大门了？
“没有错。保罗，中也只是想带着他们参加生日宴罢了，就和中也喜欢的玩偶，游戏机一样，一年也就一天，还需要我们同意，才能参加中也的生日宴会，能和我们永远陪着中也相比吗？”
兰堂表情平静，语气依然笃定，顺着魏尔伦的脑回路安慰道：
“更何况，中也最喜欢的哥哥依然是你，不会因为朋友的多少而改变，若是我们要搬家，中也的选择一定是你。”
“……你说得没错。”
魏尔伦琢磨了一会儿，被兰堂的逻辑说服了，心情重新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不过是两个朋友罢了，让他们参加也无妨，虽然他们最好不要参加。”
不过是会发出声音，进行对话的玩偶罢了，中也不过是一时感兴趣，才会想要带在身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何必和区区两个玩具计较？
“我的确有办法，但中也会不高兴的。”
兰堂更无奈了，转移话题：
“既然不能在家，我们随便包场一家餐厅吧，刚好不用做饭和打扫卫生了。”
至于那些需要预约的高级餐厅，在足够的权势与钞能力下，应该不是问题。
“好主意。”
魏尔伦点头，又道：
“蛋糕还是我们自己做吧，中也很喜欢我们做的蛋糕，会吃很多。”
外人做的蛋糕，当然没有他们做的蛋糕符合中也口味。
兰堂没有异议，和魏尔伦分别开始行动。
当天下午，在放学时间之前，兰堂和魏尔伦准备好一切，一同去接中也。
校门口，依旧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保镖，中也在其中甚是显眼——
礼物不仅装满了书包，还两只手差点拿不下，不得不挂满了全身才能带出来。
“哥哥！哥哥！快来帮我！”
看到魏尔伦，中也连忙快步跑过去，将所有的礼物放在轿车的后备箱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等一会儿哦，哥哥，我的朋友还要和家长集合，等一会儿才来能找我。”
“没关系，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魏尔伦的笑容温柔，心情再次糟糕了起来，目光看向人群，试图从中找到中也喜欢的两个“玩具”：
即使是玩具，他也不喜欢他们加入他们一家人的生日宴会。
很快，在中也恨不得蹦到天上的招手下，魏尔伦看到两个孩子带着不同的人逆着人群走过来了。
一个是黑色齐耳短发，戴着眼镜，看上去就体弱的孩子，带着保镖，应该是中也口中的小林秀雄，
一个是棕色卷发，脸颊胖嘟嘟，有一双下垂狗狗眼的孩子，带着父母，应该就是中也口中的大冈升平。
“在这里，在这里！”
不等他们走近，中也就忍不住拉着魏尔伦和兰堂跑过去，高兴地为朋友们介绍道：
“这是我哥哥，这是兰堂先生，我最最最喜欢的家人，生日宴会的时候，只有我们哦。”
小林秀雄点头，小脸是模仿大人的成熟冷淡，语气也很镇定，仿佛站在演讲台上：
“那就好，我们的生日宴会，自然不应该是大人之间利益交往的场所。”
“那就太好了！”
大冈升平不笑时，狗狗眼自带委屈之意，笑起来时，眼睛会眯在一起，整张脸看上去十分喜庆：
“老大，你的家人虽然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是，都好好看哦，和电影里的演员一样……不，是比演员还要好看！”
年幼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人种差异，也不知道什么是家国仇恨，惊讶之后，就不再关注，互相聊得火热，
一群大人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大冈升平的父母原本柔和慈爱的笑意在看到魏尔伦和兰堂时，变僵，消失不见，
专门保护小林秀雄，有一点眼力的保镖脸色变了又变。
他们都以为自家孩子只是和一个普通的孩子交朋友，也只是想参加一个普通的生日宴，
但没想到，中也这个亚洲面孔的家人，竟然会是两个欧洲人！
还是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欧洲人！
兰堂率先打破了平静，表情温和，却自带疏远之意：
“你们好，我是中也的家人，我听中也提起过你们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呢，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魏尔伦的面色有些冷淡：
“所以，我会把生日宴会的地址交给你们，等到宴会结束，你们就可以把你们的孩子接走。”
他只能忍受两个孩子参加中也的生日宴会，不代表会让家长一同参加。
“不……”
大冈夫人忍不住发出一个音，被两个欧洲人一同注视后，忍不住后退一步，怯弱的躲在大冈先生身后：
“阿娜达。”
大冈先生强行露出微笑，语气有些僵硬：
“两位……不知你们在哪里高就？”
兰堂谦虚：“港口黑手党，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
黑手党？
保镖后退两步，拿出手机，侧身开始打电话。
“黑手党？黑手党好啊……”
大冈先生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实在找不到恭维的词，语气越发僵硬：
“只是，孩子们之间的约定，我在一分钟前才知道，家里也实在有事，所以，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们家的孩子还是不去了。”
“什么嘛！我就要去！明明……唔唔唔！”
大冈升平宛如晴天霹雳，委屈极了，刚想说出实情，就被小碎步跑近的大冈夫人捂着嘴巴，抱了起来。
中也面露惊讶，看到大冈夫人低着头，紧紧抱着在怀里快扭成麻花的大冈升平，小声说了一句：
“很抱歉，中也君。”
“没关系的，大冈阿姨，”
中也懂事地挥手：
“我们明天再见吧，升平。”
没关系，他还有小林秀雄可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小少爷，”
保镖快步走近，蹲下身体，低声道：
“先生让你立刻归家，否则，明天就要安排你转学出国。”
“我不是说了不要通知父亲吗？”
小林秀雄表情变了，烦躁又厌恶，呵斥道：
“真是多事！”
“没关系，你也回去吧，秀雄。”
中也的笑容不了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明天我给你们带生日蛋糕。”
他本以为生日宴会的最大困难是如何说服哥哥，没想到竟然是朋友们的家长先开始掉链子了。
魏尔伦有些错愕看着事情的发展，忍不住看向兰堂，无声地询问：
‘你出手了？’
兰堂摇头，看向笑容消失的中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中也，我们回去吧。”
“嗯，”
中也不再看朋友们的背影，回头，乖巧地拉着兰堂和魏尔伦的手，语气有些失落：
“我们回去吧。”
魏尔伦的心软成一团，又酸涩又复杂，
虽然他很高兴没有人打扰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日宴会，但又不高兴中也的心情变得低落，
不过是几个普通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中也？
魏尔伦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脚步，认真道：
“中也，我把他们抢过来陪你过生日吧。”
“啊？”
中也懵了，下一秒，噗哧一笑：
“不用了，哥哥，我们早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顺利，所以，他们早就祝福过我了，也给了我礼物。”
毕竟，横滨这么危险，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和他一样强的异能力，家长不放心也很正常的。
只是在成功的临门一脚，两个突然都失败了，中也才会有些失落。
第88章 失忆的第八十八天 玩具！
“真的不用吗？”
魏尔伦有些不放心， 揉了揉中也的脑袋，道：
“除了抢，我还可以买他们的时间， 所以， 不要委屈自己哦。”
“不会委屈哦，他们又不是故意不来的， 也都为此付出了努力， 所以， 结果不重要的。”
中也笑容重归灿烂，拉着他们的手， 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而且， 只要生日宴会上有哥哥和兰堂先生，我就不会不开心！”
他的哥哥和兰堂先生都在为了他的生日宴会劳心劳力，也在祝福着他的生日，希望他能全程开开心心，
他为什么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的阻拦而感到委屈， 无视陪在身边的家人？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中也。”
魏尔伦看出中也没有伪装后，松了一口气，心情重归愉快，带着中也上车，前往举办生日宴会的地方。
中也到了地方， 不再想其他， 高高兴兴地闭上眼睛许愿，吹蜡烛，分蛋糕，还不忘记和没来的小伙伴们留了二……
二十三份， 第二天全部带了过去。
魏尔伦看着这一幕，更放心了。
他的弟弟若是只有两个朋友，十分合理。
但怎么可能有二十三个朋友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的弟弟果然只看重他们这两个家人，把外人当成了一时兴趣的玩具，
嗯，不愧是他的弟弟！
不过，送完上学的中也，魏尔伦还是会和兰堂抱怨“不识好歹”“竟然敢瞧不起中也”的那群人。
要不是当时中也在场，看上去不想伤害这些人，他早就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保罗，他们不是瞧不起中也，而是在排斥我们。”
兰堂叹了一口气，道：
“毕竟我们是在大战时期，身处亚洲国家的欧洲人啊。”
在现在的严峻时刻，就算是人种相同，国家不同的人都是异类，更何况是人种不同，格外明显的他们了。
即使在实力至上的港口黑手党，他位居高位，也无意间听到了好几次他们在他背后的议论，排斥。
就连想向他示好的人，眉眼间的虚伪也一览无余，还总是说一些白痴的话：
“一些过去的东西，只要不影响现在的生活，失去了又有什么关系？”
可能这是他们唯一比得上兰堂的地方，所以，他们总会连续不断地说这样的话，用自以为是的安慰话语遮掩他们的高高在上：
“实话实说，如果我会和兰堂君一样被首领重视，我宁愿我的记忆被收走，永远不要回来。”
简直和蠢货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兰堂看向魏尔伦，不由得有些庆幸：
还好当时他和魏尔伦被分进了同一个房间，也有恰到好处的联络手段，聚在了一起，
否则，他无法想象自己孤单一人行走在横滨的模样，绝对会被冻僵的。
“排斥我们，不就是在瞧不起我们，顺便瞧不起被我们养大的中也吗？”
魏尔伦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逻辑哪里不对，反而越想越气：
“中也能看上他们的孩子当玩具……不对，朋友，他们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没错，被我们看在眼里，的确是应该是他们的荣幸，所以，不要生气了，保罗。”
兰堂被逗乐了，不再去想这些涉及人性的事情，哄了魏尔伦一句，又转移了话题：
“对了，保罗，你的咖啡厅装修得怎么样了？”
魏尔伦依然有些郁闷，回答道：
“只修完了地板和墙壁，还要装修室内的装饰，距离完工还远着呢。”
“我已经开始期待完工时的模样了。”
兰堂期待道：
“到时候，我要成为你的第一位客人。”
“那你可要注意我的装修状态了。”
魏尔伦笑了，点了点兰堂的鼻尖，亲昵地调侃道：
“你若是在我开业的时候加班，我就要让中也成为咖啡店的第一位客人了。”
“欸？”
兰堂有些错愕：
“如果我不得不加班，保罗不会等我两天吗？”
“唔……”
魏尔伦心中一动，装模作样地考虑片刻，在兰堂期待的目光下，摇头：
“这可不行，营业两天的报酬也是有很多的，除非你翻倍地补给我。”
真是粗劣的调情手段啊。
兰堂忍着笑意，配合* 地面露失落，语气温吞缓慢，似乎在犹豫：
“当然……只是，不知道保罗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等到了时间，我就会告诉你。”
魏尔伦吻了一下兰堂的眼睛，忍不住微笑，拉长声音：
“现在，我要先收点利息。”
“利息……吗……”
兰堂被吻得有些痒，眼睫微颤，压低了声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忐忑：
“只要是保罗，无论利息是什么，我都愿意交付，即使是我的性命。”
“我不要你的性命，只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另一种东西。”
可能因为爱情就是需要推拉的感情，兰堂越是退让，魏尔伦越想更进一步，
过程中的体验也很不错，当然……若是兰堂没有半途笑场，罢工拒绝表演，说不定会更美妙。
距离生日的时间越来越远，中也的苦恼也越来越多，
当然，这种苦恼不是因为学习或是友情，而是因为中也依旧感受不到自己的门，也听不到荒霸吐的声音。
怎么回事？
明明他已经九岁了，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
中也百思不得其解，又等了两个月，发现自己依旧感受不到自己的门，只能去找有经验的魏尔伦，困惑问道：
“怎么才能感受到我们的门呀？”
“我们的门？”
魏尔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自己的门，此时被中也突然提起，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集中精神，把精神沉入意识的最深处，我们的门就在那里，”
魏尔伦合上装饰品的图册，手掌贴在中也的额头，感到中也门后的能量依旧稳定，放下了心：
“怎么了吗？中也。”
中也闭上眼睛，学着魏尔伦的话语，将意识沉入精神的最深处，但是，
中也睁开眼睛，沮丧道：
“还是没有，哥哥，我找不到我的门。”
“没事的，中也。”
魏尔伦的心软化下来，心疼地安慰道：
“你的年龄还小，等到你长大了，就能感到了。”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却还是没有感到和哥哥的特殊感应。”
中也瘪了瘪嘴，失落道：
“现在连门都感受不到，哥哥，我会不会一辈子都感受不到自己的门呀？”
“没关系，中也。”
魏尔伦更心疼了，揉了揉中也苦恼的脸，绞尽脑汁地想让中也重新开心：
“一辈子都感受不到自己的门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否则，你就要觉得门后的生物聒噪了。”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门后的声音，但此时安慰中也，魏尔伦不介意夸大其词：
“有一个生物在你耳边说话，捂着耳朵都无法隔音的感觉是很糟糕的，有可能会睡不着觉哦。”
“我会和祂交流，不让祂在睡觉时候和我说话的。”
中也依旧没有打消念头，握紧拳头，却突然想道：
“哥哥，你能听到荒霸吐的声音吗？”
如果哥哥能和荒霸吐交谈，那他是不是就能通过哥哥询问荒霸吐为什么不理他了？
想到这里，中也的眼睛变亮了，期待地抬头看着魏尔伦。
啊这……
魏尔伦愣住了，他的确能感受到中也的门，也能感到稳定向外传出的能量，但不代表他能听到中也门后的生物的声音。
魏尔伦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坦诚，摇头道：
“我听不到。”
中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魏尔伦话语的真假：
哥哥都能听到自己门后的声音，与门后的声音交流，当然也能听到荒霸吐的声音，所以，哥哥没有听到荒霸吐的声音，一定是荒霸吐有问题，
荒霸吐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因为——
“我的荒霸吐睡着了，所以才不理我的？”
中也想到这里，如梦初醒，期待地看向在他眼中万能的哥哥：
“哥哥，你能不能把祂喊醒呀？”
魏尔伦无法理解地重复道：
“把祂喊醒？”
“不用喊醒也没关系，”
中也越想越觉得办法可行，眼睛亮晶晶道：
“你打开我的门，看一下荒霸吐是不是在睡觉？如果祂没有睡觉，就让祂开口，和我说一句话吧。”
“可是，中也，”
魏尔伦表情变了，担忧道：
“我没有记忆，不知道打开门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我能感到，打开门的后果会很危险。”
“那就打开一点点，只要能看到荒霸吐就行了！”
中也抱着魏尔伦的手，撒娇般地晃了晃：
“拜托了，哥哥，你把门打开一条缝，说不定，我就能顺着这条缝感受到我的门呢。”
“可是，”
魏尔伦皱紧了眉毛：
“万一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呢？”
“不会的，哥哥，”
中也想到自己的记忆，静静站在深坑，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兽，自信满满：
“我与荒霸吐见过面，当时的祂没有伤害我，现在一定也不会的。”
魏尔伦犹豫：
“真的吗？”
中也点头：
“真的！我的记忆里就是这样。”
“那好吧。”
魏尔伦无奈，本来想先推一下自己的门积累经验，却又想到，
他从来没有打开过门，万一出了差错，门后的生物趁机溜出去，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
他的弟弟还什么都不知道，不仅无法应对，说不定还会被那个只知道憎恨的家伙伤害，未免太危险了。
但开弟弟的门就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何，魏尔伦莫名有一种自信：
他能打开他的弟弟的门，也能再合上弟弟的门，绝对不会出现里面的生物不愿意回去的情况。
魏尔伦觉得自己还是要慎重一点：
“那我只打开一丁点，看看你的门后究竟是什么情况。”
第89章 失忆的第八十九天 店员
“好！”
中也无所畏惧地点头， 甚至还叮嘱道：
“哥哥一定要看清楚哦，记得提醒荒霸吐和我说话。”
魏尔伦深吸一口气，手覆盖在中也的额头：
“我会的。”
中也闭上眼睛， 下一秒， 就听到了“吱呀——”的开门声，不像是从脑袋里传出的声音， 而是从外界。
中也迟疑道：“门被打开了？”
这就是开门的感受吗？
他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不，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他好像看到了一束神秘的光！
难道他门后的生物不是荒霸吐？而是奥特曼？
“是啊，我打开了。”
兰堂推门而入， 闻言， 十分自然地回答：
“外面的阳光很好，中也是想出去晒太阳吗？”
中也睁开眼睛，歪头，避开直射向眼睛的阳光， 失落又果然如此地叹了一口气：
“是你呀， 兰堂先生。”
原来还没有开门啊。
“兰堂， ”
魏尔伦放下了手，对兰堂微笑，惊喜道：
“你回来了。”
“但我好像回来的不是时候？”
兰堂顺手关上身后的门，刺眼的光线从客厅消失，困惑问道：
“你们在做什么？”
“我想让哥哥打开我的门， 看看里面的荒霸吐有没有睡着。”
中也举手， 期待道：
“哥哥刚才正准备开门呢！”
“开门？荒霸吐？”
兰堂面露困惑，作为在失忆地址寻找了无数遍线索的人，他当然明白荒霸吐是什么，
可能是保罗在逗中也玩。
兰堂下意识猜测， 却又想到了自己过去因为自以为是而犯下了错误，问了一遍：
“是造成擂钵街的荒霸吐吗？”
“擂钵街？”
这下子轮到中也满头雾水了：
“什么擂钵街？”
荒霸吐什么时候瞒着他出去造街了？
“还记得我们失忆时的爆炸吗？中也。”
兰堂看向魏尔伦，从魏尔伦的表情中得到了同样没有将荒霸吐当真的答案后，放下了心，道：
“荒霸吐的降临炸飞了那片土地上的所有建筑，成为擂钵状的荒地，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身份的人群聚集在了爆炸中心，建造了擂钵街，居住在了那里，是一片十分混乱的灰色地带。”
简单地来说，就是由于政|府不负责任而导致的一个新的贫民窟。
所以，兰堂不打算为中也讲解得太详细，转而满脸凝重，用沉重的语气同样开始逗中也：
“保罗开门的话，荒霸吐会跑出来吗？”
魏尔伦：“应该会吧，但我能把祂再关回去。”
“欸？”
中也睁大了眼睛，瞬间意识到：
“荒霸吐跑出来的话，我们的家会被炸飞的！”
魏尔伦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唔……好像是的，在这里开门的话，我们的家应该会被炸成飞灰，和我们曾经看到的深坑一样。”
“不过也没关系吧，既然中也想看荒霸吐，那么，区区一个房子的代价，我们还是能付得起，”
兰堂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瞬，看向魏尔伦，鼓励道：
“动手吧，保罗，正好我也想看看荒霸吐长什么模样。”
“不要！”
中也被吓得瞬间捂住了脑袋，连忙跑到了其他地方，道：
“我不想开门了！”
他才不要一觉醒来，发现他的家被荒霸吐炸成了一堆飞灰！
他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等到十岁，他就能听到荒霸吐的声音了！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中也，”
兰堂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叹道：
“那可是传说中的神明啊，只要能看到，晚上睡桥洞都会感到满足的吧，而且，我们的失忆与荒霸吐有关，说不定只要再次看到荒霸吐，我就能恢复记忆呢。”
中也愣了一下，面露纠结：
“兰堂先生真的很想恢复记忆吗？”
要不然，他找到空旷的地方之后，再让哥哥打开他的门？
“不，你的安危远比记忆重要，”
不等兰堂开口，魏尔伦就忍不住出声，满脸严肃道：
“中也，我突然想起来，我只隐约知道怎么打开和关上你的门，却忘了具体操作，对此并不熟悉，说不定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危害。所以，”
魏尔伦停顿了一下，下定决心：
“开门这件事，还是等到我们恢复记忆之后再说吧。”
“恢复记忆”。
这个一想起来就心情沉重，莫名让他变得不愉的词，魏尔伦本能地感到了排斥，不愿去寻找。
要是他真的因为开了一次门把他们的记忆开出来，那就糟糕了。
说完之后，魏尔伦下意识看向兰堂：
觉得过去记忆糟糕，而不想恢复记忆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但是兰堂并不是这样，
此时，听到他这样说，会不会觉得他自私呢？
兰堂没有反驳，只是对魏尔伦微微一笑：
原来这场逗小孩的游戏是这样的收尾。
落在心虚的魏尔伦眼中，就成了意味不明的暗示。
魏尔伦不愿意在中也面前和兰堂讨论这些私人话题，即使只是隐晦的暗示，移开目光，不自然地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
“对了，中也，你还记得我一直在装修的咖啡店吗？它已经装修到了最后一步。”
“真的吗？”
中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重新蹭回了魏尔伦身边，好奇地抱着魏尔伦的胳膊：
“哥哥，带我去看看吧，我想去看看那里怎么样？”
“当然可以，”
魏尔伦微笑，一边讲解，一边带着中也上车，道：
“最上面的那一层，被我装修成了我们的休息区，日常疲惫的时候，我们还能在那里休息片刻呢。”
“听起来好棒！”
中也来到了咖啡店，第一眼就看到了咖啡店角落的钢琴，兴致勃勃地跑过去按琴键，
虽然只是从学校学到的简单循环的曲调，但十分欢快。
“哥哥，我们的咖啡店什么时候开业呀？”
“再等等，还有很多没有准备，”
魏尔伦看着设计完全符合他的审美的咖啡店，道：
“准备好，就可以开业了。”
兰堂坐在一旁，同样在参观咖啡店，
咖啡店的色调是大片的浅色，墙壁是只能从内侧看到外面的单向玻璃，柜台更像是书桌的结合体，做咖啡的部分在更深处的内部，餐桌则是类似于半隔间的设计，
最后，兰堂的目光落在钢琴上，
这并不是家里的其中的一架钢琴，只是魏尔伦特意买来放在咖啡店的装饰品，但音质依然不错。
“是哦，还有家具。”
中也看了一圈，弯起眼睛，声音欢快：
“哥哥购买的家具什么时候能到？”
魏尔伦：“五天后。”
中也看了看吧台上的咖啡图案，积极得不行：
“咖啡豆也准备好了吗？”
魏尔伦：“自然。”
魏尔伦懒得寻找便宜美味的咖啡豆，也不想去谈判，合作，所以，用他平时购买的咖啡豆吧，用完了，再去买就行。
中也：“那……价钱呢？”
魏尔伦毫不在意：“把外面的价格表抄录一份就好了。”
中也想了想，想不到缺失的地方了，兴冲冲道：
“这样的话，哥哥岂不是很快就要开业了？”
“物质条件的确准备得差不多了，”
兰堂温柔微笑，及时提醒道：
“所以，只要找到店员，就可以开业了。”
魏尔伦下意识道：“不需要。”
兰堂无奈：“洗盘子，洗杯子，洗咖啡机之类的工作总要有人来做。”
魏尔伦早有准备：“我买了大型的洗碗机。”
兰堂：“等待客人的点餐，端咖啡之类的事情，也需要人去做。”
兰堂想象不到魏尔伦会做这种事情，
以魏尔伦的性格，很有可能客人只说了三言两语就开始不耐烦，直接把客人丢出了门。
想到这种可能，兰堂忍不住弯起唇角：
若是这样，他的保罗真是太可爱了。
“唔……”
魏尔伦眉毛皱得死紧，开始觉得麻烦：
他不喜欢有外人待在他身边，如果可以，他希望店内只有他一个人。
中也兴致勃勃地举手：
“让我来，我可以的！”
再过半个月，他就放假了，完全可以和哥哥一起开咖啡店！
“不……我是说，这个办法有点不完善，”
但是话又说回来，与其让小小的弟弟做这些杂务，还不如招揽一个店员，
魏尔伦一秒否认，语气十分温柔，担心伤害到中也的热情：
“中也以后还要上学，只能帮我一段时间，所以，还是招一个店员吧。”
大不了他把店员当成来到这里的客人，两者又没有什么区别。
中也遗憾道：“好吧。”
也不知道哥哥会选择什么样的店员？
中也有些好奇，却直到他的三年级第一学期结束，步入了假期，都没有看到店员，只能看到他的哥哥仿佛陷入了拖延症，一遍又一遍地说：
“过段时间……过段时间……”
但是，过段时间是多少时间呀？
他都已经放假了。
中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开车的魏尔伦立刻回头：
“你怎么了？中也，心口不舒服吗？”
“不是啦，”
中也抬起目光，看向前方，几乎在瞬间，瞳孔紧缩，心跳骤停：
“人！哥——哥、哥、哥！”
中原中也吓得声音都结巴了，大声道：
“前面有人！”
“没关系，我有分寸。”
魏尔伦表情不变，确定中也真的没事后，才回头，踩下刹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
轿车在撞到人之前，稳稳地停在了原地，但带来的强大气流还是掀翻的少年手中的饭团。
年仅十三岁，刚被军队驻地赶出来。又饿又累的乱步看了看滚到地上的唯一口粮，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车头，“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第90章 失忆的第九十天 碰瓷
乱步被吓到了， 被和父母一样的死亡方式。
当时也是这样，强大的气流，到处都是血， 到处都是人声， 赶来的司机妻女在哭，年幼的乱步在哭，
他睁大眼睛， 努力想要分辨这是否是一次侦探游戏， 结果却一无所获，只是意外， 仅仅是一场意外，
只是在路边散步时，倒霉被不守规则的卡车司机带下了地狱，
和侦探小说中的不一样，也和爸爸妈妈曾经的承诺不一样！
在发现有人下车后， 乱步哭得更伤心了， 带着哭腔大喊：
“你、你们开车为什么不看路？为什么要开这么快？都怪你！都怪你们！你们凭什么开车？”
魏尔伦看了看毫发无伤的乱步， 面露奇怪：
“因为车是我买的，我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你……”
乱步梗了一下，继续哭，开始在地上打滚：
“都怪你们，你们赔我的饭团！我的工作没有了， 饭团也没有了， 晚上要饿肚子了呜呜呜……”
在地上打滚的弟弟很可爱，但在地上打滚的其他人……
魏尔伦后退一步，有些嫌弃地盯着乱步身上的灰：
“中也，我们被碰瓷了。”
看了全程的中也：“……”
虽然但是， 面前的人好像只是被吓到了。
“你怎么了？”
中也捡起地上的饭团，发现上面滚了一层灰，的确不能吃了之后，歉意道：
“别哭了，你的饭团多少钱？我用零花钱赔给你。”
“这是钱的问题吗？是你的态度问题，你开车不守规则，看到斑马线不减速，还往后看！”
乱步坐在地上，仰起头，冲魏尔伦大喊：
“你是大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凭什么说我碰瓷？”
大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魏尔伦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脑回路还奇怪的人，更加莫名其妙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当然知道面前的人想碰瓷，至于面前的人话语为什么这么古怪？
魏尔伦懂了：“你瞧，中也，他觉得你的零花钱不够，想让我赔他一笔巨款。”
果然是碰瓷。
“你胡说！”
乱步睁大眼睛看魏尔伦，想要找到魏尔伦身上的破绽，用来吵架，
但乱步看了半天，都只看出了：
面前的人吃穿不愁，没有上下级关系，不用烦心人际交往，有一个店准备开业，但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根本不在意是否亏本，
洁身自好，有一个专一，还对他很宽容的恋人，是个弟控，但弟弟人很好，同样重视唯一的哥哥，
唯一值得谴责的事情，就是他的工作，还是被家人都知道并接受的工作。
乱步抹了一把眼泪，更想哭了：
“我才不要你们赔钱，你们赔我一份工作。”
要是让他自己来找，他饿着肚子找两天才能找得到，但现在，这里有一份现成的工作。
店员？
魏尔伦皱紧了眉毛：
作为补偿，他要招聘这个看上去幼稚无比，半大不小还在地上打滚的小鬼？
“好巧啊！我们的咖啡店正准备招一位店员。”
中也面露惊喜：
“不过，我们对店员是有要求的哦，只有你满足我们的条件，我们才能招聘你。”
乱步错愕道：“端咖啡的工作也有条件？”
“没错，条件还十分苛刻，”
中也将乱步拉起来，顺手拍了拍乱步身上的灰，解释道：
“因为哥哥比较挑剔，不会忍受自己和不喜欢的人长时间待在同一个空间。”
“不喜欢我的话，我也没办法，”
乱步皱了皱鼻子，从来没有忍耐自己讨好他人的想法，怒气冲冲道：
“刚才明明就是他的错！”
“你说得没错，是我们的错，哥哥刚才担忧我有没有生病，所以开车时还回头看我，违反了开车的规则，”
中也十分干脆地道了歉，坦诚道：
“对不起，刚才一定吓到你了，虽然没有铸成大错，但还是感觉很抱歉。”
对他的道歉？
乱步睁大了眼睛，
自父母去世以来，他得到了一直是他人的蔑视、驱赶，偶尔说了实话，得到的却只是当事人的恼羞成怒，旁人的幸灾乐祸。
从来没有人会认可他的话，也不会有人因为他指出的错误道歉，
乱步满腔的愤怒像被针扎了一下，消失得一干二净，声音都低了不少：
“没……没关系。”
“哥哥，你误会了，他没有碰瓷，只是被吓到所以有点激动，”
中也解释完，又看向了魏尔伦：
“你不要再这么说啦，否则，他会很伤心的。”
魏尔伦并不想改变自己的看法，但看在中也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点头：
“我知道了，中也。”
好吧，好吧，一个因为差点出车祸，而吓得哇哇大哭，口不择言的小鬼。
作为大人，他还是要宽容一点，不和小鬼计较。
成功解除了误会，中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现在有急事吗？”
乱步下意识摇头。
中也露出笑容，拉着乱步上车：
“没有的话，就跟着我们走吧，如果你通过了面试，以后就是我们店员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乱步刚坐稳，就被中也塞了一块巧克力，难得安静了下来：
“乱步，江户川乱步。”
“乱步？是个好名字，我的名字是中也，中原中也。”
乱步坐了一段时间的车，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从有着流浪猫的荒凉路口，来到了一家关着门，招示牌上写着“voyelle”的咖啡店前。
中也推开车门，拉着乱步，一起走进虚掩上门的咖啡店。
店里，兰堂正在翻阅着报纸，目光抬起，看向中也，又落在中也拉着乱步的手上，困惑道：
“中也，这是？”
中也不可能毫无预警地带着朋友到还没有开业的店里做客，而以乱步的着装与外表，以及光明正大地观察动作，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这是乱步，我和哥哥发现的预备店员，通过了面试，就可以来我们店上班了！”
中也高兴地回答，推着乱步的后背，将小声嘟囔着“大人总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乱步推到合适的位置上坐下，叮嘱道：
“在这里稍等一下，乱步，我去准备一点东西。”
“好呀，”
乱步一眼就看出了中也想要准备的东西，道：
“我不喜欢白开水，我要喝蜂蜜水。”
中也脾气很好地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我来准备蜂蜜水吧，中也。”
兰堂站起身，看了乱步一眼，语气很轻：
“不过，店员的话，这个孩子的年龄是不是太小了？”
他们是想招聘一个做杂事的店员，不是被他们家孩子照顾的“孩子”。
兰堂：“当然，年龄倒不是必要因素，只是，我有一个下属和他的年龄相似，但看上去比他稳重多了。”
如果不是红叶在港口黑手党身兼数职、工作繁忙，兰堂都想薅过来给他们的咖啡店打工……
等等，为什么不可以呢？
相信首领在听到“恋人和弟弟被袭击，所以担忧到恨不得在家里连夜守护。”的理由后，愿意给他“忠诚”的下属一点保障。
“兰堂先生的下属应该十分优秀，才会被兰堂先生在家里夸奖吧，”
中也从角落找到一个高凳，搬着往乱步的方向走，随意道：
“但我们这里只需要一个端咖啡的店员，就不要大材小用啦！”
“怎么会是大材小用呢，中也，太低估我们了。”
兰堂抬起手，从高处落下的热水将水杯中浅琥珀色的蜂蜜冲散，溶入水中，向空气传递甜腻的气息：
“一个可以沉淀自身的机会，不是运气好就能得到的。”
趁着这次机会，他正好让红叶学会什么是真正放权，观察什么才算是称职的下属。
乱步看向店内的大家长，两双相似色调的瞳孔对视一秒，脸色大变：
“不行！不能选别人！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绝对能通过你们的面试。”
他才刚来面试，凭什么看他一眼就要换其他人？而且还定下来了！
可恶，他是什么参照物吗？
兰堂将蜂蜜水放到桌面，用食指推到乱步身边，微笑道：
“是吗？乱步君这么自信，是有什么依仗吗？”
毫不客气地使唤中也干活，还自信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行为，
可惜他们……并不喜欢威胁，也没有一定要招揽对方的必要。
什么依仗不依仗的，乱步听不懂，但能看出兰堂的态度更坚定了一点，
只是一个端咖啡的工作，怎么不仅有要求，还有人竞争啊？
乱步更着急了，却又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强调道：
“我可以的。”
大人的社会果然好讨厌！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会儿是这个态度，一会儿又是另一个态度！
他根本看不懂，也不明白！
“但兰堂先生的工作也需要那个下属帮忙，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帮忙的。”
中也将高凳放在合适的位置，打破了两个人的对话，目光有些困惑，想了想，及时安慰了乱步：
“放心啦，乱步，我们已经说好了，只要你通过我们的面试，就能成为店员的。”
“是我考虑不周，”
兰堂的目光在中也脸上转了一圈，沉吟一瞬，问道：
“不过，和乱步相遇时，你们遇到了什么意外了吗？”
在自家孩子被“欺负”的不舒服感过后，兰堂后知后觉地发现：
以中也的性格，可不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呼来喝去的使唤逆来顺受，而且，中也看向乱步的目光，似乎有些……歉意？
怎么回事？
“的确出了一点意外。”
停完车，后一步进门的魏尔伦推门而入，明显有些郁闷：
“我开车的时候，这个小鬼突然窜到路上，不仅差点被车撞到，还把自己的饭团吓掉了，但他不要赔偿，只想要一份工作，所以，中也把他带回来了。”
中也在一旁补充：
“乱步走的地方是斑马线，饭团是唯一的食物，吓哭的时候，还被哥哥当成了碰瓷，所以才没有要钱。”
乱步生气的表情露到一半，立刻被中也的话顺毛了，点头道：
“没错，就是这样。”
经过两个视角的讲述与补充，兰堂明白了现场情况，眼底的情绪改变了：
“原来如此。”
难怪这个孩子会理直气壮地要喝蜂蜜水压惊，原来是被吓到了。
“等等，中也，这也不全是我的原因。”
魏尔伦眉毛微皱，为自己辩解：
“是他先在我面前哭，又在车头的地方打滚，还嚷嚷着让我赔他的饭团，所以，我才会误解。”
“我知道，所以不全是哥哥的错，而且，乱步和我们的误会已经解除了，就不要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哥哥。”
中也跑到吧台拿笔和笔记本，坐回高凳上，努力严肃了表情：
“好了，我要开始面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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