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一叠资料后, 魏尔伦马不停蹄地带着中也回家,试图用家庭的温暖驱散中也的恐慌,
虽然,
“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哥哥。”
中也趴在魏尔伦的肩膀上,声音轻快:
“我还把你教给我的手段用得很好, 他们打我, 我立刻打回去了。”
“但是你在疼, 中也,”
要不是中也将自己的能力掌握得很好, 狙击手的距离也不近, 恐怕中也身上就不会是一片简单的淤青。
魏尔伦只是想到这个点,就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挫骨扬灰:
“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单独离开家了,我再教你一点保命的手段。”
“好, 我会努力学的, ”
中也认真地答应, 转而又道:
“那我什么时候去上学呀?哥哥。”
中也知道什么是上学,从电视里看到的,
里面会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孩子,还要学很多有趣的东西,互相打打闹闹, 十分热闹,
所以,他想去!
魏尔伦想到水树直子的恩将仇报,心中的一口气更不顺了:
“中也很想去上学吗?”
谁养大的孩子谁心疼,
平心而论, 魏尔伦并不愿意将弟弟丢在一群孩子里生存,
万一他们合伙欺负他的弟弟,或者,和排斥兰堂一样排斥他的弟弟,那可怎么办?
中也兴高采烈:“嗯!”
魏尔伦:“即使学校教给你的东西还没有我教的有用?”
那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怎么可能比他教给中也的保命手段有用?
中也犹豫了一下:
“我还是想去看看。”
魏尔伦舍不得打压弟弟的期待,又舍不得弟弟离开他的庇护范围,脸上的笑容都快消失了,
但若让兰堂替他打消中也想要上学的想法,
先不提兰堂和中也的关系不亲近,中也根本不会听兰堂的话,
而且,兰堂好不容易才和中也缓和了关系,此话一出,说不定又要回到原本的状态。
魏尔伦苦恼不已,想了又想,
距离中也收到入学通知书上学的时间还长,
在此期间,他说不定可以潜移默化地改变中也的想法,让中也不想去学校。
现在最重要的,是近在咫尺的暗杀任务,
水树直子给的资料十分详细,若是他不能在今天暗杀了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
他还不如金盆洗手,从此再也不当杀手。
见家门近在眼前,魏尔伦快步走近,打开门,在壁炉前面找到了兰堂:
“兰堂,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保罗?”
兰堂抬头看魏尔伦,脸上自然流露了温柔与担忧:
“出门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要短,出了什么意外?”
“中也被牵连进暗杀了,”
魏尔伦放下中也,一扬手中的一叠资料,杀气腾腾:
“麻烦你现在帮我照顾中也,我要先去解决罪魁祸首。”
“以我们的关系,称不上麻烦,”
兰堂微微一笑,揉了揉中也的脑袋,道:
“去吧,注意安全,记得谨慎一点。”
“我会的。”
魏尔伦来去匆匆,
兰堂注视着魏尔伦的背影离开客厅,看向中也,轻声问道:
“中也最近喜欢什么?想看电视吗?”
中也摇了摇头,道:
“我想看哥哥最喜欢的那本诗集。”
中也回到家,就想到了早上只看了两页的诗集,
听哥哥说,诗集里面的诗都很好看,可惜他才刚开始学法语,翻着词典一起看,陆陆续续只看懂了两页。
兰堂:“把那本诗拿过来,我来帮你翻译吧,中也。”
中也:“多谢你了,兰堂先生。”
“不用客气。”
见中也跑去拿书,兰堂随手甩出一个亚空间,笼罩了一个椅子拖到自己身边,分给上面一个毛毯。
小小的火焰在木头上跳跃着,为房间笼罩了一层不热不冷的暖意,
在火焰偶尔“噼啪”的爆炸声中,中也托着下巴,看兰堂用指尖指出的诗句,听兰堂用发音繁复优美的法语读完一首诗,又用日语翻译了一遍:
“在我头脑的
吝啬而冰冷的荒地上,
用清醒挖掘一道新壕……(注1)”
兰堂读完之后,对着中也微笑:
“虽然我可以直接翻译为日语,但我想让你品读一下诗歌的旋律美,用日语是无法体会到它的。”
“的确很美,”
中也沉浸在诗歌中,良久,感叹道:
“难怪哥哥会喜欢,我也很喜欢,以后,我一定要亲自读一遍。”
他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学法语,争取看得懂这本书。
“未来一定会的。”
兰堂轻声附和,翻过一页纸张,似乎只是顺口询问:
“中也被牵连进暗杀时,有受伤吗?”
“有受一点点的伤,”
中也挽起袖子,让兰堂看他手臂上的淤青,道:
“当时很痛,现在不痛了。”
兰堂的目光顿住了,浮现些许凝重,放下书,道:
“等我一会儿,中也。”
中也:“好。”
兰堂站起身,去厨房找了一块冰,用毛巾包裹,敷在中也的淤青上,低声叹道:
“难怪保罗会这么生气。”
中也输液时手背扎了针,魏尔伦就会心疼得不得了,
如今受到牵连受了伤,魏尔伦怎么可能不会气到把罪魁祸首的全家都找出来暗杀一遍?
“不会暗杀全家人的,因为暗杀水树阿姨的人是水树阿姨的弟弟。”
中也有些冷,想要缩回胳膊,但看了看兰堂按在冰毛巾上,被冻得有些发白的手指,晃了晃小腿,认真反驳道:
“水树阿姨人很好,不仅会在哥哥暗杀的时候照顾我,还说会在我生日那天,送我一份教育基金和入学通知书。”
兰堂有些意外:“中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若不是中也主动在他面前提及,他竟然还不知道。
“哥哥说了,是四月二十九日。”
中也小腿晃动的幅度更大了,期待道:
“到了那一天,我就要去上学了。”
“上学啊……”
兰堂沉吟了片刻,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中也受伤之后,怎么对待了伤害你的人?”
“我把子弹丢回去了。”
中也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回答:
“水树阿姨说,伤害我的人被刺穿喉咙,一击毙命了。”
说出这句话时,中也的表情没有改变,眼中依旧是孩童的纯粹与天真,近乎残酷的天真。
兰堂直视着中也的眼睛,沉默一瞬,又问道:
“若是有人敌视你,嘲讽你,责骂你呢?”
“我知道,”
中也高兴地举起另一只手:
“打折腿,折断胳膊,用东西穿过身体钉在地上,还可以杀死他们。”
“是保罗教导你的吧,”
兰堂叹了一口气,将手覆盖在中也的眼前,道:
“中也,有人想杀你,或是践踏你的尊严,你的确应该立刻反击回去,这样,旁人才不敢小瞧你,也不会因为你的宽容而对你放肆,比如,今天的事情,你就做得很好。但这只是在黑手党生存的方式,在学校就不能这样做了。”
中也眼前一片漆黑,眨了一下眼睛,不自觉思考兰堂的话:
“为什么不可以?兰堂先生。”
“因为学校里的都是和你年龄相同,却远比你幼稚,也没有异能的普通孩子,他们可能只是单纯地逞口舌之快,或是无心之过,对你造成的伤害可以挽回,”
兰堂语气轻缓,道:
“所以,你的报复也要和他们一样的可以挽回,你可以嘲讽回去,也可以用自己手中的把柄威胁对方,还可以单纯用体术揍得对方无法说话,但一旦给他们造成了永久伤害,就太过了。”
中也不解:“太过了?”
兰堂:“中也,你想想看,若是你出门在外,看到一个人穿的衣服很怪异,并说出了声,那个人却突然冲过来把你的腿打断,导致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你会觉得那个人的做法合理吗?”
中也下意识摇头,
如果真按兰堂先生所说,是他主动说别人穿得很难看,
中也带入了一下,觉得自己也会十分生气,
嗯,气到爆炸!
但如果别人因为他的一句话来打他:
“我一定会和他打起来,打不过的话,还会喊哥哥。”
兰堂循循善诱:“这样做的话,矛盾会升级,将会成为两个人你死我活的仇恨,甚至两方势力都会因此敌视,但源头不过是你的随口一说罢了。”
“如果我打架的时候受了伤,哥哥一定会杀了和我打架的人,但我不希望哥哥杀了他,因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
中也安静下来,思考了一段时间:
“但如果他来打我,我肯定不会站在原地被打,但若是我立刻道歉,告诉他,
你的衣服是真的很难看,所以我才会下意识说出来,但是我不应该这么说,所以对不起……”
兰堂无奈叹道:“分清道歉和挑衅的区别,中也。”
中也乖乖“哦”了一声,带入思考了片刻,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兰堂先生,别人骂我,我可以骂回去,别人想打我,我需要按照对方使用的力度打回去,别人想杀我的话,我才能反杀回去,对吗?兰堂先生。”
“没错,这是最简单、也最公平的处事原则,只能应用于具有仁义道德,黑白分明的社会,”
兰堂放下了手,让中也重新看这个世界:
“但世界无法真正的非黑即白,尤其在混乱的横滨,学校也是一个受到大人影响的小型社会,所以,你还要考虑其他的东西,比如,作为强者的尊严。”
中也和魏尔伦的异能一样,潜力巨大,训练时的进步速度飞快,错误也不会犯第二次,
假以时日,将会成为一个和魏尔伦一样的强者。
所以,兰堂不希望中也成为一不开心就打打杀杀的人,同样也不会把中也教成身怀利器却不使用,平白让自己受辱的人。
“他人的口舌之快,如果我们太过在意,与之争吵,反而会将自己拉低到和对方同一个层次,产生更大的破绽,被他人利用,
因此,无视是最大的轻蔑,但也不能没有任何反应,否则,将会成为让人瞧不起的懦弱。”
兰堂停顿了片刻。
中也反应快速:“所以,我可以动手,揍得对方无法说话,或者捏一个让对方无法开口的把柄。”
“没错,”
兰堂赞许地揉了揉中也的脑袋,道:
“只有明白得罪你不会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反而会导致无法接受的糟糕结果,他们才会收敛莫名其妙的恶意,低头示好,反之,”
兰堂想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尾崎红叶,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由于尚且年幼,无人教导:
“所谓的强者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工具,没有人会真正尊重,就连最低级的底层人员,都会将其看作茶余饭后的笑话。”
第62章 失忆的第六十二天 雪人
中也似懂非懂, 兰堂无奈一笑,翻开手中的诗集:
“这就是你长大后要明白的内容了,现在还不用着急, 我再为你读一首诗吧, 中也。”
“好,”
中也点头, 却因为顺着手臂蔓延的冰冷, 忍不住转移了注意力:
“兰堂先生, 我还要敷多长时间?”
“再等一会儿,”
兰堂拿开冰毛巾, 让中也看淤青消散的痕迹, 再次敷上淤青:
“等到新的诗歌读完了,痕迹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中也高兴地晃了晃小腿,心情更明朗了:
“嗯!”
魏尔伦回到家时,脸上重新带上了轻松的浅笑, 一进屋就抱起了中也, 轻描淡写道:
“中也, 以后不用担忧了,我已经杀死了罪魁祸首,将其彻底毁尸灭迹了。”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的弟弟,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谢谢哥哥,”
中也抱了一下魏尔伦, 笑容十分灿烂, 语气欢快:
“这样一来,我和水树阿姨都不用担心了。”
提起水树直子,魏尔伦的笑容浅了一些,转移话题道:
“中也, 你手臂上的伤好了一些吗?”
中也高兴道:“好了很多,兰堂先生帮我冰敷了。”
魏尔伦和中也坐在沙发上说话,兰堂微微垂下视线,注视着手中的银行卡,
在魏尔伦接近他们,弯身抱起中也时,突然出现在他腿上的卡片,被他察觉,拿起。
如果不出意外,里面应该是魏尔伦今日报酬的一半,
即使今天出了这么大的意外,魏尔伦依旧没有忘记要分给他一半。
想到这里,兰堂唇边的笑意更温柔了,见魏尔伦向他看来,对魏尔伦勾了勾手指。
魏尔伦低头,将口袋里的魔方玩具递给中也,这才走向兰堂:
“怎么了?兰堂。”
兰堂眼中含着笑意,低低吐出两个字。
“什么?”
魏尔伦没有听清,表情更加困惑,弯腰,凑到兰堂身边,却被兰堂突然吻了一下。
“!”
魏尔伦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看向中也,见中也专注地转魔方,心跳才重归舒缓,再次开口,语气就带了几分恼意:
“兰堂。”
太大胆了,万一被中也看到了怎么办?
“密码,”
兰堂依然在笑,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被魏尔伦的反应引起了更加过分的逗弄之心,手指勾着围巾边缘,扯开一段距离,里面大片的吻痕就显露了出来:
“是留下它的日期吗?还是时间?比如,0246……”
与因为顾虑而不愿在容易发现的地方留下痕迹的魏尔伦不同,以往包裹得比较严密的兰堂就没有太多的顾虑,愿意并乐意让魏尔伦随处留下痕迹。
“没有密码,”
魏尔伦的表情绷不住了,紧急扯下兰堂的围巾,将兰堂的脖颈包裹得严严实实,低声,近乎咬牙切齿:
“你刚才说的也不是留下它的时间。”
脖颈上的痕迹是刚开始就留下的,不是凌晨两点!
“那是什么时候?”
兰堂眼中的笑意满到几乎要溢出来,明知故问道:
“我的房间里有钟表,我对刚才说出的时间印象很深刻。”
“从今天开始就没有了。”
魏尔伦再傻都能反应过来兰堂刚才的话是在逗他:
“我要在我的房间挂上两个钟表。”
他一会儿就上楼把兰堂屋里的钟表拿下来。
“你的房间也可以,说不定会有新的感觉,”
兰堂暧昧地对魏尔伦眨了一下眼睛,语气却很正常:
“第二天,我还能穿你的衣服,我觉得穿上会有点冷,你觉得呢?”
“我不让你穿。”
魏尔伦只是一想兰堂穿上他衣服的模样,心中的火就要烧到脸上,道:
“兰堂,你正常一点。”
“我很正常,”
兰堂的手指顺着魏尔伦的胸口滑到了唇角:
“是你想到了其他地方,保罗。”
魏尔伦抓住兰堂作乱的手:
“你是想* 说你没有这个意思吗?”
“不,而是,你和我拥有同样的想法,才会方寸大乱,否则,”
兰堂提高了声音,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个人:
“中也,你觉得我穿保罗的衣服会合适吗?”
“啊?”
中也还在思考魔方打乱后怎么才能变整齐,闻言,茫然地抬起头,思考了一瞬:
“你应该会觉得冷的,兰堂先生。”
兰堂先生平时穿得那么厚都觉得冷,穿上哥哥的衣服,一定会更冷的。
“我也这么觉得,”
兰堂微笑,声音带着中也听不懂的笑意:
“但到应急的时候,还是要穿一下的,否则,就没有衣服穿了。”
“不要说了,”
在中也单纯的目光下,魏尔伦捂着半张脸,几乎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又羞愧又恼怒:
“和中也说这些有意思吗?到时候,你穿着你的脏衣服、裹着被子滚出我的房——总之,我不会让你穿我的衣服!”
“好吧,”
兰堂无奈地叹气:
“那我只能提前带一身干净的衣服了,这样,至少不会太狼狈。”
中也越听越茫然:
“哥哥,兰堂先生,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魏尔伦立刻捂住兰堂的嘴:
“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没事的,中也,你继续玩魔方吧。”
兰堂覆盖上魏尔伦的手,声音沉闷,却遮掩不了其中的笑意:
“没错,就是这样。”
最后,兰堂还是在魏尔伦房间,穿上了魏尔伦的衣服,并在魏尔伦逃避不看的时候,越吻越深,逼得魏尔伦不得不看。
但就过程而言,两人还算愉快。
时间一天比一天凉,魏尔伦对中也的训练也开始成为如何在重物撞击下,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一日训练下来,中也全身都变得灰扑扑的。
魏尔伦往浴缸放满了水,又放了两个小黄鸭,还有一个扭开开关,就会张牙舞爪挥舞钳子,在水面游泳的小螃蟹,对外面的中也喊道:
“中也,快来洗澡。”
“来了!”
中也大口喝掉杯子里的水,跑进浴室,三下两下地脱掉衣服,一头扎进浴缸,还没有吐两个泡泡,就被魏尔伦托着腋下捞了上来,无奈地点了点额头:
“小心一点,不要呛到水了,中也。”
“嗯!”
中也将钴蓝的眼睛弯成月牙,用手接了一点沐浴露,搓了搓,透明的液体就成了洁白绵密的泡泡,鼓起脸颊,用力一吹,泡沫就成为飞在半空的雪。
下雪了。
横滨的初雪纷纷扬扬地从天空洒落,如撒下的盐粒,为大地增添一抹白色。
“下雪了!”
中也早上起来后,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拿着相机,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后院,欢呼道:
“哥哥,我们来堆雪人吧!”
“穿好衣服,中也。”
魏尔伦无奈地追上去,整理好中也的衣服,又为中也裹上一条围巾,认真道:
“不要着凉了。”
中也呼出一团白雾,不好意思地冲着魏尔伦笑:
“第一次看到雪,忘记了嘛,哥哥。”
“以后看到雪的时间还多着呢,中也。”
魏尔伦本就没有冰封的眉眼开始融化,抬眼看向天空,感叹道:
“已经到冬天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了一个月,
失去了提供任务与情报的“中介”,魏尔伦反而更加如鱼得水,在这一个月里摸到暗网寻找合适的暗杀目标,搜查情报,执行任务。
不用再和其他人分利益后,魏尔伦发现,即使他只挑选不会导致身份暴露的中等难度任务,
暗杀成功的报酬都能让他半年都不用工作了,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陪弟弟和兰堂。
“再过半个月,就要到新年了。”
中也将相机举到眼前,“咔嚓”一声,就留下了一张魏尔伦的照片:
“哥哥,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我也有点期待。”
魏尔伦脸上满是真实的笑意,蹲在身体,帮中也捏雪球:
“这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新年。”
他们睁开眼睛还是在春天,现在都已经入冬了,再过半个月,就到第二年了。
“也是我过的第一个春节!”
中也一边捏雪球,一边笑容灿烂:
“到时候,我们要吃荞麦面,御节料理,准备门松,镜饼和注连饰,还可以买福袋!”
魏尔伦笑道:“中也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多做一些注连饰,把整个房子挂满。”
中也欢呼:“好耶!把房子挂满!”
十二月的初雪不大,下了一夜,只有一层,
中也堆不成身高大的雪人,只能到处收集雪,捏小小的雪人,
雪球叠在一起,用黑豆当眼睛,削小小的胡萝卜成为鼻子,手套成为帽子,拆下一块围巾是雪人的围巾,树枝成为手臂,传统的雪人形象。
魏尔伦捏雪人的方法别具一格,先将雪团压成圆柱形的雪柱,再用重力从外面开始雕刻,
由于一比一原样的雪人站不起来,魏尔伦只能把雪人中也雕刻得圆一点,胖一点,可爱一点,
然后,在雪人中也身边放一个圆圆的雪人魏尔伦,再放一个圆圆的雪人兰堂。
“哥哥,你看,我这个是雪人守卫,”
中也眼睛亮晶晶地守在一旁,等到雪人一家“聚齐”了,将自己的雪人放在雪人全家的左上方,再在雪人周围的地上画上一个方框,煞有其事道:
“这个是我们的房子,这个是我们后园的大树,雪人守卫要保护他们。”
魏尔伦看了看只是一根枯草的“大树”,忍俊不禁,附和道:
“中也做的雪人看上去就很强壮,一定能将他们保护得十分安全。”
兰堂起床后,先在客厅燃好了壁炉,将一楼烘得暖洋洋,再来后院寻找魏尔伦和中也。
一踏入外界,兰堂的头发沾上了雪花,也被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好冷。”
第63章 失忆的第六十三天 写诗
“兰堂先生!”
中也听到动静, 高兴地对兰堂招手,道:
“快来看,我和哥哥做的雪人全家, 里面有你, 我,哥哥, 还有保护我们的守卫!”
“很可爱, 也很精致。”
兰堂走近, 一眼就能分辨出具体是谁做的,轻轻点了点“雪人守卫”, 夸奖道:
“这个雪人看起来比故事书里的还要精致, 中也,这是你做的吗?”
中也更高兴了:
“是我!我要让它保护保护雪人全家!”
“剩下的雪人全家,应该就是保罗做的吧,”
兰堂仔细看了一遍雪人全家, 笑着道:
“保罗做的雪人都很有特色, 一眼就能看出是我们。”
魏尔伦心情很好:“可惜雪的强度不好, 否则,我能做得更像。”
“最后,虽然我不想指出这一点,”
兰堂的语气平和,自然地握住魏尔伦冰凉的手, 又摸了摸中也衣袖边缘:
“保罗, 你的手心都冻红了,中也的衣服也湿了一点,你们应该进屋烤火了。”
“可是,我们的雪人还在外面, 等到了春天,它们会融化的。”
中也苦恼起来,灵光一闪:
“我们合影吧,哥哥,兰堂先生,我们把雪人全家拍下来,这样,我们就不会忘记它们了。”
“好主意。”
魏尔伦笑着接过相机,道:
“来,看镜头,三二一,茄子!”
三人的笑脸连带着雪人与雪景,一同凝结于小小的相机中。
照片一拍好,魏尔伦立刻带着中也去壁炉旁烤火,兰堂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慢悠悠地翻看相机里的照片,再挑选好看的打印成相片,把剩下的照片清空。
两个人拍照时不懂构图,只是凭着兴致随便拍,但因为三人抗打的颜值,随便一拍也能好看。
得到了相片,兰堂拿来相册,按着顺序一一放入,细心写上日期,合上,找了一个隐蔽处藏了起来。
以他们的身份,照片随意流传出去绝对不是好事,但拍下来再删,将会十分浪费,只能将相册藏到外人想不到的位置。
“衣服干了吗?”
在火边烤了一会儿,魏尔伦捏了捏中也的衣袖,衣袖被火烤得暖烘烘的,分不清里面是否依旧潮湿:
“换一件衣服吧,中也,这件衣服不要穿了。”
中也点了点头,被魏尔伦带着来到楼上,
楼下的温度升不到楼上,由于中也开了窗,热气散光,温度就更低了。
中也打了一个喷嚏,魏尔伦立刻关上门窗,打开空调:
“身体不舒服了吗?”
魏尔伦碰了碰中也的额头,感到上面的热度一如既往,才放松了一点。
“没有,只是鼻子有点痒。”
中也摇头,从衣柜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高高兴兴地拉着魏尔伦下楼:
“哥哥,我们要从今天准备注连饰吗?”
魏尔伦看了看窗外:
“没错,吃完饭后,先去商场买材料吧。”
现在离新年只剩下半个月了,的确应该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了。
吃完饭,所有的一切收拾整齐后,窗外的雪依旧下着,虽只有零星几片,但还没有停下的迹象,
魏尔伦撑了一把伞,兰堂自然地接过,一手撑伞,一手拉着魏尔伦,
魏尔伦停顿了一下,用空余的手抱起中也,
伞还是太小了,容纳他和中也绰绰有余,加一个兰堂,就有些拥挤,但抱着中也,就恰到好处。
外面的风吹着,吹得枯枝瑟瑟发抖,把枯死的叶子抖落了几片,被风裹挟,和雪花一起卷得到处都是,
接近魏尔伦时,却被莫名的气流阻挡,拦在伞前。
魏尔伦若有所思:
“应该买一辆车了。”
“那就在今天一齐买了吧。”
兰堂思考了一下,问道:
“你们喜欢黑色,还是灰色?”
在外面行走的车,自然是要选择低调的颜色。
中也举手:“我想要红色的。”
“那就要红色的。”
魏尔伦一锤定音:
“我们先去买车,买完车,再买那些杂物吧。”
“好呀!”
孩童总会被新奇的东西吸引注意力,从而忘记原本的目的,来到卖车的门店,也要跳下来兴致勃勃地看车。
魏尔伦对车的性能问题毫不在意,纵容中也去看,去选。
最后,中也挑出来的车不能说和兰堂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开到街上,能够吸引路上一大半路人的目光。
不过,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满意,兰堂也不再多说,转而道:
“保罗,你能教我开车吗?”
兰堂没有开车的记忆,虽然慢慢摸索着也能将车开到路上,但还不如让魏尔伦直接教导他。
“开车?”
魏尔伦从鼻尖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看向兰堂,自然道:
“我不会。”
“不会吗?”
兰堂有些困惑:
“可是我记得你开车技术很熟练,不像没有开过车。”
但由于当时他还在和魏尔伦冷战,他没有多问,又因为坐在后面的座位,没有仔细去看。
魏尔伦没有回答,看向其他地方,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兰堂,不自然地再瞥了一眼。
兰堂走近了一步:“保罗?”
见兰堂纠缠不休,魏尔伦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握住兰堂的手,揉了揉食指指关节处的皮肉,又捏了捏指腹:
“要论开车技术,还是你比我熟练。”
无论什么地方,兰堂都能撩他一把。
偏偏他们年轻气盛,又初尝禁果,食髓知味,
每次他都会被兰堂一撩一个准,折腾到大半夜。
被魏尔伦堪称调情般揉捏,兰堂呼吸不稳了一瞬,反握住魏尔伦的手:
“我在和你说正事,保罗,上次搬家时,你是怎么把车开起来的?”
“用重力,”
魏尔伦与兰堂对视了一秒,手指虚握掩唇,侧头,干咳一声,有些误解兰堂的尴尬,又有些反撩兰堂的新奇,坐上驾驶座:
“我的异能很方便,不是吗?上车吧,我们去购物。”
“也就是说,保罗还不会开车?”
兰堂坐上副驾驶,看了看正在后座滚来滚去,满是新奇的中也,继续道:
“那保罗要试试吗?”
魏尔伦:“试什么?”
“试试……”
兰堂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语气平静,却带着隐晦的勾引:
“在驾驶座上开真正的车。”
魏尔伦下意识看向兰堂,轿车行驶的速度因为错愕,慢了一瞬。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兰堂无辜微笑:
“保罗想的是什么意思?”
魏尔伦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中也,抿了抿唇,耳边有些发热:
“就是你话语中的意思。”
“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看来我们很有默契,尝试的时候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兰堂关上车窗,随口感叹般:
“车的密封性好像很好,里面应该不会感到寒冷,还有可能会热到出汗,到时候,你觉得我们要开窗吗?保罗。”
真是够了!
魏尔伦不再说话,握住兰堂的手,抵在自己侧脸,用上面的冷意驱散脸上的温度:
中也还在这里啊!
兰堂能不能收敛一点?
三人买了注连饰的材料,又买了一个作为参考的成品,吃完午饭,就开始了全家总动员。
将准备好的彩带、布条或是稻草编成绳索,捆成圆圈,在上面再黏些装饰用的物品,就大功告成了。
一家三口对日本的习俗半懂不懂,购买的材料与审美都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来,制作也同样随意。
魏尔伦制造的注连饰主要是由丝带与干花组成,看起来优雅又大方,和本人一模一样。
兰堂制造的注连饰主要由毛线与毛绒球组成,颜色搭配为浅金色与钴蓝色,一看就知道十分柔软。
中也则比较随意,稻草的绳索上,黏满了装饰的小物品,
丝带、毛绒球、小相机、小赛车、小怪兽,还有一个开着大招的奥特曼,种类繁多,看起来却又有一种莫名和谐的美感。
黏完了装饰,魏尔伦想了想:
“最后一步,好像是绑祝福语,我们买了吗?”
中也看向魏尔伦,魏尔伦看向兰堂,兰堂看着桌子,
在杂物堆里看了一遍,兰堂遗憾地道:
“好像没有,不如,我们自己写吧。”
“我去拿彩笔!”
中也站起来,跑到书房,将魏尔伦之前给他买的彩笔拿下来,
一家人凑成一个圆圈,兴致勃勃地在丝带上写字,
魏尔伦写:“希望现在的平静生活不会被打扰。”
兰堂念:“希望保罗永远不会离开我。”
中也说:“希望一家人可以永远开心幸福地在一起。”
虽然魏尔伦知道这只是虚假的情绪寄托,但写在丝带,绑到注连饰上,愿望就仿佛有了重量,未来也仿佛有了目标。
三个注连饰不足以挂满别墅,魏尔伦做了更多,写下了更多的祝福语。
做好注连饰,存放起来,等到新年,就可以挂到房门上了。
晚上,魏尔伦依旧和兰堂睡在同一个房间,被兰堂热情地拥着,紧密地抱着,驱散寒冷,让整个房间的温度上升。
“……至今还听到的和感受到的古老的**,远远避开,*”
魏尔伦纵容地拥着兰堂,声音带着情|欲与笑意,低低地在兰堂耳边吟诗:
“炽烈的火焰和白色的浪花。
音乐,星光的涡旋和冰体的撞击……*”
兰堂将汗湿的长发拨到耳后,也跟着笑:
“很美的诗,是谁写的?”
“我写的,”
魏尔伦笑,瞳孔似被洗刷了一遍,露出里面不被污染的,纯粹的蓝,装载着属于诗人纯粹的灵性:
“我刚才想到的。”
魏尔伦双手捧着兰堂的脸,在兰堂唇边亲了一口,恶趣味地笑道:
“我要给它取名为——《野蛮》。”
第64章 失忆的第六十四天 家人
第二天, 魏尔伦早早地起床,将昨晚新作的诗写在纸上,欣赏了一会儿, 又去敲中也的门:
“中也, 起床了,兰堂已经快做好早餐了。”
魏尔伦敲了一会儿, 内部毫无动静。
魏尔伦心中闪过一丝奇怪, 直接推开了门。
中也的门没有锁, 房间内也没有怪异的东西,中也依旧躺在床上睡觉, 看起来小小的一团, 乖巧又可爱。
“中也?起床了,吃过早餐再睡。”
魏尔伦走近,才发现中也的脸红得吓人,呼吸也有些急促。
感冒?发烧?
魏尔伦大脑空白了一瞬, 来不及思考更多, 连着被子一起抱起中也, 冲到楼下:
“兰堂,中也生病了!我们快去医院!”
兰堂还在厨房,顾不得即将做好的饭菜,立即关火,出门查看情况。
“中也, 中也, 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兰堂摸了摸中也的额头,喊了两声,见中也毫无反应,依旧昏迷不醒, 立刻接过中也,有条不紊:
“去开车,保罗,中也现在不能吹风。”
他们昨天才买了车,他还没有真正坐过驾驶座,随意逞能说不定会浪费更多时间。
“我知道了。”
魏尔伦不舍地看了一眼中也,快步去后院的车库找车。
兰堂抱着中也,在厨房用毛巾裹了一个冰袋,敷在中也头上降温,出门上车。
“坐稳了。”
魏尔伦提醒了一句,在兰堂坐稳的一瞬间,立即使用异能,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医院。
魏尔伦下车,立刻接过中也,将中也裹得更严实了一点,看了看里面的指示牌,往急诊的方向冲:
“医生,快来救我的弟弟。”
刚上班的医生被吓了一跳,紧急指挥魏尔伦将患者放在床上,问道:
“是什么情况?孩子窒息了吗?煤气中毒?还是突发疾病?”
魏尔伦:“都不是,我今天醒来,去敲中也的门……”
兰堂拉了魏尔伦一下,接过话题:
“是体温过热导致的昏迷不醒,昨天中也玩雪湿了衣服,好像受了寒,医生,请你为我们准备一个单人病房,尽快输液治疗。”
哦,只是发烧。
医生直起身体,看了一眼头顶写着急诊的指示牌,正想开口,看了看这两个外国人,又咽了下去,
算了,他还是不要说了,万一这两个觉得他耽误时间,医闹了怎么办?
他的小身板可经不起别人的一拳头。
医生简单开了一些感冒发烧都可以使用的常规药:
“护士,请你为这个孩子准备房间,输液,转到儿科。”
护士拿过药单,看了看,礼貌道:
“两位先生,请来一个人跟着我去缴费,另一个人需要等待片刻。”
“等待?”
魏尔伦皱了皱眉,将一张银行卡压在桌子上,冷声道:
“没有密码,我要最快的速度。”
作为私人医院,急诊处当然有特意为有钱人准备的刷卡机,不到十秒,就能划走一笔钱。
“好的,”
看到医生对她点头,护士的笑容更甜美了,双手归还银行卡:
“这边为你们转到VIP通道,请跟我来。”
魏尔伦懒得听护士喋喋不休的解释刚才划走的钱与各种保证,冷着脸,一言不发。
兰堂同样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发出几个敷衍的音节。
等到中也输上了药液,魏尔伦才放松了一点,看了片刻,才想到了其他东西。
“我回去拿中也的衣服,再将早餐做好,拿过来。”
魏尔伦站起身,认真地叮嘱道:
“兰堂,照顾好中也,不要让中也着凉了。”
“我明白。”
魏尔伦走后,房间瞬间冷清下来,
兰堂掖了掖被角,将中也输液的手同样放在被子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转身,正想找个椅子坐下来,却发现自己被中也迷迷糊糊地牵住了衣袖:
“……兰堂先生。”
中也第一次感冒,疾病来势汹汹,在没有反击经验的宿主体内制造了严重的混乱,
头动一下就会撕裂般地疼,嗓子也仿佛卡了鱼刺,吞咽都困难,意识如同陷入了大团的棉花,手臂也冰冷得近乎麻木:
“兰堂先生……我要死了吗?”
中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情况,但能看到周围惨白惨白的房间,和电视中看到的医院一模一样,
很多人都是生病,然后,在这里死掉的。
兰堂愣了一下,握住中也拉着他的手,正要安慰,却听到中也道:
“如果我死了……”
中也迷迷糊糊道:
“兰堂先生会不会很开心?”
兰堂没有很开心,反而因为这句话受到了惊吓,
第一反应看向门口,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兰堂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会死的,中也,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中也在他面前说说还没什么,但万一在魏尔伦面前说“兰堂先生发现我死了很高兴”什么的,
兰堂已经想到他们大吵一架的画面了。
“因为……我能感觉到……”
由于高烧,中也的声音是断断续续的,虚弱道:
“兰堂先生对我的好很假,散步时,向我示好也是一样的,很假,不是真心……”
虽然兰堂对他更好了,但中也能感受到,兰堂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刚相处时的真实。
兰堂沉默了一瞬,低声问道:
“那中也为什么要配合我呢?”
“因为,喜欢,兰堂先生。”
中也动了动手,艰难地握住兰堂的一根手指,缓了片刻,脑中闪过一丝记忆的流光:
“哥哥答应兰堂先生的告白了吗?”
“答应了,在不久之前。”
只是因为喜欢他吗?
兰堂心情复杂,坐在床边,用空闲的手,认真地抚了抚中也烧得红扑扑的小脸,
正常人觉得滚烫的温度,却让兰堂觉得温暖,
与从魏尔伦身上得到的温暖不同,而是火苗般跳跃,小小的,暖意的温度,是不需要回报的,孩子对大人纯粹的喜欢与孺慕。
“那就太好了,”
中也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有兰堂先生在,哥哥一定不会很伤心。”
生病时,虚弱的身体需要大量的休眠来补足精神,中也不懂这些,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困了。
和电视中的人很像,一闭上眼睛,可能再也睁不开了。
但现在,哥哥没有在他身边,
他还没有看到哥哥的最后一面。
中也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兰堂先生,我食言了。”
“?”
兰堂不擅长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模仿着看到的人,抱起中也,一下一下地拍着中也的后背,
中也的重量很轻,即使现在长了肉,也仿佛和当时瘦骨嶙峋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想到过去,兰堂的心情更复杂了,但心底的某块地方,却似乎软了一点:
仿佛没有重量,只能依附大人生存的孩子,脆弱又易碎,没有攻击性。
兰堂:“没关系的,中也,食言也没关系,不要哭。”
即使中也现在会因为觉得保罗被抢走而抗拒他,
兰堂也可以理解,
对自身存在不安的小孩子,总会拼命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外在的攻击性来虚张声势,掩盖自己的恐慌,
但实际上,只是没有安全感罢了。
而没有安全感的源头,是他。
因为当时的他赌气在这个孩子面前和保罗争吵,计较,后续更是连带着这个孩子一起漠视,冷战。
明明他一直都知道,被动接受他人安排,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小孩子最无辜,不应该承担大人的迁怒与责怪。
兰堂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轻道:
“过去的事情,我很抱歉,中也。”
声音轻到刚出口就融为空气消散,却不再是逼不得已的道歉,而是货真价实的歉意。
“是有关系的,”
中也意识模糊,没有听清兰堂的道歉,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曾经问过我,离开哥哥会不会哭?我说了不会,但现在,我发现……我会的。”
他不想离开哥哥,也不想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
他是会哭的。
“不会离开的,”
兰堂愣了一瞬,这才想到,中也记起的约定是他在很久之前,他为了送走中也,提前给中也打的预防针,
直到现在,中也还记得。
兰堂:“中也只是生了一场小病,等到病好了,就能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
中也抹着眼泪:
“假的,是假的,电视里都是这么说的。”
都说是小病,结果治着治着,人死在医院里了。
“是真的哦,”
兰堂替中也擦眼泪,注视中也的目光,多出了最真实的感情:
“等到中也病好了,我还会把中也真正当成家人看待。”
不是保罗需要示好、伪装的弟弟,只是中也,他未来的家人,孩子。
“真的吗?”
中也睁大含泪的眼睛,看着兰堂,看了两秒,头埋在兰堂怀里,继续痛哭:
“我头疼,分不清,兰堂先生,你说的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绝对是真的。”
兰堂拍着中也,又无奈又怜爱,总算明白魏尔伦为什么会那么纵着中也了,
一个懂事的孩子,好不容易有点想要的东西,委屈巴巴时,的确会让人于心不忍。
兰堂想了想,忍痛立下了一个毒誓:
“如果我刚才在骗中也,就让保罗离开我,这辈子不会和我在一起。”
“我相信兰堂先生。”
中也愣了一下,立刻相信了,但痛哭一时停不下来,只能抽噎着平复呼吸。
魏尔伦拿着东西赶回来时,中也已经在兰堂怀里睡着了,烧得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魏尔伦又困惑又担忧:
“兰堂,中也怎么哭了?很难受吗?”
“不……但的确有点关系。”
兰堂轻轻将中也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叹了一口气,将刚才中也对死亡的误解告诉了魏尔伦。
“原来是这样,”
魏尔伦弯了弯唇,又心疼地抚了抚中也的额发:
“希望中也能早点好起来。”
“一定会的。”
第65章 失忆的第六十五天 禁欲
中也只有在第一天病得晕晕乎乎, 但喂了饭,吃了药,输了液, 第二天就能下床跑了。
来查房的医生看了也惊为天人, 在纸上记录,啧啧称奇:
“我一听两个欧洲人带着一个亚洲小孩闯到急诊看感冒, 还财大气粗, 就觉得熟悉, 现在来一看,就更熟悉了。”
魏尔伦完全无视了来人, 眼都不抬, 搅着碗中滚烫的白粥,试图让它尽快变凉。
中也反而有些惊讶:
“是你,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爸给我安排的, 说让我在儿科磨磨性子, 虽然我觉得自己的性格很好, 没什么好磨的,”
站在这里的人是白川伸弥,或许因为这里是他的大本营,白川伸弥的态度很随意,看了看病历上的名字, 闲聊道:
“反而是你, 小中也,你看起来健康了很多,今年是第一次感冒吗?”
中也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病只是病毒性流感,不是很严重的病, 按照常理来说,不会让人昏迷。”
白川伸弥写完字,随意将笔插进胸前的口袋:
“但长时间不感冒的人,偶尔得一次感冒,总会比常人更严重,不过,也可以看出你的哥哥把你养得很好。”
都入冬了,这个孩子才生了一次病。
魏尔伦的表情稍有改善,但只是好了一点点,瞥了白川伸弥一眼,依旧是一副“庸医赶紧给我滚!”的赶人模样。
中也笑了起来,骄傲道:
“我哥哥的确对我很好。”
“那就好,先再见了,小中也,”
白川伸弥翻了翻下面的病历,对中也摆了摆手,道:
“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查房,明天再聊。”
“好呀,明天见。”
中也高兴地挥了挥手,转头,看向了魏尔伦,问道:
“哥哥,我要在这里住几天?”
魏尔伦死亡微笑:“明天晚上就回家。”
魏尔伦本来还想等到三天输液时间结束后,再让中也留院观察两天,
现在看来,是一天都不能多待了。
“太好了!明天就能回家了!”
魏尔伦本来还有些不高兴,但看到中也高兴的模样,目光重归柔和:
“回家后,中也记得保护好自己,穿好衣服,不要着凉了。”
中也想到自己会感冒的原因,立刻坐端了身体,低头道:
“对不起,哥哥,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他只是出门看雪急了一点,没想到会在第二天感冒,病情还严重到让自己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
还在兰堂先生面前哭着要食言。
中也越想,头越抬不起来了,脸也红透了: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魏尔伦将碗放在一旁,将中也快垂到地上的脑袋抬起来,与和他相同颜色的瞳孔对视,传递着属于血脉相连的亲人的慈爱与宽容,声音柔和:
“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所以,中也,在我面前,不需要感到抱歉。”
“哥哥,你对我真好!”
中也更感动了,却突然想到:
“对了,哥哥,你和兰堂先生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怎么不知道呀?”
要不是他昨天晚上问了一句,他都不知道兰堂先生竟然已经告白成功了。
魏尔伦的动作僵住了:
“你知道我和兰堂的事情?”
“知道,”
中也认真地点头:
“兰堂先生还提前和我说了要向哥哥告白,我当时还暗示了哥哥* ,哥哥记得吗?”
魏尔伦的目光游离了一瞬,实在没有想到中也什么时候在暗示他,但是:
“中也不会生气,想要赶走兰堂吗?”
如果中也这么做,他一定会努力劝阻,劝阻无效,再和中也一起搬家。
“不会呀,”
中也莫名其妙地摇头,下意识吐槽了一句:
“好奇怪,兰堂先生向我坦白要给哥哥告白之前,也说过这种话。”
难道这就是恋人之间的心有灵犀?
多亏这一句话,魏尔伦准确定位到了兰堂向中也坦诚的日期,
他和兰堂因为这件事吵架的第二天,
魏尔伦的笑容逐渐消退:
已经快两个月了,兰堂竟然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这件事!
还当着中也的面亲他,和他说不正经的话。
难道他胆战心惊的反应很有趣吗?
魏尔伦回想,发现,
兰堂的确会因此觉得很有趣。
魏尔伦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最后一天输完液,魏尔伦立刻带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带着中也回家,并将自己和兰堂房间里的东西,全部物归原主。
为了以防万一,魏尔伦还锁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兰堂在楼下准备晚餐,没有听到上面的动静,注意到魏尔伦下楼,问道:
“中也又睡了吗?”
“没有,但卧室开了暖气,比客厅还温暖,我让中也留在房间里养身体。”
魏尔伦不去看兰堂,想要打下手,却又发现没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中也还在生病,吃不进去油腻的东西,
兰堂煮了米粥,又觉得有些寡淡,在粥里增添了鸡丝与蔬菜粒,正在锅里煮着,
配菜是今天新买的法棍,不需要加工,就能成为今天的晚餐。
“怎么了?保罗。”
兰堂察觉到魏尔伦声音里的异常,盖上煮锅的锅盖,看向魏尔伦:
“今天的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因为,我想通知你一件事,”
魏尔伦看向兰堂,语气平静,说出了思考了很多遍的“惩罚”:
“兰堂,今天晚上,你回你的房间吧。”
兰堂没有反应过来:
“去我的房间吗?可以呀,我的房间也很方便。”
“不,我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回你的房间,”
魏尔伦对兰堂粲然一笑,道:
“在新年之前,我们需要禁欲一段时间。”
从现在开始,他要和兰堂分床睡,至少在他消气之前,兰堂别想再和他睡在一起。
“为什么?”
兰堂的表情微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睡在一起也可以禁欲。”
他已经适应了和魏尔伦相拥而眠的温暖,怎么可能还能回到独自一人入睡的孤寂寒冷?
魏尔伦“呵”了一声:
“我不相信。”
虽然他提出的“禁欲”只是一个幌子,但是若想禁欲,只有分床睡这一个办法。
他和兰堂睡在一起,睡着睡着,就容易擦枪走火,
然后,至少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都不用睡了。
“我也不相信你想禁欲,”
兰堂几步接近魏尔伦,在魏尔伦的手背落下一个吻,轻声哄道:
“怎么了?保罗,你不爱我了吗?”
难道他们已经度过了热恋期,来到了平淡期?
“我爱你,”
魏尔伦抽回了手,依旧道:
“所以,新年之前,分床睡。”
离新年只剩十二天的时间,他相信兰堂一定可以忍下去。
“你想惩罚我,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我做错什么了吗?”
兰堂百思不得其解,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对于魏尔伦,他当然不会做有害魏尔伦的事情,
对于中也,他问心无愧,现在也愿意把中也当成家人看待。
“你还来问我?”
魏尔伦似笑非笑,食指点了点兰堂的侧脸:
“自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吗?”
“我不记得了,”
兰堂回忆了一下,问道:
“是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吗?”
魏尔伦用鼻子哼出了一个音节,默认了。
“与中也有关?”
兰堂停顿了一下,通过魏尔伦的表情,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应该是中也把知道他们恋爱的事情告诉了魏尔伦,
顺带着,也将他曾经试探过中也的事情捅到了魏尔伦面前。
这下子,兰堂不着急了,语气不变,慢悠悠地移到了其他地方:
“还是说,我忘记了我们的约会?邀请?”
兰堂明明能猜到是第一个!
魏尔伦更生气了,回头刚想和装傻的兰堂吵一架,
却看到兰堂抬起他的右手,咬着手套边缘,慢慢地往下扯,含糊不清地笑道:
“怎么办,我已经忘了,不如,保罗再和我说一遍?”
魏尔伦呼吸一滞,下意识握紧被扯下手套的手,心中的怒火去了一大半:
“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还记得,我们说好了,”
突然增大了脱手套的难度,兰堂也不恼,用牙齿挑逗般轻咬魏尔伦凸起的关节,又抬起头,在魏尔伦耳边落下一个吻:
“在车上开真正的车。”
魏尔伦对感情的掌握一向没有兰堂好,自制力也一样,在兰堂拉开距离时,下意识追上去回吻:
“现在?”
“现在不去,太冷了。”
达到了目的,兰堂更不着急了,一只手向下,另一只手抵着魏尔伦的脸,拨魏尔伦的睫毛:
“保罗不是还要禁欲——新年之前——分床睡吗?”
魏尔伦痒得睁不开眼睛,有些恼:
“把你的手拿走,我现在就能禁欲。”
“真的吗?保罗。”
兰堂反问一句,真的把手放开了,瞳孔盈满笑意,转而握着魏尔伦的手,探进自己的衣服里,轻声呢喃:
“既然这样,保罗可以摸摸我,你知道的,我一向很喜欢你留下的痕迹。”
“呵,”
魏尔伦冷笑,他自己不上不下,也不愿意让兰堂好过,手中的力道加重,引得兰堂“嘶”了一声:
“兰堂,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这是在厨房?”
虽然魏尔伦不是不能接受在厨房,但晚饭还在煮锅里炖着,一会儿就要溢出来了。
“那我们快一点,保罗帮帮我,我也帮你。”
兰堂见魏尔伦没有翻脸抗拒,就知道魏尔伦吃这一套,在魏尔伦耳边轻吻着说甜言蜜语的情话:
“我爱你,保罗,一直很爱你、永远很爱你、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着你,与你永不分离。”
第66章 失忆的第六十六天 喝酒
事情发展到最后, 魏尔伦的“禁欲”计划没有成功,
锁上的房门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将魏尔伦锁在了外面, 没能第一时间进去,
兰堂忍着笑,想要将魏尔伦拉回自己的房间:
“没有备用衣服也没关系, 保罗穿我的衣服也很合适, 事实上, 一定会非常合适。”
“不穿。”
魏尔伦用重力让自己站在原地,想要掰开兰堂的手, 用力时不见成效, 想了想,干脆指腹若有若无地蹭兰堂的指侧,声音也放得极轻:
“现在不着急,晚上还有很长时间。”
“真的?”
兰堂反握住逗弄他的指尖:
“保罗已经不生气了?”
“假的, 骗你的。”
达成了目的, 魏尔伦一秒翻脸, 甩开兰堂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顺便将兰堂关到门外。
在房间内换衣服时,魏尔伦深觉不能再这样了。
他还没有和兰堂吵架,连发脾气都只发了一半, 就做上了。
虽然怒火的确消失了大半部分, 但是,还是会不高兴。
所以,他们还是继续分床睡吧,
等到他什么时候觉得高兴了, 再和兰堂睡在同一个房间。
魏尔伦离开房间,转头敲响了中也的门:
“中也,我进来了。”
“哥哥!”
房间里,中也正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翻看他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睡前童话。
看到魏尔伦,中也顿时眼前一亮,将外套穿好,拉着魏尔伦的手就想往外走:
“晚饭做好了吗?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鸡丝粥,还有法棍。”
魏尔伦看到中也无聊的模样,有些心疼,建议道:
“要不然,我把电视搬到你的房间吧。”
“我觉得不可以,中也的卧室太小了。”
中也的卧室在最深处,魏尔伦在中也房间的旁边,离楼梯最近的,是兰堂的房间。
此时,兰堂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建议道:
“不如,多买几台大功率的空调,让整个房子都能成为中也可以踏足的地方。”
“好主意。”
魏尔伦不舍得将中也只能在一块小小的区域活动,闻言,毫不犹豫地同意:
“明天我就去商场挑选,一定能很快安装上。”
“这样的话,真的太棒了!”
中也的眼睛更亮了,笑容无比灿烂:
“谢谢你的主意,兰堂先生。”
“不用客气,中也,我们是家人,”
兰堂自然地摸了摸中也的额头,又牵着中也的另一只手,道:
“而且,如果保罗这样做,对我来说也有好处。”
他也畏冷,虽然外界的环境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中也听着兰堂安慰的话,心情更好,笑容也更灿烂了。
魏尔伦则想到了在厨房,兰堂宁愿弄脏衣服也不愿脱衣服的模样,
这样一看,整个房子变暖,的确对兰堂很有好处。
晚上用餐时,兰堂自然地将更小块的法棍和吐司一起推到中也触手可及的位置。
在愿意把中也当成家人后,
兰堂并不会刻意地对中也更好,只会把中也当成家庭的一员,
在做某些事情时,自然地考虑到中也的感受,再与之调节一些细节,或给些小小的优待。
晚餐时间比魏尔伦想象中的平静,但等到中也上楼睡觉,平静就消失了。
“保罗刚才怎么没有和我说话?”
兰堂在魏尔伦洗碗时,亲近地凑了上来,还假装委屈:
“在楼上的时候,保罗还在骗我,把我关在门外。”
魏尔伦只是瞥一眼,就能从兰堂毫不遮掩的瞳孔中,看到其中的笑意:
“门又关不住你。”
自从兰堂开始钻研他的亚空间开始,亚空间就变得很好用,
开一个门对兰堂而言,轻而易举。
“门的确关不住我,但保罗的心把我拒之门外,即使我有再大的能力,也没有办法让保罗的心为我敞开。”
兰堂说着黏黏糊糊的情话,以一种与魏尔伦面对面,仿佛是索吻,又近乎调情的姿态,轻笑着道:
“是刚才的事情不喜欢吗?还是说,保罗还在因为我隐瞒了‘中也不会介意我们的恋人关系’而在对我生气?”
好极了,兰堂现在倒是不装傻了。
魏尔伦冷呵一声,不想回答,专心致志地用重力洗碗。
“可是,保罗,你有没有想过,”
兰堂用指尖描绘魏尔伦的轮廓,目光有爱意,也有对魏尔伦的无奈与甜蜜的纵容:
“我能轻易问出来的事情,保罗为什么会一直蒙在鼓里,你明明知道中也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
往好处想,魏尔伦是对他们的关系关心则乱。
往坏处想,魏尔伦则是对他们的关系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兰堂的指尖停在魏尔伦的唇角,轻轻按压,将事情一锤定音:
“明明是保罗喜欢地下恋情的刺激,故意这么做,我只是在配合保罗罢了。”
魏尔伦忍了又忍,忍不住了:
“胡说八道。”
他只是舍不得让弟弟伤心,即使只是在假设中的未来。
兰堂:“难道保罗不觉得刺激吗?”
魏尔伦冷笑:“你觉得我当时的表现很有趣?”
“的确会觉得有趣,”
兰堂没有反驳,全盘接受了魏尔伦的指控,在魏尔伦耳边悄声道:
“但我也会觉得刺激,和保罗的感受一样。”
那些不得不压抑的声音,只能隐藏在层层衣物的痕迹,黑暗中心知肚明的对视……即使知道原因,也能最大限度地调动感官刺激。
魏尔伦的手莫名有些痒,捏着兰堂两边脸颊的皮肉,做出兰堂平时不会做出的滑稽表情:
“你的脑中只有刺激、刺激和刺激吗?”
“我想过很多,”
兰堂微笑,手覆上魏尔伦的手背,没有阻止,只是在纵容:
“想过如何让你更爱我;想过如何让你离不开我;也想过我们的未来、过去;”
说到过去,兰堂敏锐地发现魏尔伦脸上的情绪消退了一点:
“但那些都不是你想听的。生活中的事情,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工作上的杂事,又只是对着敌人的区域开枪,同样没有什么好说的。”
到了最后,兰堂竟然最喜欢挑起魏尔伦的性|欲,
至少在那时,魏尔伦满心满眼都是他,紧张时的反应也很有趣,
而且,成年人之间的爱情总是脱离不了性。
做得多了,感情也就自然而然地加深了。
魏尔伦松了手:“那现在呢?”
他相信兰堂不会平白无故地说这些。
“我现在想说,你写的诗让我着迷,”
兰堂与魏尔伦对视,眼中是不掺杂肉|欲,纯粹的爱意与期望,浅笑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帮你激发出更多灵感,写出更好的诗,”
魏尔伦一直都对诗感兴趣,也在不久前有了灵感,开始了创作。
“挑选暗杀目标时,我可以帮你调查资料,讨论他们的死法。”
在单独行动后,魏尔伦暗杀时,只喜欢挑选有难度的暗杀目标,兰堂无法,也不想再阻止,只想成为其中的助力,
这样,他也能放心不少。
“关于对中也的教导,也可以给我留一个位置。”
他的确无法教导中也的重力,但可以教导其他地方的知识。
“家里的装饰与计划,我也想参与其中。”
这个家不仅有魏尔伦和中也,还有他,他同样是家的一部分。
兰堂低头,吻了吻魏尔伦的手背,道:
“还有更多的想法,我想在我们的未来,一步一步实现,保罗愿意陪我一起吗?”
他喜欢魏尔伦的外表,更喜欢魏尔伦的灵魂,
但若只沉溺于肉|欲,再耀眼的灵魂也会因此磨灭光彩,
而过去他对魏尔伦的要求,也只会是要求,无法成为现实。
魏尔伦的目光一点一点软化,心中仅剩一点的怒火彻底消散,归于无形。
不知道为何,听到兰堂此时的倾诉,魏尔伦竟然比曾经听到兰堂告白时还要期待,更加欣喜:
“我愿意,我愿意陪你一起,一步一步完成你,也是我们共同的想法。”
魏尔伦没有再提分床睡这件事,兰堂也没有询问,默契地继续睡在一起,顺利地从热恋期过渡到了甜蜜期。
中也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哥哥和兰堂先生之间的气氛变了,说不清变了什么,但只是对视,都仿佛在冒甜蜜泡泡。
这就是谈恋爱吗?
真的和书中写的一样神奇!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当餐桌上的食物成为荞麦面与御节料理,就代表到大晦日了。
“只要吃了荞麦面,就能和过去的不愉快一刀两断了!”
中也咬了一口,满足地弯起眼睛: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那么,为了全新的一年,”
魏尔伦拿起红酒杯,抬手:
“干杯。”
兰堂的目光更加柔和,抬起手边的红酒:
“干杯。”
“还有我,干杯!”
中也手中的酒杯里的液体同样是红色,却不是大人喝的红酒,而是山楂汁。
中也没有在意这点颜色上的小小差异,学着大人的模样,小口喝着酸酸甜甜的饮料。
“只有一杯,不能多喝,中也。”
即使中也喝的是饮料,魏尔伦也有些不放心:
“否则,晚上可能会肚子疼哦。”
“知道啦!哥哥。”
中也甜甜地对魏尔伦笑了笑,继续吃大餐。
除了荞麦面和御节料理,餐桌上还有其他丰盛的餐点,
一道菜只吃一口,中也就差不多饱了。
中也喝了一口饮料,揉揉还能填一点肚子,决定再吃点自己喜欢的,同时,略有些羡慕地看了看桌子上的大人:
无论哥哥喝了多少红酒,兰堂先生都会再给哥哥倒满,一点都不会阻止。
嗯,等到他长大了,他也要像哥哥和兰堂先生一样,一顿饭不吃饭,只喝红酒!
第67章 失忆的第六十七天 过年
魏尔伦有点不胜酒力。
兰堂在第一次和魏尔伦喝酒时, 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此时,兰堂更是确定了魏尔伦的酒量的确不好:
半瓶红酒下肚, 他的脸上只是升起了一些红晕, 魏尔伦的反应已经慢了半拍,眼中浮现了些许醉态。
已经足够了, 他的新年礼物。
兰堂放下空荡荡的酒瓶, 移开目光, 对吃饱喝足的中也微微一笑:
“中也,明天还要去神社, 吃饱了就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 困惑地看了看拳头虚握抵着下颌,眼睛也半阖的魏尔伦:
“哥哥怎么了?”
“保罗喝醉了。”
兰堂依旧在微笑,语气轻飘飘的:
“酒可不是一个好东西,喝多了容易做出往常不会做的事情。在家里喝醉还好, 但到了外面, 就危险了。”
中也似懂非懂, 跳下椅子,跑到魏尔伦身边,喊道:
“哥哥?”
“嗯?中也。”
魏尔伦的反应有些迟钝,但对弟弟的慈爱还是一如既往:
“有什么事情吗?”
中也的心放了下来:“兰堂先生说你喝醉了,现在难受吗?”
“我没有喝醉, 只是有些困了。”
魏尔伦的酒品很好, 即使喝醉了,也与以往别无二致,不过,思维有些跳脱:
“中也现在难受吗?”
中也茫然:“我不难受啊。”
“生病了一定很难受吧, 都差点以为自己死掉了,”
魏尔伦摸了摸中也的脸,脸上露出了怜爱与遗憾之色:
“可惜当时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兰堂看到了,我没有看到……中也能再哭一次吗?”
中也更懵了:“啊?”
“保罗喝醉了,说的话不要当真,”
兰堂无奈地微笑,来到魏尔伦身边,从背后拥抱着魏尔伦时,顺手捂住魏尔伦的嘴:
“先去睡觉吧,中也,我会照顾保罗的。”
“我现在就去,兰堂先生。”
中也点头,不再担忧,转身向楼上走去。
“兰堂?”
魏尔伦发出了沉闷困惑的声音,转头去看兰堂,目光专注,又因为朦胧的醉意,显得异常深情。
兰堂与魏尔伦对视,情不自禁松了手,微笑,指尖轻抚魏尔伦眼下的区域。
中也上楼时,恰好听到了魏尔伦吟诗般开口:
“我还有什么企求,
自有幸福承担我的生命。
这种幻美夺去人的灵魂
和肉身,又耗散了精力……*”
魏尔伦低低地念着繁复优美的法语,声音如独奏的小提琴,又如歌剧舞台上,轻快如唱歌的腔调。
真美呀。
中也停留,忍不住趴在栏杆上,静静欣赏这首第一次听到,却十分美的诗歌,
下一秒,中也看到兰堂的目光满含幸福的笑意,也带着厚重到让中也无法理解的感情,俯身,在魏尔伦的眉心落下一个轻吻。
呀!
中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往楼上的房间跑:
他可是从电视里了解过,接下来的事情,其他人是不能偷看的,
否则,会长针眼的!
第二天,中也醒来,洗漱,穿上新年要穿的新衣服,下楼后,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地发现魏尔伦和兰堂晚起了。
但在冰箱中,有前一天准备好的便当,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了。
上面还有写满字的便签,提醒着中也可以热的时间。
中也小心地取下便签,决定宽容地原谅他们在新年的晚起。
太阳光猛烈到透过窗帘,跳到两人的睫毛上,才唤醒了“守夜”守了一晚上的两个人。
魏尔伦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还有些迷蒙,目光游离,触及墙上的钟表,才猛地清醒:
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醒得这么晚?
生物钟呢?兰堂呢?弟弟呢?
想到这里,昨晚的疯狂记忆后知后觉地涌入魏尔伦的脑海,唤醒了对身体的感官。
兰堂与魏尔伦贴得极近,自然能感受到魏尔伦的身体变化:
“要再来一次吗?保罗。”
魏尔伦有些动摇:
“中也已经醒了。”
“没关系,中也不会打扰我们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中也今天的一日三餐。”
“昨天新做的诗……”
“我帮你记下了,放在了客厅,”
兰堂抬起上半身,双手捧着魏尔伦的脸,与魏尔伦对视: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没有了,”
魏尔伦放下了心,顺手将兰堂略有些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在兰堂的眼睛落下一个吻,声音带着善意的取笑:
“不过,今天可是新年啊,兰堂。”
“新的一年,当然要做一些爱做的事情,才算是过节。”
兰堂眨了一下眼睛,微笑,情深缱绻:
“保罗不喜欢吗?”
“喜欢,”
魏尔伦无法违心说自己不喜欢,将剩下的话语淹没在吻中:
“应该也称之为爱……我爱你,好像要离不开你了,兰堂。”
兰堂猝不及防,微微睁大了眼睛,下一秒,惊喜地回吻:
“我也一样。”
两人到底没有那么过分,只做了一次,就准备起床,
但昨晚到底太过疯狂,起床时,两人有一缕发尾缠在一起,被不知情的二人一扯,怎么都解不开。
魏尔伦解了一会儿,干脆将两人缠在一起的头发用重力割断:
“好了。”
兰堂的目光落在魏尔伦手中的断发上,无奈微笑:
“保罗打算把它们放在哪里?”
“裱在相框里,再放些小饰品,放在我们的床头,”
魏尔伦不是不懂浪漫,只是在兰堂面前没有施展的机会:
“这也很漂亮,不是吗?”
若只是一种颜色,乱糟糟地缠成一团,自然不怎么美观,
但金色与黑色纠缠在一起,色彩对比,凌乱却有一种艺术的美感。
兰堂已经做好了魏尔伦把它们丢进垃圾桶的准备,听到这个主意,眼前一亮:
“我记得我们做注连饰时,还剩下一些装饰品。”
两人洗漱,起床,下楼。
兰堂去寻找放在杂物房的小饰品与相框,魏尔伦去抱躺在沙发上听音乐的中也。
“中也,这么长时间没见,有没有想哥哥?”
“有,我好想哥哥,”
中也很捧场,被魏尔伦举高,惊喜地对魏尔伦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一直在想哥哥什么时候能够下来,对了,现在快中午了,哥哥饿不饿呀?”
“的确有点饿,”
魏尔伦抱着中也,干脆前往了厨房,道:
“中也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红豆年糕汤!”
中也高高兴兴地点菜:
“我想吃甜一点的。”
“好,我会在你的碗里多加点糖。”
魏尔伦放下中也,做了中也想喝的汤,又做了两道他和兰堂爱吃的菜。
中也站在一旁,看着飘得满屋都是的食材,完全插不上手,只能跑到客厅,去围观兰堂的制作。
魏尔伦做好饭菜,端上餐桌时,兰堂也做好了特殊的装饰品,
彼此相视一笑,自有心照不宣的甜蜜之意。
吃完午饭,三人开始前往横滨附近的神社,
离开家之前,魏尔伦检查了一遍中也身上的棉衣,兰堂又给中也围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巾,中也才得以被放行,前往外界。
新的一年,几乎各行各业都停止了营业,
没了叫卖声与音乐声,大街小巷里都安静下来,却又因为面带喜气的人,显得十分热闹。
新年第一天去神社参拜,是日本的传统习俗,
魏尔伦和兰堂对参拜没有兴趣,只是来神社看不同的风景,简单来说,就是凑热闹。
这一天,做生意的人,参拜的人,逛街的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神社附近,将这一小片区域挤得水泄不通,
小吃的叫卖声,惊呼声,笑声……吵吵闹闹,将这一小片区域填满了人间烟火气。
中也被魏尔伦抱着,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和想要的声音。
魏尔伦自然纵容,要什么就买什么。
很快,中也的手里就多了各种各样的小吃:
糖苹果,鲷鱼烧,棉花糖,日式团子……
由于中也的两只手拿不下,兰堂也帮中也拿了一部分。
“哥哥,你看,是大野先生!”
中也高兴地指着不远处的书摊。
魏尔伦随之看去,果然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大野太郎,
大野太郎正在咧着嘴傻乐,连书摊都不顾,不断和周围顾客聊着天,明明坐着轮椅,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带着一摊子的杂书,赶到神社附近。
第一个熟人仿佛是一个预兆,
接下来,魏尔伦看到了更多的熟人,
有过一面之缘,却已经不记得他们了的岛仓绫子;
带着妻子和孩子,匆匆和他们打了招呼的田村四郎;
跟在一位老者身后,只冲他们招了招手的白川伸弥;
身边跟着保镖,简单对他们点了点头,身上上位者气息越发浓厚的水树直子。
呼朋唤友,热热闹闹聚在一起的西餐厅店员。
值得一提,最后一群人对魏尔伦的威胁最大,
发现她们时,魏尔伦趁着中也还没有看到,特意走远了一些,
直到她们离开,魏尔伦才回到了原地:
否则,她们看到中也,又要一窝蜂地围上来,试图抢他的弟弟了,
偏偏中也又很喜欢她们,愿意听她们叽叽喳喳的废话。
不过,多亏了这场神社,魏尔伦才发现,
即使自己懒得和他人打交道,但留在横滨的一年里,到底还是记住了很多人,
不过,人与人的交际只如两条线,
有的只能遇到一次,就耗光了缘分,再也不会相遇,
有的会多几次相遇,但不会改变结果,缘分耗尽后,依旧越行越远。
有的则会从相遇的那天开始,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迎着略有些刺眼的光线,魏尔伦握紧兰堂的手,和兰堂一起穿过蜂拥的人群:
用一生的时间,陪伴彼此,再也不会分开。
第68章 失忆的第六十八天 跳舞
魏尔伦和兰堂没有亲友, 也不太了解太多的新年规则,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喜好,一同度过这段热闹的时间。
热闹的新年生活一晃而过, 兰堂重返战场, 却遇到了麻烦,
那位开始糊涂了的首领不想着如何在办公室保护好自己的老胳膊老腿, 反而来到了前线, 试图证明自己不是老了一岁, 而是年轻了一岁。
兰堂原本待在自己的躲藏之地待得好好的,但被老首领接近, 战场的重心与危险程度上升了不止一倍,
兰堂不得不打起精神,拿出自己的五分水平,认真对待战场。
但兰堂在这里装得好好的,老首领那边却在作死,
老首领刚指挥着保护自己的干部与异能者去其他地方, 下一秒, 就被火力全攻,
尽管有保镖拼命保护,但还是只能拦截明面上的子弹,管不住方向不明的流弹。
兰堂思考了一瞬老首领活着或是死亡的后果,得出结论:
无论老首领死了还是活了, 上位者为了表明态度, 都免不了“迁怒”连首领都保护不了的底层人员。
到时候,一旦被上面的人示意穿小鞋,后果会很麻烦,想要报复的话, 也会比报复他的小队长更加困难。
兰堂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出手,用亚空间拦了一下会弹射到老首领身上的流弹。
战场结束后,兰堂一如既往地缴枪,回家,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麻烦事。
但当第二天,兰堂正准备与魏尔伦共度美好甜蜜的下午茶时间,却被一个电话传唤到港口黑手党总部的顶楼,麻烦就大了。
“兰堂,过去未知,真名未知,因特大爆炸牵连受伤、失忆,被救助基地救治,取名为兰堂,5月6日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兰堂被老首领身边的异能者盯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听着他们将自己的表面经历一一念出,相当糟糕的体验。
他的身份暴露了?
还是过去的敌人找上门了?
兰堂脑中跳出几种猜测,神色不变,不动声色地观察老首领身边模样阴沉,对他露出莫名其妙仇恨目光的异能者。
这个异能者究竟是什么异能?才会让老首领放心到只留下他一个人。
老首领压了压手,念经历的黑西装停下,后退一步,退到老首领身后。
能在横滨撑起一股势力的首领,即使经过了岁月的消磨,身边也积累着沉甸甸的上位者气势,显得不怒自威。
“年轻人,”
老首领气势沉沉,但对于兰堂来讲,毫无用处:
“昨天战场上,救了我的异能者,是你吗?”
老首领将疑问的话语说成肯定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质问:
虽然兰堂的经历十分正常,但兰堂的异能与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到好处,似乎是在特意接近他。
兰堂:“……”
兰堂低头:“首领言重了,这不过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
他是想自找麻烦才会在港口黑手党开始混乱之时,接近这个疑心病重,且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老首领。
老首领“呵呵”笑了两声,声音苍老沉闷,充斥着逐渐腐朽的死气:
“分内之事,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有能力的人,即使被人特意打压,拦在最底层,也能过得滋润,得到机会,就能将所有人踩在脚底。”
兰堂大脑飞快转动,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明白了老首领已经调查清楚了他在港口黑手党的所有行动,包括小田元司为他做事,
但或许是傲慢,老首领没有调查他家庭上的事情,还愿意给他一个升上高层的机会。
不到一秒,兰堂想好了应对的话语,阴郁道:
“若能得偿所愿,自然愿为首领效命。”
若是老首领真的愿意为了一个欧洲人打压他的所有部下,那就是所图不小,
委婉的拒绝不仅不能成功,反而会激怒面子比年龄还大的老首领,让他彻底在港口黑手党没有立足之地。
若是反之,则会被老首领厌弃,他依旧能在港口黑手党过平静的生活。
“年轻人,年龄不大,野心不小。”
老首领没有意外,
兰堂和他想象中一样野心勃勃,却手段稚嫩,但,正好为他所用,成为只忠于他的刀刃。
想到他的身边那些表面恭敬,背地里露出獠牙,争权夺势的干部们,老首领更加心烦,连带着看着年轻气盛的兰堂都觉得不顺眼,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你回去吧。”
是放弃,也是让兰堂等待的不确定态度。
兰堂不想琢磨老首领的心思,听到可以回去,表面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转身离开,继续他的底层生活。
但在生活中,不缺乏听闻消息,来试探、利用、假意拉拢他的高层。
只是,兰堂不想在港口黑手党掺和任何权力斗争,只想安静地工作,拿报酬,等到恢复了记忆,彻底离开。
那些看似诱人的条件,实则只是一堆麻烦。
“不如,我帮你杀了他们?”
魏尔伦怜爱地抚平兰堂微皱的眉间,眼中多出了轻飘飘,却又冰冷的杀意:
“我在暗网里看到过他们的通缉令。”
“暂时不需要,我还有其他的用处。”
被魏尔伦安慰了一句,兰堂的眉眼顿时柔和了下来,如吸猫般抱紧,将脑袋埋在魏尔伦的腹部,享受难得的温情时光:
“放心吧,保罗,工作上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要不然,你辞职吧,兰堂。”
魏尔伦再次出了一个主意:
“我们搬家,离开横滨。”
魏尔伦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只要他们离开横滨,隐姓埋名,水树直子的入学通知书就送不到他们面前,中也就不用去上学了。
“可是会很危险,”
兰堂的声音闷闷地从衣料下传出:
“除非我们离开日本,否则,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暗杀我们,我担心牵连到中也。”
但离开日本,前往异能者起源地的欧洲,就更危险了,说不定会跑到哪个敌国,
他们两个成年人,都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当然不用担心有事,
但中也只是一个不满八岁的孩子,还十分脆弱,万一出了意外,成为威胁他们的把柄,就糟糕了。
没错,万一中也出了意外呢?
过去的他防得那么严密,中也还是一不小心就被牵连进了暗杀。
涉及中也,魏尔伦顿时不敢轻下结论,想了又想,干脆放手不管:
“那你就自己头疼吧,想杀人的时候告诉我,我帮你。”
“我会的,”
兰堂动了一下脑袋,在魏尔伦的指腹落下一个吻:
“那就提前感谢保罗的辛苦了。”
魏尔伦瞥了兰堂一眼,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轻轻将被吻的指腹覆上兰堂的双眼,温柔道:
“不要说话了,快点休息吧,兰堂。”
兰堂最近昼夜颠倒,睡眠质量差了很多,眼下也有了代表疲惫的黑眼圈。
“好。”
兰堂调整好了姿势,精神不再紧绷,呼吸开始缓慢。
即使睡觉前,没有可以消退理智的激情,但这样让人心安的温馨氛围,更让兰堂感到了温暖。
兰堂的日子过得烦恼又甜蜜,魏尔伦的日子则是完全松弛了下来。
每天陪着弟弟看电视,读诗,训练,有时凭着灵感作一首诗,有时带着弟弟出门散步,买一些有趣的东西。
一日下午,魏尔伦买了一台唱片播放器,
怀旧复古的颜色,黑色的唱片在里面轻轻旋转,响起曲调舒缓的钢琴曲,很有情调。
中也踩在魏尔伦的脚上,感受自己被魏尔伦拉着转圈,又新奇,又觉得超有意思,问道: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跳舞呀?”
魏尔伦的舞步并不成型,只是随心所欲,却自带优雅的意味,漫不经心地对中也微笑:
“人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是看到了,感兴趣,所以,就可以尝试了,中也,你也一样。”
他有大把的时间,也有大把的精力,
他是自由的,当然也可以随心所欲,
他可以突发奇想拉着中也跳舞,也可以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制作一份精美的便当,更可以苦恼一整天的时间,只为要不要变动诗句中的一个字。
现在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中也似懂非懂,却能感受到魏尔伦话语中突破枷锁般的轻松与愉快,也跟着笑了起来,声音欢快:
“我想陪着哥哥一起,看到哥哥眼中的风景。”
等到他长大了,他也要成为和哥哥一样酷的人!
“你会的,中也。”
魏尔伦的心情更好了,拉着中也转了一个圆,衣角被掀起的风吹飞,犹如王公贵族,声音更是如唱歌般:
“我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教导你一步步变强,让你站到最高的山巅,俯视整个世界的容貌。”
一曲舞蹈结束后,魏尔伦将手搭在胸前,向房间内不存在的人鞠躬,感谢。
中也笑了,笑声十分清脆。
第二首钢琴曲开始之前,兰堂回来了,错愕地看着客厅里的布置:
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将午后的阳光挡在屋外,头顶一束暖黄色灯光投下昏暗的光芒,背景是节奏舒缓的音乐,
仿佛他误入了某位著名舞蹈家的舞台。
“要跳舞吗?兰堂,”
魏尔伦对兰堂伸出手,语气优雅,邀请道:
“一首只有你我两人的舞蹈,华尔兹,怎么样?”
兰堂愣了一下,有些惊喜,合上门,一步步走向光源,搭上魏尔伦伸向他的手:
“可是我不会跳舞。”
准确地来说,他的脑中没有跳舞的记忆,只有在电视里看到的些许片段。
“没关系,我也不会,”
在摇曳的昏暗背景下,魏尔伦拉着兰堂转了一个圈,随心所欲道:
“但我们可以慢慢尝试,不用急切,放松一点,兰堂,这里没有外人。”
第69章 失忆的第六十九天 旅游
这是不同于和中也一起的另一只舞, 华尔兹分开又复合,如同两只飞在一起的蝴蝶。
但当两个人都向对方伸出手的时候,两个人都笑了。
华尔兹的男步女步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 两个人之前的舞步一样,也能跟上彼此的节拍, 没有太大的影响。
即便此时发生了“矛盾”, 也不过是退让一步, 就能解决的问题。
一舞结束,向彼此致谢后, 兰堂终于有工夫寻找“消失”的中也。
中也正扒着柜台, 看着停止旋转的唱片,眼中满是好奇与跃跃欲试:
“哥哥,这张唱片用针划就能发出声音吗?”
“如果不想它以后只能发出噪声的话,中也, 不要用普通的针。”
魏尔伦打了一个响指, 窗户的窗帘自动向两侧拉开, 客厅重新恢复光亮:
“好了,舞会时间结束了,晚上想吃什么?”
中也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唱片,一边好奇地用手指摸摸上面的纹路,一边回答:
“哥哥, 我想吃寿喜烧, 要有很多很多的牛肉。”
“我想吃……”
兰堂捏了捏魏尔伦的指尖,只能被魏尔伦听到的声音:
“刚才和我跳舞的舞蹈家。”
“好,今天晚上就做寿喜烧,而你, ”
魏尔伦对中也笑了笑,目光看向兰堂,在兰堂含情的注视下,停顿了一下,笑了,主动在兰堂唇角落下一个轻吻:
“也可以吃,不过,食材需要你自己准备,兰堂。”
“当然,”
兰堂握紧魏尔伦的手,笑容多了一分甜蜜,温柔道:
“无论是配菜的准备工作,还是摆盘,我都会一一完成。”
“那就,等一会儿再见。”
魏尔伦松开手,对中也招了招手,道:
“中也,走吧,我们去买新鲜的食材。”
“我来了。”
中也放下手,跑到魏尔伦身边,牵着魏尔伦的手,道:
“兰堂先生去吗?”
“不了,我想在家多休息一会儿。”
兰堂揉了揉中也的头发,目光柔和:
“顺便,再在家里准备一点小惊喜。”
“我知道了,”
中也认真地点头,跟着魏尔伦,坐上副驾驶,小手一挥:
“出发!”
兰堂最后还是没能吃上想要吃的“饭后甜点”,
晚饭吃到一半,兰堂就接到一个突发任务,不得不赶往港口黑手党。
但是,没关系,不过是一个任务,应该能够凌晨零点之前赶回家,
但来到港口黑手党,兰堂才明白,这次的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那位老得要入土的老首领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呵斥周围的人都是狼子野心,并把一个被各个势力虎视眈眈的重要任务按到了他头上——
整理港北区被攻下的敌方军火库,指挥附近的分部吞并周围打下来的势力范围。
傻子都知道是一个肥差。
但被其他人或羡慕或忌惮地注视,兰堂身上如接到烫手山芋的阴郁与烦躁不是演出来的。
给魏尔伦发了一条消息解释清楚情况,兰堂开始了加班时间。
加班的第一天,兰堂升起了辞职的想法;
加班的第二天,兰堂想炸了港口黑手党;
加班的第三天,即使知道在老首领面前要伪装,兰堂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地汇报任务情况:
“……综上所述,所有的一切收拾完毕,只等首领的荣光降临那片土地。”
“做得不错,兰堂,你的能力比我想象中的出众,”
老首领有一双猛虎般的眼睛,即使已经被衰老染上腐朽之色,但依旧带着过往的狠戾:
“这一次,你想要什么奖励?职位?还是金钱?”
“带薪休假。”
兰堂毫不犹豫:
“我想要半个月的带薪休假。”
血腥暴力又快节奏的黑手党世界没有慢慢等待的机会,也不会给竞争对手喘息的余地,
即使他只离开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任务附加的威名都会消散大半部分,连带着那些想要簇拥或者投靠的势力也会不见,
是想要登上高位的人避之不及的惩罚,却是兰堂摆脱麻烦的最好方法。
“好!好!好!”
老首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又变,大笑出声,如虎般的目光却紧盯着兰堂:
“既然是你的愿望,我自然不会吝啬,一个月的带薪休假,如何?”
即便只是一个黑手党的首领,喜怒无常时,却和旧时的天皇没什么两样,
一个月下来,兰堂在港口黑手党积累下的威名将会寥寥无几,重归底层,也无人在意,
这反而正是兰堂期望的。
兰堂真情实意道:
“多谢首领的体恤,属下感激不尽。”
上三天班就能连续休息一个月,待遇还算丰厚,
如果有下次,还可以继续通知他。
不过,希望能提前得到通知,而不是临时任务。
“哼!下去吧!”
老首领的脸色说变就变,对兰堂挥了挥手,就不再多看一眼。
兰堂神色不变,径直告退,回到了家。
回到家,兰堂补足了充分的睡眠,醒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将放置了三天的“饭后甜点”一口一口,缓慢而又满足地吞入腹中。
甚至,兰堂惊喜地发现,
由于经过时间的发酵,他的“饭后甜点”品尝起来更甜,也更加美味了。
自失忆之后,魏尔伦从未与兰堂分开24小时以上的时间,
即使在他们冷战时期,也只是不说话,还能互相看到对方,听到对方在房子里活动的动静。
猝不及防和兰堂分开了三天时间,魏尔伦还真的有点不适应,亲热时,对兰堂也更热情。
“你发给我的消息说,是你的‘首领’派给你的任务,”
同样餍足的魏尔伦卷起兰堂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轻声细语:
“未来还会有第二次这种意外情况吗?”
“可能、大概、或许还会有,”
兰堂闭了闭眼睛,神色有些忧郁,低声道:
“那位老首领想让我成为只忠于他的刀刃,所以,会更多地磨砺我,看我会不会动摇,接受他人的招揽。”
所有的事情一向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兰堂从未对港口黑手党投入真实感情,自然不会沦为被迷惑的当局者,
而即使成为老首领的刀刃,也是黑暗中的刀刃,不会在横滨造成大规模的消息流传,
即使流传出去的,也不过是“兰堂”这个名字,而不是他的照片。
而能得到他照片的势力,只会是牵扯到国外的大势力,
只是,
兰堂心中还抱有一丝期望:
他已经在横滨一年了,依旧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得到过去同伴的消息与暗示,更没有调查到自己的身份信息,
说不定,他能通过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变动,被过往同伴察觉,得知过去的身份……
即使得到的是危险,里面也会掺杂着关于他身份的线索,能够让他剥茧抽丝,找到过去的身份与母国,
但也有可能,他什么都不会得到。
“真是自以为是的傲慢,”
魏尔伦不知道兰堂心中的所思所想,单纯在厌烦虚假又毫无意义的人际交往,也懒得倾听人与人之间的算计,
但想到兰堂独自一人待在港口黑手党,面对他人的算计与折腾,魏尔伦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的想法是什么?兰堂。”
“我已经回不去过去的底层生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到这里,兰堂的语气也有些烦恼,将脸埋在魏尔伦的颈窝里:
“接受其他势力的招揽会更麻烦,若是老首领对我的待遇还可以,我会继续为他做事。”
若是只想让马跑,不给马吃草,即使老首领死了有些麻烦,但也只是一段时间的麻烦罢了。
“你有分寸就好。”
魏尔伦听懂了兰堂的未尽之言,想到兰堂一个月的带薪休假,不再多说。
兰堂闭上眼睛,不再去想烦人的杂务,让略有些躁动的心情在安全的环境中松弛,恢复平静。
房间安静了片刻,只存在两个人的呼吸声,
兰堂的吐息打在魏尔伦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痒意,痒意顺着颈窝,爬到了胸口,又钻回了喉咙。
魏尔伦忍不住抬起兰堂的脸,在唇上亲了一口,蠢蠢欲动道:
“再来一次?”
兰堂工作了很长时间,但他没有工作,在家休息了很长时间,休息得特别好,比兰堂好多了。
二十岁的年龄,正是食髓知味,纵情享乐的时候,超越者的身体素质也让他们恢复得都比常人快。
“再来一次。”
兰堂眼中浮起了调侃与情动的笑意,微微张开唇,按压魏尔伦的后脑勺,将浅吻加深成湿吻,享受魏尔伦的主动与热情:
晚上的时间还长,他的假期也很长。
“久别重逢”的新鲜感一过,魏尔伦不再整天和兰堂黏糊在一起,转而琢磨着带全家去其他地方旅游。
如今时间已经告别了一月,来到了二月,即使不能离开日本,横滨之外的地方也有更多有趣的地方。
魏尔伦调查了之后,拿着资料,开始了煞有其事的家庭会议,讨论不久后将要游玩的地点。
兰堂首先选中其中一个景点,提出了第一个建议:
“要不然我们一起去箱根?那里的温泉很出名,刚好可以祛冬日里的寒气。”
魏尔伦接过关于箱根的资料,沉吟片刻,一票否决:
“但那里只有温泉,没有游玩的地方。”
“要不然去北海道吧,”
中也兴致勃勃地拿起其中一页:
“那里有札幌雪祭和雪灯祭,漫天漫地都是雪花和冰雕,非常漂亮。”
兰堂看了一眼银装素裹的图片,低声叹道:
“那一定会很冷吧。”
到时候,他一定要离保罗近一点,否则,一定会被冻僵的。
“秋田有横手雪屋祭,晚上的风景很美。山形的藏王树冰也很漂亮。”
魏尔伦拿起自己搜寻的所有资料,一个一个看去,沉吟片刻:
“要不然,我们都去?”
中也困惑:“都去?”
“没错,”
魏尔伦拿起所有的资料,按照规划的顺序,摆放整齐:
“我们先去北海道看札幌雪祭和雪灯祭,再去秋田看雪屋,然后去山形看藏王树冰,最后,去箱根泡温泉,祛完寒气,回横滨。”
中也睁大眼睛,惊喜地“哇”了一声。
“好主意,这样就不用做出取舍了。”
兰堂微笑,进一步规划道:
“我们要在每个城市待几天?开车?坐电车?还是飞机?”
“开车,”
魏尔伦毫不犹豫地选择,目光温柔:
“我想要一场只有我们三人的旅游。”
电车或飞机,或多或少都会与他人共处一个小小的密封区域,
只有开车,才能最大限度地与他人隔绝。
第70章 失忆的第七十天 房车
确定了未来目标, 魏尔伦和兰堂不再无所事事,将需要用的东西整理齐全,放在车上, 就开始了说走就走的旅行。
只是, 旅行过程有一点瑕疵,
“我们的车太小了。”
魏尔伦向兰堂抱怨:
“很多想拿的东西都没有放进去。”
兰堂通过后视镜, 看了看中也。
中也脖子上挂着相机, 正翻着法语词典, 对比着诗集某一页的单词读诗,左手旁是毛茸茸的被褥, 右手旁是放在一叠杂书上的游戏机, 看上去的确拥挤又不舒服。
“既然如此,”
兰堂沉吟了片刻,覆上魏尔伦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道:
“保罗, 先不要出城, 我们换一辆车吧。”
若是旅途的出行方式就让人不愉快, 这场旅行就算再持续下去,也基本可以称得上为失败。
还不如及时止损,换一辆新的交通工具。
魏尔伦对旅游这一件事并不急切,闻言,缓缓在路边停下:
“去哪里换?”
“港北区。”
兰堂接过主驾驶的位置, 熟练地启动车辆,
这辆车到家已经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无论是为了熟知活命的技巧,还是为了和魏尔伦调情,兰堂都在车上待了不短的时间, 熟悉车辆的操作。
不过,在向熟悉的区域驶去之前,兰堂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问道:
“保罗,你愿意和我一起进入港口黑手党的视线吗?”
在同在底层的同事们面前,即使把魏尔伦的名字说出来,他也不用担心他们调查到魏尔伦身上,
但换成掌管了一个组织的黑手党首领,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就容易让魏尔伦牵扯进港口黑手党的视线之中,
即使他不用担心魏尔伦的安危,但被人调查、监视,难免会让人觉得不愉快。
魏尔伦眼都不眨:“愿意。”
兰堂刚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消散了,无奈笑道:
“保罗不再问问具体情况吗?”
“问得再多,也不会有第二个选择,还不如回答之后,再慢慢问。”
魏尔伦知道兰堂不会突发奇想地让他进入港口黑手党的视线,合上手中的地图: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需要明面上的软肋,一个让我不想争权夺势的理由,”
兰堂还在开车,无法用视线表达心中的情谊,只能通过诉说:
“那就是你,保罗,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愿意离你太长时间,也不愿意让任何危险接近你。”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有什么需要隐瞒?”
他差点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魏尔伦重新展开地图,琢磨旅游最方便的路线,随意道:
“你担心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他们。”
他最多能忍受一些可有可无的观察,若是遇到算计到他身上的恶心事,他可不管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只会把罪魁祸首的骨头全部碾碎。
“我为何要担忧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兰堂伸出左手,握住魏尔伦的手,以一种半调侃半认真的语气道:
“在这个世界,我只在乎你……”
兰堂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表情开始失落的中也,微笑道:
“和中也,如果你们不想委屈自己被他人关注,我还可以伪装其他的借口。”
中也一秒变得笑逐颜开:
“我不介意的!”
“哦?”
魏尔伦没有了继续看地图的心情,反手将兰堂的手握在指间,慢条斯理地挑开兰堂厚重的手套边缘,玩弄下面的苍白皮肤:
“除了你和我的事情,你还能伪装什么借口?新的恋人?”
“没有恋人,我会假装自己恢复了记忆,找到了家人,或者,除了报复敌人,我没有对权力的欲|望,更或者,更放肆一点,踩着所有人的颜面,逼得首领不得不将我雪藏。”
兰堂的睫毛颤了颤,将手握成拳头,抓住魏尔伦作乱的指尖,放轻了声音: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否认我对你的爱。”
否则,这不仅是对他的侮辱,更是对魏尔伦的侮辱。
魏尔伦这才心满意足,手指戳了戳兰堂的拳头,示意松开:
“还是让我成为你的借口吧,名正言顺,还能让我们的关系被所有人知道,留下痕迹。”
虽然他不在意这一点,但是兰堂好像十分在意。
“这正是我所期望的,”
兰堂没有松手,反而握着魏尔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温柔道:
“无论在哪里,我希望我们的名字都可以密不可分。”
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让他们两人分开。
得到了魏尔伦的认可,兰堂开车来到了港口黑手党名下的产业,动用还未彻底消失的权能调来了一辆C型房车,顺手让他们置办了两份驾照。
而他的所作所为,很快被其他人汇报给了老首领。
“休息了还不到一个星期,竟然就有了小动作,看来也不是在我面前表现出的那么忠诚。”
老首领目光阴鸷,冷笑着自言自语,恨不得杀死一切的暴躁初露锋芒,让在场的所有人不敢直视:
“竟然敢用手中的权力……买房车?置办驾照?”
老首领的话语一顿,成为迟疑与茫然,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怀疑地继续往下看去,却发现资料下面只剩一片空白。
兰堂动用自己的权利,竟然只为了这些……虚而不实的东西?
再往下翻,老首领看到了一张照片,
画质模糊,似乎是偷拍而来,兰堂与金发青年站在一起说话,动作亲昵,注视对方的神态透露着不正常的情谊与沉迷,
金发青年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只是被兰堂去拨金发青年发丝的手掌遮挡,只能模糊分辨出孩子的头发是橘发。
老首领的动作顿住了,他看了看资料,又看了看照片,再次看了一遍,目光惊疑地瞥向身边的人。
只是一瞥,身边的亲信心领神会地呈现老首领想看的那份资料:
兰堂疑似沉迷于仙人跳,失财失心的经历。
这竟然不是兰堂的伪装,而是货真价实的经历?
兰堂目光瞥过拍照的人,将替魏尔伦整理头发的动作做完,与魏尔伦互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走吧,保罗,我们回家再拿点东西。”
有了新车,魏尔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为满意,坐上新车的驾驶座,兴致勃勃地对兰堂摆手:
“兰堂,记得把旧车开回去,我带着中也去买一个车载冰箱。”
“可是,保罗,我们不去野营,只是去旅游。”
兰堂站在车外,提醒道:
“而且,食物现买的才更新鲜。”
魏尔伦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是:
“迟早会用上的,兰堂,现在买的话,到时候也不会手忙脚乱。”
“好吧,好吧。”
兰堂无奈微笑,见无人关注,将脸凑近了一些:
“记得早点到家,保罗,晚上还能到达目的地。”
“我明白,”
魏尔伦心领神会,在兰堂侧脸留下一个吻:
“一会儿再见,兰堂。”
“好。”
兰堂抚上脸侧被吻的地方,笑容更真实了。
魏尔伦开着车,通过后视镜看车内的布局,更满意了:
“如果你困了,还能在床上睡一觉,中也。”
“是哦,这个车好大,不仅有睡觉的地方,还有做饭的地方,”
中也在车内连蹦带跳,完全可以自由活动,打开一扇门,惊奇地看了看里面的花洒:
“哥哥,你看,这里面还能洗澡呢!”
“不错。”
魏尔伦轻飘飘地微笑,夸奖,看着弟弟高兴的背影,随之一同高兴的同时,却又莫名觉得有点冷清。
是了,兰堂没在,和前段时间一样。
魏尔伦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副驾驶,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一些。
“中也,来副驾驶坐下,”
魏尔伦关上了窗,叮嘱道:
“我想在天黑之前到达山形,所以,我要加速了。”
魏尔伦原本计划着要第一个去北海道,但由于距离过远,成为第一个景点不划算,
所以,他们只能先去离横滨最近的山形,依次参观其他景点,最后一个去北海道。
中也跑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坐好,点头,又意识到魏尔伦在开车,出声道:
“哥哥,我坐好了!”
“坐稳了,中也。”
话音刚落,车如离弦的箭在街道上飞驰,中也被强大的推背感打败,整个人陷入了车座。
好不容易用重力在左摇右摆的车辆中稳住身形,中也抬起脑袋,看向车外,
由于车辆的速度过快,前面的景色飞速向中也的视野袭来,上一秒几乎要和障碍物撞在一起,下一秒又以一个险之又险的角度躲开,被飞驰的车辆甩在身后,紧张刺激的同时,不免得让人热血沸腾。
哇哦!好酷!
中也兴奋地睁大眼睛:
难怪哥哥和兰堂先生都喜欢开车!
“哥哥,我也想……”
中也发出想学的声音,却突然发现,以他的身高,根本够不着油门,除非把房车当成子弹来开,
但这样一来,就没有开车的感觉了。
魏尔伦微微侧头:
“怎么了,中也,你想做什么?”
“我想多拿一个游戏机,赛车大挑战的那个游戏机。”
中也想到自己有一个很像的游戏,不过,与现在的情况相比,就无趣得多,但也聊胜于无:
“可以吗?哥哥。”
“当然,车内的空间很大,你可以带上全部的游戏机。”
在魏尔伦的飞速行驶之下,买完想要的物品后,竟然和兰堂一同到达了家。
魏尔伦看向下车的兰堂,心情更好了,将日常用到的东西填满了车厢,心满意足地开着车,和兰堂、中也一起离开横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