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在半空玩够了, 才落下地面,坐在魏尔伦身边,陪着魏尔伦一起看星星,
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 在山上看天空,月亮似乎都比往常亮了几分, 浩瀚的星空也没有被月光掩盖, 在天上一闪一闪, 看上去也有几分趣味。
中也感叹道:
“和我的星星灯一样漂亮。”
魏尔伦揉了揉中也的脑袋,笑道:
“可惜今天晚上没有流星, 听说流星会更漂亮。”
“我知道, 流星可以许愿,”
中也兴冲冲地抢答,睁大眼睛看天上繁星:
“天上还有八十八个星座……想想就觉得好多,根本数不过来!”
“还有彗星, 在永恒的虚空中穿行, 每七十六年才能和地球相遇, 擦肩而过。”
魏尔伦刚看到彗星的形容时,还因为彗星的孤寂有所感触,此时和弟弟讲解,心底却连一点波动都感受不到,科普道:
“也就是说, 人的一生, 通常只会遇到一次彗星哦。”
“欸?才一次?”
对于苏醒不到一年的中也来讲,七十六年很长,长到他无法想象,
相比之下, 一次就太少了,少到眨一下眼睛,就找不到了。
“等到看到彗星的那一天,我一定要把彗星拍下来,放在家里,”
中也灵光一现,道:
“到时候,我和哥哥就能遇到很多次彗星了!”
“真是一个好主意,”
魏尔伦失笑,顺着中也的思路哄小孩道:
“等到那一天,我一定会提醒中也拍照片的。”
“嗯,哥哥一定要记得提醒我。”
中也聚精会神地看了片刻星星,试图从浩瀚的星空找出书中所描绘的八十八星座,心平静下来后,异能使用过多的疲倦感涌了上来。
中也打了一个哈欠。
魏尔伦的目光更加柔和,顺手揽着中也,让中也靠在他膝头,酝酿睡意,
再看向天空时,魏尔伦却想到了中也对重力的粗糙使用。
是时候要让中也训练自己的异能了,
魏尔伦突然发现,思考道:
若是中也有了强大的力量,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毫无用处,正如现如今失忆的他。
但在作出决定之前,魏尔伦决定先问问中也的意见,
万一他的弟弟喜欢躺平呢?
魏尔伦:“中也,你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吗?”
“嗯,”
中也困得大脑昏昏沉沉,含糊又毫不迟疑道:
“我想变得和哥哥一样强大,未来也能保护哥哥。”
“那就这样说定了。”
魏尔伦轻声道:
“回去后,我开始教导你使用重力,成为一个强者。”
中也困极了,又打了一个哈欠:
“好。”
中也没有来得及找自己的小夜灯就睡着了,枕在魏尔伦的膝头,睡得很熟。
魏尔伦抚中也脑袋的动作一顿,怜爱地将中也轻轻放进帐篷,坐回原位,继续欣赏风景,
远处的景色已被黑暗吞没,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墨块,冷冽下来的风吹向树林,引发一阵哗啦啦的树叶碰撞声,
这是在城市里难得见到的,仿佛世界上仅剩一人,孤寂又广阔的野外风景。
魏尔伦身处其中,却一点都不觉得孤独,
他的弟弟在他身边安静沉睡,兰堂也在他身边陪着他,他并不是孤单一人,未来也不会孤独。
兰堂坐在魏尔伦身边,静静看了片刻,突然道:
“今晚的月色很美。”
魏尔伦看向天空,附和道:
“的确很美。”
兰堂用视线的余光观察魏尔伦,见魏尔伦没有其他反应,又道:
“明天应该会是一个晴天,早上要一起看日出吗?保罗。”
“日出吗?”
魏尔伦看向依然是一片漆黑的东方,
兰堂与中也不同,中也是他尚且年幼,需要密切保护的弟弟,
而兰堂是他的同伴,同龄的思维能让魏尔伦在兰堂面前畅所欲言:
“我在书中看到过,不同地方的日出,给人的感受也不一样。”
说到这里,魏尔伦的脸上依旧带着轻飘飘的笑容,语气温柔:
“虽然,我觉得这毫无意义。无论在哪里,天上升起的都是同一个太阳,不会因为地方不同改变它的本质。”
所以,魏尔伦更喜欢看星星,
星星什么时候会多一颗,什么时候又会少一颗,都是未定的,也是未知的。
“是有意义的,不同地方的日出,”
兰堂回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日出与经历,轻轻道:
“和不同时期的人一样,会因为外界的环境、他人的想法而表现出不同的外在,尽管本质一样,却会有不一样的外在。”
“是吗?”
魏尔伦升起了几分兴趣,道:
“不一样的外在也有不一样的美吗?”
“会的。”
兰堂侧头,光明正大地看着魏尔伦,道:
“即使不喜欢今天的日出,也可以期待明天的日出,总有一天,你能看到符合审美的日出。”
“若是这样,那我就要期待明天的日出了。”
魏尔伦弯起唇角,心情很好的模样:
“否则,下一次再从山上看日出,就要等到未来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魏尔伦拉着兰堂和中也看日出,
兰堂睁开眼睛后就恢复了清醒,无视左肩的刺痛,正常穿衣,起床。
中也睡得迷迷糊糊,被魏尔伦套了衣服,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哥哥,我们是要下山了吗?”
“不是,我们去看日出。”
夜间的温度比白天更低,山间蒸腾了一层雾气,雾气遇到草叶,遇到树枝,凝结出一串细密的水珠。
魏尔伦打开帐篷,试探了一下温度后,谨慎地用毯子将中也裹了一层,
兰堂看着,恍然大悟,给自己裹了一层被子。
魏尔伦穿着单薄,在山顶的冷风中,守在两个“蝉蛹”的中间,等待不久后的日出。
兰堂看了看魏尔伦身上只是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面露担忧,伸出手,捏了捏魏尔伦的指尖:
“保罗,你不冷吗?”
“我不怕冷。”
魏尔伦的指尖被捏得有些痒,反手握住兰堂的手,垂眸随意一瞥,却发现兰堂没有戴手套,将手露了出来,
兰堂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是长久未见阳光的苍白,却并没有无力的虚弱感,
而是一看,就能意识到,这是一双能够杀人的手。
“不怕冷,也会因为寒冷不舒服。”
似乎觉得隔着手套,无法正确感知魏尔伦的温度,
兰堂垂眸,以握手的姿势,大拇指勾起魏尔伦的手套边缘,一点点往里面试探,
魏尔伦感觉手更痒了,痒意从手腕蔓延进掌心,顺着血管钻进心脏,连心脏都莫名传染上了不舒服的痒意。
魏尔伦看向兰堂,发现兰堂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垂眸的模样认真又专注,似乎正在做什么正事。
魏尔伦握紧手指,忍不住道:
“别动了,兰堂,这样很痒。”
魏尔伦的手套是贴身的尺码,虽然布料会有弹性,但弹性不会大到让另一只手随意进出。
此时兰堂将手指伸进去,更是紧贴着魏尔伦的掌心,摩挲着魏尔伦的皮肤深入。
“唔?”
兰堂发出一个困惑的含糊音节,手指依旧陷进手套内,抬眼看向魏尔伦,语气平静:
“比我想象中的敏感,往常也是这样吗?”
魏尔伦莫名觉得他们的话题有些古怪,仔细想想,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往常不会这样。”
往常他懒得和别人打交道,也不会和别人握手,
除了兰堂,没有人会胆大包天地将手指挤进他的手套里。
“那可能就是我的原因吧。”
兰堂的唇角微弯,又安慰道:
“没关系,保罗,等到适应了就好了。”
但他为什么要适应?
魏尔伦还没有问出这一句话,就看到兰堂示意他看向前方,道:
“看,太阳快出来了。”
魏尔伦向前方看去,
太阳并未冒头,天边却已经染上了一线红霞,将整个天空映得微亮,在朦胧雾气的掩盖下,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魏尔伦被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再在意兰堂的小动作,认真地看着天边。
魏尔伦等了片刻,太阳终于冒出头来。
在太阳出头的那一瞬,光线照向大地,视野中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转眼间,融于无形,
空气恢复了清爽,山绿得郁郁葱葱,一阵风吹过,“哗啦啦”的树叶碰撞声仿佛在祝贺。
魏尔伦轻声感叹:“很漂亮。”
和在海上看到的日出完全不一样,的确有不一样的美。
“可惜这座山太低了。”
兰堂收回手指,顺手将魏尔伦略有些冰冷的手塞进被子里取暖,将细枝末节的内容拼凑在一起,分享给魏尔伦:
“否则,我们可以看到另一种日出,太阳光从远至近,依次照亮山峰,那场面同样令人震撼。”
“真有趣,未来我们一起去看吧。”
魏尔伦看着初升的太阳,眼底的暗蓝似乎同样被照亮了,道:
“你,我和中也,我们一起去旅游。”
“自然,”
兰堂握紧魏尔伦的手,微笑道: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前往何方,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分离。”
到时候,即使魏尔伦想离开他,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魏尔伦眼底的光更亮了,却发现自己没有听到中也的声音,低头一看,却见中也裹着小毯子,睡得正香。
魏尔伦怔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露出无奈的微笑,抬起手,
中也凭空飘起,慢悠悠地回到了帐篷里,安静沉睡。
早知道弟弟没有看到日出,他就不折腾弟弟早起了。
不过,即使弟弟没有回答,
魏尔伦也知道中也的回答:
弟弟一定和兰堂一样,同样和他一起旅游,会一直陪着他,永不分离。
第52章 失忆的第五十二天 告白
下山, 魏尔伦回到家,将所有东西收拾整齐后,带着中也去大型商场, 按照与中也的承诺, 开始挑选训练要用的物品,
当然, 训练要由简到难, 他们暂时不会购买操作困难的物品。
“先生, 七岁的小孩子已经可以进行手部精细动作,当然, 如果是训练的话, 自然可以从简单到困难来进行训练。”
笑容甜美的营业员仔细介绍,又针对客户需求,将一岁孩子的玩具拿了出来:
“这项玩具通常是孩子们第一个接触,可以大幅度锻炼孩子手部动作, 用料做工使用的是天然材料, 十分安全。”
魏尔伦接过, 仔细看了看外面的说明书,
一个十分简单的,将圆环套入木棍的玩具。
很好,十分适合他的弟弟!
魏尔伦:“就要这个了。”
“好的,先生, 我这里为您结账。”
营业员接过玩具, 顺便,怜悯地看了一眼中也:
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又看起来十分健康的孩子,私底下竟然会病得连正常玩具都拿不稳, 真可怜啊。
中也被魏尔伦拉着手,茫然地发现:
短短几步路,他得到了好几个怜悯的目光,营业员看他,就和他看受伤动物的一样,
发生什么事情了?
魏尔伦拿着玩具,离开商场,又找了一家卖相机的店,还没进去,就被昂贵价格震得原地回家:
他口袋里的钱现在不够,等他接几个暗杀任务,再来给中也买一个最好的相机。
回到家,来到后院,魏尔伦将玩具摆放整齐,亲身给中也做示范。
“中也,你要学会控制输出异能的量,感受不同量造就力的大小,再思考空气阻力、风、地心引力等因素对物品落点的影响,”
魏尔伦手中的圆环亮起异能的光芒,浮起,前往木棍的方向,异能耗尽,落下时,严丝合缝地套入木棍:
“就像这样,若是你可以轻松完成,就可以进行下一项训练了。”
中也似懂非懂地点头。
“试试吧,中也。”
魏尔伦将木制的圆环递给中也,道:
“只有不断尝试,才能感受到异能使用的真正方法。”
中也接过圆环,看着一百米之外,都要看不清的小木棍,陷入迟疑:
“哥哥,可以让它近一点吗?”
“可以,第一次尝试,当然要从最简单的练习开始。”
魏尔伦将木棍放在离中也有十米的位置,鼓励道:
“没关系,不用担心失败,中也,我教导你的东西只是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很困难。”
若是情况危急,魏尔伦会简单粗暴地教导中也怎么用重力踢碎一个人的骨头、将随处可见的石子变成子弹,如何在子弹与重物的攻击下毫发无损。
但现在的平静生活平复了魏尔伦心中的憎恨,让魏尔伦学会不再急切,可以等待中也慢慢看,慢慢学。
魏尔伦忙着教导中也,兰堂则静静地待在房子里养伤,围观魏尔伦对中也的教导,同时,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亚空间。
去旅游一趟,他的异能有了突破,但强度依旧比不上魏尔伦,
不过,
既然光明正大的打斗无法占据优势,那么,偷袭呢?
“等等,保罗。”
兰堂拦住了魏尔伦的去路,在魏尔伦困惑的目光中,接近,彼此离对方只剩一线后,轻轻从浅金色的发丝中取下一片小小的绿色,声音放得很轻:
“你的头发上有片草叶。”
“多谢你的提醒,兰堂。”
魏尔伦脸上的困惑表情不见了,自然地微笑,看了一眼草叶,随手接过,扔进垃圾桶,离开。
在魏尔伦的背后,兰堂眼中的笑意消失了,成为凝重之色。
兰堂突然发现,
和魏尔伦太熟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和他靠得极紧,魏尔伦的行为也没有一丝不自然或羞涩的反应,反而是“兰堂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平静,
兰堂觉得满意,又有些烦恼:
这就代表着,他在书中看到的一系列暧昧行为,放在魏尔伦身上都不起作用。
也就是说,他们无法用普通的行为接近,暧昧,自然成为情侣。
但下一步……
兰堂抚了抚左肩上的伤口,压下心中的急切: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间。
等左肩的伤结了一层厚痂,不再因为简单的动作崩裂后,兰堂在午后的二人独处时间,开始邀请魏尔伦约会。
魏尔伦坐在沙发上,显得兴致缺缺,反问道:
“约会内容是什么?”
兰堂想到自己了解到的约会内容,第一项是:
“两个人的烛光晚餐?”
“不去。”
魏尔伦仰躺在沙发上,用诗集遮住脸:
“我不会为了约会把中也丢在一旁。”
兰堂:“那就看一场电影?”
魏尔伦:“我不会把中也一个人留在家里。”
兰堂打开电视,调着频道,找到了一部刚开播的电影:
“我们现在在家里看,怎么样?”
魏尔伦将脸上的诗集移开,看向电视的大屏幕:
“还算有点意思。”
兰堂放松了一些,两人肩并着肩,坐在一起,看了三十分钟的“思维呕吐物”后,魏尔伦忍不下去,
“如果电影一直是这种水平,”
魏尔伦找到遥控器,“咔嚓”一下关掉电视,客厅重归宁静:
“我认为,这将会是一场糟糕到能起反作用的约会。”
演员的演技粗劣浮夸,服装设计一言难尽,情节还没有中也看的动画片有趣,
如果再继续看下去,魏尔伦很难不升起反感的情绪。
兰堂沉默地点点头,开始了第三项计划:
“保罗有喜欢做的事情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做。”
“照顾弟弟。如果你愿意,不用等到约会。”
“……旅游?”
“我们不久前才从山上回来。”
“一起看星星?”
“现在?中午一点去看星星?”
……
计划被一项项否决,两个人逐渐面面相觑。
魏尔伦与兰堂对视片刻,表情变得似笑非笑,无聊到起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
“我觉得你会孤独终老,兰堂。”
“等等,”
兰堂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站起身,大脑快速转动,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挽留借口:
“保罗,可以给我讲一下你喜欢的诗吗?过去我还没有仔细看过。”
“……当然。”
魏尔伦脚步微顿,想到了兰堂对诗歌的天分,重新燃起兴趣,与兰堂一同分享他买回来的诗集,
而兰堂不愧是他过去的搭档,所说出的话语并不是虚假夸奖,而是与他差不多的观点,
甚至,还精准地分辨出了他不喜欢的诗歌。
“你说得没错,保罗。”
兰堂闭了闭受到迫害的眼睛,将一本封皮精致、书页充满垃圾的诗歌合上,道:
“天才在这个世界只是少数,更多的是没有本事,还自以为是的庸才,跳在大众眼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在看到众多垃圾之后,魏尔伦最早与他分享的诗集顿时充满了含金量,
难怪魏尔伦想要遇到那本诗集的诗人。
不想沙里淘金,只能去找金矿了。
魏尔伦被兰堂难得吃瘪的模样逗笑了,眼中满是轻松与愉悦的色彩:
“出于无奈,我已经开始看历史书籍了。”
兰堂怔了一下,眉眼变得柔和,温声问道:
“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有,”
魏尔伦身体微斜,顺着沙发的弧度倚靠,一只手撑着脸侧,优雅又散漫,是放松信任的姿态:
“国家始终会重复因为一个理由灭亡,重建,人类始终无法从历史得到教训,不过,那些记录写得很不错。”
一个人、一节历史、一段苦难,只是书籍上的短短一行话,
翻过那张纸,仿佛翻过了那些无望的岁月,与新的历史重新相认。
“出生好的蠢货,一生被霉运包围的皇子,多智近妖却忠心耿耿的贵族,愚昧却善良的主教,”
魏尔伦说出能在他脑中留下印象的历史人物,饶有兴致地总结道:
“他们的一生比那些散文、小说有趣多了,很能打发时间。”
而真实出现在这个世界,却早已死去的人,让魏尔伦可以放心欣赏他们身上的亮眼之处。
兰堂好奇问道:“那我呢?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
魏尔伦浅笑,微微侧脸,看向兰堂,语气温温柔柔,却毫不客气:
“傲慢、自以为是、记仇、斤斤计较,还喜欢逞强,这就是我眼中的你,兰堂。”
被人细数身上的缺点,兰堂却没有感到冒犯之意,眼中的色彩反而越发柔和:
“没有优点吗?”
兰堂的优点?
谨慎?
理智?
还是身手不错?
魏尔伦细想,想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兰堂与别人不同,独一无二的优点,
不,不应该是这样。
魏尔伦含笑:“在我眼中,你本身就是最大的优点。”
在他眼中,兰堂本身就与别人不一样,
放在别人身上不可饶恕的事情,回到兰堂身上,却是组成兰堂的一部分,让他可以容忍的事情。
对他而言,他见的人越多,这一点就越清晰。
兰堂眼中的光更亮了:
“在我眼中,保罗也一样。”
即使魏尔伦与他争吵、做出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他对魏尔伦的情谊始终不会改变,
而这些事情,也是属于魏尔伦的一部分。
“实话实说,保罗,我至今都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心中翻涌的感情让兰堂变得有些冲动,不再想着遮掩,不再想着伪装,坦诚道:
“我们是搭档、是挚友、是家人、是构成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魏尔伦略微愣怔的表情下,兰堂双手握着魏尔伦的右手,抵着心口,微笑道:
“对我们来说,喜欢太轻浮,爱又太黏腻,所以,只有‘我想永远陪着你’最合适,保罗,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第53章 失忆的第五十三天 答应
魏尔伦沉默了, 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感情让他沉沦,想要一口答应下来, 理智却告诉他, 兰堂只是在他身上练习,不能当真。
但是, 兰堂的言谈举止, 表面感情真的太真实了, 仿佛兰堂真的在对他发出邀请,期望余生与他同行。
最终, 魏尔伦坐直身体, 认真地问道:
“是约会后的告白吗?”
是在他身上的练习吗?
“没错,”
在恋爱的道路上,兰堂只能凭直觉与学到的一些手段行动,无法通过经验推测魏尔伦的感情与后续发展, 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忐忑:
“希望你没有觉得告白的仪式简陋, 保罗。”
刚才的他的确有些冲动了, 没有准备充分,就鲁莽地向魏尔伦告白,连其他的准备都没有。
“告白的仪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告白时的感情,”
魏尔伦回答, 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失望, 强迫自己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
“所以,我愿意答应你。”
兰堂未来的恋人一定会答应兰堂。
兰堂的心跳声大了起来,成功的喜悦与期待埋没了理智,没有发现魏尔伦的异样, 只来得及思考:
告白成功后要做什么?
……是接吻!
兰堂苍白的脸颊多出几丝红晕,难得感到了属于他的年龄的期待与腼腆。
正当两片唇瓣即将贴在一起时,魏尔伦微微侧头,躲开了近在咫尺的吻,是抗拒的姿态:
“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兰堂。”
兰堂的动作僵住了,魏尔伦堪称冷漠的声音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怎么回事?
难道魏尔伦根本不喜欢他?
刚才只是看在过去情分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他?
“你刚才的表现很好,我都快为你的告白心动了,”
魏尔伦尽量用轻快的语气向兰堂诉说感受: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水平,你未来的恋人一定会答应你。所以,你不需要在我身上练习了。”
“什么练习?”
兰堂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保罗,你觉得我刚才对你的告白是伪装?别开玩笑了。”
魏尔伦回头,心跳快了一拍:
“不是吗?”
“不是,”
兰堂恢复了往常的理智,思索一遍他和魏尔伦关于恋人的交流,顿时明白了一切,也没有继续将误会延续下去的兴趣,斩钉截铁道:
“我所期待的恋人一直是你,只是担心你可能反感我的爱意,破坏我们的关系,所以,当时才会试探你。”
魏尔伦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两秒后,成为震惊与无措:
“很抱歉,兰堂,我不知道。”
以魏尔伦失忆后对外界的了解,把别人真诚的告白当成认错告白对象,真心当成虚假的练习,是一件羞辱人的事情。
他没有想要羞辱兰堂的意思,只是没有想到兰堂对他的感情。
“没关系,”
兰堂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想起告白结果,刚落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问道:
“那么,保罗,刚才的回答还算数吗?”
魏尔伦心跳突然有些不受控制,抛去理智,只听自己的感情的声音:
他和兰堂成为……恋人?
不可思议,在脑中构想时,却莫名让他有些期待、心中升起暖意的事情,
若是兰堂以后不再排斥他的弟弟,愿意把他的弟弟当成家人,
魏尔伦想:
他十分乐意与兰堂共度余生。
“当然。”
兰堂:“那……接吻呢?”
魏尔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和前者一样。”
作为歉意的补偿,也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魏尔伦主动去吻兰堂,
两张唇只是简单地贴在一起,却让客厅内的空气陡然黏稠,
在近距离接触下,魏尔伦能感到兰堂的吐息落在他皮肤上,暧昧又亲昵的触感,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交缠在一起,共享彼此的温度与感情,却在一声活力满满的呼唤下,骤然分开:
“哥哥!”
午睡的中也起床了。
“啊、嗯,我在这里。”
魏尔伦几乎从沙发上弹跳而起,余光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兰堂看着他笑,耳根的热度一时降不下来了:
“中也,睡得还好吗?”
兰堂笑完过度紧张的魏尔伦,抿了抿湿润的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魏尔伦的气息。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兰堂捋了一下浓密的长卷发,试图用散乱的黑发遮住脸上不正常的颜色。
“很好哦!”
中也从楼上跑下来,活力四射道:
“我觉得今天下午,我对重力的掌握能再进步一点。”
“中也的进步速度很快,”
魏尔伦避开兰堂的视线,带着中也向后院走去,鼓励道:
“中也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强者。”
中也笑得灿烂:
“我一定会的!”
成为恋人后,兰堂发现,自己和魏尔伦的相处好像变了,又似乎没变。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中也面前,魏尔伦努力想要一碗水端平,不肯表现出太多的亲昵,对他的态度如往常一样,
但在中也看不到的角落,魏尔伦又会和他接吻、拥抱,让角落的温度在短时间内攀升,炽热如火焰。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在角落平复呼吸时,兰堂依旧紧密地拥着魏尔伦,不断在魏尔伦耳边低声喃喃:
“我愿意为你倾尽所有,付出一切,看我,保罗,永远看着我,只看着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你。”
兰堂琢磨不清魏尔伦对他的真正感情,却能感受到,
自己暗藏在心底,紧绷到似乎随时会断裂的“线”松弛了下来,
“爱”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它能让他光明正大地诉说自己的感受,索取魏尔伦的关注与安慰,得到可以平复他心底躁动与不甘的感情。
兰堂尝到了“爱”带来的甜头,一步一步,逐渐大胆地向魏尔伦示“爱”,渴望从魏尔伦身上得到很多,更多,
多到将他溺毙,让他心甘情愿停在原地,留在横滨,过着一成不变、普通生活的关注与爱。
魏尔伦的呼吸还未平复,却忍不住轻笑,食指挑起兰堂的一缕发丝,玩弄般卷在指尖。
“喜欢太轻浮,爱又太黏腻……”
魏尔伦低低地念,宛如吟唱一段诗歌:
“所以,只有‘我想永远陪着你’最合适……”
魏尔伦一边说,一边断断续续地笑,
兰堂和他成为恋人后,刚开始还如往常一样,后面不知为何,越来越沉沦,顾不上告白时的想法,反而和自己曾经所说过的“爱”一样,表现得十分黏腻,
现在在他耳边说情话,也热情到和想给他洗脑一样。
兰堂神色依旧,在魏尔伦耳旁落下一个轻吻:
“保罗不喜欢吗?”
“喜欢,实话实说,我非常喜欢。”
无论魏尔伦的话语如何,内心的下意识反应做不了假,
不可否认,他一向抵抗不了重视之人对他坦诚的热情,愿意去相信,也会想着回报相应的付出。
“我也爱你,兰堂,”
魏尔伦与兰堂耳鬓厮磨,诉说着甜言蜜语: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注视你,看着你,心里永远有你的地位,兰堂,你瞧瞧,我现在眼里全是你。”
兰堂拉远了一些距离,去看魏尔伦。
他们正在楼梯拐角的窗边,太阳投来一束光线,照亮空中跳动的微尘,为他们笼罩一层亮色的薄纱。
魏尔伦靠在窗沿,单手撑着脸,眼底笑意流转,蛊得兰堂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两人的唇近在咫尺,却被一根手指拦住,
魏尔伦用卷着长发的手指将兰堂推远了一些,眼中的笑意越发明亮,多了一丝恶趣味得到满足的愉悦:
“我们刚才已经接过吻了。”
“再吻一次,”
兰堂握住魏尔伦的手,微微垂下眼睫,低低的,委屈的声音:
“保罗,不要戏弄我。”
跨开第一步后,后续的示弱坦诚并没有兰堂想象中的艰难,反而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
“* 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
魏尔伦无奈,接近,抚上兰堂的侧脸,吻上唇角,手指慢慢摩挲着,若有若无地接吻,含糊不清道:
“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还要带着中也去外面散步。”
“我和你们一起。”
兰堂被吻得有些痒,却没有后退,停留在原地,享受魏尔伦难得的主动:
“我一个人在家会感到无聊,家里很空,也很冷。”
“壁炉?”
“守在壁炉前面,不如与你待在一起,看看外面的风景。”
说到这里,兰堂有些恍惚,低声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外面欣赏风景了。”
过去的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过去的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仿佛是一根绷紧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裂,
就算是和魏尔伦一起去爬山,也不是欣赏风景,而是不断思考未来的路。
但在现在,
兰堂看着目光满是爱意的魏尔伦,下意识想:
他可以暂时不想身上的困境,放松一点,毕竟记忆不是他想要恢复就能恢复的。
“好,”
魏尔伦能看出兰堂所言非虚,怜爱地吻得更深:
“没关系,兰堂,我们有很长时间,错过了过去,还有现在与未来。”
中也看到魏尔伦下楼的身影后,合上看了一半的故事书,放回原处,跑到楼梯处:
“哥哥,你终于下来了。”
中也在下面等了很长时间,一边等一边在心里奇怪,他哥哥上楼寻找东西的速度怎会比以往慢得多?
他都无聊到重温一遍过去的故事了,哥哥才从楼上下来。
“因为找东西浪费了一点时间,后来发现,是我放到另一个地方了。”
魏尔伦有些不自在地拨了一下碎发,将手里的物品拿出来:
“瞧瞧这件衣服喜不喜欢?中也。”
时间缓缓接近十一月,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后院枫树的树叶边缘也染上红色,风一吹,在发出哗啦啦响声的同时,还会飘落几片树叶。
魏尔伦刚才上楼,就是因为发现外面的温度有些冷,想要再给中也添一件外套。
“喜欢!”
中也看向魏尔伦手中浅蓝色的外套,高兴地穿到身上,还像小时候一样,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
“哥哥,你看我穿着好不好看?”
“当然,”
魏尔伦弯腰为中也系上扣子,整理了一下肩膀皱褶的布料,笑着夸奖道:
“穿上这件衣服,中也变得更可爱了。”
在日复一日的投喂下,中也脸上有了肉,也多了一点婴儿肥,身体也充盈了保护骨头的脂肪与肌肉,看上去健康又活泼,看上去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
不,是比普通的孩子可爱了无数倍,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中也的笑容更灿烂了,高兴地拉着魏尔伦的手,就要出去散步。
不过,中也走着走着,突然发现,魏尔伦和兰堂也在牵手。
咦?
第54章 失忆的第五十四天 接纳
中也的目光太明显, 魏尔伦顺着中也的目光,看到了他和兰堂紧握的手。
糟糕,兰堂牵手牵得太自然, 导致他忘记他们的关系不能被弟弟知道了!
魏尔伦的笑容消失了一瞬, 下意识想松开兰堂的手,却被兰堂死死地握着, 怎么都不放手。
兰堂对魏尔伦微微一笑, 语气平稳, 却是在向魏尔伦强调:
“以我们的关系,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保罗。”
在确定了魏尔伦对他的感情后, 兰堂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下一步:
被他人知道。
无论他人对他们是恋人的态度如何,也要知道他们是恋人,
否则,只能被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恋爱关系, 和偷情有什么区别?
他们现在可是恋人, 不再只是工作同事的同伴关系!
魏尔伦和兰堂暗中较劲, 笑容都快消失了:
“是吗?”
由于担心被中也感知到重力异能而发现不对,魏尔伦没有使用重力异能,只能使用纯粹的**力量,
而兰堂的手握得很紧,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魏尔伦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松不开兰堂的手。
中也点头:“是呀!”
魏尔伦被中也的点头镇住了, 震惊看向中也:
“中也知道我和兰堂的关系?”
中也知道他和兰堂是恋人,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对,现在的重点应该是,
难道他的伪装连七岁的小孩都骗不过?
“我一直都知道, ”
中也点头,感到了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又以为魏尔伦是在考验他:
就和他每次学完知识后,哥哥都会出题考验他是否掌握一样。
中也举起手,和回答问题一样,认真地大声道:
“当然是家人关系!”
被兰堂一提醒,中也突然想到,他和哥哥是家人,能够牵手,兰堂先生和哥哥也是家人,当然也能够牵手,
只是哥哥和兰堂先生没有在他面前牵过手,所以,他才会下意识觉得奇怪,看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兰堂:“不……”
“没错!就是这样,中也真聪明。”
魏尔伦松了一口气,快一步回答,看向兰堂时,笑容都在冒黑气:
“兰堂,中也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真正关系,是我赌赢了,你快点松手吧。”
中也恍然大悟:“哥哥和兰堂先生刚才在打赌?”
魏尔伦的声音温温柔柔,却藏着只能被兰堂听到的,近乎咬牙切齿的威胁:
“是啊,赌注还没有确定,我正在考虑要定下什么样的处罚。”
眼见大局已定,即使他反驳魏尔伦的话,也只能被中也当成“输家的垂死挣扎”,还会真正惹魏尔伦生气,
兰堂心情有些糟糕:
“保罗……”
魏尔伦:“现在后悔也没有用。”
兰堂:“保罗?”
魏尔伦:“再喊我也不会心软。”
兰堂:“保罗——”
魏尔伦扯了一下自己的手套,语气带了些松动:
“兰堂,你先松开我的手。”
“不放,”
兰堂抬起目光,慢吞吞地看了魏尔伦一眼:
“保罗,中也不是说了吗?以我们的家人关系,是可以牵手的。”
兰堂在“家人关系”这个词加重了语气,带了些幽怨:
“即使我输了,也应该有点特权。”
魏尔伦目光微移,彻底心软了,但又有些头疼,干脆眼不看为净:
“随你。”
三人以别扭的姿态出了门。
中也有些新奇,多看了两眼魏尔伦和兰堂交握的手,突然想到:
“我拉着哥哥的手,哥哥也在拉着兰堂先生的手,如果兰堂先生也拉着我的手,我们就能围成一个大圆圈了。”
“的确如此,”
出乎中也的意料,回答的人不是魏尔伦,而是兰堂。
兰堂对中也伸出手,浅笑柔和,难得露出了软化的态度:
“那中也要试一下吗?”
兰堂左思右想,认为魏尔伦之所以不愿告知中也他们的关系,最有可能是因为他和中也僵持的态度。
为此,兰堂的理智选择先向中也低头,表现出愿意接纳中也的态度——
为了未来着想,即使是演,他也要演出“很喜欢中也”的表象!
兰堂在心底盘算着,却发现了自己的倒影出现在中也的瞳孔中,
背景是纯粹的一片蓝,钴蓝的颜色,有着属于孩童的天真,却带着莫名的透彻,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
兰堂的笑容微凝,下一秒,仿佛是他的错觉,中也的笑容骤然灿烂,抓住了他的手:
“好呀!”
兰堂先生终于和他说话了!
中也高兴极了,正想连蹦带跳地跑两步,却发现,
围成圆圈的姿势,他完全跑不了,倒着走了两步,又觉得不舒服。
这可怎么办?
兰堂先生好不容易愿意和他一起玩,他只拉了几秒就松手,会不会伤到兰堂先生的心?
中也苦恼了起来,想了想,干脆同时松开两个人,试探地对兰堂先生伸出手。
兰堂心领神会,松开魏尔伦的手,弯腰抱起了中也。
中也的笑容更灿烂了,乖乖搂着兰堂脖子,待在兰堂的怀里,神采飞扬地看向其他地方。
中也开心了,成功和中也恢复以往关系的兰堂的心情也不错,被遗漏在外的魏尔伦不舒服了。
“兰堂,还是让我来抱着中也吧,”
魏尔伦说着,对兰堂伸手,道: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没关系,我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兰堂顺手捏了捏中也的脸颊,微笑道:
“而且,中也很轻,也很乖,没有乱动。”
刚想扭身去找魏尔伦的中也立马回到了原位,一脸严肃地点头:
没错,他很轻,也不会乱动碰到兰堂先生的伤口的。
“不管怎么说,养伤期间,还是谨慎一点。”
魏尔伦不容置疑地将中也抱走,有些不舒服的心才恢复平静,满意地握住兰堂的手:
“走吧,兰堂。”
兰堂眉眼更柔和了:“好。”
不得不说,别墅区的绿化工作做得比较到位,路边都是树木,多走一段路,还能看到人工栽培的小树林,
魏尔伦在长椅处坐下,放手,让中也在他的视野范围内玩:
虽然他觉得外面的小风景还没有家里的后院有趣,但架不住中也喜欢,
没办法,魏尔伦只能每天抽出时间带着中也出来玩。
兰堂坐在一旁,陪着魏尔伦,见中也走远了,低声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保罗,你为什么不让中也知道我们是恋人?”
“因为这很危险,”
魏尔伦时刻注意到中也的动静,同样低声回答兰堂:
“万一中也知道我们成为恋人后,觉得你把我抢走了怎么办?”
兰堂的思维卡了一瞬:
“什么抢走?”
“兰堂,你想想看,”
魏尔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详细解释道:
“万一中也觉得你占据了我注视中也的目光,夺走了我对中也的注意力,抢占了我陪着中也的时间,中也不高兴了怎么办?”
兰堂听着这段查重率极高的话,缓缓在心底打了一个问号:
“保罗,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生你的气干什么?”
魏尔伦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兰堂,认真道:
“我只是担心中也会因此大闹一场,产生赶走你的想法。”
兰堂:“?”
中也想赶走他?
真的假的?
兰堂:“我觉得中也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我觉得会有这种可能,兰堂。”
兰堂还是他同伴的时候,就会因为这个原因排斥他的弟弟,
而他的弟弟……
魏尔伦发自内心地认定中也十分喜欢他这个哥哥,他猜测的可能性虽然不会达到百分之百,但绝对能达到百分之八十,
而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概率,魏尔伦不想去赌:
“所以,我们也不能松懈,否则,事情会很严重。”
兰堂抽了抽唇角,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中也想赶走我,保罗,你会怎么做?”
他的保罗会因为中也和他大吵一架,但轮到他呢?
魏尔伦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纠结起来。
兰堂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烈,直勾勾地盯着魏尔伦,语气莫名危险:
“难道保罗会看着我被赶出去吗?”
“不会的,”
魏尔伦下意识拒绝,想了想,想到一个好主意,安慰道:
“放心吧,兰堂,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不会放任你被赶出去,”
兰堂松了一口气。
魏尔伦继续道:
“到时候,我会带着中也离开,在外面重新租一个新房子。”
兰堂刚松下的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
“这和把我赶出去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他独自一个人住在房子里吗?
“区别是走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和中也。”
对魏尔伦来讲,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想到中也想赶走兰堂,反而是自己离开喜欢的家,魏尔伦都开始心疼了起来。
至于兰堂,
兰堂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而且,他还把中也带走了,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让步,兰堂怎么可能不满意?
兰堂满意得脸都黑了:
“我宁愿走的人是我。”
他一个人留在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干什么?
等着触景生情,不断想起自己被魏尔伦抛弃了吗?
魏尔伦吃惊:“兰堂,你真的愿意自己搬走?”
兰堂竟然这么通情达理了?
兰堂能看出魏尔伦的所思所想,脸更黑了,瞟了一眼中也,发现中也正在爬树,没工夫看他们后,一口咬上魏尔伦的唇。
这一口不是带着暧昧的吻,而是货真价实的撕咬,用力到兰堂都尝到了血腥味。
“嘶!”
魏尔伦吃痛,抿了抿唇,同样尝到了血腥味:
“兰堂,你干什么?”
“没看出来吗?保罗,”
兰堂退开,面无表情地用食指擦了一下自己沾上血迹的唇,道:
“我在对你发脾气。”
第55章 失忆的第五十五天 脾气
此时的兰堂尚且十九岁, 虽然流落在横滨,但也没折损多少骄傲,眼见自己只是因为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冲突, 就被魏尔伦轻描淡写地舍弃,
在过去魏尔伦和他大吵一架的对比下,挫败与自尊被侮辱的愤怒让兰堂气得够呛, 话语也冒着冷气:
“我和中也发生矛盾, 你不想办法调解误会, 也没有想办法说服中也,而是想让我搬走?”
“兰堂, 是你自己说的还不如让你搬走, ”
魏尔伦只觉得兰堂的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有点被冤枉的委屈,也有点生气:
“我根本没说。”
他还确认了一句,却被兰堂咬了一口。
“我说了, 也没见你反对, 反而高兴得不得了。”
兰堂的眉眼不再柔和, 反而充斥着锋锐而危险的愤怒:
“保罗,若是中也闹着要自己搬走,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中也是我的弟弟,年龄也还这么小, 离开我根本不可能在横滨活得下去, ”
魏尔伦否认,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双标,反而振振有词:
“但你不一样,兰堂, 你十分适应横滨的环境,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而且,搬出去后,我不会和你分手,也不会和你断联系,反而会想着你,找机会与你见面、约会。”
兰堂冷着脸:“我不相信你会抛下中也和我约会。”
“我……”
魏尔伦下意识想反驳,却刚吐出一个音节,就沉默了,一秒后,移开目光:
“我的确不能抛下弟弟找你,但你可以来找我,兰堂。”
他有不能离开弟弟的顾虑,但兰堂没有,随时可以来找他。
“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保罗。”
兰堂快被气笑了,戳着魏尔伦的心口,近乎一字一顿:
“中也是你最亲最爱的弟弟,那我呢?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若是事情这样发展,这个恋爱谈着和没谈有什么区别?
被这么对待的他怎么可能会是魏尔伦的恋人,明明是魏尔伦说抛弃就能抛弃的情人!
想到这里,兰堂真正被气笑了:
不,不是情人,
连炮友都不如,至少炮友想约还能约出来人!
如果这样他都能忍下去,他还不如直接和魏尔伦分手,退回同事的位置,还能和魏尔伦住在一起……
等等,如果他真的向魏尔伦提出这个建议,
兰堂黑着脸想:
说不定魏尔伦真的会恍然大悟,利索地跟他分手,和他再也没有同事之外的联系。
“你是我的恋人。”
魏尔伦握住兰堂的手,后知后觉,也有点心虚,小声道:
“但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恋人,也不是全部都住在一起的。”
“是吗?”
兰堂冷笑了一声,抽回手,放在腿侧,冰冷道:
“我真想打断你的腿,保罗。”
打断腿的话,魏尔伦说不定不会再产生这种想法,也不会总想着离开他。
魏尔伦莫名觉得大腿有些发寒,想了想,理智地说:
“你打不断,兰堂,我比你强,你打不过我。”
“真的吗?”
兰堂瞥了魏尔伦一眼,小巧的亚空间从指缝溢出,落在魏尔伦身上:
“我不相信。”
在愤怒状态中,兰堂的精神超出以往的强硬,驱使亚空间飞速扩大,吞噬了魏尔伦的半个身体,将其落在他的掌握中:
“这样呢?能不能打断你的腿?”
魏尔伦感受到腿部的束缚,有些不舒服地用重力破碎了亚空间,实话实说:
“足够了,只要趁我不备,你的亚空间足以搅断我的腿。”
但也只能趁魏尔伦不备。
兰堂能明白这个事情,心情变得糟糕,精神被榨干的头疼与疲惫也一起涌了上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揉着闷痛的太阳穴。
两人之间的空气沉默了十秒,魏尔伦想到兰堂身上的伤,先一步低头,低声哄道:
“别生气了,兰堂,我已经尽量避免这种发展了,只要我们谨慎一点,事情就不会糟糕到这一步。”
兰堂没有回答,看上去还在生气。
魏尔伦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又道:
“冷静一点,兰堂,不要意气用事,让情绪掌管你的头脑。”
兰堂扯了一下唇,总算明白以前他说这种话时,魏尔伦为什么不仅没有冷静,反而更生气了。
“感情的事情只能用感情来解决,理智只能用来解决工作。”
兰堂睁开眼睛,目光停留在虚空的一点,道:
“保罗,明明在不久前,你还承诺会爱我,注视着我,心中永远会有我的地位,我们会有很长时间,但现在……”
他们因为一个只存在于魏尔伦想象中的假设真情实意地吵了起来,简直和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孩子一样。
兰堂一边生气,一边又觉得有些不真实,但心口的满腔怒火又将不真实感打破,成为荒谬想笑的冲动。
兰堂不想笑,也不想让魏尔伦觉得他可以轻易被堪称挑衅的话哄好,停顿两秒,整理好了情绪,低低的道:
“保罗,你不能这样对我。”
兰堂目光忧郁,脸色苍白,声音因为虚弱而有气无力:
“我爱你,爱你爱到愿意改变自己,但是你……只有你不能放任我落到如此卑微的处境。”
“我不会的,”
魏尔伦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简单的换一个藏身之处,就会让兰堂落入卑微的处境,但看着兰堂虚弱的模样,心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握住,酸涩又内疚。
“相信我,兰堂。”
魏尔伦在兰堂唇边轻吻一下,认真道:
“如果不是因为无可奈何,我不会让我们走到这一步。”
兰堂眨了一下眼睛,掩下眼底的危险,多出几分安心,对魏尔伦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我相信你……”才怪!
魏尔伦想了半天,最后想出离开他的想法已经让他很不相信了,
与其被动等待选择,他还不如主动出击,抢占先机,再做进一步打算。
中也灵活地爬上高树,目的是高处的鸟窝,想要看看上面有什么,
他已经好奇了很长时间,今天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爬上来瞧两眼。
由枯枝组成的鸟窝里面空荡荡,上面散落三两根羽毛,看起来有小鸟在里面住。
中也看了看洁白的羽毛:
嗯,还是一只漂亮的小鸟。
中也小心地选出一根最完整的羽毛作为收获,又互换般,将提前准备好的大米放进鸟巢,高兴地顺着树滑下来,拿着羽毛,跑向魏尔伦:
“哥哥,快看,我找到了一根羽毛!”
“嗯?”
听到中也的声音,魏尔伦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反应过来,手飞快地抬起掩唇,又觉得欲盖弥彰,飞快地放下,寻找其他理由,
但魏尔伦还没有找到合适东西遮挡,中也已经跑到了他身边,只能强行镇定,假装自然地对中也微笑:
“是在哪里找到的?中也。”
“哥哥,”
中也没有回答魏尔伦的问题,脸上的笑容消失,满脸震惊道:
“你的嘴巴流血了!”
“……好像是的,”
魏尔伦目光不自然地移向其他地方,抿了一下唇,若无其事地道:
“没关系,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
“可是你的嘴巴上面和下面都流血了,看起来很严重,”
中也忧心忡忡,想要碰一下,却又担心碰痛魏尔伦,徘徊不定时,转头看到了兰堂,大惊失色道:
“兰堂先生的嘴巴也流血了!”
什么?
他可没有咬兰堂!
魏尔伦错愕地看向兰堂,兰堂面露困惑。
兰堂的唇上的确有一片浅浅的血色,好像是他刚亲兰堂的时候蹭上的,
由于兰堂的唇色偏向失血的苍白,所以,仔细去看时,那点血色的确有些显眼。
魏尔伦的下意识反应快过思考速度,快一步把中也压在怀里,手指大力去蹭兰堂的唇,
兰堂幽幽地看着魏尔伦,没有阻止,也没有出声反对。
魏尔伦终于蹭掉了血色,却发现兰堂的唇被他蹭得充血发红,
这下子,比刚才还明显了。
而中也被他压下怀里后,在最初的茫然之后,开始扑腾了起来,挣扎着要探出小脑袋看他们: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兰堂看着有些慌张的魏尔伦,叹了一口气,抓住魏尔伦的手指,索取报酬般在魏尔伦手腕处裸露的皮肤轻吻了一下,
魏尔伦的表情微变,但碍于中也在场,无法开口,只能用目光警告兰堂:
别闹了,中也还在这里等着他们给他一个交代。
“没事的,中也。”
兰堂将中也从魏尔伦怀里“救”出,声音冷静:
“我没有受伤,保罗只是在报复我。”
“报复?”
摆脱了束缚,中也不再乱动,满脸困惑:
“哥哥为什么要报复兰堂先生,难道……”
说到这里,中也的表情变了,紧张道:
“兰堂先生和哥哥吵架了?”
“没有,”
兰堂捋了捋中也有些凌乱的头发,平静地对中也微笑,眼都不眨地吐出因为调换了顺序而变了一个意思的“真话”:
“我的亚空间刚才突破了极限,保罗一时疏忽,不小心被伤到了,所以,他才会把血蹭到了我的唇上,保罗不想告诉你,只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
“原来是这样,”
中也拍了拍胸口,放下了心,转而吐槽道:
“哥哥好幼稚。”
这么大的一个伤口,他怎么可能看不到?竟然还想瞒着他!
“这不是幼稚,中也,”
魏尔伦不愿意自己的形象遭到“抹黑”,但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比兰堂的借口更合适的理由,只能含糊反驳道: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才会不小心把血蹭到兰堂身上。”
第56章 失忆的第五十六天 反悔?
“我也相信保罗只是不小心, 不是故意的。”
兰堂微笑,揉了揉中也的小脑袋,语气只含着他们二人能够听懂的意味:
“经历了这一次的教训, 我相信保罗以后一定能吸取经验, 不会再这样做了。”
无论是不过大脑的回答,还是不过大脑的行为。
“以后也不能瞒着我了, 哥哥, ”
中也举起手, 认真道:
“否则,我会比知道真相还担忧, 想出更糟糕的原因的。”
面对两位重视之人的叮嘱与期待, 魏尔伦不自在地点头: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我们回家包扎伤口吧,我记得我们把医药箱放在了电视下面。”
事情告了一段落,中也转移了注意力, 忧心忡忡地看着魏尔伦脸上的伤, 道:
“哥哥包扎伤口之后, 还能正常吃饭吗?”
“不用包扎的,中也,它看上去有些严重,但其实是一点小伤,很快就能长好。”
魏尔伦摸了摸唇上的伤口, 转移话题道:
“中也可以让我看看你手中的羽毛吗?”
“可以, ”
中也举起手中的羽毛,对魏尔伦炫耀,却没有刚开始那么开心了:
“我好不容易在鸟巢里找到的,还挑选了最长最漂亮的一支。”
“的确是一根很漂亮的羽毛, ”
只要有一丝可取之处,魏尔伦从不吝啬对弟弟的夸奖:
“等我们回去后,用相框裱起来怎么样?”
“那也太棒了!”
中也欢呼,重新高兴起来,跳下兰堂的怀抱,催促道:
“我们快点回家吧,哥哥,我已经想好了把它放在哪里了。”
魏尔伦微笑,配合地站起身,带着中也回家:
“中也想放在哪里?”
“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中也拉着魏尔伦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我回房间就能看到,每天醒来也能看到。”
“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回到家睡一觉,第二天依旧是一个晴天。
兰堂晚起一会儿,洗漱之后,擦干手,下楼,果不其然地发现中也趴在沙发上看书。
注意到他的出现,中也一骨碌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声音活泼:
“早上好,兰堂先生。”
“早上好,中也。”
兰堂微微一笑,坐在中也旁边:
“需要我帮中也读故事吗?”
“不用了,兰堂先生,”
中也摇头:
“我现在认识了字,会自己看的。”
兰堂看了一眼中也手中新的童话:
“如果有不认识的字,中也随时都可以问我。”
中也笑容更灿烂了:“嗯!”
兰堂打开电视,调大了音量,又调到了他以往不会看的频道,静静看了片刻,突然问道:
“中也,保罗最近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
中也愣了一下,摇头,又有些好奇:
“兰堂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想到,万一保罗有了喜欢的人,”
兰堂看向中也,道:
“中也一定会很生气吧。”
“?”
中也满脸问号,下意识问道:
“我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他可能会占据了保罗注视中也的目光,夺走保罗对中也的注意力,抢占了保罗陪着中也的时间,”
兰堂碰了碰中也的脸颊,压低声音,轻飘飘到宛如蛊惑:
“中也一定会受不了这种差别对待,从而想把他赶出去。”
与其用虚构的场景询问一个真假不知的选择,不如直接设立最坏的场景,
这样,只要中也有一丝这样的想法,就不会全盘否决。
“啊?”
中也满脸懵逼,莫名觉得这段话有些耳熟,想了想:
“我不会的,但兰堂先生一定会。”
兰堂先生连他都忍不了,一定无法容忍哥哥身边出现其他人,
难怪兰堂先生昨天晚上会突然向他示好。
兰堂愣住了:
“欸?”
“如果哥哥因为他人的算计错过喜欢的人的话,哥哥一定会很伤心,我不想让哥哥伤心。”
中也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
“所以,不要怂恿我产生这样的想法啦,兰堂先生,到时候,我绝对不会帮你的。”
兰堂:“真的吗?”
“真的,”
中也认真地看向兰堂,道:
“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你现在告诉我的话告诉哥哥。”
兰堂:“即使我现在什么都没做?”
“没错,”
中也把书本合在一起,点头道:
“我要让哥哥提前准备,万一哥哥现在真的有喜欢的人呢?”
虽然他还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知道哥哥除了他,平时只喜欢和兰堂先生待在一起。
“有你这句话,我就能放心了。”
兰堂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的大石落了地,露出毫无负担的微笑:
“中也,我决定了,我要追求保罗。”
中也准备跳下沙发的动作顿住了:
“欸?”
兰堂:“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一直待在一起,不用担心外人的介入,也不用担心未来会分开,是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中也的大脑停止了转动:
“啊?”
“我还担心中也会和我一样,因此而不喜欢我,看来是我多虑了。”
兰堂握住了中也的手,目光温柔,声音柔和:
“中也,乖孩子,我希望你能够暂时为今天的事情保密,我想给保罗一个惊喜。”
中也想了一遍,愣愣地点头:
“我会的。”
“好孩子,”
兰堂揉了揉中也的头发,微笑道: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了。”
兰堂并不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魏尔伦,
既然他的保罗喜欢“地下情”,那他就多维持一段时间,想必他的保罗也会因此而高、兴、的。
吃完早餐,中也在魏尔伦的带领下训练异能,
中也注意到只有两人在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忍不住道:
“哥哥,兰堂先生真的很喜欢你。”
魏尔伦:“?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突然发现,”
中也不会撒谎,声音有些紧绷,盯着训练用的道具,胡乱地凝聚重力,几乎是明示:
“兰堂先生喜欢你到不会让家里有第四个人哦。”
“第四个人?”
魏尔伦想到了兰堂曾经说到的要从外面带回来孩子的话,懂了,安慰起了中也:
“放心吧,中也,我也不会让家里有第四个人,你* 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如果兰堂敢从外面带野孩子回家,还胆敢让他给对方中也的待遇,他可以让家里只剩两个人。
中也:“……我相信哥哥。”
日历平静地掀过一页,魏尔伦发现兰堂变了,
每次和他亲密时,兰堂都要先咬他一口,
第一次他被咬了颈侧,
第二次又被咬了锁骨,
第三次他提前准备,推开兰堂的时候,兰堂直接在他的手腕处咬了一口,
尽管没有破皮流血,牙印却也深到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一天下来,他的身上能多好几个牙印。
“真的很痛吗?保罗。”
亲密完,兰堂的心情好了,又会细细密密地在牙印附近落下啄吻,柔声哄道:
“这样呢?会不会好一点?”
疼痛只在被咬时的一瞬间,魏尔伦现在被吻得反而有些痒,不自在地转动了一下手腕:
“兰堂,你最近好像有点阴晴不定。”
“是吗?”
兰堂直起身体,对魏尔伦微微一笑:
“我?阴晴不定?”
“的确有点,”
魏尔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想到兰堂过去的稳定性格,忍不住道:
“自从我答应你告白之后,你的性格就有些变了。”
如果不是和兰堂谈起了恋爱,他还想象不到兰堂会有这样热情又不稳定的一面,
就比如现在,他至今都不知道兰堂为什么要咬他。
“是吗?”
兰堂似笑非笑,再次重复了一句,戳了戳魏尔伦的心口:
“关于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
魏尔伦有些不理解:
“我?”
“你应该问自己,”
兰堂接近,双手捧着魏尔伦的脸,声音十分温柔:
“你到底有没有给足我安全感?我们现在是恋人,可不是同伴。”
魏尔伦:“这有什么区别吗?”
兰堂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没有区别吗?”
除了兰堂,魏尔伦没有其他同伴,只能思考自己过去和现在的区别,拧眉思考了片刻,能够找到的区别只是,
魏尔伦的目光落在兰堂泛着水光的唇上:
过去的他和兰堂不会接吻。
“不只是接吻,这只是最表面的肉|欲冲动,”
兰堂注意到了魏尔伦的视线,无奈微笑:
“作为同伴,只要对彼此有基本的了解与信任就足够了,但作为恋人,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所以,你要学会更了解我,更爱我,更关注我,和我拥有灵魂的共鸣,什么时候都能第一时间想到我,”
兰堂的话语越来越轻,目光也越来越认真:
“我要你,让我成为你人生中密不可分的存在,失去我就像失去了空气。”
魏尔伦想了片刻,头微微后仰了一下,实话实说:
“要求很多。”
明明兰堂刚开始告白的时候,只是说“想永远陪着你”,而不是这么复杂的要求。
魏尔伦:“如果你告白的时候,说的是这段话,我绝对会在没有听完的时候——嘶!”
兰堂一口咬在魏尔伦的脖颈,逼得魏尔伦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魏尔伦觉得自己要被兰堂咬得喉管破裂而死了。
“你在说什么呢?保罗。”
兰堂舔吻齿痕附近的皮肤,似安慰,又似蠢蠢欲动着要再咬一口:
“已经答应,就不能反悔了,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
他不会离异,也不会丧偶,只会用各种手段把魏尔伦留下来,想尽办法改变魏尔伦的想法。
第57章 失忆的第五十七天 邀请
魏尔伦碰了碰颈部的牙印, 又“嘶”了一声,已经感受到后果究竟有多么“严重”了。
“没有后悔,不要生气, 兰堂, 你说的要求,我会努力达到的。”
魏尔伦不得不低头, 在兰堂耳边落下轻吻, 轻声喃喃:
“别咬, 吻我,我喜欢你的吻。”
兰堂的目光柔和下来, 舔吻成为轻吻, 逐渐蔓延向上。
魏尔伦受不了兰堂的啃咬,却对此毫无办法,
兰堂总是能找到机会,从各个地方咬他一口, 而他报复地咬回去, 兰堂只会更激动,
没错,是更激动!
魏尔伦至今都没有忘记兰堂当时紧绷到战栗的身体与发亮的目光:
“再咬一次,保罗,再咬一次,我喜欢你给我留下的痕迹!”
不了不了,
他还是不咬了, 免得把兰堂的特殊癖好咬得加深了。
魏尔伦回吻时,忍不住为这些甜蜜的烦恼而苦恼,
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回咬兰堂一口, 听兰堂因激动而不断涌出的喃喃爱语。
时间一晃过得很快,当兰堂接到去工作的通知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今到了十一月中旬,尽管外面还有太阳,是一天内最热的时候,但风声萧瑟,树叶飘落,温度明显下降了。
兰堂在衣服内侧认真贴好了暖宝宝,再戴上手套,在门口与魏尔伦告别:
“我很快就会回来,不用等我。”
“真的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魏尔伦有些担忧,再次道:
“或者,告诉我刁难你的人是谁,我给他一点教训?”
“不需要,”
兰堂目光柔和,抬手,拉着魏尔伦的领带,突然凑近,唇齿相依间,含糊道:
“我只需要你的一个吻。”
魏尔伦的身体僵了一瞬,他的背后,是正在看电视,随时会看向他们的中也;他的面前,是与他接吻的兰堂。
但想到兰堂的工作环境,魏尔伦的心软化了一些,拥紧兰堂,右移一步,将兰堂拉进门口的视线死角。
视线死角的位置很小,从屋内往外看,依旧可以看到藏在死角的小半部分身体,但只是接个吻,已经够了。
如今,他们接吻已经很熟练了,唇舌交缠,气息互换,热情又黏腻的深吻。
只是,深吻结束后,兰堂不急着走,也没有后退,而是慢吞吞地在魏尔伦唇边啄吻,一点一点吻去魏尔伦唇边湿漉漉的水渍与银丝。
兰堂看着魏尔伦有些紧张的反应,眼中逐渐漫出了笑意,将那双枯草色的眼睛映得如新发芽的草木。
紧张的反应真可爱啊,他的保罗。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却因为魏尔伦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担忧,和刺激的“地下恋情”没什么两样,
也不知道他的保罗什么时候会发现,中也完全不会产生他想象中的反应。
兰堂满眼笑意,倒将魏尔伦看得不自在了起来。
“不要亲了,兰堂。”
魏尔伦一边注意客厅的动静,一边低声道:
“等你回来了,我们回房间再亲。”
“可以,”
兰堂含笑,轻轻咬了一下魏尔伦的唇:
“今天晚上,留在我房间?”
魏尔伦怔了一下:
身为一个成年人,他当然知道这是兰堂隐晦的邀请。
“好,”
魏尔伦在兰堂唇角吻了吻,互换彼此的情谊:
“我等着你。”
他们已经成为恋人了很长时间,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看来,他需要去了解一下两个男人的相关知识了。
小田元司在队伍前,不断地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手表,额头的冷汗冒出一层又一层,手指微颤,
在接到兰堂电话后,小田元司胆战心惊地独自一人度过一个星期,胆子大了一些,试探着调查兰堂的住址,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自此,小田元司越发恐惧,一边惊恐自己的调查是否惊动了兰堂,一边恐惧兰堂在港口黑手党的“平庸”表现是否别有目的,
但要说上报,小田元司是万万不敢的,
若是兰堂身份没有问题,
能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人,越是穷凶极恶,有超乎常人的才能,越是能得到上级的重用,
若是身上有一串通缉令,那就更能让上级没有后顾之忧地重用了。
一旦兰堂有了重用的机会,他这个得罪过兰堂的人,还能得到好下场吗?
若是兰堂是敌对组织派来的间谍,
他这个揭露了真相,导致他们功亏一篑的人,怎么可能不被他们报复?
即使他把妻女送到了东京,但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怎么可能会存在秘密?又怎么会在乎“祸不及家人”的潜规则?
小田元司越想越焦虑,一个月下来,头发大把的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底也有了黑眼圈。
此时看到了卡点到达港口黑手党的兰堂,小田元司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强行镇定地走向兰堂:
冷静一点,说不定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他还可以先向兰堂投诚,得到兰堂的信任,等找到了兰堂的弱点,再以此威胁兰堂不再伤害他的妻女……
脑中的想法戛然而止于胸口的剧痛,巨大的恐慌感涌入脑海,成为让人心惊肉跳的空白,
这是……兰堂杀他的手段?
他错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赔罪!
小田元司想开口求饶,却无法控制喉咙,只能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如煮熟的虾子一样蜷成一团,发出断断续续的吸气声,
空气充斥肺部,再次呼出,却始终无法为脑中供氧,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倒在地上,脑袋磕出血来,惊起一片惊呼。
“小田队长,你怎么了?”
“心脏病犯了?”
“小田队长什么时候有心脏病了?”
……
兰堂站在人群外侧,平静又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他可以控制亚空间出现在关闭的房间,掌握里面发生的一切,
人体,当然也是一个封闭的“房间”。
现在,使用出来的效果,比他想象中的好用。
头部的剧痛让小田元司恢复了一丝神智,控制自己的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咬了咬牙,用匕首向自己的腹部捅去:
既然他已经注定要死,他只希望,看在他剖腹谢罪的份上,兰堂能放过他的妻女。
“快来人啊,小田队长神志不清,开始自残了!”
呆愣的人群恢复神智,一拥而上,开始控制小田元司的四肢:
“欸欸欸!我抓住他的胳膊了,快来个人抢匕首!”
“队长,你清醒一点!”
“完了、完了!我还不想换队长啊!别的队长可没有小田队长好说话!”
“这到底是什么病啊?真的是心脏病?”
滚啊!你们这群帮倒忙的蠢货!
小田元司心底一片荒凉,与他人争执间,失控的匕首深深刺入右肩,猛然升起的剧痛却无法挽留开始走马灯的大脑:
他这一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普通的长大,普通的工作,娶了一个大和抚子般的妻子,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由于战乱,被他人践踏,失去了谋生的工作,不得不加入港口黑手党,
但在适应了港口黑手党的工作,爬上小队长的职位后,他又不觉得没什么不好,
至少在这里,他能活得比以前有尊严,还能攒够女儿动手术的钱,
唯一的遗憾,他无法亲眼看到他的美和子去除脸上的胎记,成为一个普通的孩子了。
被汗水刺得模糊,变得昏暗的视野中,小田元司只能看到漆黑的靴底不急不缓地踩在地上,敲出有规律的闷响,来到他的面前。
“你没事吧?前辈。”
话音落下,小田元司心口的疼痛与窒息感瞬间消失,缺氧的肺部指示身体狼狈地大口呼吸,从空气汲取身体所需要的氧气。
小田元司心中的猜测瞬间变得确定,心底也哇凉哇凉的:
作为一名有本事的异能者,兰堂没事在黑手党藏什么巧啊?
早点露出异能者的锋芒,他也不敢给兰堂穿那么长时间的小鞋啊!
小田元司趴在地上,大口呼吸,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才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下,指着兰堂:
“你,把我扶进办公室。而你们……该去哪就去哪,别耽误时间了,去我给你们说的地点!”
再不到战场,被上面的人责罚下来,别说他这个队长了,他们整个小队都没有好果子吃。
“明白了。”
“小田队长,不要背着我们死掉了。”
“是啊,记得去医疗室仔细包扎伤口,别再舍不得钱了。”
人群凌乱地回答了两声,还有人开着玩笑,和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前往指定的地点。
兰堂脱离大部队,弯下身体,握着小田元司的手臂,将瘫在地上的小田元司强行拉起来,“扶”着去办公室,
整个过程,除了被手套包裹,不得不接触的手,兰堂整个人离小田元司有一段相当明显的距离:
男男授受不亲,
他现在可是已经有恋人的人了,要注意外界的影响,不能再和过去一样了。
想到魏尔伦,兰堂的心情好了一些,打量一遍狼狈的小田元司,漠然地估量对方身上的剩余价值与能力。
小田元司咬紧牙,脸部肌肉因为疼痛抽动,怀疑兰堂是在故意折磨他。
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连兰堂杀他的手段都不知道,除了忍耐,也不敢露出其他反应。
好不容易踏入了办公室,刚关上门,小田元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顾插在右肩的匕首,卑微地四肢伏地,发出“咚咚咚”的磕头声:
“兰堂大人,求您饶恕我的家人和我的性命,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第58章 失忆的第五十八天 谁呢?
由于在死亡线边缘转了一圈, 小田元司的求生欲更旺盛了,不断地磕头认错:
只要能活下去,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你在说什么呢?小田队长。”
兰堂的表情似乎是在单纯困惑, 道:
“我只是一个最低级的成员, 怎么可能会掌握你和你的家人的性命呢?”
“求您饶恕我和家人的性命,我愿意以后为您效命。”
小田元司咬牙, 拔出右肩上的匕首, 狠了狠心, 再次重重地刺入右肩:
“求您饶恕我们的性命!”
见兰堂不为所动,小田元司再次拔出匕首, 拿着匕首的手都在颤, 身体因为痛苦,佝偻成一团,
他并不是多么意志坚定或可以忍痛的人,能爬到队长的职位不过是机缘凑巧, 并不是代表他有多大的能力,
此时, 他不知道兰堂是否在因为身上的伤口记恨他,但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求饶了。
“求您。”
小田元司心中的绝望丝丝缕缕蔓延,笼罩了整个心脏,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就要再次刺入右肩时, 被一只手拦住了。
“虽然不知道小田队长究竟在说什么, ”
兰堂的表情有些困惑,夺过匕首,松手,
匕首在地板上弹跳两下, 声音清脆而冰冷,为地板染上几痕血迹,
“不过,自残是一件相当愚蠢的行为,我想,即使罪魁祸首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开心。”
“是、是。”
小田元司捂着伤口,弯着腰,隐约明白了兰堂的想法,苦笑着附和:
“那以兰堂君的看法,今后,我今后应该怎么做呢?”
若是这样都不能消除兰堂的怒火,他又应该怎么办?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养好伤口,”
兰堂脸上依旧是阴郁无害的表情,落在小田元司眼中,却比恶鬼还要可怕:
“然后,尽自己所能,为罪魁祸首效力,毕竟,小田队长身后还有家人,即使能找到退路,应该也只能退自己一个人。”
小田元司悚然一惊:“您……你说的是,只是,不知道我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处?”
“那就要看罪魁祸首的想法了,”
兰堂微微一笑,更显无害:
“说不定,罪魁祸首只是想安稳度日,没有其他的想法。”
不过是一个偏远小国的黑手党,兰堂还看不上眼,也不愿意鞠躬尽瘁地为这个组织付出,去换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拽下来的“高位”,
因此,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
最底层的“蝼蚁”虽然渺小,但没有人会费尽心思调查每一位“蝼蚁”的动静,观察,践踏。
当然,若是有这种情况,
兰堂毫无波澜地想:
那就杀了吧,
只要不会让他暴露身份,他并不在乎这个组织究竟会死多少人。
“如果能这样,”
小田元司琢磨了两句,却不觉得兰堂肯甘心留在底层,但能够活下去的狂喜后知后觉地升了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
兰堂解决了小田元司,追上大部队,引起了众多人的好奇:
“喂,兰堂,小田队长没事吧?你怎么留了那么长时间?”
“没事,因为我在付尾款,”
兰堂微低着头,用长发遮掩的表情,用不好意思的语气道:
“我按照你们所说的,给了一笔钱,小田队长就原谅了我,不再计较我以前的冒犯。”
“原来是这样,你可算是明白,人死了,手里的钱就成废纸了,”
好奇的目光顿时少了很多,与兰堂稍微能说得上话的同事,迎井侯一笑道:
“而且,小田队长的人不坏,就是有点贪财,比其他的队长好多了。”
兰堂听着,脸上毫无波澜,只是“嗯”了一声。
担心话语传出,迎井侯一没有多说,转而道:
“今天看你好像开朗了很多,这段时间发生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也没什么,”
兰堂挠了挠脸,语气略显温吞,想到魏尔伦,就多了一分无法遮掩的喜悦:
“只是,保罗答应了我的告白,未来将会一直陪着我。”
“保罗……等等,保罗?”
迎井侯一想了两秒,才想到了与名字对应的人,忍住将要抽搐的唇:
“那个,冒昧的问一下,你的薪水还在你手里吗?”
兰堂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有些困惑,但为了一劳永逸地拒绝他们的喝酒邀请,直接道:
“我给保罗了,保罗说,他会替我保管。”
“啊……哦,原来如此。”
迎井侯一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没想到现在的仙人跳竟然进化了,不仅会骗钱,也开始对一个男人骗身骗心了。
结束工作时,天边只剩一层晚霞,夜色沉沉降落,为城市遮了一层帷幕,
兰堂去商场精心挑选了一瓶红酒,又买了三朵玫瑰,赶回了家。
到家时,魏尔伦和中也正在打游戏,
小孩子的兴趣总是千变万化,早些时间喜欢躺在树下数落叶,看星星,拍照片,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现在又喜欢上了游戏机。
而魏尔伦自然纵容着中也,要什么给什么,不能立即给的东西,转头接几个暗杀任务,再买下来送给中也,
别的不提,只是答应要给中也的相机:
从山上下来不到十天,中也的脖子上就挂上了一个价格贵得吓人的相机,成箱的底片更是能用到过期。
所幸中也的性格底色很好,被如此娇惯,并没有变得调皮捣蛋,只是嘴更甜,也更喜欢撒娇了,把魏尔伦哄得整天笑盈盈,心情一点都糟糕不下来。
此时,即使游戏屏幕弹出了失败的字样,魏尔伦的心情依旧很好,一把将中也搂在怀中,笑吟吟道:
“若不是游戏按键的反应速度拖累了中也,中也还能赢得更快一点。”
“才不是呢!”
中也也不挣扎,弯着眼睛笑,仰头看魏尔伦,脸上带着成为冠军的骄傲,语气却在谦虚:
“是哥哥刚才走神了,要不然,哥哥就能反杀我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魏尔伦看了一眼进门后,把围巾与大衣挂在衣帽架上的兰堂,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笑着哄道:
“我一直觉得中也的运气很好哦。”
这几个月下来,魏尔伦虽然遇到了很多好意,却能敏锐察觉到,好意的真正目标是中也。
可是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原因,中也从出生到现在,在外面接触到的人,一直会对中也产生或多或少的喜爱与怜爱,
连带着对他这位“混血”的兄长,也享受了些许优待。
魏尔伦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外表也占了一部分的原因,反而骄傲地想:
不愧是他的弟弟!
“我也觉得我的运气很好,刚睁开眼睛就能遇到哥哥!”
中也的笑容更大了,亲昵地蹭了蹭魏尔伦的侧脸,理所当然道:
“我最喜欢哥哥了!”
“我也最喜欢中也了。”
正如过去的每一次,魏尔伦对中也的撒娇回馈了同等分量的感情,这才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道:
“兰堂回来了,我们开餐吧。”
“好!”
中也欢呼了一声,站在地面上,快步跑去浴室洗手。
魏尔伦则去厨房端早就准备好的晚餐,
兰堂同样走进厨房,自然地拉起魏尔伦的右手,轻咬了一下指腹,
魏尔伦的呼吸乱了一瞬,条件反射般凑近,在兰堂唇角落下一个吻。
兰堂眼中的笑意越发浓厚,享受了魏尔伦的吻,又将修剪了长度与尖刺的玫瑰插入魏尔伦发间,笑道:
“很适合你,保罗。”
三朵玫瑰簇拥在魏尔伦发间,将浅金色的长发映得多了几分明艳,如多情的欧洲神明。
但此时的欧洲神明,却因为一个吻与几朵简单的玫瑰微笑,驻留,回应他这位凡人的感情。
“很漂亮,”
魏尔伦取下三朵玫瑰,看了看,在兰堂耳边戴了一朵,问道:
“工作怎么样?还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我已经解决了。”
兰堂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
“今天以后,我不会再有加班的情况,看来,以后就要让保罗养我了。”
魏尔伦毫不犹豫:“那就让我养你,以后我的报酬分你一半。”
魏尔伦不在乎兰堂花多少,也不在乎兰堂能赚多少,
自从工作步入了正轨,金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串加加减减的数字。
能用钱减轻兰堂的负担,那就最好不过了。
至于留下的一半,是因为他还要养弟弟。
兰堂含笑:“真的?”
“真的,”
外面传来模糊的一声“哥哥”,魏尔伦急匆匆地在兰堂的唇角亲了一下,道:
“晚上再见,兰堂。”
兰堂碰了碰唇角,眼中的笑意溢到脸上,将身边常年不散的阴郁化为略带忧郁的温柔:
“好。”
餐桌上,魏尔伦和兰堂没有说话,
但在偶尔对视时,却流动着一种暧昧的,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气息。
吃完晚饭,兰堂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魏尔伦。
两人浅酌了一杯红酒,在微醺的气氛中靠近,亲吻,
在做到最后一步时,两人因为意见不同停下,面面相觑了片刻,不知是谁先后退一步,水到渠成,做完了全套。
佩戴的玫瑰落入床单,在混乱中,将肌肤上染上斑斓的红色汁水,又被吻下,吞入腹中。
情事结束后,兰堂与魏尔伦依偎在一起,后知后觉地发现:
他之前过的究竟是什么苦日子?
有了魏尔伦暖床,他连暖气都不用开,都觉得热。
昏昏欲睡之时,兰堂喃喃倾诉爱语:
“保罗,你好热,和你在一起时,我感觉太阳落在了怀中,留给我炽热的温度与柔软……”
第59章 失忆的第五十九天 早餐
魏尔伦捂住了兰堂的嘴, 敷衍地在兰堂脸上亲了几下,道:
“别说了,兰堂, 现在已经很晚了, 明天我还要有暗杀任务,不能再做了。”
再做下去, 天都要亮了。
兰堂:“?”
原本的困意顿时消除得一干二净, 兰堂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在调情。
不过,
“暗杀任务?”
“嗯,”
魏尔伦微微眯起眼睛时, 瞳孔仿佛带上了朦胧的雾气, 显得困倦又诱惑:
“报酬分你一半。”
兰堂看着,心都软了:
“需要我帮忙吗?”
“我已经准备好了,”
魏尔伦翻了一个身,揽住兰堂, 抚了抚兰堂的头发, 低声哄道:
“早点睡吧, 兰堂。”
“我知道了。”
兰堂闭上眼睛,在难得的安宁与温暖中入睡。
一觉醒来,魏尔伦意识模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他醒的时间比往常晚了很多:
糟糕, 他的弟弟, 他的暗杀任务!
魏尔伦彻底清醒了,扭头,与被他的动静惊醒的兰堂对视。
兰堂还没彻底清醒,眸光朦胧, 下意识贴近,在魏尔伦耳边落下一个轻吻:
“早上好,保罗。”
由于身体抬起,布料滑落,兰堂苍白肌肤上青青紫紫的吻痕与牙印就此显露,是魏尔伦留下的痕迹。
昨天晚上,或许,是因为至今仍是一团迷雾的记忆,又或许,是因为身上挥之不去的寒冷,
与魏尔伦相比,兰堂在做|爱时略显狂热,更加沉浸其中,喜欢与魏尔伦紧贴在一起,互相纠缠,
在魏尔伦脸上、身上落下细密的轻吻,直到两人身上布满痴缠的细汗,也不愿意松手片刻,
魏尔伦有时会回应兰堂的热情,有时会觉得太热,不高兴地在兰堂身上咬出一个个牙印,
但兰堂不会因为疼痛恢复理智,而是会抱得更紧,吻得更深,回应得更热情,在魏尔伦耳边含糊不清地诉说:
“我喜欢你留下来的痕迹。”
所以,魏尔伦一时激动,情不自禁地多留了一点。
现在看着,兰堂身上的痕迹稍微有些触目惊心了。
魏尔伦怜爱地回吻:
“早上好,兰堂,要多睡一会儿吗?”
“不用了,”
兰堂眉眼更加柔和,目光温柔,恢复了清醒:
“你走后,这里会恢复以往的寒冷,睡不了多久。”
“一直是这样?”
魏尔伦的动作顿了一瞬,惊讶道:
“暖气不管用吗?”
“我感受到的冷是源自灵魂的冷,外面的温度对我的作用很小。”
兰堂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
“不过,只要看到保罗,我就能感受到难得的温暖。”
“只是我?”
魏尔伦找到了昨晚脱得凌乱的衣服,但布料皱皱巴巴,还有可疑的痕迹,完全不能穿,
他经验不足,昨天晚上忘记新拿一套衣服了。
“只会是保罗。”
兰堂目光回转间,发现了魏尔伦的困境,微笑,打开近在咫尺的衣柜,拿出一套布料柔软的睡衣:
“穿这套衣服吧,晚上再还给我。”
魏尔伦拿起衣服的手顿了顿:
“晚上?”
“没错,”
兰堂在魏尔伦侧脸又落下一个吻,手指轻轻搭在魏尔伦的后颈,满是眷恋爱意与浓重占有欲,情深缱绻:
“送完衣服,留在这里,帮我驱散寒冷,好吗?保罗。”
昨晚发生关系,让他们的关系达到进一步的深入,兰堂已经安心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希望魏尔伦能留在他身边,不需要负距离接触,只要能互相依偎着睡觉,他就能心满意足了。
驱散寒冷?
魏尔伦看了一眼兰堂身上的痕迹,下意识想到了更深一步,微微移开目光,耳边微热:
“好。”
魏尔伦穿着兰堂的睡衣,回房间换了衣服,走出门后,发现中也听到动静,兴冲冲地从楼下跑了上来。
“哥哥,我刚才去你的房间没有找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没想到你竟然在兰堂先生的房间,”
中也抱着魏尔伦的胳膊,困惑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兰堂,小声问道:
“兰堂先生昨天晚上也怕黑了吗?”
所以,哥哥才会陪着兰堂先生睡觉?
中也的声音虽然小,在场的另外两人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反应也不一样。
“……差不多,”
魏尔伦不知道如何解释,看了一眼心情很好的兰堂,含糊带过这个话题:
“你饿了吗?中也。”
中也摇头:“我吃过早餐了。”
魏尔伦惊讶:
“你吃了什么?中也。”
中也:“牛奶,面包,都是用微波炉加热过的哦。”
“那就好,”
魏尔伦揉了揉中也睡醒后没有经过打理而略有些蓬乱的头发,带着中也下楼,道:
“中也可不能直接吃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食物。”
“我知道,”
中也揉了揉肚子,一本正经地说:
“否则,肚子会变得不舒服,未来会长不高的。”
魏尔伦失笑,正要开口,却听到了一声巨响,
从楼下响起的巨大轰鸣声,仿佛把房子震得因此挪动了一下。
什么情况?
敌袭?
魏尔伦和兰堂对视一眼,表情变得凝重,快速下楼,发现厨房正在往外冒着黑烟,但里面没有人的动静,
怎么回事?
下一秒,两人疑问的答案出现了。
“我放在微波炉里的鸡蛋!”
中也震惊了,焦急地正要冲进厨房时,被魏尔伦拦住了。
“小心一点,中也,说不定里面还有危险。”
魏尔伦抱起中也,安抚道:
“小孩子不适合去,让大人去吧。”
兰堂心领神会,走进厨房,果不其然看到换了一身黑皮,破破烂烂的微波炉,
兰堂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毁尸灭迹,再开窗透气,
回到客厅,面对期待看着他的两人,兰堂沉吟一下,面不改色道:
“我昨天放在厨房的炸弹爆炸了,很抱歉,中也,鸡蛋连着微波炉一起炸碎了。”
兰堂现在的心情很好,也不介意配合魏尔伦,说点善意的谎言,维护中也的心情。
“原来是这样,”
魏尔伦还在头疼如何委婉又不伤人心地向中也说明这件事,听到这个借口,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 没有把炸弹带进卧室,兰堂。”
“没关系,”
中也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摇头:
“还好兰堂先生放到了厨房,否则,哥哥和兰堂先生都要受伤了。”
“所幸中也刚才没有在厨房,”
魏尔伦揉了揉中也的头发,询问地看向兰堂,兰堂微微点头,
厨房已经准备好了。
魏尔伦顿时明白了,放心地把中也放下:
“中也,你想喝粥吗?”
“我已经吃饱了,哥哥。”
中也站稳后,摇头,快步跑进了厨房。
魏尔伦跟在了身后,有些困惑。
来到厨房,中也不看墙壁上的黑色痕迹,而是直接跑到煮锅旁,打开锅盖往里看。
“太好了!面包和牛奶没有坏。”
中也松了一口气,拿起放在煮锅里保温的面包和牛奶,举高,递给魏尔伦:
“哥哥,你要吃吗?我特意为你和兰堂先生准备的!”
魏尔伦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惊喜:
“中也做的早餐一定是我这一辈子吃到的最美味的早餐!”
要知道,他的弟弟可是连饭都没有做过,
现在竟然给他准备了早餐,还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这是普通的早餐吗?
不,这是中也对他满满的爱!
中也看向手中看着平平无奇,他刚才吃着也平平无奇的食物,不好意思地说:
“哥哥,我只是加热了一下。”
“加热早餐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魏尔伦接过早餐,眉眼含笑,满是纯粹的喜悦:
“中也加热时恰到好处地为它们增添了独特的风味,所以,才能称得上为美味。”
中也用小手捂了捂发热的脸,更不好意思了:
“真的吗?”
魏尔伦:“真的,不信你问兰堂。”
兰堂接过魏尔伦分给他的早餐,微笑:
“保罗说得没错,中也做的早餐真的很好,还帮了保罗的大忙。”
魏尔伦点头,和兰堂一唱一和:
“我今天还有工作,如果不是中也为我做了早餐,恐怕就要迟到了。”
“哥哥有工作?”
中也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目光发亮:
“一会儿就要走吗?”
“没错,”
魏尔伦带着中也离开厨房,看了看兰堂,犹豫道:
“中也是想出去,还是留在家里?”
最近兰堂和中也飞速软化的关系,魏尔伦都看在眼里,而与别人相比,他自然更信任兰堂。
但在作出决定之前,他还是要问问弟弟的意见。
中也毫不犹豫:“我想出去玩!”
家里什么时候都可以留,但出去,他很少会单独在外面玩,
而且,他也想在西餐厅里的阿姨和姐姐们了!
看来比起兰堂,弟弟更喜欢外面。
魏尔伦看向表情不显的兰堂,有些同情,但想到兰堂过去对中也的无视,又成为无可奈何,安慰道:
“那兰堂一个人留在家里吧,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兰堂脸上毫无反应,内心也毫无反应,但被魏尔伦关心,脸上也有了笑意,心底泛起了甜意,温柔道:
“好,我会在家里等着你,一直都等着你。”
“中也和我一起离开,在陌生地方的时候,中也记得保护好自己,用我教给你的手段,知道吗?中也。”
“我知道!”
魏尔伦坐在餐桌旁,快速解决了早餐,带着中也离开了家。
一路上,魏尔伦的心情愉悦,口中哼唱着无名的旋律,来到西餐厅,看到里面的人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中也给我准备了早餐?”
单纯来大厅查看情况的水树直子:“……”
第60章 失忆的第六十天 牵连
水树直子送走三句不离“中也给我做了早餐”的魏尔伦, 低头,看向脸颊滚烫的中也,有些无奈地感叹道:
“你的哥哥好像变幼稚了。”
可能是因为弟弟终于大病痊愈, 最近出现在她面前的魏尔伦心情一直很好, 身上也终于有了符合他的年龄的活力,与对未来、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的确变幼稚了。”
中也用手背给脸降温, 闻言, 感同身受的点头:
“我只是加热了一下面包和牛奶, 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而且,在家里, 哥哥和兰堂先生都在做饭, 也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了不得值得被夸奖的事情。
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一直夸奖哥哥或兰堂先生。
水树直子的目光更柔和了:
“可能是因为中也的态度,才会让魏尔伦君一直夸奖你吧。”
七岁的孩子帮哥哥做饭,的确是一件值得夸奖的事情,而若是这个孩子并不引以为傲, 那就更受人喜爱了,
不管怎么说, 两个人都是好孩子。
水树直子忽视了中也困惑的反应,轻轻拍了拍中也的脑袋,道:
“走吧,去我的办公室,你上次没有看完的绘本还在我的办公室。”
中也留在这里, 水树直子自然不会把中也放在鱼龙混杂的前台,
而一向安静的办公室,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中也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 看不懂她需要办公的资料,也十分听话,不会大吵大闹。
中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我忘记我看到哪一页了!”
“没关系,我帮你做了记号,”
水树直子补上由于中也走得太匆忙,没有听完的话:
“如果等魏尔伦君回来时你还没有看完,可以直接拿回来。”
“这也太好了!”
中也高兴了起来,拉着水树直子的手,声音的含糖量极高:
“谢谢你,水树阿姨。”
水树直子:“不用客气。”
来到办公室,中也高高兴兴地看藤坂桦子给他准备的绘本,翻看了十几页,突然,被窗外的光晃了一下眼,
“?”
奇怪,太阳的光明明不是这样。
中也看向外面,看到远处窗户的刺眼光斑,直觉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忍不住站到椅子上往外面看。
水树直子整理着资料,注意到中也的行为,正想提醒中也注意安全,却见中也突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不对,不是摔下来,
而是仿佛被重物击中,猝不及防,被冲击力撞飞的扑倒。
水树直子抱住扑到她身上的中也,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中也捂住胳膊的手松开了。
“叮当——”
一颗黄铜色的子弹落在了地板上。
水树直子的目光顿住了。
若是子弹,那么,刚才的情况……
这颗子弹原本的目标是她的脑袋!
水树直子快速按下桌子上的紧急呼救键:
“保镖,快速排查附近一公里以内的建筑,寻找狙击手。”
等等,既然狙击手的目标是她,既然她还活着,那么……
“可恶!我想起来了,”
中也快一步捡起子弹,气呼呼地来到原本的位置,回想刚才的力道与方向,目光褪去情绪,逐渐纯粹到锋锐:
“哥哥教过我应该怎么做!”
稚嫩手掌上的子弹蔓延上了深红色的异能,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间,完成了蓄力,比之前的速度更快,回到了原主人身上。
而水树直子一手要去拉中也躲藏,另一手恰好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键。
电话“嘟嘟”两声,被接通了。
水树直子错愕地看着中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说出了原本的话:
“魏尔伦君,我被暗杀了。”
魏尔伦毫无波澜:“哦。”
水树直子:“中也和我在一起,被子弹击中了。”
魏尔伦一秒震怒:“你说什么?!”
水树直子:“不过,中也刚才反杀了回去,已经没事了。”
中也听到魏尔伦的声音,下意识喊道:
“哥哥?”
“别担心,中也,我现在就赶回去!不要害怕!”
魏尔伦焦急万分,看了一眼远处的暗杀目标,又烦躁又愤怒,
要不是为了暗杀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会离开他的弟弟!
魏尔伦迁怒般将手边的杂物射穿暗杀目标的脑袋,激起一片惊呼,转身就走。
该死!他就不能为了一时便利把中也放到其他地方,
而是应该把弟弟留在家里!
中也在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有些模糊:
“我没有害怕,哥哥,只是有点疼。”
弟弟受伤了!
还忍着痛苦安慰他这个哥哥!
魏尔伦自动脑补了中也现在恐惧又委屈的情绪,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比离开时更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来到西餐厅,魏尔伦脸色不好地无视了对他打招呼的水树直子,目光明确地抱起中也,不断问道:
“哪里疼?中也,你受伤了吗?”
中也犹豫了一下,点头,挽起袖子:
“这里,没有流血,只是有一点点痛。”
魏尔伦看去,果然看到了一片青色的淤青,与普通的肤色对比之下,更是刺目。
“别害怕,中也,”
魏尔伦心疼坏了,内疚又自责:
“有我在,你就不会受伤了,凶手在哪?死了吗?”
“已经死了,被刺穿喉咙,一击毙命。”
水树直子站在一侧,脸色不变地接受了魏尔伦对她明晃晃地迁怒,道:
“魏尔伦君,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魏尔伦:“不帮。”
“是关于委托这场暗杀的真正凶手,我想委托你、”
水树直子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轻声道:
“杀了他。”
“不需要你说,我也会这样做。”
魏尔伦抱起中也,冷声道:
“不过,我们的合作,从今天开始取消了。”
要不是水树直子平日给他的感官不错,也不是这场暗杀的罪魁祸首,魏尔伦早就翻脸了。
中也会遇到暗杀,还不是因为水树直子的牵连?
要是弟弟再和她相处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惹更大的麻烦上身?
“可以,我已经说过,你随时可以金盆洗手,”
罪魁祸首死后,她的确不方便再与魏尔伦联系。
水树直子没有犹豫,也没有纠结:
“作为对中也的感谢,我会把以前扣下的报酬全部归还,抹除你们在我这里的所有信息,以及,”
水树直子看向魏尔伦怀中的中也,她能活下来的救命恩人:
“中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想在他过生日时给他送一份生日礼物。”
中也的生日?
魏尔伦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中也没有生日,
准确的来说,兰堂,他和中也的生日,全部沉寂于过去的黑暗中。
这怎么可以?
其他小孩子有的,中也当然也要有。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
魏尔伦犹豫了片刻,选了一个特殊的时间:
“四月二十九号。”
他恢复清醒,看到中也,和中也相认,同样也是中也记忆中,首次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好,”
水树直子点头,脑中浮现很多送给孩子的礼物,又被自己一一否决,停顿片刻,选择了虽然不怎么受小孩子喜欢,但对未来最有帮助的礼物:
“等到那一天,我会送给中也一份足以大学毕业的教育基金与入学通知书,你们注意及时查收。”
虽然以中也的异能与性格,不用读书也能活得很好,但读了书,未来会有更多选择。
以魏尔伦的性格与对中也的培养方式,应该是想让中也同样成为杀手,
而且,学费也是一笔持久的大开销,对在横滨讨生活的两人来讲,应该也是不小的负担。
根本没想让中也上学的魏尔伦:
“……等等,什么入学通知书?”
中也将她救下来,她竟然想让弟弟独自一人去学校读书?
恩将仇报?
“目前还不确定,但等回去,我会调查每个学校具体的情况,再择优选取。”
水树直子只是突然产生的想法,并没有更细致的规划,此时也不欲多说,转而道:
“你应该调查过我的身份,而你的暗杀目标,就是为我提供庇护的金主。”
懒得调查水树直子的魏尔伦:“……”
“但实际上,他是我的弟弟。”
水树直子的脸上出现一抹自嘲:
“现在恨不得让我死的弟弟,蠢货。”
水树直子的身世简单,没有学历,选择可以上升的渠道也少得可怜,
而不看重身世学历的黑手党,底层的选拔对女性的要求苛刻,诱惑与恶意繁多,堕落的结局也更惨烈。
若想升上高层,要么有顶尖的实力,要么有顶尖的智力,要么背后有贵人相助,
而不巧,水树直子只是一个运气不好的普通人,
不能精通体术,虽比常人聪明,但和真正的天才相比,则如沙漠中较大的砂砾,只能给天才留下一点不起眼的刮痕,
所以,
水树直子走了捷径,选择了她的弟弟,比她小两岁,有点小聪明,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现在,这点小聪明却不见了。
竟然因为她对他隐瞒了魏尔伦,就想杀了她,
蠢货,
也不想想,没了她,他的地位还能坐得长久吗?
“不用说这些,”
真有弟弟的魏尔伦听不得血脉相残事情背后的悲惨经历,道:
“直接告诉我他的地址与保镖的能力,我今天就要杀了他。”
“那你怎么办呢?水树阿姨,”
中也听懂了,担忧地看着水树直子,道:
“你的弟弟死了,就没有人庇护你了。”
“没关系,我会自己庇护自己,”
水树直子注视着中也的目光,多了一抹真实的温柔,除此之外,是蓬勃向上的野心:
“他和我长得很像,等到他死后,我会对外宣布‘我’被异能者暗害变成了女性,只要‘我’的势力不想被其他人清算,依旧会簇拥我。”
这也是水树直子会选择弟弟,而不是丈夫的原因,
即使是遗孀,在丈夫死后,继承的也只会有那一些可有可无的财富,无法继承所有的权力与人脉。
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弟弟意外死亡的退路,却没想过,她那有点小聪明的弟弟,竟然想亲自把她送上绝路,
幸好,命运终于眷顾了她一次,让她拥有了可以翻盘的底牌,
而脱离鱼龙混杂的底层,上层更多是势力之间的碰撞与算计,拙劣的体术不再会是她的累赘。
“所以,这次的报酬是我的一个人情。”
水树直子给出承诺:
“若是你们以后有了麻烦,我愿意提供我能给出的所有帮助。”
“哦。”
魏尔伦不认为自己会有需要他人的帮助的一天,所以,
这个承诺和没有承诺一样。
若不是他想杀了胆敢伤害中也的人,这完全是赔本买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