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在哪,陈祉一个电话问她身边的保镖就知道,他没有这样做,有预感在没有任何通信设备的协助下,他能找到她。
陈祉把领带交给跟随的特助,没有留一个眼神,特助恭敬领会,小心翼翼收好,跟随其后。
医院的安全出口杂多,零零碎碎十几个,陈祉从住院部绕到急诊部,踏过交接两栋楼的露台长廊,俯视而下,人烟稀少,不见熟悉的人影。
时间仿若倒计时的沙漏,每迟一秒,他们的关系就会生硬一分,他步伐越来越匆促。
直到视野中出现那道熟悉的纤细人影。
只有她一个人,本该随行的贴身保镖又被她驱离了,暂退一旁,她一个人站在台阶上,落日熔金,身形影影绰绰,人真实存在,就在这里。
他不是来追她的,更像是搜寻,要自己一步步来找,要心脏在重逢的那一瞬间猛烈颤动,压不住的情绪浓郁绽放。
用找到她的乍然欢喜,弥补分别的几年间,他的徒劳无功。
南嘉低头看手机出神,没有注意到身侧什么时候来了人。
以为是保镖,直到熟悉的薄荷茶香萦绕,她睫毛微动,仍然无动于衷地给群里发消息,正在训练的她被叫来医院,现在是赶回去的时候了。
群里的队员和老师并没有催促她,让她在外面忙自己的事情,今天的训练可以放下次,南嘉坚持要回去。
陈祉没有漠视她,反而肆无忌惮盯着她温静的面庞。
柔色的光洒下来,南嘉肌肤愈显皙白细腻,眼尾的红早已退却,瞳眸里的惊涛骇浪,也归于平息,仿佛将刚才二人的对峙抛之脑后,他的质问,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他们都做出比对方更淡定从容的样子,南嘉瞥了眼他没有装饰物的领口和空落落的手,目光慢慢避开,“我要去舞团了。”
所以她不会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不会和他谈判,或者警告他不要再对周今川如何,她开始清晰意识到,她的言语有多薄弱,无法对这个大少爷造成干扰。
既是如此,她要做自己的事情。
陈祉也没有强行挽留,吩咐一旁的保镖,“送她回去。”
南嘉的心思在舞团上,不在他这里,不在乎自己送出去的领带是怎样的下场,她在上车的时候,还在接老师的电话,神色凝重。
她那辆车离开,一侧的私助过来通报。
“陈少,何老大今晚赴约。”私助说,“需要采取行动吗。”
叫这人一声老大哥是客气了,九龙街区的老势力早就被各方各党瓜分,衰败得差不多了,能吊着一口气的,全凭几十年前积攒的人脉和铁血兄弟情。
“我采取什么行动。”陈祉冷笑,“他黑还是我黑。”
私助连连点头,心里并不赞同,他们家少爷那可不是一般的黑,虽然不干那些勾当,但权势早已遍布整个港岛,墨西哥毒枭的两句中文都是对他的敬称。
下午到晚间的时间,港舞的训练厅挥汗如雨,所有的休憩时间都被压缩到极致。
群舞都累得够呛,南嘉作为反复需要更正动作和练习大跳的女主演,几场下来体力竟然保持完好,仿若不知疲惫,训练度比国家级运动员还要狠。
港舞独立编排的最后一幕,由南嘉和饰演索罗尔的男主演反复练习。
并不止南嘉一个人的问题,极富有舞台经验的男主演同样没掌握住编导想要表达的情绪。
各大舞团的剧本里,男女主不都是在天堂双宿双飞,要么就是男主悔恨,和女主的魂灵相聚相守。
俄派指导老师给予的意思却是,沿袭传统的剧本,设置男女主一同前往天堂的舞蹈戏份,但结局是别出心裁的分别,扯断的丝带代表两个人永远不同路的命运。
被老师们点出不足后,男主演发出灵魂拷问:“那这一幕编舞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不能在一起,在女主死后,男主就没必要追过去了,多一幕的剧情显得冗长繁琐。
男主演不由得将自己代入了索罗尔角色:“是给他希望后又让他绝望吗?”
“不是。”南嘉突然出声,“最后一幕的重点不在男主,是妮姬娅的释怀过程。”
传统芭蕾舞剧习惯塑造于受到各种阻挠的痴情男女,且大部分男渣女悲,不管是HE或者BE,受封建思想引导,女主并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比如天鹅湖里被迷惑的王子,吉赛尔里已婚却撩拨女主的伯爵,包括舞姬在内女主的结局都难以脱离死亡,这些都形成了幽灵王国的白芭蕾特色,美出新的高度。
俄派编导对港舞的编排,保留了白芭蕾,但也给女主选择的机会,她真的还愿意和这个害她灭亡,三心二意的渣男在一起吗。
由于观众观感不同,编排有留白,牵扯男女主之间的白纱,到底是自然断裂,还是女主扯坏的,留给观众想象。
男主演的反应和存在比起妮姬娅并不复杂重要。
妮姬娅看到索罗尔出现在天堂,两人依靠白纱跳出彼此间的牵连,她的心境是如何变化的,张老师所给出的理解有限,因为俄派编导只教动作,传递的中心思想另有别人。
情绪变化全靠南嘉自己琢磨。
“其实我觉得。”南嘉拧开一瓶能量水,抿了口,“刚开始的妮姬娅看到索罗尔很难过,之后是欣喜,哀怨,到最后的释怀。”
天堂的她看到索罗尔也死了,怎么会不难过,欣喜的是他来找她了,哀怨的是他有二心,最后的释怀,应该就是俄派想编导的意思。
“是这个意思吗,你怎么确定呢?”男主演似乎不太赞同。
南嘉没有回答,继续喝水。
为什么。
因为她大致猜到俄派编导的幕后人是谁。
张老师没有否认,让南嘉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新再演习一次。
和她相对的男主演情绪拿捏简单一些,眼光一直追随与妮姬娅,只在白纱带断裂的那一瞬间惊慌失措就行。
南嘉凭着感觉表演结束。
她的passe上步大吸腿转太丝滑了,脚下动作干净利落,果断,后面情感转换也非常自然。
围观的老师也在点头,动作方面,几乎挑不出毛病。
要求严格的张老师也点了三次头,但最后结束,她问南嘉:“最后那一下我没看到你有释怀的情绪,反而很悲恸,你是觉得妮姬娅对索罗尔还依依不舍吗?”
南嘉一怔,不自然摸摸鼻尖,“不是……是我没表演好。”
“今天出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张老师和大家都知道她去了医院,“家人生病了?”
她点头。
是这个原因吧。
她的情绪,只是暂时影响而已,以后会好的。
南嘉去更衣时,周边响起好奇的叽叽喳喳。
“南嘉姐,陈少今晚还会来接你吗?”
自从陈祉暴露两人的关系后,南嘉受人瞩目度比她刚通过考核那会儿更多,她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她和陈祉的关系,可大家都能猜到,都注意到陈祉给她配用的保镖团队,或者他偶尔亲自过来接她下班。
今晚应该不会了。
南嘉淡笑,继续收拾包。
“哎,你能不能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一见钟情吗?”
“你们是从校园情侣发展的吗?”
“你们感情是不是很好啊,我男朋友很少来接我,每次让他接他都不耐烦呢。”
南嘉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没法回答。
都不是的。
他们相识的过程,很糟糕,现在,也很糟糕。
回到家已经很晚,她去楼上的训练厅继续单人练舞,到精疲力竭。
十一点,没有困意。
陈祉也没回来。
他明知道她晚上容易睡不着。
南嘉对着镜子,轻轻摸上自己的眼睛,情绪表达太难了,她在西伯利亚呆得快要自闭,几乎忘记正常人的喜怒哀乐是怎样的,笑不单单是挽起唇角,哭也不单单是掉眼泪。
是从身体里,从心底迸发出的压抑不住的情绪。
但这些也不是人天生就拥有的,要亲身去经历,她知道愉悦知道哀怨知道痛哭,可是释怀呢,她如何释怀,又有什么事情,让她释怀。
南嘉泡了十来分钟的玫瑰浴,身心的疲惫并未消减,她站在落地窗前,远眺远处的一片星河。
冷气略急,浸得人骨头凉透。
手里攥着的钢笔,也在剥夺她手心的温度。
不想写信。
她走到桌台前,笔挺站立,握笔落下的第一个字,就是这四个。
最终将纸揉成团往垃圾篓里一扔。
室内灯全被她熄灭了。
仿若坠入深海底部的漆黑,空洞幽邃。
南嘉抱着垂耳兔,浑浑噩噩地再度做梦。
身处漆黑的异次元空间里,她蜷缩一动不动,有一只手莫名其妙伸出来,要带她走,她小心翼翼把手递过去,跟着他走了一会儿,那人却突然撇开她,并嘲笑她。
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孔,却大致和某个人对应。
她睁开眼睛,本全黑的房间角落里,燃了一盏古铜小壁灯,昏黄的光像摇曳的烛火。
陈祉回来了,没用主卧的浴室,到床边时黑色碎发湿漉漉的,沐浴后依然衣着白衬衫,不知道是不是还要走。
自从手腕上留下她的抓伤后,他不会在她面前赤上半身,有时候做也是披着浴袍,不论站着还是覆着要她,任何角度都有所保留。
他对她,所有事应该都是有保留的。
陈祉看她醒了,下意识先把灯摁灭,之后上床来,拽她手里的垂耳兔。
南嘉下意识攥紧,“你干嘛。”
“那么大玩意你放床上,还睡不睡了。”
他语气咄咄逼人,拽的力道更大些。
南嘉两条胳膊都下意识抱住,额头埋在兔子耳朵里,声音有点恹恹的倦意,“我往那边挪挪,不会占你睡觉地方的。”
“扔掉。”
她呼吸像是被人掐住,猛地那一下子喘不上来。
这个垂耳兔是他送的,但他现在让她扔掉。
他本是个对万物都意兴阑珊的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南嘉没有动,继续抱着垂耳兔,生怕他真的抬手给她扔了。
陈祉不是拽不过她,只是以她那决绝的模样,想要扔掉玩偶的话会连同整个人都扔开。
当初这兔子按照睡眠玩偶买的,大得占据一半床铺的,他们的床尺码有限,不是欧式大size,Vera安排的,因为太大的话会显空,对夫妻感情不好。
但正常床的尺寸只够容两个人,容不下其他存在。
南嘉说什么都舍不得扔开。
她没有抱他胳膊入睡的打算,抱着玩偶和他僵硬对峙,等陈祉稍微松手后,才小心翼翼往后面挪挪,动作间,垂耳兔像个大小孩似的被她紧攥在怀里,她们是一体的。
挪完后,她看了下两人中间的位置,仍然超出三八线,她继续往那边挪,可能刚醒,意识模糊,没注意再往后面去的话即将悬空。
最后的跨弧度最大,纤瘦的身形脱离被褥的支撑,眼看着要落下去,腰际被陈祉一条臂膀给强行揽了过来。
“周嘉礼!”
他牙关几近咬碎,将人捞回来的同时,将垂耳兔从她怀里拎出来,随手一扔,反应巨快,南嘉眨眼的功夫,只听到掉落地板的动静。
怀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撞入鼻息间的,是陌生刺激的烟草味,隔着沉如水暗如底的夜色,她不是不能察觉到,眼前人快要溢出来的愤懑。
“你快要掉下去了你不知道吗?一个破兔子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只是一个没生命没感情的玩偶,她却舍不得分开,为了保住它,自己都快掉下床了。
就那么重要吗。
她是不是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哪怕是物体,都是温柔的。
陈祉喉骨间被一腔血堵住似的,压抑不住的涩苦直往外钻,攥她腰际的掌心正在一点点泛去寒意。
陈祉。她用唇音在喊他的名字,可情绪堆积大脑,一下子失语。
她坐起来,木讷地看着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垂耳兔玩偶。
为什么要扔掉。
兔子是无辜的,兔子还是他买的。
但他,还是看占了他位置的它不爽,就这样扔了。
可是他回来得那么晚,身上的烟味那么重,她为什么不能抱玩偶睡。
她一只足尖踩在地板上,正要起身去捡。
“你要捡起来吗。”陈祉预判她的动作,“你现在捡起来,我明天就给它烧了。”
南嘉侧坐在柔软的床面上一动不动,夜色浓郁,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她的睫羽早已耷拉得不成样子,笼罩着略红的眸底,她没有动,没有再和他反抗,默默地躺靠下来。
没有兔子玩偶,她也没有抱他入睡,背过去了,朝着灰黑的帘幕,双眼紧闭。
她今天反常得不像她,也许是训练太累了,没有精力浪费在他这里,所以格外安静。
睡不着也没有辗转反侧乱动,甚至连呼吸都是均匀的。
陈祉就这样一瞬不瞬凝视她背影,过了五六分钟,他脑海里回荡出周今川那几个字,终于想到什么,递过去的手心轻颤,覆上她的眉眼。
一片薄薄的湿润感。
她哭了。
他的反应太慢,远不及周今川对她的了解,更没有临机应变的本事,心脏仿若黑洞,吞噬搅乱着一切。
声音汇聚化不开的仓皇失措。
“周嘉礼。”
陈祉这一生没有特别钟爱的食物,喜好,运动,陈家培养子孙的基本要领就是如此,为的就是避开对家的算计,曾有远方叔叔因爱喝茶被人投其所好,一杯毒茶命丧黄泉,之后世世代代都是这般,要的恣意随性,难以捉摸,陈祉做到了,却仅仅坚持十八年。
十八岁之后,他长出了陈家最脆弱的软肋。
陈祉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动作是什么,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哄一个在哭的女孩,还是他惹哭的她,是曾经舞到昏倒满脸雨水就是没有泪水的周嘉礼。
他小心翼翼收手,匆促去找纸巾,别过去后看见躺在地上的玩偶,一把将其拽上来。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玩偶呢,给兔耳朵上编织的蝴蝶结,用的是她自己的发带。
“还给你。”他生硬又沙哑地把玩偶放回她怀里。
南嘉始终没有动静。
她落泪太无声无息,是从小一个人默默在被窝里哭的习惯吧,再怎么难过独自黯然伤神,因为就算哭得大声,哭得再明显,也没有亲人安抚她。
陈祉抬起她的胳膊搭在垂耳兔玩偶上,让她继续像刚才那样抱着,一直抱着没关系,一直背着他也没关系,反正她眼里没他,又不是一两天的事。
只是再怎么做都没有好转,他再次覆在她眉眼上的泪水,越发地多,整个手心都濡湿了,好像多年前那场淋在她身上的雨,顷刻间都砸在他的心上,回旋镖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他开始意识到她哭的可能不是这个玩偶,可能是其他更多的事情。
陈祉还是小心翼翼掰过她的肩膀将人正过来,她的眼睛是闭着的,睫毛上挂着沉重的水滴,鼻尖和眼尾红得不像话,两颊和嘴唇却很白,他箍着她薄肩,没有用一点力。
这才几日,他感觉她又消瘦。
陈祉把人搂入怀,她没有挣扎,额头沉默地抵着,没一会儿,白衬衫靠近左心脏的位置,全部都被泪水浸湿,凉意往血骨里侵袭。
他哄她入睡的那么多日日夜夜,却在这一晚,功亏一篑。
“周嘉礼,别哭了,我都把玩偶还给你了。”他试图把那兔子玩偶重新塞在两个人之间,可已经没位置了,怀里的人和他紧贴。
南嘉在被抱过来时,双手若有若无靠着他的胳膊,和往常一样,只是没有那么依赖。
她声音很低,穿透力却很强,轻轻几个字:“不用了……”
她并不是真的很需要那个玩偶,并不是真的为被遗弃的垂耳兔哭。
是因为他。
是因为意识到他在医院走廊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
她从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她就是对他苛责,她送他的,就是廉价的礼物,她不愿意公开两人身份。
这些真实发生的,也许在她看来没什么,可对他这个众星捧月玩世不恭大少爷是不应该承受的辛苦。
他本来就不该委屈自己系一条不符合身份的领带,更没理由让一只玩偶占据自己位置。
在对她和盘托出之前,他已经受了很多从前没有的委屈。
别说一只占据他位置的兔子玩偶,一条不该出现的廉价领带,他钟鸣鼎食,恣意玩弄的人生中,她这个人都是一大败笔的存在。
陈祉为了弥补曾经笑话她悲剧那句话造成的伤害,这段时间一直妥协纵容。
而她理所当然地接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窝里横。
为什么对外温和,为什么把骄纵全给他。
最难过的,是他竟继续妥协。
还是会把扔掉的兔子捡给她。
所以那本该为兔子为自己掉的泪,开始和他息息相关,并在他温热的掌心,越积越多,越被哄越难过。
所以,她哽咽到唇声颤抖:“对……不……起……对不起陈祉。”
她不是在道歉,是在小声陈述这件事实。
可在陈祉看来。
她泪如洪水,那句软弱无力的歉意。
是他这个面目可憎,万恶至极的人造成的。
吓得她为兔子求情道歉。
他许久不敢给她擦泪,只是轻轻揽着柔软的腰窝。
南嘉也没有挣扎,反而抱紧他。
两个刺猬在拥抱的瞬间都变得小心翼翼而笨拙。
陈祉唇息低下去。
“不烧了,我给你再买一百个兔子玩偶。”
他冰冷指尖没过她柔软的发,刚才有多凶狠现在就有多平和。
“领带……我也捡回来了。”
第62章 百合莲子 怪我让我们家小兔子哭了那么……
是他哄的方式不对吧,怎么每一个字音落下之后,衬衫前的湿润痕迹扩展更多,开闸的水渠一般涌来,永无止境。
怎么就这样子了。
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有时候坚不可摧,有时候又一碰就碎。
陈祉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反反复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纤瘦的人在怀里一点分量没有似的,柔软无骨,不敢用力半分。
曾经在华尔街一个人美式英语舌战群儒,面对一群金发白人的嘴脸仍然从容不迫的大少爷,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因为不会哄一个在哭的女孩,而变得惊慌失措。
感知到她轻微在抽泣,比刚才更厉害,每一滴掉落的泪都藏不尽的委屈。
他呼吸一滞,难以找到她哭的原因。
方才解释杯水车薪,他开始病急乱投医找原因。
“周今川也没事。”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团队给他治疗,不会让他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时候,他以为她在为周今川哭。
“我没有,嫌弃你礼物的意思。”陈祉就这样把她抱着,“我已经拥有最好的礼物了。”
十八岁那年,她把十一送来,那是所有人明面上他最喜欢的礼物。
可他最好的礼物,是她。
是他们的羁绊。
“……陈祉,对不起……”
南嘉手心攥着他濡湿冷感的衬衫,低声噎着,“对不起,我没想过……”
连说几次,他听到了,眼睑一垂,“没想过什么?”
“我没替你想过……”她努力地把话说完整,“没想过你的辛苦,但是你……你想了很多。”
她什么都没想,但他都有考虑过。
甚至考虑到了周今川。
他这样的人,也会委曲求全。
陈祉失神,冷白的面色慢慢回温。
他猜测所有她哭的理由,就是没有猜到和自己有关。
说到底,她哭还是因为他的那些话。
那些话是真的,但对她的态度太咄咄逼人。
他不是早就清晰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混账事,她戴有色眼镜怎么看他都正常。
不公开关系是两人一开始的约定,是他中途要反悔的。
他更不可能嫌弃她的领带。
是他明明已经给她无限刷的卡了,希望她自己能买点价格昂贵的,不仅仅是给他,对自己也好一点,他想要她花他的钱,随便花,一天刷一个亿都不在话下,他巴不得她爱钱,巴不得她完全依赖他。
那些话陈祉收不回去。
就算收得回去,这些矛盾也迟早会爆发。
这次爆发的时机刚好,他因为她受伤忙于调查过去,知道周今川的真相,知道周今川的感情,加深他对周今川的忌妒和厌恶。
周今川又故意刺激他,如果将推测告诉南嘉的话,她会选择相信谁。
这个问题和妈掉水先救谁一样弱智。
陈祉不需要和他比。
南嘉对周今川再大的信任,再多的依赖,那也不过是少年时期的亲情。
她说过,她不喜欢周今川。
现在的陈祉只需要意识到。
周今川把她送来联姻,自己再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他们兄妹的关系永远间隔开。
这就够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陈祉再让人从手心里脱离的话,那他就真是扶不上墙。
和前些夜一样,南嘉最后抱着陈祉的胳膊,昏沉沉睡过去。
她真的太累,这些天几乎没有休憩的时间,甚至忙得在医院都等不到周今川醒来就走了。
陈祉等她完全进入梦乡把人松开,换掉那件衬衫时嗅到浓郁的烟气,在1492呆得太久,没有禁烟的包厢里比战火还要浓郁,两次冲洗都清洗不掉那股难闻的烟味。
没办法,他也不想带烟味回家,套话的那群烟鬼需要烟保持清醒,否则难以交谈,即使如此他们今晚也谈了很久,才套出来一点消息,这还得庆幸他们毒性没发作能正常说话。
手机突兀震动。
声音不大,陈祉先摁灭,之后去另一个房间,回拨过去。
“大半夜你有病?”
沈泊闻都懒得问,语气这么凶狠,铁定是因为这通电话吵到谁了,他们这帮人以前半夜两三点常打骚扰电话,那会儿都不见陈祉说什么。
“见过何老狗了吗?”
何老狗在马仔称呼里是何老大或者何老哥,陈祉和沈泊闻对他可没这么多敬称,何况这人的女儿何鸢之前惹过南嘉。
这人从前有点势力,现在就一个不入流的倒贩子,知道陈家太子爷找他查十多年前的人,他兢兢业业帮帮忙细查一番。
陈祉说的那个小偷混九龙老街区的,但没有入党派,没姓没名的闲散人员,这种人通常为食物链的最底端,没有亲朋好友可以供出他的信息和下落,给出信息比较零碎。
真名未知,哪里人未知,只知道代号明珠,未婚但有个私生女,今年二十五,芭蕾出身。
陈祉提到这里时,沈泊闻大概猜到:“白思澜?”
“是。”
这个小偷是白思澜的爹。
何老狗和马仔的口述中,这人非常疼爱女儿,代号明珠是因为这原本是女儿的小名,且比较女性化,不容易识别身份。
他每年都会给女儿买生日蛋糕和舞裙。
然而,白思澜并不待见他,讨厌他不入流的身份。
曾经他偷盗碧玺就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没想到杀人入狱,再出来更让女儿厌恶他。
他以为女儿嫌他穷,这些年忙于生计,当然干的都不是正经勾当,这两年更被列为国际通缉名单。
他如果是白思澜的爹,七年前想害南嘉的理由就显而易见了,他认为自己宝贝女儿被南嘉推下楼,两年不能跳舞,所以展开报复,不惜追到英国。
这就是周今川着急把南嘉转移去俄罗斯还得藏得滴水不漏的原因。
周今川是为南嘉好,但他更清楚,南嘉不仅是冤枉的,这些无妄之灾都是周家带来的。
如果不是他招惹白思澜,她们两个怎么会有矛盾。
而他招惹白思澜,自然不是出于感情,在认识白思澜之前,周今川也谈过几个没什么感情的女友,怎么到白思澜这边就浪子回头,非她不要了。
大概率,是稳住白思澜,以便拿捏住她爹这个不定时炸弹。
上次周今川之所以信誓旦旦保证南嘉安危,就是因为,白思澜在他手中。
这层关系理清后。
还剩最后一个疑点。
沈泊闻:“周家为什么非要去偷那碧玺?”
碧玺值钱,可周家夫妇不像是能不惜一切干大票的人。
陈祉:“纪意欢怎么说?”
“碧玺我发给她看了,她说没见过,要么是假的,要么就从来没流通过市场,具体还得看实物鉴定才行。”
“她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周了。”
陈祉:“我就知道。”
沈泊闻:“你又知道了?”
陈祉和沈泊闻提的时候就料到,这仔必然会拿这个理由让纪意欢回国的,没准在此之前自己就在脑海里七拐八拐找理由盼着她回来。
现在只能等纪意欢回国,等碧玺一个真相-
清晨,南嘉起迟了些。
这晚比任何一个晚上都要累,她习以为常看向身侧,是空的。
陈祉不在,替代他位置的是垂耳兔。
本来被她抱得起皱褶的垂耳兔,此时毛发光亮,被人用梳子顺过。
连耳朵上的蝴蝶结也被重新系过,整整齐齐对称。
坐姿被摆放得十分端正,像是刚入学的小学生。
南嘉轻叹一口气,下去洗漱,看见挤好的牙膏,是她喜欢的口味。
一切井井有条,仿若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争吵没有对峙,夫妻之间继续过着平常的生活。
今天要穿的衣服也被摆放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Vera做的,她从衣架上取下来,自然而然更换上。
今天的小裙子,后面要系蝴蝶结。
她正要熟练地给系上时,门口不知何时晃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醒了。”
她没有转过去,知道是陈祉,“嗯。”
他径直走来,没有说其他的话,和往常一样,过去给她后腰系蝴蝶结。
她忽然说:“其实我自己会系蝴蝶结。”
陈祉手下的动作一僵,背对着她看不到神态,系到一半的结最终顿住,“所以。”
“但还是习惯你来系。”她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理所当然。”
“我是你老公。”他继续三两下给系上,狭长眼尾微挑,“给你做什么不都是理所当然。”
“老公就要做很多事情吗。”
“嗯。”
“哪条法律规定的。”
“哪条法律没规定。”
她哑口无言,手背过去,想自己系,但被陈祉反握住,他系好了,将她轻轻往后一拉就靠入他的怀里。
“我希望你理所当然,也希望你肆意妄为。”希望她在他这里随意哭,希望她随心所欲。
周今川说她爱哭,但她除了床上被弄疼,没有哭过。
这次她有为他难过。
哪怕,是争吵。
“你会很辛苦,陈祉。”南嘉低声喃喃,“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因为曾经对我的嘲笑而特殊对我。”
“你真的觉得,我是因为愧疚弥补你吗。”陈祉指腹卡着她的腰际,声线微哑,“冥王星,真的不知道卡戎的存在吗。”
她一愣,抬眸看他,小脸懵然。
他唇际浅浅漾起无奈的弧度,把人转过来,温热指腹覆着眼角,“眼睛都哭肿了,比兔子还红。”
“是不是很丑。”
“挺可爱。”
“真的吗。”南嘉信以为真,侧脸去看一侧的反光镜,一下子就看到自己红肿的眼尾,仿若被人打了两拳。
她瞬时惊住:“这怎么肿成这样,怎么办。”
“待会上药看看。”
她轻蹙眉,“可能没什么用。”
“怪我不会哄。”他低声,“让我们家小兔子哭了那么久。”
越说越哭,越哄越哭得厉害。
要是不哄,可能反倒没那么多事了。
餐厅里,Vera正忙布菜,这些本是下面女佣做的事,她怕她们做不好,经常亲自来,观察力敏锐的她看见南嘉微肿的眼角,没有多问,笑说:“太太最近练舞太累了,没休息好眼睛都肿了,我这就让人去拿消肿药。”
“不用,陈祉去了。”南嘉拉开椅子坐下。
Vera过来替她掰餐具,“今天的烧汁鳗鱼很鲜美,这是太太您爱喝的百合莲子露……”
家里一日三餐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南嘉握紧调羹,轻轻搅弄,思忖片刻后忽然问:“他喜欢吃什么?”
“少爷……”Vera犹豫,“他没有喜欢的菜。”
通常情况,家里的厨房每日菜系都不同样,老宅也是如此,这些年从未变过,安全起见,不会特意为某个人做特别的某道菜。
Vera挺纳闷小太太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问。
南嘉赶时间,匆匆饭罢,给桌上放置两张入场券。
Vera惊喜:“太太?”
“这是港舞的演出票,给你和许管家的,可惜没抢到好位置。”南嘉说,“谢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
Vera不仅要忙家里琐事,还要替她忙舞团的服饰准备,他们的薪水是陈祉发的,南嘉不知道谢什么,用演出票略表心意。
“您太客气了。”Vera问,“那少爷的呢?”
“这个工作牌,你待会给他吧。”南嘉把挂绳挂在椅子上,“有工作牌可以坐前面的贵宾散座,还可以进后台。”
相当于内部家属券。
“少爷马上就要过来,您不亲自和他说吗?”
“他这几天很忙,我要是直接和他说的话,他肯定会抽空过来。”她说,“我不想浪费他时间,你也不要给他压力,如果他有空就来,没空就算。”
Vera欲言又止,小太太和她刚认识的不大一样,刚开始对少爷视而不见,后来开始关注他,而现在,开始细致入微的关心。
南嘉和下楼的陈祉擦肩而过。
他把药膏递过去。
南嘉点头:“谢谢。”
“你跟我道什么谢?”他俊美面庞忽然一冷。
“我……”她局促,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他的好再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陈祉看她微肿的眼睛,什么话都咽下去,“没事,路上慢点。”
沉闷的氛围延续到餐厅。
Vera布好菜,恭恭敬敬站在一侧,等陈祉来了后,踌躇问:“少爷,您有喜欢的菜吗。”
陈祉压根不理她。
一旁跟随的许管家朝Vera使了个眼色,这都伺候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没眼力见,询问菜系都是越矩了,何况是具体到某一道菜。
“是太太问的。”
Vera一句话化解现场的矛盾。
陈祉:“她问这个做什么?”
“可能是想关心您吧。”Vera说,“您要不亲自告诉她。”
“你就说,她喜欢的我都喜欢。”
“好的。”
陈祉目光瞥见桌上的两场封在塑料薄膜里的券票,示意许管家拿过来,“这是什么。”
标题港岛芭蕾舞团,芭蕾舞剧《舞姬》,下面是座位号和场馆地址,最右边是副券和时间标注。
港舞芭蕾不论内陆还是港岛都很受欢迎,上次的舞台失误虽有影响,但大型剧目《舞姬》新编导的剧情早在宣发第二天就引起不小的关注和自然流量。
如果不提前预订的话,是拿不到票的。
“这张券的位置不太好。”陈祉简单打量,“那张也一般,她就不能给我找一张中心的贵宾席吗。”
Vera和许管家面面相觑。
嘴上这样说,陈祉还是拿走一张。
感受到Vera锋利的眼色,许管家不敢胡言乱语,可也不能让误会加深,小心翼翼提醒,“少爷,这两张票,是太太给我和Vera的。”
陈祉拧眉:“你们的?”
怪不得,是两张票。
怪不得,位置并不是特别好。
但是,他连不太好的位置,都没有。
“哦。”陈祉忍住攥票的冲动,冷静还回去,轻描淡写,“那你们看吧,我那天没空。”
“您那天不去吗?”
“不去。”陈祉说,“我有很多事情要忙。”
Vera轻咳,又从南嘉刚才的座椅上拿起一枚蓝色工作牌,“那太太刚才留给您的工作牌,您是不是用不到了。”
“工作牌?”
“太太说,有这个牌子,可以不受限制随便坐在贵宾席,甚至可以去后台找她。”Vera解释。
陈祉淡淡一瞥,“她给我的?”
“是的。”
他面色稍稍好一些。
这个工作牌比入场券更稀有,最主要的是可以直接去后台找她。
“但是少爷刚才不是说没空吗。”许管家笑眯眯接过牌子,“要不我们还是把工作牌还给太太吧……”
陈祉:“我说了吗?”
许管家:“说了。”
“说了吗?”
“……没有。”
“还给我。”
“……”许管家讷笑,恭恭敬敬把工作牌递上。
挨了训,但功德圆满。
“她为什么不自己给我。”陈祉匀称指骨慢条斯理摩挲工作牌,是她的吧,有淡淡的茉莉香。
Vera不肯解释,左右为难,南嘉既然托她给,就是不想陈祉为难,那她这边不好回答。
“怎么,你们两个今天要造反吗?”陈祉说,“要我给你加奖金才肯说?”
“不是。”Vera没这个胆子提要求,犹犹豫豫,“太太她知道您这几天忙,不希望你忙里抽空去看她的演出,所以让我们代劳。”
由Vera开口邀请的话,陈祉可去可不去。
否则南嘉亲自和他说,他再忙也可能要抽空去,这是她不希望看见的。
而且不给票只给工作牌,他就算不去,也不会有浪费她一张票的压力。
Vera说:“太太真的很关心您呢……”
就是考虑得太多,太小心翼翼。
陈祉不由得攥紧那张工作牌。
她怎么,这么笨。
周嘉礼,笨蛋一个。
第63章 杏花粉 这是什么信?情书吗
港舞演出这天,座无空席。
放票当天全部预订完,宣传照一致好评,被冠以最大规模新编导舞姬舞台剧。
南嘉和苏璇两个人没演人先小火一波,不少人顺着官微摸到她们的私人账号关注。
她们不比白思澜每日营业,但寥寥几条博文下评论全是加油鼓励。
两人之前合作的天鹅湖屡受好评,众多观众期待她们继续合作,对这次舞姬信心满满,港舞的班底殷实,两个主演过关,整体就不会差。
令人放心闭眼入票的原因之一还有这次的服装造型,所有人的演出服都是统一定制,由BL家纯手工赶制,设计感别出心裁,价格昂贵到让人怀疑能否回本。
宣传报上显示陈家集团两家企业广告商标,粉丝们放下心,有这样的背景,再大的开销都没问题。陈家是行内典型的投资大拿,港岛所有居民日常生活都离不开税收和陈家产业,港舞受到陈家重视,相当于女明星步入豪门,前途无量了。
剧院后台,春意盎然,百花争艳似的绽放,不论群舞还是主演,服饰极致漂亮,流苏和繁复纹饰点缀,配上高级刺绣的结合,随便拉出去一个人都是走秀的存在。
群舞的服饰以粉白色为主,苏璇的是白色,南嘉则为赤焰的红,后几幕会更换新的服饰。
南嘉做头饰造型时,小乔忍不住给她疯狂拍照:“妈呀,嘉嘉你真的绝美,这衣服太配你了。”
她衣服是BL家难见的私人定制,价格和精细度更高几个层次,Vera可不会让自家太太在着装上马虎。
舞姬妮姬娅衣服不是裙子,而是典型的异域风情舞娘服饰,上方是金线和细碎珠串绣成的半截裹胸,腰腹袒露,下方类比于灯笼裤,尾端用光彩熠熠的金圈收边,BL家设计师巧妙之处在于,细看是长腿裤,当舞动起来时,又像翩翩的红裙。
“怪不得大家都在疯狂抢票。”没有出演的小乔替她拉拢衣服打下手,“主演这么漂亮,来了就能一饱眼福。”
南嘉被她逗笑,“大家都很漂亮。”
“嗯嗯,苏璇姐也好漂亮。”
最后南嘉由着造型师帮忙把红色头纱戴上,手机这时响起,看到号码后她稍微惊了下,一不小心低了下头,动作弧度不大,却不小心和造型师动作背驰,拉扯间,没有固定住的头冠猝不及防摔下去。
离得近的小乔下意识去接,手因为受伤,不仅没拿稳,还不小心踢到了。
本就脆弱的头冠中间的支撑位置略显变形。
头冠上面的玻璃钻随之掉落。
“对,对不起。”小乔惊慌失措。
“哎。”造型师忙捡起来,着急如焚,“这怎么摔成这样子?”
听到声音,南嘉没有接陈祉的电话,看过来,“怎么样,给我看看。”
“这个头冠不能用了,还好里面应该有备用的道具。”造型师说,“就是颜色和你这个不一样。”
为防止万一,舞团的道具和服饰都会多加备份,避免发生小失误。
“备用的头冠不是群舞的吗?”小乔一脸愧疚,“嘉嘉的头冠是红色的,镶嵌了红宝石,用其他的不好糊弄。”
“没办法。”造型说,“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南嘉接过破损的头冠,仔细打量后,拨打Vera的电话。
Vera不仅给她准备服饰,头冠和饰品都有,且价格昂贵,她不希望太突出显目,婉言拒绝了。
Vera听南嘉说这边的头冠损坏,心头一紧:“太太您是想要上次给您准备的头冠吗?”
“是的,还在家里吗?”
“您上次说不用,我给送去保养了。”Vera说,“要不找别的替代下?”
“那你找看看吧。”南嘉没抱希望,就算找到了,半岛离这边这么远,可能根本赶不上。
造型师这边只好找胶水看能否把玻璃钻镶上去,其他队员也出主意。
也有人说不戴头冠也行,妮姬娅的头冠可有可无,不像公主那样需要标明身份。
少个头冠就少一丝女主的存在感。
最重要的是,宣传剧照上,南嘉是戴着头冠的,全身上下的服饰和头纱相得益彰,恰到好处,缺一样的话可能有照片诈骗的嫌疑。
Vera那边同样慌不择路,事关小太太的,第一时间汇报给陈祉。
被拒接电话的陈祉在路上,听完后轻皱眉:“你就给她准备了一个头冠?”
“……”Vera不好说,就一个,南嘉都没有戴,她哪敢再去做。
头冠不像项链手镯之类的,家里一抓一大把。
且要红宝石的红头冠。
全岛难寻。
“母亲的藏宝阁有吗?”陈祉问。
Vera早就想到,不敢自己提出来,“夫人藏宝阁里有类似的红宝石皇冠,是两个世纪前的古董产物,加以修正后现在放在最里面。”
最里面的藏品最珍稀。
那头冠是千禧年拍卖得来的,那时候就是上亿美金,现在更不可估量。
“让他们飞过来。”陈祉说,“落点在总部大厦。”
Vera小心翼翼:“夫人会同意吗。”
“先拿。”
说一不二的大少爷和内柔外刚的大主母,Vera一个都不敢得罪。
陈祉没让他们为难,让司机改变路线,往总部赶的时候,他先给母亲打声招呼。
那边听说他说要动头冠,不可置信。
“陈祉,我真是把你惯的,你不是不知道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我费神费力才买到的。”
竟然打起她皇冠的主意。
如果是现代工匠用最高级别的宝石镶嵌定做的话,不论多少价格她都无所谓,但古董级别的藏品,是不可以示人的,避免造成名誉风波或者被有心人盯上。
且照他的意思,南嘉那边已经因为不小心而摔坏一个,这一个要是再摔的话,谁都无法挽救。
“我知道。”陈祉说,“所以才想求母亲让个步,你知道我,我没求过你们什么事。”
“你这是求吗,你已经让人去取了。”
“……因为事情紧急。”
“这种事情真的紧急吗?”陈夫人说,“只是一个演出。”
“是她的演出。”
陈夫人沉默半晌。
陈祉确实没求过他们,因为大部分东西都是唾手可得,他不需要求人,想要的,父母,祖父母都会双手奉上,所以那年成年礼,各路亲朋好友对他的礼物愁翻天,那时候没人知道,博得他心意的不是一条狗,是狗的主人。
陈夫人:“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我很喜欢那顶头冠。”
“是这个原因吗。”陈祉说,“母亲,今天我不提醒你,你可能都忘记自己有那顶头冠。”
陈夫人温言一笑,“反正很重要,我不想给你。”
陈祉没废话:“条件是什么。”
儿子这么爽快。
陈夫人不磨叽,做那么久铺垫,就等他开口,温声细语,“妈咪呢,最近看你晏叔叔家的龙凤胎特别可爱。”
“那您常去看看。”
“你小子能不能给我认真点。”陈夫人说,“我知道嘉嘉事业忙,但是你不能不上心,得和她多商量。”
陈祉不说话。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陈夫人说,“你不想要孩子吗?”
“不想。”
“她什么想法。”
“生孩子太辛苦了。”陈祉说,“还有风险。”
全在在的母亲就是难产而死。
从全总一个中年男人嚎啕大哭和他说起亡妻时,生孩子这件事,就已经从陈祉的人生中划开了。
那年在阿拉斯加,他可以冒百分之九十的人身风险去赌野狼的身手敏捷还是他的子弹更快,但不会冒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赌她生产安危。
现代医疗水平发达,但没人保证百分百概率。
陈夫人察觉到她这个儿子应该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想冒险,哪怕一丁点。
她几次无言以对,知道没法从陈祉身上下手,“那她呢?她不喜欢孩子吗?你问过她的意见吗?”
陈祉没考虑,更不可能问过。
上次赛马场,从南嘉对小孩子的态度能看出来,她是喜欢的。
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的话,一定会更有耐心,会把自己缺失的那部分亲情,加倍放在孩子身上。
“不用问,她很忙。”陈祉没有掉入幻想,冷冷否决,“不会有这个打算。”
“陈祉,你不能这样自私专制。”陈夫人叹息,“问都不问,怎么知道她和你的想法一致?”
陈祉没说话。
他就是这样的人。
“许管家之前给我看过一张照片,”陈夫人说,“是嘉嘉的学生照,但只有半截,另外半截被你剪了。”
贵族高中女生校服是裙子和直筒袜,男生是长裤。
陈夫人所看到的照片,被剪的那截隐约可见是长裤,说明那本来南嘉和一个男生的合照,只不过被剪掉了。
她刚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所以那次晚餐上搞错主宾语,差点说漏。
自幼肆意不逊的儿子能有常人的感情,当然不是坏事。
只是。
联想到英国的分公司以及对周家的持久针对,陈夫人作为局外人都感觉到可怖。
陈祉所做的一切,就是一己私欲地要得到。
“您既然知道。”陈祉说,“不如直接成全。”
“头冠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替我问嘉嘉喜不喜欢孩子。”陈夫人说,“不止如此,我希望以后很多事,你都替她想想,她是否愿意。”
陈祉沉默了会,“谢谢。”
“行了。”陈夫人轻声叹息,“我也不是封建父母非要催生。”
她向来擅长以退为进,以柔克刚,逼着陈祉他未必就范,退一步讲,可能另有改变。
可惜任何招数对陈祉来说无效,一心只要头冠,拿到手后,以极限的速度飙车到剧院。
将时间发挥到极致。
开场之前,南嘉被陈祉一通电话叫出去。
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她匆匆拧门出去,后台长廊偶有路过的闲散人员,陈祉没有像上次那样暴露,口罩和鸭舌帽都戴上了。
那贸然出现的人,南嘉震惊的心情达到巅峰。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脸上带着清透的妆容,睫毛长卷翘,忽闪忽闪的,眼眸水光联姻,润白清丽的面庞和那身红色异域舞娘服饰,形成极大的视觉反差,细腰长腿,媚得惊心动魄。
樱粉色唇珠小巧玲珑,柔软丰润,看上去很好亲。
陈祉目光锁紧,不自觉出神。
她人就站在他面前,真实的,美好的一个她。
既然如此,已经拥有这些的他,是不可能按照妈咪的意思,冒险去要一个孩子的。
跟他后面的Vera忙提醒头冠的事情,“太太,我们给您送头冠。”
“啊?”
“你头冠不是坏了吗。”Vera说,“给你送了个新的。”
“什么样的?”
“太太,您看看适不适合。”
Vera手里捧着一顶铜金色的红宝石头冠。
就算南嘉不识货,一眼都能看出,那红宝石头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纪的产物。
仿佛是从虚幻的舞姬故事中拿出来的头冠,不论颜色,低饱和度,恰到好处的绚丽几乎就是为妮姬娅量身定做。
“这是什么……”南嘉懵然。
“我先给太太您戴上吧。”
不能让造型师毁掉陈夫人的藏品,Vera亲自来给南嘉固定在头顶上。
南嘉没弄懂怎么回事,人被拉着坐在一个台子上,Vera一边佩戴,一边念叨头冠的珍贵,上面镶嵌的宝珠来自于古希腊,沉淀悠久的历史,论色泽和纯净度的话也许不如现代,ct以及底蕴都是炒作的珠宝难以匹敌的,历经几位王储爱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头冠。
“这么稀有的头冠是从哪里借的?”南嘉看向陈祉。
“妈咪给的。”
“妈咪的?”她一惊,“这怎么行,我不想用。”
陈祉看着那顶头冠完好无损地戴在她的发间,登对至极,“为什么不想用。”
“太贵重了。”
“一件物品而已,配你才贵重。”
南嘉不敢乱动,“我怕弄坏……”
“坏就坏了。”
“这不是妈咪的东西吗?坏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懒洋洋挑逗,“最多打我几下。”
她似乎当了真,“那妈咪打人会打很疼吗。”
“又不打你,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她低声喃喃:“都一样的。”
打谁都一样。
都很难受。
“说着玩的。”他自知夸张了,“妈咪不是小气的人,她的珠宝是博物馆的几倍,坏几个没关系。”
南嘉还是很谨慎,轻轻拧眉,“真的吗……”
“太太放心,已经戴好了,绝对不会掉下去。”Vera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心满意足欣赏自己的手艺。
头冠略重,南嘉不适应。
最不适应的是它难以评估的价值。
是陈夫人的藏品,是陈祉紧急送来的。
“替我谢过妈咪。”南嘉在他跟前显得纤瘦小巧,后面对他的道谢咽了下去,“你会留下来看演出吗。”
陈祉没有动容,淡淡反问:“你希望我看吗。”
“你有空吗。”
“周嘉礼。”他说,“我是问你,希不希望。”
是问她的意愿,而不是要她考虑。
可是。
南嘉吃不准他是否有空,让他跑过来送头冠已经很耽搁时间,芭蕾演出耗时两个多小时,剧情晦涩难懂,不能随意走动玩乐,对不感兴趣的人比电影还无聊。
她犹豫不决。
“我不需要你为我细心考虑那么多,你要是说希望的话我就留下来。”陈祉英俊眉眼毫无温色,“不希望我立马就走。”
要她和从前一样,不需要那么多顾虑。
粗枝大叶会将人越推越远,小心翼翼也是。
不要棋盘博弈,要心跳同频。
演出马上开始,陈祉没有耽搁她时间。
倒计时,三二一。
陈祉转过去。
仅仅一瞬间,南嘉轻轻拽住他袖口一角,“希望。”
他没动了。
“但是你留下来看的话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很无聊。”她说。
“我又不是没看过。”
“啊?”南嘉诧异,“你看过哪场?”
陈祉避开视线,轻哂,“随便看的,时候不早,你该走了。”
“等一下。”她把早已准备的一封信拿出来,往他手心里一塞,“这个给你。”
他接来,“这是什么?”
Vera在,她没有和他亲亲我我,委婉回答:“给你的信。”
她补充:“回去再看吧。”
信件这东西,不分别不想写,但他们这些天和分别其实没什么区别。
各自早出晚归,各忙各的。
明信片是杏花粉,上面贴有两只软萌小兔子,少女感满满。
陈祉拿在手心,长指抵着封条,压抑拆开的欲望,冷静从容,“这是什么信?情书吗?”
“不是。”
“不是不看。”
她一愣,“那还给我吧。”
“不给。”他单手背到后面,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腰际,无耻低哼,“我手里的就是我的了。”
“那你收了信。”南嘉低声,“……我们算重归于好吗。”
这些天,她好像一直在思索,如何弥补那天的窟窿。
终于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信也许是最好的针线。
“周嘉礼。”陈祉咬牙冷笑,“谁跟你重归于好。”
被凶到的她睫毛下意识垂落,轻轻发颤。
他卡住她的腰,要不是有人在,恨不得摁墙上亲,唇息靠过去紧贴她的耳际,一字一顿强调:“我们就没有不好过。”
“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她懵然。
他看她娇软无害的模样,不知要用多大力才克制住抱过来的冲动,演出在即,不能弄乱她的妆容和服饰,最后只用食指轻轻勾着她的小指,“去吧。”
第64章 冰 “但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历经三个多月,由港舞专业团队新编导,新演员苦心训练的大型舞台剧在晚七点准时开幕。
交响乐团各就各位,乐手衣着笔挺的黑色礼服,提琴手们琴弓拉出醇厚婉转的旋律。
陈祉入座贵宾席,没有真借用她给的工作牌,他的小太太似乎并不知道,这处剧院就是陈家名下的。
两个多小时的演出。
对剧情了解不多的陈大少爷在主角出场前就没抬过头。
不相干人的表演,还不及手上的粉色信封更吸引人。
南嘉的话历历在目。
回去再看。
这几个字,对之前的陈祉来说就是耳旁风。
没准人刚走,他就能顺手拆了。
现在,他并没有动。
小别扭之后,两人循序渐进,在某些事情上都变得不约而同地小心,互相尊重。
期间,接到沈泊闻的电话。
这里不能接。
陈祉给他转信息。
【?】
同样不喜欢发消息的沈泊闻只能将就会:【纪意欢回来了。】
【怎么说。】
【她说那块碧玺可能是个传家宝。】
如果是像南嘉今天头冠那样的古董品,流转过几任王室和富商之手,纪意欢肯定是能鉴别出来的,然而几经调查不曾听闻任何风声,说明从不在市面上流通,这样的传家宝级别藏品,很难鉴别出真相。
沈泊闻:【周今川他们家有病吗,去偷别人的传家宝?】
如此一来,疑点重重。
如果南家真有这样的传家宝,不该穷困潦倒。
局面再次陷入僵硬。
舞台在换背景。
女主角入场了。
摇曳的红在暗色下对比鲜明,周围观众七嘴八舌唏嘘讨论。
“好美啊,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舞蹈演员。”
“这种美人怎么从前听都没听过,毫无名气。”
“港舞今天的服饰得给个好评,太贴合角色了。”
“哎,怎么第一幕就上这么大的难度,港舞编导还是人吗?”
不同于全球各地其他版本,港舞的舞姬经过多处改革编导,将难度本就是芭蕾舞剧顶端的舞姬更拉上一个高度,在这里,连不起眼的角色都要面临严峻的体能挑战。
难度越大,引发的观众回响越大。
前有一气呵成的三十二独家挥鞭转,后又是加强版的妮姬娅,谁能想到不出名的南嘉能够轻松拿捏这些角色。
纵使不允许拍照,依然有观众偷偷摸摸录像,将视频上传至各大平台。
前面几幕对比传统,动作难度加成不是一般的高,幽灵王国32个群舞动作井井有条,营造出的氛围拉满凄凉代入感,而山崩地裂之后的那一幕,更是别具一格的改动。
已换成白纱裙的妮姬娅双手举着一条同色长丝带,末端连接着曾经的爱人索罗尔,他因背叛爱情而遭到天神的惩罚,来到天堂和妮姬娅相聚,看到她后表情是过度思念的着急。
妮姬娅的表情需要更加丰富。
几分钟要将自己悲惨的一生总结完毕。
南嘉每次训练都有不一样的感受,这次真正上台,面部表情自然丰富,当丝带断裂的那一瞬间,她轻轻挥动双臂,以一种优雅的姿态放下。
舞曲渐入尾声,聚光灯下,妮姬娅单足支撑半跪,以一个优雅的屈膝礼结束。
全场哗然。
哪怕港舞提前宣传,大家也没想到是这样的BE结局方式收场,断裂的丝带代表两种结局,既是明晃晃的悲剧,也有大量留白给浪漫主义的人遐想。
后台休息室,全体队员击掌庆祝。
南嘉一如既往,每次表演结束都会和张老师讨论细节。
“这次表演太棒了。”张老师笑道,“挑不出一点毛病。”
“是吗,那我可要休息了。”
“休息就别想了。”张老师拍拍她的肩膀,“等着巡演吧。”
宣传照放出来后,内陆几个一线城市的大剧院都争着排期要她们的演出,欧美那边都在关注,明年就要安排全球巡演了。
这次演出顺利是情理之中,专业新编导,功底深厚的团队,还有本就天赋异禀的南嘉和发挥稳定的男女首席。
门口,小乔喊道:“嘉嘉,外面有人给你送花。”
南嘉没在意:“花不都是放一起的吗?”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九百九十九朵。”
“一样的。”
“不一样的。”小乔笑眯眯,“是蓝蔷薇哦。”
南嘉一怔。
这一大捧蓝蔷薇体积太大,没法送进来,她提着裙子出去看,由四个人抬过来,下面是支架托,淡蓝色的布折出一个凹槽,做成一个巨大的中心圆,九百九十九朵蓝蔷薇簇簇堆叠,清新沁香似有似无飘荡。
“这个颜色从来没见过呢。”有队员好奇凑来,“这不是喷漆上色的花吧?怎么看着是真花。”
不是鲜艳的天蓝色,偏于晴山蓝,比月白更浓,比群青更淡一些。
这一大捧蓝蔷薇,在众多队员收到的百合,玫瑰中格外显目。
是独一无二的蔷薇,纯天然没有经过后天上色,最纯粹的蓝。
“这是谁送的啊?怎么没有名字?”有人好奇问。
“还能是谁啊。”其他人嬉笑,“我们都从来没见过自然生长的蓝蔷薇呢,结果人家一送就这么多,铁定是陈少了。”
“哎呀,嘉嘉姐好像害羞了,每次问她这些事她都不说,还以为两人吵架了,结果一秀就秀了个这么大的恩爱。”
南嘉本来没脸红,被她们围聚着,两颊温度蹭蹭往上涨。
没想到陈祉会给她送花。
他们之前吵架,她以为他们要冷很久,但在此期间,他没有忘记要给她送花。
手机这时响起,南嘉忙支个借口离开,当然没忘记让那四个外送员跟来。
陈祉说在车里等她过来。
大剧院外面停了很多辆车,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和他对位置。
“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
“你后面。”
南嘉微顿,回头就见陈祉朝她走来。
挺拔颀长的身形直入眼前,她双眸瞪圆:“你不是在车里等我吗?怎么出来了。”
“出来找我们家的小路痴。”陈祉这次没忍住,抬手捏她脸蛋。
“我才不是路痴,我只是没看到你在后面。”
“哦,小瞎子。”
她两腮微鼓,不满地哼了一声,“也不是。”
“怎么不是了,我眼睁睁看你从我面前走过去,头也不回。”
“车太多,没看到。”她嘀咕,“下次,我尽量长眼睛。”
“找不到没关系,我来找你。”
陈祉伸手。
南嘉要接的时候。
他又忽然收回去。
南嘉轻轻眨眼睛,“怎么了?”
“这里有很多狗仔,可能会被拍到。”他慢条斯理地把手落入长西裤的袋,“这次,爷自觉吧。”
自觉地避免他们被迫公开。
南嘉恍神。
陈祉:“不夸我吗?”
她还只是看着他,一瞬不瞬。
在他多想之前,南嘉本来提着裙子的手,忽然挽上他的臂弯。
他比她高出那么多,宽肩窄腰,臂膀比她小腿都粗实,抱起来很有安全感,她不由自主把额头也靠了过去,和他依靠。
“这算什么?”他问。
“拍到就拍到呗,是时候给你名分了。”她轻笑,“要不再给你弄个封号,封个妃什么的?”
“幼稚。”他说,“不对,我为什么不是皇后。”
“……哦,忘了。”她额头蹭了蹭他的手臂,“我看清宫剧上都是妃子大乱斗,忘了还有皇后。”
“你就是没把我放心上。”
“放了的。”她食指做笔,在他衣服上写透明封号,“陈皇后。”
就算他嫌弃幼稚,她写得依然很仔细,眼神格外真挚又坦诚,笑眯眯给他封个名号。
陈祉忽然发现她软起来那还真的有点承受不住,那双鹿眸的碎光直往人心里钻,惹得痒痒的。
几道人影从侧面飘过。
陈祉说中了,这边真有人拍照。
为了不让人狗仔造谣生事,陈祉的保镖还是会警醒得将人赶走。
上车后陈祉自然攥过她柔软的手心,挠痒痒似的玩着,“那之前为什么不公开,为什么要等你演出后?”
“之前我默默无闻,要是在演出前公开,来看演出观众看到我最先想到的是陈太太,而不是我的名字。”南嘉说。
这是难以避免的,陈家的势力更大,她是陈太太身份被提前被爆出来,热度肯定大于她默默无闻的名字。
在舞团里公开的影响也是如此,大家会下意识觉得,她是依靠外挂,从而忽视人的存在。
理由解释的通,陈祉没追问,把她刚才给他的信拿出来。
“现在可以看你的信了吗?”
是完好无损没有拆封的信。
南嘉诧异:“我以为你提前看了。”
“不是你让我回去再看。”
她以为,他不会听她的话。
那次摊牌之后,两个人在相处过程中,都或有或无的,尽量遵循对方的意见和想法,哪怕是一件小事。
“看吧。”南嘉思忖片刻,“你做好心理准备,只有两行字。”
在她说可以的瞬间,封条已经被陈祉拆开。
车厢后面的灯亮了一点,两行字清晰可见。
【今天天气真好,适合我们见面。】
不是像写给周今川那种带有哀怨的信。
是觉得今天天气好,心情好,想见他,所以用文字表达思念的信。
两行字,在某种意义上,胜过她写给周今川的无数封。
“看完了。”陈祉慢条斯理地将信收好,“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能给我解释下吗。”
“就是字面意思啊。”
“字面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了。”
就等这句。
听到就舒坦了,陈祉往后一仰,继续打量:“今天写的吗?”
“昨天也想写。”
昨天天气也很好。
天气好想写,不好也想写。
“想我为什么不给点表示。”陈祉没皮没脸得寸进尺了,“你这几天,早出晚归,快把你老公憋死了。”
“那你想要什么表示。”南嘉语气轻扬,像是明知故问,“要亲一下吗。”
“随你。”陈祉话是这样说,指腹已经按了中控台的挡板控制。
前后座的挡板正在慢慢上升。
南嘉忍笑,这人嘴上说随便,手倒是勤快。
“那你想不想亲?”她问。
“你为什么要问我。”陈祉英俊眉眼快压不住的耐性,“你不能强吻吗。”
“这不太好吧,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愿意,下次也愿意。”
她屏息。
好吧。
这个人把下次的答案也告诉她了。
她只好凑过去,浅浅吻了下他的唇际,没敢逗留太久,怕下一秒遭强吻的人是她了。
南嘉瞳眸认真对视他:“今天的陈祉好乖。”
他竟然没有提前看信。
是她完全出乎意料的。
“乖吗。”听她夸两句,陈祉一把将人捞过来,放腿上坐着,狼尾巴得意忘形快藏不住,“回去给你看看野的地方。”
“……”
“知道你穿这条裙子的时候,我有多想做你吗。”
南嘉半靠在他怀,泛红的面颊再升一个度,她身上这条是最后一幕的裙子,比普通芭蕾舞要长一些,设计轻盈翩然颜色偏于象牙白,像月光织作的纱裙,舞动时翩跹若仙,论魅惑度其实没有那条红色舞娘裙。
可他就是喜欢这一条。
喜欢仙女被拉下凡,看她潋滟的娇憨。
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感觉到炙热的体温,她愈发有一种不好预感。
“上来吻我。”他说,“慢慢练习,下次上来坐我。”
“……陈祉。”
他没有催她,给她缓和心境的机会。
南嘉训练那么久,今天的舞台演出更消耗体能,她都不敢想自己坐的话能坐多久,可能没几分钟就动不了了,那他肯定会笑她。
她红着脸,不让自己想太多,手心攥着他的衣领,轻轻吻了过去,他每次都给她浅尝辄止的机会,看她笨手笨脚之后,再回她更猛烈的亲吻。
这次时间更短,没多久,他手心箍着她后脖颈,不讲道理又蛮横地捧过她的脸颊加深这个吻,侵袭她唇齿间的每一寸角落。
南嘉没能换气,声音不自觉呜咽,隐隐后悔给他安了个好词,他这人怎么可能是乖的,哪哪都透着坏,这才多久,那坏坏的就顶着了。
松开她后,陈祉淡笑,面色从容,慢条斯理的,“怎么结婚这么久还不会换气。”
“明明是你亲得太过分。”
“接吻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吗。”
“……是这样吗。”
他笑,揉揉她的发,“不知道,反正和你接吻我就是这样,改不了。”
慢慢吃的话做不来,不止是接吻,做也是,手里握着那把细腰,面对那迷离双眸,怎么可能慢点来。
“岔过来坐。”陈祉轻轻拍她,“前面有人开车,放心,我不做什么。”
她是从那边座位挪过来的,侧坐在西裤上,抱也是侧抱,乍然没理解他说的岔过去是什么意思,等他来拨她腿总算明白了。
背对着他坐。
“不习惯。”南嘉抗拒。
“慢慢就习惯了,我想这样抱着你。”
她没有动,陈祉便主动把她挪过来坐着。
这一坐更不对劲,很明显感知到异处。
南嘉这次抓的是他的衣角,畏畏缩缩的,“你怎么现在就……”
“别害怕,这里什么都没有。”他手里拿着一瓶冰水,简单净过,“带你提前习惯下。”
这怎么习惯,南嘉有些难堪,看裙摆被撩一旁后,更别扭地低哼一声。
陈祉唇齿厮磨她的耳骨,热意的笑传递,“手又没动叫什么?”
“……有人。”
“看不见。”
“你刚才说,前面有人,不做什么,让我放心。”
“你都说是刚才。”陈祉说,“我洗过手了,可以吗。”
甚至是用冰水洗的手。
南嘉疑惑地噎了声,在他听来是默认。
冰冷的指尖一下子就透过底裤传递进来,前所未有的感觉使得南嘉脊背不由得打挺,抵住前方无法看清的磨砂挡板玻璃。
侧面是车的单视向玻璃,绿化带正走马观花地掠过。
劳斯莱斯速度很快,手也是,指尖若有若无点着。
前面有司机和保镖,南嘉都不太敢喊出声来,哪怕隔音好到听不见。
陈祉单条臂膀环抱住她,另一条臂膀则穿过她的膝盖窝。
今晚踩在地板上跳舞的足尖此时被弯成另一种弧度,并受原始反应不自觉蜷住,甚至轻轻颤抖。
“宝宝喜欢食指还是中指。”陈祉单手肆搅,另一只卡住她的下颚,像是一场刑事逼供,“还是说两根一起?”
她声音被捏得含糊不清,细弱如蚊,“不,不喜欢。”
“都不喜欢吗。”
“嗯……”
“是吗。”他不急不慌,也不拆穿她,拇指抵珍珠后听她惊呼,又笑,“你不是说前面有人会听到的吗。”
“你怎么这样……”她快要哭了。
保镖听见还不是要怪他,否则她怎么可能出声。
“那你说喜欢哪一根。”他倒是坏得理直气壮,“不说的话就当你都不喜欢,只喜欢我这一个了。”
“都不喜欢……”
“都不喜欢?”他薄唇漾笑,自然而然给她加了上去,“你确定?”
从一加到二,中指骨节分明,修长均匀,这只适合签合同文件的手,此时正在急速威胁她。
“陈……”她这次连名字都喊不出来。
“都不喜欢吗?”
“都,都喜欢……你快点拿走。”
“都喜欢为什么要拿走?”他整她简直跟逗小孩似的。
男声比女声更低沉,分贝再压低的话,前面是听不到一点的,只有当事人能听见,一清二楚直往耳孔里钻,不受控制愈深,和他的手一样,从声音到感官要无差别支配。
南嘉一句话都不想说,死死咬着唇,满是懊恼,怎么就往他这边坐了,前面两个人都在,他不要脸她难道要跟着纵容吗。
抵达半岛别墅,车速停下来。
陈祉也停了,好笑地看着怀里软绵绵快昏迷的人,湿漉漉的指尖捏着她的鼻子,“到家了。”
他拿纸巾擦拭晶莹痕迹,“口是心非的小喷泉,又哭我一手。”
不止,向来斯文工整的长西裤也有一块,像是被小孩子尿了痕迹。
幸在夜色昏暗,无人在意,陈家的打工人都是极有素质的,工作时两只眼睛放哨,耳朵站岗,这时候就当隐形人,送到目的地后,离开速度太快,南嘉都怀疑他们是否在车上。
简单整理后,下来的两人都很工整,她现在出去,裙摆自然垂落,是看不出一点异常的,实际上内里不知道被手带到了多少次。
南嘉往往要缓很久,他先下车后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揉皱的芭蕾舞裙自然垂落。
陈祉:“有个问题。”
南嘉埋首:“……别问,不许说我。”
“不调戏你。”他说,“问个正经的。”
“什么?”
“你喜欢孩子吗。”
这个算正经吧。
南嘉犹豫地思忖。
正经是正经,就是问得有点突然。
今晚南嘉演出顺利,离不开陈夫人的头冠。
陈祉料到妈咪她不会善罢甘休。
不如他先问,探究下她的意见。
南嘉反问他:“你喜欢吗。”
“不喜欢。”
他给出明确答案。
希望她的答案和他一样。
南嘉没有受到影响,额头往他心口靠了靠,认真思忖:“但我挺喜欢的。”
第65章 枸杞雪蛤 生个不调皮的
南嘉对陈祉说的话大部分是实话,很少违背内心真实想法。
大概是因相熟后就坦诚以对的通病,比如之前讨厌他不会因为他是陈家太子爷就藏着掖着。
再比如现在他问她有没有想他,她大大方方承认,如果非要否认的话,反而心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问到孩子,她的回答也很纯粹,就是喜欢小孩。
陈祉拧眉,欲言又止,南嘉好奇心上来,攀勾他的脖颈,“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子。”
“调皮,不喜欢。”
“那要是调皮的呢。”
“那你给我生个不调皮的。”
她一下子噎住,鸵鸟似的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当我没说。”
这怎么生,他俩基因摆在这里,谁都不是省油的灯,生一个就能炸家。
到玄关口南嘉被放下来,换好鞋后先摸摸迎上来的猫头狗头,他俩今天格外兴奋,十一时不时抬爪示意,她顺势看去,一面的客厅换了副模样,地上沙发上被各式各样的兔子玩偶占满,眼花缭乱,数不胜数。
以为自己来到了兔子窝。
十一和白仔比她好奇心都重,随意扒拉几个玩偶玩。
“这,这是……”南嘉指着五花八门的玩偶,惊诧得无话可说。
真给她买一百个兔子玩偶了。
不是闹着玩的吗。
陈祉随手拿起一个蓝兔子,往她怀里一揣:“你不是喜欢吗?买几个小一点的,你要是不想抱我的话就抱它们。”
这样不会太占地方,可以搂在怀里。
玩偶绒毛贴着肌肤,南嘉心渐渐柔软,不禁想笑,笑着笑着又觉气闷。
她那天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要更多的玩偶。
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在的话,她并不需要玩偶。
“陈祉。”她吸了吸鼻子。
“嗯?”
“你好笨。”
“我?”他又把蓝兔子拿了出去,“开玩笑,爷不比你这笨蛋聪明。”
“你才笨蛋。”
“你才是。”
“你是。”
“汪汪。”十一站在南嘉那边,帮忙嗷两声。
到底是她养的狗,拌嘴了知道替她吆喝两句。
十一扒拉她,带她到长几前,尾巴疯狂摇曳。
南嘉看到还有独特的一个亚克力透明包装,“这什么?”
“纪念品,走海关走了一阵子,现在才送来。”陈祉说,“拆开看看。”
乍看,像是置放了一个精致的翻糖人偶蛋糕。
南嘉拆开后,发现不是糖作。
纯手工的上等白瓷。
来自德累斯顿的瓷偶,雕刻出一个漂亮的少女,衣着白天鹅芭蕾舞裙,手捧蔷薇花束,单足尖站立,优雅从容,细节非常考究,肩颈手臂光洁柔弱,每一丝角落都做是巧夺天工,细致精巧,舞裙的蕾丝花边层次感分明,可见能工巧匠的手艺水平和珍藏的价值。
“好漂亮。”南嘉小心翼翼触碰层层交叠的裙边,“这竟然是瓷做的。”
“漂亮吧,我觉得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陈祉说,“也建议沈泊闻挑一个送人。”
“他挑了吗。”
“没有。”陈祉说,“不识趣的东西。”
南嘉忍笑,他好像在向她邀功呢,觉得他和沈泊闻那个不解风情的不是一路人。
放以前,这些女孩子喜欢的玩偶,陈祉应该和沈泊闻一样,看都不会看一下。
瓷偶小巧玲珑,南嘉兴致勃勃把它送去卧室的梳妆台上,随时都能看见。
忍不住想拍照片发朋友圈。
顺带再发个微博分享。
传媒公司有让团员们多发动态营业,南嘉忙得经常忘记,好不容易想起密码登上去,准备记录下日常生活,看到消息栏红色的99+,有点懵。
评论和@栏全是99+,粉丝数更是破两万。
南嘉捂着心口,以为自己眼花缭乱,好久没登,怎么突然这么多粉丝。
搞得她不敢随便发博,先退出去。
她在更衣室挑睡衣时,外面门开了。
半岛别墅的衣帽间有两个。
一个是她的,另一个也是她的。
里面是Vera给女主人准备的衣服,男主人的寥寥无几,一来陈祉习惯简约,二来,衬衫穿一次就扔,不会给留在更衣室的机会。
陈祉不常来。
透过镜子看到熟悉面孔,她继续挑衣服,“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懒洋洋靠着门框,“等你洗澡,怎么挑个衣服这么久。”
“刚才看了会微博。”她说,“一下子涨好多粉丝。”
“嗯。”他一点不意外,“从现在开始,打算给你捧成大明星。”
周今川能给白思澜资源。
那他的公主,自然不会差一点。
陈祉来她这边的衣帽间算是发现新大陆,隔间隐藏不少sexy睡裙,但他的小太太一件没穿过。
他饶有兴致随便点下黑色蕾丝,“今晚能不能穿这个?”
南嘉没看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要。”
“偶尔穿一次没关系。”
“你喜欢吗。”
“嗯。”
“那我下次让Vera准备男款。”
陈祉给她气笑,过来卡她的腰,南嘉痒得直往后面退,“别……我开玩笑……”
退着推着,不小心将台面上的黑丝绒包装盒给挥下去。
陈祉暂时放过她,“这什么?”
“这个是……”
不等南嘉解释,他已经打开。
里面是一对男式白金袖扣。
上面是细腻的星图腾,雕刻精湛,色泽温柔。
南嘉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解释:“之前逛街的时候随手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有想给他买日常用品,但发现他的衬衫西裤都是没有logo的高级私人定制,定期送进半岛,所谓Kiton CANALI这些都不会入他们这类太子爷的眼。
可送的少之又少。
她只能挑点小玩意。
“随手买的。”陈祉将盒子放回去,拨了拨这个台面上其他的盒子,“这么多都是你随手买的吗?”
这可不止一个盒子,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十十个。
他出差的时间里,她逛了多少次街,就给他买了多少个袖扣。
却都没有告诉他送给他,仿若只是自己买着玩,因为想他而买着消遣。
“是随手买的啊。”南嘉轻轻眨眼,“逛街的时候给老公买点小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这可不是一点。
说明她每次逛街,都想过他。
“周嘉礼。”陈祉将人抱过来,往那台子上放坐着,抬起她的下颚凝眸对视,“到底谁笨?”
“你笨。”
“你再说。”
“说一万次也是你笨。”她这时候劲劲的,还有胆子一瞬不瞬和他对视,直到包裹着长腿上的丝袜被扯了下。
“嘴硬是吧。”他淡笑,“看看软的。”
南嘉不由得一慌,怎么有人说着说着耍赖皮,“我没洗澡……陈祉。”
“这个丝袜很漂亮。”陈祉慢条斯理卷着她的腿袜,一点点褪下去,又卷上去,“你一上场我就想帮你把袜子脱下来。”
她太适合穿白腿袜,宛如轻柔月光披拂修长双腿之上,灯光明耀下,隐隐可见淡粉色的肌肤色泽,从根,到膝盖,到足踝,足尖,蜿蜒曲线浑然天成,寸寸诱人。
南嘉不知道他在玩腿袜还是她,被迫曲着一条往那劲腰环过去,这个台子比较矮,导致抬的弧度差更大,不是很自在低哼,“哪有你这样看舞台剧的……”
“不行吗?”他理所当然,“帮我拉开下皮扣拉链,宝宝。”
她微恼,“你不是有手吗。”
“手在忙。”
忙着卷袜子。
陈祉甚至没有帮她把碍事的裙摆褪了的打算,慢条斯理一扯,两小时前在舞台上优雅绽放光芒的腿袜,裆中被拉扯损坏,膝盖也有撕痕,莫名透着奇缺破碎的美。他又将里面的长方形底布料别到一侧,摸摸索索去找她隐藏的秘密。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的,往平常来时不一样的是两人衣装都很工整。
芭蕾舞裙搭配的腿袜很结实,动作间仍然无法避免扯坏,身骨柔软的她这时候最好的体现便是随意折叠,人快被折成正V了,两条M型白袜小腿悬在他肩膀打颤,跳了那么久的舞,回来还得练习压腰。
衣帽间里,她背后是镜子,前面还是镜子。
只要睁开眼睛就能把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宝宝。”陈祉退出来,气息沉得扑面而来,一声比一声满足的哑,“你怎么可以被折出这么多样式。”
原来弧度可以拉这么大。
不亏是芭蕾舞家。
“……不可以的。”南嘉面颊泛成樱粉。
“可以的。”他说,“我看过你演出,舞姿柔软,体力也好。”
生怕他还能发现什么新大陆,南嘉决定下次不让他来看芭蕾。
一下子就能猜到她睫毛低垂时在想什么,陈祉轻轻扶住细腰,“别想了,没用的,你不给我票我可以自己买。”
他补充:“每场都看。”
南嘉一噎,“我们不一定只在港舞,要全球巡演的。”
“我随便飞,南北极也跟你去。”
“你不是很忙吗。”
“你不是我老婆吗。”他正经反问,出来后却继续在门口磨着不走,“最近是有点忙,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手心抵着他衬衫,不知不觉扣子早被斜掉,冷白色胸肌和腹肌线条分明,坚实得极有力量感,往下相连的更是如此,她眼睛不知道看什么,“唔……忙什么……”
“忙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他上次沾染莫名的桂花香,突然揍周今川,还有情绪失控等,她都有过怀疑他异常。
这些都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的事。
至少以她对他的了解,陈祉算情绪稳定的人,不出意外,对任何人都是稳定地冷淡。
那天像受到什么刺激,而她所言所行是导火线,不是根本原因。
陈祉将人抱起来,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一坐,继续扣着人,沉思片刻,“可以不说吗。”
不说谎了,不会告诉她没这回事。
他选择询问,可不可以隐瞒。
“可以。”南嘉点头,“但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显然,不是查出来就告诉她。
其实,瞒不了多久的。
“尽量。”陈祉笑,“要不你涩诱我,提前告诉你。”
“你刚刚不是已经来了一次……”她很小声,“我还要怎么诱?”
“方法有很多。”陈祉慢声哄着,“比如坐下来。”
回家的车上试验过。
但那不过是中指的开胃小菜。
南嘉学习能力强,一遍就会,怎么会不清楚。
在他沉眸注视下,她坦然地要坐过去,刚背着他,又被带过来。
“正面看我。”他说,“我带你上来,不然你找不到那根位置。”
芭蕾舞台剧的最后一幕,南嘉一尘不染的长裙轻纱质感似云非雾,虚无缥缈,此时仙子下凡,依然高高在上,裙摆一圈圈铺散开在棕麂皮沙发上也覆盖了西裤,生冷的皮带没有被拽掉,似有似无贴近皙白肤色,冰冷质感和三个小时前的车后厢体验如出一辙,不一样的是真应了他的话,不喜欢食指不喜欢中指只喜欢他那一个。
只是彼此并不适配,契合度很一般,她找不到那根方向,对一会儿还要陈祉扶一把才下去,对未知陌生的事情畏畏缩缩的,迟迟只下三分之一,陈祉试着将人按下去一点,她却倔强倔起来,眼角挂泪珠,声音咽咽的。
“够了,我下不去。”
“够什么。”他好整以暇,“没到底。”
“……不到底。”她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
陈祉就随她去了,微微后仰,以为她拿出他从前十分之一的态度伺候就行,哪想坐不到五分钟,她就慢慢地往上抬要和他分离。
他卡住她薄削的肩侧,声线沉哑:“你在这里坐多久了?”
“十几分钟了吧。”
“两分半。”
“……”
之前账算不清楚,现在还学会模糊时间概念。
“宝宝要是这样糊弄人的话,”陈祉无比温柔地哄着,“那我下次就不客气了,十几个小时就当两分钟了。”
“你怎么这么无赖。”
“跟你学的。”他说,“那你现在乖一点,好好坐回去。”
“……”
“乖,坐满。”
南嘉不情不愿重新坐回去,那一下子不由得轻声吸气,想抬起来,见他一直卡住她。
刚才有感觉到时间差别,没想到这么多。
两分钟,是够敷衍的,但她真的不习惯上抵下。
坐回去后她试着计时,再坚持几分钟就作罢,分秒数着数着,陈祉忽然往前一d,她一懵,算好的时间就这样忘得干干净净。
不算了,她闭上眼睛,摆烂。
任由陈祉怎么喊就是不动。
“怎么了,嗯?”他低声哄着,“嘉礼BB?”
没动静。
“宝宝。”
“小公主,动不动了。”
“这点时间不够撬开真相的。”
“算了,我不想知道真相。”南嘉攥紧他衬衫,额头埋了过去,透支后呼吸不均匀,断断续续的,“累死了,比我练两个小时的舞还要累。”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她的五分钟,是他的五小时。
“那你休息。”陈祉没为难,把人抱回去。
“嗯嗯。”她连连点头,以为他抱她去休息,结果是去他下面休息。
舞团高强度训练后还被他拉着去练其他的双人舞,清晨起来,南嘉头晕得感觉被炒懵了。
演出后所有人放假,今天不用早起,她又赖着休息一会儿才走。
楼下餐厅,Vera看她来了,立马兴致勃勃介绍菜品。
今天有两道经典菜系,黄芪阿胶乌鸡汤,枸杞雪蛤,都是滋阴补品。
是之前没出现过的。
南嘉打着哈欠,正要坐下去,察觉异样:“……这些东西,别告诉我,这是陈祉让你们准备的。”
Vera笑而不语,默认。
从小太太来这里的第一天,基本隔三差五就会有特别的补品,刚开始是给她补营养,现在是补气血。
南嘉调羹戳着汤汁,越想越不满。
这不就是在笑话她不行。
她没忍住提建议:“明天给他炖生蚝去。”
不就是因为练舞没几分钟体力不支,他就给她整这些。
Vera自然附应她的要求:“好的,明天会让厨房准备。”
“……等等。”南嘉转念一想,他吃的补品最后还不是补到她这里了,虚惊一场摸着心口,“算了吧……”
Vera问:“那生蚝还要准备吗?”
“准备什么?”
餐厅门口,响起一个慢悠悠的嗓音。
陈祉没提前走,不急不慌过来到她一侧陪她用早餐,顺带问一句他明明听到的话:“嗯?你要给我准备什么?”
“没什么。”南嘉反应很快,继续喝汤,哪敢应话。
陈祉随手替她撩了撩耳际的发,“你朋友纪意欢回国了。”
“啊?她怎么回来了?”
“沈泊闻求了菩萨吧。”
她忍笑,根本不相信,就沈泊闻那性格,别说求菩萨,纪意欢回国他甚至不会去接机,两人打小相识,结婚三年,却毫无感情,他这人比冰块还冷,捂不热。
“她是要回国发展了吗?”她问。
“听说产业转移了。”陈祉说,“她回来后要先办个私人拍卖会,都是她珍藏和亲手设计的珠宝,到时候会有展览图,你看上什么就让人给你拍下来。”
往常南嘉会下意识拒绝,这次就领心意,“那我到时候挑挑吧,就当捧她的场了。”
她翻看纪意欢朋友圈,果真回来了,可能有太多琐事要忙,不仅忙拍卖会还要探亲,所以才没和她这个朋友提。
但陈祉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南嘉狐疑,难不成是因为和沈泊闻关系不错,沈泊闻给他分享的吗?
纪大小姐回国的事,媒体有在报道。
南嘉随意翻看几条,没看到她回国的原因。
自己微博倒是快卡死,回回点开评论区一片满红。
【啊啊啊我的宝藏仙女有微博了,终于可以不用寄信了。】
【第三万零六百个粉丝报道。】
【老婆好美,亲亲老婆(づ ̄3 ̄)づ】
南嘉的微博是传媒公司帮忙注册并发表第一条自我介绍内容,这条动态下全是清一色的表白。
妈妈粉老婆粉齐聚一堂。
还有催南嘉快点营业涨人气的事业粉。
“这么多人关注我,有点不习惯。”南嘉说,从来只专注于练舞,没想到经营人气,没想到这两天粉丝数蹿这么高。
“慢慢习惯,以后多的是。”陈祉淡笑,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评论已经过千,大部分是刷屏。
很多人复读机似的刷着“老婆”字眼。
他定睛,“他们为什么叫你老婆。”
“这好像是粉圈的爱称?”她知道的不多,都靠小乔的八卦去了解这些。
“那也不能这样叫。”他看她手指往下翻了翻,还是很多老婆字眼,还有好多调侃的图片。
南嘉解释:“只是一个称呼,没别的意思。”
有个评论更是刷屏表白。
【老婆回我下好吗呜呜呜超级喜欢你的。】
一连刷了几十条。
看名字还是个男的。
陈祉眉眼一凛,“能删了吗。”
南嘉诧异了下,“怎么了。”
“没什么。”他没有强行干涉,压着火气,“你别回他。”
“哦。”她本来就没打算回。
陈祉把手机丢给Vera,让她帮忙给他注册一个账号。
Vera很在行,注册好之后询问,“少爷您想取什么昵称?”
“名字就行了。”
“您不怕被认出来吗?”
陈祉瞥她。
Vera明白,立马利落地填写昵称,并且帮他关注了南嘉的账号。
“你要玩微博吗?”南嘉好奇,“其实不用在意啦,我随便看看,而且大部分都是女粉丝,她们都很可爱的……”
她这边还没说完,陈祉放下手机,“好了,你现在可以回了。”
“回什么?”
“自己看。”
她点开最新评论,看到陈祉和那些粉丝一样,留下评论。
【老婆。】
而发评论的本人,理所当然觑她,“回我。”
这是他们很久前的约定,他叫她,她要答应的。
南嘉在他那条评论后面回复一句:【我在。】
陈祉收到了。
这下,他消停了。
但南嘉的微博评论区快要炸了。
第66章 wink 因为喜欢
陈祉那条评论后面盖起问号楼。
【这谁啊?!】
【是个新账号?水军还是机器人?】
【嘉妹为什么要回这个狗男人!】
【陈祉是谁?是个人名吗,和嘉妹认识吗?】
【没记错的话,陈祉是陈家大少爷的真名,是港舞的广告赞助商。】
【???什么情况。】
【大家别激动,这个人是小号,肯定是个冒牌的。】
现实中耀武扬威无所不能的大少爷,在网络上被当成一个水军小号。
陈大少爷看得眉头骤深。
第一次玩这类社交平台,也不屑于做个网络喷子,抬头和正主告状:“老婆。”
手机往她跟前一丢,“他们说我冒牌货。”
如假包换好吧。
他才是最有资格叫她老婆的人。
“他们闹着玩的。”南嘉没什么同情心地笑,“谁能想到陈大少爷还上网冲浪。”
而且还是在她的评论区玩。
Vera离得近,也看到那些评论,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栽这块了。
“要不少爷您发个自我介绍?”她建议道。
“怎么发?”
Vera于是帮他主页编辑了介绍内容:
陈祉,陈氏集团首席执行官兼CEO,现居港岛,妻子@南嘉。
官方化介绍发完。
本来怀疑他的评论没有变成追捧。
而是清一色笑骂。
【地狱笑话,你是陈祉我还沈家大少爷呢。】
【哥们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也不照照镜子,配和我们女神一桌。】
看完后,陈祉:“什么破软件,卸了。”
Vera:“……”
没有认证,谁会相信这个新账号皮下是陈祉本人。
“要不我发个声明?”南嘉托腮。
“不用管我。”
陈祉现在不需要刻意公开,她有这心就行了,既然想更注重自己的事业就随她了。
下午,新成员Amy来半岛上岗。
Amy和Vera都是陈家老人,她是陈夫人名下公司的一名老牌经纪,捧红过数个一线明星后退位,能力不必多说,和Vera分别主内外。
有专业经纪人在,南嘉不需要操心社交平台的事。
过来第一天,Amy简单介绍后,开始给南嘉行程安排。
除了一些杂志广告拍摄还有电影试镜。
Amy留利落短发,语速飞快,南嘉被唬得想退缩。
“广告杂志先不提,这个电影试镜是什么情况?”她问。
“陆导的下部电影和芭蕾舞有关系,需要一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饰演,我觉得小太太你很合适。”Amy说,“而且这是他们那边的意思。”
“他们的意思?”南嘉诧异,“我怎么听说他已经选中白思澜了?”
“是。”Amy说,“陆导的选角不到开机的时候是不会定下来的,随时都有更换的可能。”
“但我没这个兴趣。”
“小太太,他们既然有意举荐你,说明你的潜力比那位白小姐要大。”Amy说,“据内部消息说,白思澜舞蹈并没有陆导的标准,他迟迟没有再试镜完全看在他和周老板是朋友的面子上。”
这些内部消息和她们舞团的八卦不一样,都是正儿八经的,Amy资质老,人脉广,轻轻松松掌握这些消息。
“我又不是和她竞争谁更有潜力。”南嘉说,“只是不想演电影。”
哪怕是不怎么耽搁时间的角色。
Amy来之前就有过准备,大少爷让她过来更多的是照顾南嘉,并不是要进军娱乐圈,南嘉没兴致,她不好再坚持。
两天后的港舞有个庆功宴。
上方投资层给全体师生包了星级酒店团建聚会,任由大家纵情,上来就是大手笔,随便招待的红酒是帕图斯。
沾谁的光,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原本零零碎碎的各个小团体难得如此团结,默契统一巴结一个人。
在南嘉老公是陈祉身份曝光前,她身边就有不少献殷勤的朋友,有的出于真心的佩服,对她敬重,有的纯粹慕强。
南嘉不擅长这类交集,不讨论表演没两句就找借口走了,来到自助台前,看小乔这个吃货正捻一块玛德琳娜往嘴里塞,她胳膊痊愈得差不多,脸蛋红润状态良好。
“嘉嘉你今天好漂亮呀。”小乔打量她的礼裙,A字摆,收着一把细腰,平添成熟魅力。
“Amy安排的。”南嘉端起一杯香槟,无奈,“她们俩每天变着花样给我换衣服。”
Amy现在是她主外的新经纪人,但时常出入半岛,且会和Vera意见不合拌嘴,觉得Vera审美苛待小太太,南嘉为了安抚,不得不顺从她们的意思着装,尽量让自己的形象接近陈太太。
“这样挺好的。”小乔点头,“你现在有一定知名度,就要穿得光鲜亮丽,你那么衣服和珠宝不用多浪费。”
另一侧的自助台,响起一阵喧嚣。
白思澜姗姗来迟。
她几乎盛装打扮,CHANEL小黑裙,YSL细高跟,拎的包全露loge,笑容迎面,像是告知全世界她过得很优渥舒适。
白思澜热情洋溢招揽大家拍照庆祝。
原本以她为中心的舞团如今目标偏离,配合她的寥寥无几,跟班小姐妹更不见踪影。
“她又没有演出,凭什么过来团建。”小乔嘀咕,“来就来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抢风头。”
上次借训练场所给她拍vlog,这次又为蹭热度假惺惺。
不止小乔不满,其他队员没少嘀咕。
“嘉嘉,我们来拍个照吧?”白思澜忽然过来招呼。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来。
当着这么多人,南嘉似乎没法拒绝,她也无所谓,一动不动,等白思澜主动朝她走来。
摆pose时,白思澜压低声音:“我以为你会拒绝。”
“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想要以此表现我们关系好。”白思澜说,“免得大家觉得我是被你从港舞挤下去的。”
否则,她绝不会和南嘉靠这么近。
照完相,白思澜依然保持温和面孔,“我和今川的订婚宴订在元旦,你会过来吗?”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已经从周今川爱而不得,到如偿所愿,再到修成成果的关系。
“你要是不想来的话就算了,他说想在维港的私人游艇上举办订婚宴,位置有限,到时候来的都是直系亲属。”白思澜浅笑,“你又不是他亲妹妹。”
听懂内涵,南嘉淡嘲:“周家接受你了吗?”
“接受了啊。”白思澜提到这个,笑容更得意,“本来我以为他们是嫌弃我家境,想雇人代替我那断绝关系的妈出席,但是今川体恤我,觉得婚姻大事应该由亲生父母做主,希望我父母都能在场。”
她的订婚宴肯定会拍照录像的,而她作为公众人物,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她有个做歌女的妈和见不得光的爸,哪怕作为纪录片自己收藏也不行,那是她这辈子的耻辱。
她本打算雇人做父母,没想到周今川温柔体贴,不在乎她的出身。
“以前我不答应他的追求,是因为感觉不到他的爱。”白思澜说,“他对我的好很机械化,每天给我送的早餐,节庆的礼物,都不是按照我喜好来的,搞得我怀疑他是不是把我当别人的替身。”
白思澜很警觉,但也贪婪,既不喜欢周今川,怀疑他,又不想放手让给别人,彼此周旋这么多年,看他对她越来越好,她终于对他敞开心扉,对未来充满希望,爱迎万难,未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有信心走下去。
“周嘉礼,我终于赢了你一次。”她得意扬起下巴。
“赢我?”南嘉不可思议,她有什么好比的。
“你可能忘了,你现在的遭遇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刚来少年舞队就抢我的角色,我又何必针对你。”白思澜淡笑,“那时候才多大,你就那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南嘉还真不记得这事,以前的舞队和现在的舞团角色向来由老师定夺,白思澜那争强好胜的性子一旦抢不过,见谁都是对手。
“不过现在我不计较了。”白思澜嘲弄,“你为了成全我和今川,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曾经欺负过你的大少爷,算是将功补过。”
当时南嘉并未想过成全谁,只是陈祉太咄咄逼人,她走投无路答应了。
她没有白思澜说的那么伟大,更没有成全他们幸福的打算。
“我和今川订婚宴都要举行了,怎么你和陈少别说婚礼,外人还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呢。”白思澜自己幸福之余,没忘记挖苦,“陈家不会一直没认你这个媳妇吧。”
对方句句咄咄逼人。
说别的就罢了,提起陈家,南嘉不露痕迹现出无名指上的鸽血红钻戒,“你为什么总幻想我比你过的差,是因为自己想象力只能达到这个高度了吗?我没有你那么多婆媳矛盾,妈咪对我很好,我上次演出的头冠就是妈咪送的。”
“那陈家为什么不公开关系。”
“我又不是你。”南嘉轻笑,“需要在娱乐圈摸滚带爬。”
她没必要为那点资源和名气挤破头皮混娱乐圈。
没有婆媳矛盾,不缺钱不缺名,可以继续跳舞。
当她拥有这些,面对白思澜的炫耀,只觉是坐井观天。
白思澜为了营业,还得和不喜欢的人拍照。
直观来讲,南嘉和白思澜以及周家划分出另一个阶层,她已经跳出天鹅湖的舞台,不再纠结是什么角色,她可以是妮姬娅,佩戴最熠熠生辉的昂贵头冠,可以是其他角色。
而白思澜,这辈子受困于白天鹅,和南嘉斗完,还要为周家的家产和周音争得头破血流。
一句不想混娱乐圈怼得她哑口无言。
一会儿,港舞的营销部老师招揽大家过去,说要开直播。
白思澜一听说直播,怨气立刻敛回,坐在离镜头最近的椅子前,保持得体微笑过去营业,不能过度眨眼睛避免被截图丑照,精致的打扮就是为了更好的呈现给粉丝。
然而直播一开,除了她自己的粉丝打招呼,路人粉对她兴致不大,看她旁边还有好多漂亮妹妹,纷纷发弹幕让调整广角。
港舞基本个个都是长腿靓妹,观众一饱眼福。
【旁边那个是苏璇吗?哇,她好瘦啊。】
【苏璇气质真好,清冷独特。】
【能转一下镜头给苏璇吗?】
白思澜装作没看见这些弹幕,继续笑着和大家搭话。
怪就怪她没参加舞姬的演出,没有作品支撑,大家对她失去了兴趣。
【后面的那不是妮姬娅吗!】
【南嘉!老婆!】
【老婆在吃什么呀,感觉好好吃。】
【嘉妹也不发博营业,搞得我们只能在这里才能看到她。】
这次弹幕比刚才还要多,白思澜没法再装看不见。
本想蹭港舞热度,结果自己一点没蹭着不说,还帮她们提升知名度。
“嘉嘉,你过来下。”老师招呼人,“你的粉丝想看你。”
南嘉过来俯身看屏幕,凑近的动作,直接引得弹幕刷屏。
【截图截图截图截图!】
【老婆绝世美颜,mua!】
【老婆能wink下吗?】
南嘉的粉丝比较单纯,注册社交平台前后,包括那批寄明信片的,大部分都是颜粉,和娱乐圈关注点一样,外貌协会成员最多,能抗能打的颜值最能吸粉。
南嘉简单wink了下,挥手招呼,“好了,我走啦。”
白思澜巴不得她早点走,奈何弹幕锁着人不放。
有人发现南嘉无名指上的宝珠戒指,立马发出疑问。
戴戒指是有含义的,无名指只有是已婚的状态才佩戴的,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她们公众人物。
白思澜认为南嘉身份不能公开,故意挑个弹幕问题刁难,“嘉嘉,粉丝问你是不是结婚了。”
以为南嘉继续隐瞒,她直接点头:“结了。”
这些弹幕更炸开锅,一片质问。
怎么粉个有夫之妇,San值狂掉。
这么漂亮年轻的妹妹,怎么可以英年早婚。
“大家不相信呢。”白思澜继续接,“嘉嘉你要不证明下。”
“这怎么证明,要不我回去给粉丝宝宝们晒个结婚证?”南嘉半开玩笑。
她手机这时响起。
一看号码,就是陈祉打来的。
估计是到点来接她。
弹幕也都猜到了。
【不会是嘉妹老公打来的吧。】
【快接看看。】
【让我看看是哪个狗男人。】
刚才还说没法证明,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
南嘉身边不自觉站满吃瓜人。
刚才各自优雅品酒的队员们一致好奇地凑来吃瓜。
围成的队形非常整齐,比老师让大家列队时还要迅速。
惹得观众都在笑,果真吃瓜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基因。
接听键一按,那边传来低沉散漫的男声:“什么时候回家。”
南嘉没有按免提,却因为周围过度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
很有蛊意的男声,声线悦耳独特,似泠泠冰泉。
“快了。”南嘉说,“怎么了。”
“要不要我接你。”
“不用。”她有保镖和司机。
“哦,我随便问问。”他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
弹幕:【……谈了个霸总吗。】
不确定他下一句会说什么,南嘉很想挂电话。
人又被围得死死的,大家跟瓜田里的猹一样,都等着这口热乎的瓜吃。
“那你来吧。”南嘉尽量平和,“路上小心点。”
“你好像很勉强。”陈祉听出那边敷衍的意思,“你一点都不想我。”
“没有啦。”南嘉倒吸一口冷气,还是先给那边的人安抚下来。
“那你怎么还不说想我。”
“嗯……”南嘉解释,“我这边有人。”
“怎么,有人捂住你嘴不让你说了吗。”
“……”
反正,就是要说想他。
不说不挂。
她小脸倏地一红,“我挂了,回去说。”
南嘉怕陈祉再说出什么来,直接把通话掐断。
结果一抬眼,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吃瓜群众。
队员们早就知道那边是陈大少爷,但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是这样子。
那位爷曾经拽的华尔街敬他三分,平时低调得连个面都不露一下,没想到私底下这么黏人。
南嘉不挂断还好,这一挂断,更让人怀疑他们小夫妻是不是天天都在酱酱酿酿腻歪个没完。
她把手机背到后面,强装镇定。
好不容易消停,奈何手机又响起。
陈祉哪会给她挂电话的道理,再次呼来后,她不敢再挂,免得那边炸毛。
接通后他问:“怎么回事?你挂我?嗯?”
在众人看好戏的表情下,她这次开免提,实话实说:“我们这边开着直播呢。”
陈祉懂了,“所以。”
“你说话注意点。”
“夫妻之间要注意什么。”他轻描淡写,“何况我们今天聊得已经很正常了。”
这下彻底坐实南嘉刚才的话。
两人真的是夫妻。
且刚才的对话,和平时比,已经算很委婉,之前没准还有更腻歪的。
白思澜挑到几个犀利的弹幕,突然发问:“嘉嘉,你粉丝问你和你老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恋爱多久才走向婚姻的。”
南嘉微顿。
接连都是她不好回答的问题。
因为,她和陈祉什么都不是。
两人的婚姻只为了两家利益,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不说,两人刚开始关系很差。
小乔看南嘉犹豫,忙打岔:“这个问题太隐私了,问点别的吧。”
这样说,弹幕群众更关心这类隐私的问题。
“很早就认识了。”南嘉实话实说,“但没有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吗。”白思澜终于抓住她的把柄,笑吟吟,“那你们是因为什么才结婚的。”
她当然清楚他们为什么结婚,故意咄咄逼人。
南嘉难以回答。
刚才甜蜜唠嗑的气氛渐渐消散。
隔着无线电波,那边忽然传来陈祉的嗓音,清冷却清晰。
“因为喜欢。”
第67章 覆盆子 周嘉礼好啰嗦,不过我喜欢……
“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们结婚了。”
“还有问题吗?”
免提开了。
陈祉句句声线清晰,没有平仄起伏,外人听来温润平和。
但白思澜感觉毛骨悚然,隔着距离感知到那边隐藏迸发的寒意,她磕磕绊绊:“没,没什么……我代替弹幕问的。”
剩下的刁难全咽回去。
不知情的弹幕快要冒粉红泡泡。
【感觉嘉妹和她老公两人好恩爱。】
【他们没有恋爱过,不会是相亲认识的吧?】
【嘉妹老公到底是谁,不会真的是陈家太子爷吧?】
【肯定是重名!】
【我是来看港舞妹妹们的盛世美颜的,怎么一进来就吃了一波狗粮。】
大部分弹幕,南嘉都没有看到。
她被陈祉那句整得懵了好几秒,本如湖面平静的心底,风波荡漾,涟漪阵阵。
看到摄影机后,才慢慢平息。
在镜头前那样说无可厚非,他只是,帮她解围而已。
怕还有刁难问题,她提前从摄影机前撤走。
没了她,观众注意力没回到白思澜身上,有的想看苏璇首席,有的想看眉清目秀的小金佛男演员。
白思澜不得不从主位退却,面容带笑,手心不由得捏紧,失去芭蕾的支撑,如果再没有电影作品的话,她的人气会一天比一天下滑。
通话没挂断,南嘉听陈祉说到了,刚出大包厅的门准备迎接,就见步步行来的身影。
走廊无人空阒,明灯照人,像电影里拉长的镜头,映入她瞳孔里过渡。
电话里问要不要接她回家,实际上人快到目的地。
她傻眼了。
“你怎么直接上来了?”
他出现后,她眼眸显而易见晶亮了下,香槟微醺,脸颊红润,没有任何不适。
“你怎么和那个女的在一起。”陈祉朝里面扫了眼,“我以为——”
以为她又被欺负。
所以直接过来找她。
“今天不是团建嘛。”南嘉说,“老师开了直播,大家聚在一起和粉丝闲聊几句。”
陈祉深刻眉骨一压,“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啊。”
“什么都没说吗。”
南嘉不明白他突然敏感,思忖,“她说她和周今川要订婚了,问我要不要去,又不希望我去,说游艇人数有限,只够他们两家人待的。”
言外之意笑她是个局外人。
“其他没了吗?”陈祉问。
“没了。”她摇头,“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怕你被为难。”
“不会的,不是有你了吗。”她双手敞开些,从他的劲腰间环抱,微抬的双眸熠着碎光,“你那句话不是替我解围了吗。”
“那不是解围。”
她乍然没弄懂,那是什么。
她差点掉入白思澜话里的陷阱,好在陈祉反应快,说几句话化险为夷,不是解围是什么。
陈祉来得风尘仆仆的,除了湿冷的薄荷烟草气息浓重,掺杂奇怪的消毒水味。
南嘉小狗鼻子似的可劲嗅着,“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消毒水味?”
他轻描淡写,“江院长说外婆恢复很多,我顺路去看看。”
“她怎么样。”
“能说很多话了,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外婆现在越发神叨,念念有词说是她害死了她的亲闺女清喜。
江院长告诉陈祉,这应该不是梦呓也不是胡言乱语,这可能是真的。
不得不让人猜测,老人家这么说可能因为小偷入室偷窃时,大家一起发生争执,小偷失手将女儿推下楼,也有老人家的责任。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小偷明珠的罪名就要减轻一半。
那南嘉母亲的死,和周家关系更小一半。
那周今川是不是有恃无恐,如果那小偷再被他找到除之后快的话,再无任何顾虑。
南嘉母亲的死,将永远是个谜题,周今川可以继续南嘉心目中的好哥哥,还可以告诉她七年前他并不想送她出国,没了白思澜父亲的威胁,他可以摒弃白思澜,他可以做任何事了。
陈祉知道这个心机颇深的人筹谋以南嘉为重心的一盘大棋,他不可能隔岸观火,他要陪她入局。
陈祉眼睫垂落,情绪难辨波澜,指腹缓缓摩挲怀里纤瘦的腰际,无名指上的钢戒泛着幽邃的冷光。
门咯的一声开了下。
南嘉这才意识到他们就在门口,立刻松开手。
开门的是男队友,饰演小金佛那个弟弟,他一脸诧异,“那个……嘉嘉姐,陈少也在啊。”
“怎么了?”
“张老师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走了,说有事和你说。”他声音清朗,些许稚气,很经典的少年音。
南嘉撇开陈祉,“那我去看看,你等我一下。”
连甩几下,愣是没把他的手甩开,反倒被他攥得更紧,陈祉直接走她前面,“一起。”
各大商业聚会请不到的祖宗,如今倒不请自来,屈身于一个小小的舞团团建。
他们第二次光明正大牵手出现在众人眼前,不由自主引起所有注意力。
张老师只想找南嘉说几句话,结果她和那位爷一块来找她,气场逼得几个老师脊背冒冷汗,连忙打招呼。
“老师,什么事?”南嘉还是先甩开他的手。
人分开了,陈祉没离她太远,靠在一侧的自助台前,随意地扫量四周。
几个女队员偷偷摸摸打量,货真价实的太子爷就在眼前,堪比娱乐圈顶级神颜的面孔除了面对南嘉,其他时候冷得没有任何情绪,无人敢上前靠近。
哪怕她们十分想打听他俩的经历。
最恐惧他的是白思澜,早在他们进来时,她就感知到陈祉的眼神淬了冰似的仿若要杀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再次得罪到他们。
陈祉抬手,唤港舞的领导层老师过来。
“陈少?”
“那个姓白的。”他点名,“还没滚蛋吗。”
领导老师轻咳,“因为上次……”
陈祉没听原因,“现在让她滚。”
他无法无天这些年,什么事没经历过,不至于被一个女的用录像和舆论给要挟到。
白思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反应过来时,两个男老师都朝她走来,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见她没动,直接强行将她拖离现场。
南嘉和张老师谈话过程,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看见白思澜被拖走了,再看一旁的陈祉,若无其事地喝酒,云淡风轻。
两个男老师做事利落,很得他赏识,要的就是不客气的手段。
这边张老师语重心长,“我个人觉得你上次的演出非常棒,俄派的幕后编导又觉得差点意思,想让你去莫斯科进修。”
“不去。”南嘉想都没想就猜到是谁,“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够了。”
一旁的小金佛也插话:“我觉得嘉嘉姐的表演很厉害了,没有任何缺点。”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张老师没为难,“我们年底在苏城也有一场演出,到时候再看表现。”
南嘉点头,回头去找陈祉,发现人就在后面。
他像个要从幼稚园领小朋友回家的家长,拉过她的手,走之前礼貌颔首,和老师们简单告别。
难得看他这样礼貌温柔。
假印象只给南嘉留几分钟,到车上后,她腰际直接被他掐住,力道大得倒吸一口气,“怎,怎么了。”
“嘉嘉姐。”陈祉学男队友的语气,柔和叫她,“嘉嘉姐的表现真厉害,没有任何缺点,嘉嘉姐姐,是吧?”
“……”
这莫名其妙的酸意。
他在重复小金佛弟弟的夸奖。
南嘉不免好笑,“你吃醋了吗。”
“没有。”
“那你干嘛这样说。”
“嘴长我这里,你管得着吗。”
她没有说话,停顿一会儿,蜻蜓点水碰了下他的唇际,勾着人,“我真的管不着吗?”
往常她这样亲的时候都会被反亲回来,这次陈祉安如泰山没有动,甚至别过去,微微阖眸,指腹从她细腰间划过,“每次都这样。”
“什么?”
“没什么。”
他从来没让她吃过醋,养的狗和猫都是公的,但她身边的男色就没断过,一个周今川就算了,现在又有一个年轻漂亮温柔的年下弟弟。
当然她不吃醋是因为不在乎他,陈祉靠到一侧后,眼眸微微眯开,许久没有等到她继续过来哄,再看,她在接老师的电话。
已经把他忽视了。
到家后,她才撩拨他,推推他的胳膊,“陈祉?你怎么睡着了。”
他不为所动。
“你喝醉了吗。”她小声嘀咕,一脸担忧。
陈祉眼眸微微动了下,懒懒睁开眼睛,“有点,你扶我一下。”
她只好去那边扶他出来,结果男人庞大身形整个压了过来,她差点没稳住,“你真醉了啊,喝了多少酒?”
不应该啊,这里的红酒度数都不高,喝再多后劲都不该这么大,何况红酒是用来慢慢品的,最多一两杯顶天。
好在他还能自己走路,南嘉没让许管家帮忙,坐电梯上去,把人送到主卧的沙发上后,她又让Vera去煮醒酒茶。
煮茶要时间,她先去洗了澡,出来后看陈祉还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白净衬衫上沾染着葡萄酒的香气,勃艮第的红酒,覆盆子和樱桃的果香很浓郁。
应该是醉了吧。
她刚才看见有几个男老师和他敬酒。
她往一侧坐下,端起温热的醒酒茶,“你还好吗?醒来喝点醒酒茶吧。”
加了蜂蜜和柠檬的茶,香气勉强盖过酒气。
陈祉睁开惺忪睡颜,抬手接过去,只抿了一口,甜得他英眉紧锁,吐出去。
“怎么了?”她一愣,自己抿了一口,没什么问题,只是稍微有点甜。
“嘉嘉姐。”陈祉尾音拉长拖曳,“喂我。”
“……”
醒酒茶可以解酒,但解不了醋。
她端起瓷碗,用调羹一点点喂入他唇间,陈祉依然不乐意喝,她轻言慢语哄了很久终于喂下半碗。
剩下的他实在吃不下去,她再抬手时,他干脆接过瓷碗放下去,她还没来得及劝,人被他反拉到腿上,热烈的吻烫了下去,柠檬浸透的茶香随之被灌入她的唇齿,甜得牙齿神经都被噬痛。
“难喝死了。”陈祉压着嗓音沉声落下,“要不你嘴对嘴喂。”
“不行。”她拧眉。
“那不喝。”
好难哄啊。
南嘉耐心:“把它喝完吧,就剩下这一点了,你晚上吃东西比较少,只喝酒的话对胃不好,明天早上起来会胃痛,说不定还伴随头疼,你确定不喝吗。”
他没动,淡笑,“周嘉礼好啰嗦。”
她秀眉一拧,攥住他衬衫,想从他怀里挣脱开,远不及他的力道毫无作用,人被摁死。
陈祉习惯把人弄炸毛后再慢条斯理地来哄,眉间兴致浓,低头亲了亲她的红唇,“不过我喜欢。”
她低哼,“是嘛。”
他继续困着人,“电话里的话不是解围,我就是喜欢你才结的婚。”
“……喜欢我?”她这才发现他不是在哄她。
“嗯。”他声音微哑,却比电话里更真实清晰,“我喜欢周嘉礼。”
“啊?”南嘉仿若听见天方夜谭。
他低声,一句一句,反反复复:“我喜欢周嘉礼。”
“我喜欢周嘉礼。”
“我喜欢周嘉礼。”
“现在听到了吗。”
“听不到的话,我可以重复一万次。”
直到她相信。
他那句话因为喜欢才结婚,不是解围,不是误会,是事实。
南嘉不是没收到过表白信,舞团里也有男队员对她示好,她知道他们都是见色起意,从来不会给任何人希冀,早早掐死摇篮里。
也许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很需要爱,从冰天雪地里滚过一圈回来后,生命里的春和景明远大过男欢女爱。
这一瞬间,她分不清陈祉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脑袋懵然乱糟糟一团。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陈大少爷吗,他也会喜欢一个人吗,会主动表白吗。
“听到了……”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但是……”
这好像是醉了才说的话。
“没有但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这里。”他把她放下,背靠着柔软的背枕,手腕托着她后颈,低头吻了吻锁骨,“还有这里。”
再继续下亲,瞳孔情绪止不住的颤动,细长睫毛盖住眼底快翻涌的情绪,从胸间到小腹,“周嘉礼的所有,我都喜欢。”
浴袍很容易打开,他眼里的情比欲更多,无比真挚坦诚,气息继续往下面雪口走,“这里也喜欢……”
南嘉预料到了,心脏藏了个小鹿跳得厉害,哽声,“陈祉,你不要亲进来……”
陈祉已经亲完了,没有更深入,只是告诉她而已,从头到尾,他都喜欢,他都要拥有。
哪哪都喜欢,什么样都喜欢,喜欢露台上冒雨跳舞不屈不挠的周嘉礼,也喜欢哭湿他一条衬衫的周嘉礼。
他像一名信仰的囚徒,心甘情愿跪于她膝前,垂眸一寸一丝地吻过细腻肌肤。
南嘉大脑缺氧,思绪停滞,仿若醉酒的人是她,分不清东西左右。
陈祉沉眸锁了她很久,看她那张难以置信被吓到的表情,唇际噙着浅薄的弧度,揉揉她的发,“我先去洗澡。”
她没有如释重负,缓了很久后,小心翼翼来到浴室前。
“陈祉。”
“你没事吧。”
她感觉他今晚醉得厉害,不知道会不会晕倒。
门哗地敞开。
朦胧水汽扑面而来,如临分不清现实的梦境,浓郁雾气缭绕,宽肩窄臀,比例优秀到极致的身形若隐若现。
“嗯?”他懒洋洋拉长声腔,“怎么。”
“我怕你出事,所以随便问问……”她被冷不丁晃到眼前的胸腹肌看住,吞了吞口水,“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刚才没事做。”他一把将人拉过来,“你来就有了。”
门再次砰地合上。
自觉没好事的南嘉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隐隐后悔,到底是谁有事。
“我洗过了……”她小声说,转身拧门柄,“就不陪你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完全包裹住并且挪开,宽大身影从后面挡住所有光线,随之落下的男声沉得厉害:“我知道。”
他说:“不过你刚才盯着我看那么久,就不想占点便宜再走吗。”
“谢谢招待。”南嘉声音越来越弱,“但是不用……”
他没动,“客气什么。”
她只好转过来,小心翼翼摸了下腹肌,“好,好了,占完了。”
“不够。”他极富磁性的嗓音敲落耳际,抓住她的手,往下按。
她又懵了。
一切跟梦一样。
清晨醒来的南嘉恍恍惚惚看着天花板,下意识碰了下一侧,是冷的。
陈祉不在,走得很早。
她摁着微微泛酸的头面,开始怀疑昨晚是谁喝醉。
是她醉了,然后幻听到他的表白吗。
还是从头到尾都是梦境。
看到长几上,醒酒茶还在。
不是梦。
她没有松一口气,心口悬着铃铛似的,一晃就忍不住咯噔。
上午和纪意欢有约,南嘉顾不上思考那么多,赶去高球庄园。
纪意欢的拍卖地点定在她百公顷的高球私人庄园里,回国前就放出消息和展示图,现场也有预展实物图。
拍卖会分电话拍和现场叫价,南嘉本来也可以代拍,纪意欢想让她去现场提前挑珠宝,特意设计几种适合闺蜜俩佩戴的手链和戒指。
很多年没见,纪意欢模样变化不大,杏脸桃腮,狐狸眼,她祖上有中匍混血基因,瞳孔在日光下亮晶晶的偏淡。
她一身不及膝小红裙,裹胸掐腰小v领,很贵女的打扮,性格老样子大咧咧地,看到南嘉过来抱她一下,“见你一次不容易啊。”
她回国忙拍卖时,南嘉在忙舞团,没有第一时间小聚。
“你才是忙人。”南嘉跟她走时,看到她身旁的四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和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助理。
这小妮子一别数年,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不再吊死在沈泊闻一棵树上,找的男保镖都这么帅。
“走吧走吧,带你去预展厅看看我的珠宝。”纪意欢拍了下南嘉的腰。
刚碰到,南嘉情不自禁吸了口气。
“咦,怎么啦?”纪意欢好奇,“你腰因为训练受伤了吗?”
“不是。”南嘉两颊温度升高。
“那怎么……”纪意欢一眼看见南嘉脖颈上浅浅的牙印。
不是草莓,是单纯地被咬出痕迹,像某种禽兽刻意的标记。
都是已婚人士,纪意欢哪会不知道这个,意味深长,“你和陈祉感情这么好吗,玩得够激烈啊,腰酸背痛了吧。”
“……我不想说他了。”南嘉拧眉,“不是说男人醉酒后都起不来吗,怎么到他这里是反的。”
“陈祉昨晚喝醉了吗?”
“嗯,他酒量好差,喝一杯红酒就醉了。”
平常还能稍稍节制点,可能红酒加重情欲,醉后毫无停歇,她腿就没有下去过,早上起来都不忍看垃圾篓里套的数量。
“你说他一杯红酒就醉,开玩笑的吧?”纪意欢拍拍她的肩膀,“我记得沈泊闻以前说过,他们兄弟拼酒,陈祉酒量好到一瓶蒸馏伏特加都撂不倒。”
“不会吧?”南嘉诧异,她昨晚看一直讨厌吃甜的他把醒酒茶都喝了,怎么可能没醉。
“你不信我帮你再问问沈泊闻。”
纪意欢作势要拿出手机帮她作证。
南嘉按住她的手,哑然片刻。
“不用,我知道了。”
第68章 阿盖尔钻 太小,配不上我们家公主……
他们之前在会所包厢玩扑克时,陈祉替南嘉喝过酒。
那时可以看出来,他酒量不差,不动声色连喝几杯威士忌。
他这样的身位应酬时不需要敬酒,在家里身上很少沾酒气,导致她以为他误以为是一杯倒的体质。
事实却是,昨晚并没有醉,清醒得很。
午间日光洒落地面一片镀金色,路过一片绿草如茵的高球区,两边标识彩旗随风飘荡。
她们走了一会儿,好奇宝宝纪意欢,凑到垂眸缄默的南嘉前,“你知道什么了?”
闺蜜俩都没啥隐瞒的,纪意欢以前还和南嘉讲过她和沈泊闻第一次痛得要死的秘密。
南嘉对她也不会隐瞒。
“昨晚陈祉跟我表白了。”南嘉恍惚地停顿,“但他喝了酒,我不知道真的假的。”
纪意欢仿若听到天方夜谭,迅速整理思绪,“啊?”
匪夷所思到她揉自己的耳朵,怀疑听错了。
重点不是表白,是那不可一世的少爷表白还需要接假酒的名义吗。
“我忽然想起来。”纪意欢对沈泊闻的话句句清晰,“沈泊闻之前说过,陈祉高中时收藏过一张女孩的照片,这个人不会就是你吧,他一直都喜欢你吗?”
南嘉不假思索否认,“怎么可能。”
这事是沈泊闻很多年前说的,具体原话纪意欢记不清楚,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沈泊闻一般不会和她讨论兄弟的秘密,那次是因为纪意欢骂沈泊闻不要脸,他说漏嘴把陈祉更不要脸的事给摆出来了。
他俩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遇到事互相随便贬低。
“那可能是沈泊闻开玩笑的。”纪意欢左右动摇。
陈祉以前天天和南嘉对着干,巴不得把人赶出学校,如果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那样对她。
“肯定是开玩笑的。”
一层厚云覆来,天转眼变成铅灰色,初冬的风湿冷萧条,南嘉穿得不多,寒意似松针往喉骨间钻,深呼吸,“你又不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绝对不是陈祉这样子的。
纪意欢当然清楚,她喜欢沈泊闻时,恨不得化身他的小尾巴天天跟在屁股后面晃悠,他去哪她就跟去哪儿,好不容易打听到他有喜欢的食物,立马兴致勃勃给他做,恨不得全世界宣告她爱他。
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而陈祉那样的,处处不都透露着讨厌。
纪意欢沉思,“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故意装醉逗我玩的?”南嘉并不确定。
“你直接问他呗,再打听下他高中喜欢的女同学是谁。”纪意欢自己憋不住话,好奇心绝不过夜。
“他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去追她。”南嘉攥紧手机,语速缓慢,“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难道真是结婚之前就猜忌的报复吗。
这段时间相处平和安宁,他似乎一直在弥补过去,看不出一点报复的痕迹。
南嘉迟迟未动,那边电话倒是先拨来。
陈祉知道她在纪意欢这边,“看过展品了吗?有没有喜欢的。”
那边嗓音没有宿醉后的迷离,自带一股慵懒匪气的劲儿。
“还没。”南嘉平和,“你醒酒了吗。”
“我醉酒了吗。”
“你没醉吗,那你知道你昨晚说了什么。”
他声音莫名缱绻,尾音上扬着薄薄的笑意,“我说什么。”
彼此都在抛问题。
她一噎,“你忘了吗。”
“没忘。”他没有直面回答,“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她再次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醉酒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没醉吗。
南嘉莫名松一口气:“你说你是笨蛋。”
“你确定我说的是这个吗。”
“那你以为呢。”
“我难道不是给你表白吗?”
“……”
怎么两人装着装着他突然摊牌了。
南嘉和前面的纪意欢面面相觑。
纪意欢耳朵恨不得拉成兔耳朵,可劲往听筒位置凑,不忘用口语提醒南嘉,询问高中女生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对我告白。”南嘉深呼吸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你高中不是有喜欢的女生吗?”
那边停滞。
许久没有出声。
默认了吗。
“谁和你说的?”陈祉声音一沉,“沈泊闻也在那边?”
“没有。”
听他的语气,这事应该是真的。
且因为她知道后而不悦。
南嘉忽然无法再问下去,“回头见面再说吧。”
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而且她没法找他算账。
这要是真的不得踹他两脚,直接把人踹下床,一周别想再上来。
不对,至少一个月。
南嘉梗着气,到底是她心慈手软,真有这事,这辈子都不该再理这人。
纪意欢观察好姐妹的细微表情,轻咦了下,“嘉嘉,你对陈祉很在意吗?”
“没有。”
“但是你眼神一直躲闪。”纪意欢落落大方安慰,“哎呀,这点小事不值得姐妹放心上,回头给你找几个男模耍耍。”
南嘉忍笑,“你经常找吗?沈泊闻不说你吗。”
“他有机会说吗。”纪意欢小手一挥,带她往会场预展厅走去,“我回国就是来找他离婚的。”
“离婚?”
“是啊,回国第一天第一件事我就找他离婚。”纪意欢说,“但是他这个人粗心大意,说身份证丢了,烦死了。”
没有身份证,暂时没离掉,但纪意欢既然下定决心放手,就不会再抓着沈泊闻不放。
“女人嘛,不能吊死一棵树上,当你苦心经营的鱼塘只有一条鱼的时候,它死了的话你会觉得天塌了,但有成千上万品种的美男鱼,你都懒得把那条鱼给埋起来。”
纪意欢喜欢沈泊闻很简单,他长得好看。
虽然少爷里面,陈祉和沈泊闻一样都很顶,但她不喜欢陈太子性格。
还是沈泊闻这种爱答不理油盐不进的死劲对她胃口。
痴情这么多年,纪大小姐如今是看开了,每天打扮得美美的,逛街购物看男模,这不比热脸贴男人冷屁股强吗。
“看我今天衣服怎么样?靓不靓?”纪意欢提了提红裙,明艳得好似一只骄傲的火凤凰,“本来想穿深v的,昨晚试穿的时候被沈泊闻那条狗扯坏了,我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南嘉:“你和沈泊闻昨晚在一起了吗?不是要说离婚吗?”
“是啊,现在不是没离吗,他身材好,我就白嫖咯。”纪意欢轻哼,“我追他那么多年才到手,不睡白不睡。”
“他今天没来吗?”
“他那么忙,能来才有鬼。”纪意欢朝她后面一看,“陈祉不也没来。”
“他最近也忙得很,奇奇怪怪的。”南嘉小声抱怨,“不知道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他只是帮你查你妈咪的事。”
“帮我查什么?”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纪意欢下意识捂嘴。
她今天话太多了,言多必失。
作为被他们拉来调查中的一员,每天喜欢叽叽喳喳不停的纪意欢,保密能力可谓是没有。
因为沈泊闻没有刻意强调要隐瞒,只是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
但没想到当事人一点不知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们没和我说。”纪意欢摁了摁眉心,“他们让我回国鉴定一块碧玺,说是和你母亲的命案有关系。”
沈泊闻是以这个理由劝她回国的。
纪意欢回来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半年前就有产业转移,这次顺带借坡下驴。
南嘉困惑,“我母亲的命案和碧玺什么关系?”
“不清楚。”纪意欢拉她的手往预展厅走,“我只查到那块碧玺没有流通过市场,可能是不外传的传家宝藏品。”
一般收藏家购置藏品是为了投资,保值,爱好等等,这些都需要藏品的流通性和市场价值,而那块碧玺难以评估,没有传过其他人手中,只能是传家宝。
会场预展厅来了不少业界专业人员和各行精英。
大老板带领,南嘉不需要过安检,交保证金什么的,完全自己人,展品随便拿。
预展厅所列举的珠宝加在一起的估值就有个十几亿了。
都是来自纪意欢珠宝公司名下,大部分由她亲自设计,分色彩摆放,有枕形缅甸天然鸽血红,克什米尔fancy vivid blue,帝王绿蛋面的翡翠,样样经过古柏林证书。
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这个好看。”纪意欢带南嘉来到粉钻专区,指着中间的一枚阿盖尔粉钻,“心形切割艳彩粉,内部纯净。”
她直接让人拿出来近距离观摩。
心形对称钻戒,大自然鬼斧神工,竟没有生出一丝杂色,无与伦比。
“这个是挺好看的。”南嘉接过来,仔细打量,“当婚戒应该不错。”
“起拍价五百万。”
“才五百万?”
“只是起拍价。”纪意欢说,“正常的话应该得炒到一个亿以上,如果没人叫价的话,就交给沈泊闻的托了。”
是她的展,但她刚回国,人气和名声自然少不了沈家的托衬。
“没事,不用他来托,我给你兜着。”南嘉浅笑,“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纪意欢正要把粉钻重新放回去,一个轻柔女声传来:“可以给我看看吗?”
白思澜挽着周今川的胳膊,款款而来。
周家产业恢复如初,社会地位不必多说,各大拍卖行经常出现周家母女的身影,今天没有出现,是因为这是纪意欢的场,她以前为了维护南嘉没少和她们吵,梁子很早就结下了,她们没脸面硬过来凑热闹。
倒是忽略了周今川和白思澜。
纪意欢忙得没顾得上看参与名单,否则不会让这俩踏上庄园的大门。
纪意欢可没那么多顾虑,让旁边的男助理给放回去,轻袅袅放话:“不给。”
白思澜想看的话,只能透过透明柜台去看。
她故作淡定,“这粉钻真好看,今川,你觉得呢。”
周今川不咸不淡应了声,“喜欢就给你买。”
“真的吗?”白思澜轻笑,“但你妹妹好像也挺喜欢的,你想买给谁?”
分明是南嘉先看到,先拿在手里的。
这一句,整得是南嘉要和她抢。
周今川没有看南嘉,眼睫低垂,依然温和,“她不缺这些。”
这世上的珍宝,已经任她选了。
白思澜继续扣住周今川的胳膊,还想挑衅,被他慢慢拿开,“刚才听见有人叫我,我过去一下。”
他并不适应陪白思澜应付这类场合。
没了他,白思澜兴致少一半。
看南嘉身侧也没有陈祉,她又理直气壮一些。
陈祉这人做事不留手段,为所欲为,如果他在的话,白思澜很有可能会被再次丢出去。
而南嘉不会这样做,可能是她不屑于搭理,但白思澜倾向认为,她是怕给她的周今川哥哥留下不好的影响。
如此一来,以嫂嫂身份自居的白思澜不自觉提高声调,“嘉嘉,我们又见面了,你怎么一个人来拍卖会,你们家陈少呢?”
随意一问,暗讽南嘉孤寡无依。
“他忙,没空过来。”南嘉懒得看她,“怎么,我一个人不能来吗?”
“两个人过来不是更热闹些。”
“拍卖会比的不是卡的余额吗,什么时候和来的人数有关了。”
白思澜被怼得哑口无言。
纪意欢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等拍卖会正式开始,特意给南嘉安排最前面一个弧形座位,陪她一起坐一块儿。
“怎么几年不见,白思澜还是阴魂不散。”纪意欢说,“她不是已经得到周今川了吗?”
还有什么好争的。
“不知道。”南嘉也感知到敌意,彼此已经成家,各走各路,怎么还想压她一筹。
白思澜和周今川从公开身份后,一直都是恩爱情侣的典范,他们坐在侧面的一排,两两相依,前面有记者和摄影机,拍摄到周今川帮白思澜拎包,动作温柔细节,又给观众撒一波狗粮。
先登场的是一块矢车菊无烧蓝宝石,专业拍卖师手里拿着法槌,介绍产品后循循善诱,时不时还用假动作敲醒大家竞争的欲望。
后面还有一批紫罗兰翡翠,钻石沙漏,野生海螺珠等等。
阿盖尔粉钻并非压轴,没一会儿就出现了。
起拍价五百万,不高,立马有人加二百万。
心形粉钻颜值奇高,非常有吸引力,电话托们纷纷联系自家老板叫价,没一会儿价格被抬到三千万。
南嘉跟着举牌,“三千五百万。”
后面有人紧紧跟随。
等价格抬到七千万的时候,周今川忽然举牌。
“一个亿。”
别人两百万加,他直接顶到一个亿。
旁人不由得唏嘘。
粉钻估价差不多就是一个多亿,如果不能捡漏的话,没必要和周老板竞拍。
所有人没动静,只有南嘉抬牌子,“一亿一千万。”
在此之前她没抬过这么高的价格。
富豪圈早已注意到她,不是不好奇纪大小姐旁边的女孩是谁,从她们行为举止判断出是好朋友,那南嘉大概率也是小富婆。
且是能和周家竞拍的小富婆。
周今川本没有动静,袖口被白思澜拉住,她轻柔:“今川,你觉得这枚粉钻做婚戒如何?”
他知道她什么意思,继续叫价:“一亿两千万。”
南嘉是来为好朋友抬价的,不甘示弱,“一亿五千万。”
“一亿七千万。”
“一亿九千万。”
周今川:“两亿。”
两个人一唱一和,竟然连拍卖师都给忽略了,很久没看到竞争这般激烈的拍卖现场。
周今川叫价并不凶,但紧跟随于她。
看白思澜越发得意的表情,南嘉忽然感觉无聊,替纪意欢把价格抬得差不多,摆手放弃。
拍卖师中英文各说一遍,“周老板出价两个亿,还有人跟吗?”
“两个亿一次。”
“两个亿两次。”
“两个亿……”
就在这时,低沉有力的嗓音传来。
“三亿。”
门口,慢条斯理走来一个颀长身形。
没有叫牌后没有走会员制备份,姗姗来迟的陈祉一现场,瞬时惊觉全场。
在众人没来得及疑惑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亲自出现在拍卖会现场,更吃惊的还在后头,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最前方,到弧形座位时,纪大小姐都不得不让了位置。
陈祉坐在南嘉的旁边,拿起她的腕,替她把牌子举了一下,“我替我老婆叫的。”
全场哗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面面相觑。
听错了吧——!
两边座位不管是电话委托还是富豪圈本人,一片愕然,这位站在港岛食物链顶端的陈大少爷不仅大驾光临,还和一个陌生女孩坐在一块,并且他喊了人家“老婆”。
他们好歹个个在上流圈层游刃有余,人脉广阔,有几个更是陈家的合作伙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太子爷结婚了?
陈家的喜事,不应该当天就透露出去,婚礼资讯更是能瞬时遍布港岛,却始终静谧无声。
这次还是在纪大小姐的私人拍卖会上无意公开的。
记者和摄影师纷纷收手,不敢继续录拍,生怕因拍摄到秘闻,得罪上流层遭封杀,直到得到纪意欢手势才敢继续录。
陈祉继续拿着南嘉细白的手腕,牌子放下来后,蔑视另一侧座位的人,“三个亿,还有人争吗。”
看似向大家提问。
实际只针对一个人,隐喻他来了,就是势在必得,谁都别想争过他。
他不需要刻意点天灯,人来了就是最亮的一角。
周今川牌子刚举起来,还没有叫价,陈祉慢条斯理补充,“四个亿。”
周今川放下手里的牌子。
放弃了。
他本就争不过陈祉。
拍卖师敲法槌定夺,接连道喜,嘴里“Congratulation”(恭喜)没断过。
落锤后。
陈祉忽然问:“刚才拍的什么?”
全场:“……”
敢情少爷都不知道卖的什么就叫价了。
“送过来给陈少看看。”纪意欢说。
男助理衣着优雅的燕尾服,捧着精致的红布托盘走来,将一枚八克拉阿盖尔粉钻戒指呈现到陈祉跟前。
他接来随意打量。
“还以为值得周老板抢的是什么新鲜宝贝。”
“陈少说笑。”周今川客气颔首,“不过是觉得钻石形状漂亮,很适合作为婚戒。”
众人挪不开目光的粉钻在大少爷长指间如同小石子一样把玩,轻嗤淡笑,“就这玩意?”
“可我觉得。”陈祉随意把粉钻往南嘉手里一丢。
“太小,配不上我们家公主。”
第69章 因果 他保存的是她十六岁照片
别人争破脑袋,战战兢兢估价的东西,被他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其他人无不惊羡,周今川态度不卑不亢,简单招呼后归于平静,只有他身侧的白思澜,妒意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深。
她不是会员,只是陪同家属,没有举牌的资格,连说话反驳的权利都没有。
她迫切渴望的钻石,到太子爷嘴里,竟然说小的配不上南嘉。
陈祉倒不是刻意针对谁。
毕竟在座的财力加在一块儿,都不过如此。
拍的这颗小钻石委实让人失望。
不及他当时领证送的蓝钻,价值差一大截。
见南嘉一直攥在手心,他泛起一些兴致,“你喜欢这种形状的?”
南嘉把粉钻重新放回男助理的托盘中,“还行。”
要是在其他拍卖场买的话未免觉得亏了,但是给好朋友撑场面用的,就不需要在意那么多。
“后面还有。”陈祉自然揽过她的腰际,“再看看有没有大的。”
南嘉感觉不自在,往边上挪挪,不给他抱。
陈祉:“怎么了?”
“没什么。”她别过脸,“人太多。”
以为她害羞了,陈祉就随她。
见他留下来,本来尚且有点竞争力的富商们不禁感到巨大压力,安静不少。
白思澜那边更无话可说。
她面色快气成猪肝色,攥紧手心,闷一肚子火气。
有陈祉在,她争不过南嘉,哪怕是南嘉已经放弃的。
“思澜。”周今川不动声色安慰她,“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
“好。”白思澜安抚自己,没关系,她还有周今川,她还有南嘉最爱的人。
接下来的拍卖,从紫宝石胸针到黄钻绸带项链,再到澳白耳环,只要白思澜他们起一个价,那么这个东西就别想拿到了,全部被陈祉买下来。
而其他人照常拍卖。
到后面,白思澜不敢再竞价,大脑一锅炖似的乱糟糟,只剩一个念头——
南嘉再度抢了她想要的东西。
小时候抢走芭蕾角色,长大后又压她一筹,陆导的电影迟迟没有定夺,业内更有人宣传是看上了南嘉,只不过南嘉不屑电影给拒了。
现在她还有什么,周今川的爱吗?白思澜不由得抱住身侧的人,明明很近,却感觉无法和周今川心贴心,这样一个温柔至上的人,为什么她总感觉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拍卖会还没结束,陈氏夫妇提前离席。
“我们也走吧?”白思澜挽起周今川的胳膊,“今川。”
“抱歉。”周今川不温不淡表示歉意,“今天没能给你买下你想要的钻石。”
“没关系。”白思澜莞尔,“我上次听周音说,你家里不是有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吗,到时候可以给我吗?”
周音原话是不传给她这个儿媳妇,白思澜虽然不知道传家宝是什么,却下意识要竞争。
陈祉牵着南嘉的手,从他们跟前擦肩而过时稍作一顿。
传家宝三个字,几个人都听见了。
感受到对方犀利的目光,周今川带白思澜主动退让,毕恭毕敬颔首。
到长廊上,陈祉摸出手机,拨电话前先交代南嘉:“今天拍的东西会让人送到半岛,你记得查收一下。”
她看他神色匆匆,“你要去哪里吗?”
“还有点事,先走了。”
“现在吗?”
“嗯。”
她想问的话咽到喉间,“那你这么忙,你怎么还赶过来。”
“还不是怕你被欺负。”他淡笑,“过来给我们家小公主撑腰。”
猜她不太会落落大方刷他的卡,跟她来这边的有管家助理,随时汇报情况,前面几件拍品,南嘉都没动过。
陈祉过来后看她唯一看中的粉钻,还被那对男女争夺,自然不会拱手相让。
他刚转身,南嘉指尖不由自主攥住工整的衬衫衣角,眸色复杂,“陈祉。”
“嗯?”
那几句话早已在南嘉心底盘旋已久。
最终还是没有草草问出来,她摇头,“你先去忙吧。”
拍卖会顺利结束,纪大小姐的设计品牌不仅物超所值,人更是获得超乎想象的名气,当然这一切都得沾好闺蜜的光。
早在直播页面切出去后,全体港媒炸锅。
本对着这场拍卖会的镜头齐刷刷扫向更具关注度的陈大少爷。
这位可是从来不在娱乐版面露面的太子爷,如今不仅出现,还携新婚妻子一同出席,两人手挽手,恩爱有加。
对这位少爷,港媒不敢胡诌标题,一句【陈太子为爱妻拍得心形粉钻】潦草了事,规矩的标题却吸引更多的关注度。
他们没有限制媒体报道,两人合照都被清晰地录下来,很自然地相依而坐手挽手,安宁温馨得不像是豪门婚姻。
南嘉的身份更是没一会儿被扒出来,原本只在芭蕾圈小打小闹,这次闹得人尽皆知,而她的粉丝这次彻底相信,她的丈夫就是陈祉。
原先嘲讽陈祉新账号的那批人纷纷去微博那条评论下留言。
【哥你真是陈祉啊。】
【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从高球庄园出来,陈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疗养院,一路飞驰。
是他们忽略一个点。
竟然从来没有想过,那块碧玺根本就不是南家的,而是周家的传家宝。
这种东西向来会保存在特殊的藏宝室中,南父只是周家的司机,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并且偷回家,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是周家主动赠送的。
疏离老一辈关系网中,南家的母亲方清喜,和周家的父亲并没有过多接触,但周父对方清喜有过示好。
江院长说过,方清喜是大美人,富豪对此示好再正常不过,且方清喜和丈夫感情深厚,不会有越轨行为。
陈祉和沈泊闻都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没想过那块碧玺,是周父送给方清喜的。
但既然送出去,又为什么让人去偷回来。
病房里。
陈祉屈膝,虔诚地和南嘉外婆仰视对望,长指间的碧玺缓缓递过去。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江院长。
“老人家这是给您的,您不想要吗?”江院长循循善诱引导她说话。
外婆目光呆滞,凝视那块碧玺良久,忽然老泪纵横,将那块碧玺挥之落地,“不要,我不要了,求求你们拿回去了,我,我再也不会收你们的礼物了,把我女儿还给我。”
她浑身颤抖,语速含糊不清,对那块碧玺满眼的恐惧。
但她并没有再发疯,她现在的意识可能是最清醒的状态。
能挽回的阿尔兹海默都算不上真正的阿尔兹海默。
在她断断续续的言语里,江院长理清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困束老人家这些年的不是病情,是她曾经害死女儿的一个举动。
老人家贪财,她想要女儿过得更好,想要她嫁给富豪,所以当周父送来价值连城的碧玺,想都没想就收下了。
她幻想能过上好日子,现实却给予重重一击,小偷为了偷回碧玺,竟不惜手段将女儿推下楼,坠落身亡。
再之后,这个家都要散了。
她不肯接受是自己的错,她讨厌南嘉和南父,认为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拖油瓶,也许女儿带上她过上好日子,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真相终于大白。
和推测有出入,但无论如何和周家都脱不了关系。
江院长让人给老人家注射药物之后,合上门,“陈少。”
陈祉知道他有话要说,“你觉得那小偷是谁派去的。”
“那碧玺是贵物,周先生既然舍得送出去,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江院长说,“大概是这块碧玺本该的女主人。”
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那就是周今川的母亲。
做到一家之母的女人,岂非等闲之辈,外表装出温雅贵妇,骨子里却为消除丈夫的情人不择手段。
只不过,方清喜太无辜,她不过是担心丈夫来了趟港岛,被周父看上追求,不惜送出传家宝,她直接拒绝,却不想周父送到她的家里,老母亲替她代收,最终造成无妄之灾。
连根拔起的因果循环,还有那些年的孤苦伶仃。
她失去双亲,寄居周家,受尽欺凌。
她遭这些,周母难逃其责。
欺负她的小孩子没有大人的撑腰怎么敢胡作非为。
周家偌大的家境,必然是有主人家吩咐,佣人才敢让养女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
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周母在报复方清喜的女儿。
南嘉被送去西伯利亚,也是周母从中作梗,她那做中介的姐妹当时怕死没敢说出真相,他们不单单是为了吞南嘉那笔安置费才把人送走,更不是为了南嘉安危着想,是周母特意吩咐,让她受尽苦难。
唯一要庆幸的是,周父看在方清喜面子上,对她女儿有所照顾,导致周母难以对南嘉下死手,否则闹出人命,丈夫怀疑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她。
这个故事像充满悲剧尖刺的环,套住了所有人,包括江院长在内,周今川更深陷其中,十四岁的周今川对十二岁的南嘉,刚开始只是出于大哥哥的好对她有所照顾,等感情慢慢升华后,却得知自己的父母都是南嘉害死南嘉亲人的刽子手。
他不得不收敛所有不该有的情感,以花花公子的头衔伪装,直到遇见白思澜,开始另一轮的悲剧循环。
江院长从主治医生接过病历报告后,简单扫量了下,对陈祉微微一笑:“老人家情况差不多稳住,我的任务完成,剩下的,交给陈少了。”
“一定,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南嘉在纪意欢那边待到十点多才回去。
Vera一直在等她,看她平安回来后,关切询问,是否要用晚餐。
南嘉摇摇头就上去了。
她陪纪意欢用了下午茶,现在还没胃口。
她回来得很迟,这个点陈祉还没回来,上楼的时候,南嘉脑海里浮现出纪意欢的话。
陈祉这些天是在调查她母亲的死吗。
机车男和害死她母亲的小偷有什么关系,纪意欢说的碧玺又是什么。
陈祉一句都没和她说。
她从来没看透过他。
拖鞋踩在蜡板上,咚咚声缓慢。
略带迟疑后,南嘉来到书房门口。
半岛别墅没有禁止她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她直接推门进去。
整体巴洛克的别墅区,里面内设各不一,书房是笼统的古韵国风,青山碧水真迹壁画,竖排檀木书架,博古架,上面摆满古玩真品,宽长书桌倚窗,台面置放两盆吊钟。
陈祉不常来这片区域,偶尔有没处理的公务会选择主卧侧室的小书房。
这边书墨气息浓郁,藏书数不胜数,法德意文,甚至还有古文区域。
南嘉没有翻箱倒柜找他秘密的想法,就算有,偌大的地方,简直如同海底捞针,和书桌一体的环屏电脑,她也没有碰。
桌上一份透明塑封晃入眼前。
没有用东西掩盖,就放在鼠标旁,模样很熟悉,是她的明信片。
最上面是之前写给陈祉的那封。
下面压着三封,那是很久以前在西伯利亚写的。
其他的没什么变化,只有第三封。
【今年西伯利亚寒流能吹到港岛吗,港岛能下雪吗,我能回去吗?】
下面落一笔龙飞凤舞的字:【能。】
陈祉的笔迹。
三封信件右下角都缺了一块儿,越发陈旧。
之前明明说把这些信烧毁殆尽,实际只烧没一角。
她感觉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的。
他留下信件,是想留下她曾经的愿望吗,即使不是写给他的,他也试图一一帮她实现。
所以这样的人,和她结婚怎么可能是报复。
可是。
那也不该是喜欢。
门这时被敲响。
明明没做坏事,南嘉的心莫名一紧,下意识回应:“怎么了。”
陈祉进来,看她真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Vera说你在外面受气了,晚饭都没吃。”
“下午吃过了,现在没胃口。”她把信件放下去。
他顺势过来,“为什么没胃口。”
淡淡的消毒水将近,南嘉不由自主后退,“……没什么。”
他顺势揽过她的肩侧,指腹捏捏她的面颊,“做什么坏事了,怎么跟只偷腥的猫一样,我一来就走?”
他随手拨一封。
是他之前添一个字的明信片,被她看到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补一个字。”南嘉细长眼睫垂落,阴影照在眼睑上也盖住翻滚的情绪,“这明明不是给你的信。”
“我是觉得。”陈祉说,“如果你当时写给我的话,我能接你回去。”
如果她当时,向他透露一丁点消息,他就可以找到她。
这对于当时的她有难度,却并非无计可施,她只是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她最后走投无路把外婆托付给他,是因为拿捏他既然爱护动物那肯定还留有一丝柔情,而这份柔情,她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押。
她甚至,不需要回头看他,她只要停下离他越来越远的脚步,他就能找到她。
他一定可以带她过完那场漫长的凛冬,见下一个春天。
“你怎么可能接我回去。”南嘉睫羽扑闪,玩笑似的勾唇,声音却越发低噎,隐约透着哽腔,“我们那时候的关系很差。”
“不是可能。”陈祉说,“是一定。”
“不可能。”
“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因为你……”
她哽住。
因为他有喜欢的女生,怎么会管一个讨厌的她。
“不会的,陈祉。”南嘉摇头,“你只是现在站在这个立场和我说这些,我不可能给你写信,你也不可能接我回去,时间不会倒流,港岛也不会下雪。”
当地人都说,港岛下肠粉都不会下雪。
西伯利亚的寒流从西中东三路迸发,影响亚欧大陆,途径过程中受山岭地形阻挡,港岛几乎没有影响,所以百年间没有下过看得见的雪,只有部分山顶,曾在零下的气温下飘过雪花。
不要再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今晚的情绪明显异常。
陈祉琥珀色眼底倒映漂亮皙白的面孔,紧锁不放,“你怎么知道港岛不会下雪,又怎么确定那些假设的事不可能。”
她没说话。
他语气坚硬,“如果今年下雪怎么办?”
“不会的。”她说,“不可能。”
她今天脑海里全是“不可能”。
这些事,都是不可能的。
“赌不赌?”他只问。
“好。”她不假思索。
“到时就知道了。”陈祉以为安然无事,拉她的手,“Vera给你准备了夜宵,要不要我陪你下去。”
南嘉动作躲闪,“不想吃。”
“怎么。”他终于发现异常,“那个姓白的又惹到你了吗?”
她想甩手。
他没放,“还是周今川?”
“你先放开我。”
“不会是我吧?”
话音刚落,遭她一双小鹿眸面无表情注视。
说中了。
她现在的不悦,还真是因为他。
陈祉简单过一遍他最近的事,除了隐瞒她调查丈母娘的事,其他的问心无愧。
他凝视她的眼睛。
他知道她一定会说。
他知道她不会故意闷着自己,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七年前泼他水,她足够的果敢。
“是你。”南嘉视线落在那些明信片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高中就有喜欢的女生。”
“你怎么知道的。”
“你能不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陈祉没有听她的话,看她眸光里盈着的倔强的碎光,大致猜到什么,唇际不免扬了扬,“原来是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结婚?”南嘉问,“为什么昨天晚上要装醉和我表白?”
之前还要对她好她以为是弥补,可昨晚表白后,所有的好都变得别有用意。
可重点是,他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表白的,他是装醉的,在戏耍她。
“喝了酒的哪有不醉的。”陈祉轻笑,“只是或轻或重。”
他还在笑。
“你能不能认真点?”南嘉火气快蹿上来。
手机这时响起。
Amy打来的。
她接通后,那边嗓音焦急:“小太太,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现在被全网黑了。”
“我现在有事,你们自己处理。”南嘉说完,先挂了。
她不想掺和外界媒体的大小事物。
她语气一般,Amy那边再慌不择路也不敢再打来。
连陈祉都感知到,荡漾在她周身的隐隐约约的冷气,浓得快将他淹没。
“是我不好,我不笑了,你继续说。”陈祉说。
她什么都不想说,这次用力很大,直接甩开他的手。
他随她,没再动,“不说了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好奇那个女生是谁吗?”
“关我什么事。”南嘉瞪他。
“你没兴趣知道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
陈祉慢条斯理拉开黑色皮椅坐下来,从开放抽盒里拿半截照片出来,胳膊散漫随意半靠着檀木桌面,煞有介事观摩欣赏,薄唇吐出低沉嗓音:“你说的女孩就是她吧。”
南嘉侧首看到他长指间捏着的泛旧照片。
果真是有照片,还藏在他们的婚房里。
僵硬两秒后。
“看那么久。”她盯着照片背面,“长得很漂亮吗?”
“漂亮。”
“身材好吗。”
“很绝。”
“那你之前怎么不娶她。”
“她不喜欢我。”
“那她挺有眼光的。”
“……”
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走,不打算对他的白月光有任何夸赞和贬低,脑海里迅速飘过待会怎样踹他下床的姿势更帅一点。
幻想只来得及持续半秒。
腰际忽然被他掐住,陈祉把她连人带身子摁入怀里,唇际噙笑,“你怎么不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不想知道,放开我。”她拉着横在跟前的腕,挣扎,“你再不放我咬你了。”
“还有这好事。”他慢条斯理,“你想咬哪?”
她一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陈祉!你太过分了!”
“周嘉礼。”
“别叫我名字。”
“我是说。”他一顿,“我喜欢的人叫周嘉礼。”
她不相信,抬手挣扎,他手里照片应声落地。
上面的模样映入眼帘。
是十六岁的南嘉,漂亮中带着些许青春稚气的面容。
第70章 紫甘蓝 你不喜欢我,怎么为我哭成这样……
南嘉慢慢捡起照片,一瞬不瞬观摩上面的面孔。
真的是她。
照片拍摄时间在一次运动会夺冠后,南嘉当时惹到陈祉后遭人排斥,不想拍照留在展示栏被别人围观,周今川哄她说冠军哪有不拍照的道理,陪她一起拍了张合影。
在她身后本该站有几个凑热闹的人头,只不过都被虚化掉。
而周今川直接被裁减掉。
只留下她一个人。
七年过去,照片再如何保存,边缘难掩岁月流逝痕迹。
南嘉捻过照片一角,神色恍惚:“为什么是我?”
陈祉理所当然,“怎么不能是你。”
无比肯定就是她。
名字是她,照片是她。
他们如今的相遇没有巧合,全是人为。
全是因为有人蓄谋已久。
他说如果给他写信,透露一丁点消息的话,他一定可以找到她,这句话不是假的。
再追溯久远一点,七年前他收下十一和白仔,帮助她外婆度过难关,从来不是出于良善,他还是那个他,冷血无情的大少爷,只不过对和她相关的人事,才多出一点柔情。
不近女色,了无绯闻的根本原因也是她。
南嘉半信半疑,“可是。”怎么会喜欢她呢。
“没有可是,是你就别生气了。”陈祉捏捏柔软的脸颊,“先下去吃点东西,你这几天又瘦了。”
“我没生气啊。”她别过脸。
“没生气为什么不吃饭。”他将人抱起来,像是抱小孩似的举得高一些让她攀着自己的肩膀,“那小脸蛋快气成河豚了。”
陈祉抱她去餐厅,Vera看他们一起来,松了口气,忙让人布菜。
南嘉怕胖,夜宵不宜荤腥,准备的都是高蛋白高纤维的食物,水煮紫甘蓝,芦笋,清蒸白灼虾,无调料牛排,水果也都是低糖的,还有一杯拌了牛油果泥的无糖酸奶。
Vera端来一瓷碟,“太太,您需要蘸醋吗。”
白灼虾不加以任何调料,单吃的话清汤寡味,南嘉胃口一般摇了摇头。
“怎么又不吃醋了,刚才不是挺喜欢吃的。”他好整以暇拣只虾剥着,“第一次见到有笨蛋因为吃自己的醋,气得连晚饭都不吃。”
“你说谁笨蛋呢。”
“周嘉礼。”
“你……”南嘉一噎。
分明是他没有把话说清楚,谁知道他自己偷偷摸摸藏照片。
谁又料到他以前天天欺负她,现在却说是因为喜欢。
想到这里,她突然没好气,“不吃饭是因为我陪纪意欢在外面吃饱了,和你没关系。”
“那你从头到尾没吃醋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可你刚才那样。”他剥好的虾顺其自然落入她的碟间,压根不信,“如果那张照片要是其他女生的话,你肯定把我踹下床。”
“你别把我说得那么小气。”她被说中后噎了下,叉子戳在甘蓝叶上,嘀咕,“你就算真的喜欢别人也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吗。”
她点头,“嗯。”
“你不在乎我吗。”
“嗯。”
“也不喜欢我吗。”
她还是下意识点头,只是这个动作太仓促,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再看陈祉,他没有再继续问,沉默静然许久。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表白,她也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
却惨遭滑铁卢。
应有尽有的大少爷曾说过,这世上,是有他做不到的事情的,比如找她,以及索取和自己对等的感情。
陈祉长指间剥虾的动作没停顿,只是声线比刚才低了一些,“你不喜欢我挺正常的,我喜欢你就行了。”
她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他一开始就很清楚。
是周今川那样的,永远笑容满面,如和煦春风,对谁都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何况周今川更早认识她陪她一起长大,分量难以估量,连沈泊闻都说,周今川如果想的话,那别人是没有一点机会的。
相比而言,陈祉有什么,又能给她什么。在她看来,他就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只知道欺负她。
她不像他们游手好闲,要学习要跳舞,有梦想有追求,她只是想和周今川平平安安度过每一天,却遭到他们欺凌,被迫和他们玩赌玩游戏,他们还要她去试探周今川到底在不在乎她,最后看到他选择白思澜后,还要接受惩罚。
就连重逢后,她也如同一个玩具一样掉入陈祉的圈套里,大少爷无所不能,针对周家逼迫她嫁给他。
是不是觉得自己慢慢弥补她,就可以填补曾经的窟窿,一切就能皆大欢喜了。
陈祉出生到现在,所有人都爱他,却没有人教他爱。
一开始对她的喜欢,只是出于大少爷的占有欲和胜负欲,他看上的人,就得归他所有。
他很清楚她不接受他是情理之中。
否则喜欢她真要是一件光明正大,荣誉至极的事情,那一开始就告诉她,就不会借着那杯破红酒的劲儿再去表白。
没关系的。
他本就不该抱希冀,恶有恶报,自食其果。
当初想的是把人扣在这里就行了,越到后面就越贪心想要更多,要人的陪伴还要心的归属,这世上的好事哪有都让他占据的道理。
可以说一万次的表白,就要做好接受一万次的失落。
感情里占下风的人理应如此。
看她放下餐叉,陈祉起身递手,“吃饱了吗。”
“嗯……”
“那上去吧。”他顺势给她抱起来,“我饿了。”
“……”
他们的饿好像不太一样。
从书房到餐厅再到主卧,他一步没让她走,吃完饭后又给她剥光泡玫瑰浴。
陈祉不擅长照顾人,只是擅长照顾她而已。
从缭绕雾气里出来,裹成粽子的南嘉从浴袍里探出一个脑袋,细长睫毛扑闪扑闪,“陈祉,你以前为什么会喜欢我。”
哪怕看到照片,她对这件事仍是存疑的,因为太不可思议。
陈祉其实说不上来具体的,轻描淡写,“漂亮?”
“还有呢。”
“那多了去,我挨个给你点出来?”
“点吧。”她心安理得。
他说:“你泼我水那次,我对你印象最深刻。”
校服裙,白筒袜,小皮鞋。
小蛮腰,大长腿,狐狸眼。
她美得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却气势汹汹,面容清冷,看垃圾一样的表情扫视全场。
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那瓶小泉山水,直接往众星捧月的太子爷脸上泼去。
别人都在惊讶尖叫,只有陈祉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印象——
她的手好香。
腿很长很白。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漂亮学妹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敢泼陈家太子爷的水。
陈祉已经把南嘉的模样看完了。
眼前的女孩脊背笔直,冷如冰雕,媚骨又如丝,他们之前碰那么多次面,这次是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近得能看到透粉的丝袜和起伏的胸廓弧度,他倚靠桌椅,长腿闲闲搭着,看似心如止水,实际坠入蛊毒。
“哦,见色起意。”南嘉听到这里,大概明白,“那你算什么喜欢。”
“那什么算喜欢。”他问的时候,已经分腿入了,伏着她耳侧,气息滚热,“周今川那种吗?”
来得猝不及防,她眼睛不由得闭上,低吟,“……怎么好好的提他,他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陈祉心里平衡了。
原来不止不喜欢他,别人也不喜欢。
“那我呢,一点点都不喜欢吗。”灯打到最亮,她皮肤纯净白皙得像舞台剧里不染尘埃的圣女,本不该堕入凡尘,此时却被他占领交接,他卡住她的腰,避免在推时和他脱离半分,要全部附和才感受到自己在她心里的存在感,自从上次解锁新姿s后陈祉知道可以随意将人叠放,就再没了顾虑肆无忌惮地整弄。
“也不是不喜欢……”南嘉声音被整到踉跄,脑袋晕晕沉沉的。
“那是什么。”
“有时候觉得你还行,一切看你表现分……”
“哦?”他淡笑,“表现分怎么算的,深点可以加吗。”
“不是!”她低哼,“不是这样,我是说别的行为,这个不算。”
“算。”
“我是裁判我说了算……”她嘤咛了声,“你这样快是要扣分的,嗯……陈祉唔……”
“可是宝贝你这样夹我的话你让我怎么不扣分。”他摩挲那只蜷起的足尖,“没关系,其他时候我再挣回来。”
南嘉后悔莫及,早知如此说什么表现分。
她快昏迷,双眼紧闭,软瘫趴着,陈祉要着时继续问:“今晚我的表现要扣多少分?”
“……一千分。”
他好像还挺满意的,掰过她下巴亲了亲,“谢谢夸奖。”
“……”
清晨,经历散架一遭的南嘉下楼看见Vera和Amy正在争吵。
Vera理直气壮:“太太既然昨天晚上都说了让你们自己处理,为什么大早上还要来打扰她?还是在早餐时间,少爷交代过,太太的用餐情况尤为重要。”
“我没工夫和你废话,太太人呢。”
“她昨晚肯定累着了,你两个小时之后再来。”Vera想到昨晚小太太吃夜宵时被少爷抱下来的,立马给出判断。
南嘉:“……”
好想把Vera的嘴给堵住。
吵得人头疼。
怎么能让这俩女强人同时留在身边做事,一见面就跟过年的鞭炮似的吵吵嚷嚷。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去,还没开口,Amy直接推开Vera来堵她。
见女主人的态度,Amy不敢放肆,但语气十分不满和着急。
Amy手里抖落一沓文件,语气夸张:“小太太,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你以前的身份被扒出来了。”
“这些都是对方扒出来的证据,我已经让人截图保存并告知律师所准备起诉,但现在造成的舆论影响无法直接消除。”
接连三句,南嘉迷糊,“什么身份,谁扒的?”
“您自己看吧。”Amy叹息,昨晚就和她提过,南嘉不在意所以没法擅自处理。
就算现在摆在眼前,南嘉仍不太在意,她对娱乐圈没兴趣,只是现在事关她和港舞的名声,如果不处理好的话对以后演出也有很大的影响。
“昨天晚上一个营销号从贴吧搜刮很多年前学校的帖子,还有您以前的照片和身份信息。”Amy说,“将贵族高中曾经您推人下楼的八卦给扒出来了。”
南嘉看到了。
这个营销号不是旁人,属于星媒旗下,曾经常吹捧白思澜。
本来这种没什么作为的小号把故事编上天都不会有人相信。
偏偏逮的时间刚好,在南嘉和陈祉公开热度最大这一天。
标题就是【陈家新媳妇曾用名周嘉礼,霸凌舞团女同学白思澜】,内容则为当年校园论坛和贴吧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旋转楼梯事件。
本来那件事只在校友之间流转,经过营销号搬运总结后,影响力扩展到全网。
而之所以有这个迅速扩张的能力,不仅仅因为蹭到昨天他们公开的大热度。
还因为白思澜转发了那条营销号,引发热议。
然而她在网络上的嘴脸也擅长伪装,并不让粉丝骂南嘉,转完之后附带一行文字:【希望大家不要造谣传谣。】
看似澄清,实际上是帮助自己的营销号涨热度,让更多的人看到。
假装“澄清”实则扩展,她的粉丝们如她所愿出动围剿南嘉。
【抱抱思澜姐。】
【思澜姐好可怜。】
【世上怎么还有这么恶毒的人,居然因为抢舞团的角色就把人推下楼。】
【果然能嫁入豪门的女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种喜欢校园霸凌的人能不能封杀,不然我看到一次骂一次。】
白思澜的目的达到,转发之后热度被她掀出新的浪潮。
但除了她自己的媒体,全网没有一个媒体刚转发报道这件事,热门也只上一会儿就下去了。
什么原因,大家懂的都懂,南嘉现在的身份不是普通的芭蕾舞演员,她背靠陈家,压制这点舆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这一切都是Amy及时处理的功劳,然而即使手段迅速,第一时间压制不利的舆论消息,却挡不住白思澜粉丝的谩骂和传播,她们如同过境的蝗虫,哪哪都要蹭一笔替她们的偶像伸冤。
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南嘉十分平静地继续用早餐。
“小太太,接下来什么打算?”Amy忍不住问。
“不要控制舆论。”
“啊?您难不成要放任不管吗?”
“不是。”南嘉抿了口青瓜汁,“你先让舆论自然发酵,等到一定程度之后它会自己爆炸的。”
“您的意思是……”
“白思澜不是想诬赖我看我笑话吗。”她说,“现在直接处理掉的话,就没什么好笑的了。”
南嘉回来后并没有追究七年前被冤枉的事情。
不是不怨恨,是没有机会,总不可能挨个校友群澄清。
白思澜想要她身败名裂,不惜将曾经的大坑给挖了出来,殊不知这个坑,该掉进去的是她自己,这是送上门的澄清的机会。
Amy:“太太您的意思是?”
“怪我十六岁时感情用事,头脑简单。”南嘉说,“我当时明明可以有证据反驳她,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当时没心思做,因为周今川不相信她,她失望到心死了。
事实呢,那天那个位置虽然没有监控画面,其他位置却是有监控的。
可以证明那块旋转楼梯,是个灾难点。
“其实,那块旋转楼梯一直是危险地带。”南嘉说,“在她之前就有很多同学摔过跟头,学校早有更换的打算。”
其他角度的监控曾拍到不少同学摔倒或者差点摔倒的样子。
白思澜不是个例,闹得大是因为她诬陷给南嘉头上。
…
Amy处理黑料舆论的能力比南嘉想象中要厉害得多,经过南嘉提醒后,她迅速想出内外方案,找到曾经贵族高中曾发表过关于旋转楼梯易摔倒的公告声明,再试图联系校内调出其他关于同学摔倒的监控,尽管时候久远,因为当初闹出事,校内并没有删除视频。证据齐全之后就是大批量通稿,热度和粉丝群庞大的白思澜抗衡。
白思澜七年前装白莲发表过这件事和南嘉无关的言论。
这对南嘉来说更是个有力的证据,属于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南嘉如常回舞团,事情没处理完,心情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自己的声誉无所谓,这次是影响到港舞所有人。
她现身后,训练厅队员们齐刷刷朝她看来,她一句话还没说,就有人主动过来拉她的手,“嘉嘉姐,你没事吧?”
“我们都看到新闻了。”
“你不要被这些事影响,白思澜一直都这样,喜欢拉踩别人自己上位。”
没有想象中的责骂和白眼,大家反倒过来安慰她,还和她讲苏璇首席之所以低调的原因就是被白思澜打压的,谁要是冒出一点名气的话就遭到她和何鸢小团体的霸凌。
舞团里的老人都知道她的恶行,奈何白思澜背后有周家和何鸢撑腰,而她的舞蹈水平确实不容小觑,在南嘉到来之前没有人能和她抗争,智商,权利,能力都被对方碾压的前提下,大家默契选择不作声。
沉默良久,这次集体爆发,纷纷诉说曾经被欺凌的大小事。
别的不说,南嘉来了之后提高舞团的福利和待遇,以及让所有人都有出头的机会,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跟随她。
“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小乔拉过南嘉的手,小声嘀咕,“这点小事,你们家少爷肯定会给你处理好的。”
提到他,南嘉恍惚了下。
陈祉应该还不知道。
她环顾四周,“白思澜人呢?”
“她没来。”小乔说,“她哪有脸过来,舞团已经没有她位置了。”
张老师过来拍手,让大家和往常一样先去训练,准备年底放假前的演出。
一切如常,没有人受到舆论影响,直到傍晚解散后,有人发现舞团外面的大小路以及停车场,都被人流堵住了。
澄清之后网络风向两边五五开,白思澜粉丝体量大,时刻为偶像力排众议,现实中也不乏有极端粉上门讨伐。
“他们应该是来找你麻烦的。”小乔站在窗口,面色着急,“嘉嘉你要不要等晚上再走?
几个队员下去后立马被媒体和粉丝以及不像路人的托儿给包围住,追着人询问驱赶,有个小女生还被推倒在地。
“这群人疯了吧。”南嘉皱眉,看牵扯到无辜,直接冲下去。
南嘉不是一个人,陈祉给她派的保镖见她出来后时刻跟随,这边的保安也想拉警戒线,然而那群人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她出来不再为难其他无辜队员,直冲她而来。
自动伸长的麦克风恨不得怼到她脸上。
“周嘉礼小姐是吗?请问你为什么要更名为南嘉,是想躲避高中时霸凌别人的责任吗?”
“关于网上说你蓄谋已久才得以嫁入豪门,能否透露下秘诀?”
“白思澜小姐因为你的陷害两年不能跳舞,如今不得不改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与其说记者,其实都是没见过的面孔,不入流的狗仔,胆量很大,却不知这样咄咄逼人的后果。
南嘉一句话都没有回答,没有陷入自证,在保镖的拥护下,径直走向车前。
所有人早已预判她的动作,早已在道路前蠢蠢欲动,见保镖力大无穷难以靠近,有人隔空投掷来一个麦克风。
麦克风在半空中迅速运转后没能砸到南嘉,距离半米的时候被男人一只修长的手给握住。
南嘉错愕地回头,身子已经被一件长风衣给包裹住,宽大的怀抱将她揽了进去,陈祉一只臂弯随时护着她,另一只手就着那麦克风,“如果不想进警署,现在就给我滚。”
一群人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并没有走,托儿们在高昂的佣金诱惑下选择勇往直前。
陈祉的保镖比他们更想要主人家的佣金,谁敢上前就是一脚,头目更是甩话警告:“你们最好庆幸只是被警署抓走,要是被我们带走,那就不止拘留那么简单了。”
话里全是隐喻,不知者觉得法不责众,无所畏惧。
只有知情者后退。
论陈祉心狠手辣比毒枭还要令人闻风丧胆,他连自己的命都随意玩弄更何况是别人的,只不过这七年来他忙于其他事务和整顿华尔街让人忘记他曾经十几岁就被黑老大恭恭敬敬叫一声爷。
现在还能听他警告,别到时候四肢残疾没眼睛没耳朵连警告都没机会听了。
一大半的人不约而同退却,也有人仗着人多提出质疑。
“我们只是堵在这里,又没做什么,你凭什么为难我们?”嘹亮的男声嚷嚷,“法治社会,还讲不讲理了。”
“讲理和警察讲去。”
陈祉睨了眼那人,轻描淡写,“我又不是警察,我是她的靠山,不需要讲理。”
谁得罪南嘉,就是得罪他,而他不是警察不是善茬,绝不会心慈手软。
叫的最大声的那个已经被保镖给围堵了。
其余的保镖尽心尽力有条不紊围成长方形的屏障护送他们,车门打开,南嘉即将上车时,一枚小物体腾空而来,刺破空气,刮来一阵厉风,她下意识闭眼,脑袋和整个纤弱的身子都被陈祉摁紧迅速扭转一个方向。
等她睁眼时,只听到保镖头喊了一句:“有人拿弹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她顺势看去,一群混混青年正在不远处对着他们瞄准,嘴里还在嘻嘻哈哈地笑着,全然不知他们接下来面临的是怎样的命运。
虚惊一场,毫发未损,坐回车里,南嘉还没缓过神来,正想问陈祉怎么过来的,忽见他衬衫领口的淋淋血迹。
“陈祉,你,你受伤了?”她语无伦次,下意识抬手触碰,从他衣领间摸出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碎片。
是那群混混弄的,刚才用弹弓齐刷刷不知道射来多少片,有石子也有碎玻璃,她被风衣包裹住且人背过去,毫发无损,但陈祉和保镖为了保护她或多或少受了点轻伤。
那些人是朝她而来的,东西都往她身上砸,陈祉替她接了个麦克风,把她护到严丝合缝的周全,自己却没能接住从后面而扫的暗器。
陈祉后知后觉摸了下,指腹一片鲜红的血迹,面不改色,“小伤。”
“可是,流了好多的血。”她瞳孔震大,不由得攥紧那块碎片,“而且离喉咙好近……”
“这算什么。”陈祉拨过她的手扔掉碎片,“你自己别划伤了。”
她仿若听不到他的话,满脑子不由自主设想刚才的情景有多危险,如果他们的准心再准一点的话,如果划到喉咙的话……
她不敢想下去,细白手指不敢触碰他的伤口,冷白肤色和红艳艳的血迹形成鲜明对比,血流顺着流畅线条的锁骨滚落,沾染衬衫衣领一片,触目惊心。
陈祉曾经留美在探险队时常年负伤,这点碎片并不足以构成任何生命危险,不以为意,但他眼前的小太太,眼角洇红,晶莹浸透。
南嘉每次受到刺激时都会有很长一段的失语,眼神变得空洞呆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世界里,认为他明明不该过来不该受伤的,但还是因为她改变人生轨迹。
过度悲观主义是童年留下的创伤障碍。
总害怕蝴蝶效应,害怕给别人造成影响。
“你怎么哭了。”陈祉看她眼角湿润,“我不是没事吗。”
她下意识抹了把眼角,噎着声,“有吗……”
他轻笑,温热指腹刮下她眼角,“我怎么养了个小哭包,晚上哭白天也哭。”
“我……”
她倔强的话还没说出来,没擦净的泪珠猝不及防,坠向在他手背,落下清凉。
一滴清泪仿若砸碎两人之间所有隔阂,天光大亮,肆无忌惮扫遍内心犄角,好坏和爱恨此时分明,藏无可藏。
上次周今川进抢救室,南嘉不仅没哭还有力气和他争执,而现在的她连说话的声音哽着了。
不怪陈祉想到周今川。
他从未感受到过她的爱意,所以只能通过和周今川对比来确定自己的重要性。
还挺……重要的吧。
“周嘉礼。”陈祉指骨托着她的下颚,这时候倒气定神闲笑得出来,“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怎么为我哭成这样。”
他只是受点小伤。
她哭什么,他又不是她的爱人。
他那句质问毫无作用不说,见她的眼角更红,鼻尖粉粉的,隐忍时牙齿快把唇瓣磕出血了。
他果真不适合哄女孩子。
“好了,不哭了。”陈祉无奈轻叹,臂膀自然地抬到她腰后,“过来给我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