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施闻钦 找上门


    吃过晚饭, 施闻钦让家里的司机送江羽秋回去。


    江羽秋直接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我搭小施总的顺风车吧。”


    施闻钦又露出那种不赞同的眼神:“他的车不安全。”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挑眉道:“但是帅啊。”


    施闻钦停顿了几秒,又说:“他的车坐起来, 不舒服。”


    江羽秋还是那句:“但是帅啊。”


    施闻钦张了张嘴, 明显想要说什么, 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一旁的施遇憋笑,他从来没见他哥露出过这种吃瘪的表情, 好像想要教育江羽秋,又不知道怎么下嘴, 脖子挺得很直,嘴唇微动。


    江羽秋已经不想跟施闻钦聊下去, 转头对施遇说:“我们走吧。”


    看着江羽秋朝楼下走的背影,施闻钦下意识追了两步,也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清醒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点莫名其妙,他又停下来定在原地。


    望着江羽秋即将消失的身影, 施闻钦嘴唇抿得紧紧的。


    施遇很轻咳了一声:“那……哥, 我去送他了,你好好养病。”


    施闻钦似乎被江羽秋撅了, 气不过似的, 说了一句“帅有什么用”, 然后昂着下巴回了自己的卧室。


    施遇笑出声。


    等施闻钦进了卧室, 施遇抛出自己的车钥匙,“帅当然有用,哪个男人不喜欢跑车?”


    他觉得江羽秋有品位,且很有品位。


    施遇车库的跑车可以组一盒调色盘, 今天他开出来一辆橘黄色跑车,很帅气地停到等在门口的江羽秋面前。


    看着这条线条流畅的跑车,江羽秋跃跃欲试,坐进车里对施遇说:“我能试试吗?”


    “有驾照吗?”施遇很豪气:“有的话,我送你一辆。”


    江羽秋:……没有。


    施遇语调随意:“可以考一个。”


    江羽秋系上安全带:“想过要考,但我听说驾校的教练说话很难听,我怕我会跟他们打起来。”


    施遇笑了一下:“改天我给你找一个教练,保证不骂人。”


    不知道想起什么,江羽秋鼻腔发出一个轻音:“你比施闻钦大方多了。”


    这还是施遇第一次听别人吐槽他哥不大方,忍不住问,“怎么了?”


    江羽秋没有说具体理由,只是问:“你们施家有几个孩子?”


    施遇一时没理解江羽秋的意思:“什么孩子?”


    江羽秋抓了一下安全带,用一种闲聊,不在意的语气说,“就是孩子,你们这辈儿有几个孩子?”


    施遇恍悟:“哦,你说这个啊。我们这辈儿就三个,我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大伯有两个孩子,施宸跟施闻钦,我爸就我一个。”


    江羽秋赶忙问:“那你姑姑呢”


    施遇耸了一下肩,轻松道:“不婚族,没孩子。”


    见江羽秋没再说话,施遇看了他一眼,正巧江羽秋侧头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相撞。


    施遇看见江羽秋张口,又问了他一个离奇的问题,“你觉得沈锦然怎么样?”


    施遇不知道怎么话题扯到沈锦然了,“还行,怎么了?”


    江羽秋抠了抠安全带,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那你喜欢他吗?”


    施遇:…………………………


    江羽秋也觉得这个问题冒昧且唐突,很是不好意思,下巴缩进宽大的羽绒服里。


    施遇纳闷:“你不是说我二哥喜欢沈锦然,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江羽秋又往羽绒服里缩了缩,没有说话。


    他也不是对施闻钦有什么滤镜,主要是施遇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比起施闻钦,感觉他更像能干出“嫂子开门,我是我哥”这种事的人。


    似乎知道江羽秋在想什么,施遇又好笑又好气。


    “虽然我长了一张玩得很花的脸,但我真没你想的那么花,会惦记自己的‘嫂子’!”


    施遇怀疑江羽秋把沈锦然当成什么魅魔转世了,还是专对他们施家的魅魔。


    现在施遇算明白了,江羽秋之前说施闻钦喜欢沈锦然,肯定也是在胡乱凑对。


    而且比起沈锦然,施遇感觉江羽秋跟施闻钦更配。


    至少江羽秋能让施闻钦吃瘪,光这一点,施遇觉得他打败了全国99.99%的人,很值得赞扬。


    不过话又说出来——


    施遇问:“你是怎么捡到我哥的?对了,这个月月初的时候,你有没有带我哥去医院?”


    他怀疑上次在医院遇见的人是施闻钦!


    还有之前他去奶茶店找江羽秋,在路边看见的那个戴粉色耳帽的人,搞不好也是!


    江羽秋谈话兴致缺缺:“下班路上随便捡的。”


    “……”施遇:“那你还挺好心。”


    江羽秋:“看他穿得不错,所以才捡的。”


    施遇:“……嗯,我哥对衣服的品质是要求很高。”


    江羽秋抱怨:“光给他买衣服就花了好几千呢。”


    施遇想问只是几千吗,看江羽秋很气愤的样子,他咽下这句话:“那挺多的,你也不容易。”


    最后一句话是施遇的心里话,毕竟他哥是真的挑剔难搞。


    一听有人附和自己,江羽秋气焰高涨:“所以我跟他要五百万多吗!”


    施遇真心实意道:“不多,一点也不多。”


    江羽秋语气恨恨的:“但他只肯给五千。”


    施遇皱眉:“五千万吗?”


    江羽秋好生气:“五千块,只肯给我五千块!”


    施遇有点怀疑:“不能吧……”


    江羽秋静了一下,很小声说:“虽然是每天给我五千。”


    施遇:……你是会大喘气的-


    向施遇抱怨了一通,江羽秋心情平静不少。


    把江羽秋送回家,施遇开车直奔朋友组的局,准备好好潇洒一番。


    刚到朋友家,施遇就接到了施闻钦的电话。


    施遇还以为是公司的事,有点抗拒接听电话,但又不能不接,赶在对方挂断前,他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哥?”施遇张嘴就是瞎话,“我刚才在开车。”


    施闻钦很警惕:“那你现在在开吗?”


    怕挨训,施遇赶忙说:“停到路边了。”


    施闻钦放下心来,问施遇:“把人安全送到家了吗?”


    安全这两个字,施闻钦咬得十分重。


    施遇很无奈,感觉他哥堪比安全局局长:“放心,【安全】送回去了。”


    施闻钦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施遇:???


    所以,这通电话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过去商量工作的事,而是问他有没有把江羽秋送到家?


    施遇向来难以理解施闻钦那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


    不过,不理解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说明他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嗯,一个正常的富二代。


    施遇将手机收进口袋,现在终于甩掉了工作,他决定今晚要畅饮到天亮-


    虽然施闻钦很抠门,但答应下来的事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隔天早上八点,江羽秋就收到了今日份的五千块钱。


    还算施闻钦有点良心,没有像个老赖似的拖拖拉拉。


    江羽秋点了收款,回了施闻钦一句:【收到。】


    没几秒,施闻钦发来一条:【嗯。】


    看着施闻钦这声高冷的“嗯”,江羽秋想起昨天他讲话的状态,哼唧了两声。


    变回有钱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结巴!


    日薪五千,月薪十五万的未来富豪小江,上早班的时候,正式向店长提出了离职。


    店长很惋惜,甚至主动给江羽秋加薪:“你别走了,我一个月再你加两百。”


    区区两百……


    江羽秋想到躺在微信账户的一万块,傲然道:“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想重新读书。”


    店长惊讶:“读书很好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志气。”


    江羽秋拍了拍店长的肩:“姆们年轻人的世界,你不懂。”


    店长:……


    下午收银来上班,听到这个噩耗也是虎躯一震,眼含热泪:“江哥,你不要我了嘛~~~”


    江羽秋:“我对三,要不起。”


    收银:……哼!


    虽然店长同意了江羽秋离职,但需要招到新员工,对方能顺利上岗,江羽秋才可以走人。


    江羽秋理解,表示自己最多能在店里待半个月,越快招到人越好。


    奶茶店的工作没有太多技术含量,新人可以零帧起手,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招到人,因此店长很痛快地答应。


    即将离职,江羽秋心情十分愉悦。


    因为自行车被偷,这段时间江羽秋上下班都是坐公交。


    四点半下班后,江羽秋琢磨着要不要去再买一辆代步工具,他现在有钱了,最次也得整一辆拉风的电动车。


    换完工装,江羽秋跟同事道别,刚走出去奶茶店没多久,一辆敦实厚重,一看就无比安全的豪车,停到了江羽秋身旁。


    车窗降下来,露出施闻钦棱角分明的侧脸。


    江羽秋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这才转过头,他没有回答江羽秋的问题,而是说:“上车。”


    江羽秋不知道施闻钦搞什么鬼,站在原地没有动。


    施闻钦又说了一遍让江羽秋上车,见江羽秋不动,他就一直说。


    江羽秋心烦,施闻钦总是这样,很会念叨人,一句话重复来重复去的。这种说话方式,你不结巴谁结巴?


    江羽秋咕哝了一句:“烦人精,结巴怪。”


    施闻钦听力神经也很发达,听到了江羽秋的话,嘴巴动了一下,但见江羽秋上了车,他也就没有说话。


    车内的空间很大,座椅靠背的弧度很符合人体曲线,坐上去十分舒适。


    “医生不是嘱咐你这几天别走动?”


    “跑车,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追求,速度。”


    江羽秋跟施闻钦的声音一同响起,双方都没料到对方开口的内容,彼此看了一眼。


    望着江羽秋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施闻钦背脊不自觉挺直,下巴微抬:“你好像,很关心我。”


    江羽秋理直气壮道:“当然,你还欠我钱!你要是出事了,我的钱怎么办?”


    施闻钦盯着江羽秋,他发现江羽秋说话时眼睛瞪得很大,在心理学上,这可能是强调、掩盖的动作。


    强调自己说出来的话,掩盖心虚时,就会这样直直看着别人。


    施闻钦一眼就看出江羽秋在说谎,但他是体面的人,没有拆穿江羽秋的谎言。


    江羽秋大概是真的很心虚,快速转移了话题:“你来干什么?不会是为了告诉我跑车的设计理念吧?”


    施闻钦不是一个清闲的人,怎么可能找江羽秋只是为了给他做车类科普。


    但看江羽秋好像真的不懂汽车,所以他还是好心做了完整的科普。


    “跑车的座椅,包裹很强,在激烈驾驶时,可以固定身体,所以舒适度很差。”


    江羽秋“哦”了一声,“所以呢?”


    看江羽秋这么感兴趣,施闻钦多说了几句,“车身为了追求,低重心,座椅位置很低,视野也会受限,不宜出现在公路。”


    江羽秋听施闻钦这个结巴叽呱半天,不明白他说这些干什么。


    最后施闻钦给跑车下了总结——这种车华而不实,不仅不舒适,还很危险。


    说完之后,施闻钦频频朝江羽秋这边看来,似乎期待他说点什么。


    江羽秋开口:“但它很酷,也很帅!”


    他又买不起,管它危险还是安全,座椅舒不舒适,酷就完事了!


    施闻钦似乎被狠狠噎了一下,一口气卡在喉咙,好几秒后才咽了下去。


    之后,一直到江羽秋住的地方,施闻钦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小区内不能进车,司机停到小区门口。


    江羽秋正要下车,憋了一路的施闻钦再次开口:“可以请我,去你家吗?”


    江羽秋动作微顿,转头看向他:“去我家干嘛?”


    施闻钦说:“看看。”


    江羽秋高高地挑起眉尾:“你该不会不信我说的话,所以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生活在这里吧?”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怀疑是天性,人的天性,但我没有,不信你。”


    “只是呢?”江羽秋咄咄逼人:“你没有不信我,只是怎么怎么样,对吧?”


    施闻钦给了江羽秋“只是”,他如实说:“医生说,想要恢复记忆,可以到过去,住的地方看看。”


    江羽秋的眼睫动了一下,几秒后移开目光,他什么都没有说,下车朝出租屋走。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没有拒绝他,那就是同意了,因此跟着走下车-


    江羽秋租的一居室房本写六十平米,实际面积只有四十平左右,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等江羽秋打开房门,施闻钦率先注意到门口鞋柜上的两双拖鞋,一大一小整齐摆在最上层。


    江羽秋拿下小两号的拖鞋,换上后,对施闻钦说,“你不用换了,直接进来吧。”


    又看了一眼留在鞋柜上的拖鞋,施闻钦缓步走了进去。


    他腹部的淤青还没下去,虽然没那么疼了,但医生嘱咐他不要有大动作,因此走路要比平时慢很多。


    施闻钦站在客厅,视线四下扫过,将屋内的陈设摆设收入眸中。


    卧室开着门,施闻钦走了几步。


    江羽秋将脱下的外套放好,转头就见施闻钦站在卧室门口,问他:“站那儿干嘛?”


    施闻钦好像很惊讶:“怎么只有一张床?”


    江羽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然你还想有几张床?你喝水吗?”


    施闻钦还沉浸在一张床的冲击里,好半天才问江羽秋:“那我们怎么睡?”


    江羽秋拉着调子“哦”了一声:“我睡床,你打地铺。”


    施闻钦很了解自己:“我不可能,打地铺。”


    地上是用来走路的,他无法接受自己打地铺。小学学校组织去露营,听说晚上要睡在草地里,施闻钦直接拒绝了。


    虽然是在草地里搭帐篷,但他也不能接受。


    江羽秋声调扬上去,听起来很强势:“没什么不可能,这个家我说了算。”


    江羽秋眼睫很长,密密匝匝铺在眼皮上,像一道线条柔和的眼线,瞪着看人时,整个眼睛饱满而漂亮。


    施闻钦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说:“你在说谎。”


    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江羽秋浓密的眼睫动了动,施闻钦听见自己继续说:“账本的床位费,是指我睡床。”


    施闻钦很肯定地指了指卧室里面的床:“里面有我,一半的床位。”


    失忆后的施闻钦很难缠,失忆后又失忆的施闻钦仍旧难缠。


    江羽秋不跟他辩驳,又问了一遍喝不喝水。


    施闻钦拒绝了,朝卧室看了一眼,似乎在搜索有关这里的记忆。


    江羽秋察觉到施闻钦的视线后,直接走过去,将卧室房门关上了,“这不在参观之列。”


    江羽秋不让自己参观,施闻钦也就不参观了,他看向用玻璃墙与客厅阻断的厨房。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洗碗台,感觉那里很低矮,如果在这里刷碗,一定会很难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施闻钦就皱了皱眉,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去想刷碗的事,他这一辈子都没刷过碗。


    从厨房经过,施闻钦很自然坐到沙发上,继续打量四周的布置。


    见施闻钦看完不仅没走,还坐下来了,江羽秋直接道:“参观也是要钱的!”


    施闻钦穿着修身的浅色大衣,里面高领黑色毛衣,袖口缀着一枚精致的袖扣,脚上踩着一双复古、偏休闲的皮鞋。


    很老钱的打扮。


    施闻钦开口也是老钱的霸总味道,下巴朝江羽秋点了一下:“多少?”


    江羽秋张口就是:“一万。”


    施闻钦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痛快地给江羽秋转过来一万块钱。


    听到钱到账的声音,江羽秋也坐了下来。


    施闻钦继续打量周围,而后视线放到江羽秋身上:“我是怎么受伤的?”


    江羽秋拨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被车子撞到了。”


    施闻钦询问:“为什么被撞到?怎么就我一个人,在医院?”


    他不是跟江羽秋住在一起?


    为什么他出事后,江羽秋没有在他身边?


    “问这么多干什么?”江羽秋好像很心烦,收起手机,皱着眉说:“晚上给我买药撞到的,怎么样,你要因为这个扣我的钱吗?”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你生病了?什么病?”


    江羽秋避开他的视线,仿佛很不情愿说这些事,但还是说了:“……感冒。”


    施闻钦听出了江羽秋的鼻音,很重,显得说话声音也有些沉闷。


    于是,施闻钦开口:“那你少说话,声音听起来,很哑,可能是音量太大,你说话总是,很大声。”


    他是很真诚建议江羽秋的,江羽秋听完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施闻钦发现江羽秋总喜欢瞪人,虽然江羽秋这个样子不讨厌,但瞪人瞪多了,眼干了还是自己难受。


    江羽秋显然不是一个听劝的人,施闻钦之前告诉了他那么多跑车的危害,江羽秋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大概施遇邀请他再坐车,他还是会坐上那辆安全性不高,座位又很难受的车子。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烦人的本领又加深了,莫名其妙过来,又莫名其妙唠叨这么多。


    江羽秋没好气地说:“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走人。”


    施闻钦没有说话,又给江羽秋转了一万,算作续费。


    看在钱的面子上,江羽秋没有再赶客,但也没有搭理施闻钦,低头玩消消乐。


    施闻钦看了江羽秋两眼,抬了抬手,然后伸给江羽秋看。


    江羽秋正使用那只彩色猫头鹰大杀特杀时,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江羽秋眉心动了一下,但没抬头,只是用余光看,手上动作也没停。


    过了几秒,施闻钦主动开口:“你知道,我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施闻钦手上有好几个小红点,乍一看像疹子,实际就是疹子。


    江羽秋的心虚了虚,一个不小心把消消乐的猫头鹰弄没了。


    前几天,江羽秋买了一副新手套,给施闻钦刷碗的时候用。


    因为厨房的水不通热水管道,自来水管流的是水库的水,到了冬天水非常凉。


    江羽秋坚称这副手套质量很好,施闻钦用了绝不过敏。


    施闻钦用了,然后过敏了。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闻钦的手,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不知道,在我这里的时候还没有……”


    施闻钦收回了手,但视线一直盯着江羽秋,“在这里,没有吗?”


    江羽秋把头摇了又摇,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仗着施闻钦失忆,江羽秋补了一句,“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做饭洗碗都是我来。”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眼神很古怪,不过没再提手上的疹子。


    见糊弄过去了,江羽秋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又干坐了一会儿,谁都没再主动说话。


    几分钟后,施闻钦看了一眼腕表,对江羽秋说:“我该走了。”


    江羽秋立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似乎迫不及待想把施闻钦踢出去。


    施闻钦朝门口缓步走去,江羽秋不言不语地跟在身后,施闻钦感受到江羽秋对自己的不舍。


    这很奇怪。


    施闻钦不知道江羽秋对他抱着什么奇怪的感情,才会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


    施闻钦停下来,转身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在想晚饭吃什么,施闻钦突然不走了,江羽秋险些撞上去,幸亏他身体协调能力强,紧急刹住车,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擦过衣架。


    施闻钦的视线从江羽秋脸上划过,最后停在他白皙的脖颈。


    衣架在江羽秋侧颈上落下一小块阴影,施闻钦脑海恍惚着闪过几个画面。


    也是白皙的脖颈,有飞蚊掠过,脖颈有一个红色的包,上面还有指印。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的脖颈,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抬手摁在他的后颈……


    第32章 第 32 章 江羽秋问施闻钦:你喜欢……


    江羽秋体温偏高, 后颈光滑细腻,像一尊带着温度的瓷器。


    很奇怪,施闻钦明明是用手摸的,在接触江羽秋的皮肤后, 鼻腔却感觉热烘烘的。


    他觉得是江羽秋家里太干燥了, 室内湿度不符合人体舒适度, 才会造成自己这样。


    而且江羽秋的嘴看起来也很干,唇上的纹路好像渴水似的, 很清晰,也很红。


    施闻钦忍不住朝江羽秋靠近, 他好像听见江羽秋跳得很重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擂在自己的耳膜。


    直到江羽秋猛地推开他, 施闻钦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眼见施闻钦的头越靠越近,呼吸都烧了过来,惹得江羽秋心烦意乱, 躁意丛生。


    他搡开施闻钦的手,大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施闻钦如梦初醒, 随后没觉得自己有错似的, 用平铺直叙的口吻告知江羽秋:“刚才,你脖子后面, 有虫子飞过。”


    虽然到了冬天, 但室内温度高, 的确有小飞虫存活。


    施闻钦的话有一定的合理性, 江羽秋却没有轻易相信他,语气仍旧咄咄逼人。


    “有虫子你就说话,上什么手,谁让你摸我的!”


    看着胸口起伏不定,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好意思的江羽秋,施闻钦直白地问:“你是同性恋吗?”


    江羽秋露出警惕之色,“问这个干什么?”


    施闻钦冲江羽秋昂了一下下巴:“你看起来,很在意,同性的触碰。”


    江羽秋气极反笑:“你这意思是我小心眼,是我敏感了?”


    施闻钦收起一点下巴,声音也低了些许:“我没这个意思……”


    江羽秋冷冷呵了一声:“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施闻钦瞄了一眼江羽秋:“……说话声音太大,不好,你嗓子哑。”


    江羽秋噎了噎,分贝不降反增:“你管我!”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此时此刻的神色,就知道他现在是听不进道理的,因此低声说了一句:“反正,我是在驱虫。”


    他不是故意要摸江羽秋,江羽秋脖颈有虫子。


    江羽秋声音严厉:“你还顶嘴!”


    长这么大,施闻钦从来没有被人说过顶嘴。


    他自小说话条理清晰,做事井然有序,为人稳重正派,兼之聪明好学。


    哪怕是跟家里的老爷子对话,也得到了足够的尊重与肯定。


    施闻钦想江羽秋知道,自己并不同意他对自己的评价,只是出于礼貌没有开口反驳,于是将下巴高高抬了起来,不屈地看着江羽秋。


    看着施闻钦梗长的脖子,江羽秋就知道他又在犟种了。


    “你不知道吗?你是一个同性恋!”江羽秋下命令道:“所以你以后不许碰我!”


    施闻钦立刻反驳:“我不是同性恋。”


    江羽秋冷声道:“不是同性恋,你怎么会喜欢沈锦然?”


    施闻钦像是听到天方夜谭,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怎么会喜欢他?”


    江羽秋好像比施闻钦还知道自己的感情,用肯定的语气说:“你高中的时候暗恋他。”


    似乎觉得江羽秋在质疑自己的人品,施闻钦皱眉:“我不早恋。”


    江羽秋噎了一下:“我是说暗恋!暗恋是偷偷喜欢,又不是说你跟他表白了?”


    施闻钦:“我没有暗恋他,我高中,不认识他。”


    江羽秋:“你们在一个学校,怎么可能不认识!”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逻辑思维有问题,因此耐心回答江羽秋这个离谱的问题。


    “高中很多人,我都不认识,除非他比我厉害,但我每年都是,年级第一。而且,他是我哥的伴侣,我更不可能暗恋他。”


    听完施闻钦的话,江羽秋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


    施闻钦看着敛着眼睫的江羽秋,感觉出他在羞愧,在为怀疑自己的人品而羞愧。


    实际上,在沉默数秒后,江羽秋开口问的第一句就是:“你什么时候能连着说八个字了?”


    施闻钦:……


    施闻钦吸了一口气,他自觉是一个情绪稳定,心态健康,不会轻易发火的人。


    但江羽秋总是污蔑他,之前的尚且能忍受,这次施闻钦加重语气说:“我一直就能!”


    江羽秋看着他,像是不相信:“那你再连着说八个字。”


    施闻钦嘴皮明显动了两下,最后高冷道:“我该走了。”


    说完朝外走。


    走了几步,施闻钦又回头,像是忍不住似的,“你为什么说我,喜欢沈锦然?是施遇跟你,说了什么吗?”


    施闻钦觉得上次施遇送江羽秋回去的时候,肯定是在江羽秋面前,泼了自己脏水。


    要不然江羽秋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还知道他跟沈锦然读一所高中,施闻钦自己都不记得了。


    江羽秋明显卡顿了一下,声量小下来:“不是他……”


    江羽秋不好出卖施遇,仗着施闻钦什么都不记得,再再次发挥自己无中生有的特长。


    “是你自己提过,虽然只有几句,但你失忆住在我家的时候,非常愿意提沈锦然。”


    江羽秋信口胡诌,说着说着理气直壮,甚至有鼻有眼:“你还说你吃过醋呢,吃你哥的醋……就是上次你们三个人见面的时候。”


    上次他们三个人见面的时候?


    施闻钦记忆力很好,哪怕脑袋受过两次伤,也能轻易想起上次跟施宸与沈锦然见面的事。


    沈锦然家是做建材生意的,这两年房地产不景气,连带着沈家的事业也一落千丈。


    施闻钦准备扩建研究基地,沈锦然听到了这个内部消息,连夜做了一份企划书。


    施闻钦看过报价后,是准备跟沈家签合同。


    但施宸压了下来,说自己找了另一家公司。施宸跟他谈这件事时,沈锦然找了过来。


    施遇之前看到他们仨在公司“闹事”,说的就是这次见面。


    施遇看到沈锦然尴尬是真的,施宸脸色不好也是真的,但施闻钦的态度很平静,他没因为这件事跟施宸发生任何争执。


    在他看来,这是沈锦然与施宸之间的私人矛盾,他不宜过多插手。


    施闻钦如实地把那天的情况告诉江羽秋,坚定表示自己没有吃醋,一切都是施遇的臆想。


    施闻钦认定就是施遇说的,哪怕他失忆了,他也不可能能跟江羽秋说这些话。


    听完施闻钦的解释,江羽秋的关注点跑偏,吃起了沈锦然跟施宸的瓜。


    江羽秋问:“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关系一直这么不好吗?”


    这是别人的私事,施闻钦不好回答,可是见江羽秋直勾勾盯着自己,施闻钦又觉得也可以跟江羽秋说一说。


    这倒不是他放弃自己的原则,主要是解释清楚沈锦然跟施宸的关系,江羽秋会更深刻地意识到污蔑了自己。


    施闻钦希望江羽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才开口说:“以前,他们关系不错,后来闹翻了。”


    江羽秋:……


    江羽秋瞪了他一眼:“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他俩到底为什么闹翻?”


    施闻钦不明白江羽秋为什么关心这些,他好像很想了解自己的家庭,又追问了很多问题。


    江羽秋:“你哥喜欢不喜欢沈锦然,他们当初是怎么结的婚?有没有签什么婚前协议,是不是搞契约婚姻那套?”


    看着迫切想要了解自己家庭的江羽秋,施闻钦表情有些别扭。


    好半天他才说:“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喜欢的……”


    江羽秋语气急迫:“你是说施宸吗?你哥喜欢沈锦然,那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施闻钦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强烈了,“这跟他的性格,有关系。”


    江羽秋:?


    施闻钦与施宸是同父异母。施闻钦的母亲是施父的第二段婚姻,第一段婚姻是和施宸的妈妈。


    两个人在婚姻存续期间关系很不好,在第六年的时候选择结束婚姻。


    施宸从小就很独,性格也有点偏激和执拗。


    在他最叛逆的少年期,施宸遇见了脾气很好的沈锦然,两个人度过最美好的学生时代。


    沈锦然是孤儿,沈家在他很小的时候收养了他。


    沈锦然名义上的弟弟,也就是沈家真正的独子,他也喜欢上施宸,还央求沈锦然帮他追施宸。


    江羽秋一听这个故事的开头,瞬间了然后续的走向。


    这个时候,施宸肯定是喜欢沈锦然的!


    但他性情自负且偏执,见不仅沈锦然躲着自己,还开始频频将他往沈家小少爷身上推,非常生气。


    因为沈锦然在他跟自己的家庭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家庭,感受到背叛的施宸与沈锦然彻底决裂。


    而沈锦然之所以放弃这段感情,可能源于内心的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施宸,再加上沈家拿养育之恩向沈锦然施压。


    或许还发生了什么事,成了压垮沈锦然心理防线的稻草,让他逃避了这段感情。


    施闻钦知道的不算太多,无法为江羽秋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经过一番缜密地推导,江羽秋终于明白施宸针对沈锦然的原因。


    “沈锦然为沈家的公司越尽心,说明在他心里养育之恩大于一切,所以你哥才会阻挠这次合作,因为他讨厌自己在沈锦然心里不重要。”


    搞不好,沈锦然极力促成这次合作,就是想要报答沈家。


    这次过后,他不会再以沈家为重,会追求自己的梦想,修复跟施宸的关系,好好过日子。


    施宸以为自己在沈锦然心里不重要,沈锦然也以为施宸讨厌自己,因此不敢说出自己的打算,怕自作多情。


    酸涩文学就爱搞这种信息差,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主角俩偏偏不张嘴,虐来虐去。


    真是绝了!


    施闻钦认同江羽秋的推测,“他是一个,执拗强势的人,但这样是不对的。”


    江羽秋看向施闻钦,然后听见施闻钦说:“喜欢一个人,要理解他的处境,然后包容他,打消他的顾虑。”


    施宸完全用错了方法。


    他的强势,他的执拗,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掠夺性,都将沈锦然越推越远。


    让对方主动走近自己的办法,是包容与等待。


    江羽秋高高挑起眉头:“你倒是很会谈恋爱,也很会包容别人。”


    对于这样的称赞,施闻钦是欣然接受的。


    虽然没有真正实践过,但施闻钦自小学什么都快,况且他还懂得理论知识,确实会比一般人做的好。


    江羽秋语调平平:“你这么会,不如去包容沈先生,理解他,打消他的顾虑。”


    施闻钦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羽秋没说话,直接把房门扣上,将一脸懵的施闻钦关在门外。


    没过几秒,江羽秋听见笃笃的敲门声,同时还有施闻钦的声音:“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江羽秋隔着门板“哦”了一声:“那你报警吧,让警察来抓我。”


    门外再次安静下来。


    江羽秋嘴角扬了扬,傻子。


    隔了一会儿门外的施闻钦再次开口,义正言辞地像是在开产品发布会:“我并不是同性恋,就算是,也不会去喜欢沈……”


    听到这话,江羽秋猛地拉开房门,叫停了施闻钦发誓一般的宣言:“你说话注意一点!”


    可不敢随便蛐蛐这个世界的主角!


    似乎不明白注意什么,施闻钦一瞬不瞬地望着江羽秋,很是专注的样子。


    江羽秋感到心烦一般,避开视线,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施闻钦还想说什么,江羽秋已经把房门关上了-


    在房门外站了一会儿,确定江羽秋这一次不会给他开门,施闻钦才离开。


    回到车上,他直接给施遇打了一通电话。


    施遇给自己放了长假,人在滑雪场,摘了手套接通了他哥的电话。


    电话一通,施闻钦的声音传过来:“你以后跟江羽秋保持距离,还有,不要说我的事,尤其是跟沈锦然。”


    施遇:啊?


    很快,施闻钦又下达第二条命令,不准施遇开跑车来公司,以及他家。


    施遇:啊啊啊??


    说完施闻钦就挂了电话,徒留施遇一脸茫然。


    施遇忍不住给江羽秋发了一条消息:【我哥刚才给我打电话。】


    收到消息的江羽秋顿时有些心虚:【说什么了?】


    施遇:【一些莫名其妙的、一言难尽的、无法总结的话。】


    江羽秋:【?】


    施遇问:【你今天见他了?】


    施遇看着对话框最上面,江羽秋在输入中,在输入中,还在输入中……


    两分钟,江羽秋发了一个字:【见。】


    江羽秋:【还是没见。】


    江羽秋:【这是一个问题。】


    施遇满头问号:【请问你是莎士羽秋,还是江羽秋?】


    江羽秋:【莎士羽秋,还是江羽秋,这也是一个问题。】


    施遇:行吧,他哥跟他玩抽象,江羽秋也跟他玩抽象。


    别人是抽象先天圣体,他是抽象接收圣体。


    施遇没管江羽秋到底是莎士羽秋,还是江羽秋,他扔掉手机,继续滑雪。


    什么都是虚假的,唯有眼前的欢愉是真的——摘自《莎士施遇》


    施遇把护目镜一戴,继续过富二代的潇洒生活-


    隔天早上八点,施闻钦准时给江羽秋转账五千。


    江羽秋看到后,点下收款。


    没隔几秒,施闻钦又转账五千。江羽秋虽然纳闷,但还是收了。


    很快施闻钦继续发,江羽秋继续收款,继续发,继续收款……


    这么卡了一会儿bug,江羽秋终于忍不住问:【干嘛?】


    施闻钦这才发过来一段文字:【参观费。】


    江羽秋扬眉:【昨天不是参观过了?】


    施闻钦说:【医生建议我多去以前的地方待一待,对记忆恢复有帮助】


    他并不想江羽秋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因此着重点出这是医生的建议。


    江羽秋回了一个哦,也没说答不答应。


    在施闻钦的观念里,这是江羽秋同意的意思,他甚至能隐隐感觉江羽秋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不然不会回复哦。


    施闻钦从来不用这个字回复别人,因为“哦”有很多可以延伸、解读的含义。


    从字形来看,“哦”不像“嗯”这样方正,简练,透着严谨,不容侵犯的意味。


    “哦”是圆润的,柔和的,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这个字跟江羽秋好像很搭,他喜欢瞪圆眼睛,直勾勾盯着别人。江羽秋的眼睛也是圆润的,柔和的,透着撒娇的意味。


    施闻钦无所谓喜不喜欢,一切都只是为了恢复记忆。


    由于江羽秋良好的配合态度,施闻钦又给他转了两万。


    江羽秋收款之后,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也是圆润柔和的。


    于是施闻钦确定了,江羽秋是在向自己撒娇。


    这很不好,但施闻钦一向接受度高,所以允许江羽秋向自己做出这种举动。


    江羽秋收款时,一对情侣走进了奶茶店,他赶忙收起手机。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锁,江羽秋不小心给施闻钦发过去一个“ok”。


    他也没太在意,露出微笑对顾客说:“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施闻钦坐车到奶茶店时,江羽秋正跟收银交接班。


    平时手机支付的客人占百分之九十,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收了不少纸钞。


    江羽秋点过一遍钱后,交给收银再点一遍。


    施闻钦坐在安全性能很高的车厢,透过玻璃橱窗看见江羽秋与收银两个人挨得很近,袖口偶尔蹭在一起。


    他们说着话,偶尔对视,看起来很亲密。


    店内的收银说:“大肉串子就得冬天吃才香,夏天苍蝇要比我先吃一步。”


    江羽秋回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吃火锅了。”


    收银:“……我说肉串,你想火锅?甄嬛知道自己是纯元的替身吗!”


    江羽秋舔舔嘴唇:“就是想吃,可惜就我一个人,一个人的火锅不香。”


    他就是单纯感叹,收银思维立刻跑到负心汉施闻钦身上。


    自从回家后,施闻钦一点音讯也没有,江羽秋从不提他,收银也不好意思问。


    看江羽秋现在这个状态,两个人可能是彻底掰了。


    不忍江羽秋孤苦无“一”,收银往自己胸脯上一拍,打包票道:“哥,你放心,我认识一堆帅哥。我下班就让他们过来,你挨个选妃,咱们忘了沈总这个负心……”


    “汉”字还没说出口,负心汉本汉来了。


    施闻钦穿着一件灰色大衣,挺括的面料,将身形拉得格外修长,他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那五官,那气质,要不是知道他是一个骑自行车的,还以为哪来的霸总。


    当然就算知道他是骑自行车的,仍旧觉得他……人模狗样。


    收银被花花的世界,花花的脸迷失了一秒,而后阴阳怪气:“呦,哪来装逼犯?”


    施闻钦:?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进入奶茶店这种地方,没想到这里的服务这么别致。


    施闻钦冲收银微微颔首,“我找人。”


    他说找人时,目光落在正在点钱的江羽秋。


    收银感觉施闻钦的态度有点古怪,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似的,因此很故意地说:“你要找江哥吗?抱歉,他下班还有一个约会。”


    施闻钦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划过不舒服的感觉。


    他觉得是他先约的江羽秋,对方现在又要去跟别人约会,这样很……没有契约精神。


    看施闻钦不爽,收银很爽,继续说:“你还是在后面排队吧,我们江哥吃香得很,你别……”


    话还没说完,江羽秋剥了一颗薄荷糖塞进收银嘴里。


    收银卡住了,不是被薄荷糖卡住,而是被江羽秋的行为。


    收银含着糖,用眼神控诉江羽秋:你还在乎他,为了他,居然这么对我!


    江羽秋用眼神安抚:这件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收银: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不爱我了!


    江羽秋又塞了一颗薄荷糖给收银,想让收银戏别这么多。


    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并没有好好在上班,施闻钦抽出一张纸钞,摁在他们之间,“来一杯奶茶。”


    虽然看施闻钦不爽,但现在他是顾客,收银拿出专业态度:“请问你要什么奶茶?”


    施闻钦说:“要无糖的。”


    收银皱眉,感觉施闻钦是来砸场子的,他们奶茶店没有无糖奶茶。


    而且,无糖奶茶滚出奶茶界!


    可以半糖,可以三分糖,但绝对不可以无糖!


    江羽秋把钞票放进自己口袋,对施闻钦说,“你出去等我一会儿,还有几分钟才能下班。”


    施闻钦的视线掠过收银,最后落在江羽秋身上,昂着下巴没有动。


    江羽秋不解:“我说话你没有听见吗?”


    收银心道好样,这种渣渣就应该狠狠怼他,不给他任何好脸色,让他追妻火葬场,还长久追不到!


    施闻钦似乎从来没这样被人驱逐过,不甘心地抬起手,将江羽秋面前的吸管桶推倒了,然后转身离开了奶茶店。


    江羽秋:……


    收银咂舌道:“啧啧,你看看他这个勾栏式的做派!”


    江羽秋把吸管桶扶起来,让收银把嘴上的神通收了。


    收银闭了麦,叉腰看着施闻钦走出去,然后上了一辆豪车。


    He tui,渣男。


    上了豪车也改变不了渣男的本质!


    等等,哪来的豪车?


    收银的眼睛一下子瞪直,脑子里迅速构思出五十万的豪门霸总装穷小子,勾搭奶茶帅西施的狗血小说。


    收银看看江羽秋,帅西施。


    又去看外面的豪车,里面坐了一个真霸总。


    要素齐全,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霸总文学!


    而我,将是这部小说里可歌可泣,勇者无畏,被千万读者称赞,被千万读者喜爱的神助攻!


    收银:这一刻,我觉醒了!


    但江羽秋往她嘴里又塞了一颗薄荷糖,告诉她:“你还是别觉醒,沉睡着吧,路人甲。”


    收银:……


    “抱歉,我已经觉醒了。”收银傲然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失忆了,现在不记得你们过去的事吧!”


    “……”


    江羽秋去翻收银的口袋,“你的眼镜呢?拿出来吧柯南,我知道是你!”


    收银羞涩一笑:“人家就是看了几部小说而已。”


    江羽秋用看穿一切的眼神说:“是几个G的小说吧?”


    收银笑容从羞涩变成猥琐:“嘿嘿。”


    重新坐进车内的施闻钦,看着江羽秋与收银继续说说笑笑,眉心不自觉拧了起来-


    到了下班时间,江羽秋去更衣室换衣服。


    等他走出来,就见收银已经不在原地,严学森暂且顶替了她的班,而收银本人在店外,跟豪车里的施闻钦聊天。


    施闻钦一边听收银说话,一边朝江羽秋投来复杂的目光。


    江羽秋:……


    收银,一款所有磕学家的姐,唯一的姐!


    第33章 第 33 章 躁动了,思春了,找个对……


    看见收银员在跟施闻钦嘀嘀咕咕, 江羽秋感到头皮发麻。


    他快步走出奶茶店,冲收银叫道:“李思雯!”


    听到江羽秋的声音,李思雯立刻收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江哥, 你下班了?”


    江羽秋静静地看着她。


    “呀, 来顾客了。”李思雯赶紧发动闪人技能:“我去忙了,你们路上小心。”


    在江羽秋意味不明地盯梢下, 收银快步走进奶茶店。


    江羽秋心里好笑又好气,他能理解李思雯的心态跟做法, 只是他自己还没想好跟施闻钦的关系……


    江羽秋抬头,与车内的施闻钦目光相撞。


    施闻钦的心脏漏跳一拍, 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没一会儿江羽秋走了过来,开口问他:“她跟你说什么了?”


    施闻钦避重就轻:“她说,我以前在这里, 跟你一块打工。”


    还说,江羽秋很喜欢他。


    当然李思雯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是施闻钦通过提炼关键信息, 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江羽秋“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坐进了车厢里。


    车内空间很大, 江羽秋与施闻钦之间相隔的距离还可以再坐下一个人。施闻钦莫名想起昨天江羽秋皮肤的体温与触感, 那种鼻子发热的感觉又来了。


    施闻钦对司机说:“空调降两度。”


    司机应了一声, 将温度调低了两度,然后安静地朝江羽秋住的小区行驶。


    江羽秋拿出手机玩消消乐,施闻钦看到后立即说:“车内,玩手机不好。”


    江羽秋不以为意:“我没有颈椎病, 玩手机不晕头。”


    他说完没等到预料中的反驳,几秒钟后,江羽秋好奇抬头,就见施闻钦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俩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些。


    施闻钦大多时候总会冒出一种理直气壮,将不应该做的,或者江羽秋不许他做的,理直气壮地做了,好像那样他就没有错似的。


    施闻钦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直勾勾盯着江羽秋,但他就是理直气壮这么做了。


    他的目光胶在江羽秋身上,呼吸传递给江羽秋,就连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也要江羽秋听到。


    江羽秋摁在手机屏幕的力道重了一些,好像觉得施闻钦很烦人,向一侧挪了挪身体,不愿意多跟施闻钦说话似的,声音都是轻的。


    江羽秋问:“干嘛?”


    施闻钦仿佛车内纪律监督委员:“车内不能玩手机。”


    这下江羽秋是真觉得施闻钦很多事,自己搞养生保健那套不说,还得拉上他。


    江羽秋把手机放进口袋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家开的不是生物制药,是卖保健品的吧?”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而江羽秋又恰巧想要弄懂这两者的区别,施闻钦大方地为他做了详细的科普。


    “……”


    江羽秋平时觉得小区离奶茶店挺近的,今天怎么感觉这么漫长?


    虽然他是学霸,擅长摄入知识,但也不是什么知识都愿意摄入的。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江羽秋伸了一下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施闻钦紧随其后,跟江羽秋回了家。


    江羽秋打开家门,就接到了方明琅妈妈的电话。


    江羽秋拿下鞋柜上的拖鞋,然后才摁下接听键,“怎么了阿姨?”


    方妈妈说:“琅琅她们昨天考试的试卷发下来了,这次考得不错,不过也有粗心大意错的题。”


    江羽秋换上拖鞋,朝屋内走:“您把试卷发过来,我看看她的错题都有哪些,晚上再给她巩固一下。”


    方妈妈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麻烦你了小江。”


    施闻钦站在房门口,看着鞋柜剩下的那双蓝色的拖鞋,孤零零的,好像在等着自己的主人-


    江羽秋用肩膀夹着电话,进卫生间去洗手:“没事阿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小琅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您随时联系我。”


    方妈妈应了一声:“晚上我蒸小笼包,小江你早点过来。”


    江羽秋也没客气,道了一声谢,挂掉了方妈妈的电话。


    他将手机放到洗手池旁,袖子折了几下,拧开水龙头,冲洗修长的手指。


    等江羽秋从洗手间出来,施闻钦已经进来了,穿着一双蓝色棉拖鞋站在客厅。


    见江羽秋的视线在自己脚上那双拖鞋停留了两秒,施闻钦不由抬了抬下巴,又是那个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说:“这是基本礼貌。”


    进别人家换鞋是基本礼貌。


    江羽秋眼睛动了一下,没对施闻钦这一行为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说:“你参观吧,我要忙。”


    方妈妈把方明琅跟女同学的数学卷子发了过来,江羽秋坐在沙发上点开图片,快速浏览了一遍错题。


    施闻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进了厨房。


    一居室的厨房很狭窄,施闻钦走到洗碗池,台面只到他大腿。施闻钦忍不住比划了一下,果然很低矮,很不舒服。


    水池上放着不锈钢的沥水架子,看起来很新,好像刚买没多久。


    事实上,这是搬到新家后,施闻钦在江羽秋耳边唠叨了半个钟头,江羽秋才批准了这笔支出。


    施闻钦恢复记忆离开后,垃圾桶里的袋子不再是每日更换。


    因为江羽秋很少开火,厨余垃圾不多,黑色垃圾袋塞了好几个方便面袋子,还有俩鸡蛋壳。


    施闻钦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江羽秋。


    江羽秋正在本子上记方明琅她俩容易出错的题型时,头顶罩下来一道阴影。影子慢慢延伸,落到江羽秋的笔记本,最后是他的指尖。


    江羽秋停下笔,抬头去看走到跟前的施闻钦,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施闻钦说:“垃圾桶里,都是方便面袋子。”


    江羽秋挑眉:“那怎么了?”


    施闻钦盯着江羽秋:“为什么都是,方便面袋子?”


    江羽秋随口胡诌:“哦,因为厂家生产了一批不正经的方便面,它们一进来就脱衣服,我就把它们放进水里,让它们清醒清醒。”


    施闻钦语气很认真:“方便面高热量,低营养,属于垃圾食品。”


    江羽秋眼皮向上翻动:“我就爱吃垃圾食品!”


    施闻钦卡住了,几秒后,动了动嘴巴,继续说:“没有营养。”


    江羽秋:“但我喜欢!”


    江羽秋驱赶苍蝇似的驱赶施闻钦,“走开,别挡我光。”


    看着江羽秋垂下的眼睫,施闻钦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跟江羽秋探讨健康的饮食习惯,却注意到江羽秋手里那支笔。


    施闻钦脑海闪过几个片段——


    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长长的,低垂下来的眼睫,以及温热的触感。


    通过这些零星的片段,施闻钦慢慢拼凑出一个画面,江羽秋半蹲在他面前,虔诚地握着他的手。


    这个姿势很像袒露心声,向施闻钦表白,这就跟奶茶店那个女孩说的话对上了。


    江羽秋喜欢自己,还曾经向自己表白过。


    见施闻钦那么一大坨地杵在跟前挡光,江羽秋推了一下他,“走开。”


    江羽秋的指尖无意划过施闻钦的手背,跟施闻钦脑海里那只手的温度似乎重叠……


    他的眼睛剧烈一震,迅速移开身体,像是被电击中似的。


    施闻钦夸张的反应让江羽秋抬起眼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施闻钦眼神闪躲,不与江羽秋直视,他僵硬地挺着肩背,侧身对着江羽秋,低声说:“我该回去了。”


    江羽秋没说什么,把施闻钦送到门口。


    虽然感受到江羽秋的依依不舍,但他对自己深厚的感情,让施闻钦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所以他并没有顺应江羽秋无声地挽留,还是坚决地离开了。


    施闻钦走后,江羽秋关上门,重新坐回沙发。


    方明琅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错了,解题思路也是错误的。


    数学题就是这样,如果第一个步骤错了,后面所有的努力都是错上加错。


    江羽秋觉得自己跟施闻钦的关系也是这样的。


    这两天,施闻钦天天来找他,很明显他又爱上了自己。这不难理解,他优秀风趣,长得还好看,施闻钦能起一次贼心,就能起一万次。


    毕竟施闻钦只是失忆,不是眼睛瞎掉了。


    但种种迹象都表明,施闻钦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江羽秋对自己的魅力当然很有自信,但扛不住世界运转的规则。


    这两年大火的穿书题材,江羽秋也涉猎了一些。


    知道其中有一个流派是要维持规则,比如觉醒或者穿书的恶毒炮灰,必须要维持自己的人设,按照既定的规则走剧情。


    江羽秋无法判断这个世界是不是搞这一套。


    施闻钦对自己过分热烈的感情,让江羽秋很苦恼。


    毕竟施闻钦都失忆两次了,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主角攻受必须在一起的规则限制,搞不好施闻钦会第三次失忆。


    但施闻钦看起来很爱他,好像没有他不行。人都失忆了,还天天黏黏糊糊地追求他,连他吃什么都要插手。


    施闻钦对他的爱就像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江羽秋有解题思路,但不确定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确。


    好在作为学霸,他有着丰富的刷题经验。


    经验告诉江羽秋,不会做的题不要乱答,先放着,等把题干捋清楚了,解题思路想明白了再开始做。


    顺其自然,猥琐发育-


    施闻钦坐进车里,司机跟他确定行程:“是去太太家,还是回浅水湾23号?”


    昨晚施闻钦的母亲打电话,要他今晚回来吃饭,还嘱咐他把江羽秋带上。


    施闻钦今天过来一方面是遵照医嘱想要修复记忆,另一方面就是邀请江羽秋去他家吃晚饭。


    来之前,施闻钦怎么也没想到,会确切知道江羽秋暗恋自己!


    早在“第一次”跟江羽秋见面时,施闻钦就隐约发现江羽秋很关注自己。


    如今心中的怀疑确定下来,一切尘埃落定,施闻钦反而落荒而逃了。


    说落荒而逃不准确,他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能说江羽秋太喜欢他,以至于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求偶的磁场,让施闻钦有点招架不住,险些忘记自己母亲的要求。


    江羽秋很喜欢他,这个时候邀请他来家里做客,很容易给江羽秋造成没有必要的错觉。


    但施闻钦是一个坦荡的人,没必要为了避嫌而避嫌。


    因此他没让司机立马开车,而是给江羽秋发了一条信息,转达了他母亲约饭的邀请。


    江羽秋一听施闻钦要把他往家里领,当即眉头一皱。


    现在他俩八字还没有一撇,施闻钦就开始找借口带他见家长了。


    见了家长之后呢?


    施闻钦是不是又要跟他表白?再之后是不是要开始商量结婚领证的事?再再之后是不是世界规则上线,施闻钦第三次失忆?


    江羽秋开始无缝连接到《薛平贵与王宝钏》的剧情——


    失忆的施平贵与代战公主沈锦然相爱,而他江宝钏则在寒窑苦苦等待恋人恢复记忆,还会就着白粥吃野菜。


    想到这些,江羽秋直接拒绝了施闻钦的邀请,说自己没空去。


    很快施闻钦的电话打了过来,江羽秋也没有犹豫,直接接通了。


    施闻钦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开口:“你来。”


    江羽秋一口回绝:“我不来。”


    “你来。”


    “我不来。”


    “你来。”


    “我不来。”


    司机忍不住开口:“施总,要不我来吧?”


    见施闻钦一直复读机似的重复“你来”,司机实在听不下去,要过了他的手机。


    施闻钦原本的司机进去吃牢饭了,担心他的安全,施闻钦的母亲就将自己的司机派了过来。


    江羽秋不知道对面换人了,“我不来。”


    司机:……


    敢情这位也是一个复读机。


    司机咳了一下:“您好江先生,我是施总的司机。是这样的,施总的母亲很感激您,所以今晚想邀请您过来吃晚饭,您有时间吗?”


    施闻钦听到这句话,瘫着一张俊脸,默默把耳朵凑了过去。


    不面对施闻钦,江羽秋也是会好好说话的:“今晚不行,我答应给人补课了。”


    司机转达:“施总,江先生今晚有事不能应邀,您看?”


    施闻钦矜持点头,“可以改天。”


    司机把施闻钦的意思转达给江羽秋:“您好江先生,施总说看您的时间,您看您哪天有空?”


    那边的江羽秋支吾了一下:“……后天吧。”


    司机告诉施闻钦:“江先生后天有时间,您跟太太有吗?”


    施闻钦继续矜持点头:“有的。”


    司机:“好的江先生,那我后天来接您,还是在奶茶店吗?”


    江羽秋:“可以,麻烦你了。”


    司机:“您太客气了,有任何事您都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挂了电话,司机看了一眼施闻钦,这不是很简单嘛。


    施闻钦沉默着把手机拿了回来,过了一会儿问司机:“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


    司机报了一个数,施闻钦严肃地嗯了一声:“以后你的工资涨两倍吧。”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司机微笑:“好的,施总。”-


    施闻钦坐车一个人回去了。


    施妈妈见施闻钦没将人请来,一脸纳闷:“怎么就你一个人?”


    施闻钦说:“他今天没空,后天晚上可以来。”


    施妈妈精致的细眉蹙了蹙:“后天晚上我有一个慈善晚会要出席。”


    施闻钦立刻说:“不能推了吗?”


    施妈妈看了一眼施闻钦:“可以,我让秘书代我去。”


    施闻钦放下心来,与施妈妈一同往餐厅里走。


    施妈妈闲聊似地问:“老傅怎么样,还习惯吗?”


    老傅是施闻钦的新任司机,施闻钦难得给出一个很高的评价:“不错。”


    施妈妈有些诧异,她这个儿子很容易应激,记得他小时候,一家人在户外野餐,一只绿色的虫子掉进了施闻钦碗里。


    虽然施闻钦并不怕虫子,但从那以后他绝不在户外吃饭,学校举办的露营活动,他也不报名参加。


    她还以为经历了上一任司机的袭击,施闻钦会很排斥新的司机,没想到适应能力这么好。


    见施闻钦很满意老傅,施妈妈说:“既然你觉得他不错,以后就让他帮你开车。”


    施闻钦应得很痛快:“好。”


    吃过饭后,施遇开车过来了,因为不知道施闻钦也在,他开了一辆颜色招摇的超跑。


    施遇感觉自己真倒霉,但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压根没注意到施遇开的车,施闻钦没有说什么。


    施遇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带的礼物送给了施妈妈。


    那是一串珍珠项链,施遇笑着说:“小时候弄坏了您一串项链,我看这个品相不错,今天赔给您。”


    施遇从小是在施闻钦家长大,他父亲常年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妈整天忙着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捉到人就开始跟施遇的父亲闹,然后掰扯财产。


    夫妇俩都没空管施遇,施遇一开始跟着老爷子生活,后来一次高烧,被施闻钦的妈妈带了回来,从那以后施遇就在这里住下了。


    施遇给施妈妈戴项链时,施闻钦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处理着处理着就翻到了跟江羽秋的聊天框,最后一次聊天还停留在两个小时前,江羽秋拒绝来他家吃晚饭。


    江羽秋回得很直白:【不去。】


    施闻钦不喜欢这两个字,想了想,给江羽秋转了几笔钱,把【不去】这两个字顶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江羽秋设置了专属的转账声音,是金币摇晃的清脆声。


    第一次响的时候,江羽秋没太在意,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江羽秋给方明琅她们讲完题后,抽了两道练习册的题,让她们俩做。


    江羽秋解开手机锁时,还不忘敲敲桌子,摆出严师的架子:“不许交头接耳,老实做自己的题。”


    两个女孩相视一眼,互相吐了吐舌头,然后埋头做题。


    江羽秋盯了她们几秒,见她们沉下心在知识的海洋开始遨游,这才点开了施闻钦的对话框。


    江羽秋一一点了收款,然后回复了两个字:【干嘛?】


    很少有人对施闻钦说“干嘛”,但江羽秋经常说,光今天就说了好几次,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听着像是在撒娇。


    施闻钦不由想起脑海冒出的那个画面,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江羽秋好像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向他表白时,眼睛垂得低低的,捧住他的手,姿态真的很低很低,应该是很喜欢自己了。


    施闻钦失去了那段记忆,无法判断江羽秋那天跟他说了什么话,有没有激动的哽咽,因为江羽秋的眼睛看起来很容易就湿润。


    施闻钦想象了一下江羽秋眼睛湿润泛红的样子,鼻腔又开始奇怪地发热。


    施闻钦揉了揉鼻子,怀疑自己可能要感冒。


    虽然他以前感冒前并没有这种症状,但最近脑袋受过两次伤,不能用往日的规律去推测现在的身体。


    江羽秋问完施闻钦,又去检查方明琅的解题思路,看了一行题后,余光瞥向手机。


    确定她的思路没错,江羽秋冲她点点头,“继续做吧。”


    方明琅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从酷子哥走后,补习的气氛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欢快了。


    手机震了一下,施闻钦回了一条消息。


    江羽秋点开一看:【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没什么给他转这么多钱干什么?难道是想他了?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真的好粘人,于是高冷地回复:【哦。】


    江羽秋回复完,又收到施闻钦一大堆转账,几乎要刷屏。


    高冷再也绷不住,江羽秋戳着手机屏幕,打过去一行字:【你今天吃错药了?干嘛转这么多过来?】


    施闻钦感受到了江羽秋受宠若惊,以及小心翼翼,担心自己的举动会造成江羽秋过度的遐想。


    因此施闻钦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江羽秋:【?】


    看着江羽秋不依不饶追问他,施闻钦没敢轻易回复他。


    这时,施遇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哥,吃水果吗?”


    “你说——”施闻钦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某种苦恼:“如果有一个人很喜欢你……”


    施遇动作微顿,满头问号地看着施闻钦。


    施闻钦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但你不清楚对他的态度,你会怎么办?”


    施遇想了想:“不怎么办。”


    施闻钦投来的目光透着谴责:“什么叫不怎么办”


    施遇实话实说:“别人喜欢我,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当然暂时不理会。”


    施闻钦的表情仿佛听到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主意一般,眉头紧拧:“你懂什么。”


    说完,施闻钦昂着头离开了。


    施遇:?


    施闻钦这个态度是让他不懂了,难道他说错了吗?


    在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对方的前提下,暂时不要理对方,更不要释放错误信号,这有错吗!-


    当天晚上施闻钦就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江羽秋捧着他的手先是表白,之后求婚,最后他们俩在亲友的注视下,携手走过长长的鲜花甬道。


    即将走向神父时,画面突然变成浴室。


    狭窄的空间,水汽氤氲,白炽灯洒下暖色的光。光晕里的江羽秋眼睛湿润,嘴唇潮红,仰着头似乎在索吻。


    施闻钦的心跳的很快,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走到江羽秋面前。


    江羽秋立刻迫不及待勾住他的脖子,将潮湿发烫的嘴唇贴过来,灼热的呼吸拂过施闻钦面颊。


    施闻钦听见江羽秋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一样刮过施闻钦的耳膜。


    脑海里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用道德铸就的巨塔坍塌,施闻钦忍不住抱住看起来很想被吻的江羽秋……


    等施闻钦醒来,他摸了一下发热的鼻子,看到几滴鲜红的血,被子里的身体也在充血。


    施闻钦呆若木鸡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快步去了洗手间。


    等从洗手间出来,施闻钦丢了半个魂魄似的,呆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做过的梦。


    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好像他确确实实吻过江羽秋,也对江羽秋……


    鼻腔又开始发热,滴滴答答流出血,施闻钦抽过面巾纸,赶忙打电话叫过来医务人员。


    医生大半夜跑过来为施闻钦检查身体,详细地询问过后,很委婉很委婉地提醒施闻钦,男人到这个年纪是很容易躁动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适当纾解一下。


    施闻钦不是很理解,什么叫男人到这个年纪很容易躁动?


    他以前就没有,现在怎么就躁动了?是不是因为受过两次伤,身体出了什么其他问题。


    见施闻钦油盐不进,医生只能直言相告,思春了,找个对象吧。


    施闻钦:……


    第34章 第 34 章 相爱、靠近


    跟施闻钦约好后天晚上去他家吃饭, 隔天施闻钦没出现在奶茶店,不过他的司机来了。


    江羽秋没有问施闻钦的去向,倒是司机解释了一句,说今天施闻钦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江羽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机没再说什么, 开车把江羽秋送了回去。


    施闻钦确实有事, 今天是跟医保局面谈的日子, 双方都很重视。


    结束第一次洽谈,施闻钦从房间走出来,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这几个小时里,不少人给他打电话、发信息, 施闻钦一一查看,最后点开跟江羽秋的对话框, 他俩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


    施闻钦看了几秒,然后退了出来,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第二天施闻钦的司机又来了, 车厢后座还是空的,施闻钦这个时候还在跟医保局谈。


    江羽秋打开车门, 在原地立了一秒, 然后坐进去。


    司机还是那句话,施闻钦在忙, 但忙什么他没有说。


    医保局对纳入医保目录的药品是有价格限制的, 而阿尔茨海默病的特效药研发金额又十分巨大, 哪怕环宇生物制药公司的精算师给出一个最低价格, 也无法纳入医保目录。


    因此医保局想采用一种新方式跟环宇生物制药合作,目前还在商谈阶段,一切都是保密的。


    江羽秋没在新闻上看见环宇生物制药的大动向,还以为施闻钦就是单纯在忙公司的事。


    到了晚上, 司机来接江羽秋去跟施闻钦父母吃饭,这次施闻钦倒是来了。


    江羽秋打开车门,就看见坐在车厢内的施闻钦。


    今日的施闻钦倒是穿得很正式,白衬衫黑西裤,手工定制的西服搭在一旁,头发束到脑后,露出深邃立体的五官,像是刚从谈判桌上下来。


    江羽秋看了两眼施闻钦,对方眼神闪躲,甚至在江羽秋坐进来时,还朝一旁挪了挪,他们中间空出好大一块位置。


    不仅如此,施闻钦还保守地将挽起的袖口放下来,又朝上拉了拉衣领。


    江羽秋坐稳后,司机将中间的挡板降下,然后专心开车。


    江羽秋记得隔壁那条街有一个大型商超,问施闻钦:“要不要买点水果什么的?”


    施闻钦迅速说:“不用。”


    江羽秋皱眉:“第一次上门,空手不好吧?”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江羽秋朝施闻钦看了过去,希望自己的口误没有让施闻钦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


    要是施闻钦误会了他的意思,再像那天晚上一样,莫名其妙跟他求婚那可麻烦了。


    江羽秋刚转过去,就对上施闻钦那双呆滞的黑眸。


    四目一触及,空气仿佛摩擦出微小的电流。


    江羽秋与施闻钦的心口都跟着震了一下,而后各自移开了目光。


    江羽秋莫名感到不自在,借着掏出手机这个动作,以此掩盖内心那丝微妙的情绪。


    口袋里的硬币在江羽秋拿手机时,从他指缝滑出来,滚落到座位底下。


    江羽秋去捡硬币,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施闻钦的小腿。


    施闻钦反应十分夸张,他猛地抬起腿,呼吸变得急促,


    江羽秋抬起头,就见施闻钦如临大敌似的,整个后背紧紧贴着车窗,手指捂在鼻子上,指缝隐约透出一点红。


    江羽秋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那点红越来越多,溢到手背上,才发现那是血。


    江羽秋惊得眼皮一跳,扒开施闻钦的手,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施闻钦回避着江羽秋的目光:“……没事。”


    “都流鼻血了,这叫没事!”江羽秋拿过旁边的面巾纸,抽了两张给施闻钦擦血:“你脑袋是不是有血块,或者是长瘤子了?”


    一时之间,江羽秋脑海闪过无数个狗血情节。


    狗血三件套车祸、失忆、癌症,施闻钦占了两个,现在该不会是……


    江羽秋挨得很近,身上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柑橘味道,说话时睫毛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施闻钦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很多昨晚梦见的画面。


    每一个都是江羽秋挨在他身边,被他吻的画面。


    施闻钦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胶在江羽秋唇上,他听不到江羽秋在说什么,只看见江羽秋的唇张张合合。他的鼻腔又开始发热,心跳得也很重很重。


    施闻钦朝江羽秋靠近了一点,又靠近一点……


    江羽秋没注意到施闻钦的神态,已经开始往癌症那方面去想了。


    在施闻钦即将贴过来时,江羽秋慌乱地转过头,去敲挡板,“傅叔,傅叔!”


    司机听见后,升起了挡板,问江羽秋:“怎么了?”


    江羽秋焦急道:“去医院,施闻钦流鼻血了!”


    “……不用去。”施闻钦低声说:“今晚还吃饭呢。”


    江羽秋瞪过来:“你都这样了,还吃什么饭!”


    想起昨天晚上医生说的那些话,施闻钦面色不自然:“我没事,就是……汤喝多了。”


    江羽秋突然安静下来,看着施闻钦问:“什么汤?”


    施闻钦始终不看江羽秋的眼睛:“最近喝了不少,补汤,可能……是血气太足。”


    施闻钦的话在江羽秋的脑子里过了三遍,脸上的焦躁逐渐被自得取代。


    “哦?”江羽秋高高挑起眉头,“原来是最近的饮食太健康了。”


    施闻钦住在自己这里的时候,虽然不健康,但他可没让施闻钦流过鼻血。


    啧,看来施闻钦家里的饭也不怎么样嘛。


    攀比的小江如是在心里想。


    驾驶座上的司机开口:“那还去医院吗?”


    施闻钦没有说话。


    江医生在线开方子:“不用去了。他这个病很好治疗的,多吃两天野菜饼子就好了。”


    施闻钦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似的,听着江羽秋调侃自己的身体,捂着鼻子一言不发。


    江羽秋心情很好,又抽了两张面巾纸,大发慈悲道:“过来,我再给你看看。”


    施闻钦瘫着脸,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动作倒是很快速,江羽秋刚说完,他的身体就挪了过去。对视上江羽秋的视线,施闻钦又把脸扭开。


    他的手指跟鼻子都沾着血,看起来惨兮兮,江羽秋收起了得意,降下一点车窗透气。


    江羽秋捏住施闻钦的下巴,让施闻钦保持仰头这个动作。他膝盖落在皮质的柔软座椅上,半站起来,俯身检查施闻钦的鼻腔。


    施闻钦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抓紧,眼珠转到一旁,但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转过来。


    眼皮抬了一点,又抬了一点,目光落在江羽秋脸上。


    江羽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鼻子不高也不低,鼻型很精致,两瓣合在一起的唇看起来很软,颜色也很红润。


    施闻钦的喉结止不住滑动,呼吸也慢慢放缓。


    江羽秋不是专业医生,见施闻钦不流血了,拿柔软的面纸给他擦,擦着擦着,就把搓成圆柱形的纸塞进了施闻钦的鼻孔里。


    施闻钦:……


    江羽秋很严肃,也很正经:“这个办法有助于止血,塞一会儿吧。”


    施闻钦没有塞,江羽秋刚一松手,他立刻拿了出来。


    江羽秋绷不住,倒在座椅上笑得东倒西歪,笑完又问施闻钦,“你真的检查过了,流鼻血只是因为最近补的太多?”


    施闻钦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嗯”了一声。


    江羽秋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的得意又冒出一点头。


    施闻钦现在回家住了,身体状况不也就那样嘛-


    施闻钦的父母住在独栋的洋房,装修得很有腔调,绿萝爬满了整个院墙,屋面为四坡顶,副楼的屋顶较低,整体看的时候错落有致。


    汽车绕过院前的花园,再前面就是铺着碎石子的小路,车子不能行驶。


    江羽秋跟施闻钦走下来,步行朝那栋白洋房走。


    江羽秋第一次来,打量着四周,发现一面漂亮的小副楼。


    他只顾着看西面那个蛋糕一样圆形结构的建筑,没注意脚下,踩在石子上时滑了一下。


    一旁的施闻钦眼疾手快,扶住了江羽秋。


    江羽秋惊魂未定,但掩不住好奇心,问施闻钦:“那是什么房子?”


    施闻钦说:“儿童房。”


    江羽秋不解:“谁的儿童房?”


    施闻钦怕江羽秋再脚滑,一直拉着江羽秋的手,随口解释:“我的。”


    江羽秋的沉默长达一个世纪那么久。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朴实无华的生活,儿童房居然可以这么大,这可是足足三层呢。


    而他,一个两百多个月的大宝宝,到现在连施闻钦儿童房的走廊都没有!


    可恶的有钱人!


    见江羽秋痴迷地望着他小时候经常待的房子,施闻钦眼睛闪了闪,低声说:“你要喜欢,我一会儿带你,参观。”


    仇富让江羽秋面目全非,直接拒绝,“不用。”


    知道江羽秋不好意思,施闻钦很体贴地没有再询问,想着吃过饭直接带江羽秋去看看。


    施闻钦这么想着,不自觉捏了一下江羽秋的手心。


    江羽秋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拒绝了施闻钦的打情骂俏。


    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跟施闻钦怎么样呢,今晚只是单单纯纯受邀来吃饭。


    至于施闻钦想跟他怎么样……


    那就要看施闻钦的表现了,江羽秋决定给他设置考察期。


    施闻钦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明白江羽秋在害羞-


    江羽秋认为养出施闻钦这种性格的父母,会是日漫里那种无厘头的父母。


    万万没想到,施闻钦的父母很正常。


    施母优雅美丽,施父儒雅中又透着威严,是标标准准的豪门父母形象。


    “羽秋是吧?”施母率先开口:“感谢你在闻钦失去记忆这段时间,帮我们照顾他。”


    面对施闻钦,江羽秋理直气壮,面对施闻钦的母亲,江羽秋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钱。


    好在他一向讨长辈喜欢,江羽秋微笑着说:“您太客气了,看到有人受伤昏倒在地上,我想谁也会帮一把的。”


    他表面得体应对,心里却祈求——


    千万别问他为什么不报警,千万别问,别问!


    答不上来,一点也答不上来!


    大概是江羽秋的做法祈祷起了作用,施闻钦的父母并没有问出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晚餐很丰盛,方形桌上摆着数十道精致的菜品。


    施妈妈说:“我们家口味偏淡,闻钦也是,怕你吃不习惯,所以让他们多做了一点,不知道你喜欢吃甜口,还是辣口?”


    拥有小猪胃的江羽秋骄傲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施妈妈笑了笑:“不挑食的人性格都好,不像闻钦……”


    话还没说完,就见施闻钦去夹一道偏辣口味的菜,施妈妈提醒:“那个辣。”


    江羽秋看了一眼,觉得是施闻钦能接受的程度,“没事阿姨,他能吃。”


    施闻钦放进嘴里,敏感的味蕾立刻分辨那丝辣味,并且将之放大,施闻钦眉头皱了皱。


    见他要吐不吐的样子,江羽秋说:“咽。”


    施闻钦脖子一伸,下意识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的施闻钦:……


    不可置信的施妈妈:……


    同样惊讶的施父:……


    餐厅安静下来,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的江羽秋:“……其实,他可以不挑食的。”


    施妈妈复杂道:“嗯,看出来了。他跟你住在一起的时候很听话吧?”


    似乎觉得自己的母亲用了一个很不好的词,施闻钦皱紧眉头:“我是一个民主、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是合理意见,我都会答应。”


    施闻钦着重强调自己的“民主”与“通情达理”。


    江羽秋不好在施闻钦父母面前说施闻钦的坏话,含糊了一句:“是的,施……先生算通情达理的。”


    就是有些时候不通人性。


    得到了江羽秋的肯定与称赞,施闻钦略微抬了抬下巴,眉宇间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骄傲。


    施妈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又饱又撑的,总之江羽秋很满意,肠胃得到了友好的对待,皮都要展开啦。


    吃过饭后,江羽秋坐在沙发上跟施闻钦的父母聊天。


    原本施闻钦与江羽秋中间隔着一定的距离,江羽秋聊着聊着,感觉距离在缩短,最后他跟施闻钦之间只隔着一臂,施闻钦还老碰他。


    一开始是点在江羽秋的手臂,点完施闻钦迅速收回手,好像是不小心摸到的。


    再后来,施闻钦开始用肩膀撞他、用膝盖碰他、用手肘蹭他,江羽秋额角突了突。


    他觉得施闻钦粘人真是不分场合,家长还在呢,搞什么桌下小动作!


    江羽秋忍着没有搭理他,倒是施闻钦的母亲看出不对劲。


    她问施闻钦:“怎么了?”


    施闻钦立刻开口:“他说要参观我那栋白房子。”


    江羽秋:……


    谁说要参观了!谁说了!!


    施闻钦的母亲很体贴:“既然羽秋想看,那你带他过去看吧。”


    施闻钦站起来,对江羽秋说:“走吧。”


    江羽秋脸上挂着体面的微笑,对施闻钦妈妈说了一句,“那阿姨,我出去看看。”


    施闻钦妈妈说:“去吧,让闻钦带你参观一下,那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江羽秋带着笑跟施闻钦走了出去,一离开施闻钦父母的视线,他迅速变脸,恨不能把施闻钦那头营养过剩的头发全部揪下来。


    江羽秋凶恶地瞪着施闻钦:“谁说要看你的白房子了!”


    施闻钦提醒江羽秋小心脚下的石子路,明显还记得他来时脚滑的事。


    江羽秋更气了,险些就要上手揪施闻钦的头发。


    施闻钦用指纹打开那栋白房子的大门,摁亮了里面的灯,江羽秋立刻就闭嘴了。


    整栋房子是圆形的,地上铺着大理石地板,头顶是一排玻璃吊顶。


    这里面几乎没有家具,圆形平面的内圈是大型乐高,外圈分割成各个区域,放着施闻钦每个年龄段的玩具。


    江羽秋看着巨型圆筒形滑梯,从三楼一直延伸到一楼,感觉世界上最大的猫科动物来这里,都能玩得很好。


    房子还放着一比一还原的机甲,足有两米多高,哪个小孩看科幻片的时候没幻想过这种机甲!


    很快,江羽秋注意力被一个玻璃柜吸引,玻璃柜很大,占据了一整面墙,就像商场见到的盲盒柜似的,分成了数百个小格子。


    江羽秋走了过去:“这是什么?”


    看见里面摆着很多老照片、旧物件,还有做过特殊处理的胶卷。


    施闻钦说:“我给我外婆做的,记忆宫殿。”


    江羽秋转过头看他:“你外婆?”


    施闻钦“嗯”了一声:“她有阿尔茨海默症。”


    江羽秋隐约记得施闻钦的生物制药公司研发了老年痴呆的特效药,于是问:“那你外婆用了特效药,有效果吗?”


    施闻钦摇了摇头,说:“她去世了,很早之前。”


    江羽秋卡顿了一下,头顶的灯光将他眼睛晕染得异常柔和,他用这样的眼睛去看施闻钦。


    江羽秋问:“你想她了?”


    施闻钦面上看不出悲伤,用一种很平和的语调说:“还好,前几天我刚见过她。”


    江羽秋震惊地望过来。


    施闻钦缓慢补充完整:“去她的墓地。”


    “^”


    江羽秋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去看那面偌大的玻璃墙,也是施闻钦收集的记忆,属于他外婆的记忆。


    见江羽秋这么有兴趣,施闻钦大方地打开玻璃橱窗,让江羽秋更方便观看。


    江羽秋看到很多老照片,施闻钦会给他讲一讲照片拍摄的背景。


    有一组照片里,施闻钦的年纪很小,看起来不足三周岁,施闻钦却能清楚说出那天发生的事。


    江羽秋诧异:“这些事是你自己有记忆,还是你父母告诉你的?”


    施闻钦不是一个喜欢自夸的人,他谦虚且低调,但江羽秋既然想知道了,施闻钦还是耐心告诉他,自己的记忆力很强,而且记事很早,比一般小孩要聪明很多。


    施闻钦说:“两周岁左右,一些重要的事,我都有记忆。”


    江羽秋挑眉:“真的假的?”


    虽然施遇说施闻钦是双学位,但两周岁的事还能记得清楚,这也太夸张了!


    江羽秋怀疑的口吻让施闻钦很不满,为此他列举出自己一岁半的时候,保姆对他干过的一件事。


    一岁半的孩子已经可以吃外面的食物,施闻钦很清楚地记得,某月的某一天,新来的保姆喂他吃奶豆。


    由于不小心,保姆将奶豆弄掉到地上。


    保姆看身边没有其他人,于是从地上捡起来,想要把那颗掉在地上的奶豆喂给施闻钦。


    江羽秋忍着笑,问他:“然后呢,你吃了吗?”


    施闻钦下巴微扬,又露出那种不屈的表情:“我没有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吃!”


    江羽秋笑出声,说他:“施闻钦,你真的很记仇。”


    见江羽秋不站在自己这边,还说他记仇,施闻钦加重语气,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很不卫生!我当时只有,一岁半大!三周岁的孩子,身体器官还没有,发育成熟!六周岁以后,抵抗力才会增强,逐渐接近成年人!”


    江羽秋眼里的笑意被仿日光灯切割成细碎的光,他扭过头故意不去看施闻钦,肩膀微颤。


    施闻钦还在生气地说这件事,好像江羽秋没有关心一半岁的自己,是罪大恶极。


    没有关心,还说他是记仇,是罪上加罪!


    施闻钦必须要让江羽秋承认自己的错误,重视奶豆事件对一岁半自己的巨大影响。


    江羽秋忍着笑,强行转移话题,随意指了一张照片:“这是什么情况下照的?”


    施闻钦还在生气,但就事论事地回答了江羽秋的问题。


    见施闻钦对每张照片都如数家珍,江羽秋想起他说这是他外婆的“记忆宫殿”,不禁问:“你经常跟你外婆讲这些吗?”


    涉及施闻钦的专业,他收起一点下巴:“不用我说,大多她都记得。”


    江羽秋对这个病的了解只是在影视作品上,听到施闻钦的话,转头看向他。


    施闻钦解释阿尔茨海默症脑病变进程的特性。


    大脑负责记忆的核心区受损,也就是海马体,海马体受损导致近期消息无法储存,而过去的记忆到了痴呆晚期才会受到损害。


    施闻钦说:“她记得小时候的我,不记得现在的我。”


    江羽秋忽然感觉有点难过,被爱的人遗忘,遗忘爱的人……


    但没难过几秒,江羽秋又听见施闻钦的声音:“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


    江羽秋问:“什么办法?”


    施闻钦说:“我把现在的样子,p到过去的照片。”


    江羽秋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你的意思是,你把现在的脸,p到老照片的身上?”


    施闻钦:“对,还有视频,过去录制的视频,我也全部剪辑了。”


    江羽秋扫了一眼施闻钦在老照片的样子,大多都是几岁,最大也才十一二岁。


    江羽秋无法想象,施闻钦现在的脸放在几岁时自己的身体上,这不就是……


    大头娃娃?!


    江羽秋一脸复杂:“那,管用吗?”


    施闻钦又抬起下巴,露出骄傲的神采:“当然!”


    江羽秋沉默了一会儿:“你脑子转得真快,一般人绝想不出这种办法,所以……可以让我看看吗?”


    江羽秋的称赞于他来说是理所应当,施闻钦矜持地点点头,应允了江羽秋的要求。


    他从玻璃柜子拿出一盒光盘,放进了DVD里,又为江羽秋推过来一个超大的乐高,让江羽秋坐到上面。


    DVD播放后,里面的画面要比江羽秋想象的还要抽象。


    这是施闻钦八岁时候的生日录像,他穿着白衬衫,衣领还带着柯南同款的红色蝴蝶领结。


    这应该是在外婆家拍的,因为家里的摆设书香气很重。


    施闻钦的父母,以及外公外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小孩围着他,施闻钦低头在看生日蛋糕,江羽秋一眼就看见了他硬扎扎的头发。


    这个时候施闻钦的头发就要比一般孩子硬上许多,还特别黑。


    嗯,估计是因为不再吃奶豆的原因。


    等施闻钦抬起头,一个超大的脑袋,超大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一个八岁孩子身上。


    江羽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施闻钦内核强大,看到这段抽象的剪辑没有任何羞耻,反而很得意地告诉江羽秋,他会让照顾他外婆的护工,每天循环播放这些录像。


    施闻钦翘着嘴角:“等我过去看她,指一指录像,她就认出我了。”


    他的声音是轻快的,自得的,还有一点炫耀的神气,江羽秋跟着笑了笑,眼眶却被空调吹得发热。


    录像里,八岁的施闻钦顶着一颗成年的大脑袋,移动来移动去,偶尔还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施闻钦跟江羽秋解释他当时的想法、那天发生的趣事,之后又说到他的外婆、他名下生物制药公司研究的特效药。


    荧幕昏暗的橘光映在施闻钦面庞,虚化了他的眉眼,薄薄的唇落了无数光斑。


    江羽秋听见施闻钦说,“每个人都吃得起,那才叫做药。”


    他的声线很低,也很温和:“希望这款特效药,能流入,有需要的家庭……”


    这一刻,江羽秋觉得施闻钦不再是那个吃到不健康的食物,把脖子梗出二里地的犟种,也不是一件事能记二十几年,并且不吃奶豆的记仇精。


    他是一个会因为自己外婆生了病,而希望所有家庭都没有这种痛苦的施闻钦-


    施闻钦似乎察觉到江羽秋的目光,看了过来。


    江羽秋头微微扬起,望着他,唇线柔和,跟施闻钦梦境里的江羽秋重叠,看起来似乎很想被亲。


    施闻钦喉咙滚动,慢慢靠近他……


    第35章 第 35 章 施闻钦:我今晚要留下来……


    施闻钦身体慢慢倾低, 不自觉嗅到江羽秋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鼻腔热热的。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一点点将脸贴过来,直勾勾望来的眼眸盛着黏糊糊的温情,江羽秋的呼吸慢起来, 然后……


    施闻钦鼻子又开始冒血。


    江羽秋:!


    施闻钦流血量不多, 就那么一两滴, 好像是燥热难当似的,江羽秋赶忙捏住他的鼻翼两侧, 然后拽着远离自己。


    主动送货上门,因为流了鼻血又被退货的施闻钦, 像一团阴郁的蘑菇缩在一旁,一言不发。


    江羽秋抽了一张面巾纸给施闻钦, 他也不接,唇抿得紧紧的,脖子都不再傲然、神气地梗着了。


    由于洁癖作祟, 施闻钦最后还是接了纸,但始终背对着江羽秋。


    江羽秋戳了一下他的背, “你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老流鼻血?”


    施闻钦不想说话,还朝前挪了挪身体。


    江羽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施闻钦该不会是馋他的身体, 加之最近饮食太补, 一靠近他就把持不住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 凭着学霸的直觉,江羽秋当即判断它是正确答案。


    江羽秋绕到施闻钦面前,直白戳穿他:“你刚才靠我那么近,是想亲我吧。”


    施闻钦立刻反驳:“我没有。”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的眼睛, 肯定道:“你就是想亲我!”


    施闻钦咬死不承认:“我没有。”


    江羽秋忽然捉住施闻钦的下巴,拉近自己,侧头将唇贴上去。


    施闻钦睁大眼睛,江羽秋背光的挺秀鼻梁在他视野里无限放大,嘴唇感受着江羽秋呼出的热气,施闻钦心口发烫,眼睛下意识闭了起来。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施闻钦睁开眼,江羽秋松开他,大笑着朝后退去,对他说:“擦擦你的鼻血吧。”


    施闻钦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干燥,没有任何血迹。


    江羽秋在施闻钦半米之外站定,那双好看的笑眼弯着,这世界所有的光仿佛都倾泻在江羽秋身上,让他像个发光体。


    施闻钦心脏轰隆隆跳动着,短暂地失去了声音。


    江羽秋宣布似的开口:“你看,我没说错,你刚才就是想亲我!”


    施闻钦张了一下嘴,几秒后又闭上,终于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


    好吧,他刚才确实是想亲江羽秋。


    但是,江羽秋看起来也很想很想被他亲-


    当天晚上回去,江羽秋在对施闻钦考察表上,给他加了十分。


    虽然施闻钦拒绝承认馋自己的身体,但江羽秋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


    施闻钦说谎应当扣分,不过他今晚的表现可圈可点,至少作为一个企业家是合格的,作为一个晚辈,也是孝顺的。


    至于恋人嘛……


    还有待考察。


    合格的企业家施闻钦,临睡前喝了一碗败火的汤。


    但晚上睡觉还是梦见了江羽秋,梦里的江羽秋很大胆,坐在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一直亲他。


    江羽秋的唇很热,跟想象中的一样柔软,他亲一下施闻钦,就会叫一声施闻钦的名字,好像要确定眼前的人是施闻钦才肯亲。


    施闻钦是正人君子,用手去推江羽秋,想告诉江羽秋这样是不对的。


    但江羽秋不肯离开他,抱着他,一直说喜欢他。


    施闻钦醒来后,耳边还回荡着江羽秋那一声声的喜欢,他感觉鼻头热热的,摸了一下没有流血。


    看来败火汤有一定的效果,之所以用“一定”来形容,因为施闻钦虽然没流鼻血,但去了一趟卫生间。


    偏冷的水冲刷着脸,施闻钦身体的燥热渐渐退下去,内里却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回事,为什么天天做这种梦。难道他跟江羽秋住在一起的时候,江羽秋真的做过这些事?


    依照江羽秋对自己的喜欢程度,他会这样做也很正常,毕竟今天晚上江羽秋就很主动地要亲他。


    虽然最后没有亲下去,他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但施闻钦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渴求。


    琢磨了一会儿,施闻钦忍不住想,既然江羽秋这么喜欢他,那他可以跟他试一试。


    想通这件事后,施闻钦摇摆的心落下来,关掉了花洒,裹上毛巾信心满满地走了出去-


    决定给江羽秋一个机会后,第二天早上施闻钦就坐车去找他。


    今天江羽秋上晚班,施闻钦来敲门的时候,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被敲门声吵醒,江羽秋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走出去开门。


    房门打开,施闻钦出现在门口,江羽秋反应迟钝地歪了一下头。


    看着江羽秋现在的模样,施闻钦喉头攒动,脑海又闪过无数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江羽秋喜欢卷着被子睡,头发凌乱,面颊睡得红通通,嘴唇也红通通,衣领还敞开了一些,露出一点白腻的皮肤。


    正好隔壁邻居路过,见到西装笔挺的施闻钦,不由看了过来。


    施闻钦立刻把江羽秋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江羽秋清醒一些,但说话的尾音很轻:“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如果真要他给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觉得江羽秋想见他。


    但江羽秋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所以施闻钦没戳穿他,只是说:“我今天很忙。”


    江羽秋无奈,施闻钦真的好粘人,也很恋爱脑,忙了还要过来找他,一天见不到他就浑身难受是吧!


    施闻钦把手里的早餐递给江羽秋,并且嘱咐:“别吃方便面,以后我……让他们给你送。”


    本来他想说自己送,但怕自己给江羽秋的期待太高,万一哪天很忙来不了,江羽秋一定会非常失落。


    江羽秋接了过来,哼唧了一下,没有正式答应施闻钦不再吃方便面。


    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吃,但施闻钦是一个唠叨怪,把实话告诉他了,他又要念叨很久。


    施闻钦的视线在江羽秋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低声说:“我走了。”


    江羽秋先是“嗯”了一声,随后想到什么,要施闻钦稍等一会儿。


    看着江羽秋走进屋内,施闻钦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应该是要拿什么东西送给自己。


    没一会儿江羽秋提出垃圾袋走出来,对施闻钦说:“把垃圾扔下去。”


    施闻钦:……


    施闻钦瘫着脸接过垃圾,很沉默很沉默地站在原地。


    见施闻钦还不走,似乎想一直跟他腻在一起,江羽秋露出那种拿恋爱脑没办法的无奈神色。


    他从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塞进了施闻钦手里:“路上小心。”


    施闻钦抿紧的嘴角这才松开,点了一下头,从鼻腔轻轻“嗯”出一声。


    江羽秋送走施闻钦,把施闻钦带来的早饭放进厨房,然后进卫生间洗漱。


    他是不太同意施闻钦这种恋爱脑的行为,既然最近很忙,那就专心工作,没必要每分每秒都在想他。


    而且科技这么发达,想他了可以打视频电话,不必要整天黏糊在一起。听施闻钦的意思,他每天都要给自己送饭。


    江羽秋摇摇头,妥妥的恋爱脑,丧尸啃一口都要吐一天的那种。


    但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愿意看见别人太伤心,因此在给施闻钦的考核上加了十分-


    今天休息日,江羽秋吃过早饭后,去了方明琅家给她们补习功课。


    江羽秋不是严师,上课三十分钟的课,会让方明琅她们休息十分钟。


    方明琅伸了一个懒腰,跟同学聊起约同人画稿的悲催二三事。


    江羽秋作为学霸,涉猎的知识很广泛,知道同人画稿是什么东西。


    听着方明琅说她们超话里,好多有钱的富婆姐姐给主角约的画稿都上千块钱了,江羽秋失神了一秒。


    想起施闻钦失踪那天,他连一张施闻钦的照片都没有,甚至想去美术书院找人画一张施闻钦的素描……


    现在人是找回来了,江羽秋手机仍旧没有他的照片。


    如果有一天施闻钦再“丢”了,或者是出什么意外,他俩都没了对方的记忆……


    江羽秋胡思乱想着,手不自觉拿起手机,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给施闻钦发了一条消息。


    江羽秋:……


    施闻钦坐车回公司的路上,收到了江羽秋的消息。


    他坐车的时候从来不会玩手机,但因为是江羽秋发过来的,施闻钦点开了。


    江羽秋:【发一张你的照片过来。】


    两个半小时前,他俩刚见过面,江羽秋就开始想他了。


    施闻钦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充斥着一种轻盈的情绪,他回复了一个字:【好。】


    施闻钦点开相机,把手机给了身旁的施遇:“给我拍一张照片。”


    施遇满头问号地接过手机,不确定地问:“普通照片吗?”


    施闻钦颔首:“嗯。”


    施遇恍恍惚惚地拿起手机,给施闻钦拍了一张全身照。


    施闻钦拿过来一看,不满意道:“不要全身。”


    江羽秋想见他了,全身照不能满足江羽秋的需求,要着重要拍他的脸。


    施闻钦整理了一下衣襟,手搭在车窗上,修长的腿很自然支到另一条腿上。


    施遇举起手机要拍,施闻钦叫停了他,又变了一个姿势。


    看着施闻钦不断调整姿势,似乎要以最佳的状态上镜,施遇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这是要拍给人看?


    施遇隐约觉得是江羽秋,但这个时候施闻钦的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是沈锦然发过来的。


    施遇刚要看是什么内容,施闻钦发话:“可以了。”


    他也不敢多耽误,对着施闻钦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手机还给了施闻钦。


    施遇借着调整坐姿的机会,往施闻钦那边挪了一点,余光瞥见施闻钦点开了沈锦然的聊天框。


    施遇:!!!


    救命,他俩该不会真的……


    不知道沈锦然怎么跑到上面了,施闻钦把他踢下去,将江羽秋设置为置顶聊天,选了一张好看的照片,给江羽秋发了过去。


    没几秒,江羽秋发过来一个ok的手势。


    施闻钦想了想,给江羽秋回了一大堆转账。


    看着从不在车上玩手机的施闻钦,居然抱着手机给人回消息,施遇险些戴上惊恐面具。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江羽秋收到大量转账消息,很无语这个恋爱脑:【好好工作吧你!】


    施闻钦打下一个“嗯”字,准备发过去的时候,手指停顿片刻,然后删掉,重新打过去一个字。


    于是,江羽秋收到一条【哦】的回复。


    江羽秋嘴角提了一下,哦你个大头鬼啊。


    旁边的方明琅突然转过头:“跟酷子哥联系呢?”


    “什么?”江羽秋假装没听见,淡定地收回手机。


    方明琅识破他的伪装,问道:“酷子哥恢复记忆没?”


    江羽秋不为所动:“拿出练习册,翻到57页。”


    方明琅重重地发出一声:“哼!”


    江羽秋笑了一下,“好了,再给你们两分钟时间,抓紧休息,两分钟后我们上课。”


    方明琅跟女同学欢呼一声,抓紧时间聊娱乐八卦。


    看着她俩青春活力的样子,江羽秋笑了笑,想到当初自己高三的模样,仿佛还在昨天。


    江羽秋重新看了一眼施闻钦发来的照片,照片里面的人坐在车厢,一缕光线从车窗斜斜照进来,落在施闻钦一侧的脸。


    江羽秋看了几秒,然后将施闻钦的照片保存在相册里,还同步到了云盘-


    中午方妈妈留江羽秋吃饭,江羽秋也没客气,欣然同意。


    蹭了一顿午饭,江羽秋回家简单收拾一下,就接到施闻钦司机的电话,说到他们小区门口了。


    江羽秋坐着傅叔的车去了奶茶店。


    收银捂嘴偷笑:“我们江哥现在也混成车接车送的豪门阔太了。”


    江羽秋微微一笑,眉宇间却透着威胁:“谁准你说阔太?”


    收银嘿嘿一笑:“本来想说你是豪门阔大,但大没有……嘿嘿,不吉利嘛。”


    江羽秋:……你是懂得豪门阔“太”的意思。


    收银拍拍江羽秋的肩:“江哥,你也别气馁,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肯定会成为创一代,秒杀‘沈总’这个豪门。”


    江羽秋傲然抬头:“那必须的!”


    收银肯定地点头:“哥,你有这个自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江羽秋眉头一挑,对收银说:“你将来仅次于我,会成为百亿富豪。”


    收银立刻加入自信大队:“多谢千亿哥。”


    江羽秋:“不必客气,百亿妹。”


    总部发过来的货到了,千亿哥跟百亿妹暂时退下高贵的身份,成为搬货工人甲跟搬货工人乙。


    收银抱着一箱柠檬往店里走的时候,被店门口铺的红地毯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


    她手里的柠檬甩了一地,眼看人就要栽下台阶,江羽秋扔掉手里的东西,疾步上前,扶住了跌下来的收银。


    台阶跟人行道交接处的红砖裂了半块,江羽秋脚卡进去崴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直冲脑门,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惊魂未定的收银赶忙站稳身体,见江羽秋脸色不对地弯了一下腰,担忧道:“哥,你怎么了,扭到了?”


    店长跟严学森也走了过来,“怎么了羽秋?”


    缓过那股疼劲儿,江羽秋直起身体,“没事,扭了一下脚。”


    严学森弯腰帮江羽秋把卡进红砖的脚拿出来,撩开他的裤腿,目前没看出太大的症状,“伤到骨头没?你动一下。”


    江羽秋动了一下,疼得皱了一下眉:“不行,有点疼。”


    店长说:“我送他去医院看看,店里有事给我打电话。”


    收银扶着江羽秋,满脸歉意:“对不起江哥。”


    江羽秋安慰她:“不关你的事。把门口那个垫子撤了吧,一会儿搬货的时候你们小心。”


    店长披了一件外套出来,开小电驴将江羽秋送去医院检查。


    拍了一张片子,医生看过后说是韧带脱节,没什么大问题,这段时间多注意休息。


    从医院出来,店长又骑着小电驴把江羽秋送回家。


    江羽秋坐到沙发上,缓了一口气,对店长说:“你回去吧,现在我不能工作,又少了你,他们肯定忙不过来。”


    店长犹豫地看着他:“你一个人行吗?”


    江羽秋将腿支到茶几上,“没事,又不是骨折,一下都不能动。”


    店长还是不放心:“那你晚饭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送过来?”


    “不管了。”江羽秋顿了一下,轻声说:“有人会给我送的。”


    店长瞅了他一眼:“谁给你送?外卖吗?”


    江羽秋拿抱枕打了他一下,“赶紧走吧你,别在我家磨洋工,我看你就是想逃避上班。”


    店长笑了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开玩笑了,我真走了,有事打电话。”


    江羽秋:“知道了。”


    店长走后,江羽秋磨蹭着回到卧室,拿出家居服换上,然后躺在床上,往受伤的那只脚上垫了一个枕头,最后倒进被褥里。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江羽秋迷迷糊糊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六点半了。


    江羽秋打了一个哈欠,躺着看了一会儿黑漆漆的天花板,门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


    江羽秋回神,冲门外喊了一句来了,拖着受伤的脚去开门。


    施闻钦站在门外,见江羽秋金鸡独立地扶着房门,视线很自然落在他蜷起的那只脚,“好点了吗?”


    施闻钦先是去奶茶店找江羽秋,后来被告知江羽秋搬货时脚崴了,回家休息。


    江羽秋说了一句还行,又问施闻钦带了什么饭过来。


    施闻钦把江羽秋扶到沙发上,打开食盒,全是江羽秋那天在他家吃饭时多夹的那几道菜。


    江羽秋眼睛一亮,拿筷子吃饭时,施闻钦接了一通电话。


    江羽秋的注意力全放在食物上,没具体听施闻钦的电话内容,因此当一队医护走进来时,江羽秋筷子上的菜险些掉下来。


    这些都是施闻钦的私人医护,施闻钦指了指江羽秋,对自己的医生说,“他的脚崴了,很严重。”


    在江羽秋吃饭时,施闻钦看过他受伤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青紫交加,看起来很瘆人。


    江羽秋说:“我看过医生,医生说没事。”


    施闻钦爱惜自己的生命,也爱惜江羽秋的生命,很坚决地要自己的医生再看一遍。


    江羽秋只好把脚摆出去,让施闻钦的家庭医生检查。


    检查结果跟公立医院的医生是一致的,情况不严重,可以不用上支架,慢慢养着能自愈,但施闻钦坚持要上支架。


    江羽秋反对:“上了支架我怎么走路?”


    施闻钦试图劝他:“上支架。”


    江羽秋皱眉:“我不上。”


    “上支架。”


    “我不上。”


    医生:……


    施闻钦的劝基本跟没劝一样,一点技巧都没有,全是着急。


    医生只好开口对江羽秋说:“现在的支架很简便,不影响正常走路,恢复得还快,以后跑步、打篮球都不受影响。”


    在专业且朴素的游说下,江羽秋点头答应了-


    给江羽秋上好支架,医生跟护士就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江羽秋与施闻钦。


    施闻钦像是不高兴,抱怨道:“我的话,你永远不听。”


    江羽秋没好气:“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谁会想听!”


    施闻钦张口就是顶嘴:“都听。”


    除了江羽秋以外,他的话对谁都有十足的分量。


    “反正——”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怕江羽秋拒绝似的,语速飞快:“我今晚要留下来。”


    他的话题太过跳跃性,前后一点逻辑也没有,江羽秋把脸扭到一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点。


    很快江羽秋收敛笑意,摆出不耐烦的表情:“谁管你,反正我现在要吃饭了,你别打扰我。”


    在施闻钦看来,江羽秋这样回答已经是同意了,于是他问:“那……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第36章 第 36 章 施闻钦一边亲江羽秋,一……


    听到施闻钦的问题, 江羽秋扬声道:“你打地铺,我睡床。”


    施闻钦很有自己的逻辑:“地板不是用来睡觉的。”


    江羽秋眉头微挑:“说起这些你倒是不结巴了。”


    施闻钦不喜欢江羽秋给他贴上“结巴”的标签,在他看来语言系统出问题只是一时的,而且他跟别人说话不这样。


    但施闻钦没在这个时候跟江羽秋争辩, 只是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我不打地铺。”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你什么意思?想跟我睡一张床?”


    施闻钦的呼吸很明显停顿了一下, 但很快又理直气壮:“我不打地铺。”


    江羽秋不依不饶:“那你就是想跟我睡一张床。”


    鹅牌复读机上线:“我不打地铺。”


    江羽秋继续戳穿他:“你不打地铺, 是因为你想跟我睡一张床!”


    施闻钦还是那句话:“反正,我不打地铺。”


    “好啊。”江羽秋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大佬的坐姿与做派:“只要你承认你是想跟我睡一张床,我今晚就让你睡床。”


    施闻钦不说话, 但心里还是顶嘴,他只是不想打地铺。


    随后施闻钦又想, 江羽秋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要确定自己对他的态度?


    为了让江羽秋安心,也为了不想睡在地上, 施闻钦慢慢把头偏过来,很有担当地冲江羽秋“嗯”了一声。


    说完, 施闻钦飞快转回去, 没看江羽秋一眼 。


    施闻钦这副馋自己,又嘴硬不愿意承认的样子, 让江羽秋好气又好笑。


    今天他非得让施闻钦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江羽秋:“你嗯什么嗯?我听不懂嗯是什么意思, 你把话清楚一点。”


    见江羽秋不逼问到一个明确的态度, 誓不罢休的样子。


    施闻钦觉得他很心急, 但江羽秋的心急源于没有安全感,以及对他的迷恋,施闻钦也就如江羽秋的意,把自己的态度传达给他。


    施闻钦矜持地扬了一点下巴, 开口说:“我想跟你……睡一张床。”


    江羽秋把笑憋回去,很冷漠很冷漠地“哦”了一声:“我不想,你还是打地铺吧。”


    之后,江羽秋板着脸继续吃饭。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眼神是呆滞的。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拿出手机点开江羽秋的聊天框。


    很快,一条接着一条的转账消息涌向江羽秋。


    一开始江羽秋还很能装,但随着转账消息不间断的响起,江羽秋放下筷子,瞥向施闻钦,“干嘛?”


    施闻钦简练道:“床位费。”


    说话间隙,他又给江羽秋转了两笔款,还用幽怨的眼神望着江羽秋,好像江羽秋犯下多么罪大恶极的事。


    上次江羽秋犯下这么罪大恶极的事,还是上一次……


    地点在施闻钦小时候的儿童房,事件是,江羽秋为奶豆案件的“犯人”说话,并且指责施闻钦很记仇。


    被告人江羽秋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用眼睛去瞪原告施闻钦:“看什么看?”


    施闻钦立刻把目光移开了,又恨恨地给江羽秋转了两笔一万的金额。


    江羽秋努力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语气好似很不耐:“好了,别打扰我吃饭。”


    施闻钦终于停手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去巡视之前江羽秋不让他进,现在却能睡进去的卧室。


    施闻钦先是在客厅绕了一圈,然后声东击西地进了一趟厨房,最后磨蹭到卧室门口,看了一眼江羽秋。


    对方毫无反应,施闻钦摁下门把手,飘进了卧室。


    卧室不算大,一张双人床、推拉式立柜,还有一个床头柜,这几样家具占大部分空间。


    施闻钦的视线扫过床上,落在床头叠放整齐的两摞被褥。


    意识到其中一摞是自己的,施闻钦内心升腾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就好像江羽秋对他的爱意具象化。


    施闻钦嗅觉灵敏,走到床头瞬间就分辨出哪一摞被褥是江羽秋的。


    左边这个。


    因为上面有江羽秋的气味,施闻钦忍不住低头闻了闻,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是变态的。


    施闻钦自觉是一个有分寸感的人,没经别人允许前,是不会碰别人的东西。


    但他曾经住在这里,并且留下了大量的痕迹。


    江羽秋还把他的被褥摆在床上,这就说明江羽秋肯定了他的身份——另一个主人的身份。


    作为出租屋的另一个主人,施闻钦心安理得、理所应当、合情合理地打开了卧室的衣柜。


    江羽秋把秋天的衣服都收了起来,衣柜里只挂着冬天的衣服,数量很少。


    施闻钦一一扫过江羽秋的衣服,然后被一件长款羽绒服吸引了目光。


    似乎觉得这件衣服熟悉,施闻钦多看了两眼,他记忆力很好,迅速搜索出相关的记忆。


    当初他在医院醒过来,病床旁边好像就搭着这款黑羽绒服。


    只是那个时候施闻钦没意识到自己失去过一段记忆,因此没将这件羽绒服跟自己挂钩,离开时也没拿-


    江羽秋擦过嘴,摸着滚圆的肚皮,往沙发靠背一仰。


    没在客厅看见施闻钦,江羽秋抬起头,冲虚掩着门的卧室叫了一声施闻钦的名字。


    一分钟后,房门打开,施闻钦从里面走出来。


    江羽秋想指使施闻钦把茶几的餐盒收起来,但看到施闻钦穿着过去自己给他买的衣服,所有的话全都卡在喉咙。


    他有一瞬的恍惚,好像施闻钦不是市值千亿的环宇生物制药公司的掌权人,还是他捡回来,说话有些结巴,但很会犟嘴,也很挑嘴的沈五字。


    江羽秋眼睫动了一下,回过神来:“谁让你穿这件衣服的?”


    施闻钦自信道:“这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凭什么说这是你的衣服?”


    施闻钦:“只有我能穿上。”


    江羽秋怼他:“你以为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啊,还只有你能穿上,大街上多得是人能穿上。”


    施闻钦把脖子一梗:“就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静了几秒,然后开口:“你都没有记忆,还你的衣服。”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很认真地说:“没有记忆,也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有很多话可以反驳施闻钦,但大概是今天脚受伤了,他并不愿讲很多话,困倦似的将下巴搁在抱枕上,慢慢垂下眼睛。


    听到施闻钦走过来的脚步声,江羽秋没太在意,直到对方的影子落在他身上。


    施闻钦停在江羽秋身旁,长时间没有动,江羽秋这才抬头看他,“你站这里干嘛……”


    话还没有说完,江羽秋的脸被施闻钦捧了起来,不等他反应,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眼皮上,江羽秋眼睫一抖。


    看着江羽秋密密绒绒的睫毛讨喜地扇动着,施闻钦又低头亲了亲,还用鼻尖去蹭江羽秋。


    施闻钦鼻梁很高,也很硬,带着一定的热度抵过来,他蹭一下,江羽秋的心口就颤一下。


    江羽秋推开施闻钦,喉口发干:“你……你干什么?”


    施闻钦并不慌乱,用告知的口吻说:“你看起来很想被亲。”


    江羽秋独自坐在沙发上,垂着眼一言不发的样子,看起来很想被施闻钦亲,好像施闻钦不亲他,他就会很难过很难过。


    听见施闻钦的话,江羽秋呼吸急促,更用力推开施闻钦,“你现在离我远一点!”


    施闻钦不想听江羽秋的话,但感觉自己现在不听话会被江羽秋赶出去,因此稍稍挪开一点。


    在江羽秋把眼神收回去,并且眉头都松了一些时,施闻钦在他眼角快速吻了一下,以此表明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虽然没有错,但施闻钦还是快步进了卫生间。


    他关上房门时,一个抱枕砸了过来,被施闻钦很险地挡在门外面。


    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施闻钦打开一条门缝,去看客厅里的江羽秋。


    江羽秋在收拾茶几上的餐盒,他扶着沙发站起来,似乎要将餐盒拿去厨房洗。


    施闻钦赶忙打开房门,走过去帮江羽秋收拾。


    江羽秋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拽过一旁的抱枕,就开始往施闻钦身上砸。


    “跑啊。”江羽秋边打边说:“刚才跑得不是很快!”


    施闻钦有心躲开,但看江羽秋行动不便的一只腿撑地,他也就乖乖站在原地挨了江羽秋几下打。


    发泄完,江羽秋扔开抱枕,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气息略喘。


    施闻钦拿着餐盒进了厨房,临进去前他还不忘跟江羽秋说:“打得一点都不疼。”


    江羽秋打他一点都不疼,说明江羽秋只是在掩饰害羞,并不是真的在为他亲他的事生气。


    “^”


    见施闻钦还敢顶嘴,江羽秋捞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作势要砸施闻钦。


    施闻钦见状,咻地闪到门口。等待几秒,探出一双眼睛,坚持道:“就是不疼。”


    说完就关上了厨房的门。


    不疼?那下次用鸡毛掸子!


    江羽秋冷冷地想,嘴角却是微弯的弧度,眼眸也一片轻快-


    晚上,施闻钦去卫生间洗漱,江羽秋半坐在床上,受伤那只脚高高抬起。


    玩了一会儿手机,江羽秋忽然放下手机。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他拐着一条腿走到衣柜旁,翻出施闻钦那件洗缩水的衣服。


    自从施闻钦离开后,也没有人再指责江羽秋的睡衣会抱着不舒服,逼江羽秋穿不是自己的衣服。


    也是从施闻钦离开那天,江羽秋没有再穿过这件衣服。


    江羽秋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换上了施闻钦的衣服。


    赶在施闻钦回来之前,江羽秋整理好一切,安然躺在床上,垫高自己的腿。


    施闻钦是一个很龟毛的人,洗完澡必须在卫生间擦干头发,绝不会滴着水就从里面出来,所以他在卫生间占用的时间非常长。


    从里面出来后,施闻钦给施遇打了一个电话。


    在施闻钦洗澡时,施遇打过来三通电话,还发来两条消息。


    今天去老宅子吃饭的日子,施老爷子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极其重视家庭关系,要求儿女,包括孙辈每个月十五回去吃饭。


    施遇很不喜欢这种家庭局,趁着接施闻钦电话的机会,出来透一口气。


    电话一通,施闻钦简明扼要:“有事?”


    施遇走下台阶:“老爷子让我给你打电话,问你今天怎么不过来?”


    施闻钦说:“有事。而且我提前跟他说过了。”


    施遇:“估计是问你特效药的事。今天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也来了,听说你今天没来,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很。”


    施闻钦朝卧室看去,随口嗯了一声,不是很想知道他们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听出施闻钦不想多聊,施遇说:“哥你忙吧,有事我再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施遇朝地下车库走,心里琢磨着现在离开,下次再来老爷子这里吃饭,会被老爷子打断腿的概率是多少。


    刚走进车库,施遇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空旷的车库不断回荡。


    施遇轻佻地抬了抬眉梢,这是谁在他家车库上演爱恨情仇呢?


    随后想到施宸跟沈锦然,刚才他忙着应付那些老狐狸,没注意到宸哥在不在。


    该不会是……


    耳光声过后,车库陷入短暂地沉默。


    沈锦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打施宸。


    看着那张俊美却阴冷的脸浮现出红印,沈锦然下意识上前……


    施宸在这个时候抬起眼,射过来冷戾的目光,让沈锦然双脚钉在原地。


    “怎么,被我说中了?”施宸步步紧逼:“你们沈家的人真是可笑,谁来抱大腿不是抱呢?非要让沈星毓又是下药,又是躺在我们的婚床上。而你呢——”


    施宸的脸色与语气都很平静,沈锦然却觉得害怕,不停后退。


    直到后背抵在墙上,寒气隔着衣服直往他心口蹿。


    施宸捏住了沈锦然的下巴,垂下的眼睛锁在沈锦然脸上,看出他的惊惧与慌乱,施宸压在眼底的情绪骤然翻腾,手下力道加重,在沈锦然苍白的脸上掐出两个指痕。


    “跟我弟弟乱搞的滋味好吗?”


    施宸掐着沈锦然问,声音阴森:“你们沈家是不是就喜欢乱搞?你弟弟搞姐夫,你搞我亲弟弟。”


    那一句“你搞我亲弟弟”,在施遇耳边炸开。


    沈锦然给施宸戴了绿帽子,还是跟施闻钦一起联手给施宸戴上的!


    饶是他什么脏事都听过、都见过,也无法接受这种事出现在他们施家,还是出现在施闻钦身上。


    施遇捂着耳朵,崩溃离去-


    施闻钦推开门进去,江羽秋正在床上玩消消乐,他一眼就认出江羽秋穿着自己的衣服。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件衣服变小了很多,套在江羽秋身上居然正合适,只是领口稍微有些大,露出江羽秋的锁骨,施闻钦穿的时候就不会。


    江羽秋很专注,施闻钦走过来,他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一直低头着,柔软的发尾扫在白皙的后颈。


    施闻钦上了床,看着江羽秋一点点靠过去。


    江羽秋没看施闻钦,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教务处主任,只是凭感觉就能判断出坏学生施闻钦在干什么。


    他对施闻钦说:“靠这么近干什么?回到你的位置。”


    施闻钦抿了一下唇,挪了回来。


    五分钟后,施闻钦再次尝试靠近江羽秋。江羽秋继续玩手机,好像没有发现。


    见江羽秋没太反应,施闻钦就觉得江羽秋默许了,动作幅度都大了一些。


    感受到耳侧喷薄过来的呼吸,江羽秋摁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一下。


    施闻钦凑过去嗅一下江羽秋,又快速移开。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很隐蔽,江羽秋不会察觉到,因此又凑过去嗅江羽秋。


    江羽秋身上有一种味道,跟他被褥的味道不一样,他的被褥有皂粉,以及柑橘茉莉混合的香气,而江羽秋在这些味道之上,还有自己本人的味道。


    一种独属于江羽秋的气味,施闻钦形容不上来,却觉得很舒服。


    很少有气味会让施闻钦觉得舒服,只有江羽秋是特殊的。


    这种特殊性让施闻钦在“第一次”见到江羽秋时,就不反感他靠近与触碰。


    江羽秋心里是反感,说反感不准确,他是烦躁。


    施闻钦好像把他当成猫薄荷了,隔几秒就要凑过来,用他绵长且灼热的呼吸孜孜不倦地干扰着江羽秋。


    大多数的时候,施闻钦都是烦人的,会提很多要求,只要有一样达不到他的预期,他的烦人就会加倍。


    但这个房子没了烦人的施闻钦,会显得很空旷。江羽秋的身边没了烦人的施闻钦,也会显得很安静。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对施闻钦有这样的情愫,不是一个好现象。


    毕竟施闻钦疑似是主角攻,这很不好……


    江羽秋心里这样想,可在施闻钦再次贴过来时,江羽秋把头扭了过去。


    施闻钦没预料会被江羽秋抓包似的,很明显吸了一口气,眼睛流露出的温情脉脉还没消散,被江羽秋捕捉到了。


    江羽秋望着他,目光是很平静的,却让施闻钦心脏快跳起来。


    试探似的,施闻钦一点点拉近与江羽秋的距离,对方没有闪躲,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让他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静静看着他。


    施闻钦心口变得滚烫,叫他的名字:“江羽秋。”


    他们俩的很近,江羽秋听到了施闻钦的心跳声,与自己的重叠在一块。


    所以当施闻钦用一种很小心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时,江羽秋手指捏紧了一点,用鼻腔“嗯”了一声。


    在施闻钦对文字的理解里,嗯是方正严谨的,但从江羽秋口中说出来,它立刻变得柔软起来,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施闻钦心口。


    施闻钦将手掌轻轻扣在江羽秋脑后,然后含住了江羽秋的唇。


    施闻钦的唇贴那刻,江羽秋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


    有第一次见施闻钦的样子、有施闻钦梗着脖犟嘴、也有施闻钦说过自己不会走,却在不久之后失忆忘掉他,还有沈锦然……


    最后江羽秋想到自己那个未完成的考察表,他对施闻钦的考察才两天,分数也才二十分。


    施闻钦顶着二十分的分值,在今天住到他的家,睡在他的旁边,此时此刻还在吻他。


    江羽秋被施闻钦黏黏糊糊亲着,然后听见他问:“脚还疼吗?”


    江羽秋眼睫动了动,最后垂下来。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想:好吧,那再给施闻钦涨十分吧。


    于是,顶着三十分值的施闻钦用舌尖分开江羽秋的唇,动作熟练得仿佛在梦里做过无数次。他去勾勒江羽秋的唇线,缠住江羽秋的舌,用力吻着他的唇,发出湿濡的声音。


    江羽秋微微仰着头,嘴唇被吮得很湿,也很红,微微发着麻。


    施闻钦看见江羽秋这样,鼻头又开始发痒,他忍不住去蹭江羽秋的鼻尖。


    在他的梦里,江羽秋是一边亲他,一边叫他名字的那个人。


    现实却是,施闻钦一边亲江羽秋,一边叫他的名字。


    施闻钦叫着江羽秋的名字,问他脚是不是还在疼。亲了一会儿施闻钦又叫着江羽秋的名字,问他是不是来医院找过自己。


    江羽秋似乎很排斥这个问题,闭着眼睛不想回答。


    施闻钦含着江羽秋的耳垂,把江羽秋抱得很紧,他说:“我知道你来了,你来找我了。”


    在一个寒冷的消雪天,江羽秋来找医院找过施闻钦。


    但施闻钦并不知道,还把江羽秋忘记了,甚至不记得拿走江羽秋给他买的羽绒服,把它落在医院。


    施闻钦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第37章 第 37 章 打男小三就是爽。


    施闻钦不停地追问, 让江羽秋被迫记起不太美好的回忆。


    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江羽秋开始提及施闻钦的糗事。


    江羽秋先是主动地捧住施闻钦的脸,回应他的亲吻。施闻钦顿时变得激动,揽着江羽秋的手臂都收紧了一些。


    在这个时候, 江羽秋推开施闻钦。施闻钦茫然望过来时, 江羽秋说:“还是节制一点吧, 万一你再流鼻血呢。”


    施闻钦顿时僵住,鼻息都重了许多, 明显不服气江羽秋对自己的指责。


    施闻钦梗着脖子反驳:“我没再喝汤,昨天晚上也没有流。”


    作为学霸, 江羽秋很会做阅读理解。


    他迅速抓住了施闻钦这番话的关键信息,眉头微挑:“什么叫你昨晚没有流?你前天晚上流了?你干什么了, 难道是做春梦了?”


    施闻钦的气瞬间短了,避开江羽秋的视线。


    看他这副模样,江羽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这个色情狂,整天做不正经的梦!”


    江羽秋故意用被子裹住自己, 好像怕施闻钦对自己做什么似的。


    施闻钦受不了江羽秋这样污蔑自己, 去拉他的被子,嘴硬道:“我没想做什么, 你不用盖。”


    江羽秋把自己卷成一个蛹, 抓着豁口:“我就盖!”


    施闻钦修长的手指抠住被子的边沿, 证明自己清白似的地往下拽:“你松开。”


    “我不!”江羽秋边躲边骂他是色情狂, 不正经,还让施闻钦别碰自己。


    施闻钦很着急,双腿撑在江羽秋身侧,想要扒开江羽秋身上的被子。


    虽然他连着两晚做了那样的梦, 但梦里都是江羽秋主动,他很清白,且保守地一直推江羽秋。是江羽秋自己不肯,还勾着他的脖子不停亲他,说喜欢他。


    施闻钦用膝盖夹住江羽秋的腰,防止他乱动,手臂也缠在江羽秋身上,“我没有不正经。”


    动弹不得的江羽秋突然嘶了一声,施闻钦心口一震,赶紧停了手。


    江羽秋拧着眉,很痛苦似的:“脚扭到了。”


    施闻钦英俊的面上浮现焦急,松开了江羽秋:“很疼吗?我叫医生过来……”


    施闻钦低头去检查江羽秋的脚,江羽秋瞅准机会,在他后脑拍了一下,笑着说:“蠢货,上当了吧。”


    江羽秋下手的力道不重,但施闻钦愣了一下,转头去看他。


    得手后,江羽秋盖上被子,躺到床上说:“关灯,睡觉!”


    施闻钦在原地看了江羽秋几秒,回到床头把灯关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施闻钦又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不正经。”


    黑暗中,江羽秋的嘴角翘起一点,心道你要是正经,会晚上想着我流鼻血?


    但江羽秋很善良,怕施闻钦为此失眠,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施闻钦听到后,忍不住朝江羽秋那边挪了挪。见江羽秋没有反应,他又挪了挪。


    挨在江羽秋身旁,施闻钦张了张嘴,几秒钟后才开口问:“你脚还疼吗?”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像是睡着了。


    施闻钦疑心江羽秋又设了埋伏等着他上钩,压下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硬生生躺了五六分钟。


    江羽秋很沉得住气,居然还是没有理他。


    施闻钦躺不住了,就算再挨江羽秋的揍,他也要起身去看江羽秋的反应,反正江羽秋揍得也不疼。


    昏暗的光线里,江羽秋歪着一点头枕在枕头上,眼睛合在一起,呼吸绵长。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施闻钦喉结动了动,很小声很小声地叫了一声江羽秋的名字。


    江羽秋睡得很沉,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施闻钦原本与他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在确定江羽秋睡着后,他无限缩短他们俩的距离,鼻尖几乎贴在江羽秋面颊。


    江羽秋毫无所知,仍旧睡得香甜。


    施闻钦将江羽秋的好睡眠,归结于他对自己的信任。施闻钦想,他在江羽秋心里,一定是极其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江羽秋才能毫无保留地在他身旁这么快入睡。


    对于江羽秋的信任,施闻钦充分给予肯定,并且适当的给出奖励。


    他在江羽秋面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躺到江羽秋身旁,手不自觉搭在江羽秋腰上,还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手。


    这么躺了一会儿,施闻钦重新睁开眼睛,去检查江羽秋的后颈。


    他的脖子干干净净,别说蚊子包了,就连一个印子都没有。但施闻钦脑海总有一个红色的肿包晃来晃去,他的心都跟着痒痒的。


    施闻钦指肚在江羽秋后颈反复摸了几下,确定那只是他的臆想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七八秒后,施闻钦抬起手,在江羽秋后颈掐了一下,这才抱着他睡觉-


    江羽秋一觉到天亮,醒来时施闻钦已经不在身旁。


    听到房间有动静,江羽秋支着一条腿走出去。


    施闻钦让司机拿来了一套衣服,还有做好的早饭。


    从司机手里接过东西,施闻钦回到客厅,就见卧室房门打开,江羽秋走了出来。


    施闻钦不赞同地看着江羽秋:“你怎么下床了?”


    江羽秋不以为然:“我得洗漱刷牙,上厕所啊。”


    施闻钦把东西放下,好像江羽秋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扶着江羽秋进了洗手间,还把牙膏盖拧开,挤了一坨牙膏在牙刷上。


    江羽秋接过牙刷:“我自己能行,你出去吧。”


    施闻钦不放心,挤在江羽秋身旁忙前忙后。


    虽然但是,施闻钦长手长脚的实在碍事,江羽秋把他请了出去。


    吃过早饭,江羽秋重新躺在床上,冲施闻钦挥了挥手:“你去上班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施闻钦欲言又止:“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


    见他又犯恋爱脑,江羽秋打断道:“行,非常行,行得不能再行!你,赶紧去上班。”


    施闻钦以己推人,如果是他的脚扭伤了,一定会遵照医嘱好好休息。以他对江羽秋的了解,江羽秋不是一个好的病人,不会严格遵照医嘱。


    因此哪怕去了公司,施闻钦时不时就查江羽秋的岗。


    他派人去照顾江羽秋,一上午跟护工联系了三次,跟江羽秋联系了五次。


    江羽秋被他黏得很想发脾气:“我只是脚扭到而已,又不是快要入土了。”


    施闻钦眉头紧拧:“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很不吉利。”


    江羽秋怎么看都觉得施闻钦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没想到还能说出不吉利这种话。


    想起施闻钦所处的行业,江羽秋怀疑是有什么行业忌讳,于是道了歉。


    “好吧,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扭伤脚,你不要大题小做,老是给护工打电话,你这样的老板很讨厌。”


    施闻钦解释,对方是专业的护工,有着极其专业的态度,而且他的询问都言之有物、合情合理,并没有故意找护工的麻烦,所以“是讨厌的老板”这种说法无法成立。


    对于施闻钦自我感觉良好的发言,江羽秋权当他在放噗噗。


    直到江羽秋无意中听见施闻钦发给护工的工资,瞬间破音:“多少,你说多少!”


    施闻钦重复了一遍。


    江羽秋险些跟资本家共情,觉得这笔支出高得离谱。果然人在金钱面前都很容易迷失自己。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你现在不忙?”


    施闻钦说:“刚开完一个会。”


    江羽秋:“你别操心我了,安心搞你的工作,要不然都付不起护工的工资了。”


    见江羽秋这么关心他的事业,施闻钦说多了一点。


    生物制药跟商业管理都不是江羽秋的专业,之前他还不愿意摄入这两类的知识。自从知道施闻钦现在做的事有多厉害,江羽秋很耐心地听施闻钦讲自己的工作-


    施遇拿着文件走进秘书处,跟施闻钦的秘书沟通时,随意瞥了一眼对面的办公室。


    施闻钦的办公室与秘书处隔着特殊的磨砂玻璃,这种玻璃可以根据隐私的要求调节磨砂的程度。


    透过玻璃,施遇看见施闻钦在讲电话。


    他的手随意搭在座椅靠背上,施遇听不到声音,只是看见他哥偶尔会抬起手比划两下。


    施遇从来没见过施闻钦这幅样子,像孩子炫耀玩具一样。


    虽然不到手舞足蹈的地步,但施闻钦讲着电话,对着空气比比划划,强调自己言语分量的样子,让人幻视六七岁男孩子追在女孩子身后,说自家有多大多大的汽车玩具、妈妈买的糖果又有多甜多甜。


    电话那边的江羽秋调子略微扬上去一些,像是在笑,“这么厉害的吗?”


    这句看似疑问,实则暗含夸赞与仰慕的话,让施闻钦十分受用,忍不住多跟江羽秋说了一些。


    施遇一边跟秘书聊天,一边观察办公室内的施闻钦。


    由于施闻钦的行为太异常,施遇心里产生一丝怀疑,拿出手机给沈锦然打了一通电话。


    果不其然,那边正在占线。


    施遇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又朝办公室看了一眼。里面的施闻钦也跟电话那边的人聊完了,将手机放到了办公桌上。


    很巧,沈锦然在这个时候打过来一通电话。


    施遇的神经突突跳了两下,然后接通了,声音如常:“抱歉啊然哥,我刚才不小心拨错号了。”


    跟沈锦然打了几声哈哈,施遇神色复杂地挂掉了电话。


    中午与施闻钦一块吃饭时,施遇无数次想开口问他跟沈锦然的关系。


    施遇始终不愿意相信施闻钦会和沈锦然联手给施宸戴帽子,毕竟施闻钦从小就是一个道德标兵。


    小时候他往垃圾桶扔香蕉皮,施闻钦都会盯着他做好垃圾分类的道德标兵。


    跟一个有夫之夫搞婚外情,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施闻钦能做出来的。


    但爱情使人盲目,尤其是施闻这种长年单身,且禁欲的人,一旦尝到爱情的滋味,很难把持得住。


    吃过饭,施遇随施闻钦坐车外出办事。


    刚坐进车里没多久,施闻钦就拿出手机要施遇给他拍两张照片。


    施遇接过手机,不动声色地问:“拍照干什么,哥,你要发给别人吗?”


    施闻钦不悦地看了一眼施遇,觉得他过于关注江羽秋,之前还主动殷勤地送江羽秋回家,并且说了自己的坏话。


    施闻钦严厉道:“让你拍就拍,话那么多。”


    施遇莫名闻到一股醋味,眼皮抽搐了两下,然后……给施闻钦拍了两张难看的照片。


    “好看的。”施遇微笑着说,“人长的帅,怎么拍都好看,这要是发给对象,不得把他迷死?”


    施闻钦觉得施遇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他不是靠脸吃饭的,可自出生以来,就没有人说他长得丑。


    在外人眼里他都属于一表人才,江羽秋看他应该更是完美的无懈可击,不然江羽秋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爱上他。


    施闻钦没有认真看那两照片,自信地发给了江羽秋。


    于是,江羽秋收到两张角度奇怪的图片。


    一张仰拍,把施闻钦抬着下巴看人的鼻孔拍出来了。


    另一张是俯拍,车灯阴影落在施闻钦眉眼,被拍照者很好地抓拍进去,乍一看施闻钦的眉毛好像很粗,鼻子也被着重放大。


    这想象力丰富的角度、天马行空的构图,以及放飞自我的光影……


    江羽秋忍不住问:【谁给你拍的?】


    施闻钦不想跟江羽秋提施遇,回了一句:【别人。】


    回复完,施闻钦静静等待着江羽秋的称赞,然而江羽秋发过来一句:【让他离你,以及你的手机远一点。】


    施闻钦看了两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羽秋吃醋了,这才告诉江羽秋是施遇拍的,用真相去安抚江羽秋的情绪。


    江羽秋:【那让施遇离你,以及你的手机远一点。】


    施闻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施闻钦看了一眼施遇,然后朝车窗挪了挪身体,拉开他俩的距离。


    看到施闻钦投来的嫌弃目光,施遇内心诡异地升起满足感。


    沈锦然被照片丑到了吧?


    丑到就对了!


    施遇嘴角扬起人机的微笑弧度,明知故问:“怎么了,我的哥?”


    施闻钦说:“今天离我远一点。”


    施遇:“……好的。”


    说完,施闻钦低头继续给江羽秋发消息,向江羽秋实时汇报他的行程。


    知道施闻钦现在在车上,江羽秋发出灵魂询问:【你不是说,在车上玩手机对身体不好?】


    施闻钦顿了几秒,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他无法反驳。


    但江羽秋一个人待在家里,脚还受着伤,如果自己不多关心他,他一定会感到难过伤心。


    有着充分理由的施闻钦回复道:【我身体好。】


    江羽秋:【是啊,好到都流鼻血了。】


    施闻钦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假装没看见这一条,不再回复江羽秋。


    看着施闻钦嘴唇抿成一线,聊天很不顺利的样子,施遇的心情倒是很舒爽。


    难怪现在流行打男小三,打起来是爽-


    结束了工作,施闻钦打电话问江羽秋想吃什么,他让厨师带食材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吧,我吃什么都可以。”江羽秋想了一下,“想吃烤红薯了,你回来的时候买一块。”


    施闻钦怕外面的红薯不够甜,让家里的厨师选了最好的红薯品种,烤了两块送来。


    知道施闻钦不爱吃,江羽秋没有问他,直接拿了一块自己吃。


    刚把施闻钦捡回来的时候,他非常犟种,要不是为了续命,外面的食物恨不能一口不沾。


    知道他不爱外卖,江羽秋就经常给他买红薯,黏玉米,这些不用加工,烤一烤煮一煮就能吃的纯天然食物。


    施闻钦连着吃了好几天,到最后看见红薯玉米就烦。


    他现在没有那段记忆,只是本能觉得自己不喜欢,但看江羽秋咬着红瓤的烤红薯,怕烫似的不停哈气,唇肉鲜红,吃得很香的样子,施闻钦不由自主地掰了半块。


    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那种抵触的情绪瞬间涌来,施闻钦紧皱眉头。


    “这多甜啊。”江羽秋觉得施闻钦很没品味地摇了摇头,然后自然地拿过他手里的红薯咬了起来。


    施闻钦心口没由来突了一下。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之前江羽秋也帮他解决过难吃的食物,包容他,重视他,但施闻钦却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那一个月发生的任何事,想不起与江羽秋相处的点点滴滴,更想不起来江羽秋抓着他的手,向他表白说的话。


    记忆缺失的感觉并不好受,施闻钦深深凝视着江羽秋,心脏被这种空白感拉扯得不舒服。


    像是察觉到施闻钦的视线,江羽秋停下进食,咽掉嘴里的食物,问他:“怎么了?”


    施闻钦什么也没有说,宽大的手掌扣住江羽秋后脑,填补空白似的,他急急地吻上了江羽秋红润的唇。


    江羽秋眼睛瞪大了一点,手里还拿着半个烤红薯。


    施闻钦吻得很急躁,尝到江羽秋嘴里那点甜,他的情绪慢慢回归平静。现在施闻钦终于可以确定,这个红薯的品种是真的很甜。


    江羽秋被施闻钦亲了好一会儿,感觉舌头都要麻了,对方才气息微喘地松开他。


    看着施闻钦不自然的面色,江羽秋清楚感受到那个物件的形状。


    施闻钦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怕被江羽秋揶揄是不正经的色情狂,他拽了一下衣摆,起身要走时,被江羽秋摁住了。


    施闻钦原本就紧绷的身体更是硬邦邦挺着,下意识将手放在江羽秋手背上想推开,但感情又阻碍他做这个动作。


    江羽秋在这个时候开口,“坐好。”


    施闻钦脸上的挣扎很明显,但犹豫几秒,还是坐到了沙发上,只是没有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就像检查大型家禽的牙口,捏住施闻钦的下巴抬高,然后拉近自己,开始检查他的鼻子。


    见他果然真不像前天那样流鼻血,江羽秋的手覆在施闻钦的大腿上。


    江羽秋手心很热,贴在施闻钦大腿内侧,腿筋都跳了跳,呼吸一下子就急了。


    看着施闻钦不停滚动的喉结,江羽秋问他:“今天工作不顺利?”


    感觉今天施闻钦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施闻钦没有说话,江羽秋凑过去亲了亲,那快凸出来的软肉又夸张地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衣摆被江羽秋卷起来,露出沟壑清晰的腹肌。


    江羽秋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以前都是施闻钦抓着他的手,看施闻钦情绪不高,他好心帮一帮他。


    在梦里,施闻钦还很正人君子地推拒江羽秋,虽然力度不大,但至少有这个动作。


    现实中真正发生这种事,施闻钦只会咬着江羽秋的耳垂,很难受很难受地让江羽秋快一点。


    最后像是受不了,施闻钦揽着江羽秋,一把将他抱到自己腿上。他一边焦急地胡乱亲吻着江羽秋,一边往江羽秋手心撞。


    施闻钦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叫江羽秋的名字,问他以前他们这样过吗。


    江羽秋不愿意回答,施闻钦就一直问。他的手臂缠在江羽秋腰上,脸埋进江羽秋的脖颈,嗅着江羽秋的味道。


    江羽秋是那样喜欢他,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施闻钦觉得自己应该更喜欢江羽秋。


    他咬着江羽秋的唇,解开江羽秋的衣扣,一路吻了下去-


    江羽秋打着哈欠,歪在枕头上半睡半醒间,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江羽秋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是施遇发过来的消息。


    施遇:【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件事,我觉得有一定的可信度。】


    江羽秋犯困的大脑一时没转过来:【什么事?】


    施遇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想来想去只有江羽秋这个“知情人”最适合。


    施遇:【就是我哥跟沈锦然的事。】


    江羽秋:?


    第38章 第 38 章 三十多章的狗血故事


    施遇的消息, 江羽秋看了三遍才明白他的意思。


    江羽秋抿了抿唇,问施遇:【为什么这么说?】


    江羽秋:【你发现了什么?】


    施遇直到现在都抱着一丝幻想,他哥跟沈锦然不是那种关系的幻想,因此反问江羽秋:【你当初那么肯定说我哥暗恋沈锦然, 是有什么依据吗】


    江羽秋:【你先说。发生什么事了, 让你开始有这种猜测】


    施遇不会莫名其妙泼施闻钦脏水, 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说。


    江羽秋静静等待着施遇的答复,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格外难以忍耐。


    一分钟后, 施遇回过来一条:【其实也没什么,主要就是想跟你聊一聊。】


    江羽秋跟施遇好像是病情交流会认识的病患, 两人谁都不肯先说自己的情况。要等确定对方的病情比自己严重,才愿意吐露心声。


    极限拉扯了一番,最终江羽秋说:【这样吧, 明天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到时候再说。】


    施遇想了想, 好像除了江羽秋外, 这件事他没办法跟其他人交流。


    施遇:【好。】


    约好见面时间后,两个各怀鬼胎的人默契地没有再聊下去。


    施闻钦擦干头发走进卧室, 江羽秋躺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闻钦知道男人在那个之后, 会进入到贤者时间, 大脑会有一种强烈的空洞感。


    贤者时间的长短跟年龄有关系,以江羽秋现在的岁数来说,贤者时间不会太长,一般会在十分钟左右。


    江羽秋现在呈现的状态, 好像还没从不应期缓过来。


    施闻钦很确定江羽秋的身体是没问题的。造成他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太喜欢自己,身体与心理双重不应期,导致他的贤者时间加倍。


    施闻钦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恋爱的步骤。


    一般是暗恋者对被暗恋者进行一段时间的追求,被恋爱者在不排斥的情况下,接受暗恋者约会的邀请。


    比如看电影,吃饭,散步等等。


    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两个人就可以牵手,再之后是拥抱、亲吻,最后是更亲密地接触。


    施闻钦跟江羽秋跳过太多恋爱步骤,在江羽秋痴心不改地追求他一定的日子后,施闻钦被江羽秋的诚意打动,坦荡大方地接受他。


    再之后他俩迅速建立亲密的关系,以及……亲密的肢体接触。


    施闻钦的亲近让江羽秋脑神经过分亢奋,从而延长不应期,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施闻钦走过去,低头去吻江羽秋,用实际行动安抚江羽秋的兴趣。


    江羽秋心烦意乱,扭头避开了。


    看着江羽秋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些害羞了,施闻钦对他说:“没关系的,我都理解。”


    什么没关系?


    你又理解什么?


    江羽秋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但在施闻钦眼里,江羽秋是为自己的话而感动。


    心里痒痒的,施闻钦低头又想亲江羽秋。


    江羽秋很不耐烦,推了一下施闻钦,“关灯睡觉!”


    施闻钦略显遗憾地抿了抿嘴,但他还是包容了不好意思的江羽秋,将房间的灯摁灭,然后躺到了床上。


    根据他昨晚的观察,江羽秋在他身边很容易入睡,而且睡得还会很香。


    躺了几分钟,施闻钦预感江羽秋睡着了,于是凑了过去。


    江羽秋并没有睡,脑子都是施遇发来的短信,难得失去了睡眠。


    一具火热的胸膛靠过来,江羽秋忍耐地闭了闭眼,没有理施闻钦。


    但施闻钦很不安分,抱住他后,在他头顶蹭了蹭,又咬了咬他的耳垂,最后还掐他的后颈。


    江羽秋心头起火:“你什么毛病!”


    似乎没预料江羽秋醒着,施闻钦身体僵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江羽秋转过头,瞪着满脸心虚的施闻钦:“你掐我干什么?”


    施闻钦抬了抬下巴,虚张声势:“你这里有蚊子包。”


    江羽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光滑一片,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这个天气蚊子腿都没有,哪里来的蚊子包?”


    就是有。


    施闻钦在心里反驳江羽秋,那个包一直在他在脑子晃,其中还有一个声音让他掐一掐。施闻钦很明确,那个声音就是江羽秋的。


    江羽秋心烦意乱,不愿意让施闻钦挨着自己:“你离我远一点,回你的位置。”


    施闻钦想说“我不”,但说出口的却是:“为什么?”


    江羽秋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施闻钦小声说:“那我不。”


    江羽秋翻过身,施闻钦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立刻抱住了江羽秋。


    江羽秋是不想仅仅通过施遇一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认定施闻钦跟沈锦然之间有暧昧的关系,毕竟施遇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想当初,施遇都到他们小区门口了,甚至见到了施闻钦,他都觉得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这种缺心眼子哥,他说出口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但江羽秋到底是有几分心烦的,施闻钦还在这个时候黏糊,江羽秋连踢带打,结果倒是把施小钦整兴奋了。


    江羽秋:……


    施闻钦:……


    江羽秋停下动作,在黑暗中与施闻钦对视。


    施闻钦先是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因此随心而动,捧住江羽秋的脸,想去亲他,然后……


    施闻钦被江羽秋用抱枕打到床侧。


    他高大的身躯只占了一小块地方,惊魂未定地看着一脸怒容躺回去的江羽秋。


    几秒钟后,施闻钦想明白了一切。江羽秋还在不应期,因此没有他这样健康向上的生理反应。


    他应该包容理解江羽秋,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他这样健康强壮的身体。


    施闻钦很大度地原谅了江羽秋,并且确定他真的睡着后,施闻钦又挪到江羽秋身旁。


    虽然江羽秋把他打到床边,但施闻钦还是能感受到江羽秋希望他抱着他睡的心愿-


    江羽秋与施遇约在隔天下午两点见面。


    施遇开车来到江羽秋住的小区,十分钟后,江羽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看着身残志坚的江羽秋,施遇惊讶:“你的脚怎么了?”


    江羽秋不欲跟他闲谈,直奔主题:“你说你哥跟沈先生怎么了?依据是什么?”


    依据……


    施遇莫名有一种被法官审问的即视感,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哥跟然哥有关系,依据是什么?”


    江羽秋面无表情:“我没有依据,我瞎说的。”


    施遇:“……”


    这种事也能瞎说嘛!


    江羽秋直白道:“你不用试探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你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了?亲吻?拥抱?还是其他亲密的举动?”


    施遇长叹一声,语气饱含阅尽沧桑的疲惫:“很复杂。”


    江羽秋:“那就简化说。”


    “……”施遇:“其实我也没有看见他们在一起,就是宸哥,他说……”


    施遇难以启齿似的,停顿良久还是把地下停车库施宸说的话,告诉给了江羽秋。


    说出来后,施遇有一种诡异的通畅感,就像便秘许久的人,终于迎来一场酣畅淋漓地宣泄。


    施遇把压在心头多日的重大秘密说出来,江羽秋反应很平淡:“就这?”


    “?”施遇一脸复杂:“你的生活圈是很抓马吗?”


    江羽秋没理施遇调侃,有理有据地分析。


    “施宸跟沈锦然走的是虐恋情深路线,误会套着误会,有了矛盾从来不解决,反而会恶言相向。”


    “施宸情绪上头的时候,说难听的,戳沈锦然心窝的话还少吗?怎么能凭这句话,就认定施闻钦跟沈锦然真的有瓜葛!”


    施遇当然不是通过这一件事,还有办公室那通电话,车上施闻钦让他拍照片,发给沈锦然的种种事情。


    但看着江羽秋不同寻常的态度,施遇把话全部咽了回去。


    江羽秋这番强势的输出,乍一听好像是骂施宸,为沈锦然鸣不平,可是仔细想一想,他这是不相信施闻钦跟沈锦然在一起了。


    为什么?


    施遇一番大脑运动,从江羽秋身上品出一丝微妙。


    先前,江羽秋一口咬定施闻钦跟沈锦然是一对,现在突然变了口风。造成他态度改变的因素,施遇只想到一个: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是施闻钦了!


    之前江羽秋没见过施闻钦,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男人是施闻钦,知道后他的口风就变了。


    所以,江羽秋喜欢他哥!


    这个猜测让施遇对江羽秋肃然起敬。


    虽然他哥从来不缺乏追求者,但这些追求者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哥,只是看中他哥的皮囊、财富,以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


    真正的施闻钦,龟毛、洁癖、挑剔、犟种,以及一流的气人本事。


    江羽秋捡到他哥时,还不知道他哥的身份,自然没有环宇生物制药继承人的滤镜,但江羽秋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哥!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在施遇看来,这是一种舍己为人、大爱无疆。为民除害……不是,总之是一种勇士的行为与精神。


    江羽秋有这样的包容之心,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一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施遇脑海孕育而生。


    既然江羽秋这么痴心迷恋他哥,他又怎么忍心不成全?


    如果施闻钦跟江羽秋在一起了,那就没沈锦然什么事了。


    想通一切后,施遇果断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想了想,你说的对!我哥是不可能跟沈锦然在一起!沈锦然就算出轨,也绝对不会选择我哥,都是宸哥恼羞成怒之下的臆想。”


    施遇说完,就看见江羽秋的嘴角被自己这番话翘成鱼钩。


    施遇微笑,他真是一眼看穿人性本质,以及计划通。


    江羽秋矜持地挑了一下眉,问施遇:“你也觉得是施宸的臆想?”


    施遇仿佛找到组织,情真意切,慷慨激昂:“我可太觉得了!”


    江羽秋也不是要为施闻钦说话,主要是他看的小说套路太多了。像施宸这个人设,恼羞成怒之下是会臆测无辜路人与沈锦然有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最近施闻钦一直跟他在一起,哪有时间跟沈锦然有联系?


    经过江羽秋理性、周密且严谨地判断,最终认定是施遇小题大做了。


    好在施遇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认错态度良好,很懂得反思自己,思路勉强跟上了理智严谨的江羽秋。


    江羽秋临走时,瞥了一眼施遇,眉梢微挑:“你上学的时候,阅读理解不太好吧?”


    施遇:……


    有那么一刻,施遇感觉站在眼前的人不是江羽秋,而是施闻钦。


    那眼神,那语气,跟他蛋疼的二哥一模一样。


    这俩人真是天选两口子,不在一起都没天理!


    江羽秋留下一句“好好读读书吧”,然后昂然飘走。


    施遇心梗地坐在车里,他从小就读国际学校,也是以不错的成绩去了一所不错的国外大学读书,好吗!-


    今天施遇本来不打算去公司,见过江羽秋后,他改变了主意。


    开车到公司,施遇摁下直达施闻钦办公室的电梯,给他哥吹一吹“枕边风”。


    敲开办公室的门,施遇先是提了一嘴自己上午回老宅子见了老爷子,对方问自己跟医保局商谈的进展。


    聊了几句,施遇用一种不经意的口吻说:“哦,对了,我今天碰到江羽秋。”


    一听江羽秋,施闻钦立刻抬眼,向施遇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施遇随口瞎编:“在他们小区门口。”


    施闻钦皱眉,江羽秋脚伤还没有好,医生叮嘱他好好休息,怎么跑到小区门口去了?


    施遇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巧遇理由:“我开车路过他们小区,江羽秋认出了我的车子,他叫住了我,我们俩随便聊了两句。”


    施闻钦语气顿时沉下来:“你又开跑车了?”


    “……”


    施遇感觉他哥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他咳了一下,重新将话题拉回来:“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江羽秋的脚好像受伤。哥,你要不要把江羽秋带回家,照顾一段时间?”


    把江羽秋带回家?


    如果能把江羽秋带回来,那他脚伤好了之后,自己就不会被赶出去了。


    当然,施闻钦坚信江羽秋是想跟自己一块生活的,只是他比较容易害羞。


    这个想法在施闻钦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


    施遇见他哥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知道施闻钦不喜欢陌生人入侵自己的私人领域,施遇进行道德施压。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样放着不管不太好吧?”


    施闻钦回过神,冷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施遇离开后,施闻钦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定制了一辆跑车。


    虽然他不喜欢跑车,觉得除了车身设计的流畅漂亮以外,剩下的全都是缺点,但江羽秋喜欢。


    施遇的跑车总是吸引江羽秋的注意力,这让施闻钦很不满意。


    他又不是买不起,买一辆送给江羽秋天天看-


    施闻钦从公司回来,江羽秋正在给方明琅她们辅导作业。


    听见开门声,方明琅抬起头,眼睛骤然射出亮光:“酷子哥,你回来了”


    施闻钦下意识去看江羽秋,谁是裤子哥?


    江羽秋解释了一句:“她是楼上的方明琅,来找我补习数学的。”


    方明琅惋惜道:“还没恢复记忆吗?”


    江羽秋耸了一下肩,并没有过多谈论这件事,只是敲敲桌子让她俩安心做题。


    方明琅跟女同学对视笑了一下,抓着笔继续做题。


    施闻钦还以为“裤子”是江羽秋给自己起的名字,不高兴地发消息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么难听的名字。


    江羽秋手机震了一下,看见是施闻钦发来的消息,他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把嘴抿得紧紧的施闻钦。


    江羽秋想翻白眼,但在学生面前忍了下去,回他:【是酷子哥,她在说你很酷。】


    施闻钦这才满意,之后又质问江羽秋:【今天为什么出去?】


    江羽秋瞪了一眼施闻钦,低头打字:【你还监视我了?】


    施闻钦立刻回复:【我没有,但我就是知道你出去了。医生要你好好卧床,你却出去看跑车。】


    江羽秋皱眉,怀疑施闻钦知道他今天跟施遇见面,但施闻钦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估计只知道他俩见面了,却不知道他俩为什么见面。


    方明琅在这个时候,鼹鼠探头:“背着我们谈恋爱呢?”


    “……”


    江羽秋把她的脑袋摁下去,“游回你知识的海洋。”


    方明琅扑棱了两下胳膊:“在游了,在游了,求放过。”


    一旁的女同学偷笑,江羽秋的视线扫过去,她立刻贤良淑德、温文尔雅地做题。


    江羽秋敲敲方明琅的脑袋,“开点正经的窍吧你,这个劲头要是放在学习上,你干什么不成功?”


    方明琅:哼!


    一旁暗中观察的施闻钦,在厨房门口来回踱步。


    见江羽秋没有看自己,发消息也不回,施闻钦瘫着脸进了卧室。


    写完数学作业,方明琅跟女同学也没有多待,两个人拐着胳膊,嘿嘿笑着离开了。


    方明琅朝江羽秋挥手:“你们俩好好谈情说爱吧,我们就不做电灯泡了。”


    江羽秋指着电梯:“圆润地离开。”


    方明琅扬声道:“好嘞。”


    看她俩进了电梯,江羽秋才关上房门,一转身看见闪现在他面前的施闻钦,江羽秋吓一跳:“你杵这里干什么,晚饭呢?”


    施闻钦说:“回我家吃。”


    江羽秋抬了抬受伤那只脚:“我这个样子,吃个晚饭还要跑你家去?”


    施闻钦停顿两秒,答非所问道:“我买了超跑。”


    江羽秋以为施闻钦在向自己炫富,眉头高挑:“so?”


    施闻钦补充完整刚才的话:“给你买的。”


    这次换江羽秋安静了,几秒钟后他说:“那你还在等什么?去拿我的衣服,现在马上!”


    依照江羽秋对施闻钦的了解,施闻钦买跑车是小概率事件,毕竟在他眼里跑车等于不安全,而他又是那么爱惜自己生命的一个人。


    江羽秋坐着施闻钦那辆敦实的,安全性能无比之高的商务车,去了施闻钦的家。


    车子直接开进了车库,江羽秋扶着车门走下去,找施闻钦说的那辆跑车。


    没看见跑车的影子,江羽秋问:“车呢?”


    施闻钦扶住江羽秋,低声说:“还没回来。”


    江羽秋看向他:“没回来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这是商业上常见的战术之一,施闻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但说话时一直没去看江羽秋的眼睛,“你暂时,先在这里住着,明天我让Rolls-Royce的销售过来,你可以选颜色跟款式。”


    江羽秋一针见血:“所以你还没买?”


    施闻钦避重就轻:“不是还没买,是还没有选颜色,跟款式,明天你亲自挑。”


    江羽秋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就是好奇施闻钦会选一款什么样的跑车。


    施闻钦继续说:“选了之后,Rolls-Royce的工厂会按照,你的要求制作。一般周期在八个月到十二个月之间,但他们向我保证,可以提前到六个月。”


    江羽秋:……


    真是涨了没有用的见识,他还以为豪车付钱就可以买,没想到还要等这么长时间。


    施闻钦明显是跟Rolls-Royce销售沟通过,江羽秋忍不住问:“你这车是专门给我买的?”


    施闻钦:“嗯。”


    江羽秋:“那我能开吗?”


    施闻钦犹豫了一下,音量要比承认送给江羽秋一辆跑车时小了一些:“……最好不要。”


    江羽秋就知道是这样,冷哼哼了两声:“不让开,你还不如给我买一辆遥控汽车,起码我能遥控开它。”


    见江羽秋不高兴,施闻钦立刻说:“我有一块地皮,到时候铺上马路,你可以在这里开,不会有人打扰你。”


    江羽秋轻嗤,一瘸一拐朝外走:“我不要了。”


    施闻钦追在他后面:“为什么?”


    江羽秋翻白眼:“我开跑车就是要出去炫耀的,一个人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开,有什么成就感?”


    施闻钦很快给出解决办法:“我找人看着你开。”


    这种虚假的羡慕有什么用?江羽秋拒绝:“我不要了,你明天别让销售来。”


    施闻钦无法说服江羽秋,只好加重语气,像是给他洗脑:“你要。”


    江羽秋:“我不要。”


    施闻钦:“你要。”


    两个“复读机”从车库到客厅都在念叨“要”跟“不要”,直到管家走过来,说晚饭做好了,可以去餐厅吃。


    江羽秋的注意力瞬间放到管家身上,用眼睛隐晦地打量他。


    管家冲江羽秋微微一笑,充满了人机的美感,像每一个霸总文学小说里的管家。


    江羽秋有一种感觉,他将会跟这个管家发生至少三十多章的狗血故事。


    第39章 第 39 章 二次求婚


    施闻钦购置了一辆轮椅, 吃过饭后推着江羽秋参观这套房子。


    房子很大,装修风格虽然简约,色调却很温馨,江羽秋很喜欢起居室那套米白色的沙发, 看起来很舒服。


    别墅一共四层, 自带电梯。


    简单参观完, 施闻钦摁下电梯,带着江羽秋回到主卧, 也就是自己的房间。


    江羽秋一早就知道施闻钦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到了主卧门口, 他放下一只脚,阻拦住轮椅的进程。


    施闻钦低头看过来。


    江羽秋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卧室。”施闻钦骄矜地抬了一下下巴, 用一种江羽秋占了大便宜的口吻说:“你晚上可以睡在这里。床很舒服,是专门定制的,可以检查睡眠质量。”


    江羽秋心道, 他的睡眠质量还需要小小一张床检测?


    江羽秋直接拒绝:“不用了,我睡客房就好。”


    施闻钦没料到江羽秋搬到他家, 会提出睡客房这种情况, 整个人卡顿了一下。


    好几秒钟后,施闻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江羽秋理由充分:“我怕半夜睡着后, 你会掐我后脖子。”


    施闻钦想说自己不会, 但他确实有前科,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施闻钦僵在原地,欲言又止的呆样,江羽秋嘴角很轻地扬了扬,还故意问:“客房在哪呢?”


    他推着轮椅去找客房, 转头就在楼梯口看见不知道何时站在那里的管家,江羽秋停在原地。


    似乎察觉到江羽秋的视线,一袭燕尾服的管家侧头看过来,冲江羽秋微微一笑,然后消失在楼道口。


    施闻钦终于想到合情合理的理由,说江羽秋起夜不方便,需要旁边有人。


    江羽秋在心里吐槽,他只是扭伤了脚,又不是双腿残了,而且他肾功能强大,压根不会半夜上厕所!


    但施闻钦把他推到主卧,江羽秋没有再拒绝。


    主要是想睡一下有钱人的床,听说他们的床垫都好几十万呢,难怪施闻钦之前总是抱怨床不够舒服。


    在几十万的床上一觉醒来,江羽秋觉得跟他几百块的床也没有什么区别。


    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只要他想,裹着羽绒服躺榴莲上都能一觉到天亮。


    江羽秋向矫情怪施闻钦投以神之鄙视。


    施闻钦以为江羽秋想要被亲,捧住了他的脸,吻了过来。


    在施小钦有反应之前,施闻钦及时放开江羽秋,起身说:“我下午让Rolls-Royce的销售过来。”


    “不用了。”江羽秋伸了一个懒腰:“等脚好了,我去找施遇,他说他有很多跑车,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过过瘾就行了。”


    毕竟他现在还没驾照,不好出去装13.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没有说什么。等离开江羽秋的视线,他给Rolls-Royce的销售打电话,让对方带着他们公司名下所有跑车的介绍,来他的公司一趟。


    吃过早饭,施闻钦去上班。


    江羽秋在房间玩了一会儿手机,看外面天气不错,难得有太阳,江羽秋走出房间去外面透透气。


    管家在花圃指挥园艺工修剪泛黄的叶子,江羽秋看到他后,躲在绿植后面暗中观察。


    按照国际惯例,江羽秋觉得自己应该会跟管家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


    江羽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管家会找上自己,他静静做一个守株待兔的美男子。


    管家说:“把那几个盆景搬到太阳底下。”


    然后,江羽秋面前的绿植被搬走,他在管家面前无所遁形。江羽秋立刻像被人扒了小马甲,眼睛惊慌眨动,脖子都缩了一下。


    “江先生。”管家看到了江羽秋,并且走过来。


    来了来了,经典的台词即将来临!


    江羽秋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昨晚做好功课,在课堂上迫不及待想要被老师抽查的好学生。


    管家张开口,嘴巴上下翕动,说:“江先生,这里有风,我去给您拿一个薄毯。”


    这句话在寒风里延迟了几秒似的,才慢慢传到江羽秋耳朵里。


    哈?


    管家走进客厅,江羽秋忍不住跟在他后面,心里琢磨着他为什么不说“你这样的身份,是配不上我们家少爷的”,或者是“你是我们家少爷第一个带回家的人”。


    管家去起居室的消毒柜,拿了一件干净的毛毯,转头就见身后跟着一只幽怨的小猪。


    江羽秋与管家对视,管家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江羽秋默默接过毛毯,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开时,身后的管家突然开口:“对了……”


    江羽秋仿佛听到什么号召,咻地一下转过头。


    管家微笑:“您对羊毛过敏吗?您手里的是纯羊毛毯子,如果不喜欢这个料子,还有棉线与真丝的。”


    江羽秋眼神暗下来,说了一句“不过敏”。


    说完本来想走人,但江羽秋实在不甘心,主动cue流程:“我是施闻钦第几个带回来的人?”


    管家脸上仍旧挂着和蔼的微笑:“您是问这栋房子,还是其他房子?”


    施闻钦房产很多吗?不是……


    江羽秋下巴扬了一点:“他带回来的人很多?”


    管家如实说:“这栋房子您是第一个?”


    江羽秋不动声色地问:“那其他房子呢?”


    管家微笑道:“其他房子,少爷他不住。”


    “……”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的管家太正常了,这很不正常,要知道这是可是一篇狗血文,狗血文里的管家不应该像他这样的。


    “不过——”管家望着江羽秋:“您是第一个让少爷上心的人,在您之前,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任何人。”


    这才对嘛!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江羽秋心满意足地裹着毛毯离开-


    中午施闻钦没回来吃饭,但给江羽秋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见江羽秋正在吃饭,施闻钦想挂断,被江羽秋拦住了:“我没食不语的毛病,只要你好好吐象牙,我这顿饭就能消化。”


    听出江羽秋骂他说话不好听,施闻钦想要反驳,但为了让江羽秋好好消化,他没有选择在吃饭的时候惹江羽秋。


    施闻钦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在吃什么?”


    江羽秋转过摄像头,一一扫过桌上的菜式。


    施闻钦看到一道满是辣椒的菜,皱了一下眉:“怎么有这么辣的?”


    江羽秋理所应当道:“因为我喜欢吃,特意点的。”


    施闻钦动了动嘴,想给江羽秋科普辛辣食物对肠胃的危害,但看见江羽秋夹了一筷子清炒竹笋,忍了下来。


    江羽秋问,“你吃了吗?”


    施闻钦嗯了一声,跟江羽秋汇报自己的健康饮食,隐晦地希望江羽秋向自己学习。


    但江羽秋显然没有这个意思,轻易就将这个话题揭过,并没有对他的饮食进行夸赞。


    不过江羽秋很关心他的工作,比起日常衣食住行,江羽秋似乎更想了解自己的事业。


    也是正常的,都说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于是,施闻钦向江羽秋展现自己的魅力,说了不少工作上的事。


    江羽秋认真听了一会儿,在施闻钦大量专业术语的堆砌下,他很难不走神。


    走了三四个神儿,施闻钦终于把上午的工作量说完了,江羽秋真心感叹了一句:“好辛苦。”


    施闻钦立刻骄傲地抬起下巴:“对普通人来说或许会,但我不觉得。”


    江羽秋调侃道::“是啊是啊,你最厉害了。天才少年、双博士学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企业家。”


    施闻钦是一个实事求是,从不妄自菲薄的人:“你说得很对。”


    江羽秋笑了:“施闻钦,你脸皮真的很厚!”


    施闻钦看着屏幕里的人,江羽秋形状漂亮的眼睛在笑,红润的嘴在笑,好听的声音也在笑。他说不清楚哪里热烘烘的,唯一清楚的是,他现在很想见到江羽秋。


    不是隔着屏幕这种“见到”,而是能摸到江羽秋,感受他体温与心跳的见面。


    在这种奇妙的情愫下,施闻钦说:“我的脸皮不厚,但你的脸很好看。”


    江羽秋愣住了,施闻钦突如其来的直白情话,让他的心跳变快了一些。


    江羽秋移开一点视线,“好吧,是我说错了,你的脸皮不厚,你只是在陈述事实。”


    施闻钦很自信:“我知道。”


    江羽秋把头偏过去,在屏幕外笑了一下,然后挪回到手机摄像头里,对施闻钦说:“不跟你说了,我要吃饭了。”


    施闻钦:“好。”


    江羽秋刚摁断视频电话,管家的咏叹声突然传来:“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了。”


    “……”


    江羽秋突然觉得正常的管家其实也不错-


    下午解决完工作,施闻钦就坐车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有汽车的声音,江羽秋从房间走了出来。


    在电梯口遇见管家,管家又用咏叹的调子开口道:“从来没见过少爷,为了谁会这么早下班。”


    江羽秋:……已老实,求放过。


    江羽秋像犯下什么羞耻的罪行,低着脑袋回了房间。


    两分钟后,江羽秋听到门外施闻钦跟管家谈话的声音。


    施闻钦嘱咐:“告诉厨师,做菜不要放那么多辣椒。”


    管家微笑点头:“好的少爷。”


    施闻钦:“他爱吃蛋糕,可以一个星期烤两次。”


    管家:“好的少爷。”


    施闻钦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管家:“你今天怎么了?”


    管家褪去笑容:“少爷是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施闻钦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你今天很怪。”


    管家重新挂上微笑:“我只是在尽一个管家的本分。”


    施闻钦满头问号地推门走进了卧室,见江羽秋躺在床上,他忍不住问:“你有没有觉得管家今天很不对劲?”


    “没错,是因为我。”江羽秋露出沉痛的表情:“是我让他觉醒了。”


    他是一个穿书者,他的出现可能会引起一些蝴蝶效应,而管家就是蝴蝶效应的受害者,开启百分百感叹少爷的模式。


    施闻钦:?


    施闻钦搞不懂今天的管家,也搞不懂今天的江羽秋。


    搞不懂施闻钦就不搞了,朝江羽秋走过去,“脚怎么样了?”


    江羽秋晃了晃那只受伤的脚:“还行,现在已经不疼了。”


    今天他走了一段路,没有明显的痛感,不过还是很肿。


    施闻钦摁住了江羽秋的脚踝,不让他再乱动加重伤势。


    施闻钦的掌心很热,江羽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没话找话:“今天下午不忙?”


    “很忙。”施闻钦又露出那种骄傲自信的模样,“但我处理得很快。”


    见他像一只雄赳赳的大鹅一样,下巴抬的高,脖子梗的直,好像特别想要得到自己的夸奖,江羽秋嘴角松了松。


    江羽秋如他所愿道:“这么厉害?”


    施闻钦嗯了一声,“因为想见你了。”


    他在工作之余总是会想到江羽秋,更别说待在家里的江羽秋。施闻钦以己度人,觉得江羽秋每时每刻都在想他,所以他就赶紧回来了。


    施闻钦的眉弓很高,显得眼睛漆黑深邃,那里面好像盛满了自己,江羽秋的心动了一下。


    身随心动,江羽秋与施闻钦的距离慢慢拉近……


    温暖的室内,江羽秋皮肤裸露在外面,头顶的灯在他身上落了一层白。


    施闻钦很激动,简直像第一次一样,喘息声很重,把江羽秋锢得很紧。


    他们接了一个很长的吻,江羽秋胯骨被磨红了一片,他用力地抓着施闻钦,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


    江羽秋难捱地咬着唇,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在嘴唇,鲜红得吓人。施闻钦扭过头,用鼻尖蹭江羽秋,潮湿灼热的呼吸打在江羽秋面颊,舌尖撬开江羽秋咬在嘴唇的牙齿,舔舐江羽秋唇瓣的牙印,一次次加深地入侵着。


    江羽秋眼睫抖得很厉害,推了一下施闻钦,又忍不住把脸埋进施闻钦脖颈,牙齿勾在施闻钦不露在外面的皮肤。


    轻微的刺痛让施闻钦脑神经更加活跃,手臂的肌肉鼓囊囊,硬挺挺地挨着江羽秋。


    看着江羽秋垂下的湿漉漉睫毛,施闻钦心口砰砰跳着,含住亲吻他的眼皮,想要把自己更深地埋入江羽秋-


    晚饭江羽秋没有下去吃,一觉睡到晚上九点。


    厨房的灶上炖着鸡汤,很奇怪,施闻钦从来没做过饭,看见鸡汤那一刻,脑子迅速冒出鸡汤面的做法。


    他感觉江羽秋会很喜欢吃,于是洗了一把青菜,又切了一些咸火腿,往鸡汤里下了面条。


    汤色淡黄,上面摆着红红绿绿的青菜、火腿、扇贝,还有煸炒过的鸡肉,看起来很有食欲。


    江羽秋连吃了两大碗,并且给出优秀的评价。


    施闻钦就像被撸顺毛的大型犬,给江羽秋切了一些应季的水果。


    看着专注抠着柚子吃的江羽秋,施闻钦只觉得他哪儿哪儿都舒服自然,长得特别合自己的心意。


    喉头隐隐发热,施闻钦走过去,半蹲在江羽秋面前,第二次求婚:“我们结婚吧。”


    比起第一次,江羽秋淡定了很多,把手里的柚子皮扔掉,还擦了擦自己的手。


    上次施闻钦求完婚,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当然这不是施闻钦的错,但这事给江羽秋敲响了警钟。


    江羽秋非常理智淡然地说:“相处一年再说吧。”


    江羽秋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施闻钦震惊了很久,才不理解地问:“为什么?”


    江羽秋宛如一个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含糊其辞:“这事不好跟你说,总之我们先相处,觉得合适,一年后再推进下一步。”


    施闻钦无法认同江羽秋这番说辞,他们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需要推进一年再结婚。


    但江羽秋得到他就冷淡的态度,让施闻钦觉得果然轻易得到的就不会被珍惜。


    因此晚上睡觉时,施闻钦没有像平时那样抱着江羽秋入眠,他希望江羽秋明白自己生气了。


    江羽秋不明白,且沾枕就睡,倒是施闻钦失眠良久。


    隔天早上,施闻钦怨气满满地去了公司。


    看到施闻钦的脸色,施遇忍不住跟江羽秋打听了一下情况。


    毫无察觉的江羽秋三连否认:【谁也没惹他、心情很好地出了门、早上吃得也不少。】


    施遇:【……】


    施遇:【谢谢你有用的内部消息。】


    江羽秋:【不客气。】


    施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光明正大摸鱼:【你脚伤好点没?我朋友弄了一块地皮,搞了一个度假村,周六日你跟我哥要不要去玩?】


    施遇就差把“你快点勾引我哥”这句话打成文字发给江羽秋了。


    今天施闻钦明显不高兴,既然不是家里出事了,那就是沈锦然……


    他要是一个月老,现在就把十斤红线绑他哥跟江羽秋身上,谁都剪不断那种。


    闲得无聊的江羽秋问:【这周六日你哥不忙?】


    施遇哭死,江羽秋勾引他哥还要关注一下他哥忙不忙,这就是鬼迷心窍的爱情啊!


    施遇:【放心,不忙,你约他绝对能出来。】


    就算施闻钦不出来,他旁敲侧击、煽风点火,绑也要把他哥绑到江羽秋这条贼船上。


    确定施闻钦不忙,又确实想出去溜达溜达的江羽秋,点头同意帮他哥们去增加一下人气。


    搞定了江羽秋,施遇马不停蹄又去吹施闻钦的“枕边风”。


    出乎意料地,施闻钦竟然很痛快就答应了,这让施遇十分怀疑,他哥是不是和沈锦然闹别扭了,才会答应跟江羽秋约会,气一气沈锦然?


    施遇一边骂施闻钦,一边暗骂自己助纣为虐。


    骂归骂,但施遇还是为他俩订了一间情侣套房,到时候施闻钦问起,他就说度假村太火爆,就剩下这一间房。


    施闻钦的想法与施遇不谋而合。


    他琢磨了一个晚上,终于琢磨出江羽秋为什么不答应跟他结婚。想来是他俩的进展太快,让江羽秋没有真实感,因此患得患失,害怕梦醒了会失去他。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增加感情亲密度。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没有跟江羽秋正式约会过,这次度假村之旅,将会是他跟江羽秋感情的重要转折点。


    他会让江羽秋放下所有顾虑,幸福无比地与自己去民政局结婚。


    施闻钦对自己很有自信-


    到了周六那天,施遇开车来接江羽秋跟施闻钦,但遭到了施闻钦的嫌弃。


    施遇没开跑车,施闻钦嫌弃的是他的车技。


    施遇吸了一口气,坐进了施闻钦的车里,去了他哥们的度假村。


    一路上,施遇在车里打了无数腹稿,汽车驶进度假村,他才说出房间订满,只剩下一间套房。


    施遇试图说服施闻钦:“哥,你放心,套房有两个房间,主卧室还备有单独卫生间。”


    施闻钦对此反应很平淡:“知道了。”


    施遇:?


    怎么感觉他哥转性了?就算是施闻钦父母,在没经过施闻钦的允许,都不能随意出入他的房间。


    看了一眼江羽秋,施遇随后想明白了。


    他俩住过一段时间,所以他哥没那么排斥江羽秋。


    第一步进行的顺利,接下来就要看江羽秋能不能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施遇给江羽秋使了一个眼色,被施闻钦看到后,严厉呵斥:“挤眉弄眼的,像什么样子!”


    施遇正襟危坐,放弃在施闻钦眼皮底下跟江羽秋沟通,等一会儿他私下给江羽秋开小灶。


    把施闻钦跟江羽秋安排进套房,施遇在门口琢磨着想一个办法把江羽秋骗出来。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正要按下发送,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着度假村的观光车。


    施遇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坐在观光车上的人果然是沈锦然。


    施遇:………………


    第40章 第 40 章 偶像包袱一万斤重


    沈锦然怎么在这里?难道是来找施闻钦的……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 施遇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不行,不能让他俩碰面!


    施遇想给施宸打一个电话,让他把沈锦然带回去,又怕施宸知道施闻钦也在这里, 兄弟俩会手足相残。


    正两难时, 身后的房门打开了, 施闻钦从里面走出来,问施遇要房卡。


    施遇:!!!


    骤然听见施闻钦的声音, 他的头皮都要炸了。怕他哥看见沈锦然,施遇也没去顾忌施闻钦的避讳, 直接让人拽进了情侣套房里。


    施闻钦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拨开施遇的手, 认真地捋平了袖口的褶皱,语气不满:“做什么”


    施遇挤出一抹微笑:“没事,外面风大, 我怕你吹感冒了。”


    施闻钦接受了这个说辞,并且又问施遇要了一遍房卡。


    度假村的房卡是一种储蓄卡, 施闻钦拿到房卡后, 给嚷着要喝饮料的江羽秋,刷了一瓶果汁。


    刷完卡, 施闻钦转头见施遇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不由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施遇没说什么, 离开了房间后, 给江羽秋发了一条信息。


    【出来聊!重要的事!!别告诉我哥!!!】


    看到施遇发来的消息,江羽秋一头雾水,趁着施闻钦到处检查套房的卫生情况,他出去见施遇。


    江羽秋刚走出房间, 就被施遇鬼鬼祟祟地拉到一旁。


    江羽秋没有挣扎,只是有些不解:“有什么事?”


    施遇看了一眼情侣套房,确定施闻钦没跟出来,才对江羽秋说:“沈锦然也来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哥,今晚不要再矜持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一举拿下我哥!”


    江羽秋没听施遇后半句打鸡血的话,他的注意力放到前半段。


    江羽秋问:“你说沈锦然也来度假村了?”


    施遇一脸沉痛地点头,谁知道平时看着清冷的沈锦然,居然也会做出千里追夫……追情夫的戏码。


    静了几秒,江羽秋问施遇:“他住在哪个房间?”


    施遇怀疑地看向江羽秋:“问这个干什么?你还打算找上门去做客?”


    江羽秋淡然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法则法规的存在,想要强行走剧情线,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抗争的。


    施遇不知道江羽秋是真镇定,还是强装出来的,反正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施闻钦一步步走向感情的深渊,为了爱情跟家人决裂。


    “我哥不太能喝酒,今晚我会多灌他一些,到时候你把握住机会。”


    江羽秋不满地瞪施遇:“你干嘛要灌他酒?”


    “……”


    施遇挠了挠头皮:“大哥,咱们这个时候就别恋爱脑了,行吗!”


    江羽秋觉得施遇的手段太小儿科,简直就是狗血文的无脑反派,不是下药,就是灌酒,没一点新意。


    “不是让你多看书?”江羽秋抬起下巴:“你没看吗?”


    感觉被鄙夷的施遇,一时不知道江羽秋要他看哪方面的书。


    江羽秋拍了拍施遇的肩:“你别插手了,这种事对你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施遇:……


    施遇发觉江羽秋跟他哥除了自信以外的第二个“夫妻相”,那就是气人的本事都很一流-


    江羽秋回到房间,施闻钦已经检查完主卧的卫生情况。


    在施闻钦答应来度假村,施遇找了专业的保洁,仔仔细细打扫了两遍,勉强得到施闻钦一句“能住”的评价。


    江羽秋没施闻钦那么多讲究,直接往沙发上一歪,看着施闻钦走去检查卫生间,他撇撇嘴。


    支着身体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江羽秋头一歪,将脸埋进抱枕里。


    施闻钦从卫生间出来,就见江羽秋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他走过去,小心将抱枕从江羽秋脸上拿开,以防他呼吸不畅。


    江羽秋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好,合上的眼皮有道浅浅的肉色眼线,睫毛很长,尖端微微翘起,被头顶的日光灯镀了一层灿金。


    施闻钦蹲在江羽秋身前,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江羽秋的睫毛尖。


    江羽秋仍旧闭着眼睛,声音很清亮,不像睡着了:“干嘛?”


    施闻钦脑袋低了一些,问江羽秋:“今天走这么多路,脚疼吗?”


    江羽秋已经拆了支架,也能正常走路,这点路程他来说不疼,但他不想正经回答施闻钦的话。


    江羽秋撩开一点眼皮,反问施闻钦:“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还结巴吗?”


    “我,没有结巴。”


    施闻钦已经好几天没在江羽秋面前口吃,骤然被江羽秋这么一提醒,隐隐还有反弹的架势,用过去的语言模式反驳江羽秋。


    说完后,意识到不对劲的施闻钦抿着嘴,把脑袋狠狠偏到一旁。


    江羽秋捏着施闻钦的下巴,将他的脸掰向自己:“我第一天认识你,你就是一个话都说不好的结巴。哦,还是不结巴,那个时候你给我装哑巴。”


    施闻钦听着江羽秋对自己的表白,好像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江羽秋都会喜欢上他。


    哪怕他失去了那段记忆,江羽秋也会重新追求他,直到他再一次被江羽秋打动。


    施闻钦的心口变得熨帖,对江羽秋说,“我没有生气。你说吧,我听着。”


    他想,江羽秋为了喜欢他历经千难险阻,自己应该包容江羽秋,不过就是被江羽秋调侃几句结巴,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羽秋天生反骨,施闻钦让他说,他反而不说了。


    江羽秋把脑袋枕在施闻钦膝盖上,看着天花板那个奢华的枝形水晶吊灯,忍不住想这间套房的价格,五万能在这里住多久?


    在施闻钦没有给他转账之前,五万是江羽秋的大部分积蓄,可这些积蓄顶多让他在这里住两个晚上。


    江羽秋合上眼睛,掐断了发散的思维。


    见江羽秋闭上眼睛好几分钟没动静,施闻钦以为他睡着了,在江羽秋额头亲了一下,又忍不住抓他的手。


    宽大的手掌贴在自己手背上,让江羽秋莫名有了一些真实感,心底冒出来那一点点烦躁也没了。


    江羽秋终于睡着了-


    晚饭是在度假村的餐厅吃的。施遇给施闻钦跟江羽秋在情侣餐厅,订了烛光晚餐。


    这是施闻钦第一次约会,同样也是江羽秋的第一次。


    在小说里看了那么多次烛光晚餐,这是江羽秋首次跟人烛光晚餐,对象还是一个男人。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提前告诉江羽秋,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小说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


    施闻钦很珍惜这次跟江羽秋的约会,饶有兴致与江羽秋分享:“施遇说,今晚有烟花表演。我问过了,是环保烟花,安全性也要比过去的烟花好。”


    江羽秋许久没看见烟花秀了,“放多长时间?”


    施闻钦卡顿了一下,声量变低了许多,“……我没问。”


    他就像一个没回答上老板问题,准备不足的新员工。施闻钦无法接受自己犯下这么重大的错误,发消息问施遇。


    江羽秋拦住他:“不用,我随口问一句。”


    施闻钦坚持发送过去:“还是问一问,如果你想看得时间长一点,我出钱让他们继续放。”


    离江羽秋与施闻钦餐桌两米外的施遇,鼻梁架着一副墨镜,手拿餐单遮住脸,眼睛却机警地环顾四周,以防江羽秋跟施闻钦的约会有突发情况。


    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施遇吓得身子栽了一下。


    看见是施闻钦发过来的消息,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回复施闻钦:【应该十五分钟。】


    施闻钦拿工作的态度对待这次与江羽秋的约会:【不要应该,严谨一点。】


    施遇深吸一口气,真是受不了他哥的龟毛,打电话跟发小确定烟花秀的时间,然后回复施闻钦:【就是十五分钟。】


    于是,施闻钦告诉江羽秋十五分钟。


    江羽秋真是怕了施闻钦,给出很夸张的反应:“哇,这么长时间?那有的看了。”


    施闻钦立刻说:“你要是想看,我再让他们加长时间。”


    江羽秋秒变脸,斩钉截铁:“不用!”


    施闻钦翘起的尾巴放了下来,“……哦。”


    江羽秋不想跟施闻钦再聊天,担心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吃饭。”


    施闻钦又“哦”了一声。


    江羽秋看过去:“你哦什么?”


    施闻钦眼神有点闪躲,随后理直气壮:“不能‘哦’吗?”


    江羽秋在眼里,“哦”透着一股阴阳怪气,质问施闻钦:“你平时都是‘嗯’,今晚连续‘哦’了两次,什么意思?”


    施闻钦没有说话,低头很轻地笑了一下,为江羽秋总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远处的施遇还在扫射四周。


    在周围没有发现以沈锦然为主要对象的可疑分子,施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些,朝正在烛光晚餐的两人看去。


    斑斑点点的光,轻柔地晕在江羽秋与施闻钦身上,剪影朦朦胧胧,像质感很好的电影画面。


    不知道江羽秋说了什么,施遇看见他哥那张偏锋锐的眉眼微微低垂,唇角线条柔和,像是笑了。


    那一刻,不怎么相信爱情的施遇,生出一种异样感。


    他哥跟江羽秋真的很般配,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吃过晚饭,江羽秋跟施闻钦坐在观光车上,游览度假村的风貌。


    这里很有田园风格,到处种植着高大的四季常青的绿植。离烟花秀还有一点时间,他们去参观了科技馆。


    科技馆建造得很有电影里的未来感,以纯白色为主,墙壁跟大理石板都是白色,房屋架构是不规则的几何形,一进去就有几个圆头圆脑的纯白色机器人走了过来。


    江羽秋觉得很可爱,摸了摸其中一个机器人的脑袋。


    机器人很智能,冲旁边的机器人歪了歪脑袋:“主人摸了我的脑袋,他一定很喜欢我。”


    另一个机器人凑过来,想要被江羽秋摸。


    江羽秋被萌一脸鼻血,抬手正要摸机器人,被施闻钦拉住手,然后牵着往科技馆里面走。


    江羽秋:……


    后面进来参观的人,看见还能这么玩,纷纷去摸机器人圆滚滚的脑袋。


    机器人对其他人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主人摸了我的脑袋,她/他一定很喜欢我。”


    施闻钦听见后,对江羽秋说:“机器人就是这样没有节操,只要输入程序指令,对谁都可以说带自己回家这种话。”


    江羽秋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那不然呢?”


    施闻钦把嘴闭上,默默牵着江羽秋进了前面的区域。


    科技馆很大,吸引了不少年轻人来参观。


    江羽秋停驻在天文馆的介绍前,看了里面的体验项目,感叹了一句:“施遇这个哥们真有钱,这里面居然能体验太空中无重力漂浮,还有宇航服可以试穿。”


    施闻钦嘴角抿得紧紧,一言不发。


    看到前面有“静电球”,江羽秋拽着施闻钦过去看热闹。


    很多小情侣都在体验静电球,触摸金属球,头发就会一根根炸起来,变成爆炸的扫把头。


    江羽秋看着笑了一会儿,扭头看向施闻钦:“你要不要试试?”


    施闻钦直接拒绝:“不要。”


    知道他的偶像包袱一万斤重,江羽秋还故意问:“为什么?”


    看着一个个“爆炸头”从静电球的体验区下来,施闻钦拉远了跟他们的距离,“我的头发是造型师专门做的,用来约会。”


    江羽秋惊奇施闻钦还专门做了发型,围着他转了一圈,仔细研究他的发型。


    施闻钦没有丝毫难为情,抬着下巴任由江羽秋打量,并且说了今天的造型理念——


    “她说我发质很好,但太硬了,所以喷了一些柔顺的东西,还把鬓角削薄了,修饰我的下颌线,减少强势跟冷硬感。”


    你别说,你真别说。


    江羽秋摸着下巴,能力越强的妆造师,越是让人看不出妆造。


    “所以——”江羽秋挑眉:“你为什么会有造型师?”


    施闻钦:“我一直就有。出席活动、跟人洽谈、去高校演讲,根据场合她会选几套适合的衣服,然后由我决定穿那件。”


    江羽秋:……行吧。


    江.粗心大意.羽秋虽然没有看出施闻钦哪里不一样,但还是夸了一句:“今天发型很好看。”


    施闻钦很满意,重新牵起江羽秋的手,继续参观科技馆-


    烟花秀是晚上八点半开始。


    八点十分钟,江羽秋跟施闻钦从特殊通道进了茶室的二楼,这里是观看烟花的最佳位置。


    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很多媒体、网红扛着长枪大炮想要抢占流量。


    江羽秋看了一眼窗外挤挤挨挨的人群,担心道:“这不会发生踩踏事件吧?”


    施闻钦眼睛要比江羽秋尖,看了一眼远处的人群,迅速找出了度假村的安保,然后一一指给江羽秋。


    见有人维护秩序,江羽秋放下心,坐到茶案前,吃上面摆的果子。


    看着古香古色的炉上煮着东西,江羽秋以为是茶,打开盖子才发现是酒。


    江羽秋用木质的长汤勺舀了一点,放嘴里尝了尝,甜甜的,还挺好喝,问施闻钦要不要喝。


    施闻钦不爱喝酒,但听到江羽秋的询问,还是喝了半杯。


    江羽秋不知道这酒的度数,虽然挺好喝,但没有贪杯,吃着零食等待八点半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一束蓝烟冲上天际,在夜幕上绽出一朵巨大的花簇,又像流星一样点点散落开,紧接着无数颜色各异的烟花冲上夜幕。


    江羽秋探出窗外,仰头看着漫天绚丽的烟火。


    寒风拂过江羽秋的面颊,吹散额角的碎发。他好像很喜欢,眼睛睁得很大,散开的烟花好像坠进他的眼睛,五光十色在眼眸深处流转。


    江羽秋在看烟花,施闻钦在看他。


    底下的人都在大声喊,江羽秋被这样欢欣鼓舞的气氛带动,也忍不住说:“好漂亮。”


    施闻钦没有说话,但他认同江羽秋的话。


    是很漂亮-


    烟花一直持续放了十五分钟,江羽秋也倚在窗户吹了十五分钟的风。


    这样的场景让他回想起高考结束,同学群里也是欢腾一片。


    或许被气氛所带动,也或许是脑子被寒风吹傻了,江羽秋居然觉得高三那一年还挺幸福,他迫不及待想要重回战场。


    施闻钦不知道江羽秋昂扬的斗志,怕他吹感冒了,拿了一件毯子给他披上。


    烟花秀结束后,江羽秋跟施闻钦分享了一下自己高中的生活。


    江羽秋很少讲过去的事,施闻钦听得很认真,虽然江羽秋讲的,跟施闻钦所了解的他好像有点对不上。


    宣泄完心里那种莫名的激动,江羽秋去了一趟洗手间。


    再回来,施闻钦不在包厢,取而代之的是施遇。


    江羽秋纳闷:“施闻钦呢?”


    施遇喝着暖烘烘的甜酒:“不知道,我进来时他就没在了。”


    江羽秋心生怀疑:“你没灌他酒吧?”


    施遇无奈:“他是我哥,又不是我的仇人,你那是什么眼神?放心,我没灌,他那么一个大活人丢不了的。”


    江羽秋心说,怎么没丢过?


    江羽秋没理施遇,掏出手机给施闻钦打电话,铃声在包间响起来。


    施遇拿过施闻钦的手机,朝江羽秋耸肩:“没拿。”


    见江羽秋还怀疑地盯着自己,施遇放下酒杯:“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江羽秋摇头:“不可能,如果他去了,会跟我碰见。”


    施遇也想起施闻钦丢失的事,不免有些后怕:“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


    丢了可怕,如果又跟沈锦然混在一起,那更可怕。


    江羽秋看了一眼衣架,上面还挂着施闻钦的外套。但施闻钦失踪的形象深入人心,他跟施遇一样担心。


    江羽秋理智尚在:“我在这里找一找,你给你朋友打电话,看能不能查一下监控。”


    施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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