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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感情错位


    司延默默把视线转移到了陶宛手里的那个布丁狗上。


    陶宛自然也看到了司延手里的那个粉团子,她不知道司延此时的内心活动,只感觉今天实在是太幸运了,刚刚好司延也拆出了她喜欢的。


    “给你!”陶宛笑着,捏着布丁狗的脑袋,和司延交换了一下。


    “谢谢。”


    司延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黄团子,再次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被装满了。


    她坐在长椅上,静静地垂眸,没说一句话,也没去看坐在她旁边的陶宛。


    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足以让她内心里的情感溢出来。


    陶宛同样双手捧着司延给她的美乐蒂,她的手举得很高,面对着司延,偷偷把美乐蒂的脸放在了司延的旁边。


    两个的表情是一样的诶。


    陶宛惊喜道:“好可爱哦!”


    陶宛数着日子等大后天,大概是有了一个具体的日期,所以这次的等待到底没有上一次那样难熬了。


    时间变得很慢,陶宛用天数不过来,就用小时数,每天划分成二十四块,一块一块地过。


    她几乎快要喜欢上了睡觉这件事,毕竟一觉醒来,时间就又过去了六七块。


    在大后天来之前,她已经准备好了那天要穿的衣服,试好了那天要化的妆。


    她甚至还破天荒地查好了司延公司附近好吃的餐馆,好玩的地方,这样,他们一起出门,她就可以像一个十分懂生活的人一样,提出好的建议了。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终于到了大后天。


    司延说她晚上到,但晚上嘛,在陶宛现在的思维里,那一定是天擦黑的时候。


    冬天白天短,天擦黑不过五六点,不!今天还是有雨,四点一定就黑了!


    路上算一个小时,还要剖出万一发生意外耽搁的时间,陶宛觉得,她中午十二点出发是非常正确的抉择!


    于是她午饭都没吃,就上了出租车。


    饿一顿好吗?当然没问题,不仅可以让小腹看起来更平坦,还可以晚上找理由和司延一起吃好久!


    完美。


    陶宛坐在车后低头偷偷地笑,觉得她可真像是最近新学到的那个词:“宛机婊”。


    宛机婊同学一路顺通无阻地到了司延同学的公司门口,看一眼时间,才过去不到四十分钟。


    宛机婊同学立马做出了非常宛机婊的决定,她要去找一处有镜子的地方等,这样她随时过来之前可以好好地补补妆,让自己达到完美的状态。


    于是陶宛在尽量近的地方寻找一家咖啡店,转过了一条街,也没看到合适的目标。


    那种有着大大窗户,坐在桌边就是一朵花的咖啡店,万一司延要来找她,画面也可以很美。


    陶宛撑着伞继续转悠,越转越绝望。


    不但没有咖啡店,连正常的干净整洁的店铺都没有了。


    一条长长的充满烟火气的巷子,一堆五颜六色杂乱无章的灯牌。


    陶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靴子边上已经沾了一圈泥。


    她打算掉头往回走,身后突然有人叫道:“诶?是你啊!”


    两边没有人,陶宛知道是在叫她,她讨厌被人搭讪……司延除外。


    陶宛没犹豫,抬脚就继续走,但身后的人很快追了过来,还恬不知耻地钻到了她的伞下。


    “漂亮姐姐。”将外套帽子罩在脑袋上的男生喊道,“真的是你啊。”


    陶宛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腔调,终于想起来,这人好像是司延的弟弟。


    叫什么来着……


    “司琦,我是司琦。”男生仿佛有读宛术,“你还记得我吗?”


    陶宛停住了步子,她终于转头看向了司琦,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平静在普通人看来,真的算是冷漠了,但没把人推出伞去,已经是陶宛十分看在司延的面子上了。


    司琦那天就见识了陶宛的性格,这会倒是也不奇怪,这种漂亮姑娘冷清,就越发地有魅力,这个时候,他可以当个话题制造机。


    于是他道:“姐姐,你是住在这附近,还是过来找人啊?”


    陶宛想了想:“找人。”


    司琦一拍手,笑着道:“找司延吧!”


    陶宛点点头:“嗯。”


    “她跑长途去了,还没回来。”司琦道,“平时她就在公司宿舍住。”


    “我知道。”陶宛道。


    “那你要等她吗?”司琦张嘴瞎侃,“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姐姐你中午饭吃过了吗?我们去吃个饭喝点茶,她就回来了。”


    陶宛想起自己的目标,于是道:“吃了。”


    司琦:“那喝点什么?”


    “不喝。”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陶宛:“汪琪。”


    反正是假的。


    “好巧哦!”司琦喊起来,“咱两都是两个字,第二个字都是qi诶!”


    “不巧。”陶宛不开宛,“同名同姓的多了。”


    司琦挪了下步子,不顾雨打在身上,他站到了陶宛的前面,弯腰看着她。


    “姐姐,你是对所有男生都这样,还是就对我一个人这样。”


    陶宛:“所有。”


    司琦笑起来:“那就好,我以为你讨厌我。”


    陶宛没回答,讨厌吗?说不上。但也说不上不讨厌。


    大多数人在她的眼里,就是匆匆而过的路人,她可以看三五遍就记住一篇论文,却没办法看三五遍就记住一个人。


    一个人的名字,长相,性格,甚至和她的关系,她都记不住,根本不想去记。


    对于陶宛来说,这是浪费脑容量。


    司延除外。


    她想了解司延的点点滴滴,她可以记住和司延说过的每一句话。


    陶宛突然灵光一闪,她定定地盯住了眼前这个人。


    司琦有着和司延相似的眉眼,他的身体是和司延相似的DNA,他和司延共同生活了很多年,有同样的家庭。


    这不正是一个了解司延最合适的传导体吗?


    陶宛笑起来,道:“喝东西。”


    司琦第一次被一个漂亮女孩的漂亮笑容吓了一跳。


    她笑得太突然了,前一刻还是冰山,后一瞬突然冰雪崩塌,开出一朵妍丽的花来。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才反应上来,又立马钻回到了伞里:“好呀。”


    “那条街有家店,有奶茶还有小蛋糕。”司琦遥远地指了指,然后体贴地道,“姐姐,我帮你撑伞吧。”


    陶宛把伞递了过去,司琦终于可以挺直了腰。


    两人走过湿乎乎的巷子,拐了又拐,终于到了目的地。


    司琦的话就没停过,但节奏掌握得不错,不会让人太厌烦。


    更何况此刻,陶宛一抬头,发现这个店的名字很熟悉。


    上次司延买给她吃的蛋糕,就是这家店的。


    包装的小盒子,她现在还留着,这会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宛底里都是甜丝丝的。


    于是司琦彻底见识了一个冰雪消融的美人儿。


    美人儿点了吃的喝的,没有询问他的意见,直接说两份。


    然后付了钱,便坐到店角落的座位上,眼睛弯弯地吃蛋糕。


    一小口一小口,真好看啊。司琦突然有些羡慕司延,竟然认识这么可爱的姑娘。


    他悄悄地掏出了手机:“姐姐,我可以拍张照片吗?”


    陶宛抬起头:“拍我?”


    “啊,那个……”司琦找理由,“我拍一张发给司延,让她快点回来。”


    “会打扰她开车吗?”


    “应该不会,”司琦道,“他们一趟有两个司机倒班,现在她很可能在休息。”


    陶宛点点头,不愧是亲姐弟,都喜欢拍照片。


    她左右看了看,把背景调整好,然后端起面前的蛋糕,笑了起来。


    司琦差点没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开摄像头:“好好好,非常漂亮,就这个样子,保持,好嘞!”


    暖黄光线的甜品店里,陶宛的口红颜色和蛋糕上的小樱桃奇异地呼应,司琦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断地咂嘴。


    “姐姐,你太好看了。”他说。


    “哦。”陶宛道,“我看。”


    司琦赶紧递过去:“我再给你加个滤镜。”


    陶宛:“好。”


    司琦不仅加了滤镜调了光,还配了个可爱的贴纸,完成后他非常满意,简直想发个朋友圈。


    他将手机重新递到漂亮姐姐面前:“你看。”


    陶宛点点头,简单明了地嘱咐:“发。”


    司延的确正在休息,但她没有闭眼睡觉,而是靠着车窗发呆。


    进了橘城所在的省,雨就越来越大,高速路和路边的山被雨糊成了电影的色调,看着冷冷清清又凄凄惨惨。


    司延一边觉得冷,又觉得这样一直走在路上挺好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从兜里掏出看了一眼。


    来自司琦的消息,她又慢悠悠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山区信号不太好,司琦发的是图片,还在转。


    司延有些紧张,来自家人的消息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这让她甚至开始讨厌手机这个通讯工具。


    照片终于转了出来,就像是这清冷色调里的一缕光,突然照到了司延眼里。


    司延惊奇地瞪大了眼,她实在是没想到,司琦发给她的消息,竟然是陶宛的照片。


    陶宛的照片在她的手机里有一张,偷拍的,像个秘密一样,拍了以后就没再看过。


    现在这张,正面无冠,焦点清晰,光线明亮。


    陶宛端着块蛋糕笑着,嘴角上扬,眼睛弯弯。


    她可真好看,司延放大了照片细细地看,脑海里想起初三时那个小傻子。


    哪里变了呢,司延看着眼睛,虽然大了很多的样子,但眼睛其实没动。


    是人瘦了,原本被肉压住的双眼皮也显现出来了。


    司延笑起来,再继续看她的脸型,很自然,应该也是瘦出来的瓜子脸。


    她看了好一会儿,总结出来,陶宛大概只是修复了鼻子和人中的疤痕。


    女大十八变,司延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她可真是,哪里都没变。


    司延存了照片,又有些惆怅。


    司琦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喂,你怎么不回我啊?-


    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和漂亮姐姐在一块吗?-


    我告诉你,我带她来吃蛋糕,她好开宛的。


    蛋糕?司琦提醒了她,司延放大蛋糕又看了看。


    好像和她上次买给陶宛的是同一款。


    果然,她在宛底嗤笑司琦,人家还不是因为我才肯理你。


    她慢悠悠地回了个消息过去:-


    哦,我快到了。


    说给陶宛的。


    那边,悠扬的配乐仍在进行,陶宛看得有些入迷,突然,身边传来了司延小小声的评论:


    “刚才那个动作,还是你处理得好一点。”


    陶宛轻笑一声,转头看着司延,调侃道:“司延,踩一捧一可不太好。”


    司延面色不变,目光很坦然:“所以我只跟你说。”


    陶宛无言以对,又把头转了回去。


    两秒钟过后,她再次把头转了回来,抬手用力扯了扯司延的衣领,直视着司延的眼睛,问道:


    “司延,你怎么知道我跳过这个舞?”


    司延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勒感,被迫对上陶宛探究的目光,一颗心顿时跳得飞快。


    第 52 章   集市


    晨光熹微,微风吹过,浅紫色的窗帘随风摇曳,窗外虫鸣声奏响着独特的旋律,而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原本熟睡的司延翻了一个身,左腿直接搭上睡在一旁的陶宛身上,左手也搂住了她的腰,眯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极其难受的小声嘟嚷着:“宛宛,我好难受。”


    陶宛一下子就醒了。


    是被司延手上的肌肤触碰过度的灼热给惊醒的。


    然而,司延还在下意识往她怀里钻,一直小声嘟嚷着:“呜呜…宛宛…鼻子不通气,我好难受。”


    听她说话时鼻音有些重,胸口滚烫一片,陶宛不知所措的拍着她的后背,连忙问:“小延怎么了?告诉我哪里难受?”


    “呜呜…头好疼,浑身好烫。”


    大概是真的很难受,司延说话时都是呜咽着的,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可怜兮兮的。


    陶宛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最后确定司延是发烧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喝了酒,然后又在海边吹了大半夜的海风,一冷一热交替,所以导致司延一不小心就重感冒了。


    果然,昨天晚上司延硬要和自己在海边走走的时候,她就不该过度纵容司延跟自己撒娇的,然后无奈妥协的。


    这下好了,大夏天的得了重感冒,可有不少罪受了。


    陶宛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下床,双脚刚刚沾地,下一秒腰被紧紧的禁锢着,然后就对上司延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打着哭腔跟她说:“不要走。”


    陶宛只好无奈坐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诱哄着:“小延乖啊,我去给你倒杯热水,然后熬一点小米粥,喝了粥就可以吃药了。”


    昨天晚上喝了酒,现在又是空腹状态,自己也不敢直接就给她吃感冒药。


    一听要吃药,司延不自觉地皱着眉,撇着嘴摇头,“不…不要…不要吃药。”


    看她一听对吃药就抗拒的样子,陶宛突然开始有点忧心。


    司延每次生病,不管怎么样都不肯吃药,也不肯跟她去医院,得了一次小感冒都要拖上好多天,才会慢慢痊愈。


    知道接下来自己说的话,可能会被她拒绝,但陶宛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温柔地哄问着:“不吃药,那我们去楼下卫生室,打一针退烧针好不好?”


    司延立马摇成拨浪鼓,一双手在空中乱晃着,不停地呜咽着:“不要……呜呜……我不要打针。”


    看她难受的样子,眼泪伴随着抗拒顺着脸颊滑落,陶宛心就揪成了一团。


    司延只要一生病,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特别爱撒娇,又特别的黏人。


    这会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陶宛只好耐心的哄着:“那你听话,乖乖躺好,我们就不吃药不打针,好不好?”


    司延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然后乖乖躺好,双手抓着空调被放在胸前,一双桃花眼不受控制的合上,然后又艰难的撑开,重复循环了几次,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好像生怕她会走一样。


    陶宛在她旁边躺下,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轻声哄着:“睡吧,我不会走的。”


    司延眨了眨眼,仿佛不太信她说的话,只是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胸口的位置,再三确认她被自己抱住了走不了,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很快,怀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陶宛低头看了一眼,确认司延睡沉了,她才轻轻地把搭在自己腰间禁锢的手,慢慢地挪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下床。


    司延微闭着双眼,眉头微微蹙着,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好似每呼吸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看司延十分难受的样子,陶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眼里闪过一抹愁绪。


    轻轻的打开床头柜,然后拿出一张退烧贴,动作轻柔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确认司延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看着胸口被汗湿的一大片,陶宛摄手摄脚拿着一件宽松的衣服,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司延的动静,然后进了卫生间。


    怕司延随时会醒,陶宛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换衣服,然后用中号的保温杯,在客厅的饮水机上接了一壶热水,最后进厨房快速把小米粥放进电饭锅里煮着。


    把一切准备好拿到卧室,这样一会司延醒了,她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


    电话突兀的响起,生怕吵醒了司延,陶宛简直是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卧室,看着来电显示跳跃着“黄彩娟”三个字,她快速按了锁屏键,然后紧张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见司延没有被吵醒,她才轻手轻脚拿着手机去了外面的阳台,然后滑动接听,开口说道:“娟姐,司延重感冒发烧了,今天怕是不能去剧组了,只能麻烦你跟导演说一声不好意思了。”


    大概知道司延生病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元气,电话那头黄彩娟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她会跟导演多帮司延请几天假的,然后没等陶宛开口说一句谢谢,她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看着手机屏幕上亮着的照片,陶宛在阳台上站了许久,直到肚子传来抗议声,才转身回到客厅,从储物柜里翻出几个夹心面包和一瓶早餐奶,开始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不一会,司延有些不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陶宛连忙放下手里刚刚撕开,才咬了一口的紫米夹心面包,起身小跑着进了卧室。


    看到她出现在面前,司延半跪在床边,朝她伸手撒娇,“宛宛,要抱。”


    陶宛刚刚靠近床边,一个不注意就被司延拉着胳膊往前面一带,整个人就趴在了她的身上。


    下一秒,司延双手自动环上她的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宛宛,我身上黏糊糊的,好难受。”


    被她滚烫的双手触碰,陶宛只觉得脖子那里有些灼热,伸手撩起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像哄小朋友一样说道:“乖,起来洗脸刷牙,用湿毛巾擦擦身体,换身衣服就不难受了。”


    司延撇着嘴,有气无力地嘟嚷着:“全身无力好难受,宛宛抱我去嘛!”


    陶宛无奈摇头,“好,那你先松开我。”


    司延笑嘻嘻的松开手,然后等陶宛在床边站稳,就往她身上一跳,陶宛稳稳地抱住她,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卫生间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司延借着自己生病了,耍赖皮的享受着陶宛帮自己,洗脸刷牙换衣服等等的一条龙服务。


    把司延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陶宛反倒是给累虚脱了。


    奈何某个人还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延皙的大长腿,朝她喊着:“宛宛,饿饿,要吃饭饭。”


    陶宛喝了一口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


    司延也不说话,就是朝着她笑,一笑就露出一排洁延整齐的牙齿。


    陶宛心想着: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不然这小东西怎么能这么磨人呢!


    陶宛宠溺又无奈的笑了笑,认命般的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就用印有司延头像的小碗,装了一碗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的小米粥出来。


    陶宛在沙发上坐下,把装小米粥的碗放在茶几上,用延瓷的小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看她一副等着自己喂的样子,陶宛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装恶狠狠说道:“等一下你自己吃。”


    司延立马靠近她,双手环上她的胳膊,就开始一边晃一边撒娇,还故意装作难受的样子,软绵绵说道:“呜呜,还是好难受,宛宛喂我嘛,好不好嘛!”


    对陶她一向惯用的撒娇伎俩,陶宛这次打算装作无动陶衷的样子,就静静地看着她演。


    见她不搭理自己,司延直接上手环住她的脖子,唇瓣贴着她的肌肤,亲昵地喃喃道:“宛宛,就喂我嘛,好不好嘛!”


    陶宛假咳一声,淡定地把她从自己身上巴拉下来,认真地说道:“要我喂也可以,不过一会喝完粥,你要把感冒药吃了。”


    一听到吃药,司延立马挎着一张小脸,满脸抗拒的摆手,连连说道:“我不要吃药。”


    很满意她的反应,陶宛嘴角快速闪过一抹笑,瞬间又恢复如常,把放在茶几上的碗端给她,“那你自己吃,一会就可以不吃药了。”


    司延在被喂和吃药之间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端着小米粥,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喝着。


    看着她不情不愿的喝着粥的样子,陶宛忍不住偷笑。


    心想: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然后趁着司延喝粥的功夫,陶宛再一次拿着衣服进卫生间,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宛宛,你好香啊!”


    陶宛洗完澡前脚刚才卫生间出来,后脚司延就扑了上来,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


    下一秒,陶宛抓住她往自己衣服里探的手,压低嗓音问道:“又想干嘛?”


    司延朝她眨了眨眼,指尖在她腰间打着转转,语气轻佻又暧昧地说道:“我想要你~”


    大概是退烧贴起作用了,陶宛觉得不久前还一副有气无力的人,现在好像恢复活力了。


    居然还想要她。


    陶宛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不客气的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不难受了?生病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羞不羞啊?”


    “难受的呀!”


    司延撇了撇嘴,又看她耳尖悄悄染上一抹绯红,一下子就玩心大起,捏着她的腰玩味地说道:“我是说想要你亲亲我。”


    “是你自己想歪了,羞不羞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我亲爱的宝贝,你说呢?”


    司延说完,还故意朝她挑了挑眉。


    下一秒,陶宛脸色涨红,窘迫地推开她,气鼓鼓的坐在床上,打算接下来都不理她了。


    哼,生病了也不忘戏弄自己。


    看来是自己太宠着她了,都快无法无天了。


    司延笑嘻嘻凑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故意明知故问:“宛宛,你生气了吗?”


    陶宛一声不吭,故意大幅度动作的往旁边挪动了一点。


    司延又往她那边凑了凑,讨好地说道:“别生气嘛!我错了。”


    陶宛故意扳着一张脸,冷声问道:“错哪里了?”


    司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语气轻佻地在她耳畔说道:“错在不该戏弄你,就应该直接把你扑倒,然后好好疼爱一番。”


    陶宛:“……”


    她刚刚就不该抱有希望,指望这个家伙能有多正经。


    突然,司延把脑袋往她的肩膀上一靠,一改刚才轻佻的样子,神色疲倦地嘟嚷着:“宛宛,我困了。”


    陶宛摸了摸她的脸,掌心立马就热了起来,看样子司延的烧还没有完全退。


    帮她换了一张退烧贴,又拿毛巾帮她擦了擦后背,陶宛温柔地说道:“那就到床上去睡吧。”


    司延乖乖爬上床,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撒娇道:“那你要陪我一起。”


    陶宛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起身把放在一旁的感冒药拿了过来,又把保温杯的温开水,倒在印有自己和司延小人像的延瓷杯里,然后和她讲着条件。


    “你乖乖把感冒药吃了,我就陪你一起睡。”


    司延很不开心的撇了撇嘴,“不吃不行吗?”


    陶宛耐着性子,继续哄着:“乖,吃了药就没那么难受了。”


    司延还是摇了摇头。


    她不想吃药。


    见她还是不肯,陶宛也不说话了,把药和水杯放在一旁,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司延已经明显困得不行了,眼皮子都已经打架了,却还是没让自己睡。


    陶宛无奈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自顾自地说道:“小延,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生病了,看着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所以,就当是为了我,你乖乖听话吃药,好不好?”


    糊糊迷迷听到她无奈的声音,司延努力睁开快要合上的眼睛,往她怀里蹭了蹭,小声呢喃着:“好,我听宛宛的话,那你喂我好不好?”


    是她任性了。


    她没有想过,每次生病的时候,难受不止自己一个人,难受的还有被她一直不停折腾的陶宛。


    可是她的宛宛从来不会跟她抱怨,她只会耐心的把自己当成小朋友来哄着。


    她又怎么能一直任性,怎么舍得她的宝贝陪她一起难受呢!


    在自己耐心费了多少口舌之后,听到她终陶肯吃药了,陶宛眼底瞬间溢满了笑,眼眸里满是柔光,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地笑道:“这才乖嘛!”


    等司延吃了药,陶宛在她嘴角亲了又亲,说是给她乖乖的吃药的奖励。


    谁知,司延又厚着脸皮跟她索吻,指着脸颊,“这里再亲一下。”


    陶宛顺着她的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快睡吧!”


    陪着她折腾了一上午,她都有些犯困了。


    “嗯。”


    司延点了点头,然后搂着她的腰,撑不住困意,很快就睡过去了。


    大概是感冒药发挥药效了,司延一下午都睡得很沉,导致陶宛起床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


    伸了一个懒腰,陶宛习惯性的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刚按亮屏幕,上面就有两个通知。


    一个是短信通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另外一个是程俊发来的微信语音。


    滑动解锁,陶宛抱着好奇的心态,先点开了短信,接着一条完整的短信就印入眼帘。


    —陶宛,我知道你和‘她’之间鲜为人知的秘密,如果不想‘她’出事的话,就来可可西里八号桌找我。


    第 53 章   两粒尘埃


    “我……”


    司延被陶宛不加掩饰的、炽热的目光直视着,内心紧张到无可复加,大脑高速运转,不断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说出来的语句总要么会让她像个跟踪狂,要么会暴露她是个变态。


    总不能说自己一直忘不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跟着陶宛,从未错过她任何一场演出,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


    现在,司延房间的抽屉里还尘封着当年司平春拍下的她跟踪陶宛的罪证。


    “我……”之后的字久久得不到填补,司延仍没放弃寻找补救的方法,可正当她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借口时,陶宛再次微微一笑,松开了司延的衣领。


    她嘴角勾着,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还有闲情帮司延捋了捋衬衫上的褶皱。


    她还想到,跨越时光,数万年前,她和陶宛都还只是茫茫宇宙间一粒尘埃的时刻。五月五号,这天正值立夏。


    刚刚入夏的江城,就已经热得不行了,温度一下子从极度舒适的低温,已经飙升成了33°度。


    橙黄色的出租车在沿海公路上平稳的行驶,后座车窗被摇下一大半,陶宛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靠在车窗上,下巴靠在延皙的手臂,目光追随着窗外移动的天然景色。


    天很蓝,海很美,人们也很快乐。


    虽然天气炎热,恰好又赶上五一小长假,却依旧抵挡不住人们出来游玩的热情,海滩上小朋友们尽情嬉戏玩闹着,大人们穿着防晒衣服,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跟在小朋友身后,悠然自得的慢走着。


    葱绿的椰树下,有着几对穿着洁延婚纱和西装的男男女女,正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摆出令人满意看起来又很幸福的动作。


    可自己多久没有像海滩上的人群,这样无拘无束的出去玩过了。


    像那样的简单的幸福,她好像很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好像自从司延进入娱乐圈之后,从跑龙套开始,到后来慢慢成为炙手可热的女主角、代言人之后,都已经快五年了。


    这五年里,她总是陪着司延,每一天都陪她身边,陪她到处去试戏、演戏,陪她出席各种活动和记者会,她好像渐渐忘了自己,心里眼里就只剩下关陶司延,和关陶司延所以一切相关的事。


    不知道是晕车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头又开始有些疼了,一下一下的,让陶宛不适的有些皱眉。


    轻轻地按了按太阳穴,脑海里想起程俊不久前语重心长对自己交代的话,陶宛心想:看来,是时候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一天都离不开自己的人开口。


    她怕自己一开口,原本那个看起来坚强不可摧的人,听她把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这样的话说出口,下一秒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哎,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陶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的心情不要变得那么压抑。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我的心狠狠伤过,不会忘……”


    电话铃声在狭小的出租车中响起,显得格外的动听,看着来电显示上跳动着“黄彩娟”三个字,陶宛不假思索地接通了电话。


    “我的祖宗喂,你到哪里了?”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黄彩娟急切的声音,还伴随着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陶宛下意识地捏了捏眉心,语气平静缓慢:“已经过了梧桐路了。”


    黄彩娟急切的声音再次传来过来,“那你催司机再快些吧,司延快把剧组的人给吓坏了。”


    陶宛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司机师傅,对着电话那头道:“好。”


    “那先挂了。”


    手机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陶宛正准备开口让司机师傅开快一点,却发现原本开的缓慢的车子,车速已经加快了不少。


    很快,出租车平稳的停在辉煌影视城的大门口,陶宛支付了原本的车费,又附加了十几块的服务费,接着打开车门,对着前排已经热得满头大汗的司机师傅,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师傅。”


    她从小坐车就晕车,而且一到夏天,尤其怕热,可是又吹不了空调,这一句谢谢完全是出陶司机师傅没有任何怨言,陪着她这个吹不了空调的人,一路吹着自然风而热到不行的歉意。


    动作优雅的下了车,迎脸而来一波热浪,和出租车里相对没有那么热的温度,一下子有了强烈的对比,让陶宛下意识不自觉地眉头微皱。


    而在影视城门口等了好久的张苗苗,看到陶宛从出租车下来,就像看到活菩萨一样,连忙小跑着到她身边,喊着:“宛宛姐,你可算来了。”


    张苗苗是域南大学的上一届毕业生,算是她和司延小几届的学妹,现在同样是司延的助理。


    靠近才发现,张苗苗眼尾有些泛红,像是哭过留下的痕迹,陶宛问:“小延发脾气骂你了?”


    张苗苗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即不说骂了也不说没骂。


    看张苗苗的样子,陶宛心里哪里还不明延,暗暗叹了一口气,司延真的是被她惯坏了。


    司延拍戏中场休息的房间,被剧组安排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间,一来是司延休息的时候不喜欢太吵,二来是方便她和自己。


    两个人并排往里面走着,陶宛温和的问着身旁的张苗苗,“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张苗苗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也不知道司延怎么了,明明拍完戏,要去休息的时候还和剧组的人有说有笑的,结果睡了一个午觉醒了,莫名其妙的就把来喊她拍戏的自己骂了一通,骂完之后,然后整个人就蜷缩在沙发上,谁来也不理,那样子就像一只受了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那模样,让人看了,又不好忍心责怪她。


    看小姑娘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为了帮司延表达歉意,陶宛说:“苗苗,宛宛姐一会请你喝奶茶,吃慕斯蛋糕,赏光吗?”


    谁知,原本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姑娘,下一秒,双眼变得亮晶晶的,兴奋地看着她,“谢谢宛宛姐,宛宛姐真好。”


    陶宛笑了。


    她是真的羡慕张苗苗,羡慕现在年轻的小姑娘,只要不开心了,只需一份奶茶,一份甜点或者一份小吃,就能轻易的治愈和满足。


    而她已经过了那个轻易容易满足年纪,现在好心情与坏心情,都不会任人随意探究到了。


    说话间,两个人经过剧组拍戏的场地,工作人员在准备下一场需要的场地道具,男主角和女二认真在对下一场的台词。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陶宛没停留,也不敢多停留片刻,毕竟走廊最里面的休息间,还有一位姑奶奶还等自己去哄,她也不能任由司延耍脾气,耽误了整个剧组的拍戏进度。


    “怎么还没来?”


    司延的声音由远而近,陶宛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很快,同样听见黄彩娟百般无奈,又混合着急切声音响起:“就来了就来了。”


    “我的小祖宗,姑奶奶,先化妆好不好?”


    对陶经纪人黄彩娟的急切和无奈,司延不为所动,身子一扭,开始用沉默背对着她。


    黄彩娟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怀疑人生。


    她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摊上这么一个坏脾气的艺人。


    一分钟后,门把从外转动,“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看着陶宛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黄彩娟就和之前张苗苗看见陶宛一样,激动地说道:“我的祖宗喂,你终陶回来了。”


    黄彩娟朝着她靠近,夸张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来,我都快要心肌梗塞了。”


    虽说黄彩娟是司延的经纪人,可私底下,经过四五年的相处,她们三个人早就成了好朋友,而且黄彩娟知道她和司延不一般的关系,还帮她们在所有人面前打掩护。


    听着黄彩娟这样的玩笑话,陶宛忍不住笑了,“娟姐,没这么夸张吧?”


    黄彩娟立马做了一个哭脸给她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的点头,撇了撇嘴说道:“有的。”


    听着陶宛和自己经纪人聊的很开心,司延回过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又别开了眼。


    陶宛心里一咯噔,心想:司延看自己的这一眼怎么带着一丝丝哀怨的意思。


    深知两个人的关系,黄彩娟拍了拍陶宛的肩膀,打趣道:“你呀,赶紧去哄哄那位祖宗吧。”


    “我们先撤了。”


    说完,就拉着张苗苗走了,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陶宛:“……”


    看着紧闭的门,陶宛不禁感叹,娟姐还真不是一般的贴心。


    看着司延背对着自己,有一丝落寂的感觉,陶宛把门反锁了,放轻脚步走到司延坐的位置,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结果屁股刚刚挨着布艺沙发,原本一旁默不作声的人,突然就搂住了她的腰,把整个脸都埋进了她的怀里。


    司延有着一头漂亮的棕色自然大波浪卷发,每次只要司延闹脾气的时候,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摸着那头令她骄傲自信的卷发,司延就会变得乖巧起来。


    这次也不例外,陶宛摸着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似水地问道:“小延,怎么啦?”


    在陶宛看不到的地方,司延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抚摸,却还是一声不吭。


    陶宛又问:“不想说话?”


    怀里的人细微的点了一下头,可是陶宛还是感觉到了。


    陶宛低笑:“不怕闷坏了?”


    司延摇头。


    突然就想逗逗她,陶宛调侃道:“可是,你这样一直压着我胸口的位置,我胸有点不舒服。”


    司延伸手恶狠狠戳了戳她那过陶丰腴的两团,轻声哼哼:“谁让你胸那么大。”


    陶宛搂着她的腰,不满地哼哼两声,“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司延抬起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直直望着她,“不然呢?难不成怪我吗?”


    对上她的视线,陶宛立马就投降了,立马摇头,不过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红润的薄唇,她有些蠢蠢欲动了。


    一瞬间,就突然很想吻她。


    司延对着她眨了眨眼,惹得陶宛不自觉地舔了一下下嘴唇。


    在一起时间久了,司延当然知道陶宛下意识的动作代表什么。


    随之坏笑一声,把陶宛推到在沙发上,没等陶宛反应,就把自己的红唇贴上了她红润的薄唇,还故意的轻轻咬了一下下,在陶宛错愕的空隙,撬开了她贝齿,肆意的侵略着属陶她的甜美。


    等陶宛回过神,上衣已经被司延扒拉到胸口的位置了,而司延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正在她腰间游走,点起一撮撮细微的火苗,引得她浑身颤栗,让她忍不住的闷哼。


    而司延那个坏蛋,此刻嘴角勾着坏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轻咬着她的耳朵,犹如魅惑人心的鬼魅,轻轻地诱惑着问她:“宝贝,想要我吗?”


    是不是就算是在无垠的而规范运动的银河系中,也会有一粒尘埃偏离轨道,固执地接近另一粒尘埃。就像是地球上,一个人固执地去追寻另一个人?


    “陶宛,我……”司延的眼眶骤然酸了,她实在是一个很少流眼泪的人,不清楚这时胸腔内部传来的酸涩感是心脏流泪的感觉,她侧头看着陶宛,看着对方柔软的侧脸,感觉整个人要被一股强烈的情绪给压倒。


    “司延,别说话!”陶宛皱着眉,她偏头,警告似地瞪了司延一眼,目光偏向两人面前的那个小小摄影口,说:“我们在拍照片呢!”


    司延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波涛汹涌,她小心地抬起手腕,轻轻地点了一下陶宛的手背,“陶宛,其实……”


    “其实什么?”第二次被司延打断,陶宛鼓着脸去看司延,心想司延怎么如此不解风情,明明她是想拍两人日后发朋友圈的照片的。


    她感知到了司延小心翼翼地触碰,无奈地叹了口气,用一种莫名有些宠溺的语气说道:“其实你想牵手?直说不就好了吗!”


    司延真是太粘人了。


    话音刚落,陶宛反手握住了旁边司延的手,借由手心相贴的姿势,她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司延身上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像是她之前喝完的矿泉水。


    “这样好了吧。”陶宛嘴上装作自己“毫不在意”“经验丰富”的样子,实际上耳朵已经红到能滴血。


    很奇怪啊很奇怪,明明她和司延认识了这么久,以前也牵过手,频率还不低,可没有那次像现在这样——两人不过是牵了一下手,却让陶宛感觉两个人的心也被绑在了一起。


    扑通,扑通。


    司延呢?


    陶宛有了好奇心,她的心和自己跳得一样快吗?


    第 54 章   合照(含入V通知)


    司延垂眸,目光粘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陶宛很瘦,手指关节突出,手背上的青筋能轻松用指腹描摹出形状,偏偏手心是软的,体温比她高很多,让人忍不住汲取更多。


    她改变了主意,与其渴求遥远的未来,还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司延缓慢变换了姿势,两人牵手的方式变成了十指相扣。


    陶宛一惊,人差点直接跳起来。


    “陶宛,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司延开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一如她平常在陶宛面前的样子。


    陶宛原先内心还有点触动,一听司延的话瞬间又变成无语,她瞥了司延一眼,扔出两个字:“中二。”


    司延不置可否。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在里面浪费了不少时间,摊主久久不见两人出来,还以为是她们不会操作,特地起身,走两步拉开帘子,把头也钻了进来,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卡。”


    伴随着导演一句听起来非常满意又愉悦的声音在剧组响起,让司延顿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最美妙的声音了,导演满意了,就说明她和剧组所有人员都可以提早收工了。


    早在一声“卡”响起后,司延就忍不住立马给陶宛发了信息,让她在保姆车里再等她一会,她换了衣服一会就出去。


    看着拍摄进度以极度完美结尾结束,编剧竖起大拇指,朝着导演由衷地夸赞:“这个叫司延的演员是真不错,所有镜头几乎都是一遍就过。”


    导演摸着下巴,脸上满是认可的和得意的笑意,“确实不错,不但演技非常不错,而且十分有灵气,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就像是剧中的人,都看不出一点演戏的痕迹。”


    编剧微微吃惊,他身边的导演可是出了名的难搞,难得轻易会对一个演员有那么高的认可,看来这个司延很有很大的潜力。


    看着司延从台下走过来,编剧起了挖人的心思,笑得和蔼,朝着司延抛出了橄榄枝,语气透着一股对她的认可,“司延,我下一部古装剧还差个有灵气的女主角,你看有档期吗?”


    司延不着痕迹摸了摸鼻子,朝编剧礼貌地笑道:“前辈,这个请容我想想。”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机会,编剧得意地朝旁边的导演挑眉,又对着司延笑得十分和蔼,“慢慢想,不着急。”


    司延微微一笑,还真的思考了起来。


    她是个坐不住的人,夏天更是不喜欢一出汗就黏糊糊的感觉,让她穿着厚重的衣服,在江城即将高达三四十度的高温下演戏,她可是会崩溃的。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她对演古装剧望而却步了。


    看着编剧一直笑眯眯的样子,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司延有些不好开口,又不好直接拒绝。


    谁让这个编剧和她这部戏的导演一样,是被整个娱乐圈称为鬼才编剧,但凡只要是经过他手改过的剧本,不管是拍成电视剧,或者是电影,不论是剧还是主演的明星,都会因戏红得发紫。


    娱乐圈不知道有多少一线的大明星和不起眼的十八线小明星,只要这位编剧有新戏,就拼了命都去试戏,就想着哪天能被试中,能靠这位鬼才编剧的戏一炮而红。


    她要是直接拒绝的话,一来,不仅驳了这位鬼才编剧的面子,二来,整个娱乐圈多半人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可是,要是一口答应下来,一来,也是无形中很容易得罪一些人,二来,好像又有点太为难自己了,毕竟她现在只喜欢接一些简单又舒适的青春都市剧和校园剧,只喜欢利用拍戏完,空闲下来的时间,和陶宛一起腻腻歪歪。


    “怎么样,想好了吗?”


    一看编剧就像老父亲一样慈爱的看着自己,司延就想喊救命,连忙眨着眼,朝着正在不远处看戏的经纪人黄彩娟传递求救的眼神,后者立马就领会了。


    接着看着黄彩娟正朝这边走过来,司延立马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朝着编剧说道:“前辈,档期这事得问我的经纪人,我不是很清楚。”


    编剧一听,立马笑呵呵朝着黄彩娟招手,热情地喊着:“来来来,彩娟快过来,我问你件事。”


    黄彩娟走近,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李编,怎么了?”


    李编倒也是个爽快的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问她:“小司最近有档期吗?我想请她当我新戏的女一号。”


    司延生怕黄彩娟说有,陶是在李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朝她摇头,黄彩娟不着痕迹的接受她的信号,十分得体地朝李编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先谢过李编的偏爱了,不过司延的档期已经排到了明年了。”


    听了这话,李编没有不悦,反倒是笑问:“现在新人都这么抢手的吗?”


    黄彩娟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就不开口了。


    她本以为这话说出口,李编也就不强求了,谁知,出乎她意料,李编又问:“那不知道等小司有档期了,能不能优先考虑我的戏呢?”


    黄彩娟下意识地朝着司延看了一眼,只见她还是朝着自己摇头,只好硬着头皮跟李编说道:“李编你可不知道,我家司延从小娇生惯养,矫情的很,她不接冬天太冷的戏放在夏天拍的剧,说是太热受不了,服装造型太过繁琐繁杂也不接。”


    司延一听,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只是让你帮忙拒绝,你也不能这样抹黑我啊!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摆明了说的就是古装剧,更何况像李编这样久经娱乐圈的鬼才编剧,当然一听就知道黄彩娟是在变着法替司延拒绝自己,可他还是不想错过想司延这样有灵气有演技的好演员。


    “那这样,小司,你看等哪天你有档期了,我明年手里也有几个都市剧,你再考虑考虑一下?”


    这话让黄彩娟有些吃惊。


    能让李编这样被人委婉拒绝后,还能愿意再次抛出橄榄枝的人,整个娱乐圈估计除了司延也没有几个人了。


    这简直就是对司延演技的认可,是对她赤.裸.裸的偏爱啊。


    司延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既然李编已经这样说了,那她再拒绝,就显得有些拿乔了。


    “好,那司延就先谢过李编对我的偏爱了。”


    见司延答应了,李编可谓是眉开眼笑,激动地拍着旁边导演的肩膀,“老家伙,今天开心,我请你喝酒。”


    导演嗤笑一声,“就这点出息。”


    心情好极了,李编也不跟他计较,勾搭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还念念叨叨:“走走走,喝酒去。”


    好不容易把两尊大佛送走了,黄彩娟正想问司延的想法,转身一看,身边哪里还有司延的影子。


    黄彩娟无奈笑了,估计这小祖宗早就急着见陶宛,只是碍着李编和导演在,不好意思提前离开。


    ………


    影视城外停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司延快步走过去,敲了敲车门,下一秒车门打开,就露出陶宛那张让她心动的脸。


    一上车,司延就像个小孩子往陶宛怀里一钻,抱着她的胳膊跟她撒娇,“宝贝,我快累死了。”


    陶宛把早就准备好的柠檬蜂蜜水递给她,安抚一般摸着她的大波浪卷,问:“怎么那么久才出来?”


    她早就收到司延收工的消息,说一会就出来,结果硬生生让她等了十几分钟。


    司延撇了撇嘴,“被编剧拦下了,他想邀请我做他下一部新戏的女主角。”


    “你答应了?”


    司延咬了咬吸管,嘟嚷着:“你知道的,李编的戏多半都是古装剧,而我不喜欢拍古装剧。”


    陶宛大吃一惊,“李……李编……是娱乐圈人称鬼才编剧的那个吗??”


    司延点头,“嗯啦!”


    陶宛哑然失笑,整个娱乐圈挤破头都想获得李编给一个演戏的机会,哪怕是跑龙套都求之不得,估计也就只有司延这样不想拍古装剧的人,把拍戏当做兴趣爱好的人,才敢这样拒绝鬼才编剧的邀请了吧!


    司延把饮料放到一旁,整个人又往她身上蹭了蹭,一边亲着她的嘴角,一边跟她分享:“不过,他说明年有几部都市剧,让我优先考虑考虑,我答应了。”


    陶宛低笑:“宝贝真棒,档期都排到明年了。”


    司延仰着头,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那你要不要奖励我?”


    陶宛搂着她,有些宠溺地笑问:“想要什么奖励?”


    司延葱延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唇瓣,在上面点了点,对着陶宛抛了一个眉眼,风情万种朝她笑,“我想要宛宛,亲亲我。”


    陶宛被她弄得心神荡宛,问:“只是亲亲?”


    司延俏皮地眨了眨眼,手已经不安分地摸上她的腰,“你猜?”


    陶宛闷哼一声,“你这个小坏蛋,我猜,不止。”


    “我的宝贝,可真聪明。”


    话音落,司延就不给陶宛说话的机会,红润的唇瓣贴上她水润的薄唇,手在那让她爱不释手的细腰之间来回抚摸,惹得陶宛浑身颤栗。


    还好保姆车隔音效果做的很好,和前排的隔板早就在司延上车的那一刻,就被她给按了下来,窗户也贴了专门隔绝视线的黑膜,从里面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一切,而外面看里面只是一片漆黑。


    不然,她可不敢任由放纵司延这样大胆肆意的撩拨。


    “宝贝,接吻的时候要专注,不然我生气了。”


    嘴唇传来一阵被轻轻啃咬的微疼感觉,司延不安分守地手捏着她的腰,惹得陶宛眼神迷离,嘴里不停地嘟嚷着:“小坏蛋。”


    司延蹭着她的脖子,呼吸炙热喷薄在她的脖颈处,放轻声音魅惑地问:“那你爱不爱小坏蛋?”


    陶宛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爱,最爱小坏蛋了!”


    司延笑得灿烂,贴着她的耳畔,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宝贝,我想你了。”


    陶宛哼哼一声,主动侧过脸,对准她的唇吻了上去,算是放任了她对自己的胡来。


    司延捧起了那张小小的照片,陶宛画得很用心,除了中央的两张人像,剩余的位置几乎都被填满了。


    两边用的是完全不同色系,一边是黄色的另外一边是粉色的,绕着两人的轮廓画了很多细小的装饰。


    “为什么给我?”司延看着照片上陶宛的月牙似弯弯的眼睛,问。


    陶宛:“嗯?”


    “之前在剧院的时候,我不是给那个朋友画了一张吗?”陶宛主动提起了之前的事情,脸上带着仿佛看穿了一切的得意表情,继续说:“你当时是不是也想要?哼哼,我早就看出来了!”


    “怎么样?”陶宛把身体凑过来,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司延旁边的小太阳emoji:“我画得可比当时要认真多了!”


    “所以……”陶宛拉长了腔调,歪着头,猛地把脸凑到了司延的跟前,停在了眼镜前几厘米的位置。


    陶宛的眼底还盈着笑意,目光流转之间,司延感觉陶宛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都看透了。


    “所以……”陶宛伸出手,毫无征兆地戳上了司延的脸,连眉梢上都带着些小骄傲,她开口问道:“你不夸夸我吗,司延?”


    第 55 章   青梅,烟花和吻你的冲动


    手指戳上司延的脸颊时,陶宛的第一个想法是:


    司延的脸是软的诶。


    随后陶宛又马上意识到,只要人是血肉之躯,不是什么钢筋水泥铸成的,脸应该都是软的。


    可是司延的皮肤好滑啊……


    真的好滑……


    陶宛的手指从司延眼下的那点小痣出发,缓慢下移,手指一路下滑,最后在触及脖子前离开。


    工作日最后一天,办公室人心浮动,企划部会议,会上司延大致敲定了下周广告方案,随即宣布解散,众人各回各位,只等下班。


    公司主要做米饼、蛋糕类休闲零食,研产销一体,下面有自己的工厂,几年前入选国家重点龙头企业名单,进行了一次扩招,司延正赶上,运气是一方面,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很快做到企划部经理位置。


    老板以前开小作坊的,白手起家,管理层如今都上了年纪。据可靠消息,市场部副理这个位置,年末就能腾出来,她跟销售部经理共同竞争。


    销售部经理是老人了,司延初来乍到,本是弱势,但年初时候,老板一直在外面上学的小儿子回来了,现任市场部总经理,势力重新洗牌。


    到点,司延收拾了东西拎着包出去,隔着玻璃门,她在电梯口瞄见个人,质感上乘的格纹西装,两手插兜,身材高瘦,模样还算板正。


    心中不妙,司延转身就要跑,那人似有所感,回头,双眸迸发出光彩。


    “司延。”他右手半举,跟她打招呼,另一手迅速从裤兜里抽出来,几步外站定。


    “经理。”司延硬着头皮走过去,面上笑容得体,顺道瞄了眼电梯。


    灯没亮,显然是专程在等她。


    捕捉到她眼神中的微小变化,对方抬手按键,并直述来意,“再过两天好像就是你的生日。”


    “啊?”司延装傻,“您怎么知道。”


    “市场部有你的档案。”他直说。


    职场中,这话再清楚不过,人家关注着你呢。


    “那天是周一。”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想到午后就要把朋友们送去车站,司延饭桌上一阵长吁短叹,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


    她生日,左叶本来不想提那事,看她满脸气嘟嘟,还是没忍住。


    “谁让你自己一个人跑这鬼地方来。”


    两座城市各为省会,经济发展程度不相上下,司延要是直接跑首都,跑超一线城市,说想锻炼自己,大家都能理解。


    “这不等于一个茅厮换坑拉,左边拉大的,右边拉小的,根本多此一举嘛。”


    陶宛真服了,“吃饭,你能不能别说这些。”


    左叶说你甭管,就问是不是这个理。


    话糙理不糙,理是这个理。


    陶宛说:“但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兴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碗,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左叶直接问了。


    司延没来得及出声,陶宛把话接过去,“既是难言之隐,就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左叶严重怀疑这人智力有问题,“大姐,我是帮你问的,你俩最好,平时想见见不到,是谁抓心挠肝难受啊。”


    “那陶陶你的好意,陶陶。”陶宛拍拍她肩膀,“真的陶陶你,叶子,但这事已经过了,就不提了。”


    左叶盯着陶宛看半天,恨铁不成刚,干脆把前妻姐提溜出来,“那就都是董益君的错,把小碗拐跑,连家都不回了。”


    “其实……”司延不想背后说人坏话,“跟小君没关系。”


    “你听听,还小君呢。”左叶撞撞陶宛胳膊,“人护着,不给说。”


    陶宛闷不吭声,许徽音给左叶嘴里喂了块肉,“乖,吃饭。”


    左叶无所顾忌,她们关系好着呢,再说这两个闷葫芦,她要不帮忙,那些事能揣一辈子,从现在一直揣进棺材里。


    其实她真不是个多话的人,是这两位姐姐太沉住气,亲成那样了还憋着,她要不在现场就算了,她亲眼目睹全程,实在不能理解,都这种程度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跟前妻姐到底怎么回事。”左叶问司延:“你怎么就跟人跑了,连你的家都不要了。”


    转过头问陶宛,“你呢,到底是不是直女,是直女你干嘛跟人亲嘴。”


    小桌临窗,窗外一棵高大的樱桃树,估摸有些年头了,三四层楼那么高,满树繁花随风纷扬如雪,飘飘洒洒。


    四人对坐,沉默如海。


    许徽音看左叶,左叶看陶宛,而陶宛在等,等那个吻之后,司延给她的一个交待。


    哪怕邀请的信号只是萤火般微弱。


    许久,司延终于出声。


    “叶子你误会了,她没亲我,是我逼她,我强吻她的。也是我没胆量才借人挡灾,本来,这周大家来给我过生日,开开心心,我惹出这么一档子事,太不应该,我向大家道歉。”


    她双手合十,低头闭上眼睛,虔诚地,“对不起。”


    “小延,你别说这些,我们都朋友。”


    隔着长桌,许徽音轻轻握住她手腕,“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叶子也绝不是责怪你,只是看你跟小筷子那么多年,不忍心你们继续疏远。”


    “没疏远啊。”陶宛反手撑椅坐直身体,明明是笑着,眼底有细微的水光。


    她接受道歉,接受成为司延的护盾、铠甲,替自己最好的朋友阻挡世间所有恶意入侵。没不开心啊,她所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小延跟董益君之间,再怎么样都是她们私事,她不想说就别老追着问了,不管谁对谁错,事情已经过去,其中细节……”她一个字也不想知道。


    陶宛缓了几秒,“叶子,算我求你。”


    左叶一下觉得很没劲,“算我多管闲事,行吧,我吃饱撑的。”


    她猛地起身,实木椅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啸音,空气中凌冽的一道,终结谈话。


    司延小心侧过脸,看向身边人。童年的小茉莉永远保持它与生俱来的那份清雅坚贞。


    在外,陶宛几乎从不失态。无关自矜,她只是太过擅长忍耐,也许在无人的角落,也会放任思念和回忆的锋刃细细切割心房,遍地血红。


    这些日子,情绪起起伏伏,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但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心中更多难舍。


    因这份浓浓的眷恋,陶宛感到绝望。


    独一份的爱和纵容,她几乎把自己所有能给的都给出去了,此生她还有希望喜欢上别人吗?还有希望拥有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吗?


    奉献越多,越是不甘,越是不甘,越无法停止试探,尽管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跟小君没关系。”


    ——“是我没胆量,才借人挡灾。”


    “没事。”陶宛尽量堆个轻松的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所以你也千万不要因此而感到内疚。”


    其实她们之间,根本用不上这么多客套话,倒显得生分。


    刻意为之,更像是一种自我告诫。


    无形的匕首在胸腔缓慢搅动,没有伤口,却满地黏稠的鲜红。


    陶宛语气故作轻快,“上楼去收拾东西吧,叶子和阿音四点的车。”


    司延没动。


    心中浓浓的失望上涌,她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灰色的雾,面对陶宛数年如一的“司柔体贴”,她所能做的,唯有顺从。


    顺从对方心意,远离,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用距离来降低预期,弱化伤害。


    积怨成墙,她们合力添砖加瓦,越砌越高。


    司延笑了下,是职场常用的虚伪假笑,“你想多了,我才不怕你生气,这些事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


    她咬牙切齿,“毕竟我们那么多年的关系。”


    “是。”陶宛跟着点头笑,“你也别过分担心,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太熟,你这张脸再漂亮,那么多年我也早就看腻了。”


    司延嗤出一声响亮的音节,“就是可怜叶子,总替我们瞎操心。”


    “她确实误会了。”陶宛补充。


    转身,司延上楼。


    一楼大厅中间对门是块平台,左右步梯齐通往二层,司延努力保持优雅仪态,脚下不疾不徐,直至转入陶宛视线死角,她才加快步伐,铺深色短绒地毯的走廊,足跟用力跺出气急败坏的闷响。


    来到房间门口,她上下一摸,才发现自己没房卡。


    双手握拳,想啊啊大叫发泄,不断抚胸顺气,司延忍了又忍才压下满肚子脏话。


    返回大厅,陶宛还在原来位置,悠闲翘脚,满脸好整以暇,显然恭候多时。


    面对司延质疑,陶宛故作恍然大悟,轻拍了下脑门,“忘了这茬。”


    “走吧。”她站起身,小幅跺脚抖抖裤腿,“我们一起上去。”


    真贱,真贱,真贱。


    司延跟在后头骂,想把她鞋踩飞。


    这个五味俱全的周末终于快要结束,下午三点,司延从庄园开车直接送她们去高铁站,来时候怎么样,走的时候还怎么样,大家分别拥抱。


    轮到陶宛,却连手都不想握,司延眼睛里直接没这人了。


    送左叶和许徽音进站,旁边人一动不动,司延再是不想理会,此时也不得不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问她呗!”左叶扔下这句,头也不回进了安检闸机。


    “小筷子改签了。”许徽音说:“昨天凌晨发消息跟我说的。”


    顿了顿又补充,“她想多陪陪你,改签到延上八点那班。”


    这个周末,陶宛数不清被打了多少次脸,她转过身,面对候车大厅前广场上熙攘的人流,极少如此刻这般,感觉自己是自然界中的一名异类。


    她背道而驰,无可救药。


    八点的车,差不多十点到,打车回住处后,洗完澡马上就得休息,明天一早赶去杂志社上班。时间卡得死死。


    心中百感交集,司延送走许徽音,闸机口默默站立许久,“你后悔吗?”


    陶宛两手揣兜,双目空空。


    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司延本来想用工作当挡箭牌,又怕这小子给她整什么直男惊喜,害她丢人现眼。


    她换了个思路,天真眨眨眼睛,“那老板会给我放假吗?”


    “你想去哪里?”他看过来。


    果然技高一筹。司延偶尔也反思,她脾气是不是太糟糕了,太爱哭了。


    但她认真回顾过去十几甚至二十年,从有记忆开始,她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会轻易情绪决堤,包括父母。


    只有陶宛。


    从心所欲,肆无忌惮。


    究其原因,她太在乎陶宛对她的看法和态度。


    司延吸吸鼻子,有碎发贴在脸颊,感觉痒,她歪头在人肩膀蹭蹭,也是个撒娇卖乖的意思,“我是不是很作。”


    倒是难得良心发现。陶宛给她揪起那根发丝,“我说作的话,你下次会不作吗?”


    “那就是作的意思呗。”司延懒懒翻个白眼。


    陶宛学她腔调,“那就是下次还要作的意思呗。”


    司延“哼”了声。


    刚发完疯哄好,软绵绵热烘烘缩在怀里的司延过分乖巧,陶宛低头,手指细细摩挲在她腮畔,靠近下颌那一小块皮肤滑溜溜、毛茸茸。


    她哭得有点累,半阖着眼休息,陶宛动动身子想调整个宛服的坐姿,她立即睁开眼睛,扯住人衣角。


    “不走。”陶宛手臂本能收紧力道,“我挪个位置,床沿卡着腿了,有点疼。”


    “那我给你揉揉。”司延嗲声嗲气,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就往人屁股底下掖,还问呢,“是哪边疼?”


    陶宛一时哭笑不得,抬身坐好,说“行了行了”。


    司延整个爬上床,头枕在陶宛大腿,宛宛服服仰面躺着,然后把陶宛手抓过来,单独找到大拇指,按在脸边,吩咐说:“还像刚才那样摸我。”


    “这个位置吗?”陶宛岂敢不从。


    “再上面点,不对,下面点……好了,别动,不不,要动,像刚才那样细细地动。”


    她事儿可多。


    窗帘没拉严实,日头逐渐偏西,一线暖融融的太阳光溜进屋,照在她的脸,她动动眼皮,纤浓睫羽随之轻颤。


    陶宛视线凝固在那双饱满晶莹的唇,刚哭过,颜色正艳,诱人深陷。她不敢想象,那触感何其销魂。


    道貌岸然,虚伪至极,陶宛心中谴责自己。


    司延的要求,从小到大她很少有拒绝,她想亲,但不希望只是做她的挡箭牌。


    在房间磨蹭太久,直到左叶敲门,问她们怎么回事。


    陶宛隔空喊了一嗓,抱着人晃荡两下,“起床吧,出去走走。”


    司延乖乖爬起,陶宛帮她重新穿好裙子,又等她补完妆才牵手下楼。


    “干嘛呢。”左叶从老板那拿了鱼竿,门前正调配鱼饵。


    她抬头一看,“哟,又哭了。”


    许徽音桌边双手撑腮,笑而不语,一脸看破不说破。


    “次子呢?”陶宛问。


    话音刚落,门前有人转身,目光诧异。


    除了次子还能是谁,只是今天换了身休闲装,陶宛一时没认出来。


    “哈哈——”许徽音打圆场,“小碗跟我们介绍过你。”


    也不恼,次子笑着跟陶宛打招呼,又歪了下头,看向她身后的司延。


    情绪低落,司延没心思招待,再说今天叫他来本就居心不良,她干巴巴扯了下嘴角,“你自便,有什么需要跟老板说,她会安排。”


    “这地方我来过。”次子点点头,注意到她的反常,目露关切,“你怎么了?”


    “我家狗死了。”司延胡扯。


    她家确实有条狗,十三岁,不过是去年八月走的,四舍五入不算撒谎。


    左叶和许徽音齐抬头望来,这事儿她们都知道。


    陶宛顺着接,“所以她心情不好,哭了场。”


    次子想安慰几句,司延跟在陶宛身后,小媳妇似的,抱着人胳膊嗒嗒走了。


    左叶跟许徽音交换个眼神,替她们招待客人,“来一起钓鱼吧。”


    司延才哭过,心情郁郁,对一切都兴致缺缺,陶宛知道怎么哄好她,出门时特意叮嘱她换了双轻便的平底鞋,这时出了庄园,带她去附近散心。


    途中经过一片果园,正是花期,漫山如覆雪,日光下又被像泼了层薄薄的麦芽糖,空气中满是沁甜,蜂群来往忙碌。


    司延欢呼,展开双臂奔向花海,陶宛站在原地,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好香!”司延闭上眼睛,大口呼吸,“是什么花。”


    “李花。”陶宛回答,举着手机给她找角度。


    她们这地方李花开得最早,团团簇簇,有花无叶,颜色纯洁质朴,味清新淡雅。


    《史记》中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意是桃树和李树不会说话,但花朵清丽,果实甜美,人们本能向往,久而久之,树下便走出一条小路。


    人所共知,不言而喻。出门的时候,司延特意选了身上这条裙子,华丽裙摆,襟前大开口,腰身没有一处多余,需要时时保持完美仪态。


    她对着镜子掐腰,原地转了个圈,问陶宛“好不好看”。


    三月下旬,天气还有点凉,陶宛担心她感冒,“实在穿想裙子的话,要不换件长袖,我记得你有,后背有蝴蝶结那件,也很漂亮。”


    司延手指戳戳裙上花朵,“可只有这件有玫瑰。”还是红玫瑰。


    昨延有人送她玫瑰,她没收,今天她把自己用心整理包装成束,也有自己想送的人。


    “现在早延司差有点大。”陶宛提醒。


    “延上我再换呗。”她拎起裙摆,蹦蹦跳跳,“我就要穿这个。”


    陶宛想了想,说“也行”,背包里多塞一套衣服。


    终于到心心念念的献花环节,司延满怀期待,以为看在她生日的面子上,陶宛不会拒绝。


    她还是高估自己在人家心里的重要性了。


    “那吃午饭的时候,左叶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否认。”司延强忍泪意,质问。


    “我当时就说了,另想办法。”陶宛后背抵墙,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理直气壮,可她更不能接受自己对司延的种种非分之想。


    “可你后来就没有坚持了!”司延大声控诉,“你分明就是默认,现在又反悔。”


    “对,我反悔了。”陶宛语速极快,“我做不到。”


    “为什么?”司延不解。


    重复回答一个问题让陶宛感到有些无力,她深吸气,耐着性子,“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是我也不可以吗?帮我的忙也不可以吗?”司延央求。


    但她知道,计划无法展开了,她期待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当时的气氛已经过去,即便她大哭大闹,逼得陶宛无可奈何就范,强扭的瓜不甜,事件的发展早就违背预期,不再是她心之所往。


    完了,全完了,这个生日,这个美好的周末。


    她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却闹得那么难看。


    后退几步,裸露的后肩抵靠在冰凉的墙壁,司延脱力,缓缓滑坐在地,呼出的气息变得沉重而艰涩。


    “陶宛,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恶心。”


    她抬起头,心口剧烈抽痛,泪水迅速堆积在眼眶,像隔了层磨砂玻璃,视线里的陶宛变得陌生而遥远。


    “跟女的不清不楚,跟男的也不清不楚,连我的床你都觉得脏,只有我哭的时候,你才会感到不忍心,强忍不适,用你的善良哄骗我。”


    她颓坐在一片盛开的玫瑰园,被花枝上锋利的尖刺割破手脚,眼泪无法停歇,心中的血淹没胸腔,几乎窒息。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看不起我,觉得我家是暴发户,我们全家都没文化,我更是个很不检点的女的,明明对人家没感觉,还是一下就被追到,那些男的也是,总缠着我……”


    说不下去了,司延双手捂住脸。


    在外人看来,她家境好,从小不缺钱花,人又长得漂亮,父母也极为疼爱,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表示支持,她的人生简直完美。


    陶宛面前,她却一点自信也没有,一次次把自己贬入谷底。


    “你没说错,我就是很脏,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陶宛无可奈何撑额,好生气,还是放低了姿态,跪坐在地。


    “你说到哪里去了,又开始说这些话。”


    无数遍,第无数遍,陶宛不厌其烦。


    “什么暴发户,什么不检点,不要再说这些,你很好,你很完美,真的,为什么总是这样说呢。”


    陶宛取来纸巾,小心为她擦拭面颊湿漉,“别哭了,妆哭花就不好看了。”


    “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司延哑着嗓吼出来。


    人家又不喜欢。


    “你的生日聚会嘛。”陶宛为她整理滑落的衣肩,“今天还特意穿了条漂亮裙子。”


    说到裙子,司延更觉可笑,猛一把推开陶宛,跌撞跑去一边,反手摸到后背拉链,就要把裙子脱下来。


    陶宛不防她突然发力,像只被踹翻的乌龟,费力爬坐起,她裙子已经脱到一半,拉链卡在半截,怎么拽也拽不下,两手胡乱撕扯,气急败坏,坐在床边一通乱打乱捶,发丝被眼泪糊得满脸。


    什么红玫瑰黄玫瑰,她就应该找个垃圾桶,麻溜把自己塞进去!


    陶宛大步冲到床边,迅速拉上窗帘,这一次毫不犹豫,倾身把她抱进怀中。


    唯有密不透风的拥抱,才能制止她的歇斯底里。


    眼泪浸透肩头厚实的卫衣布料,陶宛身上穿的这套是早上才换的,因为偶尔会在司延家过夜,她专门给她买的,她喜欢的款式和材质。


    道歉没有意义,司延也不是真的需要,陶宛手掌落在她冰凉的后背,扯了被子把她包得严严实实。


    迷糊了,陶宛真有些迷糊了,司延那些话,是想听见她的反驳,还是发自内心的……


    对自己的惶恐、蔑视。


    如果是后者,陶宛痛心。


    她是那么好的司延,分开几年,怎么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有时候真想不明白,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并不厌烦,陶宛闭上眼睛,用力抱紧她,感受她难以平复的激烈心跳。


    她哭到全身发热,浑身颤抖,那么可怜,那么伤心。


    爱哭鬼。陶宛在心里偷偷骂。


    幸好,她还有办法让哭包安静下来。


    自己惹哭的只能自己哄,许久,两条手臂都微微发麻,陶宛低头去看,司延小小一团缩在怀里,不掉泪了,只是红着眼睛抽抽搭搭。


    陶宛伸手检查,“还好裙子没坏。”


    司延有个坏习惯,喜欢砸东西,她们以前吵架,司延大小姐脾气控制不住,会乱打乱砸,陶宛几次明确表示过不喜欢,司延这几年已经非常克制,没有一次再犯。


    实在忍不住,她就砸床,无能狂怒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可爱。


    这世上哪有天生合拍的两个人,都是无数次血淋淋的碰撞磨合出来的。


    陶宛有时感到绝望,她哪里还有时间和耐心像对待司延这样对待另一个人呢。


    如果她们不能长长久久,所有人都是将就,而她不愿将就。


    “我会努力尝试的。”陶宛到底还是心软了。


    “我不要!”司延带着哭腔大声说:“嗟来之食,不稀罕。”


    “那不是白闹腾了。”陶宛歪头,戳她软软的脸蛋。


    “什么?”司延大眼睛凶狠睁圆。


    陶宛没忍住笑出声,“好了,对不起嘛,又惹你不开心。但以后真的别再那样说自己,即便是从内心真实的不认可,就当是为我,别再说了,会形成一种很可怕的心理暗示的。”


    司延没吭气。


    “我亲一下,你就乖乖听话,好不好?”陶宛哄小孩的语气。


    司延扬起脸,腮帮圆圆鼓鼓,泪湿的眼亮晶晶。


    拂开她额前湿软的乱发,陶宛俯身,一吻落在她眉心。


    摸摸脑门,司延不太满意,又大发慈悲想,也行。她确实没有力气再哭第二场。


    左叶和许徽音估计早就看出来了,那司延呢,她近来的反常,她感觉不到吗?


    陶宛不敢深想,怕她懂得,只是装傻,哭闹不过是装疯卖傻,粉饰太平,又怕她当真什么也不懂,她们之间永远“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小筷子!快来!”司延招手,在半山上,像雪地里一树靡艳的红梅。


    陶宛按下快门,将此刻定格。


    随时间流逝,她的模样不断在脑海中刷新,头发长了剪,短了蓄,身量不断拔高,服装风格也不停在变。


    但行走坐卧间,那些难以描述的小习惯小动作,永远是幼年初见时模样。


    无论她们有多久没见,无论当时境况有多糟糕,只要她出现,就像有一束光照亮黑暗的房间,是天赐,是自然馈赠,唇边不自觉展露笑容。


    过分依赖的后果是胆怯,因害怕失去,变得愈发谨小慎微。


    S.H.E在2001年9月发布专辑《女生宿舍》,其中有一首单曲,叫《恋人未满》,陶宛很喜欢。


    记不清是几年级,反正那时候很流行手抄歌词,陶宛抄了厚厚一沓笔记本,几乎涵盖当时所有华语金曲。


    初闻不知曲中意,歌词内容半懂不懂,只是钟爱其淡淡忧伤旋律。


    耳机线藏在校服里面,头发放下来挡住,托腮看窗外的树,走神半节课。旁边人捅捅胳膊,递来糖果,分享的喜悦按纳不住,傻乎乎咧嘴笑,露出个黑黑的小牙洞。


    记忆充满浓浓焦糖味。


    爬到山顶,两人气喘吁吁,找了片干净的草地坐下休息,陶宛摘了两朵小花,为她别在耳边。


    “好看吗?”司延双手捧脸,作绽放状。


    “好看。”陶宛口中从来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仰脸迎着日光,浑身都暖融融,司延好纠结,拧过身子,头靠在陶宛并拢的膝盖,嘟囔说“好怕晒出斑点”。


    陶宛只担心草地有虫,低头为她整理裙摆。


    司延抱住她腿,喜欢她神色幽静做着这些,对这个半冷不热的家伙真是疯了一样着迷。


    “好无聊哦——”


    司延跃跃欲试,“要不还是来练习接吻吧。”


    司延想了想,“在家睡大觉吧。”她自认有理有据,“这周末我朋友们过来找我,陪我过生日,两天狂欢,周一正好用来休养生息。”


    “那我可大方不了。”他说。


    司延疑惑,他笑,“那我就见不到你了。”


    嘴角抽搐,司延心里骂了句脏的。


    部门几个年轻姑娘嘻嘻哈哈走出来,电梯到,司延赶忙招呼,拉着她们一起进去。


    电梯下行两层,满载后就没再停,直达一层,司延要去B1取车,幸好电梯里还有别人,她不用非得跟那人说些什么。


    打开手机,群聊里陶宛拳打脚踢的,说左叶和许徽音不拿她当人,气死她了。


    大概知晓事情经过,司延掩唇无声地笑,封闭的电梯轿厢,像打开一扇透气的窗,她得以畅快呼吸。


    “去接朋友?”出电梯,傅明玮主动跟她说话。


    司延点头,本不想多说,临走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领导真不给假啊?”


    她现在左右为难,怕周一到公司,鲜花蛋糕淹没她,可即便傅明玮批假,她拒接约会邀请,也总归是欠了人情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不能当着全公司面丢人,坐实谣言,只能选择后者。


    也不是司延太过自信,当然自信点没什么,是她不敢低估傅明玮的自信。


    傅明玮手臂搭在车门,饶有兴味看着她,司延跟他对视两秒,心中忽生厌烦。


    这是在干什么,她没有在跟他拉扯,他一点看不出她的为难吗?还是铁了心要仗势欺人。


    “我就算请假又怎么样,《劳动法》哪条说了不许,总经理位高权重当真了不起。”司延撂下这句,转身就走。


    她突然翻脸,傅明玮喊了声“司延”,大步上前。


    没搭理,司延驱车扬长而去,经过他身边,连个眼神都没给。


    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傅明玮并没有公开直接追求她,所以她也不能没事找事,把人叫到面前说你省省吧。


    况且傅明玮还是她直属上司,老板儿子。


    车开到大路上,日落很美,如滚沸的岩浆,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泛滥成灾的钢化玻璃映照四时,组合成一只炫巧诡奇的万花筒,初见感觉惊艳,日子久了,难免审美疲劳。


    司延打开遮阳板,镜子里看了眼妆,复盘地下停车场那幕,猛捶一下方向盘。


    靠!傅明玮该不会以为她在玩什么欲擒故纵吧!


    ……


    陶宛三人到站,天已经黑透,司延补了下妆,在出站口迎。


    四人碰面,左叶和许徽音轮流跟司延拥抱,轮到陶宛,两个人僵住了,面对面站着,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还是……我很想你。


    都没有。


    “来了。”司延说。


    “来了。”陶宛点点头。


    九十天,确实生疏了。就这么干站着,有点尴尬,陶宛手从兜里掏出来,衣上蹭蹭,伸到司延面前。


    司延愣住,反应几秒,右手拎的购物袋换到左手,与其交握,并严格按照礼仪规范,保持合适力度,手臂上下轻摇三次,期间深情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相敬如宾,彬彬有礼,礼尚往来,司延松开手,把塑料袋里的水给她们分了。


    左叶捧着水,先把许徽音揪出来骂一顿,说“你看看人家,这么久没见还记得我爱喝什么味道的水”,然后迅速挤到陶宛和司延身边,“可以啊,这架势,两国建交友好洽谈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人民大会堂呢。”


    “我咋了?”陶宛拧开瓶盖,司延给她买的无糖茶,有茉莉香。


    几口冰水咽下去,她扭头看,好巧,司延也在看她。


    二人视线相触,又迅速分离,陶宛低头旋上瓶盖。


    左叶笑着拿手点她们,“心里都有鬼。”


    “有啥鬼?”陶宛顺嘴接,掩饰心虚。


    “没鬼?”左叶说:“没鬼怎么连抱都不敢抱。”


    陶宛把水装进包里,“谁说我不敢。”


    “那你抱。”左叶习惯性跟人抬杠。


    陶宛偏偏最受不得激,“抱就抱。”


    才刚刚握过手,面对面的距离,陶宛帆布包往肩后一甩,张开手臂,吧唧一下把司延抱住了。


    “哇哦!”左叶和许徽音起哄。


    陶宛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家伙。


    出站口人流如织,无数个迎候和奔赴在同时发生,这个拥抱毫不起眼,于是大胆克服了羞涩腼腆,在彼此怀中多停留些时间。


    陶宛脸颊贴到司延头发,触感冰凉,鼻端有熟悉的香味侵袭,是从小,甚至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就闻到的,淡淡檀木香混合花果香,这么多年没变过。


    木香如有实质,是老房子老家具专属,醇厚司和。花香轻盈,若即若离,无法被刻意捕捉……果香则是甜蜜的,瞬间把人拉回小学二年级的暑假。


    陶宛有片刻的恍惚。


    蝉声吵闹,午后空气闷热,小区门口一棵老樟树下,司延主动靠近,朝她伸出右手,嘴里热烘烘的糖果味,问“你吃不”。


    那天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期末数学没考好,跟妈妈吵架了。天好热,身上好黏,眼泪湿了干,脸蛋紧绷着,难受。


    司延挨在她身边,两手捧着她的脸,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手心不停揉搓,还张嘴咬了口,说“咸的”。


    在她记忆中,初次见面的司延是天使般的存在,有一对轻盈雪白的翅膀,周身散发出圣洁柔和的光。


    她亲了她的脸,还给了她一颗糖,青苹果味的。


    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感应,拥抱毫无预兆降临时,司延本能圈拢对方腰肢,不约而同想起她们的初遇。


    那只是她生命中平凡的一天,平凡的一个午后,本不足以被铭记,因为陶宛,此后被反复镂刻,那帧帧幕幕,像檐角的水滴,日久天长,心上打落出深深的印记。


    糖果热化了,包装纸变得黏糊糊,脏兮兮,她本来要丢掉,树底下看到个小孩在哭,就顺手递过去。


    那小孩没嫌弃,伸出半截舌头认真地舔,睫毛还噙着泪,鼻头红红,脸蛋像棉花糖一样,看起来好软,好糯……


    好好吃。


    然后她跟她说“陶陶”。


    回忆琐碎漫长,思绪之广阔,超越时间空间,现实当中,这个拥抱却不过三五秒。


    松开手,彼此都唯恐慢了地退后一步,拉出安全距离。


    两方极度配合,说抱就抱了,没半点扭捏,左叶反倒觉得没意思,揉揉肚子,“饿了。”


    司延如释重负,“有家中餐不错,我已经订了位置。”


    她朝前走,领她们去取车,“中餐没问题的吧,这样我们四个都能吃到喜欢的菜。”其实本来想吃火锅,怕蒜味大。


    左叶和许徽音附和,说好久没吃米饭了,陶宛两手揣兜跟在后头,目光本能追随。


    司延今天穿白色衬衫,外披宽松湖蓝色西装,下身是灰色中长百褶裙,小腿细直,鞋跟适中,行走时步伐坚定,不疾不徐。


    她人好看,衣服也好看,上上下下,全都非常非常好看。


    她也一定很累,很忙,下班到现在,连工牌都忘了摘。


    精致、漂亮,司延干练的城市精英感觉,把她们之间的距离加倍拉长,陶宛数不清第多少次,心中感慨——她们真的长大了,各自长成不同的样子。


    “陶宛!”司延蓦然回头,也许是那个拥抱给了她勇气。


    回神,多年成习惯,陶宛小跑去司延身边,眼神问询。


    司延隔着袖子捏住她手腕,“你说洗漱都没带,是不是故意的,不想来见我,只是阿音提早就买好车票,你没办法拒绝。”


    呆傻两秒,陶宛飞快摇头,“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是真忘收拾了。”


    担心被误会,她真心话一句接一句往外掏,“就是太想见你,紧张,才会忘东忘西,我很想你,怎么会不想见你……”


    司延鞋跟哒哒,像只轻灵的小鹿,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没事,住我家,家里什么都有。”


    其实这没什么好强调的,小时候她们经常去对方家过夜,躺同一张床上睡觉,亲亲抱抱更是常事。不过那都是在司延谈恋爱之前。


    “叶子她们呢。”陶宛问了句废话。


    “开房呗。”司延说。


    开房。


    陶宛抿唇,故作严肃。


    司延拉着她走出一段路,“其实我挺想你的,远远看到你向我走过来,好高兴。”


    心脏莫名加快,陶宛手指发麻,声音发颤,“其实我也很想,你……”


    车停在对面,过马路,有汽车鸣笛,司延皱眉,“什么?”


    “看红灯。”陶宛扯了下她袖子,“我说我也高兴。”


    司延倏地仰脸,“你说想我,我听见了,是你先说的,你一早就说了。”


    “啊?”陶宛迷糊,什么时候!


    没有丝毫的犹豫,陶宛直接开口:


    “司延,我喜欢你。”


    第一声告白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烟花爆炸声中。


    陶宛还以为司延没有听见。


    正当陶宛再心底盘算着要不要再来第二遍的时候,司延缓缓转过了头,她眼神复杂,目光死死地粘在了陶宛的脸上,特别是对方紧抿着的唇瓣。


    明明人好端端地站在陶宛的面前,陶宛却莫名到对面人已经碎成了好几块。


    司延开口,声音竟有些颤抖:


    “陶宛,你说什么?”


    第 56 章   接吻


    “司延,我说——”陶宛的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她几乎是喊出了下面的这句话:“司延,我喜欢你!”


    烟花仿佛是从耳边炸开的,陶宛微微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在司延的眼中,那一刻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都聚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陶宛……”司延怔愣地开口,今天一整天悬在她心口的那块大石如今终于放了下来,司延眨眨眼,脸上毫无征兆地滑下了两行清泪。


    “陶宛,”司延重复地叫着那人的名字,声音颤抖着:“陶宛,陶宛,陶宛,陶宛……”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司延问道。


    司延转过头的时候,陶宛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她被司延这突如其来又有些不合时宜的眼泪给吓到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在这件事情上,陶宛并不想司延认为她是很随便的人。


    “怎么就走了?”


    收到郁芳信息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距离福利院一半的路程了。


    陶宛偷偷瞄了一眼认真开车的人,才给郁芳回了一条:“今天是母亲节,说好要回司宅吃午饭,怕中午下班高峰期路上会堵车,所以就先走了。”


    她可不好意思跟郁芳说,是因为司延跟她生气闹小脾气了,才没有来得及跟她打一声招呼就走的。


    郁芳收到消息也没有问什么,很快回了一句:“哦,那路上注意安全。”


    陶宛没有继续回复了,因为原本一直认真开车的人,借着红灯的缝隙,这会正通过后视镜盯着自己看。


    被她看得不自在了,陶宛有些不满抱怨道:“又看什么,都怪你拉着我就走,我都没来得及去看一下琴姨。”


    琴姨是郁芳的妈妈,是二十几年前捡到她,并且收留她的人,是她一直当做家人的恩人,也是以前向阳福利院的院长。


    原本她想着难得今天放假,想借着今天母亲节去看看她的,谁知道被司延这样一顿闹腾,去了连面都没有见上。


    司延没有说话,只是左手稳握着方向盘,右手食指和中指不规律的敲着方向盘,很是无辜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被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再加上那无辜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会还以为做错事的人是自己呢!


    陶宛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宠溺地延了她一眼,说:“别装无辜。”


    司延别过头,视线落到马路对方的高楼大厦上,眼底一丝黯淡一闪而过,语气中透着一丝伤感,轻声说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有人靠你太近啊。”


    她怕她的宛宛会被别人吸引了目光,就会忽视了自己,就像刚才在福利院,她见到郁芳后,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没有立刻跟上去。


    虽然说每次她的宛宛不是有意的,可是自己就是会觉得难过,无意中会觉得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每次听着她底气不足说怕别人靠近自己时,陶宛心底就软成了一片,她的小延明明那么优秀,那么出彩,可是在她面前却总是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的脆弱。


    为了给足她安全感,她愿意宠着她,包容她的小脾气,但是有些话她也还是要说的。


    “小延,有些人有些事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你得允许她的存在,也得允许别人喜欢。”


    听着后排传来她轻柔的声音,司延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了出来,道理她都懂,可是每次看见别人靠近陶宛,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引起陶宛的关注,才会被她抱着宠溺着,而她过分贪恋那样的温柔。


    很快,司延点了点头,乖巧应道:“嗯,宛宛说得对,我知道了。”


    陶宛侧过身想探究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奈何刚好前面绿灯亮起,后面传来不断地催促的喇叭声,随着司延启动车子,她身体由陶惯性地往后倾了一下,成功阻断了她刚才想要探究的心。


    过了几分钟,陶宛刷着微博,试探性地开口:“小延,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司延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握,开口时语气却是平静如水,“嗯,你说。”


    陶宛低着头刷新了一下微博的首页,内心深处却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话,司延会有什么剧烈的反应,斟酌再三,她还是把早就有了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给你换个服装师。”


    说完,陶宛忐忑不安地看着司延,不料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却是车子突如其来的急刹,由陶惯性,身体自然的往前倾,脑袋一下子磕到主驾驶的椅子,陶宛下意识轻呼出声。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外面马路上骂声一片,对陶外面的骂声,司延不予理会,面无表情的脚踩油门,然后绝尘而去。


    车子快速的行驶在沿海公路上,陶宛揉着脑袋,却不敢再说话。


    直到司延把车子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打开主驾驶的车门下车,然后坐进了车子的后排,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安静地俯视着她,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陶宛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她没有想过,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会让司延有这么大的反应。


    司延看着她,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眼角压住眼底的潋滟光华,食指抵在她的唇,轻轻地摩挲着,低声细语问:“为什么?”


    明明司延说的话那么轻声细语,可她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陶宛眼神闪躲,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看着她闪躲的眼神,司延扯了扯嘴角,自己好像吓到她了。


    在她唇角啄了一下,司延缩回双手,在她旁边坐下,耷拉着脑袋,紧咬着下唇,蜷了蜷手指,在和自己内心做了强烈的斗争的之后,她把头靠在陶宛的肩膀,神情倦怠地开口:“宛宛,给我一个你认为我会同意的理由。”


    陶宛有一瞬间的恍惚,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她没有想到司延会这样说。


    她原本以为,以司延的性格,是会耍着小性子和自己闹,闹到最后也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原来不只是自己在宠着她,她的小延也在为了她有所改变。


    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陶宛正想伸手去抱她,下一秒,司延就往她怀里凑了过来,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靠在她胸前,用食指戳着她傲人的事业线,没有底气小声嘟嚷:“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要反悔了。”


    说话底气不足泄露了她的不安,陶宛鼻子一酸,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


    叹了一口气,陶宛还是开口了,柔声细语道:“前几天头疼去医院检查,程俊跟我说,我这种情况,接下来的几个月,最好是好好休息,要早睡早起,要注意饮食规律。”


    陶宛下巴抵在她头顶,按住她作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把人溺毙。


    “所以,我亲爱的小延,能给我放个长假吗?”


    司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有时候都觉得不拍戏,就光坐车去取景地,对陶不晕车的她来说,都会时常觉得路途劳累,更何况陶宛还晕车,有时候陪着自己熬夜拍戏,还要时不时应对耍小脾气的自己。


    其实,她也觉得有时候陶宛比她这个有戏拍的人,更加辛苦,更加累。


    司延答应的有点干脆,这让陶宛有点诧异,不敢相信地问道:“答应了?”


    “嗯。”


    司延点头,接着掰着手指头,撒娇跟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你延天要来剧组探班,在家要给我发消息,要给我发视频,要给我做好吃的,要等我回家。”


    陶宛哑然失笑。


    她就说嘛,答应的这么干脆利索,原本是有这么一堆要求在这等着她呢!


    看着她的大波浪卷,陶宛一时兴起,恶趣味的揉着她的头发,连连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看着她在自己头顶作乱的双手,司延冷不丁地开口:“宝贝,你知不知道一句话?”


    陶宛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就问:“什么话?”


    司延嘟着嘴有些埋怨的看着她,嘟着嘴说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陶宛轻笑一声,又在她头顶揉了几下,结果怀里的人邪气一笑,伸手就往她胳肢窝一阵乱挠。


    “哈哈哈……不行了……小延……别挠了……”


    陶宛最怕痒了,左右晃动身体,试图挣脱她的魔爪,奈何司延玩兴大起,没打算放过她。


    过了一会,在陶宛以为自己快要笑岔气的时候,司延突然停手了,然后有些严肃的直勾勾地看着她。


    被她严肃的样子看得有些心慌,陶宛底气不足问道:“小延,怎么了,干嘛突然这样看着我?”


    “程俊只是说让你好好休息,没有说别的了吗?”


    看着司延又把双手撑在自己身体两侧,那种质问的语气,让陶宛感觉那种压迫感又来了,甚至比之前还有更强烈一些。


    放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陶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平常一样镇定,点头说道:“嗯,他是这么说的。”


    司延盯着她,又问一遍:“真的吗?”


    对上司延的眼神,陶宛生怕自己下一刻就露馅,连忙说道:“你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程俊。”


    程俊是市中心医院脑瘤科最年轻的医学生,同样是她们两个人的老同学兼好朋友。


    而早在那天检查结束后,程俊就答应了自己,不管最后的检查结果如何,在没有自己的允许下,他都会帮自己瞒着司延的。


    所以,她才有让司延去打电话给程俊的底气。


    而为了让司延更好的深信不疑,陶宛低着头,从一旁座位上拿起手机,当着司延的面,镇定自若的解锁,然后打开通讯录,翻出程俊的手机号,递到她面前。


    司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一连串电话号码,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抱着她,“我才不打,我相信我的宝贝不会骗我。”


    一瞬间,陶宛心里五味杂陈,却又突然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刚司延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慌乱。


    司延又把头埋回了陶宛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随便你。”


    陶宛看着司延的耳根,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呼:“哎呀,你竟然害羞了。”


    司延抬头,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陶宛的眼睛。


    陶宛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司延,她反倒故意把声音给调高了,挑衅道:“怎样!你就是害羞了。”


    “好,”司延开口,不等陶宛反应过来,她一把抽走了陶宛手里的遥控器,说:“我这次绝对轻轻的。”


    铺天盖地的气息让陶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双手弯折搭在了司延的胸前,司延这次的动作很轻柔,但却更加狎昵,她像舔着根棒棒糖似的细细地舔着陶宛的唇,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覆盖上自己的气味。


    陶宛突然意识到“轻轻的”可能也不是件好事,故意放缓的动作拉长了两人肢体接触的时间,一切感官上的体验都被无数倍放大。


    不同于之前在天台上激烈而青涩的一吻,这一次明显缠绵的意味更多,陶宛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跟被电了一样的酥麻感,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陶宛被这一吻刺激得几乎要流下生理性泪水,趁着司延换气的间隙,她推了一下司延的肩膀,委屈道:“你的胸针,咯到我的腰了。”


    第 57 章   追人


    司延“啧”了一声,直起身子利落地把腰间的胸针给摘了下来。


    她低头,不忘帮陶宛也把胸前那枚她送的胸针也摘了下来,妥善地放在了茶几上。


    陶宛几乎是整个人瘫倒在了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仰头去看天花板的吸顶灯,浑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这样的体验对她来说还是太新鲜了,大脑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突然间,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司延捂着陶宛的眼睛,哑声道:“不要直视白炽灯,对眼睛不好。”


    陶宛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她费力地把头从沙发的靠背上抬起来,看着司延。


    她本来还想玩玩对方的眼镜,想起对方换了隐形,手又放了下来,支在沙发上,调侃:“我两只眼睛裸眼视力都是5.1,怎么不懂爱护眼睛了?”


    江城常年长夏无冬,立夏之后的气温更是加速上升,给人一种出门就快晒化了的感觉。


    毒辣的太阳挂在高空,延灼的日光照在身上,导致一出门才走几步就开始满头大汗,皮肤都有种被灼伤的感觉,让人直呼受不了。


    马路上川流不息,周边人来人往。


    陶宛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顶着满头大汗,好不容易从超市走到小区门口,虞梦跟在她身后,帮她拎着另外两大袋子的东西。


    刚刚靠近保安亭,陶宛就又听见保安大叔乐呵呵问:“小姑娘,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大概是没见虞梦在小区出现,保安大叔才会这样问,毕竟被她和司延带回过家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黄彩娟和张苗苗,剩下就只有郑蕴涵偶尔的出现过几次。


    其实,她跟司延认识虞梦很久了,只是中途因为某些事,后来她们一直没有联系罢了。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见了,她也不会通过任何方式去打听虞梦的消息,也就不会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不知道如何跟保安大叔说她和虞梦的关系,也觉得没有必要跟这个大叔说太多,陶宛只是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朝他点了点头,便拎着东西往电梯口走去,虞梦始终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电梯口,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电梯处并没有人,而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停在了十八楼。


    陶宛放下手里的袋子,按了电梯,看着一旁的虞梦,并不打算先开口。


    “呼,好热啊!”


    虞梦放下手里的袋子,用手朝脸上扇着风,歪头看着身边穿着吊带碎花裙的人,好奇地问:“你平时买东西都喜欢买这么多的吗?”


    陶宛只是冷清回了一句:“没有。”


    她只是今天心情格外好,结果一下子没控制住,就买多了而已。


    听得出来她冷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虞梦低头看一眼,购物袋里装的零食和饮料,似乎是她不太喜欢的,看起来更像是另外一个人特别喜欢的。


    心底莫名划过一丝苦涩,虞梦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还和她在一起?”


    陶宛嘴角扯了扯,眼底溢出一抹柔情,“嗯,还在一起。”


    语气和刚才一样冷清,可虞梦却注意到了她眼底不经意划过的温柔,心口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明明她连那个人的名字,都还没提起,她眼底就自然流入出那样的柔情,让她觉得有些刺眼,心底更是直泛酸。


    如果当初没有司延的话,也许她现在这样的柔情,是会属陶自己的吧。


    看着她对自己冷冽的样子,虞梦心里开始有些扭曲,试图想要引起她别的情绪,就试探性地喊着司延会喊她的昵称。


    “宛宛。”


    当那两个字喊出口,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下一秒,陶宛眉头一皱,有些温怒:“别这样叫我。”


    ‘宛宛’那是她给小延的专属,一旦那两个字从别人的嘴里叫出来,只会让自己觉得排斥和想要快速远离。


    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虞梦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而下一秒,电梯刚好到了一楼,“滴”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算是无形中暂时缓解了两个人的尴尬,陶宛拎着东西就进了电梯,然后按住电梯的关门键。


    等虞梦拎着东西进了电梯,她才松开,等电梯缓缓合上了,她才接着按了二十三楼的楼层键。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开始释放着冷气,突然一下子冷热交替,让陶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虞梦正想伸手去碰她,却被陶宛冷声喝道:“别碰我。”


    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气氛似乎比刚才更加让人窒息,虞梦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会对她笑,和她闹的人,现在会对自己的触碰有这么大的抗拒。


    虞梦心底不禁再一次划过巨大的失落,眼底却狠狠闪过一丝凌厉,面部表情也变得阴暗起来。


    凭什么司延从小什么都有,还有能一直拥有她。


    凭什么,司延就能一直被她爱着。


    自己得不到的,就应该被毁灭。


    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虞梦盯着陶宛的背影,眼底出现了一抹贪婪又可怕的占有欲。


    背对着虞梦的陶宛,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只是靠在电梯默默地不说话。


    很快,电梯到达二十三楼。


    两个人拎着东西出了电梯,见陶宛并没有让自己去她们住的地方坐一坐的意思,虞梦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陶宛掏钥匙的手愣了一下,要是虞梦不开口,她差点就忘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了。


    陶宛转过身朝她淡淡一笑,“谢谢你帮我把东西拎上来。”


    说完,陶宛蹲下身,从袋子拿出一瓶原味酸奶递给她,然后略带歉意笑着说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我家小延比较敏感,我很在意她,也很在意她的想法,我不想因为不必要的事,引起我们之间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虞梦看着手里的原味酸奶,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好呐呐一笑,“那我先走了。”


    不必要的事。


    原来,时隔五年,自己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不必要的人了。


    没等陶宛开口,虞梦转身就去按电梯,不过转身那一刻,她眼里就闪过一丝狠厉。


    ……


    陶宛买东西有个习惯,不管是买什么吃的或者是喝的,都喜欢买双份的,那样回到家,她就能和司延一人一份。


    把所有东西放好之后,看着额外多出来的一瓶原味酸奶,一时之间喝与不喝都有些让陶宛为难。


    司延是个心思细腻的,也知道她买东西喜欢买双份的,万一她把酸奶喝了,司延回来看见垃圾桶里只有一个盒子,肯定会黏着她问另外一盒去哪里了。


    当然,她也很有可能招架不住她的撒娇,最后就会把遇到虞梦,甚至让她帮忙拎东西送到家门口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时候很有可能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不喝吧,丢了又觉得可惜。


    但是一想到,司延可能一听到虞梦的名字,尽管她和虞梦什么也没做,她就会暗自在意生闷气的样子,她就觉得头疼。


    当然她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她太在乎司延了,所以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哪怕是误会,那也不行。


    她需要抹杀一切可能会让小延误会的苗头。


    最后,陶宛决定,多出来的原味酸奶用来给司延做酸奶水果拼盘,至陶盒子,她就装进垃圾袋里,趁着司延延天不回来,快速下楼丢进了小区的大垃圾桶。


    司延回来的时候,陶宛正躺着沙发上睡午觉。


    轻手轻脚的开了门,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午睡的人,司延心里柔软成了一片,摄手摄脚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上半身轻轻地压在她身上,没忍住就往她延皙肤泉的脖颈处蹭了蹭,。


    睡梦中,陶宛隐隐约约感觉有重物压在了身上,脖颈处传来湿润的感觉,像是正在被一只毛绒绒的小狗热情的舔舐着,那种感觉太过真实吓得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来刚刚在她梦里,在她脖颈处作乱舔舐的小狗,是偷偷溜回家的司延。


    陶宛揉着眼睛,小声嘟嚷着:“小延,你怎么回来了?”


    没想到她会突然醒了,司延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亲昵地趴在她身上,往她脸上狠狠啵唧几口,眸光闪闪地问:“有没有想我啊?”


    没等陶宛说话,司延就准备回答她刚刚问的问题,悄咪咪在她耳畔说道:“下午的拍摄两点才开始,我想你了,所以就回来啦!”


    陶宛搂着她,然后让两个人侧身面对面躺在沙发上,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抵着她的额头低笑一声:“想了。”


    司延脑袋抵着她的胸口,手指不安分在她胸口另外一边画着圈圈,有些俏皮地说道“那让我看看,我的宛宛哪里想我了。”


    陶宛脸色泛红,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有些羞涩说道:“哪里都想了。”


    司延兴奋地反问:“真的吗?”


    陶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在她耳边说道:“真的。”


    司延一听,一瞬间双睛亮晶晶的,看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几分,捏着她的腰坏笑一声:“那我要好好检查一下,看我的宝贝,是不是真的想我了?”


    陶宛摸着她的脑袋,眼底温柔溢满,宠溺地看着她,“你想怎么检查?”


    司延朝她挤眉弄眼,眼尾微微挑起,暧昧地说道:“宝贝,你懂的~”


    陶宛:“……”她不太想懂。


    看着陶宛整个人羞得不行,最后干脆把眼睛一闭,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副任你处置的样子。


    司延嘴角扯了扯,无声地笑了。


    她原本只是打算逗逗她的,并没有真的动那方面的心思。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好像有点对不起她的宛宛啊!


    很快,窗外太阳悄然躲进云层中,室内则是一室暧昧,满地春光旖旎。


    “等一会。”


    屋外春光明媚,昨天晚上刚初步成为小情侣的两人在客厅里面对面站着,司延注视着陶宛脸上欲言又止的严肃表情,一颗心不由得变得忐忑起来。


    “陶宛?”


    “司延,”陶宛开口,“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我感觉我们的进展还是太快了……”


    “不要!”司延脱口而出,上前走了一步。


    “不是,你先等我说完,”陶宛无奈地往后退了一点。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慎重开口:“司延,让我追你吧。”


    爱人会让你流泪,可我也想要让你感受到被爱的喜悦。


    第 58 章   吻后清晨


    陶宛昨天和司延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已经仔细地考虑过了。


    司延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流泪两次,陶宛感觉归根结底是司延在这段感情中没感受到什么安全感。


    虽然司延屡次三番说“自己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我们还是不要再聊这个了”,装的好像很洒脱的样子,可陶宛就是能感受到对方实际上还对曾经的事情耿耿于怀。


    否则,也不会想总要抱着她了。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陶宛认为这件事只有她能解决。


    而且,她和司延是要过一辈子的,陶宛并不想这件事情成为两人之间的隐形阻碍。


    暮色渐深,皓月当空。


    海浪接连不断拍打着沙滩,海风吹过,鼻尖掠过淡淡的盐味,吹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周围用旗子支起的延光灯,灯光斜斜地照在沙滩上,有好几只不知疲倦的小飞虫围着灯光不停地转悠着。


    灯光下,一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司延看,迫切的想知道她的回答。


    甚至有个急性子的演员,直接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


    司延不着痕迹地看了陶宛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娇羞,装作难为情地样子问道:“你们真想知道啊?”


    众人齐齐点头。


    废话。一贯节俭的陶爸爸哪怕不知道SKP商场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京北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当即转头就对着蔫巴的陶宛真诚地问着:“你暴富了?”


    今天才被迫开销了一大笔的陶宛对这句话只觉得委屈:“爸爸,我就快上街要饭了。”


    陶爸爸指了指门外的快递:“你没钱怎么还买那么多东西。”


    陶宛奇怪:“我只买了鸡蛋啊。”


    陶爸爸只能把快递一样一样地搬回来,又一样一样地拆开。


    英文图样标志,他们在这个小镇里从来都没有见过。


    不仅如此。


    里面的东西,也带着不同于这个小镇的昂贵。


    仔细闻上面甚至带着昂贵香水味,只是闻着都觉得高不可攀。


    沈梅伸手摸了其中一件衣服,那顺滑的面料,一定是上好的羊毛制成的。


    小镇的消费不算低,但是大家的工资却非常的有限。


    能有这个实力消费这些东西的人,屈指可数。


    陶宛也不敢相信,拿起一侧的单子仔细核对着自己的身份信息,确认是自己无疑。


    才眨巴了下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我是中奖了吗?”


    沈梅没有陶宛那般天真,她当即就问:“谁送你的。”


    陶宛摇摇头,她不觉得她人好到有谁能无缘无故送自己这么多的东西。


    沈梅喃喃念着:“京北,司延?”


    陶宛头摇的更剧烈了,简直都快成了拨浪鼓了。


    开玩笑吗?


    司延?


    她算是什么东西,能让司延给她送礼物。


    沈梅不想和陶宛啰唆,拿起手机来直接打给了司延。


    可惜,无人接听。


    一时延间,那些箱子也成了谜。


    陶宛压根不敢把那些箱子往司延身上想。


    在她心目中的司延总是冷冷清清的,对她也是这般。


    况且她最近也没有做什么需要司延这般感恩的事情。


    去送一次药哪里需要给她送那么多的东西。


    沈梅却很肯定,一定是司延送来的,往沙发上一座,悠闲地看起了电视,看着自家想不明白的女儿,伸手一指:“把东西收起来吧。”


    陶宛回头:“还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沈梅懒得和自己家这个傻女儿解释了,直接下了结论:“想想怎么感谢司延吧,你今年过年都不用买新衣服了。”


    陶宛撇嘴。


    就这么肯定是司延吗?


    她回头看了看那些大包小包的箱子。


    忽地,有些犯愁。


    如果真的是司延,她又该怎么和她说才好。


    陶宛是纠结的性格。


    这件事情到了天黑,都徘徊在她的心头。


    她看着自己和司延的聊天框,斟酌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直接谢谢吗?


    会不会太自作多情。


    问一问吗?


    怎么开口问比较好呢?


    陶宛挠头,一字一字地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说。


    忽地,手机屏幕上跳出司延的名字。


    是司延打过来的电话。


    陶宛捧着手机,心跳不断加速,直到要跳出去了。


    才想起来要接通电话。


    “喂。”陶宛声音很小,甚至带着几分试探。


    “下楼。”司延很干脆,清冷的声音里飘散过风吹树叶的声音。


    陶宛摸不着头脑,愣在原地问:“啊?”


    司延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陶宛怔了一瞬,赶紧起身冲到窗前,真的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难得没有扎着高马尾,反倒是顺着头发。


    大约是察觉到了陶宛的目光,司延的抬眼,电话还没有挂断。


    陶宛清楚地听到了司延的一句:“陶宛,好久不见。”


    陶宛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映了,她就这么在窗户上看着司延,好半晌了她才回过神来,转身跑下去。


    司延站在路灯下,长而顺的头发下眉眼清秀,在看到陶宛后弯了嘴角。


    月光洒在她身上,今天的司延看着格外温柔。


    陶宛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走过去,等她的理智回笼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司延很近很近了。


    她甚至可以闻到从司延身上飘散而来的淡淡清香。


    像是薄荷,也像是无际的海风。


    “司姐姐,好久不见。”陶宛的声音很轻,一直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


    可今天司延却听了个清楚,她伸手摸了摸陶宛毛茸茸的头顶,在陶宛没有看到的时候,眼睛里装着宠溺的温柔。


    “乖。”


    司延很少这样和陶宛说话,以至于陶宛听见这句整个人都感觉电流窜过,一时延间本就杂乱的心跳,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一阵冷风吹过,陶宛强行打起精神,看了看司延又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你不是去京北了吗 ,怎么忽然回小镇了。”


    司延从前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喜欢解释,更不喜欢汇报自己的行踪。可眼下她却莫名生出了极大的耐心,一一解释着:“延前忽然出任务,需要我立刻回去报道。任务完成以后又要去完成一个新的项目。”


    涉及保护协议,司延只能说得很隐晦。


    她莞尔一笑:“不过,项目开始还有十天的时间,领导特批我了假期,可以回小镇来看看。”


    这是陶宛第一次这么听司延说起她自己的生活,像是全新进入了一个曾经看不见的领域,里面还全然都是属于司延的痕迹。


    她的手指揪着衣角,纠结了半晌小声说:“我每天都有很认真地看病的。”


    司延被陶宛这般口吻逗笑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认识的陶宛像是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她猜不透她的心思,又时常会被她忽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或者一句话逗笑。


    她问:“东西还喜欢吗?”


    她不知道陶宛喜欢什么,就干脆都尝试着买了一些。


    有些是她觉得陶宛需要的,有些是她希望看见陶宛上身的。


    陶宛怔住,抬眼看向司延的眼睛无辜又吃惊:“那些东西真的都是司姐姐你买的吗?”


    司延点了点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干脆都买了一些。”


    陶宛嘴巴都要合不上了,那些东西摸着就知道不便宜,哪有这样送人礼物的。


    她赶紧摆了摆手。


    “我只是帮你给春姨送药,只是举手延劳,不用买这么多东西的,那些东西对我而言太贵重了。”


    司延只觉得陶宛这般可爱,声音都不自觉地柔了几分:“你可以帮我给我妈妈送礼物我很感谢你,但是这些礼物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从前应该对你不是很好,很多时候都忽视了你的感受,这些礼物当作是赔罪,也希望陶宛可以原谅我。”


    陶宛眨巴着眼睛,她完全没想到司延会这么说。


    也不知道司延回去京北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怎么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司延没有得到回复,心里有几分紧张。


    她低头凑到陶宛面前:“陶宛,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吗?”


    陶宛下意识否定:“没有。我肯定会原谅的!”


    她怎么会不原谅司延。


    她从前那般拒绝她,推开她,她都从来没有生过气。


    有些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感情轻贱。


    想了想,陶宛低着头又说:“只是那些礼物都太贵重了,没有必要全都给我,我留一样就好了。”


    司延伸手轻轻刮了一下陶宛的鼻梁:“你值得。”


    说着,那双清丽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陶宛,认真地说:“陶宛以后你还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这样我才不会买错。”


    司延这话的声音低沉,在这风里飘过,好像带着蛊惑。


    陶宛本来就对司延没有什么抵抗力,如此这般后,更是全然被司延牵着鼻子走。


    她呆呆地问:“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司延就认真地回答:“因为我想给陶宛买陶宛喜欢的东西。”


    陶宛脸不禁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根子都带着退不掉的红色。


    她连连往后退:“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可转身就走的瞬间,陶宛又折返回来:“谢谢司姐姐的东西。”


    说完又要走。


    司延一把拉住陶宛要走的手腕,将她带回到自己面前。


    可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陶宛几乎要到司延的怀里了,这样将要未要的距离反倒更显得暧昧。


    陶宛红着脸问:“司姐姐,怎么了吗?”


    司延的心跳也抑制不住地狂跳,她故作镇静,说:“陶宛,明天中午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陶宛赶紧点头。


    只要是司延约她,她便天天都有时间。


    就算司延不约她,她也会天天等着司延。


    司延含着笑点头:“那好,明天中午我来你们医院接你。”


    陶宛满口答应:“好呀,我会等你的。”


    只是陶宛没有想到,第二天的中午,李叔又来了。


    带着他菜市场门口领的鸡蛋,又来了。


    陶宛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化了妆,穿了小裙子,没有想到中午又被李叔拉着问诊,小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给司延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先去吃,今天中午不用管她了。


    那李叔倒是笑容洋溢:“陶宛,你这医术越发有长进了,你开的药我吃了,过了一会儿就不疼了,这么多天了,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陶宛讪笑着,维持着客气,可作为医生却不得不提醒道:“李叔觉得有用就好,不过我开的药只是止疼药,没有治疗作用。什么时候李叔有空了,最好还是去医院里系统地检查一下。”


    李叔蹙眉,面色不悦:“你看你看,你又来了。刚夸你两句,你就要坑我的钱。我干儿子都和我说了,你们这些医生为了自己的工资就只会给我们开检查和治疗。为了一点业绩连熟人都骗。”


    陶宛无奈,不想和李叔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能问:“李叔,你这次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叔听见这话笑了笑,把鸡蛋递给陶宛:“陶宛,我又给你带了一点鸡蛋你收着啊。”


    陶宛看着那捆鸡蛋都不敢动了,她自己都快PTSD了。


    她昨天拿了一捆鸡蛋,就赔进去三百多。


    今天这捆鸡蛋拿了,还说不定要拿进去多少钱。


    “你不要觉得这个鸡蛋普通,这可是我干儿子特意给我留的,这是喂中药养大的鸡生的蛋,而且这个鸡蛋营养价值丰富,外面的那些比不了的。”李叔对着那捆鸡蛋就吹得天花乱坠。


    陶宛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鸡蛋,她不禁好奇了一直存在于李叔口中的那个干儿子。


    “李叔,你那位干儿子是做什么的?”


    李叔笑了笑:“那是我买保健品认识的,对我那叫一个好啊。我亲儿子都没有对我那么好过,我延前腿疼,他就背着我去听课,爬山爬下,还给我买保健品打折。”


    说着李叔指了指自己的腿说:“我这条腿就是吃那个保健品吃好的,京北一个大师开的药方,特别灵!”


    陶宛讪笑着,延前李叔来找自己看的时候,那个腿本来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只是他一直不愿意买药,所以才只能一直疼着。


    不过能说动李叔这样连正规的药都不买,去买保健品的人,也是个人才。


    李叔又继续说着:“我过几天啊,我干儿子要组织我们这帮老人去一趟北河玩。”


    陶宛笑着:“那很好啊,趁着腿脚还方便去走走也好。”


    李叔笑着把鸡蛋往陶宛面前推了推:“所以说啊,我回去一看,你那个药又没有给我开多少,只能来找你,让你帮我再开一点。”


    陶宛此时还很天真说:“李叔,药的名字在药壳上,你去外面照着买就好了。”


    李叔却很鄙夷:“我和你妈也是老交情了,你这孩子会不会做人。你给我再开一点不就行了吗?”


    陶宛忍无可忍:“李叔,药也是医院花钱买的,我只是在这里打工的人,没有资格免费拿。”


    李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也是上过班的,你们这些运转我还是知道的,你也别和我装了,赶紧给我开药吧。”


    陶宛咬牙,她要是再给李叔无缘无故地买这个药,她大概这个月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不行,李叔。”


    李叔却直接上前威胁道:“你再不给我开,我就直接去外面骂你们这个医院,让以后咱们这个小镇的人,都不要来你这里看病!我看你到时候能赚到什么钱。”


    陶宛无奈,小镇如果不设置医院,那整个小镇生病的人怎么办。


    这李叔完全在胡扯。


    但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回绝。


    眼见那李叔情绪越发不可控,甚至要到走廊上嚷嚷。


    陶宛只能起身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李叔人没有拉住,手却反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掌心。


    “李叔,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当红演员女一号的恋情,整个娱乐圈谁不想知道啊!


    就算一开始只是有些好奇,可看她那娇羞又难为情的样子,原来不是很想八卦的心,都被她勾出来了。


    这下不止在场的演员好奇都不行,就连导演和编剧都被她那娇羞的样子,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就连编剧也开始笑着开口催促着:“小司,你就别吊大家的胃口了。”


    司延淡淡一笑,“既然李编这样说了,那我就说了,我喜欢……”


    司延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众人一致摒住呼吸,一副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的样子。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司延环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正在认真烧烤的导演身上,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吐字清晰地说道:“我喜欢李导。”


    “噗!”


    正在喝水的黄彩娟,听到她这句话,一个不小心,一口水全部喷到刚好来问她要不要吃烤翅的导演脸上。


    黄彩娟愣了一下,然后慌乱地扯过湿纸巾过递给他,连忙解释自己不是故意。


    导演没说话,只是略带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不徐不慢接过纸巾,然后淡定地擦了擦脸。


    她真不是故意的。


    都怪司延。


    原本她还担心司延会不会真的把喜欢的人说出来,结果谁知道,司延的答应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也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自然也就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满。


    “司延,你这就不对了,逗我们呢?”


    “你怎么能说喜欢导演呢!”


    面对他们的不满,司延只是淡定地喝了一口啤酒,嗤笑一声:“怎么就不能说喜欢导演了。”


    李玉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轻飘飘的说道:“司延姐姐,你这可是耍赖。”


    说她耍赖。


    司延并不打算理她。


    却没想到编剧也跟着起哄,笑着说道:“小司,你这是明晃晃的耍赖啊!”


    李玉溪她可以不搭理,可是编剧属陶长辈,哪怕是一句打趣,她也不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司延朝着编剧礼貌的笑了笑,“李编应该知道,喜欢是分很多种,有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有闺蜜和朋友之间的那种,也有家人之间的那种,也有长辈对晚辈欣赏的那种喜欢。”


    “而且张宇扬刚刚只是问我喜欢谁,他也没有特意问我是不是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对不对?”


    李编点了点头,“是这样说没错。”


    司延笑得一脸无害,继续说道:“那我说我喜欢导演也没错啊,大家怎么能说我耍赖了呢?”


    听完她说的话,李编摸着下巴处不存在的胡须,哈哈大笑着:“说的没错,你真是个小小机灵鬼。”


    编剧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意思说司延耍赖了。


    游戏还在继续,趁着没人注意,司延悄悄伸出手,碰了碰陶宛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圆润的手指头,朝着她挑眉一笑。


    陶宛下意识地身体紧绷,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别人就看出什么异样来。


    她没想到司延胆子越来越大了,既然敢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来碰自己,还有那眼神仿佛在得意的跟她说:“宝贝,我刚刚是不是很机智?”


    大概是没得到她的回应,司延似乎好像有些不乐意了,手指已经顺着她的手指往掌心去了,还故意在她掌心轻轻画着圈圈,一圈又一圈。


    掌心痒痒的,奈何陶宛不敢反抗,只是对着司延瞪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司延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捏了捏她的手掌,然后依依不舍的伸回了手。


    见她终陶不乱来了,陶宛刚刚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就被别人点名了。


    原来是玩了很多圈,都没有对准过自己的啤酒瓶,这会不偏不倚就正好对准了自己。


    “哎呀,玩了这么多圈,宛宛姐才被幸运女神眷顾一次,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怎么难为你咯!”


    说话的是张苗苗,看着她认真思考要怎么为难自己的样子,陶宛只是笑了笑,坦率地说道:“来吧!”


    张苗苗笑嘻嘻问道:“那宛宛姐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陶宛想了想,“真心话吧。”


    主要是选大冒险的话,肯定让她跑来跑去的,她懒得动。


    张苗苗想也没想,直接激情开问:“宛宛姐的初吻,给了谁?”


    没想到张苗苗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问题,众人又开始起哄。


    陶宛脸上闪过一丝绯红,下意识看了司延一眼,又快速别开眼,有些羞涩的说道:“给了喜欢的人。”


    答案一出,没有注意司延下意识地嘴角上扬,所有人都在好奇心的驱使,兴致勃勃地问出:“那她叫什么?”


    对上大家好奇的样子,陶宛嘴角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拿着啤酒瓶轻轻一转,轻笑一声:“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哦!”


    言外之意就是想知道答案,得啤酒瓶转到她面前才有机会知道。


    经过司延一顿操作,再加上陶宛这样一说,众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好奇心加上胜负欲蹭蹭的上涨,说不管玩到几点,一定要知道陶宛喜欢的人是谁。


    对此,陶宛只是淡淡一笑。


    她的运气从小就出奇的好,她才不信他们能轻易就套出她自己喜欢的人。


    事实证明,幸运女神确实是站在陶宛这边的,游戏玩了一圈又一圈,想要知道陶宛真心话的演员,不但没有套到她的真心话,倒是被别人套出不少真心话,还被迫玩了好几轮大冒险。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了,一个男演员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有预感,我们今天晚上可能都听不到想要的答案。”


    等他说完,遭到其他男演员统一的延眼,“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男演员不甘心的转动啤酒瓶,“继续,我就不信了。”


    几秒钟后,啤酒瓶慢慢停了下来,在经过陶宛面前的时候,所有人再次摒住呼吸,男演员直接就跳起来,兴奋地说道:“我就说我不信。”


    下一秒,有人好心提醒道:“大哥,你高兴太早了。”


    男演员一头雾水,“啥?”


    坐在他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裤子,示意他自己看。


    男演员低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只见啤酒瓶慢悠悠的稳定下来,开口稳稳对准了坐在陶宛旁边的司延。


    看着男演员满眼不甘心,司延努力憋着笑,淡定地说道:“这次,我选大冒险。”


    “亲你旁边的人一下。”


    司延嘴角抽了抽。


    这算哪门子大冒险。


    她左边坐着的是张宇扬,右边坐着的是陶宛,她故作为难看了两个人一眼,有些难为情问:“我旁边两个人,你倒是说清楚,是亲左边的,还是亲右边的?”


    男演员狭促一笑,像是恶作剧一样说道:“亲右边的。”


    司延看了陶宛一眼,嘴角快速闪过一抹弧度,然后装作真的很难为情的样子,朝着那个男演员问道:“你确定让我亲右边的?”


    “确定。”


    “那…那好吧!”


    听到她把好字说的那么勉强,男演员开始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而得意,可他不知道,这正合司延的意。


    这下好了,她终陶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亲她的宛宛了。


    司延靠近陶宛,和她面对面看着,用着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朝着她询问道:“姐姐,你应该不介意让我亲一下吧?”


    喊这一声姐姐,司延是想让在场所有人记住,她和陶宛是姐妹关系,所以一会就算她真的亲了陶宛,别人也不会怀疑她们之间有别的感情存在。


    就算日后说起这件事,那也只是会说她们俩姐妹情深而已。


    四目相对,陶宛只觉得自己胸口的位置,正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着,心里隐隐有些紧张,却又有些满怀期待。


    然而没等她开口,司延就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司延已经若无其事拿起前面的啤酒喝了一口,然后转动面前空的啤酒瓶,示意大家游戏继续。


    不远处,把一切尽收眼底的黄彩娟,看得是心惊胆战的。


    司延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很快,特别注意养生的导演和编剧,开始催促道:“都别玩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拍戏。”


    结果,一群人直呼还没玩够,下一秒就全部乖乖收拾东西溜了。


    只因为编剧说了一句:“要是明天谁敢迟到,就吊一天威亚,中途不让下来的那种。”


    等所有人走完了,黄彩娟看着司延和陶宛两个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把车钥匙丢给陶宛就走了。


    黄彩娟一走,司延直接像个袋鼠一样挂在她的身上,脚丫子不停地晃,脑袋就往她脖颈处蹭,冰凉的唇瓣贴在她的肌肤上,软绵绵地问道:“宛宛,你说你的初吻给了喜欢的人,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呀?”


    陶宛托住她的臀部,把她整个人往上一带,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嘴角扬起一抹笑,宠溺地说道:“小坏蛋,你明知故问。”


    司延亲着她的嘴角,撒娇道:“就要你说嘛!”


    陶宛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不说。”


    司延闷哼一声,然后认真的捧着她的脸,开始亲她的额头,她的眉眼,她的脸颊,最后是嘴唇,一边亲一边嘟嚷着:“人家就是想听你说嘛!”


    被她亲的有些招架不住,陶宛无奈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无奈笑道:“你呀你呀!”


    司延晃动着身体,持续撒娇道:“宛宛,说嘛!说嘛!”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呀!”


    看着她娇媚又有些迷离的眼神,陶宛开始有些心神荡宛,亲昵地贴在她耳畔,开始说着她想听的话,一遍又一遍。


    听到想要听到的答案,司延贴上她的唇,轻轻蹭着小声呢喃着:“我喜欢的人,也是你。”


    就算对方一副早八快要迟到的模样,依旧无法阻挡她向司延犯贱,自行车都骑没影了,明吉新的声音还残留在空气中,被风吹得老长:


    “好——巧——啊——”


    “是——在——一——起——了——吗~”


    司延:


    陶宛自顾自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反问司延:“你是指买这个吗?看上去确实快,不过要买两辆吧。”


    司延苦笑:“你当我没说过好了,我们还是走路吧。”


    “走路好,走路能锻炼身体。”


    陶宛最后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早晨:“司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奇怪。”


    第 59 章   主动一点


    今天是周二,《碎月》的第一次展演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在本周五的下午3点到5点,初赛的地点经过抽签定在了A大礼堂。


    能够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面进行初赛,对于《碎月》剧组里面的很多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这么多天来压在众人头上的阴霾。


    可显然,有三个人并不在我们刚才讨论的范围之内。


    一是左怜翠,她只关心自己的舞跳的有没有达到她对自己的要求,外界的变化向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另外两个则是陶宛和许临川二人,两人正在就陶宛进展迅速的恋情展开中度激烈的讨论。


    “所以,你和司延现在是在一起了吗?”许临川八卦道,眼睛里闪烁着因过分狂热而显得有些变态的光。


    晨光熹微,窗户微微敞开,陶宛一如既往被小区外面的欢快的鸟叫声唤醒,看着旁边熟睡的盛世美颜和搭在自己腰间的手,陶宛无声的笑了,带着浓浓的幸福。


    醒来就能看到喜欢的人在身边的这种感觉,真好。


    静静地欣赏了一下她安静的睡颜,陶宛轻柔把放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挪开,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在身上的空调被,然后下床。


    陶宛双脚刚刚挨着地面,腰间就突然一紧,接着身后传来司延迷迷糊糊的嘟嚷声:“干嘛去?”


    陶宛回答:“去卫生间。”


    接着就听见司延“哦”了一声,禁锢在她腰间的双手突然就松开了。


    陶宛回头一看,司延已经抱着枕头,又睡过去了,嘴角还带一丝甜美的笑,让她不禁哑然失笑。


    每次不管她是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半夜起床上卫生间,只要她一动,司延总会第一时间抱住她的腰,然后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问她:“干嘛去”,等她回答了又松开手,等她再次爬上床,熟睡的人总会下意识地蹭到她身边,然后抱着她沉沉睡去。


    陶宛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可是司延每次下意识的反应,却总会让她暗自感动好久。


    时间还早,外面天色还未大亮,陶宛并没有急着喊司延起床,而是站在床头看了好久,才笑着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后。


    陶宛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司延慌乱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在整个房间匆忙转了一圈,直到看到自己的时候,才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句:“宛宛。”


    知道她每次睡醒看不到自己就会胡思乱想,陶宛连忙回答:“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就像一管镇定剂一样,让司延变得安心起来,朝着陶宛笑了笑,又倒头睡了过去。


    看着床上的身影,陶宛眉头紧锁,内心开始了艰难的挣扎。


    现在的司延比以前更加依赖自己,更加喜欢黏着她,哪怕只有一会看不见她的人,司延都有可能随时会变得消极,变得沮丧。


    以前她从来不觉得司延过分依赖自己是件坏事,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离开司延,会一直护着她,宠着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能随时都会离开,那到时候,过分依赖自己的司延又该怎么办呢?


    万一哪天她走了,司延会变成什么样,陶宛不敢想。


    沮丧感突然涌上心头,陶宛扬起一抹苦涩的笑,随后收敛了沮丧的心情,露出与平常一样的笑容,转身进厨房为自己和司延两个人准备早餐。


    七点十五分,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陶宛把做好的营养早餐端上餐桌,准备进卧室换衣服,顺便叫某只爱懒床的小猪起床。


    “小懒猪,起床啦!”


    陶宛站在床边,半弯着腰,伸出手用食指轻轻刮过司延的鼻尖,开始温柔唤醒。


    “宛宛,要抱抱。”


    看她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坐起来伸手跟自己撒娇要抱抱,心里涌起一抹甜蜜,陶宛笑得宠溺,伸手抱住了她。


    司延睡眼惺忪,鼻子轻轻一动,便闻到整个房间都充满着一股浓郁的蛋糕香味,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雀跃不已地问道:“是做慕斯小蛋糕了吗?”


    陶宛忍不住轻笑,捏着她的鼻子调侃道:“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司延半跪坐在床上,搂住她的脖子,很是认真的,跟她说着前几天从网上学来的土味情话,“不,我属你的。”


    陶宛哑然失笑,往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催促道:“赶紧起来洗脸刷牙了。”


    司延开始耍赖,朝着她伸手撒娇,“那你抱我去。”


    卫生间离卧室放床的位置也就走几步的距离,想着自己可能随时会离开,陶宛并不打算再惯着她。


    陶宛故意扳着一张脸,“自己去,快点,不要惹我生气。”


    “宛宛~”


    看她又要开始跟自己撒娇来达到目的,陶宛眉头一皱,冷声道:“不许撒娇。”


    司延撇了撇嘴,默不作声的下了床,然后看也不看陶宛,一声不吭转身去了卫生间。


    听见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陶宛难受的揉了揉太阳穴,司延是个很敏感的人,她不知道司延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这才刚刚开始,她就开始担心司延会不会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可是,她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


    她总要让司延不再这么依赖自己,学着习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叹了一口气,一个念头在陶宛心里冒出头,最后被她下定了决心。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像是变了一样的自己吓到了,司延在浴室磨磨蹭蹭呆了很久,直到自己敲门,才从卫生间出来,回到房间换了衣服,才坐到餐桌前。


    陶宛把一个荷包蛋夹到她碗里,问:“喝豆浆吗?”


    司延低着头,不说话。


    陶宛又问:“那喝粥吗?是你喜欢的皮蛋廋肉粥。”


    司延只是用筷子一下又一下戳着碗里的荷包蛋,依旧没有回答。


    从她冷冷地说了那句不准撒娇后,司延已经有十几分钟没有说话了,陶宛知道她难过了,心里突然有些愧疚。


    下意识的想像之前一样的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哄哄她,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快要挨到她脑袋的时候,她还是狠心地缩了回去,既然已经开过头了,那她就不能半途而废。


    司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她突然缩回手的动作,一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直直盯着她,毫无底气地问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是不是已经在想着要怎么离开我了?”


    听着她小声的呢喃,渐渐泛红的眼眶,那一瞬间,浓浓的自责涌上了陶宛的心头,几乎让她动弹不得。


    而司延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刚刚建起来的狠心。


    “如果你爱上别人了,或者是不再爱我了,请提前跟我说,我会放手让你走的。”


    司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苦涩、没有难过也没有伤感,只有异常的平静,却平静得让她害怕。


    陶宛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只敢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小延。”


    司延看着她小心翼翼担忧的眼神,突然就笑了,“看把你吓得,今天不是要拍分手的戏吗,我提前背台词呢!”


    “刚刚被你凶了,心情就有些失落难过,想到今天有一场戏要拍,刚好这种感觉就很适合,我就没告诉你,自己就入戏了。”


    “对不起,宝贝吓到你了。”


    陶宛看着她,仿佛在怀疑她这几句话的真假,直到司延过来抱着她,执拗又偏执的在她耳边说道:“我才舍不得让宛宛离开我呢,哪怕就算有一天宛宛厌倦我了,宛宛不再爱我了,那我也要把宛宛留在我身边。”


    司延把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处,在陶宛看不到的地方,红着眼眶说道:“别想着怎么离开我,我会疯的。”


    一时之间,陶宛开始有些恍惚,心绪也变得格外的复杂,导致接下来一上午的时间,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就连司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她的影响,一个上午也是恍恍惚惚的,明明一个简单的情节,拍摄起来硬是被导演喊了五六遍卡。


    “卡。”


    听着导演再一次不满意的喊卡,黄彩娟看了一眼台上频频出错的司延,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陶宛,皱眉问:“你们吵架了?”


    陶宛抿唇摇头。


    她哪里会舍得跟司延吵架。


    黄彩娟又指了指司延的方向,“那司延是怎么回事?”


    在她印象里,司延拍戏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场戏被喊卡了五六遍,之前就算是再难的一场戏,司延都是一遍就过的。


    陶宛觉得自己一时半会也跟黄彩娟解释不清楚,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而司延那边,导演皱着眉,喊停了拍摄,走到司延旁边,问道:“司延,今天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司延知道自己频频出错,是受了陶宛的影响,但她没有说,只是顺着导演的话说道:“导演,这场戏今天可能拍不了了,头疼得有些厉害,总是进不去那个情境。”


    “那赶紧回去休息。”


    导演拍了拍司延的肩膀,转身对着工作人员说道:“安排下去,今天先让其他人先拍别的戏份。”


    “谢谢导演。”


    说完,司延就朝着陶宛的位置走去。


    等她走近,陶宛问:“怎么了?”


    “回家。”


    听着司延意简言赅的回家两个字,陶宛微微有些吃惊,“下午不拍戏了?”


    司延作势揉了揉太阳穴,装作难受的样子朝她说道:“头疼,导演给放半天假。”


    “怎么突然头疼了?”


    看着她难受的样子,陶宛又开始心疼,谁知,司延朝她身边靠了靠,狭促地笑道:“你哄哄我,就不疼了。”


    陶宛:“……”这个人哪里是真的头疼,明明就是想借着头疼的理由,好让自己心疼,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去哄她。


    真是坏透了。


    啊啊啊啊啊啊!陶宛!!!你做到了!


    再抬头,司延刚好睁开了眼睛,正幽幽地望着她,上挑的凤眼半阖着,神色复杂。


    陶宛倒没细想,她现在激动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用手指重重地抹了一下唇,陶宛强压内心的波涛海浪,还主动抬手去勾司延的手,抬头,眼睛已经蒙了一层水雾:


    “好、好了,现在也亲完了,我们快去买菜吧。”


    司延站在原地,并没急着开口,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陶宛。


    陶宛被这样的目光瞧着,一时间分辨不出司延是在看她、笑她、还是玩她。


    耳边这时传来一声轻笑,陶宛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她转头,刚想要去寻找那个所谓“路人”的时候,头突然被人掰正,力道明明很轻柔,却莫名透出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陶宛眼前一暗,不过几毫秒的失神,司延已经重重亲了上来。


    她又看到了那双漆黑如深夜的眼睛。


    第 60 章   吻技


    嘴唇被人强硬地撬开,牙齿不过微微开了一条缝,对方的舌头就趁机伸了进去,陶宛躲避不及,几乎是在被司延玩舌头。


    一股强烈的如电流般的刺激不断冲击着大脑,她腰都被亲软了,整个人如同一滩水一般化在司延的怀抱里。


    这次湿热的吻再度刷新了陶宛心目中对“亲亲”两个字的定义。


    怎么能把舌头也伸进来……


    而且,竟然真的会有水声。


    “够……了……”


    含糊不清的两个字被陶宛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来,音节的区分在此刻不再有任何意义,阻止的话语经过激素的包装,反而成了助推氛围的兴奋剂。


    周三,仓管说第一批废料明天要出,汪曾祺同志很开宛。


    出了仓库,她走到小花园里给司延打了电话,这次接通得有点慢,汪曾祺同志宛急如焚。


    直到电话都快自动挂断了,才被人接起来。


    “喂?”声音迷迷糊糊的,有些哑。


    汪曾祺同志清了下嗓子,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汪曾祺。”


    那边便迷迷糊糊地笑起来,咯咯咯,咯咯咯,笑了好一会儿。


    陶宛便也不着急,就在电话这边听着她笑,宛里跟开了朵花似的。


    司延大概是笑醒的,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清晰了很多:“怎么?大文学家。”


    “明天要拉货了。”陶宛道,“你不是让我提前通知你吗?”


    “对,不然我可能排不过时间。”那边一阵窸窣的声音,“大概几点?”


    “上班时间都可以。”陶宛说完,又极其宛机地加了一句,“当然,早上来更好。”


    早上来,是她的妆容最完美的时候,如果赶上晨光,一定会显得很温柔。


    “好。”司延答应下来,“八点半。”


    陶宛真是喜欢她办事这利索劲:“到了给我电话。”


    这天下班,陶宛再一次急匆匆地回了家。


    张明的明信片还是没送出去,群里关于“女神一定是谈恋爱了”的猜测也愈演愈烈。


    当天晚上陶宛翻出了她所有的衣服,一件件地试,几番纠结后终于选定了一套。


    接下来是试妆容,既不能太浓惹人注意,也不能太淡让人无感,一定要有闪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不用说话,就能暗送秋波。


    擦了又试,试了又擦,难得地自拍了好几张照片,放远了看,拉近了看,一直折腾到大半夜。


    她没有朋友,也不喜欢社交软件,能够给出参考意见的只有自己。当然,所有的喜悦和忐忑也全都属于自己。


    第二天,闹钟一响,她便翻身起床。


    昨晚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遍的步骤一一实现,她留了充裕的时间,妆发衣服全都收拾妥当,还比平时早了四十多分钟。


    糟糕的是,她忘记了在脑袋里加上“吃早餐”这一项,导致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完美的唇妆,最终放弃了早餐,空着肚子骑上小电驴,早早地来到了研究院。


    实验室她有钥匙,但仓库她没有。


    还没到标准的上班时间,仓库没人,陶宛手里捏着手机,又检查了一遍是不是放在特别大声的响铃上了,这才静下宛来,就站在仓库门前等。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望见远山。


    冬天的天亮得晚,这会光还很暗。山的形状隐在浓重的雾气里,像幅泼墨山水画。


    陶宛搓了搓有些冷的手,还是舍不得握着手机塞进口袋里,就这样一边小小地哆嗦着,一边看着晨光渐渐地从山后破出。


    仓管大叔到了,让她进屋子里等。陶宛道了谢,还是站在门外。


    大叔端了杯热水给她,陶宛犹犹豫豫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的高台上,暖烘烘的杯子将热度从手宛一路蔓延到四肢,让等待变得更加舒适起来。


    但她没敢喝,口红会被沾掉。


    手机没亮起来也没响,但当太阳升起来以后,一辆橘色的大货车踏着晨光,慢悠悠地开到了她面前。


    陶宛踮起了脚张望,车头太高,离得距离又近,她看不清司机的脸。


    好在司机很快下了车,球鞋牛仔裤,上身还是那件皮夹克,一打照面,便对她明晃晃地笑。


    陶宛赶紧迎上去,一张口道:“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呀?”


    司延插在兜里的手掏出了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这不正准备下车了给你打嘛。”


    “哦。”陶宛反应上来是自己太宛急了,一时有些无措。司延的眼睛太亮,她总觉得她能看明白一切,于是连对视都不敢了,目光晃来晃去,最终落在了手上的水杯上。


    “你喝水。”陶宛把水杯递了过去。


    司延顿了顿,眉梢微微挑起。


    “我没喝的。”陶宛解释道,然后又发现手上的杯子已经有些凉了,懊恼地转身往旁边的办公室走,“我去给你换杯……”


    她的话没说完,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司延的动作很快,陶宛来得及看清的,不过是两只手瞬间的交错时,黑白分明的颜色。


    小麦色的皮肤,陶宛宛里想,真好看啊。


    司延喝水极其大口,喉咙吞咽了两下,一杯水便见了底。


    一次性的纸杯又被递回到了陶宛手里,陶宛握着纸杯,端着不是,扔也不是,一时又慌张起来。


    “货在哪?”陶好司延开了口。


    陶宛愣了愣,跑去旁边的办公室,扒着窗口问仓管大叔:“师傅,废料在哪?”


    仓管大叔走到窗口,往外张望了一眼:“来了啊。”他指了指方向,“三号仓库,从那边开过去。”


    大叔声音响亮,不用陶宛再传话,司延上了车,将车往三号开过去。


    陶宛把手里的纸杯塞到了大叔手里,转身便准备往那边跑。


    “钥匙,你没拿钥匙怎么开门。”大叔喊着,笑了声,干脆自己出来了,“算了算了,你个小姑娘,也开不了门。”


    于是,原本在陶宛计划下的两人之约,加了个胖胖的大叔。


    尽管陶宛要了处理废料的所有手续,但她根本不知道废料长什么样。


    这两天,想起这事,她满脑子里都是跟司延有关的一点一滴,废料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但现在这借口成了司延的负担,因为陶宛没有提前说清,司延这趟车便只来了一个人,废料并不少,也不轻,仓管是不会亲自运输的。


    大叔拿来了辆手推车,司延脱了夹克,挽起衬衫的袖子,说干就干。


    陶宛踩着高跟鞋,穿着米色的修身大衣,一头长发丝丝卷卷地散在身后,跟着司延跑了几步想帮忙,被司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站旁边。”司延头也不回地道,“弄脏了就不好了。”


    一趟又一趟,陶宛的愧疚越积越多。她想看着司延,珍惜能够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却又不忍宛再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受累。


    宛里火烧火燎之时,陶宛一转头,看到了仓库外站着的男生。


    男生有点眼熟,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来实习的研究生。


    男生对上了她的目光,偏过了头,但没有走掉,陶宛等了两秒,见他的确好像没有事情的样子,便招了招手叫道:“喂——”


    男生瞬间看了过来。


    陶宛有些讨厌这样直勾勾的目光,但男生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上好的搬运机器。


    “你能帮个忙吗?”陶宛说。


    她的声音不太大,但男生听见了,很快跑了过来。


    “师姐,有什么事吗?”男生问。


    既然叫了师姐,那她回师弟肯定是没问题了,陶宛道:“师弟,能帮我把这些东西往车上搬一下吗?”


    男生立刻转头看向了还有一大堆的废料:“这些?”


    “对。”


    “好的。”男生二话不说,蹲下了身去提一架看起来就很重的器材。


    司延就在旁边,正在往推车上摞东西,看到了道:“先别急着搞那个,小的往这上面放一下,那个太大了,下一趟。”


    张明偶遇女神,然后被女神主动搭话的一腔热血,一下子被这个声音扑灭了。


    这是个有些低的女声,但到底是女声。


    特别是他转过头,看到了声音的来源,宛里被扑灭的热血,腾地升起一团火来。


    这个女生,几乎跟他差不多高,但比他瘦了很多。只穿着一件薄衬衫,又露着小臂,又细又长的身材却能一抬手便扔了块铁疙瘩到已经堆了挺高的手推车上。


    他张明要是在女神面前,被一个女生指使,还是怀疑他力量的指使,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张明没理她,继续拽他的器材,这东西被压着,他三两下没拽动,只得去清理上面的东西。


    那女生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堆好了东西,自顾自卖力地推着手推车走了。


    张明清理完了器材上的东西,继续使劲,提倒是提起来了,手握着的地方却太棱角了,像一把刀子一样割着他的手指。


    张明只得又放了下去,重新找地方下手。


    女神就站在他身后,漂亮得不可方物,他今天就算废了这两条胳膊,也要展现出他雄性的魅力。


    司延拉着手推车回来的时候,男生还在搞那个器材。


    倒是从废料堆里弄出来了,但这么久了,也就移动了两三米。司延上下瞄了他一眼,穿得挺时尚的,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大学生。


    脑子念书好不好使不知道,看来用在常识上面,不太好使。


    司延把车推了过去,然后站到了他对面弯下了腰。


    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干的活,男生来帮忙,她肯定不能任由人家这么哼哧哼哧地扯。


    哪知她刚搭手抬起了这边,男生不但没有默契地和她一起使劲把器材一鼓作气抬上手推车,反而突然撤了手。


    “咚”地一声。


    “你干吗?”男生瞪着她,“你放下!”


    呦,还挺凶。


    司延听话地松了手,直起身子,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漂亮姑娘,勾起唇角笑了下。


    好了,她懂了。男人面子这点事。


    司延把手推车留在了男生跟前,非常给台阶地往旁边走,留给男生足够的展示空间。


    但漂亮的汪琪姑娘突然发话了,也是那句:“你干吗?”


    声调不高,冷冰冰的,不过对象不是她,明显是朝着男生发了火。


    司延没有回头,这种时候,她最好躲一边去,刚好歇一会儿。


    但姑娘下一句话出口,便让她没办法躲了。


    “给她道歉。”掷地有声。


    司延回了头,姑娘的柳眉蹙着,秋波一般的眼眸配了薄怒的表情,有一种别致的好看。


    司延有些惊奇,这两次的接触,姑娘给她的感觉挺好相处的,甚至连她用她名字开玩笑,都顺顺利利地接受了,还一再地陪她玩这个梗。


    但转念又一想,第一次见这姑娘的时候,是在那个雨天的超市外,姑娘充满戒备,跟只冰冻的刺猬一般,让人不敢接近。


    这矛盾的样子,倒是让她想起一个人。


    *


    下午5点钟,主校区中央的钟楼准时报点敲钟,悠扬厚重的钟声在校园内回荡,惊起漫天白鸽。


    司延混入人流中,跟着放学的大部分走出了教学楼,站在正对门口的花坛前,视线不断移动,到处寻找那个橘色的脑袋。


    又等了三分钟,放学的高峰期已经过去,面前稀稀落落地走着几个落在后面的学生。


    司延看着渐渐空下来的街道,心都提了起来。


    有同班同学路过,朝司延打了个招呼,司延心不在焉地快速挥了挥手,低头拿出手机,手指已经放在了拨号键上。


    “叮铃——”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车铃声。


    司延闻声抬头,阳光下,陶宛骑着辆老式的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她那个粉嫩的单肩包,拉链打开着,露出一小捧洁白的百合。


    陶宛冲司延笑着,歪歪扭扭地骑了过来,她对操作还不太熟练,刹车有点急了,停下来的瞬间,耳边橘色的发丝和包里的百合花瓣一起颤了颤。


    陶宛稳定好车子,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一条线,看着司延,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小姐姐,坐我自行车后座上,姐姐带你兜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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