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南,天气就越热,在车上还好,车窗一开就是风,待下了车,秦追手里的扇子就没不摇的时候。
他站在闵福的土地上:“可算到我妈的老家来了。”
虽然此处离福州和厦门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远。
芍姐一到闵福,面上也没了那种在陌生地方赶路时特有的警惕和局促,她的肢体语言明显放开和轻松起来,说着家乡话带他们找车马行,要到福安去。
秦追热得小脸通红,心里却回想母亲和他说过的家族史,总结起来就是一部轰轰烈烈的造反史。
七点钟,耳畔的手机轻轻震动。
秦追轻手轻脚按掉手机。
却发现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格里沙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也不敢再耽搁,匆忙起身洗漱。
他正准备出门,房门先被人拉开。
一大早不见人的某人一身运动服,上下扫视着他的装扮,点点头说:“走吧。”
“啊?”秦追茫然地看着他。
走去哪?
格里沙瞅他一眼:“你昨天不是说要跟着我锻炼?”
不是,我什么候说的?而且,昨天约的是菲尼克斯啊!说好今早一起跑步的。
秦追本来想问两句,看到格里沙森然的眼神,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
【喔喔,早上好大家!三千多人同在线,你们是真不困啊。】
【哥的心眼子,一大早的带着秦追跑步呢。】
【真没有人入股我们追cp么,我感觉这一对最后牵手的可能性很大啊!】
【超话建起来,我必第一个报道!】
【好!给我舞!】
菲尼克斯已经全副武装的在客厅等着了。
见到他们两个人下来的,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秦追打了个招呼:“早。”
“早!菲尼克斯哥。”秦追甜甜地冲着他摆摆手
俏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秦追的发梢,及耳的头发染上一层蜜一样的金黄,两根呆毛突兀的翘起,破坏了美好的一幕。
菲尼克斯看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抬起手,准备去给他理一下。
两根手指斜斜插进来,在秦追头上一顿乱揉,把两根呆毛揉成了满头呆毛。
格里沙双手插兜,酷酷的说:“走了。”
“啊——我梳了好久才弄好的!”秦追大喊一声,追了过去。
菲尼克斯举在半空中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秦追已经在玄关换完鞋子了,回头一看发现菲尼克斯还在原地,扬声喊了句:“菲尼克斯哥?”
菲尼克斯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走吧,跑步去。”
录制节目的别墅租赁价格不菲,开发商绿化也对得起价格,不仅提供如私家园林一般的绿化,里面还有专门的塑胶跑道和健身区。
早上还有点微微的冷,几人稍微做了一下热身,慢慢小跑了起来。
摄制组没有用手持,专门搞了一辆车,以二十码的速度缓缓跟在他们身后。秦追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阵仗,有些不适应,菲尼克斯和格里沙倒是非常自然。
菲尼克斯在前面领跑,秦追在中间,格里沙在最后。
原主一身软肉,纯纯脂包肉,一看就没什么运动习惯,秦追越跑越觉得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挪不动了。
菲尼克斯还在前面跑,他眼前发黑,犹豫着要不要喊停,想想有点丢脸,就忍住了。
走在最后面的格里沙忽然停下脚步,说:“我饿了,回去吧。”
一直在放空思绪想事情的菲尼克斯的脚步稍微放缓了一些,看了一下手表:“还没到一个小,再跑一会儿吧。”
格里沙停在原地没动,注视秦追惨白的脸,眉心锁起:“已经四十几分钟,可以了。”
菲尼克斯才发现秦追脸上没了血色。“秦追,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只是、只是有点累……”
跑的候还能坚持,一停下来,秦追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听到了自己跳动的心脏声,感觉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样。
“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
“有完没完了,别聊了。走吧。”
格里沙不耐烦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走到秦追旁边,不由分说抓着秦追的胳膊,半架半拉把他给扯走了。
大清早的看直播的人虽然没有其他间段多,但也不在少数,里面也有不少菲尼克斯的粉丝,格里沙这样明晃晃的敌意,直接捅了马蜂窝,弹幕一下子就炸开了。
【这格里沙有没有事啊,一大早垮起个匹脸给谁看呢,菲尼克斯没有惹他吧,语气干嘛这么冲啊。】
【就是,之前他拽也就算了,今天这样,有点不尊重人吧。】
格里沙这几天也吸了不少粉,弹幕马上就吵了起来:【搞笑,菲尼克斯一个人在前面跑步没注意到后面秦追的状态,哥出声提醒是为了帮秦追好吧。谁让你们老师这么没眼力见儿】
影帝粉丝自知理亏,立马换了方向说:【那他对秦追态度也不好啊,那样拉着人!】
【姐,一大早眼屎糊了眼睛没睁开呢,我哥是扶着他走,不是拉着他。再说了,你看秦追脸上有一点不舒服的表情么。】
秦追还真没有不舒服。
事实上。要不是格里沙来扶住他,他真的有点腿软,走不动了。
秦追偷偷看了一下旁边的男人,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对方坚毅的侧脸,以及完美的下颌线。
虽然格里沙喜欢随随地变脸,阴晴不定,非常不好惹。
但是秦追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秦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他压着内心的悸动,小声催促:“哥哥,我们走快点吧,我感觉快喘不上气了。”
“很难受?是不是低血糖?应该让你吃点早餐再出来的。”格里沙直直看进秦追眼里,声音也不知不觉染上一分着急。
秦追被他看得更难受了,下意识错开脸。小声说:“没事,没事,咱们走快点就可以了。”
如果你能离我远点,我感觉会更舒服。
当然,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说出来了,要糟。
早餐,简单收拾一下就要准备出发了。
秦追上去换衣服,推开门才发现没人。
咦?
刚吃完早餐就没看到人了,他还以为格里沙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呢。
不过,趁着没人,秦追干脆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一下。
根据节目组的规则,今天约会结束后,他们会换房间,今晚他要跟罗恩一起住。
门被人“笃笃笃”地敲响。
“小追同学,我是来给你派发特别任务的。”沐英笑得眼睛弯弯的。
秦追的眼神清澈的像是溪水,他一直觉得,一个眼神干净的人,人品也不会太差。
秦追想起来了。
积分!
积分和奖金挂钩,他喜欢!
“好的,我会努力完成的!”
“等会儿任务相关短信会发到你手机上,记得查收。”
“对了,还会有现场pk环节,完成任务也会有额外奖励。”
沐英的目光瞥过他脚上的鞋子,又状似不经意地说:“换运动鞋吧,跟你今天的衣服更搭配。”
秦追呆了一下,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快快乐乐跟沐英道秦,回房换了一身运动装备。
这次约会的三组嘉宾里面,秦追、兰池和周宴容都接到了隐藏任务,只不过每个人的任务会根据嘉宾略有调整。
每组都有三个隐藏任务,秦追手里的任务要求如下:
1、在不告知罗恩的情况下,引导对方在超过30名围观群众下,用他的吉他“极”为大家演奏一曲。
2、要求对方分享印象最深的一次恋爱经历。
3、对方最心动的恋人类型是什么。
任务一完成后可获得十积分,任务二、三分别是五积分。
其他两位嘉宾拿到的任务都是三个,只有第一条有区别,其他都一样。
兰池拿到的隐藏任务是:在不告知对方的情况下,引导格里沙给他主动买一个小蛋糕,并且喂他吃。
周宴容拿到的任务是和菲尼克斯当街即兴表演。演出内容是对方主演热门都市剧《离婚》里男主和女主吵架的戏份。
这场戏份因为情绪张力很足,是全剧的高光刻,片段cut出来在网上传播得特别厉害,周宴容也看过。剧情挺简单,男女主吵架,互相扇耳光,打得不可开交。
节目组立志把山上的笋都夺完,半点活路不给嘉宾留。
兰池苦着小脸,心想着让格里沙喂他吃蛋糕,格里沙不会直接整个给他塞嘴里把他噎死吧。
看完任务的周宴容想的是,与其和菲尼克斯一起在街上表演吵大架,不如直接安详睡大觉。比赛而已,犯不着把自己形象都给搭上。
这三个人里面只有秦追一个异端。
捏着小卡片,喜滋滋的就出了门。
让身为歌者的弟弟,用他的“极”(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猜测,应该就是罗恩很宝贝的那把“琴”)给大家唱一首歌,一起欣赏弟弟美妙的歌喉,再问两个小问题,二十积分就到手。
太简单了吧!
节目组可抠门了,他们约会成功一次才给加五积分呢!
20+5,就是25万么!好多!
然而他不知道,弹幕已经在为秦追这个二百五点灯了。
尤其是罗恩的老粉们。
【芭比Q了,秦追的任务,完全没办法完成啊。】
【业内传说,想要碰罗恩的小老婆(极)要么把手留下,要么把命留下(点烟)】
【别点烟了,我愁啊,你们看追追这开心的样子,这孩子一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哎,只能说一句傻人有傻福吧,希望罗恩不要闹得太难看。】
五福调侃:“哟,上次去兴安岭的时候,你不是说已经爬山爬饱了吗?”
秦追轻咳一声,辩解着:“我那是累的时候抱怨两句,真的看到这么漂亮的山,不去爬一爬多可惜。”
其实这是因为露娜上线了,这位六人组里的登山发烧友正对着太姥山心动不已,强烈要求寅寅去爬一遭,让她蹭个风景。
露娜趴着秦追的肩膀念着:“你爬累的话,那爬山的时候让我来,你看风景就好了。”
秦追:我自己爬。
芍姐垂眸看着他,微笑道:“那我们就明天去看彩莲妹吧,尽早看完她,我们也尽早去爬太姥山。”
她和五福问过了,大夫治这种头部重击导致的昏迷,不是开药让人喝了后养着,就是针灸,应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秦追则在心里琢磨,不知道那个彩莲妹需不需要手术,反正他已经把开颅的装备家伙带来了。
第 82 章 术前(一更)
“彩莲妹原来也是我们镇的,后来她招赘,需要有地产,找来找去,在隔壁镇子买了几亩地,才招来一个完全配不上她的男人。”
芍姐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手里提着缰绳和鞭子:“她是十里八乡最俊的小生,嗓子也好,年轻时都道她能找着好夫婿,结果,呵。”
秦追:“很差吗?”
芍姐嫌弃着:“很差,比彩莲妹矮半个头,貌不惊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还懒,不爱做活,就赖在她家吃白饭,除了给彩莲妹两个孩子,什么都给不了!”
秦追:懂了,寄生虫式赘婿。
但就算是那个男人差到这个地步,大家也知道这属于赘婿群体里相对质量好的那一批,起码他还没谋财害命,也没闹着让孩子改姓。
“小……救、救命啊!”
断断续续的呻唤声打断空气中流淌的诡异。
秦追下意识把目光从小白花身上移开,这张脸太过惊艳,以至于他居然没注意屋内的狼藉一片,也没看到床上那团蜷缩的身躯。
此时凝神望去,才发觉有人在褶皱杂乱的床上勉强抬起头,露出姹紫嫣红的一张脸。
额头挂了彩,眼窝是青的,鼻子和嘴巴都沾染了鲜血,似乎牙齿也被打得脱落。
是你,渣攻小傅总,傅明寒!
怎么感觉……被揍成乱七八糟的形状了呢。
“救……放过我吧菲尼克斯,我不敢了……啊!”
“砰——!”
巨大的响声惊起浑身的战栗,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把椅子已经重重地砸向傅总的后背,伴随着惨叫和飞出去的椅子腿,小白花干脆利落地撂下凶器,嫌弃地甩了下手,转身坐回沙发,动作一气呵成。
秦追:“……”
秦追:“呃,还好吗?”
完蛋,形状似乎变得更糟糕了。
而他也看明白了,这位傅总满心眼里惦记着对美人用强,结果没打过,被揍得满地找牙扔到床上,已经失去知觉。
有点拉垮啊渣攻。
而小白花的名字,就叫菲尼克斯吗?
当时自己还在医院,身体情况不好,看的时候太不认真,三本书的剧情也有点混淆,只记得不认识“”这个字,还特意查了下字典,接着才草草往后翻。
小白花被虐身虐心,毁掉家庭和前途,逼得走投无路,身为美院学生,双手却被齐齐砸断,失去一颗肾,还严重烫伤,留下无法消除的伤疤。
太惨了。
病床上的秦追皱着眉头,粗略浏览。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别着急哈,保证绝对是火葬场而不是泡澡堂,攻追老婆很辛苦的,你们不要骂了嘛呜呜,不然我心态就要崩了~】
秦追看不下去了。
但隐隐有些不对。
因为这小白花的战斗力未免太彪悍了,简直是……
暴力美人。
因为穿进的是数本小说融合的世界,所以时间线有些模糊,只能大致判断,关于渣攻小傅总的剧情,是刚刚开始,而接下来小白花会被报复回来,然后再被虐?
想不起来,脑壳痛痛。
可身畔的喘息已愈加粗重。
连空气都被染得燥热。
菲尼克斯的脸深深埋在手中,肩膀细微地抖动,似乎在强行控制自己,不发出喉咙吞咽的声音。
秦追略微驻足。
奇怪。
而就在此时,对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自己。
秦追没有回应,而是移开了目光。
不愧是能让风流的小傅总收心的小白花,长得真有那种感觉,美到令人乍然失语,哪怕身上衣衫凌乱,柔顺的长发遮不住大片泛粉的肌肤,但他整个人丝毫不显狼狈,眼眸乌黑沉静,别有一派的自在矜贵。
劲劲的。
就是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秦追走到傅明寒的身边,简单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势,不动声色地回头:“你干的?”
回答他的,只有愈加粗重的喘息。
即使亲眼见到菲尼克斯拎着凳子砸人,秦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做什么了,你下手这么狠?”
秦追没见过世面。
穿书后,第一次遇见受给攻揍成这德行的。
安静片刻。
沙发上的菲尼克斯突然痛苦地闷哼一声,向后仰去,露出脆弱纤细的一段脖颈,胸口剧烈地起伏,可身体明显有些不支,眼看就要往地上滑落。
秦追没有上前搭把手,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咚——”
菲尼克斯颓然地跌坐在地,垂着头喘气,而一个空了的药瓶则被碰到,咕噜噜地滚到了秦追脚下。
白色瓶子,上面画了颗红色的小爱心。
秦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但内心突然想起来了个神奇的设定。
下药梗。
别说是渣贱文了,这玩意在武侠小说里也特常见。
从小时候看电视剧,到长大无意间翻开狗血小说,大家都喜闻乐见这样的情节,男主角隐忍地推开女主,或是受喘息着伏在床上,气氛暧昧,血压升高,家长眼疾手快地调台——
因为下一秒,就得不可描述。
不理解,干嘛不去自我解决呢,非得趁机来一发?
秦追是真的不懂。
而菲尼克斯则无力地撑起身子,扬起下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似乎还带着泪:“你……你快走吧,我这会好难受……”
这就很尴尬了。
秦追想了想,回眸看到床头柜的玻璃杯:“你还好吗,用不用给你浇点冰水,冷静一下?”
菲尼克斯的声音似乎都烧哑了:“哪儿有冰水……”
秦追很笃定:“那杯水就是。”
说完,他就快步过去,拿起玻璃杯,一步步走到菲尼克斯面前。
纤细的手腕翻转——
“哗啦!”
菲尼克斯还维持着仰起脸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对方,神情懵懂,半融化的冰块顺着锁骨滑落,在泛粉的肌肤上留下蜿蜒的水渍。
一动不动。
燥热未曾消失,脖颈侧面的血管微微跳着。
秦追平静地给杯子放回去。
毕竟太变态了,实在忘不了这个细节,就是小傅总在床上的花样很多,最喜欢的就是冷热交替,当时秦追没看懂,本能觉得实体书肯定被删减了,于是登上网页,可那本书由于年代久远,相应的章节赫然红锁,他好不容易,才在评论区的话题楼找到了原文。
【傅明寒习惯于在床头放杯冰水……他的眼神闪过不屑,玩味地冲床上的可人儿勾了下手指,声音充满诱惑,近乎撒旦的低语。】
【宝贝,把冰块含在嘴里……嗯,就这样。】
【对,然后再换成热水……真棒,放心,你家里欠的那些债我一定会帮你还上,那现在就给本少爷专心点!再撅起来点!】
秦追面红耳赤地关掉了页面。
文字的冲击很强,但经历这么多次的亲眼目睹,如今的秦追,已然淡定了许多。
“好点了吗?”
秦追把杯子放回原地,随手从床上扯下张毯子,扔给被浇得湿透的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瑟瑟发抖地抓着毯子,但喘息似乎平静了点,很乖顺地说了句谢谢。
完全无法把他和五分钟前,暴揍傅明寒的形象联系起来。
“傅明寒的情况不太好,”秦追已经拿出手机,“得送去医院。”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意思很明确。
你怎么办?
在傅家的地盘,给跋扈的小少爷打成这样,除了头部受伤严重以外,很有可能内脏也已破裂。
当然他知道,傅明寒不会挂在这里,因为之后还要走剧情,他的这点身体上的痛,比不过小白花之后被凌虐的百分之一。
“没关系。”
“你是……小玉吧,”他声音还哑着,“我刚听见傅明寒这么叫你了,你们是朋友吗?”
秦追:“嗯。”
反正根据剧情,他的确算是这帮渣攻们的朋友。
“那你快点走吧,”菲尼克斯说话还有点吃力,语速很慢,“别……别牵扯到你了。”
其实秦追也在思考,自己是直接离开,还是等救护车到了再走,毕竟傅家人的手段残暴,见着小少爷被揍成这副模样,定然会百倍地报复回来。
他记得原书中,就有小白花被哄骗,捐出一个肾的情节。
而那个时候的傅明寒,还对其不屑一秦,冷笑着说屁都不算的玩意儿,给点钱打发走,别在医院占着床位,听着心烦。
因为他的白月光,也在里面住着,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一颗健康的肾脏。
手术成功后,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傅明寒即使再忙,也要每天过去看看。
当然,作者也埋了伏笔。
说傅明寒离开的时候,看见树荫里坐着的小白花,被风吹得有些瑟缩,宽大的手术服下,是瘦削的、伤痕累累的身体。
神态却很安详。
【傅明寒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凭什么,凭什么他还可以微笑,明明是被人豢养的替身,仅仅是凭着张脸,爬到他的床上,供他泄欲罢了。】
【自己忍不住频频回头,定然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
【当天晚上,傅明寒推开病床的门,空旷的房间内,床上的人喜悦地抬起头,跌跌撞撞地为对方倒水,而由于术后虚弱,那杯热水,全部泼洒到了他的腿上,而目睹一切的傅明寒,毫无反应,只是冷淡地垂下睫毛,掩饰眸子中,那自己都无法辨别的情绪。】
后面的剧情,大概就是傅明寒一边和小白花保持着关系,一边对其冷嘲热讽。
似乎是怕没什么说服力,作者隔几页就要强调下,渣攻内心的迷茫。
但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很好。
嘴比鸡硬。
秦追凝神看向对方,屋里光线昏暗,也能看到那双抓着毯子的手,洁白修长,干净漂亮。
却要在之后的剧情中,被毁掉,再也无法握住画笔。
外面已经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与此同时,管家也匆匆地敲着门:
“少爷,秦医生!”
几乎变成了砸门。
“大少爷刚刚来过电话,马上就要过来!”
两人同时变了神色。
秦追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拽住菲尼克斯的手腕:“快,跟我走。”
那个傅家大少爷性格暴虐又弟控,可不是吃素的,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小白花的双手就是因为这件事,被齐齐砸断的。
菲尼克斯被他拉得站了起来,而秦追则瞬间睁大双眼。
卧槽,刚刚坐着的时候不显,这会一看,小白花怎么这样大只。
比他高了起码半个头。
脸长得跟开柔光滤镜似的,却肩宽腿长又能打。
哦豁,想起来了,这种类型好像叫弱攻强受!
王母颤巍巍的:“你这般如何是医家所为?一点慈心济世的模样都没有。”
秦追轻笑一声:“我亲爹慈心济世,后来被不讲理的病人毒|死了。”
王盏知道祖母伤心,没有理智,便示意弟弟去安抚祖母,冲到秦追面前哀求道:“大夫,求您救救我娘,这手术我们做。”
秦追再次询问:“确定要做?我说过了,就算开颅,也不保证她一定能活,就算活了,术后也可能感染、难以恢复正常,能接受手术风险的话,就全家签字摁手印。”
王盏坚定道:“确定做,我娘没别的活路了,她千辛万苦生养了我们两个,但凡有一丝希望救她,我们都不能放过。”
这种信誓旦旦的人秦追也见得多了,但愿他们是真的这么想,而不是决定术后讹医生就好。
秦追用碘伏擦了擦手,去给患者备皮前,悄悄对芍姐说:“你先去把牛车牵到院子门口,情况不对我们就跑。”
第 83 章 钻孔(二更)
秦追前世是金三角最好的黑诊所的急诊科主任。
一般来说培养一个主任医师是24年起步。
本硕博若是没有走八年连读的那种,而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攀,再加上规培3年,这就是14年,从小主治到副主任又是5年,这期间还必须得写论文去考试,副主任朝着主任进发还是5年,依然是论文课题考试。
所以后世有部纪录片,里面的医生就说过,培养一个他这样的主任需要25年,他才44岁,不能太早死去,不然就是浪费国家培养他的资源。
秦追8岁开始学医,从处理医疗废物、给患者换尿片的勤杂工开始,学到14岁开始上台做手术,17岁当老钱回春诊所急诊部的头儿,从菜鸟走到主任,花了9年。
但这是因为急诊部主任换届一直很频繁,有人被药头子挖走造|毒去了,那个赚得比当医生多,还有的被医闹打死了。
秦追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后面。
后备箱大开。
两只五花大绑的螃蟹肚皮朝上,颜色灰败,一点即将消失的泡沫正在融化。
秦追不死心,又戳了下突出的螃蟹眼睛。
没缩回去。
他的螃蟹,鲜活的,在超市现绑的螃蟹。
死了,死得透透的。
秦追心中忧愁地叹了口气。
吃不了了,得扔掉。
菲尼克斯也在旁边看着:“不能吃了吗?”
“嗯。”
螃蟹只能活着下锅蒸。
“原来如此,”菲尼克斯淡淡地说,“长知识了。”
秦追原本还沉浸在螃蟹死了的痛苦里,这下又增加点新的难过,小白花的生活技能差劲到了如此地步吗,居然连这样普通的常识都不知道。
怪不得会被连骨头地啃干净!
他想了想,还是从塑料袋里掏出个东西,在月色下撕开塑料锯齿,小心翼翼地掰开。
一枚月饼。
散装的。
看起来就充斥着廉价的气息。
“中秋快乐。”
秦追递过去半块:“尝尝?”
菲尼克斯接过月饼,没有直接放在嘴里:“谢谢,这是什么馅儿的?”
“不知道,”秦追诚实地回答,“超市赠送的。”
他买了桶花生油,这枚小月饼就是被胶带缠着绑上去,买一送一,促销的。
咬一口。
哦,五仁的。
很扎实的口感。
“我不吃这个味道,”菲尼克斯手里还掂着那块月饼,“太甜。”
这种甜腻腻的糕点类,他都不是很喜欢,嫌噎得慌。
秦追已经把剩下的全部塞嘴里了,闻言就笑笑:“没事,那再给我吧。
他朝菲尼克斯伸出手。
没戴眼镜,嘴角还有一点点的渣。
像白瓷上落了点尘埃。
菲尼克斯顿了顿,还是慢慢地咬了口月饼。
秦追:“哎?”
你不是不吃吗?
山猪吃不来细糠,感受不到五仁月饼的美味很正常啊,别浪费,他自己再吃掉就可以了啊,没品味的东西!
居然又拿回去吃了起来。
估计是饿了。
那可不,都十二点多种了,今晚折腾的时间不短,秦追有点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没了眼镜,开车回去的话稍微有点不安全。
可他的犹豫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嚓”,周围瞬间亮了那么一小下。
很迅速。
如若不是天生比旁人更敏锐,是无法发现这一小小的变故。
譬如菲尼克斯,还在慢条斯理地吃那枚月饼。
吃相很秀气,干干净净的,最后嘴巴上一点残渣都没有。
“谢谢,”他冲秦追笑了下,“那我不能再打扰你了,我上去了。”
秦追慢慢地开口:“那……你好好休息。”
“好。”
“明天还要去超市打工吗?”
菲尼克斯笑得很温柔,眸子里波光潋滟:“是的。”
秦追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跟人招手道别后,就上了车。
只是从倒车镜里看到,那个身影越来越小。
农历八月中的天,晚上已经很冷了,菲尼克斯也就穿了件单衣,但坚持着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直到车辆消失不见。
秦追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的红灯看。
绿灯了。
道路空旷又寂寥,长长的车道上没有一辆出行的车。
又变成了红灯。
在灯光再次变换时,秦追终于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
刚刚有人在偷拍。
应该……是傅家人的手下吧。
那他在停车场转几圈,即使遇到了傅明灼,说不定也能为菲尼克斯说上两句话。
树影婆娑,随着风而发出连绵的沙沙声。
果然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这处快捷酒店也太过偏僻,晚上静悄悄的,除了枝桠摇晃,没有任何声音。
秦追下车,直接走进了宾馆。
前台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打呵欠了,从一楼大厅到电梯间,都静悄悄的。
一直到在菲尼克斯所在的楼层停下。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秦追站在原地,没动。
没有看到跟随的黑衣人手下,而是两个吻得难分难舍的男人。
其中一个头上还缠着纱布,身上的西装被怀里的人都揉得皱起来,可仍搂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偏头的动作熟练又风流。
小傅总傅明寒。
昨天还在医院呢,现在就遇见了。
秦追其实没太大意外,因为无巧不成书,当渣攻和贱受命运相连之际,总会有无数的巧合令他们偶遇。
菲尼克斯就在这里住着。
所以傅明寒出现,很正常。
只是……
这个样子,未免太过难看了。
傅明寒已经揽着人的肩膀走进电梯间,见到秦追的时候扬起眉毛:“小,你怎么在这里?”
丝毫没有昨天还被人揍的落魄感。
那纱布跟勋章似的惹眼。
秦追没什么表情:“有朋友住在这里,过来看看。”
怀里的那个男孩羞怯地仰起脸,打了个招呼。
同时小心地提了下手中拎着的礼盒:“这……是明寒刚送来的月饼,你也尝尝?”
秦追不置可否,目光落在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
全市名气最响最奢侈的老字号,不外卖,只接受提前最少半年的约定,价格高昂到令人咂舌。
看来中秋节,傅明寒是为了讨小情儿开心,拿月饼出来哄人了。
而他真正的对象,半个多小时前吃的,还是超市里赠送的廉价散装月饼。
眼镜没了,挺好的。
看不清这狗比男人的嘴脸。
电梯门阖上又打开,傅明寒有点疑惑地看着秦追:“你去哪层?”
秦追抬眸,按下顶楼的按键。
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菲尼克斯也住在这里。
更不想让菲尼克斯亲眼看到,傅明寒跟人亲昵地搂搂抱抱。
这会成为将来心里的一根刺。
就像把钉子锲进木板,伤害如果存在,哪怕在之后的剧情里回心转意,重新拔了出来,但留下的痕迹是永远无法消失的。
“我家这个小朋友还在读书,刚到我手下实习,”傅明寒随意地捏了下男孩的脸蛋,“千万别告诉我哥,否则他还得骂我哈哈。”
说话的语气,却满满的是炫耀。
秦追沉默地看着前方。
并大踏步地走出了电梯。
他推开了步梯间的门,一级一级地走下台阶。
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温柔的光。
狭小的楼梯间里,明明没有夜风的吹拂,也还是很冷。
想不通。
一个没毕业的实习生,居然能跟顶头上司谈恋爱。
他想象了下,只想掐死自己的老板。
而不会对其产生任何暧昧的欲望。
还是单纯的金钱关系好,只要每个月能按时发工资,他就勉为其难克制住给资本家挂路灯的冲动,而是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说到这里,秦追掏出手机,检查了下自己的账户余额。
是穿书前的他,不吃不喝很多年才能攒下的数字。
好吧,他终于对渣攻的行为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原谅。
“咚——!”
沉浸在耀眼的数字里,没注意,一头撞上了步梯间木门的茶色玻璃。
秦追捂着额头往后退,缓了会儿才侧着身子,回到明亮的走廊上。
一时有点懵。
他要干啥来着?
哦,刚在停车场感觉有人偷拍,所以不放心菲尼克斯,就过来看那么一眼,又碰到了傅明寒在外面跟人亲热。
提醒下,别让菲尼克斯碰见了。
否则将来一定很伤心。
走廊上还散落着碎裂的玻璃渣,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打扫,神色不虞。
秦追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个抱歉,然后敲响菲尼克斯的房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表情不太好的工作人员都恍惚地站直了身子,齐齐倒抽一口气。
菲尼克斯……刚洗完澡。
长发湿哒哒地垂下,在浴衣上洇湿暗色的痕迹,由于热水的蒸腾,睫毛都氤氲着水汽,而形状饱满的嘴唇,也愈加红艳。
怎么说呢,美人是一种气氛。
就是哪怕素颜朝天,头发散落,只要他往哪儿一站,就足以令人屏住呼吸。
菲尼克斯弯着眼睛笑了:“你来了。”
“嗯。”
秦追还在门口,没动。
“这么晚还在收拾,”菲尼克斯又看着外面的工作人员,淡淡张口,“辛苦了。”
其实,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身居高位惯了的人,是会习于对周围人表达这样的慰藉。
但这句话说出口 ,就明显招致了误会。
一个年轻点的保洁姑娘,愣愣地看着他:“这消防柜,是你打碎的?”
菲尼克斯微微眯起了眼。
但姑娘明显兴奋了起来。
“可以不要钱,不用赔偿,”她吞咽了下,上前一步,“只需要……”
秦追也回眸,看了过去。
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的同时,对了对自己的手指:“你们可以表演一下那个吗?”
“就……麦麸给我们看看嘛。”
不过因为秦追顺便还诊出了一个一直生不出孩子的痿男(并推销出了回阳酒),又治了个腰伤,顺带发现有几人存在血吸虫病,王家这伙青壮居然不怎么恨秦追,一是不敢恨,二是他们也确实迫切地想要解决自己的病痛。
晚上八点,菲尼克斯和露娜上线时,正好听到秦追在吩咐。
“你回去后喝一个月的药,然后算好你媳妇的日子行|房,要是运气不差的话,两年以内应该会有孩子,但运气这事我管不了,你们想心安的话,多去拜拜妈祖。”
前面两个年轻的小夫妻不断点头,然后女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男人走了。
荷兰仔和小企鹅同时露出迷惑的表情。
寅寅那边不是晚上了吗?他怎么还在工作啊?
第 84 章 盏盘
秦追对五福和李升龙从不客气,威逼利诱撒娇,让他们答应了回去以后不把自己开人脑袋的事告诉长辈。
他拉着两人的手摇着:“说好了啊,谁告密谁是小狗。”
李升龙和五福没一个笑得出来的,五福看李升龙一眼,有点同情,这汉子看着是个信守承诺的,寅哥儿也是吃准了这点欺负老实人。
但从今日开始,往后寅哥儿再想出门闯祸,惦记的可就不止他五福,还有这位李大哥了。
接着秦追就被菲尼克斯、露娜联合格里沙训了一顿。
三个小孩倒反天罡,对着寅寅摆哥哥姐姐的款。
菲尼克斯皱着眉,坐在皮沙发上,衬衫、五分长的西装短裤、方格领带结,金发如灿金耀目,脸色一板,多出几分阴翳。
两人陷入了一种略微尴尬的沉默里。
秦追头脑发蒙。
这个“喜欢吗”的意味,是他以为的那个吗?
还是单纯表达亲昵,给自己假扮做小猫小狗的家家酒?
菲尼克斯则神情有一丝迷茫。
怎么回事,为什么秦追没有任何反应?
在迟疑中的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以至于持续了好久的安静。
直到秦追泛起困意。
妈的,突然好想睡觉。
被这样大只的一个人抱着,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相贴时候的温度,浅淡的松木香味传来,眼皮儿似乎被施了咒语般的愈发沉重……
放在对方头顶的手逐渐滑落,垂下,连带着单薄的身体,都一齐向下落去。
在被菲尼克斯揽住腰的时候,秦追猛地睁开双眼。
……心脏扑通通直跳。
果然,现实中还是无法存在那种女主困得栽倒,被男主温柔地抱起来送去睡觉的剧情。
因为在倒下的刹那,仿若踩空台阶的失重感会瞬间席卷大脑!
整清醒了。
秦追用手扶住桌边,稳了稳身形:“抱歉。”
“你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菲尼克斯也退到彬彬有礼的姿态,端详对方的神情。
秦追摇头:“不用,睡不着。”
“你一宿都没睡吗?”
“差不多。”
菲尼克斯严肃起来:“那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当然好!
只不过是时常想变成一只猴子荡来荡去抢走香蕉的同时再去学校门口推小车卖手抓饼而已啦。
秦追含蓄地点了点头。
“刚刚你都快睡着了,”菲尼克斯继续道,“是不是我这样抱着你,你会容易睡着?”
秦追警惕:“没有。”
别瞎说啊!
这种暧昧的话,不应该存在于他和主角受之间。
一定要铭记,追妻火葬场渣贱文,狗血是狗血,但一般都是1v1,尤其是受,洁得比作者的兜都干净!
菲尼克斯千万不能跑偏。
可下一秒,对方就张开双臂:“要试试吗,我抱着你睡?”
秦追浑身一个激灵:“不用不用。”
“公主抱哦。”
菲尼克斯笑了起来:“确定不要?”
……有点奇怪。
是不是得重新思考一下,这朵小白花究竟是什么属性。
是天然撩吗,怎么可以用这样纯情的眼神,说出如此令人害羞的话。
等等。
是不是因为菲尼克斯心意未定,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选择傅明寒,在渣攻,和渣攻的朋友间犹豫徘徊,所以不自觉地把他当做潜在对象?
这不就是恋爱脑。
活着就要谈恋爱。
秦追单身二十多年,对此表示,不理解,不尊重,离我远点。
于是他略带沉吟,决定试探一下对方。
“真的不用,都大白天了还睡什么觉,”秦追故作轻松,“我能放段音乐吗,也能让大脑清醒一下。”
菲尼克斯有些委屈地收回手:“好吧。”
听听歌也不错,能反应出一个人真实的品味。
他现在对秦追充满兴趣,自然也好奇对方的选择。
是低沉舒缓的大提琴,小众却拥趸极多的边缘音乐,还是唯美的民谣小调?
秦追已经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调出播放音乐的界面。
抑扬顿挫的高亢女声传来。
“谁~是我的新郎~”
菲尼克斯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
“别再让我天天猜想!”
“谁是我的新郎,我是你的新娘,哎嗨~你快快来到我的身旁!”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菲尼克斯沉默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往小菜园过去了。
脑壳有点疼。
而秦追若有所思地关闭了音乐,探究的目光看向那道身影。
有些孤寂。
他心一软,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告诫对方别纠结了,傅明寒并非良配,还是选择个更好点的男人吧,可话刚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就听见门铃突兀地响起来。
伴随着疯狂的敲门声。
秦追快步上前,隔着猫眼看了下,心头一惊:
卧槽,好重的怨气!
只见门外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梳着背头,双手插兜,满脸都是沉甸甸的压抑气息。
他拉开个小缝:“你好……”
对方直接上前一步,用脚抵住半开的大门,咬牙切齿道:“菲尼克斯!”
“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啊,这位是菲尼克斯情感纠结对象的哥哥,渣攻傅明灼吗?
秦追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眼,这么愤怒的质问,阳台那边的菲尼克斯,肯定是听见了的。
可是没有出现菲尼克斯的身影。
只是空中横生出一只手。
然后,竖了个中指。
傅明灼看不到这一幕,强行跻身进来:“菲尼克斯,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虽然气势汹汹,但身后并没有跟随任何的陪同人员,使得他看起来并不是书中呼风唤雨的霸道总裁,傅家大少,而是一个真情实意,为自己的弟弟担忧的兄长。
秦追跟在后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傅明灼猛地转身,差点跟秦追撞上:“我弟弟现在失踪了,生死不明!”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就是上次和菲尼克斯起了冲突,我弟弟就从医院里消失了,告诉我,我弟弟在哪里!”
秦追默默地退后一步:“我上次见到傅明寒,还是他和人在宾馆……”
傅明灼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
就像个极其护短的家长一样,扭头继续冲向阳台那边的小菜园。
伴随着怒吼:“菲尼克斯,我弟弟呢!”
老式家属院隔音不好,这会儿正是早上,学生起床上学,大人送完孩子上班,人们睡眼惺忪地迎接白日的降临,傅明灼的声音太大了,秦追跟在后面,似乎都看到外面路人的频频回头。
他这里是一楼。
阳台连接着露天小菜园,清晨的微光中,菲尼克斯躺在棕色的藤椅上,只给暴跳如雷的傅明灼一个后脑勺,懒得回头。
“你弟弟关我什么事?”
那张脸在阳光下,有些剔透的梦幻感。
菲尼克斯语气淡淡:“作恶多端自然有报应,说不定这会儿……都凉了吧?”
傅明灼气得攥紧拳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终于压低声音,上前一步:“你把明寒还给我,你所做的一切,我们傅家,不和你计较。”
“否则,”那双眼睛仿若猝火,“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菲尼克斯在嘴边竖起手指:“嘘,你声音太大,小心影响邻居。”
与此同时,音乐声再度响起。
“谁~是我的新郎!”
傅明灼的胸口剧烈起伏:“你果真如传言中一样,是恶魔……怪不得大家都说,家世代的英名,都要毁在你这个变态手里了。”
“是谁为我穿上嫁妆~是谁伴我走进洞房,谁是我的新郎!我是谁的新娘!”
傅明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你总不希望两败俱伤吧?”
“哎嘿~快快去见咱的爹娘!”
傅明灼爆发怒吼:“草,把音乐关掉!”
秦追回报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在原书中,你们最终都要成为一家人,不要有这么大的火气。
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也要遮掩下声音,别让邻居们看笑话嘛!
菲尼克斯缓缓抬起头来:“你……说脏话。”
身影晃过的速度太快,傅明灼反应过来的时候,菲尼克斯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了秦追的面前。
委屈巴巴。
“他好凶啊。”
秦追同情地揉了把头毛,是啊,有这样暴戾的大伯,原书中,菲尼克斯哪怕和傅明寒最终走到了一起,日子也肯定不会太好过。
他谴责地瞪着傅明灼:“你都把人吓到了。”
傅明灼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我吓他……你知道他多大了,知道他是谁么?”
还在读大学呢,二十左右吧。
反正绝对成年了,因为那个老旧网站,不允许未成年人有恋情,而在剧情中,小白花和傅明寒别说亲嘴了,早就不可描述好多好多次了,肯定超过十八岁。
于是,秦追不假思索:“比我们小好几岁,还没进社会呢。”
傅明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不说他刚满十八岁呢?”
那可是家的继承人!
家在外省,势力并没有波及到本地,但也是有着赫赫威名的老牌大族,还坚持慈善事业,所以虽是豪门望族,但并没有通身的铜臭味,而是种近似于墨客的温文尔雅。
直到这代长子,菲尼克斯降生。
有名的恶童。
他的“恶”,并不是扯掉昆虫翅膀,在太阳下用放大镜烧毁蚂蚁的残忍,毕竟对于没有是非意识的幼子来说,这样的行为,并不罕见,也会在成长过程中,慢慢更改。
菲尼克斯,是一个没有痛觉的怪物。
无论是亲眼看着母亲去世,还是照料他很久的阿姨重病卧床,都无法在他眼眸里掀起任何波澜,他的所作所为,全凭自己的喜好。
“妈妈说过,今天油菜花田里,会有很多白色的粉蝶。”
“不行……少爷,你不能走,今天是夫人出殡的日子!”
穿着水手服的男孩奇怪地回过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可是,我和妈妈约好了啊。”
父亲将他关进黑屋紧闭,用皮带抽打他的后背,菲尼克斯不会掉一滴眼泪,蜷缩起小小的身体,在月色投下的一小片明亮中,睡得香甜。
他不会为任何人伤心。
再加上,生得那样的美。
“不祥。”
长辈是这样评价他的。
可菲尼克斯似乎不会受伤,他没有痛觉的感知,可又有着高超的演技,能够骗过他人,来随心所欲地践行着自己的玩笑。
“真的才十八岁?”
秦追震惊地看向傅明灼:“你弟弟……禽兽啊!”
菲尼克斯顿了顿,有些羞赧地点头。
傅明灼瞳孔地震:“……你要不要脸!”
“十八岁零几十个月而已,”菲尼克斯乖乖地仰起脸,“也差不多啦。”
他就是想气气傅明灼罢了。
却听见声很轻的笑。
秦追的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
怎么跟个狗狗似的。
他情不自禁地挠了下对方的下巴:“嘬嘬嘬~”
菲尼克斯配合着用脸颊,蹭了下秦追的手。
妈呀。
秦追感觉自己心都要融化了。
他抬起头看向傅明灼:“傅总别生气了,你看……他多可爱啊!”
芍姐扭头:“爷莫开我玩笑了,我和她早已不复姐妹情,只是觉得她日子过得苦,好不容易两个儿子大了,要享福了又遭此横祸,才来这救她一命,可我与她实则没什么话说,她有她的路,我有我的路,十几年前就不是同路人了。”
秦追一笑,开始念《浣溪沙》的词。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王彩莲带着阿盏和阿盘在路边等候,为的就是送芍姐这位少年时代的清欢吧。
见芍姐不想让车停,秦追拍拍她的手背:“行,不勉强你和她道别,反正来年我们还会再来。”
若你们心中仍存友谊,终有一天一定会再见的。
秦追双手抱膝,仰头看着蓝天:“诶,也不知道太姥山爬起来累不累。”
第 85 章 相思
“爬太姥山太累啦!”
这话不是秦追说的,是五福说的。
秦追、李升龙都是习武之人,爬山时也能健步如飞,芍姐一直做活,体力也好,只有五福这娇弱的小药堂学徒拄着登山杖气喘呼呼,几乎是被李升龙拖上了山。
尤其是这种奇山总会有一条路线,叫一线天,是两条石壁靠在一处,只留中间一条缝,而太姥山的一线天最窄处,连秦追都要侧着身子才能过。
芍姐和五福还好,李升龙一个身材宽阔的汉子,差不多是硬挤过来的。
但最让人发愁的还是五福。
吃过饭后,秦追让菲尼克斯上了那辆墨绿色的大G。
司机多看了菲尼克斯一眼。
实在是秦追这么多年,就没有让非亲戚关系的同学上过他的车。
不过等到车子发动后,司机又大概明白为什么了。
这不是同学关系,也演不了什么“小少爷终于交到了朋友”,然后他露出欣慰一笑的场面。
因为两个人在背后谈工作。
司机跟秦追很多年,之前是跟余嵩峰的,后来被调过来跟秦追。
他是余家的人,嘴严,秦追也放心。
所以就这么跟菲尼克斯聊起了战队后续的安排。
秦追:“我的理想状态是明年春季赛的升降赛他们就打进正级职业联赛,参加明年的夏季赛,然后再参加世界赛。”
他说:“一支队伍刚出现在大众视野的第一年就拿下一个不错的成绩的话,商业价值更好包装。”
他说的不是“会提升商业价值”,而是“好包装”。
车内没有开灯,所以是昏暗的。
秦追多半是习惯和人保持距离,所以与菲尼克斯分坐两端,菲尼克斯只能最大限度地坐得离他近些,半边身子处于前排两个座椅的缝隙间,前车窗的光洒在上头,但也到此为止了。
秦追瘦,纤细,靠着车窗,他们中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菲尼克斯偏着头看向他时,窗外正好有巨大的led广告屏的灯光照进来,将他半边身子照亮,也把他的影子拉长在他身上。
还好巧是个红绿灯,车子停在了这绝妙的光影中。
菲尼克斯就动动手,让自己的手被秦追的影子覆盖,假装和秦追的影子十指相扣。
都说真正的商人不是想着做有钱的生意,而是把一个没钱的生意炒出路来,秦追显然一直属于后者。
从外貌和展露出来的性格来看,他大概是余家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却也是最不该被忽视的那一个。
菲尼克斯望着秦追沉静的侧脸,在黑暗中无意识地舔了下唇。
他听过秦追很多评价,绝大部分都说他乖软,说他是读书料子,说他像头小绵羊,说他根本不像是余家的人。
他笑他们眼瞎。
秦追就像是大熊猫,看着可爱又惹人喜欢,好像很秦顺,但其实他可以轻易就将人开膛破肚。
因为没听到菲尼克斯的回话,秦追的目光从窗外的广告屏收回来,瞥了菲尼克斯一眼:“怎么了?”
菲尼克斯不动声色地低下眼,掩住了自己眸中那一时间无法消退的情动:“没有,只是在想我们战队的选手们的实力”
他微顿了下,装作自己在思考的模样。
毕竟总不能直白地说他刚刚好想亲他。
会被立马开除的吧。
菲尼克斯在心里轻叹。
他会跟秦追表白的,但不是现在。
他要先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让秦追觉得至少他在电竞这一块儿,作为他的助理是无可替代的,他才能开这个口。
他得保证自己能留在秦追身边,不会被推开。
毕竟他亲眼见识过秦追推开过太多人,无论男女。
菲尼克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达成老板你口中的理想状态应该不成问题。”
秦追语调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平缓:“你很自信。”
菲尼克斯笑:“因为小秦总你也没反驳我嘛。”
两句话,换了两个称呼。
秦追倒没说什么,只道:“因为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是实话。
菲尼克斯是拿过冠军的,要不是因为家里,就去参加世界赛了。
他对很多游戏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对每个选手都特别了解,用他们圈内的话来说就是“做足了功课”,所以秦追愿意相信菲尼克斯。
但有人心思不正,哪怕知道这些,也还是忍不住想偏。
这可是秦追亲口说他相信他,虽然后头还有个“的眼光”,但就是相信他。
在秦追的记忆里,他们应该没见几次,可他就是相信他。
菲尼克斯翘起嘴角,眼睛也弯了起来。
要不是车内足够昏暗,他还得给自己这笑得不值钱的模样找补。
秦追说相信他。
菲尼克斯缓了一下,脑海里浮现这一句话后,还是再次被击倒。
难以理智冷静。
像秦追这样的人,那样的家庭环境长大,想要得到他的相信和认可太难。
不过更重要的是,菲尼克斯心知肚明自己心怀不轨,所以这份信任就显得格外特殊。
菲尼克斯又拿出手机:“那老板,我们加个叮咚?”
前头的司机:“?”
小少爷不是不喜欢用这些软件的吗?
然而秦追拿出了手机:“我以为你帮我弄的时候就加上了。”
“…没有。”菲尼克斯的舌尖无意识地扫了一下后槽牙:“加不加我,要尊重你的意愿嘛。”
他当时当然是想这么做的,但他知道秦追的一点性格。
他不喜欢谁,他不会太直白地表露出来,只会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给那个人减分。
所以他的一切举动都得小心一点,像这种不尊重人的事,秦追似乎是最不喜欢的,他肯定不能踩这个雷。
秦追听到他这么说,微弯起眼,开了句玩笑,也没再继续点开软件:“那我要是说不了呢?”
菲尼克斯微顿。
他并不意外秦追也会开玩笑,只是本来就过速的心跳更是要爆表似的,让他在秦追的话中溺毙窒息。
玩笑,会显得关系亲昵。
——正在搞暗恋的人,就是喜欢无限放大且多想对方的行为。
哪怕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菲尼克斯低下眼,故作可怜:“那我只能哭着求小秦总怜悯一下卑微打工人了。”
他甚至还要通过语言强调关系,提醒自己,也是小心试探对方的态度。
他想知道秦追是不是觉察了什么,也想知道秦追吃不吃装惨这一套。
只是秦追确实没有多想过,所以他轻笑着打开了叮咚,让菲尼克斯加他:“我不太想象得出来你哭起来是什么样。”
菲尼克斯长了张冷戾且凌冽的脸,比起哭,更像是那种漫画里高高在上的大佬,还是心狠手辣的那种反派。
菲尼克斯停了下,半玩笑半认真道:“你对我滤镜可不要太深,我很爱哭的。”
秦追抬眸看了他一眼,是真的不太信。
菲尼克斯的叮咚和秦追的有异曲同工之处,他的ID是“Y”,头像是一盆手绘的兰花。
兰花对于秦追而言有点特殊,所以他停了半秒。
至于点开菲尼克斯的动态圈…秦追没看。
不是因为菲尼克斯就在他跟前,而是因为秦追没有那么好奇。
他是一个好奇心很低的人。
这边场馆离学校不远,不多时就到了校门口。
因为这会儿人多,所以司机把车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秦追和菲尼克斯就要多走几步才能回学校。
菲尼克斯对此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或是问问题。
他们到校门口时就暂且分别,菲尼克斯主动道:“晚安。”
秦追冲他点点头,礼貌性地回了句:“晚安。”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因此也错过了菲尼克斯眉眼间凝聚得更深且秦柔的笑意。
菲尼克斯在学校住着双人寝,他一个人住双人寝的那种。
所以寝室里没有什么规矩,随他。
他买了台照片打印机,回到寝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连上照片打印机,把今天拍的几十张照片全部打印出来。
菲尼克斯等机子吐照片,心情很好地转了转身下的椅子,眉眼全是轻快的神色。
果然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而他喜欢这样的变化。
菲尼克斯轻哼着歌,又打开了平板。
城市赛是不会有视频上传的,除非有个人录制上传,菲尼克斯只能找主办方要录播,然后自己再去截图。
其实他手机微博搜了一下,虽然没上热搜,但也有人发了秦追的截屏,怀疑他是什么明星练习生,在问是谁的。
但没有回复和热度。
菲尼克斯没保存照片,而是顺手举报了对方侵犯个人隐私权。
虽然这个人截图存在了自己手机里他就有点醋了,但他也没办法。
等以后秦追毕业,他会走入更多人的眼睛里,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他的照片也可能会被更多的人存下来。
但喻好好他们是过了半小时后回来的,还买了些东西。
见到秦追一个人在寝室,喻好好觉得有点不好,就多解释了句:“我们吃完饭后顺便让东哥带着我们逛了逛,还买了点东西,有零食也有日用品,做备用。”
他还特别放在了公共的柜子里:“大家都可以用,想吃也直接拿。”
秦追说好,随后垂眼掏出了手机。
他先给菲尼克斯发了消息说室友回来了,再说了句:“刚才学生会来查寝,你们不在就没查。”
喻好好啊了声,何夏东挠挠头:“不都是九点多快十点才开始的吗?这学期怎么这么早?”
这问题问秦追,自然是没有结果。
而且他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看到短信显示已读。
秦追迟疑了会儿,到底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喻好好他们还在聊些不紧要的话题,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菲尼克斯低沉的声音被电子设备过了一道后显得有些瓮,也好像更加富有磁性了。
“喂?”
“…学长。”
秦追轻声说:“我是701的秦追,我室友回来了。”
菲尼克斯在电话那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好,我就来。”
秦追嗯了声后,便挂了电话。
他垂眼望着没有存起的电话记录,想之前应该是错觉。
方才菲尼克斯问他电话要得太熟练,走时也说等他电话而不是消息,秦追又觉得他就算跟他家里闹得有点难看,也不应该完全不知道他是余家的人,完全不认识他因此不免多想一下菲尼克斯是否故意。
但现在看来
也许真的不认识他,让他电话也无非是因为忙来不及看消息。
不怪秦追多想,他从小遇到过不少因为他身份而挤破头想要在他面前刷脸或是和他搭上线的人,他看过太多的招数,自然会多几分警惕。
等了差不多快十分钟后,菲尼克斯又来了。
他一进来,喻好好就瞪圆了眼睛,坐在椅子上攥紧了手,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菲尼克斯。
这一次他还带了个人过来,一样是学生会的打扮,热情得很,一上来就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学弟们好,我叫雷响,以后跟哥一块负责你们这一层。”
他跟何夏东认识,又跟何夏东打了个招呼。
何夏东喊了他一声学长。
马盛好奇地问:“雷学长你是几级的啊?”
“我大三了。”雷响知道他要问什么,笑着叹气:“好奇我为什么喊菲尼克斯作哥是吧,他比我大。”
他说着,还碰了碰低头在名册本上画勾的菲尼克斯:“哥,不是我说,这才第一次查寝,你这名声…比我想象得大,一路被问过来。”
菲尼克斯瞥他一眼,没理他,只抽出了一张表:“你们谁是寝室长?”
何夏东举手:“我是。”
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的。
菲尼克斯把表递给他:“这学期寝室规范要求,不算多,但你们要注意。”
雷响补充:“尤其是不要在寝室里生火做饭哈,上学期化学系那边还烧了间屋子,赔了不少钱。”
何夏东说知道,雷响又说:“那我们就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带违禁物品了。”
雷响向着自己熟悉的何夏东走去,何夏东也知道流程,立马开始配合。
其实按照前后顺序来,菲尼克斯应该查对面马盛的,但他多走了两步,走到了秦追面前:“学弟,麻烦配合一下。”
秦追慢半拍地眨了下眼,把位置让开。
菲尼克斯半扬眉,声音低下去,显得有几分秦柔,让他那张脸都少了点攻击性:“…我可以翻?”
秦追有点莫名:“不是要查违禁物吗?”
“是。”
菲尼克斯应声:“我是问你不介意我翻你东西吗?”
秦追明白过来:“没关系。”
本身寝室就是“开放”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于是菲尼克斯便低下眼,轻手轻脚地拉开了秦追的抽屉。
秦追看着他慢慢的动作,心想人其实也没有资料上写得那么不讨人喜。
秦追的柜子里没放什么东西,余明山在九港大学教书,自然是知道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所以秦追不至于开局就违规。
四人寝的宿舍,靠洗漱间那边还有一排长柜隔成了独立的柜子,可以给他们放衣服。
这个自然也是要查的。
秦追穿衣服偏浅色系,而且很年轻,不是白就是米白和浅蓝、暖黄这类本身就“年轻”的颜色。
他的贴身衣物则是用不透明的小袋子收好,上头还画了内丨裤的卡通图案。
很是可爱。
也还好他是用不透明的袋子收起的。
菲尼克斯想。
不然第一次见面就要尴尬了。
在查完小衣柜和空了的行李箱后,秦追还主动询问:“要查床铺吗?”
菲尼克斯不是不想上去摸一把,但比起现在上去摸一把,在听到秦追这个问题时,他更想做点别的。
菲尼克斯微偏头,和秦追“独处”在衣柜前,这边刚开了个灯,很是明亮,甚至有些晃眼。
窗外的蝉鸣连绵不绝,却又隐匿在年轻人们热闹的嘈杂声中,成了极为炽热的背景乐。
菲尼克斯细微的动作,又将他半只眼睛暴露在光下,于是浓色的眼眸显现出作为混血的一点独特绿意,像是魔女手里的盒子,神秘而又充满诱丨惑。
蛊惑着人类将其打开,释放出灾祸。
菲尼克斯从进来开始,嘴角就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配上他那双标致的丹凤眼,着实逼人。
可此时却在波光流转间显露出深春的秦柔感。
菲尼克斯说话的声音还是收着的,往下压,但意外不会冷沉,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像是一阵暖风拂过,挠得人有些心痒。
“你里面藏东西了吗?”
秦追的视线不自觉地被他墨绿色的眼眸勾住:“…没有。”
菲尼克斯弯眼的弧度就更深,含笑说:“那就行。”
他声音轻轻地:“我相信你。”
秦追眨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雷响就在那边喊了声:“哥?你好没啊?你不会在摸鱼吧?”
他嘟囔:“我都查完两个了!”
“来了。”
菲尼克斯转身朝雷响走过去,语调散漫:“这不还有一个你还没查吗?”
雷响:“?活就真让我一个人干了?”
菲尼克斯:“你还想不想我带你上分了?”
雷响闻言,转身就抽了秦追的椅子示意菲尼克斯:“皇上您坐,等老奴查完我亲自给您抬出去。”
他这话一出,马盛没忍住笑出了声。
菲尼克斯没什么脾气地抬手,用手里的名册敲了一下雷响的脑袋,然后另一只手握住了秦追的椅子椅背,轻松一转,在他掌心底下一碾,椅子就被他转了个朝向,再一推,就回到了原位。
菲尼克斯还顺便说了句:“能别随便动人东西吗?”
雷响愣了下,心里纳闷,但面上不显,还跟秦追道歉:“抱歉抱歉,我们闹惯了,不好意思哈。”
秦追确实不介意,他慢慢说了声:“没事。”
雷响说不让菲尼克斯动手,就真没让菲尼克斯动手,他自己去查喻好好的床位。
但喻好好却飘到了菲尼克斯面前,笑得明媚:“学长,可以加个叮咚吗?我也玩《无畏》,段位还不低,以后可以一块儿玩。”
确定他不太会《无畏》的马盛扬了扬眉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而正在检查的雷响无声地龇了龇牙,心说这位哥男女皆斩的本事果然一年胜过一年。
只可惜,他也是真斩。
菲尼克斯几乎没有犹豫地就说:“我不打匹配,排位双排固定了那位学长。”
雷响闻言,抬了抬手,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学弟,我段位低,太菜了,得靠哥带才拿得到每个赛季的徽章。”
喻好好:“”
这几乎是绝杀。
雷响也检查完了:“挺好的,你们寝室没查出什么违禁物品。走了哈,以后也要注意点,我们每周都回来抽查,每晚都会检查你们在不在寝,不在的有没有请假条。”
何夏东说好,就送走了菲尼克斯和雷响。
寝室门合上后,马盛毫不客气地嘲笑:“luck你好像也不太行啊。”
喻好好轻啧了声,不太高兴地嘟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我这张脸完全没反应的他就像是个木头,多看我一眼都没有!”
何夏东:“那你要放弃吗?”
喻好好:“不要!他那张脸、那个身材,就是我的天菜!”
他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符合我理想型的人!只可惜爱好打游戏,他要是像追追学商那就更完美了。”
被点名的秦追眼睫微动,但没说什么。
而那头喻好好他们已经换了个话题。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
喻好好说:“希望明天我可以早起,去买这两天都没有买到的夏记的那家猪肉粉丝生煎包。”
何夏东:“祝你好运。”
菲尼克斯和雷响查完寝去学生会交接后,就踏上了回寝室的路。
四下无人,雷响才问:“哥,那个学弟…就是701长得很乖的那个。”
他暧丨昧地笑了下:“就是你接查寝任务的理由?”
菲尼克斯没瞒着,他在学校里和雷响关系最好,雷响也是个嘴严的:“嗯。”
雷响回忆了一下,啧啧感叹:“能理解你为什么暗恋这么久了,长得确实好,乖得很。”
他话锋一转:“但你这连他的椅子都不让我碰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
菲尼克斯没否认,睨他一眼:“有意见?”
雷响根本不怕,切了声:“你先把人追到,有名有份地跟我说这话,我保证没意见。”
菲尼克斯有点懒得理他,雷响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加那个问你要联系方式的,他们是室友,说不定你能从他手机里知道他的动向。”
菲尼克斯语调随意:“他目的性太强也太明显,我怕我答应了会被误会…又不能解释。”
再说他有何夏东的联系方式。
菲尼克斯说着,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嘀咕了句:“比我想象得还好使。”
秦追对墨绿色的痴迷程度,让他得到了一些天然的优势。
雷响:“?什么?”
“没什么。”
菲尼克斯心情很好地放下手,慢悠悠道:“只是忽然觉得我这双眼睛很好看。”
他说:“我正式宣布,它是我身上最优秀的地方。”
雷响:“?”
大晚上的突然发癫?
现在能少一个人看见就先少一个。
菲尼克斯把能找到的一个个举报完,才转身去收打印出来的照片,再一张张小心塑封好,然后放入相册里面。
这本相册是专门存放有关秦追的所有东西的,相册不薄,但是已经收纳到了末尾,菲尼克斯可以准备再买一本新的了。
他仔细摩挲着今天拍的照片,有好几张,是他假装拍食物时,故意在刹那间偏移了镜头,让秦追入镜。
那时候的秦追在低着头吃饭,有些细软的发丝垂着,露出头顶一个可爱的发旋——反正在他眼里就是可爱的。
还有好几张是秦追的手入镜。
秦追的手很漂亮,细长白皙且骨节分明,看着孱弱,但仔细注意,就会发现他的指腹上是有茧的,也很可爱。
今天拍的照片都没有拍到秦追清晰的正脸的,就连他在下解说台时偷拍的,因为放大后也有几分模糊,可他依旧爱不释手。
那个时候随意坐在椅子里看着屏幕的秦追…也很好看。
而且他坐在他的领域里,这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而又令人费解的满足感。
菲尼克斯摩挲着,又忍不住翻到相册的前面去,太多偷拍的照片便展露在眼前。
都是在秦追高二高三时,他跑人学校去拍的。
“像个变丨态一样。”
菲尼克斯很有自知之明地低喃了句,然后——
垂首隔着塑封吻了一下照片里的秦追。
从陈十七这里打听到秦家早年住在城南,秦追又找了过去,问了一路,终于看到了秦家旧宅。
和李升龙所想的不同,他们并没有在这遇到危险至极的秦家三舅,秦家旧宅靠近城郊,很是荒凉,大门已朽,门框处有蜘蛛网,秦追抬脚一踹,门打开,浓烈的霉味迎面扑来,不需要收拾就是最好的鬼片拍摄场所。
此处显然是多年无人打理了,屋子里的家具也空了,这年头,一处屋宅只要无人看管,里面的锅碗瓢盆家具等都会被搬空,便是用不了也可以砍了做柴火烧。
但院中却种了一株凤凰木,夏季正是花期,橙红如火的花盖舒展身姿,秦追站在树下仰望,仿佛看到少女时代的妈妈坐在枝头。
它的花语是别离与相思。
秦追撸起袖子:“我想在这住两晚,芍姐,五福,你们帮我一起打扫这里,大师兄,你能去帮我买点家具过来么?”
几个大人自是没有不肯的,他们便立刻行动起来。
第 86 章 思乡
凤凰木是一种从马达加斯加引进的植物,木兰纲,豆目,豆科,被殖民者带到了澳门,随后在华夏南方传播开来。
可它这么美,盛开时如高昂头颅歌唱的凤凰鸟。
秦追在外祖父的家里搞了一天大扫除,偶尔抬头,就看到大片燃烧似的花冠映入眼中。
入夜,李升龙才和陈十七一起带着家具过来,因着家具多,还找了马车。
陈十七得意道:“师兄你买家具的时候带上我就对了,厦门哪儿的家具质量好,可以讲价,没有我老十七不知道的。”
李升龙嘴角抽搐,心想这小子把原价140两的家具砍到了100两,他们两个差点被老板轰出去。
秦追看着瘦,但不弱。
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从来没有过稍微淋了点雨,就发烧倒下的时刻。
肚子还饿着,秦追双眼发直地半靠在床头,身上裹着个小被子,腋下夹着温度计。
门被从外面推开,菲尼克斯箭一般地冲进来,把手里的碗“啪嗒”一下放桌子上:“烫死我了!”
秦追沉默地取出温度计:“你都不会戴个隔热手套?”
垫块毛巾也行啊。
菲尼克斯呼呼地甩着自己的两只手:“我就想你能快点喝上嘛。”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怎么样,多少度了?”
39℃而已。
小场面。
秦追现在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就是觉得浑身发冷,思维什么的也跟着迟钝,居然完全直接喝了一口。
菲尼克斯的眼睛都要冒小星星了。
安静片刻。
床上的男人掀开被子跳了下去,连鞋也秦不上穿,赤着脚跑过冰凉的木质地板,一把推开洗手间的门。
哇——
吐了。
今天胃里本来就没什么食物,这会儿几乎都是酸水,秦追拧开水龙头,喉咙又腥又甜,难受得直喘气。
菲尼克斯:“……”
他在外面不动声色地看了下,才跟进来,一下下地拍秦追的后背:“没事吧?”
淦。
猛男变脆皮。
秦追的肩膀还在不住起伏,凉水湿哒哒地打湿了头发,顺着苍白的小脸往下淌。
之前吃进去的药也吐出来了。
膝盖疼,小腿肚子也酸软,那一勺热汤仿若是什么开关,瞬间召唤出所有难受的感觉。
秦追慢慢抬头,和镜子里的菲尼克斯对视。
目光阴冷。
菲尼克斯开始心虚:“都是按照步骤煮的姜汤啊……”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叫外卖吧,”菲尼克斯顺着对方单薄的背,“买点米粥什么,好消化的。”
“不用。”
秦追把漱口水放下,用毛巾擦了把脸:“我去做。”
区区发烧。
“那……我出去给你买点药?”
“我自己就是医生,”秦追走到床沿边坐下,“还在外面买什么药?”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真的,我有执业证。”
虽然这几个月干的,都是给小受检查身体清理伤口的奇怪工作。
可能是精神压力大加上没休息好,今天淋了场雨,就免疫力下降,直接倒下了。
没事,他有着丰富应对发烧的临床经验。
尤其是这个世界里。
设定就是内X会发烧嘛!
十次出诊,八次就是面对因为高烧,而脸颊酡红呼吸粗重,如同脆弱小玫瑰般躺在床褥里的受。
所以……菲尼克斯还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直盯着他看。
秦追收回手,再次强调:“我真的是正经医生。”
菲尼克斯这才移开目光。
刚刚秦追,在穿袜子。
晃悠悠的棉质裤管捋上,是线条很漂亮的小腿,顺着收束成纤细的脚腕,似乎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白色的棉袜被指尖扯起,遮住了微微凸起的骨节。
没有戴眼镜。
垂下的额发,有点湿润。
很轻盈地支起一条腿,给自己穿好了袜子。
菲尼克斯的手心很烫。
是刚刚被热碗烧成的红。
他突然产生出强烈的破坏欲。
想要让那只脚腕染上被按出的红印,看能不能把如同浸在凉水里的玉一般的皮肤,也变得发烫,灼热。
如果做不到呢。
面前的人毫无对危险的察觉,经过身边时,步伐居然还挺平稳。
除了头毛有点翘之外。
依然是那个冷静臭脸的小医生。
菲尼克斯低头笑了笑,跟着进了厨房。
碗筷碰撞时的声音,总有种袅袅炊烟的平凡家常感。
秦追戴着手套把皮蛋捏碎,混着洗干净的生米一起下了锅,姜和瘦肉都切细丝,拿起把青翠的小葱时,才抬头:“你吃葱吗?”
“不吃。”
“就你事多。”
很平常地拉着闲话,偶尔互怼那么几下。
菲尼克斯在后面帮忙搭手,很快就闻到了淡淡的米香,秦追着病,也做不了几样饭菜,就简单快手地煮了锅皮蛋瘦肉粥,来慰藉空乏的肠胃。
这顿饭端上餐桌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一勺冒着热气的粥送到嘴边,秦追差点流泪。
真香。
什么渣攻贱受恨海情天,这会儿不管谁打电话,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阻止他把这碗皮蛋瘦肉粥吃完!
菲尼克斯慢悠悠地吹了下,余光打量着秦追。
……吃饭的时候,好认真。
全身心地投入进食物里。
脸颊还是红的,额上有点微微的汗,可能是喉咙不舒服,呼吸的时候总是带着点轻喘,小口地吃着一碗热粥。
他试探着问:“明天还去学校吗?”
秦追没搭理他。
“小玉医生?”
这才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嗯?”
菲尼克斯便没再说话,跟人脑袋对着脑袋,大晚上地喝了碗皮蛋瘦肉粥。
房间不大,小三室,老式家属院隶属于单位,建造的时间久远,无论屋子被秦追收拾得如何干净,都有种泛黄的旧意。
很容易让人打呵欠。
距离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而厨房的面积也不算大,两个成年男性都在里面的时候,总会碰到手肘。
“你身上有股柠檬的味道,”菲尼克斯刷完碗,慢条斯理地把手擦干净,“很好闻。”
秦追刚吞下退烧药,仰着脖子喝水。
“是因为经常喝柠檬水的缘故吗?”
这叫啥,腌入味了。
他还挺喜欢。
“不是,”秦追放下玻璃杯,“我在衣柜里放了香皂。”
说着,就带领菲尼克斯过去看。
还挺嘚瑟。
似乎无比自豪于生活小技能。
柜门打开,上面是整齐叠放的棉质衣衫,下面挂着一溜儿衬衫长裤,颜色贫瘠到直男看了都摇头。
只有黑白灰。
然后,就看着秦追从那堆衣服侧面,拿出个小盒子。
举到菲尼克斯面前。
“我把香皂切开了,”他解释道,“这样的话放在衣柜里,就会沾上味道。”
菲尼克斯垂眸看去。
是对半切开的浅绿色香皂。
“小玉医生很会过日子。”
菲尼克斯拿起香皂闻了下,嗯,很清淡的柠檬味儿。
来自于廉价的香精。
秦追也在看这块香皂。
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卧室里两名成年男子挨得很近,都能看到彼此眼睫的颤动,他还因为发烧,而心跳加快,脸皮发烫,而其中一人,手上抓了块香皂。
好经典的画面!
幸好不在浴室,才勉强保住这一幕的清白。
可就在此时,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而菲尼克斯手中的香皂,沾了水似的从他手心中间挤出来,以一个非常顺滑的姿势,马上要落在地上!
秦追瞳孔地震。
身体却比往日迟钝!
……没接到。
两只手凭空伸出一捞,而菲尼克斯也在这个时候往前一步,所以,正正好地,按在了对方的胸上。
好大的敲门声。
啊不。
好响的敲门声。
秦追略带尴尬地收回手,一时竟不知自己下一步动作。
其实他对于身体接触,真的不会有太大感觉。
学医的嘛。
人体在他眼里就是器官组合。
就是隔着层衣服,摸到了胸部而已。
说起来,手感相当哇塞。
关键是菲尼克斯有了反应,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了颜色。
“不对,”都转身要去开门的秦追停下,狐疑地抬头,“你也发烧了?”
要不然的话,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但现在说不了这个,不能放着敲门声不管,秦追担心是傅家人找来,便把菲尼克斯留在卧室,他自己出去看情况。
隔着猫眼一看,有点眼熟。
几乎就在刹那,秦追恍然想起,这不就是前几天刚见过面的豆豆吗?
就那个在宾馆遇见的!
哑巴新郎和炮灰攻二打起来时,他在旁边哭得跟个救护车一样。
呜呜噫噫的。
“怎么了?”
秦追刚拉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
下了一天的雨,晚上真特么冷。
豆豆带了满脸的泪痕进来了,轻轻地啜泣着。
咋了这是,又哭起来了?
别说,哭得还真好看。
挺翘的小鼻头冻得红红的,睫毛很长,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看起来仿佛就是玻璃做的小人儿。
秦追扭头看了眼,菲尼克斯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神情已经恢复正常,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目光相对的刹那,笑了下。
秦追有些心跳。
妈的。
这种书里的渣攻们,吃的还真好。
“秦医生,”豆豆用胳膊猛地擦了下眼泪,“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声音颤得厉害。
见此情况,秦追就给人带到沙发上坐下:“别着急,慢慢说。”
他随手拍了下菲尼克斯:“倒杯热水。”
这没眼力见儿的清澈大学生。
还傻站在一旁看热闹呢。
“没事,就是我决定……要和晏飞彻底分手了,”豆豆抽了下鼻子,“所以我想请问,有没有那种失忆的药,就是吃了后,会忘掉所有和他有关的事。”
当然不会有啊!
但话没说出口,因为秦追转念一想,这可是连春/药都能存在的世界,说不定,还真的有类似的设定?
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时,发出很轻的声音。
“小玉,我有点不太舒服。”
菲尼克斯在沙发上坐下,手背贴住自己额头:“感觉想吐,脸很热,头也很晕。”
发烧了,不愧是小白花受!
突然心里舒服很多是怎么回事!
秦追不假思索:“去量体温。”
“找不到体温计了。”
“就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那里,”秦追想了想,“算了,我去给你拿。”
可能是药效起作用,他这会儿好很多了。
菲尼克斯注视着秦追的背影消失,才回过头,声音柔和:“当然有这种药,不过得费点功夫。”
豆豆睁圆了眼。
“我记得你,你是……”
菲尼克斯笑吟吟地插话:“不过你要想好,这种药吃了后,可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所有的都想不起来了。”
“经历过的四季,他给你的第一粒糖,你们躲在教室后面的接吻,紧张的告白,争吵后的和好,都会消失,可不像是用了橡皮擦,纸张会留下揉过的痕迹,而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什么,都不会再存在。”
豆豆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在膝盖上。
“而最可怕的是,”菲尼克斯温和道,“如果失忆后重新相遇,你会再次爱上他吗?到那个时候,你全是空白,而他,则写满了你无法想起的记忆。”
菲尼克斯很无奈似的歪着头:“好不公平呢。”
豆豆哭得都快抽过去了。
菲尼克斯没放过他,声音仿若蛊惑的呢喃。
“所以,确定要失忆吗,你要想好,自己是打算报复他,还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呜呜呜……”
豆豆扬起哭花了的小脸:“我、我要报复他!”
菲尼克斯的食指虚虚地点在自己的嘴唇上,在青涩的柠檬香气里笑了。
“这才对嘛。”
下一秒,有只微凉的手掌贴住了额头。
“是有点烫。”
秦追已经走到沙发旁,把温度计递过去,可能生病头脑不清醒,这玩意居然真的不在床头柜,不知什么时候被撂到书桌上面,叫他找了一小会。
“五分钟,”他看了眼时间,“夹住。”
菲尼克斯笑得有点狡黠:“我现在又不难受了……”
“别废话。”
这种不配合的患者,很令人头痛。
秦追抬手,准备拍下菲尼克斯的胳膊,让他好好量体温,看是不是真的发烧。
但菲尼克斯似乎要溜。
在这一瞬间,站起身来。
伴随着豆豆的呜咽,是一声落在臀部的脆响,以及秦追的再次强调。
“让你夹好。”
湿润的空气里,弥漫起有点僵硬的缄默。
菲尼克斯身形一动不动。
风把窗帘吹起,书桌上的纸张划拉作响。
秦追不明所以地眨着眼。
怎么了?
没用过这种腋下水银体温计?
简单。
他屋里还有口含的,张嘴咬住就行。
随便挑!
小姑娘是被秦追拧回家的,手被戒尺狠狠敲了不说,还被罚抄教科书50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德姬看着这一幕止不住的笑,幸灾乐祸地戳女儿脑门:“该,我早和你说了,背着大人去游泳,我收拾不了你,等你哥回来也会收拾你。”
知惠正好最近又换了颗牙,听到母亲的嘲笑,顿时张嘴,露着缺了口的牙嗷嗷哭起来。
申城这边鸡飞狗跳,哥凶妹嗷。
在遥远的南洋,吕宋岛,秦简在深夜逃出了当地最大华人帮派的总部,她喘着气,将行李扔上一艘船,握紧拳头。
回华夏的船都被秦筑和他的帮派盯着,她上不去,那她就先去别的地方,之后再绕回老家。
不论如何她都要回家,她要去津城,寅寅已经八岁了,不知道想不想娘,跟着郑掌柜医术有没有进益,还有郎善彦,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死后埋在哪?明明夫妻一场,她却这么久没有看到他。
在前往澳洲的船只上,秦简捂住嘴,落下几滴思乡的泪。
第 87 章 花豹
“近两年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金子来唱完一出堂会后,回家说了这么一句话。
柳如珑是和他一起去的,面上带着担忧:“谋划大事的人光是在申城就有好几波,听闻南边还有更多,大清撑不了几年,许是要完。”
最后几个字,他是压低了嗓门说的。
说完这件事后,两人又说起隔壁槐乐街,也就是德姬开酒铺的那条街上有人要出手宅子,卖家是一个包租公,儿子赌博欠下债务,包租公只能卖房子还债,一个是临街饭店,二楼住人一楼卖饭菜,已经被饭店老板出手买下。
菲尼克斯沉默片刻,反问:“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这个恋爱脑,清醒一点!
“你不都和他动手了……”
秦追试探着开口:“难道,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脚踝处的肿胀被冰得麻木,没有什么知觉,伴随着那人移开的手指,被轻轻放回地面。
“其实,傅明寒对我挺好的。”
秦追瞬间不动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菲尼克斯。
对方脸颊上已泛起浅浅红晕,眼神也跟着飘忽,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好容易才让秦追听了个大概。
还真是强制爱的标准开头。
一次海边旅行,在游艇上左拥右抱的傅明寒对菲尼克斯一见钟情,而对方只是个来采风的穷学生,碧天白鸥,细密的水色泡沫拍打着礁石,菲尼克斯于画板前回眸的刹那,直接射中了小傅总的心巴。
为博美人一笑,傅明寒砸花,砸钱,包下专机讨人欢心。
“那个时候的他,还挺好的。”
菲尼克斯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但很快,傅明寒就耐不住性子了。
菲尼克斯比较慢热,不想这么快就跟人确立关系,虽说傅明寒在他面前展示了英俊、多金,和对未来的深情允诺,但他还是渴望能互相多了解一下。
没想到,傅明寒居然直接对他下药。
“当时我都懵了,”菲尼克斯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所以本能地打了过去,好像,下手是重了一点点。”
秦追扫视了眼菲尼克斯的体格,在心中为傅明寒点了根蜡。
宽肩长腿,和脸完全不相符的肌肉,并不过分夸张,而是随着男人的动作,隆起漂亮的线条。
是一个很强悍,充满性张力的美人。
“那如果傅明寒没有心急,”秦追斟酌着用语,“你们是不是还真的有可能?”
菲尼克斯羞赧地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吗,他很风流,”虽说在背后说人短处不好,但秦追忍不住了,“玩得也很花,睡过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
“我知道呀。”
自从给秦追帮忙冰敷,菲尼克斯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仰着脸,神情有种很懵懂的天真。
“但是他说了,如果和我再一起后,就再也不找别人了。”
男人的嘴,我信你个鬼。
秦追拼命回想着之后的剧情。
傅明寒和小白花再一起后,依然没有收心,每天晚上都要变着法儿地折腾人,清早拍拍屁股就走,留下小白花自己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清洗。
然后那位傅家大少爷,傅明灼,还因为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原因,砸断了小白花的双手。
具体理由是什么,秦追已经记不太清楚,就记得评论区也炸了锅,纷纷表示作者虐受太狠,赶紧把火葬场抬上来,麻溜的。
可没想到的是,抬上来的,是回国的白月光。
还患了病,需要一颗健康的肾脏。
深夜里,傅明寒满脸疲惫地抽着烟,为肾/源苦恼不已,而小白花则由于心疼,自告奋勇地去医院配型。
当然是成功的啦。
拿着检查结果,小白花有些紧张地找到傅明寒。
小白花:“我想……”
傅明寒:“不,你不想。”
那双曾抚摸过自己身体的手伸过,强硬地夺走了纸张:“手术立马就安排上,你明天……不,今晚就去住院,做好准备吧。”
【傅明寒欣喜地看着单子上的结论,急匆匆地向外走去,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心上人这个好消息,而被他忽略的人,则安静地站在夕阳的余晖里,落寞地喃喃自语。】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今天是我的生日……”】
秦追只记得这些内容了。
因为他没看完就憋屈得满肚子火,对着空气邦邦打拳。
那既然菲尼克斯今天生日。
说明捐肾的情节发生在明年的这个时候。
还有一年的时间。
“那天动完手后,我后悔了,”菲尼克斯继续道,“他哥哥就在楼下,我太害怕,就逃走了……也不知道明寒现在怎么样了。”
秦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他们家的人,你都被学校开除了!”
“那是因为傅明灼觉得,我影响到了他弟弟,这不是明寒的错,他也是不知情的。”
草。
秦追拳头硬了。
恋爱脑是病,都得拉出去枪毙。
那种双向奔赴的病情就罢了,小情侣腻腻歪歪,外人也管不着,关键这硬生生地往火坑里跳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秦追想了想,“傅明寒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说完他就有点懊恼。
因为菲尼克斯又红了眼尾。
好好好,你们晋江受百分百被触发这个技能是吧,眼圈说红就红!
他是不是还得配合着掐个腰,以示尊敬啊。
菲尼克斯声音很轻:“再说吧,那就是将来的事了。”
“要是他再给你下药呢?”
“明寒已经知道错了,不会重复同样的错误。”
“那如果他还花心,在外面随便乱约呢?”
“他追我的时候就说过,以前都是玩玩,走肾不走心,”菲尼克斯有些害羞,“但如果确定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开始洁身自好了。”
秦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心里有个白月光你知道吗!”
这次,菲尼克斯沉默了会。
秦追趁热打铁:“说不定为了那个白月光,会伤害到你!”
菲尼克斯终于开口。
“爱能止痛。”
秦追:“……”
手指猛地抓住菲尼克斯的衣襟,扯得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很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刻,以至于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离得近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菲尼克斯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看那张总是有点臭的脸,染上失望的神色。
良久,秦追略带疲惫地坐了回去:“没事了,玩去吧。”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他又不是没当过苦口婆心劝朋友分手的恶人。
对方昨天还哭啼啼控诉渣男,第二天就又甜蜜蜜地跟人在食堂互相喂饭。
“哼,我朋友都让我跟你分手呢,你可要对我好点!”
“别理他们,都是嫉妒。”
秦追把没吃完的饭端起来走了。
再也不想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
你们自己过得爽就好,不必让我知道。
所以,菲尼克斯之后再怎么惨烈,也和他无关-
这股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两人都把对方当空气看待。
秦追自己去新配了副眼镜,去诊所转了圈,还是关门歇业,回来的时候看到坐在小菜园发呆的菲尼克斯,也沉默着没打招呼。
“我只是不想在生日的当天……也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菲尼克斯是这样解释,他不离开的原因。
也没有强行要求秦追留下陪他,而是坐在碧绿的菜畦旁,静静地看蜗牛爬上细芽。
直到晚霞灿烂,烧毁的画卷般染红了大半的天边。
“……走吧,”秦追没什么表情地拉开车门,“我带你去个地方。”
别扭怪。
菲尼克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脚不疼了?”
“早都好了。”
弯腰进去的瞬间被揉了把头发,手却没有拿开,而是轻巧地用了个劲儿,给秦追转了过来。
菲尼克斯另只胳膊撑在车门上:“我来开。”
微风拂过,就像电影画面的慢动作播放一般,鸟鸣啁啾中,菲尼克斯用手把秦追的眼镜勾了下来,绕在指尖转了下。
秦追心中一凛:……好油!
这种壁咚的动作,不是渣攻专属吗?
“先带我去买小蛋糕,然后再去你要去的地方,”菲尼克斯说话的语气充满威胁,“不然,就把你眼镜丢掉!”
秦追:“……”
有点睿智。
去油成功居然如此简单。
他不甘示弱:“还是算了,不然我怕你等会把蛋糕都给吐出来。”
菲尼克斯眯起眼睛:“你要带我去哪儿?”
秦追笑了笑。
和上次谎称钥匙断锁眼里的模样,有点像。
眼神飘忽,似在心虚。
“一个科室哦。”
二十分钟后,车辆在医院大门前停下。
秦追的脚踝扭伤不严重,这会儿走路已经没什么大碍,也拒绝了菲尼克斯的搀扶,熟门熟路地走进大厅。
按亮了去往肛肠科住院部的楼层。
电梯上行中,秦追满意地感受着身后人愈发明显的沉默。
新世界的大门即将打开。
睁眼看看吧,这才是真实的残酷世界!
哪怕你是纸片人,也要面对——
“啊,好疼、疼!疼死我了!”
“呜呜呜不要啊,别、别碰哪里!”
“我再也不做那种奇怪的事了,能不能放我出去啊!”
断断续续的呻/吟,呜咽,以及按捺不住的低喘。
秦追露出邪恶的笑容。
“走吧小花,”他殷勤地扯了下对方的袖子,“我带你进去,感受一下。”
菲尼克斯淡淡地点了下头。
哦豁,看来还挺镇定。
被吓懵了吗?
根据秦追的分析,和早上菲尼克斯的自我剖白,目前他和渣攻傅明寒,还没来得及发生不可描述的剧情,所以趁现在,要抓紧时间给他灌输一个概念。
那就是——
“当受,真的很疼的。”
秦追小心地侧身,避开一个螃蟹样缓慢散步的病人。
百闻不如一见,就让菲尼克斯亲眼看看,玩得花都是些什么下场!
尤其是这是本渣贱狗血文!
好多好多的通讯录本子!
不像现实世界中,在肛肠科住院的原因五花八门,除了那些特殊的城市,医生需要从诡计多端的男同嘴里抽丝剥茧出实话外,大部分的病人,都很正常。
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只是身体的器官而已,熬夜,久坐,嗜辣,都有可能让娇嫩的小菊花,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长出点不该存在的东西。
而这个世界里的肛肠科,则有那么一丝的诡异。
秦追的身份是有着家族医院的助攻,所以当他第一次来到这所有着自己股份的医院时,出于兴奋,走遍了每个楼层。
也算是当年轮岗留下的职业病。
都想转一圈。
然后,他就在肛肠科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主角受往往拥有深不可测的技能,但是大量的npc却充斥着这个楼层,他们遍地飘零,无依无靠,在数本耽美小说融合的世界里,品尝着最真切的疼。
“看到了吗,”秦追推开病房的大门,“这里面,全是痛不欲生的患者。”
正对着的,就是一个以诡异姿势匍匐在床上,脸色惨白的男人。
秦追不再解说了。
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向菲尼克斯科普爽完之后的苦果。
他相信,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也会为此而心有戚戚焉。
“所以呢?”
菲尼克斯在后面突然开口:“你想表达什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处的天台,夜幕降临,周遭都是静谧的消毒水气味。
“我是说,当下面那个,要付出很多代价……”
秦追罕见地支支吾吾起来。
他就一破看小说的,能解释清楚什么呀。
菲尼克斯可是主角受,说不定天赋异禀,这些吓不到他呢?
“我明白了,”菲尼克斯的手肘支在栏杆上,随意扎起的长发被风吹起,“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注意的。”
好家伙,不愧是恋爱脑的小白花,还真挺有勇气。
“你脸红什么?”
菲尼克斯侧着脸看过来,在孔雀蓝的夜色背景中,美得跟开柔光滤镜似的,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切的朦胧感。
秦追怔怔地:“我脸红了?”
“对啊,”菲尼克斯笑容明艳,“很可爱。”
淦。
领着人科普同性之间涩涩会导致的后果,很令人害羞!
他又没谈过恋爱!
再说了,看小说这种私密的事,也不会轻易跟人分享呀。
所以这种什么受啊,下面那个之类的虎狼之言,当然会让脸红成泡泡茶壶啊!
“脚疼,”秦追面无表情地转身,“我去护士站歇歇,你继续感受吧。”
他说着就往外走,似乎真的是脚踝扭伤还没好,走路都有点歪歪斜斜。
“小玉医生,”
后面传来声轻笑。
“你扭到的是左脚,错方向了。”
秦追身形纹丝不动,仿佛没听到,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护士站侧面的房间。
然后,猛地蹲下身子,用手背贴住滚烫的脸颊。
而天台那边的菲尼克斯,眸光微动,隐去笑容。
接通了震动许久的电话。
“喂……长话短说,我这里有事,”菲尼克斯声调很冷,“先不回去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才略微带了点笑:“嗯,遇见了个很有趣的小朋友。”
电话那头也跟着笑:“你在外面玩得痛快,知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少事?”
“不就是傅家吗,”菲尼克斯不以为意,“给他们摁死就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啧,还有林时清,满世界找你呢!”
菲尼克斯微微眯眼:“他是谁?”
“那个中日混血的小子,狐狸眼,大长腿,你忘了?”
菲尼克斯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手指随意地扣在冰凉的栏杆扶手上:“我当是谁呢……”
“区区一个……小八嘎,”感觉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菲尼克斯压低声音,“让他们一起来吧,倒省了我的事。”
说完,也不管另一边的反应,菲尼克斯直接挂掉电话,转身看向对面的秦追。
……满脸写着震惊。
嗯?
菲尼克斯挑起眉毛,怎么了这是。
秦追的大脑仿佛被倒进去一团浆糊。
他还是鼓起勇气过来,决定给菲尼克斯剧透下之后的内容,走到天台才发觉人家在打电话,可是后半句的内容,已经飘进脑海。
区区八什么?
好像是……区区八根。
还有,让他们一起来吧?
秦追的心灵遭到了冲击。
他带着小白花来肛肠科,是为了吓唬人,而不是让其产生一些挑战人体极限的想法,菲尼克斯这是怎么了,想要故意破罐子破摔来刺激傅明寒?
秦追无声惨叫。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啊!
等碗里夹了粉条,李升龙才道:“与我们是无关的,我们只是路过的倒霉鬼,但我方才看了一眼,有个人我认识,是张二爷身边的打手,道上叫白开水,长得再寡淡不过一人,记性不好的人都记不得他的长相,但武功不在我之下,多年来帮张二爷挡了不知多少危机。”
曲思江也说:“我看到那位白开水护着个男人走,追杀他们的人,我瞧着像是朝廷的。”
最后这句话一出,秦追心里有猜测:“张二爷……也掺和到那些翻天覆地的事里了?”
卫盛炎沉沉道:“他本就和巴蜀那边的袍哥们有关系。”
侯盛元给他碗里夹肉丸:“有什么念头都放心里,别说出来,专心吃饭吧,豹子这个样子,要是有个什么,你个做大夫的今晚都别想睡了,多吃些。”
德姬送了一盘醋溜菜叶子过来:“来,多吃菜,不便秘。”
大家不再提张二爷的事,默契端碗吃饭,连知惠这样的孩子都很平静。
秦追心中叹气,这就是乱世啊。
第 88 章 归乡
匡豹在盛和武馆时,向来是与李升龙一起采买后勤,再有就是他们出门做生意时,要轮流押货出门,如今他躺着喝汤了,工作就压李升龙肩上。
他心中愧疚,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师兄弟道歉,李升龙全不在意,只问他:“你时常住武馆里,一日不回去没什么,只是你受伤这事,要不要告诉蕉姑知道?”
匡蕉姑就是匡豹的妹子,今年十五,待字闺中,但每日专注念佛做家务,还有从邻居那揽些洗衣缝补的活计,在家忙碌,几乎不出门。
匡豹看自己伤口处的引流管,一叹,问坐在旁边打哈欠的秦追:“小师弟,你看我这伤,可影响寿数么?”
秦追回道:“换其他大夫来治的话,肯定会影响,现在么,你好好躺一个月,只要运气好不感染,之后再虚个半年,也就没事了。”
傅明灼气得差点撅过去。
又硬生生地忍了回来。
拜菲尼克斯所赐,生平第二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当然上一次的罪魁祸首,也是菲尼克斯。
居然强行给他喂药,然后把自己和昏迷的弟弟关在同一个房间……
想到这里,傅明灼的眼神愈加阴冷,他之所以单枪匹马地前来,没有带领任何随从人员,就是担心菲尼克斯狗急跳墙,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那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比如,居然面不改色地被秦追挠下巴!
厚颜无耻!
“别的我都不再计较,”傅明灼呼吸粗重,“你告诉我,明寒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之前的事我就跟你一笔勾销。”
菲尼克斯略微抬起眼眸,冲着傅明灼做出个口型——
爽吗?
傅明灼头皮一炸,几乎想也没想地就冲了上去,要把拳头砸向对方!
那张欠扁的脸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保持着狡黠的微笑,漆黑的瞳仁里映出傅明寒逐渐狰狞的面部,随即就是一声巨响!
秦追提前伸出脚,绊倒了傅明灼。
“抱歉啊,”他不太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看起来,就是个不苟言笑,能让患者产生极大信任感的医生,“我……不小心。”
傅明灼摔得晕头转向,眼冒金花。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委屈死了!
偏偏他还不能把事情说清楚,告诉菲尼克斯自己和傅明寒是清白的,因为本身的隐疾,所以,他并没有和心爱的弟弟不可描述。
可……要让一个手握权柄的霸总承认自己不行。
一道清泪从脸颊滑落。
不如让他去死!
很淡的柠檬味儿从旁边传来,傅明灼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落在自己肩膀上。
“别哭,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秦追总算弄清楚,傅明灼为什么要上门兴师问罪了。
自从他和弟弟出了点岔子后,俩人一直没再见面,可能是由于心虚,也可能是有别的秦虑,反正傅明寒在医院养病,而傅明灼休整好后,就重新回去上班。
直到助理告诉他,小傅总从医院消失,仿若人间蒸发。
“他进医院的原因就是你,”傅明灼用力地捏着自己的双手,骨节发白。
“我今天也是很有诚意的,”他盯着菲尼克斯的脸,意有所指,“之前傅家这边,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该死的菲尼克斯,这几天给他搞得心力交瘁!
想想也有点埋怨明寒,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家这个小子,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他承认,菲尼克斯是有几分姿色。
所以……哎,弟弟真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小笨蛋呢。
面积不算太大的客厅里,一时有些寂静。
只有微风轻拂窗帘,迎来清冽的秋意。
“医生,”菲尼克斯突然侧眸看向秦追,“我的心跳得好快啊。”
秦追坐直身子:“怎么回事?”
“可能……因为自己被威胁了。”
秦追立马看向傅明灼,目光满是谴责。
“小傅总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肯定有自己的生活,你们是不是平时给他逼太紧了?”
傅明灼的表情有些呆滞。
“再说了,人失踪的话可以报警,过来找菲尼克斯干什么?”秦追语速越来越快,“他这两天都跟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跟谁拉拉扯扯,反而是你弟弟——”
“中秋节期间,不跟家人团聚,还跟男人跑去宾馆开房!”
手指捏得太狠,似乎能听见错位的声音。
心好痛。
弟弟受着伤,也要在外面跟人厮混?
自从傅明寒失踪后,那家宾馆他也找人看过,可监控录像却被覆盖了,还以为真的是设备原因,难道,只是不想被自己发觉行踪吗……
“并且你身为哥哥,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秦追很少这样多的话,“我记得你们父母在国外,但是否,也应该回来关心下孩子的心事呢。”
一个是变态弟控,一个是风流花花公子。
前者不举,后者种马。
家庭教育还是有点问题的。
但其实想想,也不一定怪这兄弟俩。
毕竟狗血渣贱文里,总裁遍地走,男同多如狗,要是有父母这一层关系在的话,很容易从无脑追妻文,变成四不像的现实类同志文,所以这个时候,作者一般都会冷酷无情地开始设定。
父母双亡!
父母是没有感情的协议婚姻!
父母是远在国外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总而言之,不能给小情侣设置障碍。
要是需要撒点狗血,就再拉出来溜溜。
秦追看的那几本小说,就没有哪个主角家庭和睦,身心健康的。
“就是,”菲尼克斯也在旁边插话,温和道,“明寒都失踪了,需要让叔叔阿姨知道这个情况,才能更好地解决呀。”
傅明灼心头一哽,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给弟弟擦屁股太久,不想让父母知道,傅明寒所做的一堆烂事。
菲尼克斯扯了下秦追的衣角,掩住嘴巴,压低声音。
“难道是因为,家里的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所以父母失望,和他们决裂了?”
傅明灼嘴角抽抽,谢谢,他听得到!
秦追跟着小声:“别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没礼貌的实话。”
起码等人走了再说嘛。
菲尼克斯心领神会地点头,大声道:“不好意思,傅总,我们要聊聊你们家的八卦,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咔嚓”一声。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对方的手。
好响!
真的不会骨折吗?
“那咱们长话短说,”菲尼克斯继续凑近秦追,“叔叔阿姨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气得远走他乡了啊?”
秦追迟疑地摇头:“不一定吧……”
“就是啊,不至于的,再说了据我所知,明寒上面还有四个姐姐,所以也不用担心继承人问题的。”
四个姐姐!
秦追有点震惊,他怎么不记得这段情节,第三本书中的内容,自己究竟跳了多少!
菲尼克斯的目光瞥向傅明灼:“傅总,我说的没错吧?”
傅明灼都感觉不到手的疼痛了。
他怎么知道……
那四个姐姐全在国外养着,当初由于傅家站队问题,多少人盯着想要把他们拉入泥潭,为了有个儿子,前面的几个女儿生下来后,就立马送走了,就是为了不落人口舌。
“所以叔叔阿姨怎么会生气呢,”菲尼克斯笑得有些腼腆,“像傅家这么大的商业帝国,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的话,是有点亏……可如果他们俩在一起了,那不就没有外人涉足,财产也不会外流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一拍手:“这是喜事呀!”
福报!
关上门后,秦追觉得,有必要跟菲尼克斯好好谈谈。
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他感觉傅明灼都快碎了。
离开的背影,好是萧条!
“你为什么要开他们兄弟俩的玩笑,”秦追沏了杯柠檬水,“人家本来就心急如焚。”
话是这样说,心里不由自主给菲尼克斯竖起大拇指。
歪打正着。
直接扎中了傅明灼的心!
他看过书,知道傅明灼心目中,对弟弟有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但按照后面的剧情,傅明灼应该是把这种心思藏得很深,别说外人了,连傅明寒自己都不知道。
菲尼克斯眨巴着眼,神情懵懂。
……算了。
秦追瞬间就原谅了他,估计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把柠檬水放在茶几上,朝前推了下。
“这个好酸,”菲尼克斯软软地抱怨,“根本喝不下去。”
秦追失笑。
他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喝柠檬水。
三块钱一大包的干柠檬片,在塑料水杯里泡一天,随着一次次的换水,那股酸涩的味道渐渐变淡,但依然可以唇齿留香。
枯黄色的柠檬片被水浸泡后,也会膨胀,充盈,在无色中缓缓升腾。
就像他对未来的期许。
“我给你加点糖。”秦追失笑,拿起玻璃杯进厨房,舀起一勺蜂蜜放进去,正搅着呢,余光看到菲尼克斯站在门口。
他微微挑了下眉:“嗯?”
“小玉医生,很会照秦人呢。”
那可不。
被傅明灼耽搁了一上午,此时外面变了天,下起点濛濛细雨。
空气中似乎有泥土的味道,很湿润。
秦追思考片刻,又给他加了勺蜂蜜。
拿去喝!
菲尼克斯接过,小口地抿了下:“好甜。”
“你事还挺多,”秦追随口道,“不喝拉倒。”
“谁说我不喝?”
说话间,就下去了小半杯。
不愧是主角受,秦追的手指搭在碗柜上,由衷赞叹。
喝个水也这么秀气。
还要露出小小的舌尖,略微舔一下唇边的水渍。
想想,就更生气渣攻傅明寒的所作所为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的失踪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
秦追微微有点出神。
直到被温热的玻璃杯碰了下脸颊。
“想什么呢?”
“嗯……傅明寒。”
菲尼克斯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你和他关系很好?”
多冒昧啊。
秦追摇头:“不算。”
你们两个人的剧情,不必添上他的姓名。
最多再加点小白花、小绿茶、还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炮灰小受。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零。
当然,他现在的银行卡上也有了。
秦追心头一动,看向菲尼克斯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
不就是零嘛。
摩多摩多!
他想家想得发疯,不想再耽误一点时间了。
又是挤火车,格里沙在这趟旅程上安慰了一个因为被丈夫扇了耳光而痛哭的女士,提着酒瓶子要去为她讨公道,被女士单手拦住,夺过酒瓶子亲自去揍丈夫,又给一个饥饿的男孩送了巧克力,和前座的大叔聊天,夸他脸色很好,被塞了一把糖。
高加索小熊到哪都很受欢迎。
待到了第比利斯,格里沙下车,目光在车站中扫视着,突然听见一声狗狗的叫声。
“汪!”
格里沙回头,看到妈妈、舅舅带着波波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笑。
小熊的绿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欢快地朝他们跑去。
“我回来啦!”
第 89 章 收费
“什么?你让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吃了我开给奥莉嘉的药?”秦追要拍桌子骂熊了。
格里沙弱弱辩解着:“他是风寒肺炎,对症的,和奥莉嘉症状一模一样。”
秦追毫不客气地吼了格里沙:“奥莉嘉三十岁不到,他已经八十二了!你知道以前有个将军学了中医后给自己开了一张方子,吃下去以后就休克,吓得手下抱着他痛哭吗?其实那个方子是对症的,但他身体太虚了,根本受不了那么大的药量!”
秦追开给奥莉嘉的药,是在她高烧快四十度、发了肺炎的情况下,不得不下狠手开的虎狼|药!但凡她再大十岁,秦追都不敢让她把药喝下去。
格里沙好奇地问:“那个将军是谁啊?”
呃,那位比通感六人组还小五岁,还要过个几十年才会成为将军。
“你别哭了。”格里沙抱着胸站在一边,微微皱了皱眉头:“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种的。”
兰池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改。”
格里沙上下扫他一眼,目光掠过兰池的小卷发和翡翠绿的眸子:“我喜欢纯种华国人。”
兰池:“……”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靠,太损了!!!纯种华国人,兰池这得投胎一次才能有希望改变了。】
话一说出口,本来只是泫然欲泣的兰池眼泪直接飙了出来,浑身的水都要哭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跟着一起流,指着格里沙的鼻子控诉:“你就是个大傻逼!”
“是是是,我是傻逼,所以你快去找个合适的吧,别盯着我了,咱们不合适啊。”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一根筋,非得在他这一颗挺拔的大树上吊死呢。
【这欠扁的语气,我拳头硬了。】
【hhhh,哥你这样真的没有被套麻布袋?】
“你……嗝……你活该、活该单身!”
“我单身,我单身。”格里沙心里想着,爷单身是因为爷不想谈好么。
“就让秦追天天选别人,就不选你,气死你。”
“行,就让秦追天天——”格里沙下意识接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这可不行!”
兰池眼泪争先恐后顺着眼角往下滴,崩溃地喊了出来:“你果然喜欢上了秦追!!!!”
不停打气充满到极致的气球被人轻轻一戳,“啪”一声,破了。
两个人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格里沙明显被兰池那句话给狠狠惊了一下。
怔愣过后,以一种“你脑子瓦特了”的眼神斜睨兰池:“喜欢他?如果我疯了的话,那还有点可能!”
“行了,别哭了,再哭把脑子哭坏了。”
兰池“啪”一声打开他的手,捂着脸就跑了。
格里沙叹了口气。
哎,兰池这孩子,是个傻的。
就在格里沙准备推开门进去的候,一扭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俏生生一个人。
【豁,撞个正着】
【格里沙你最好有点骨气,不要喜欢上追我警告你,不然你等着被打脸。】
【打啊!到候就是追妻火葬场,我爱看!】
心脏“突”地一跳,他不得不抬高声音,以此掩饰那一阵没来由的恐慌,粗声问:“刚跑哪去了你!”
讲完又忍不住偷眼观察他的神色,人家脸上一点生气或者伤心都没有,反而看起来……如释重负?
格里沙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秦追眉开眼笑的,软糯糯跟着人说:“我回来休息呀~”
嘿嘿,太好了,格里沙不喜欢他,那后面如果约会,就可以约格里沙了。绝对的保险么!
格里沙看他漂亮的小脸。岌岌可危的脸彻底黑了。
不得不说橘子台选人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别家的恋综嘉宾,第一次约会约不上都得着急的要死,《恋爱信号》的嘉宾一个心态比一个好。
虽然第一次约会全军覆没,都已经在微博上吵开了,这7个人完全没受到一点影响,松弛感拉满。
此,秦追的目光黏正在播放橘子台无聊电视剧的屏幕上挪不开。
格里沙穿得一身荷尔蒙爆棚的运动服在打拳,菲尼克斯矫健的身影在碧蓝的池子里若隐若现。
罗恩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抱着他心爱的吉他自弹自唱。
沐英跟导演组紧急商量之后,很快就定了一个解决方案,确认可行后,趁着晚饭间,把所有的嘉宾聚集在一起,宣布新的规则。
【期待,这可是个世纪大难题啊,相当于目前的七位嘉宾彼此都没有粗箭头,所以第一次约会到底会怎么进行下去呢】
【完全考验节目组的应变能力了。橘子台毕竟搞了这么多年综艺,这点套路还是懂的。】
【哇,黑衣人出现了,他带着道具上来了。】
道具是一个正正方方的小盒子,顶部有一个洞,看起来有点像是抽奖的箱子。
【抽签?不可能吧。这就是橘子台的解决方案?这是个搞笑综艺么?】
【用脚指头也想到不可能是抽签啊,太儿戏了!第一次神圣的约会,怎么能够如此随随便便就安排。】
【科科。】
“鉴于大家第一次约会互选流产,所以咱们还是选择盲选的方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来,大家抽吧。”
【……hallo?您有事吗?】
“里面总共有七张纸条,其中有三组相同的花色,一个空白卡,抽到相同花色的即是明天的约会对象。”
沐英拍拍箱子,目光从几人身上环视而过:“好了,谁先来?”
菲尼克斯笑道:“我提议咱们尊老爱幼,年纪小的先来抽好吧?”
其他几个“老”没异议。
于是,抽签顺序就是:兰池、罗恩、闻舟、秦追、格里沙、周宴容和菲尼克斯。
兰池抽签之前搓搓手蹦蹦跳跳,嘴里念念有词。
大家带着麦,声音不大,仍然一点不落的被收进摄像机里。
“一定不要让我抽到格里沙那个傻逼,一定不要让我抽到格里沙那个傻逼。”
【哈哈哈行啊爱恨就在一瞬间!】
【看,哥又在表演变脸了,精彩!川剧变脸非遗传承人非他莫属!】
【楼上你是懂非遗的。蹭热元素是吧。】
格里沙黑着一张脸,高冷的抱胸而站。
已死,勿cue。
很快大家就陆续抽完。闻舟伸着脑袋想要看周宴容抽到什么,周宴容反手把牌一压,示意他先亮出来,看到闻舟手里的卡片是一簇盛开的黄菊花,周宴容松一口气,翻开手:“我的是烈焰红唇。”
【什么土东西,这么丑的抽签卡,我的眼睛脏了!】
节目组的抽签卡做得是真丑,配色十分扎眼的烈焰红唇,迎盛开的小菊花,还有看起来像是随手涂鸦的火柴人。
“我是火柴人。谁是?”罗恩问。
“我是!”秦追高高举起手。一回头,就发现格里沙目光森森看着他。
兰池到处在问谁是五角图案,格里沙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画了一个五角图案的卡片揉成团塞进了口袋里。
弹幕都跟着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兰池小可爱,你这是什么运气啊】
【人生就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惊喜还是狗血。】
【如果真的是凭运气的话,兰池和格里沙,我看你俩还是锁了算了。】
【谁说不是故意呢,说不定就是故意的?然后偷偷选和兰池一样的,给他一个惊喜。】
【得,磕糖磕疯了,孩子已经走火入魔了。】
最后分组出来了。
闻舟落选,明天负责后勤工作,留守别墅。
其他三组约会嘉宾分别是:
格里沙x兰池;
秦追x罗恩;
菲尼克斯x周宴容。
“好了,恭喜大家凭借绝妙好手气匹配到了你们的约会对象,接下来我跟大家宣布一下约会的规则。”
“一,这一次约会的地点由约会双方决定,划重点,地点必须是其中一方和前任发生过美好回忆的地方。”
“二,本次约会结束后,需要在当天23点,通过短信发送对约会嘉宾的印象,不少于三百字。”
“三,为了让节目更加具有挑战性,本次约会过程中会有一些隐藏任务,触发任务并圆满完成后根据完成程度排名,排名第一奖励五十万元恋爱基金。同积分也可以折现,现在我们的恋爱奖金池已经开启,无论最后是否牵手成功,嘉宾都可以在节目录制结束后兑换积分。”
居然还有钱拿!
秦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沐英。
渴望的小眼神都给沐英看乐了:“一积分对应一万元,积分上不封顶。”
【wok!!!介么好!节目组好大气!!】
【算算其实没多少啦,我们贡献的收视率,橘子台应该已经赚翻了。】
【一积分一万,208w看不上的啦。】
【不过追追为啥这么开心?这些素人应该都条件还可以的吧。】
【肯定是因为能跟约会啊!难道还能是因为积分吗?】
秦追确实是因为积分开心得不行。
江烨之前说的,他录完综艺,就给他十万。在节目里也才十分啊!
完成任务就可以拿积分,牵手成功还可以拿积分,一大笔钱!
原本秦追是打算就混满三周,美滋滋拿到钱就想办法退赛。
现在,为了积分,他要努力了!一定要牵手成功!对了,可以跟格里沙商量一下伪装情侣?
不过他看起来有点不缺钱……还是好好想一下吧。
江烨可真是给他介绍了一份好工作呀!
只要他够努力,两个月后他就有一大笔钱,可以好好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啦!
秦追嘴角快要压不住了。
格里沙盯着秦追,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
能跟罗恩约会他就这么开心?
【我感觉自己站错cp了,你们看追追知道能跟罗恩约会有多开心。】
【莫非……难道……不可能吧(逐渐怀疑人生)】
【百分之二百了,不然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秦追一个人偷偷笑出声,这还不明显吗?】
【不是,他俩之前也没互动啊】
立马就有磕学家跳了出来:【怎么没有!追上次哭的候,去安慰了。健身房,陪着他一起玩器材,刚刚,他们命运般的抽到了一样的花色,这还不好磕!】
【你是真饿了,这么硬的糖也能吃?】
【桀骜不驯重度声控歌手x声音巨好听软萌小偶练,这你都不磕???】
【……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少的脸比上一次兰池说他是傻逼还黑一点。】
何止是脸黑。
看着秦追傻乎乎的笑出声,乐得跟什么一样,快把手里东西给捏裂了。
罗恩看着秦追快乐的笑,还有那双亮晶晶弯起来的眼睛,实在是没忍住,轻轻拍了拍秦追的肩膀。
秦追回头看他。
有些羞涩的侧过脸:“你跟我约会,这么开心嘛。”
秦追正懵逼呢。
“咔嚓——”
格里沙面无表情地把捏坏的遥控器放在桌面上。
转身走了。
秦追挥挥手:“没事,在你满十八岁前,我都会为你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
格里沙好奇:“那十八岁后呢?”
秦追睨他一眼:“看我心情,臭小子,如果你经常让我凌晨四点起床的话,我就要收你十碗馄饨的诊费!”
幸好肠胃炎治起来很简单,秦追出手,轻松搞定,然后他提醒这个老毛子:“您没有基础病,这很好,但您最好把烟戒掉。”
廖尼亚叹息:“孩子,这恐怕不行,我正在构思一本新小说,有些东西戒掉的话,我就没有灵感了。”
秦追:哟呵,合着您老还是个作家。
小黑医一年能见几百个用各种借口拒绝改掉恶习的病人,对付这种人,他早已经验丰富。
秦追气沉丹田,深呼吸两次,旁观的格里沙心道不好,上次寅寅这样,还是在鼠疫疫区喷一个防护意识不到位的医生。
廖尼亚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第 90 章 师叔
“脖子都被埋半截的老家伙,居然不想着往棺材外头爬一爬,双手捧着土往自个脑门上撒,既然这样就不要看医生了!拿上你的破钱去打你的至尊豪华镶金棺材……”
以上这段话要是被写进了托尔斯泰的名著里,大概要被托尔斯泰的书迷骂了。
在金三角还没有成为金三角的时候,廖尼亚就亲身感受到了金三角的彪悍民风,不得不说是时空的奇妙,但是,廖尼亚老先生也不是吃素的!
格里沙目瞪口呆地看着廖尼亚先生一整衣装,开始回击,然后迅速被击败。
当廖尼亚为了戒烟这种与生命健康相关的事情和秦追对上的时候,他就注定站不到道德制高点上,只能被训得抱头鼠窜,狡辩在秦追这儿也没用,病人敢还嘴,秦追的战斗力还能升几个百分点。
格里沙都不知道秦追的俄语已经说得这么好了。
秦追只是着凉发热,院使来诊脉后又开了药。
他看过后,还快速瞥了眼罗恩。
罗恩并未因为有人来而将秦追单独放下,秦追就在他的怀里,院使搭脉追都小心翼翼的,主要是有些吓人了。
指他看到的场面。
不过也正是因此,院使大概判断了下,便多说了几句:“千岁,殿下身子骨弱,这几日吃食要注意清淡些,不宜进食补物。等好起来后,也要清淡两日,另外最好让殿下多锻炼锻炼,不然日后这样的事还会不少。”
罗恩垂眼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好像睡安稳了的人,语调淡淡:“天气太冷,叫他多动出个汗,又得着凉发热。”
院使这下是真有些诧异了。罗恩竟然这般上心?
他心里惊疑,面上也是应声:“倒也是…不过也可以叫殿下在宫里走走,简单打打拳。”
院使低声说:“千岁应当知道一些简单、适合殿下的拳术。”
罗恩嗯了声:“去熬药吧。”
他还记得秦追喝药追的模样,不忘多说了句:“想法子弄得好喝一些。”
院使:“”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院使沉默几息,到底是记得罗恩不能惹,这才忍着脾气开口,连一句“良药苦口”都不能说,只能绞尽脑汁道:“这药不同于调理身子的那些个方子,还能用药膳慢慢进补,臣就算是再怎么调,这药毕竟是药。”
罗恩瞥了他一眼。
院使里衣都快要被汗浸湿了,生怕罗恩一句废物然后叫人把他拖下去杀了。
但还好没有。
罗恩只是说了声去吧,院使便磕了个头,随后藏着自己的颤抖起身去了。
他以为他藏住了,可其实每一次罗恩都知道。
知道他怕他,也知道他恨不得能杀了他,不过是没有机会和本事罢了。
罗恩也懒得计较。
这世上怕他、想他死的人太多了。
罗恩要是一个个算过去,只怕大乾的血都能流成海。
他垂眼望着怀里被他搂住后就一直很安分,一动不动,连眉头都舒展开了的秦追,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都说人同动物一样,即便是个傻的,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尤其是迷糊追,本能和直觉往往能救命。可秦追倒好,不仅把他当暖炉,还要往他怀里钻,还搂着他的腰身不叫他走。
他想起昨日秦追说的话,这会儿终于彻彻底底信了。
罗恩轻拍着秦追的脊背,乍一看跟哄孩子似的,细品却能够发现,他展露出来的那份温柔,是会叫人无端不寒而栗的,有一种诡异的悚然感。
尤其罗恩还声音很低地说了句:“殿下,这是臣最后一次信人,你若是辜负了”
他的手压在秦追的脖颈上,轻轻收拢了一点。
晕着的秦追毫无所觉,依旧在他怀里睡得很香,只是呼吸因为烧着,所以一直有点沉闷错乱,听着就让人觉得难受。
杀了?
罗恩的舌尖轻扫过自己的后槽牙,直至尖牙的尖尖才停下。
杀了…罗恩有点舍不得。
秦追不同于夏士诚,也不像皇帝,他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的草根了。
罗恩松开手,又轻轻抚着秦追的发丝,手顺着往下滑,意味不明地在秦追腿上点了点。
太医院熬好药追,罗恩把人唤醒来,让秦追先吃点东西再喝药。
秦追脑海里就没这个概念,他从前都没人管,嬷嬷也求不来药,每次发热只能不断地给他擦身体,熬一熬,就熬过去了。
所以在被罗恩喊醒追,秦追还因为不舒服来了点脾气:“别吵我。”
他声音都烧得有点含糊了,端着粥的小圆子却差点给他跪下,想喊一声祖宗你睁眼看看喊你的是谁。
但罗恩却没半点脾气,还觉得有趣似的轻哂了声:“怎么病着的追候反而敢亮爪子了?”
他捏捏秦追的手掌,耐心地哄人:“殿下,你得喝点粥吃些东西,然后把药吃了再睡。”
秦追装听不见,把脑袋往罗恩怀里埋得更深。
他是着了凉,就感觉自己虽然烧着,但冷得不行,只想往罗恩身上贴。
罗恩捏了一下他的后颈。
秦追就像是被提溜住了的猫,瞬间清醒了大半,微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罗恩,就对上罗恩那双眸色过深的眼睛,见罗恩轻笑着,半威胁着跟他说:“殿下,吃粥、喝药,嗯?”
秦追:“”
他理智回来了点,也意识到自己趴在罗恩的身上,连腿都搭在他的腿上
救命…这是什么姿势
他慢慢僵硬住,却又难以思考,只知道不能惹罗恩生气、罗恩喜欢乖的,听话的,所以便点了点头。
罗恩调转了一下他的身体,帮他调整姿势,却还是将人圈在怀中。
秦追有些僵硬地看着他端起粥,然后舀了一勺,吹了吹,自己抿了下,再递到秦追嘴边:“张嘴。”
秦追自打有记忆起,就没被人喂过饭了。
他僵硬了半息后,还是慢慢张开嘴,含住煮得偏稠的粥。
第一口,秦追没品出来是什么味道,喝了好几口后,才意识到放了白糖,甜甜的,很好喝。
他喝了大半碗后,就有些撑了,便不由小声地说:“厂公。”
他不确定罗恩是不是要他全部喝完。
“饱了?”
“…嗯。”钦天监看天象很准。
秦追同罗恩出宫那日,确实是个大晴天。
他一早被外头的日光刺醒,就知道今日多半可以出宫去玩了,也因此无比期待起来。
然后他就在期待中起床,也看见了带着婢女进来的罗恩。
婢女们手上端着的发带和衣裳同往日的都有些不一样,并非太子制式,所以
“厂公。”
秦追还记着不能在罗恩面前压着自己的情绪,虽不知罗恩究竟如何得知的,但他会不高兴他是知道了。
故而秦追有点生涩地向人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今日便出去吗?”
他瞧着有点像刚用什么邪术得了灵魂的人偶,表露出来的情绪透着点令人费解的僵硬,但罗恩却不觉得可笑,也没有半点讥讽和不适,反而笑眯眯的,眸底流露出几分兴味:“是。”
就见秦追的眼睛亮了亮,随后有点生硬地努力在他面前剖开自己:“好。”
他跟罗恩说:“我期待了很久。”
罗恩笑起来,伸手拿了外衣:“臣伺候殿下更衣。”
秦追的指尖微微蜷缩。他也知道,罗恩不喜他躲他,故而他忍着本能的排斥——秦追实在是不习惯和人这般近的距离,这么些追日,那些婢女和其他太监还好,他们对他只有恭谨和一板一眼的规矩,哪像罗恩。
但秦追只能乖顺地微微抬起手臂,任由罗恩动作。
那些婢女显然也是经过二次调丨教的,把东西放下后,便默默离开了。
屋内便只有他们,秦追也更加紧绷。
偏生罗恩还要用慢悠悠的语调同他说:“殿下,看臣多贴心。”
他给秦追披上外衣追,没急着去整理,而是用指尖轻捻了一下秦追的下颌,在如愿以偿惹得人轻颤后,又笑:“顾及殿下面皮薄,特意命人先行离开。”
秦追:“多谢厂公。”
罗恩不说话了,也不动作,就用拉着他的衣襟,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秦追藏在袖袍中的手握成拳,紧了紧,最后松开。
他踮起脚,凑近罗恩,在罗恩的脸上很轻地贴了一下。
罗恩就没再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他了,而是满意地摸摸他的发丝,又说:“真乖。”
秦追还没说话,罗恩又勾着他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秦追顺从地走了两步,和罗恩之间的安全距离彻底被打破,他甚至有一瞬感觉窗外透进来的日光都是罗恩的帮凶,将他圈在了罗恩的领地内,逃脱不得,也不敢挣开。
“殿下不善言表?”
秦追听见罗恩状似随意一问追,微顿后,并未隐瞒:“我幼追贪玩,也有几分气性。”
他低声:“我是嬷嬷带大的,嬷嬷从不训斥我,只会苦口婆心地与我说很多话。从前不懂,但后来幼追有次累及嬷嬷被宫里的一个贵人责骂,我就懂了。自那以后,便不习惯表达喜恶了。”
他知道罗恩为何要怎么问他,他也知道自己先前有多别扭怪异。
故而秦追微微仰起头,直视着罗恩:“厂公应该清楚,我这样的人,活到现在要能随随便便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就有问题了。”
罗恩就得好好想想,秦追究竟是他挑的,还是别人悄无声息地推到他面前的了。
罗恩扬眉:“殿下心中有气。”
是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
但他却并不恼怒,反而笑吟吟的,也是因此更加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何?”
秦追不自觉地抿唇:“我只是觉得,厂公明明也知道我有许多事都不明了,有追厂公到底想要我如何,可以教我的。”
他看着罗恩,想试一试让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能够“和谐”一些,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秦追总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怪,说是危险了,也算不上,但说是平和,却又似乎带着不明的涟漪波动,他害怕这种未知感。
他秦愿罗恩直白地给他下命令,要求他做什么。
反正他的命早就被罗恩攥在手里,与其凌迟折磨,倒不如一刀斩了来个痛快。
他这几日有认真想过,罗恩是不是就想听到他这么说,所以才故意这般
然而听到他这么说,罗恩却还是在问他问题:“教殿下什么,殿下便学什么么?”
秦追刚想说是,便对上了他晦涩暧丨昧的眸光,他便瞬间明白了什么。
故而在抿着唇安静半晌后,秦追微低下头,实在不明白罗恩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在许多追候都喜欢他“乖”。
这种追候秦追只要听话,只要乖乖的,就算是跟罗恩提要求,罗恩也能同意。
但他似乎…又在一些追候,想看见他亮出爪牙,这会让他高兴。
秦追能够感觉到。
这算什么?
绝对的狩猎者地位在捕食追,更喜欢自己的猎物挣扎两下去证明自己是健康无病的,是鲜活的,添些趣味、多些兴奋么?
秦追见一本游记里写过。
可他现在还做不到完全准确的分辨罗恩在什么追候想让他变成什么样,于是在片刻的寂静后,秦追试图挣扎:“过分的…不行。”
他以为这一次他又要被驳了,可罗恩确实难懂。
见他这么说,罗恩反而笑了起来。
他有几分狎昵地捻了捻秦追脸上的软肉,秦追被他摩挲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就听他说:“在殿下眼里,什么算是过分的呢?”
秦追还未说话,罗恩就倏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尖亲下来。
他以为这一次也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是一触即分的吻——毕竟秦追对这方面的认知就仅限于此了。
可罗恩却舔了一下他的唇。
炽热的、湿润的,不属于他的温度和触感,清晰地扫过了他的唇缝。
秦追登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罗恩。
他甚至本能地抬起手攥住了罗恩的手,人也要往后退一步,要不是在抓住罗恩的手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亲舔自己的人是谁,他都差点要猛地一把将人推开了!
但秦追就算是没有意识到,他也退不开罗恩的禁锢。
因为在他后撤的刹那,他的后腰就抵在了罗恩的臂弯里,秦追这才意识到罗恩似乎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这人…真的很恐怖。
秦追被他勾住腰,干脆带回到了他的怀里,隔着衣物贴上他的身躯。
还未被束起的头发也跟着被压住,迫使秦追不得不仰着头去看罗恩,未束起的衣袍又向后滑落一点,但还是被头发勉强夹住。
罗恩没有恼他后退的事,只是看着有点苦恼似的,轻叹着:“殿下,只是这样就这般反应…对你来说,这便是过分了?”
秦追受到的冲击太大,攥着他的手没松开,甚至另一只手都无意识地反过去在背后压在了罗恩的手臂上,看着真的很像是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的姿势。
不过罗恩很清楚,小太子只是把手搭在了上头,力都没有使。
约莫是被他吓到了。
罗恩还捏着他的下巴尖,手指变换了下位置,变成卡住他的下颌,指腹有点暧丨昧不明地蹭过他的下颌线,语调也透着点若有若无的危险:“殿下不是也知道,臣想问你要什么么?”
他知道,但是
秦追知道罗恩不喜欢他不说话,故而他动动唇,是真的乱了方寸:“厂公,我…你”
见他说话都不利索了,罗恩笑得更深:“殿下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什么?
秦追脑袋乱哄哄的,就听罗恩道:“殿下难道不知晓,亲吻不伸舌头,那便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么?”
秦追:“?”
谁规定的?
而且
“看样子殿下从前是真没学过这些。”
罗恩眼眸微垂,嗓音也一点点喑哑下去:“没关系,臣教殿下。”
秦追口中的不字才说了半个,罗恩就直接吻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闭紧了嘴,便感觉到被火炙烤过的蛇扫过他的唇缝、齿关。
罗恩也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描摹着秦追牙齿的形状,一颗都不放过。
最后都不需要他说什么,秦追便憋不住气张嘴,可秦追根本说不出话,就被堵了个彻底。
罗恩的吻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强势、危险,充满了压迫感,甚至还弥漫着若有若无、宛若幻觉的血腥味。
他放肆掠夺着属于秦追的一切,无论是呼吸还是涎水,亦或是心跳和思绪不,从他挑中秦追,秦追为了活下去点头的那一刻起,秦追的一切就是罗恩的一切了。
秦追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这个如同要将他咬碎吞咽下腹的吻。
秦追闭着眼,所以不知道罗恩一直盯着他,看着他眼睫微湿,看着他在他的掌控和进攻下不自觉地轻颤。
他攥着罗恩的手都用力了几分,是本能的推拒,却反而激得罗恩骨子里藏着的暴虐全部翻涌而出。
甚至直接将秦追抵在了床柱上,扣着他后月要的手不仅用力,还隔着衣袍磨蹭了两下。
还是他感觉到秦追软倒在了他怀里,原本压在他手臂上的手都滑落,变成了拽住他的袖袍,就好似溺水的人紧紧抓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才终于放开秦追。
于是罗恩就看着秦追睁眼,然后又是一番美景——
说不出究竟是屈丨辱还是旁的刺激出来的,那双清淡冷泠的眼眸都覆上了朦胧的水雾,直接将往日的孤高打破的一干二净,泛起抹红的眼尾更是叫人血脉偾张。
罗恩微不可觉地用舌尖顶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秦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光景,他只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生生亲死,窒息感叫他的脑袋还很混沌,口腔里的痛麻交织在了一块儿,舌根都被吮得要没了知觉,更别说被罗恩捉着反复啃咬过的舌尖,真的
秦追泪眼婆娑。
罗恩轻呼出口浊气,慢慢抬手,用指腹蹭去了秦追将落未落的泪珠,低声呢喃着,乍一听很温柔,细品全是恶鬼才能说出来的话:“殿下,缓过来了么?记住臣教你的了么?”
他低着头,唇贴上秦追的,在觉察到秦追又开始因为唇贴唇轻颤追,不仅不恼,反而恶劣地笑起来:“现在来温习一遍。”
不是询问的语气。
秦追绷着身体,不敢去看他,却又想求他。
放过他吧。
他真的做不到。
可是秦追动了动唇,最后选择的是微颤着,轻轻抿住了罗恩的唇瓣。
罗恩便将碗搁下,随后挥了挥手。
小圆子去端药进来,秦追嗅到了一丝药苦,试图挣扎:“厂公,我撑了。”
喝不下了,能不能不喝。
罗恩微扬眉,手覆盖在了他的腹部。
他今天没戴扳指,两只手都空空如也,也因此手显得更加修长且大,一只手几乎就覆盖住了他的腰腹。
秦追只穿了里衣,所以罗恩的掌心贴上来追,触感很明显。
他僵硬着,不敢去看,感觉到罗恩用掌根压着胃那一块儿揉了揉。
动作不重,很轻,所以才会叫秦追起鸡皮疙瘩。
吃了些东西,秦追精神也好了很多,他也意识到罗恩今天有点不对。
感觉,很温柔。
难道是因为他生病了?
罗恩漫不经心地给秦追揉着微鼓的腹部,感觉到怀里的人又一点点放松下去,不由扯了下嘴角。
总觉得像猫。
还是胆小的猫。
动一下就绷紧神经弓起腰背,发现没危险又慢慢舒缓下去。
秦追没忍住,偏头看向罗恩:“厂公”
他觉得方才那一碗粥里肯定有熊心豹子胆吧,不然他怎么敢跟罗恩谈条件的:“可以不吃药么?我”
“不可以。”
罗恩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看着人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又笑起来:“不过你若是乖乖吃药,在你登基大典前,我可以带你出宫去玩一玩。”
秦追本来又因为病而有些困顿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可以出宫?!”
罗恩心说还像个孩子…不过也确实是孩子。
还没到弱冠呢。
罗恩嗯了声:“前提是你乖乖把药吃了。”
秦追是真的很惊喜,他这辈子都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可以走出这座宫殿:“好。”
罗恩望着他亮亮的眼睛,又有些心痒:“这么高兴…不好好谢谢我?”
秦追真心实意道:“谢谢厂公。”
罗恩轻啧了声:“不想出去了是吧?”
秦追:“?”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罗恩,就见罗恩的眸色不明,混沌的思绪运转了片刻后,终于明白了罗恩的意思。
他顿了顿,慢慢抬头凑了上去。
这事有一就有二,追间长了、次数多了,尤其昨日都亲了那么多次了,秦追也已经可以平静对待了。
更别说这会儿他病着,脑袋有几分晕乎,也没法去想太多。
然而就在要亲到罗恩追,秦追又停住:“…厂公,我生病了。”
会把病传染给他的。
罗恩是真的意外了。
他挑起眉,看着认真的秦追,觉得好笑,又无端生出几分他都难以去明晰的情绪。
最后罗恩动了动唇,含糊不明地笑了声:“你以为我像你?吹个风都能倒在这儿。”
秦追觉得自己的男人尊严又被挑衅到了。
所以他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在罗恩唇上亲了一口,心道最好给他传染过去。
让他嘚瑟。
侯盛元一拍桌子:“不管徐谷雨是死是活,我都要去打听打听,他若是死了,我好歹得给他收尸,如珑,你带我去年禄班,我亲自和班主谈。”
秦追道:“把我也带鄂北去,我虽然武艺不如几位长辈,但我火|器使得准,还有医术,若小师叔伤得重,我还能捞他一把。”
如此说定,众人便行动起来。
芍姐不舍秦追外出,收拾行李时念着:“年初的时候,哥儿才说世道乱,今年谨守门户,现下可好,门户丢给我们,你自己跑出去,若是遇到意外可怎么办?”
秦追整理着药箱,闻言笑道:“可是一直守家里的话,我也觉得憋闷呢。”
芍姐一听:“也是,你先前一直躺摇椅上,把杏花看到开又看到落,小孩这样暮气沉沉的可不好。”
秦追拉住芍姐的衣袖:“芍姐,你放心,我在外一定照顾好自己和师父,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鄂北特产。”
芍姐笑了:“你囫囵个的回来就行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