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苏恩幼换了?一身下来,毛衣搭小马甲,下身换了条比较厚的直筒裤,整个人看着要?精神一些, 且保暖。
再下来时, 段淮叙已经放下工作站到车边, 淡然直立等她下楼。
苏恩幼没做好准备,下楼突然见到那道修长漂亮的身躯, 心头跳跳, 还有些猝不及防。
“我换好了?, 这身可以吗?”
段淮叙视线落她身上两下,弯唇,嗯一声。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 迎她上车。
她微微弯腰上车, 他另只?手帮她护着头顶, 在他这种细致保护下, 苏恩幼坐上了?迎亲的婚车。
婚事是简办, 没办婚礼,改为两家长?辈一起?吃个饭, 而两个人直接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下来也算差不多。
结婚证落到手里的时候还有些烫手。
不知道是不是苏恩幼的心理作用?,她感觉两个红本都?是温热的, 而上面是她和段淮叙的名字,以及两人在民政局拍的红底证件照。
父母还在酒店等着,他们需要?过去?。
“段先生。”两人到达酒店时, 恰巧碰到一位相?熟的人, 对方?看见段淮叙忙不迭地上来迎,眼里发亮:“您今天也在这, 怎么突然来了?江苏,是来会友吃饭?”
那是段淮叙原先在苏区认识的朋友,以前家里谈生意对方?和他攀谈过几次,现如今碰到自是特别恭敬。
段淮叙看一眼苏恩幼,示意说?:“是。”
对方?也看到了?她,说?:“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段淮叙牵了?牵她的手,弯唇:“我太太,今天刚新婚。”
对方?微微惊讶,说?:“真想?不到,段先生的太太真漂亮,和您是郎才女貌,登对得紧。”
段淮叙笑笑:“谢谢。”
酒店内设有暖气,宾朋满座,但并没有像婚礼那样的浩大流程。市中心最知名的酒店今日是包了?场的,但只?挑其中最昂贵的包房,主长?辈一桌,晚辈一桌,另外,小孩也是有自己吃饭的地方?。
今日段家长?辈来得不多,但苏家这边基本都?是在的。
苏家父母包括两位长?子今日是一大早六点就来筹备着迎宾了?,自段家直接下礼提亲表达了?段五主动想?要?求娶苏家小女的意思后,苏家父母也只?是微微犹豫了?两日便?给了?答复。
同意的原因无他,一是苏恩幼同意,二是段家的意思明确,他们自然不好再推脱。
因为对苏家而言,段家二房和三房差别可是很大的,原先二房想?娶苏恩幼,可他家还不够那个格,首先安嘉熙本身事业就未稳固又离经叛道,不是适合生活的好人选。
再说?三房主掌段家钱权,苏家又原本和他们三房关?系更好。段淮叙的意思明确了?,他们当?然是同意的。
只?是,苏家的两位哥哥还在担心小妹的意思,怕苏恩幼年纪轻,是在段淮叙那儿受了?什么蛊惑才要?结婚,可如今也走到了?这流程,两家自然是先体?面办婚事了?。
到酒店后,苏恩幼也不是很习惯那种迎宾热闹的氛围,找了?个借口,先去?包间找自己爸爸妈妈。
进去?时苏父苏中至和苏母翁雯正在迎宾,看见苏恩幼,讶异招呼:“恩幼。怎么就你?一个人,段淮叙呢?”
苏恩幼进来一路是冷得不行了?,钻进空调房就赶紧抱着自家母亲的围巾领子,撒娇说?:“妈,什么段淮叙,我是你?女儿啊,不能女儿结婚了?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外姓女婿了?吧。”
翁雯笑笑,道:“什么外姓女婿。这不是人家远道过来,怕招待不周。你?跟他怎么样了?,结婚证领了?么。”
苏恩幼把怀里的俩红本拿出来晃了?晃:“领了?,如假包换,您女儿现在也算是终于嫁出去?,你?该放心了?。”
苏恩幼讲话爱调侃,翁雯颇有意见却又宠溺地看她。
“你?啊,不论什么时候都?这么爱玩,我告诉你?,去?了?你?段爷爷家可不比在家,凡事要?多长?眼力见,会做事,在人家那儿也记得懂事点,听话点,知道吗?”
又是这番说?教,苏恩幼听得耳朵要?起?茧子:“知道了?。”
其实在苏家父母心中,对段淮叙还是颇为忌惮。
恩幼年纪轻,不可能懂他们老一辈来往之间的微妙,可父母知道。
爸妈都?还是很舍不得她,知道远嫁又是嫁入那样的豪门意味着什么。
江南离京区,差的可不是一点点。
翁雯说?:“你?要?是跟安嘉熙,那爸爸妈妈真要?有意见的。可如果对象是段淮叙,倒没那么担心,因为他这个人我们放心。但以后你?去?了?别人家可不是爸爸妈妈能随便?护着的了?,嫁入你?段爷爷家,虽然人家也疼你?,但还是要?懂事。”
“嗯,妈妈,我知道。”
苏恩幼又说?:“那我唱戏这件事……”
说?起?这个,翁雯的面色变了?变:“你?还想?着这个呢?”
苏恩幼看母亲这意思大抵是有意见了?,估计往后还要?用?雷霆手段。
她还是想?争取的,就算赚不到钱,可也是一份机会。况且她也有自己的喜好,不可能事事听家里安排。
正要?说?话,腰突然被人搂过,她微惊。
一扭头,可段淮叙的手也已经适时绅士地从腰转变,轻轻将她拉至身旁,是要?护着的架势。
“岳母。”段淮叙面色平和,泰然对上。
段淮叙过来,苏家人自然忌惮。
翁雯的面色也微微变了?两分,客气同他打招呼。
这场婚事段家看得重,不只?是房产、地产,光是这次彩礼的定金就有千万。
而且这些还不算给她们女儿的。
段淮叙三十接手家族,这些年身旁无女人,之前也听说?过他待旁人性子以及商业手段上的,非等闲之辈。
毕竟,苏恩幼年少不懂事,在这之前还和他侄子有过一段。
如今商业婚姻能对她女儿这样,已是很好。
段淮叙打了?招呼,没讲话,而是同一旁的苏父说?:“今年苏公做生意,纯利也算是在往上涨了?。”
苏中至知他擅察言观色,也擅言语。他也会做生意,年纪轻轻地就把段家经营到如今地位不是轻而易举。
前几年金融危机,很多资本企业都?垮在了?那场危机当?中。
是他独自领着段家产业破立而行,看中机会,一夜之间绝地翻盘,让段家跻身进入京圈豪门领域。
从此?,段家长?辈无数,可见了?他也要?恭顺喊一句段五爷。
不巧,那年苏中至也恰好在做生意,家父老早就说?在家安稳经营药馆,把老本源做好不会太差。可他并不信,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学?着朋友出去?投资、去?做生意,结果一亏再亏,亏了?本金不说?还差点损了?苏家中医世家在江南巩固几十年的脸面。
他并不信命,只?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作为苏家父亲,苏中至从来都?是修身养性养好习惯,晨起?早练,傍晚读书,就同家中两位儿子一样,哪怕此?时人到中年也是稳健有度,做事有余。
他会医学?,擅诗书,恩幼喜欢弹琴,他也为女儿去?识得一些音律,去?经营医馆也能井井有条。
可这样的人却偏偏喜欢做生意。
结果一做起?生意来就跟碰到人生滑铁卢一样,一损俱损。
那年,苏家差点亏损上亿,苏父彻夜未眠,沉浸在生意失利和对家人的悔痛中无法自拔,坐在客厅沙发第一次在家抽烟,差点白了?满头发。
是段淮叙恰巧抵苏,一场饭局,平辈之间谈事。
觥筹交错,他温声询问:“苏叔,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苏父摇头,叹气,说?出了?自己的困扰。
段淮叙笑笑:“做生意,在勤也在精,也要?摸透一个行业的商机。如果您还没弄懂别人赚钱的玄机,自己却先拼了?命地往里砸钱,事业还没起?步却先让自己本源亏损,这不亏还能怎么办呢。”
饭局坐谈,男人温文尔雅,谈吐有度,也替他分析出问题,无形中叫苏中至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呆了?神。
他问:“那我要?怎么办?”
段淮叙道:“先收源,之后再寻时机,找商机。”
他会分析,但事情做起?来终归不是自己的,看苏家这位叔父这般着急,段淮叙又说?:“再如果苏叔不介意,我可以先将自己的客户源分您一半,一亿而已,我也不是很需要?,您先周转过危机再说?。”
段淮叙彼时也才三十不到,正是适婚年龄,意气风发,沉稳熟韵。早年见他,只?觉得段家这位年纪轻轻的老五只?是模样漂亮,身型修长?,来日过了?而立必定事业大成。
可他真到三十这个年龄时,整个人的气质和风华是直接换了?一种。
当?时苏中至看他就如看什么降世天神一样,上亿资金,他说?借就借,苏家有什么难处求助,他也是立马应同。
传言,段淮叙生意场从不帮人的,没人能让他卖两分面子。
可他却主动朝苏家伸手,拉了?他那一把。
段淮叙是段家那辈的老五,年龄和苏家的长?子相?仿,可他却愿意自降辈分,主动以年龄和苏家的一众长?晚辈称呼。
也是那时候苏中至就在心中决定了?,家里小女谁也不嫁,段家其他人他哪个也看不上。但唯独那位段淮叙,是他心里最中意的女婿人选。
而现在段淮叙来说?话,苏家当?然要?斟酌两句。
“女婿。”苏父见他很是欣喜,也委婉着点头,没有怎么为难。
段淮叙说?:“苏公,身体?要?好些了??”
苏中至年前查出高血压,吃了?几天药。
这事,也就是当?时家宴随口一提。
没想?他还记得。
苏父说?:“已经好多了?,不碍事。”
段淮叙说?:“那就好,我还一直担心。当?时母亲生病,我来苏家请苏老爷子出山,也还要?谢谢您。”
苏父道:“是,真的没有什么,都?是一家人,您家里的事那可不就是我们自家的事,况且,您要?不请,我们老爷子也会自己过去?的。”
段淮叙笑笑。
“你?和恩幼也去?领完证了??”
“嗯。”无形的,段淮叙牵紧了?一些她的手:“差不多,估计今晚就要?启程,我们家那边也等着见见恩幼呢。”
苏父点头:“那就好,你?们这门婚事我们长?辈放心,不过恩幼打小就娇纵,可能会有要?人操心的地方?,这往后需要?你?照顾了?。”
苏恩幼在一旁听着,还想?辩驳几句。
什么叫娇纵,她那明明只?是很正常的撒娇好么。
可手还被男人牵着,她也不太习惯与他在爸妈面前这样亲密,也就没讲话了?。
“嗯,关?于恩幼职业规划这一方?面,我觉得暂时是以她喜好为主,剧院也并不是没有发展前景,优秀的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入编,家母,您说?呢?”
翁雯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来为苏恩幼讲话,护妻的意思明里暗里就差溢出直说?了?。
这是饭局,并不好多言,她也是随口一句,段淮叙既然开口,她自然道:“当?然,我们肯定也是听恩幼的。”
要?开席时,翁雯还看着女儿背影有些舍不得。
苏父却说?:“你?也是,今天这日子和人说?那些干什么,惹得不高兴。说?实话,看见段淮叙护我们幼幼那样子了?吗?我原本还想?着段五突然接这门婚事会不会有什么疑虑的,可现在看着,我估摸着还是人家先喜欢恩幼。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上的。”
“要?我说?,他那样的人愿意为了?恩幼自降身份到这地步,咱们能得这么个好女婿,该烧高香了?。”-
光是吃饭就耗了?许久,之后事毕,开夜路上高速赶回京区时,已经是半夜接近一点。
路程车内一直开着空调暖气,温度还算是舒服,可到了?室外,半夜的温度能冻得人透心凉。
家里长?辈今天是见不了?了?,苏恩幼在后座睡着,困了?一路昏昏欲睡,此?时围了?个小毯子窝在一角,柔顺长?发散着,露着那张白净透亮的小脸。在路上时图舒服,脚上的鞋也脱了?,白皙的小脚丫就那么露外边,圆圆的像元宝一样。
婚房外早有人在等着,灯火通明,喜气相?映。
有人见状想?要?过来把苏小姐喊起?,段淮叙却抬了?抬手指,示意周围人别把她吵醒。
接着,段淮叙拿起?车里的备用?拖鞋帮她穿上,少女的脚很小,看起?来貌似都?要?和他的手并长?,起?码,肯定是比他一个大男人的看起?来要?小巧很多。
不管何时,苏恩幼在他车里都?是睡得熟,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也如此?。
从上车起?还算拘束地坐了?会儿,端庄跟他聊天。
之后段淮叙忙事情,来了?几通跨国?电话,在一旁忙了?会文件。之后,她自己一个人也就刷手机追剧,后面路段需要?开会议,他怕吵到她就去?了?另一辆车,没想?到了?家就看见她在车里睡得东倒西歪、酣畅淋漓的样子,就连鞋也脱了?。
“王秘,家里卧室暖气开了?吗?”要?把人抱起?前,段淮叙侧目问身后的家庭助理。
对方?一愣,接着说?:“好像还没有,我去?叫人开开。”
“嗯,顺便?把浴缸也放一些热水备好。”
段淮叙将人抱起?回了?二楼主卧。一早就备好的婚房了?,远洋LAVIE有两套,丽宫一套,颐和原著也有一套,到时具体?想?在哪儿住这些都?听苏恩幼的。
卧室内也早已铺好新的床单被套,欧式纯简风的室内设计,地毯上有人撒了?一些花瓣,包括床头柜上放着的是椰子琥珀香氛,还有冰桶和香槟。
苏恩幼睡得很熟,中途其实也有点要?醒来,只?是太不设防,加上他怀里也舒服,也就靠着继续眠着。
直到背脊接触到柔软床垫,思维仿佛瞬间触地一般有些清醒。
她迷迷茫茫,只?觉得自己像陷入了?某团氤氲迷云里,不熟悉的香味,不熟悉的氛围,但很是高大上的格调。
扶额轻喘,像是记起?今天晚上是什么日子。
“段先生,水放好了?,只?是刚刚去?浴室发现女式磨砂膏和发膜好像忘了?备好,需要?我们现在去?买吗?”
段淮叙只?是望着床上昏昏沉沉似眠要?眠一样的柔软女人,抬手轻轻解着腕骨上的腕表,说?:“不用?了?吧,下次再备就行。”
“好,那,我们先回去?,您这儿还有吩咐的随时打电话。”
“嗯。”
底下人都?走了?,卧室一下也只?剩了?他们二人。
房里没了?声音。
只?有苏恩幼平稳的呼吸声,段淮叙看着她的脸,慢慢解了?腕表,接着也就是脱了?外套挂到衣架上,纤长?指节解纽扣,面容淡色一颗颗衬衫纽扣解开。
苏恩幼睁眼之时,看见的就是偌大的卧室,橱柜灯影人造火光摇曳的景象,如春情红帐,暧昧异常。
浴室里响着的是水声,她脑子一片雾色。
再移眸,看见挂衣架上的男人西装,包括高定手表以及黑色西裤和真皮革质的皮带,她脑袋里嗡地一下就醒了?。
捏着被子抿了?抿唇,也终于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而今天晚上,回的又是什么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