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不是说去拿东西吗?”祝扬吊儿郎当地搭上缪子书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是谁后挑了下眉, “我去帮你拿?”
没等他回答, 祝扬说着就要往那边走去,但还没半步就被人堪称夺他狗命般勒住脖子。
“祝扬, 飘叔找你。”张嘉文一手拖着人, 一边笑道。
这外号饱受摧残的学生给教导主任起的, 此人虽秃顶, 但战斗力不减当年,主打神出鬼没,犹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一抓一个准, 是渝城一中威名远扬的纪检老头。
飘叔二字落到祝扬耳朵里就是晴天霹雳,他缓缓抬起头, 正正对上站在教学楼阴影下,朝他招手的中年男人——
正是曹操本人。
祝扬想起昨天晚自习迟到,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翻墙操作,一激灵,再是不愿也只能过去, 不过萦绕在心底的涩然情绪让他怎么也迈不开脚。
好奇怪, 明明缪子书身边出现过这么多人,自己也从来没有心上, 但这次, 他却莫名地感觉自己会错过什么。
错过什么呢?
错过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吗?
可他在过往的十八年岁月里,一直把缪子书当作弟弟, 好朋友来照顾。
但他为什么又会对宋砚星的出现而感到警觉和威胁。
甚至每次看到缪子书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那人身上,心底蔓延的酸涩和嫉妒几乎能把他淹没。
祝扬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似有所觉,准备走过来的人,然后收回目光,轻轻笑了下,带着自嘲。
此刻他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挣脱张嘉文的束缚,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对还在愣神的人道:“明天打完篮球赛,我们出去吃顿饭庆祝,经常一起吃的阿叔家,好不好?”祝扬抬起手顺了下他头顶的呆毛。
三天运动会,学校开放,可以自由进出,晚九点回到宿舍就行。
缪子书没察觉出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想了片刻,便点头应下。
看他心不在焉,祝扬提起的嘴角又下压,打完招呼后便向教学楼走去。
而围观全过程的张嘉文,视线在低着头的缪子书、祝扬离开的背影,以及看到祝杨帮缪子书整理头发的动作,进而步伐停顿的宋砚星三人身上划过。
真是……有点意思,张嘉文看热闹的想。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了。
“哥,出事了!”皮肤黝黑的男生跑过来,对张嘉文说道。
闻言,张嘉文眉头皱起,跟着人向操场外走去。
同样看了两人互动全程的席乐池,侧过头对身旁的人说:“缪子书和祝扬还蛮般配的唉。”
宋砚星没应声,眸子微敛,风过林梢,垂落的黑发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只是犹豫片刻,还是抬起脚朝原来的方向走去,以及落下一句话。
“嗯……?”落后一步的席乐池整个人僵住。
男生清润的嗓音仍残留在耳边,他说的是——
“不般配。”
像是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隐隐露出深藏在内里的燎原星火-
缪子书攥紧手里的矿泉水瓶,怔怔看着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男生,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只能够听见自己心脏失律的砰砰声,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全然消失。
不只这次,他每一次都朝自己走来。
在很多很多次,他都如这般,坚定地走向自己。
缪子书莫名被内心萦绕的熟悉感,激得眼眶微红。
宋砚星低头看他,一向情绪不外露的人,有些失措:“怎么了,是跑完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缪子书觉得自己愈发奇怪,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一百米,哪里会有问题。”
看他还能打趣,宋砚星唇角勾起,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完璧归赵。”
缪子书正想开口,突然想起男生说过的话,默默把嗓子里那声谢谢咽下去。
“我请你喝奶茶?”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平日跟其他同学在一起惯了,而眼前男生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宜喝这些饮料,“算了,我……”
“好。”宋砚星说。
“可以吗?”缪子书略一迟疑,心底并不赞同。
宋砚星看着紧皱眉头思索,仿佛在下什么大决定的人,只觉周身被暖意包围,胀痛的太阳穴,全身骨头撕扯的疼痛,都一一消融。
终于,经过缪子书谨慎思量后,得出结论:“你喝热牛奶。”-
另一边。
“哦,我不同意,让他滚。”
身子半靠在墙壁的男生冷着一张脸,嘴角下压,满脸不耐烦。
站在男生前面的人露出为难的神色,嘴巴张张合合,颇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话在他眼里就是放屁,便吐出最后一句话,便离开。
“你该回去一趟,他们在等你。”
寒风夹带着如利刃般的寒意拂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人,动了动身侧僵硬到没有知觉的手指。
隐没在阴影里的白慈嗤笑,眼神里满是嘲讽。
他早该料到的,蝴蝶偶然扇动的翅膀,有可能掀起一场飓风。
低头沉思间,不远处传来少年们调侃的清朗笑声。
“慈哥,偷偷躲这放风呢?”
“走走走,训练去!明天打爆一班那群人!”
白慈从这几天无尽的诡谲梦魇中回神,抬眼望去。
阳光照进那一隅,他从漆黑看不见底的深渊噩梦,一脚踏入暖意融融的人间。
距离操场和教学楼都较远的C餐厅二楼的某品牌奶茶店,面积中规中矩,整体是清新明亮的蓝色装修,宽敞的店内摆放着零零散散的桌椅,加上正值比赛时间,来往的人并不多。
但也有几个学生不远“千里”地跑来买杯新款联名的奶茶。
“哼,这次我一定要集齐联名的小立牌!”
“你上次也这么说。”
走在最前面的女生一边推开门,一边补刀:“哈哈哈,栗子运气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上次的联名盲盒活动,就差一个角色就集齐了。”
夏栗恼羞成怒地举起拳头,大喊道:“受死吧,你们两个落井下石的家伙”
率先走进店铺的苏为杉迅速按下身后人的手,小声道:“嚯,别打打杀杀了,你男神在那里。”
“真的假的?”夏栗将信将疑地探出个头,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身穿蓝白校服的男生懒懒地坐在靠窗的一角,脊背依然挺得笔直,手腕处松松挽起,露出白得透明的手指,他微仰着头,冬日暖阳便印在那锋利漂亮的眉眼上,十分昳丽生动。
阳光照射在玻璃上刺得晃眼,那双狭长锐利的黑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前台时微眯,犹如在领地阖眸假寐,实则牢牢凝视着掌心猎物的野兽。
许是感应到几人灼热的视线,宋砚星侧眸淡淡扫向门口的方向。
夏栗就这样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相撞,不足一秒,她就没出息地移开了视线,低低地说了声我草。
谁懂啊,就一眼,好看死了。
夏栗按捺下跳个不停的心脏,如梦初醒地想,果然人各方面卓越到一个高度,她只能用匮乏的“优美语言”来表达自己滔天的赞美。
“别愣着了,栗子你要喝什么?”率先回过神的苏为杉把人扯向前台。
清楚她颜狗属性的乔瑾,笑道:“她饱了,不用喝了。”
“你居然这么说我,绝交一分钟!”夏栗暴跳如雷。
三人闹着走到前台,然后自觉地排队。
看着前面略显熟悉的背影,苏为杉犹豫半响还是开口:“子书?”
“嗯?”闻声,缪子书转过身看到人后眼睛微亮,“为衫姐。”
苏为杉笑了笑:“我有看到你比赛噢,超赞的!”
两人在同一个社团,恰好就这么认识了。
缪子书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
联想到窗边的人,苏为衫敏锐捕捉到什么,问道:“你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走。”
“不用了,”缪子书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等待自己的人,不自觉地扶了扶眼镜,眼里溢出些笑意,“我不是一个人。”
店里除了店员只有五个人,他话一出,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知道他的伴是谁。
苏为衫挑挑眉,有些不怕事大地调侃道:“这样么,他请客怎么还让你自己来点单啊?”
缪子书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急忙道:“不是,是我请。”
“……”他解释完,才发现自己重点错了,甚至越描越黑。
“噢。”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乔瑾都微诧出声。
一旁的夏栗手动合起自己惊掉的下巴。
怪她们太自以为是了,谁会猜到作为渝城名门望族的宋家独子,居然会破例!
并非大惊小怪,而是在半个月前的宴会上,她们就对宋砚星明确清晰的边界感深有体会。
三人是被父母架去参加宋家某个长辈的生日宴会,萎靡无聊地坐在角落发呆。
头顶的灯光亮得耀眼,衬衣西装的男生站在热闹人群中,微微侧身垂耳地倾听,哪怕是长辈们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和指导,也专注地没有丝毫不耐。
一身病骨,却被深色的西装衬得分外清绝,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优雅。
正在三人为他游刃有余而赞叹时,就瞧见一个身材瘦削,模样秀美的omega男生手端着酒杯朝那个方位走去,然后……直挺挺地,非常拙劣地撞了上去。
宋砚星反应再快,也堪堪躲开了白衬衫的重灾区,装满杯子的红酒就这么全然倾倒在他的黑色外套。
他只是轻一皱眉,快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然后温和地对omega说了句话。
从她们的角度只能看到omega说着什么,大概是希望把他的外套带回去洗,却得到男生的摇头拒绝。
从始至终,他和omega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在omega慌乱地想要帮他擦拭着脏乱的时候,仍旧不着痕迹地躲开。
再后来,苏为衫等人听到这个事件的结果,是omega重新定制了件西装送去赔罪,却被人全须全尾地退了回去。
不止这点,他不愿接受他人的好意,也不愿意让人越过那分明的界限。
“是我想请,他……”
缪子书看到三人石化的表情,知道她们也听不进去什么,心如死灰地不再多言,打了声招呼,便从台子上的托盘取走做好的饮品,然后朝店里唯一坐着人的地方走去。
三人的目光从他手里的饮品一扫而过,忽地僵住。
……挺好的,热牛奶很养生。
【叮咚——恭喜触发狗血剧情:抱错的真假少爷!结合宿主近日表现,目前人设值为85%,任务值为30%】
宋砚星坐的位置离前台并不远,况且室内空旷没什么人,多大点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听到了几人的聊天内容。
他听着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没有急着问系统缘由,倒是盯着来人耳廓染上的绯红,眼底拂过淡淡的笑意。
系统:【……宿主,你不大对劲!】
系统有些麻木:【你是不是又又要在这些世界完整地过一辈子?】
走到桌子前,缪子书才发觉自己漏拿了吸管,顾不上刚刚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调侃的尴尬,匆匆把两杯饮品递过去,又快步走回前台。
宋砚星站起身接过,慢条斯理地从桌上的纸盒抽出几张纸巾擦拭附着冰凉水珠的奶茶瓶身。
尽管他每个世界的样貌性格都不一样,但冬天还是喜欢喝冰的习惯,倒是从来没变过。
宋砚星思绪飘远了些,才悠悠回道:“或许吧,但我的这一辈子,应该只能到,”他想了想,低声呢喃,“二十五岁……”
但那个人他不是,也不能是。
他应该无忧无虑活到一头乌黑的头发染上丝丝银色,清秀的眉间多出几条皱纹,而眼窝大概会微微凹陷,但岁月会额外宽待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会一如既往的澄澈明亮。
他该是这样,而不是被冠以宋家短命儿子的未亡人称号,缚之一生。
【宿主你没事吧?】系统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宿主情绪突然不对劲。
任务一开始,宋砚星就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和他保持距离,自己没未来,也给不了承诺,所以就不应该靠近。
但他总是会在缪子书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在他看向自己时,会不自觉的想要靠近,看到他和其他人亲昵的互动,会抑制不住地心口一滞。
系统的无心一问提醒了他,他该保持距离了。
宋砚星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没事,”他转开话题,问,“你刚刚播报的真假少爷指向是谁?”
【这个需要宿主自行探索来完善这个世界,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提示,他们是你身边的人。】
“们”字就很有意思了,宋砚星有了猜测。
没再问其他,宋砚星看到缪子书向这边走来,默默把擦干的奶茶放到对面的桌子上。
缪子书在凳子坐下,打开吸管的包装纸,正准备握住瓶身戳进奶茶里,发现奶茶的瓶身竟意外的干燥清爽,没有了平时的湿润黏腻,稍愣住后了然,嘴角翘起弧度:“谢谢。”
“没什么,不客气。”宋砚星道。
“嗯……”缪子书说不出他的态度哪里奇怪,一时神色有些迷茫,然后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朋友说的话是开玩笑的,没有恶意。”
这儿靠前台算近的,听到应是必然的。
宋砚星愣了下反应过来,他并非是和他划清界限,而是应该好好审思他们之间的关系。
宋砚星怔了下,抬头看他。
坐在对面的男生,圆润明亮的眼睛微微下垂,握着奶茶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好似又要蜷缩进壳里的蜗牛。
宋砚星微不可闻地叹气,面前的人只用稍微露出点异样的情绪,什么保持距离,不再靠近的鬼话都会抛却脑后。
只要缪子书的一眼,他就没办法狠下心。
“我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只是有些……”宋砚星说。
“什么?”缪子书嘴微张,有些惊讶。
“嗯……”宋砚星手指轻敲手边的杯子,“热牛奶,是不是有点不太适合alpha。”
缪子书愣了几秒,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好笑地道:“怎么会,在我看来无论是alpha也好omega也好,或者是beta都有脆弱的时候,在性别之上的是每一个平等的个体,所以每个人都有合理的脆弱权利。”
他嗓音柔和清朗,或许他都没察觉到自己此刻说的话带着股无奈哄人的娇惯。
宋砚星托着下巴,粲然一笑:“知道了,缪老师。”
缪子书忍下耳廓的火烧,思索片刻,正准备开口:“我……”就被火急火燎推开门,带着一身寒气与眉宇间压制不住的火气,大跨步地走近他们桌子的人打断。
“约会结束,”张嘉文对上桌上alpha核善的目光后,音调瞬间降低,“两祖宗玩开心了吧,那帮忙救个场呗!”然后十分有目的性地盯着嘴边噙着淡淡笑意,温文尔雅地喝着奶茶……哦,应该是喝着牛奶的人。
缪子书:“救场?”
张嘉文回过神,艰难地把视线从男生犹如品尝芳香馥郁的举世名茶的举止移开。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班明天不是有友谊杯的篮球比赛吗?本来我们是训练得好好的,但就这么巧,我们队伍中的替补把脚给扭了。”
缪子书问:“这样吗,不要紧吧?”
“韧带拉伤,还行,就是不能剧烈运动,就是咱队替补缺了个人,万一嘛,还是得备着不是。”张嘉文看向没有说话的人。
“听起来是不好办,”宋砚星语调闲散,“所以呢,你的打算?”
张嘉文看了眼一无所觉的缪子书,小心斟酌措辞:“就是,我听席乐池说,你篮球打得挺好的,所以……”
“可是我……”
“可是他……”
宋砚星轻笑,看向同样开口的人。
“你放心,不一定会让你上场,你救救场,咱们打飞五班的信心更足了。”
看他蠢蠢欲动的样子,宋砚星挑挑眉,问:“你和白慈不是认识吗?”
“球场上,无兄弟,”张嘉文看他没拒绝,眉头都不皱了,不带半点犹豫,“再说了,白慈整天一副欠揍德行,在外没被人打死,我都觉得稀奇。”
“而且他们家……唔,”张嘉文及时打住,转而狗腿道,“付钱了吗,还要喝什么,我请!”
希望那两人在球场上不会打起来。
哦,也不对,他把宋砚星拉进来,是铁锅大乱炖吧。
宋砚星和颜景曜,颜景曜和白慈,宋砚星和祝扬……单拎出来两个,都是会打起来的程度。
这么看,整挺好,自己队内先打起来。
为了这场比赛,他付出了太多-
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景曜少爷,老爷和夫人想要见见你。”为白家服务了四十余年的张管家,稍欠身对坐位上的人说道。
尽管出了个抱错孩子的狗血情节,白家管家仍旧非常具有专业素养地改口。
颜景曜放在桌下的双手略显紧张的交握,俊朗的眉眼隐约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之色。
没人知道,从籍籍无名,出身平平的普通人一跃成为豪门世家的独子,这是个从天而降的惊喜。
不,换句话说,他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只要按照那人说的话做,他还可以拥有更多。
“嗯,我刚好也有时间。”颜景曜低下头掩下眼里的深思,谦和地说。
“好的,届时我会安排司机来接您,另外可否麻烦景曜少爷跟小慈说一声,让他也回家一趟。”对于他没有拒绝的答案,张管家颔首示意,最后提出让自己颇为头疼的事情。
到底是看着白慈长大的老人,眼睛里都是长辈对晚辈的无奈和宠溺。
颜景曜僵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嘴角露出带着安抚的笑:“当然没问题,我能帮上忙,再好不过了。”
“那就好,麻烦景曜少爷了。”白管家笑道,对面前这位真少爷也有了些了解。
十二月的天格外寒冷,大街上行人忙碌地奔波,室内静谧一片。
还有不到十天,席乐池就要迎来分化,而他……要亲手撮合宋砚星和席乐池。
这是那个人给他的任务,撮合这个世界的两个气运主角在一起。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事情的转变总是措不及防,颜景曜也难以快速理清他和席乐池的这段关系-
篮球赛很快到来,缪子书跟在班级的队伍走到篮球场。
比赛的场地定在室内的篮球场,具有配备齐全的信息素净化装置,毕竟是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运动,需要做好万全准备,防止信息素失控等突发事件的发生。
缪子书刚刚站定,就被人从人群里熟练薅出来。
祝扬提溜着人,挑了个篮球队放装备的位置,把东西推到一边,说“坐这,看得更清楚,”抬手顺了下他的头发,“好好给我……我们加油知道不?!”
清楚自己的心意后,和心尖人的相处,祝扬反而变得更加瞻前顾后。
“嗯嗯,我知道。”
缪子书向候场室投去一眼,正巧一班的其他球员也出来了,然后就这么和被簇拥着出来的人,视线对撞。
他抿抿嘴,扶了下眼镜,移开视线,对磨蹭着不挪动脚步的人,小声催促:“你还不过去吗,该准备了。”
祝扬瘪嘴,有些不想动,特别是不想看到队伍里那个对谁都言笑晏晏,实则诡计多端的alpha。
“走了,要开始了!”肩扛着队内和谐相处重担的张嘉文,在宋姓alpha散发寒气的几秒,迅速跑到场边,架走依依不舍的祝扬。
很好,队内和谐+1,张嘉文血条-99。
因为是替补,宋砚星在祝扬怒气犹如实质的视线中,走到缪子书旁边坐下。
“如果,今天是我和他站在对立面,子书你希望谁赢?”
这是祝扬走前,吊儿郎当地插兜,故作轻松地问缪子书。
希望谁赢……?
缪子书失神的小声呓语。
第42章 萌芽
阳光倾洒在篮球馆的玻璃屋顶上, 又特殊材质被反射回去,喧嚣声汇成一股股热浪,冲击着耳膜。
“虽然知道宋砚星是替补, 但我还是好想看宋砚星打篮球!他穿球衣好帅啊!”omega女生兴奋地晃动手里的应援棒, 直直盯着那边的蓝色背影。
同伴泼盆冷水:“别想了,听说他身体不怎么好, 不适合剧烈运动。”
“好可惜呜呜呜, 我还是挺期待一班和五班的比赛的, 毕竟是这两个班算是“世敌”了……”
另一个站台。
“上次你不是和父母一起去参加宋家的晚宴了吗, 有没有和宋砚星搭上话啊?”alpha好奇地搭上男生的肩膀,问道。
男生回答:“别说了,一堆人围着他,连衣角都摸不到,还有个omega上演碰瓷大戏, 长得的确挺漂亮,身段也好, 撞上人后,要哭不哭地还挺勾人。”
“这么刺激, 那宋公子没动春心?”
“动个屁,omega哭得梨花带雨的,那位爷没半点心疼的意思, 两人中间的距离还能再站下三个人。”
闲谈间, 两个队伍全部集齐站在自己的区域。
一班统一穿蓝色的球衣,而五班则是红色球衣。球场两端, 一边是炽热的骄阳, 一边是神秘蔚蓝的大海。
说不出那边的呐喊加油声更大些,宋砚星抬眼环视很是热闹的球场, 才慢慢地回答系统的话。
“我知道了,不会勉强自己。嘘,比赛要开始了。”
【你上次病发,不还是撑着没告诉宋父宋母……】系统不自觉地降低声音,说完从空间投影看了眼正在热身的红蓝两队,还比赛要开始了,就是嫌它啰嗦!
系统哼了声,默默调动自己的能量,给嘴硬的某个宿主提高生命值,泛着金色光泽的机身难得的露出人性化的情绪,挂着脸忧愁地看着面板上的生命值。
又低了,这人肯定在它下线休息的时候发病了,却没有告诉它。
它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臭着脸,更加不要钱似地掏出自己在主脑空间从01系统坑蒙拐骗的的能量值,哐哐为自家宿主的氪金。
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终于焕发一丝红润的气色,系统心满意足地拍拍空荡荡的衣兜。
能量值没了可以再挣,宿主没了,任务也就失败了,才不是因为它心软!
宋砚星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眼里划过惊讶,还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会上场吗?”缪子书还是忽略不掉身边非常有存在感的人。
宋砚星歪头看他,托着尾音思考了下,眉眼含笑:“最好不上,但上也行。”
缪子书看他状态不错,也只好点点头,放空片刻又想起了祝扬问他的问题。
然后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alpha身上。
“你希望谁会赢?”
这句话在以往每一次的比赛前,祝扬总是会问他,他和他们谁会赢,然后意气风发地率先自答。
“肯定是我赢啦,缪子书你居然还要停顿思考?!”
那么这次呢,他在听到祝扬的问题那瞬间,看向的第一个人,是不是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砚星哥!”席乐池扫视一圈后终于找到人,便马不停蹄地走过去。
omega的嗓音落到耳朵里是特有的娇软和亲昵。
缪子书收回视线,默默竖起耳朵。
“嗯。”宋砚星回应地点了下头,接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席乐池的话。
一声哨响,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宋砚星看着场上如离弦的箭一般的人,躲过重重阻拦,一开始就抢到了篮球的控制权,然后跳跃投掷,十分惹眼夺目,是区别于平日的低端。
是他的室友,颜景曜。
然后目光又移到一旁同样是红色球衣的白慈身上,他眉头紧绷,似乎是对颜景曜擅自改变计划的不满。
颜景曜和白慈是同班,据自称耳听八方,无所不晓的张嘉文说,这两人在班里如同南北两极,差别极大。
同样是霸,但一个是备受老师同学喜欢的温柔学霸,一个是天天逃学,目无尊长,让人头疼的校霸。
特别是白慈知道颜景曜天天跟在omega身后,心里更是厌恶。
所以这两人在班里,大概是谁也看不上谁。
祝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颜景曜的左侧攻入,张嘉文也在默契配合地在身后拦截。
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体育部干脆直接把校篮成员每班分一个,而祝扬凭着厚脸皮,以及和部长深厚的关系,成功分配到一班助攻。
因为祝扬经常串班找缪子书,所以和一班的男生熟稔得经常一起打篮球,默契十足。
眼见即将被包围,颜景曜遥遥地和等待他传球的白慈对上目光,脑海里闪过管家宠溺的表情,心下一紧,便被抓住时机的祝扬断球成功。
篮球在祝扬手里快速被带过中场线,冲过两道防线,瞅准空档的机会,利落地传给严阵以待的队员。
“哐当”一声,球完美地入了篮筐,一班队员的默契配合来了个干净利落的盖帽。
场下的观众瞬间高声喝彩,气氛再次升温。
接下来的几分钟,一班持续配合默契,而五班则彻底乱了,隐隐有分裂成两个团体的趋势。
最后一班以16:3的绝对优势夺得第一场胜利。
而在第一场结束后的短暂休息的五分钟时间里,靠球场更近的坐台能清楚听见几个男生的脏话以及其中的浓浓火药味。
“颜景曜是sb吗?刚刚那个球就不传给慈哥,老子真tm服气!”
“就是啊,不会配合打个屁球!”
“无语了,白慈也很冲你们没看见吗,他直接上来就抢景曜的球,你们怎么不说?”
“不止抢了还撞他肩膀了,校霸果然就是校霸。”
“狗随主人?一个劲儿地瞎说,要不是颜景曜不传球,慈哥会上去抢?”
替补和主力队员分成两拨人马互撕,而事件中心的两个人未发一语,只是遥遥站在离对方最远的位置。
遑论作为对手的一班更是最为直观地感受到两人的水火不容的气势。
第二场开始。
五班还是打得一团糟,甚至演也不演地把队内不和直接摆在明面上。
“我靠,这是打球还是打架啊?”
“别说,他们“打”得还挺有技术含量,硬是没犯规。”
一道道类似的讨论声在身后响起,让人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宋砚星侧头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席乐池,没说话,视线落回到缪子书身上。
似有所感,缪子书从打得难舍难分的比赛中分出一点目光。
可能是还没从激烈的战况出来,他眼睛亮亮的,轻扯住宋砚星的袖子,凑近分享道:“刚刚张嘉文的三分球好厉害!”
宋砚星也迁就地俯下身子,耳朵自然地倾向他。
不期然间,温热的吐息尽数落在了他的脖颈,近得他能够闻到beta身上自带的淡淡药草清香。
“是吗?”他问的很轻。
宋砚星盯着看了两秒,分享完就转过头,毫无察觉地继续认真观看比赛的男生。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半响,宋砚星无奈地低头笑了笑。
许是第一场的惨败,五班的人明显急了起来,后半场难得配合了些,不过打法仍旧很冲。
在结束前的五分钟,张嘉文从队友手里接过球,正准备投篮却被五班的几个人拦住了去路,他机智地做了传递的假动作,趁着众人被吸引的那瞬间,跳起投篮。
但百密一疏,在张嘉文噌地跳起来的刹那,在他身后已经杀红眼的五班前锋直接弹跳起来,大力顶了下他的肩膀,并且伸手拍打了他投球的手,失去平衡的张嘉文直接摔倒在地。
场上一片哗然,扭到脚的张嘉文由人扶到场下,而五班中锋则被罚下场,一班也获得一次罚球机会。
然后一班的另一名替补上场打了最后几分钟,但速度和命中率还是较为稚嫩,最终五班以微弱优势夺得第二场胜利。
半场休息十五分钟,虽然事发突然,但一班也需要及时找个更有能力的人代替张嘉文的位置。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放在坐在休息席的宋砚星身上。
缪子书眉头皱起,想到刚刚场上激烈的碰撞,嘴唇微抿。
被人搀扶在旁边,坚守一线的张嘉文,呲牙咧嘴地道:“宋哥,你别反悔,虽然魏老弟打得也行,”他还八面玲珑地夸了句低头自责的魏图,“但我可听说你初中是校篮优秀的得分后卫,投篮命中率杠杠的。”
宋砚星站起身,扬唇懒懒道:“没说鸽你,但我可不保证赢,”然后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水递给缪子书,垂眸浅笑,“这次轮到你帮我保管东西了,等我结束回来。”
alpha漂亮锋利的眉眼,此刻微微扬起,黑眸不受外界影响,只是定定看他。
“……嗯。”周围的喧闹都全然消失,从缪子书的角度,可以看见他那双湛黑深邃,微微上翘的眼睛里面有少年耀眼的冲劲和跃跃欲试的战意。
那是可以翻越山海,抚平汹涌的波折的少年意气。
缪子书没办法对这样的他说不,看他气色不错,只是对着他认真道:“我相信你会赢,等你回来。”
他语气坚定,连同那份模糊朦胧的感情也在这个深冬,慢慢落地生根,萌芽。
【滴——任务值提升至50%】
第43章 约见
宋砚星打完招呼后, 在张嘉文“慈爱”的目光中走上球场。
在张嘉文昨天找上门后,宋砚星就跟着队伍打了场训练赛,总的来说还算得上配合默契。
只不过, 比起经常在一起训练的队友, 到底还是缺少那么几分心领神会。
特别的,还有个对他的加入抱有敌意的祝扬。
走到中间, 宋砚星掀起眸子, 正正对上祝扬的眼睛里若有似无的凉意。
察觉到气氛奇怪, 一班的几人有些尴尬, 正准备开口招呼,就听见臭着脸的祝扬开口。
只见他嗤了声,转过身跟其他队友商量起对策来,不过片刻又扭过头,冲他喊道:“站着干什么, 过来讨论,”似是觉得自己对潜在情敌过于友好了, 他补充,“我只是看你打球还算可以。”
休息结束, 第三场很快开始。
许是张嘉文因五班违规打法负伤下场,祝扬眉间带着一丝桀骜的不耐,在裁判员吹响笛子的那一瞬, 他凭借着长手长脚的优势率先抢过球的控制权。
祝扬边跑边娴熟地运球, 视线划过包围着自己的几人,啧了声, 作势把球传给前方的队友, 然后在五班讶异的眼神中,将球用力抛给了一直站在后面的男生。
他一身蓝色球服, 露出半截手臂,白得不像是会打篮球,整个人显得高挑又俊逸,单是懒散地站在那里,就像是误入赛场的爱情片男主角。
宋砚星手一揽就把飞过来的球稳稳地扣在手心,单手持球,黑眸淡定地看了眼前方飞扑而来的对手,在众人不自觉放缓的呼吸中,弹跳起来,三分线外把球遥遥投了进去。
蓝色球衣的衣摆在他弹跳时上扬,露出腹部精瘦的腰线,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哐当”一声,准确无误地投掷,这是开场的第一个三分球。
此刻场内爆发一阵欢呼声,少年没有因为呼声而停顿,清俊的面容仍十分平静,认真地继续投入比赛。
奔跑着的少年接过队友传来的球,灵活地躲过对方的一次次拦截,冲进内线,急停跳投,篮球再一次应声落网。
后来,篮球在他手里一次又一次精准无误地投进,球撞击着篮筐的声音在体育馆里一次次发出回响。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这个传说中身体不好的矜贵少爷一次次刷新认知,他的一动一静间牵动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后面,他们已经兴奋到了麻木的状态,又或者换句话说,他其实一直都这样耀眼。
自然光的映衬下,勾勒出他完美精致的侧脸,运球时微微弓下的脊背,从布料透出的线条流畅而有力,投掷篮球时飘扬的衣摆,他不经意间抬手擦去额间的细汗……
少年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细碎的发梢颤动,又或者是他一闪而过的皱眉,都放大数倍般进入缪子书的眼里。
在热烈的呐喊声中,缪子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快。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这颗心脏在为少年而剧烈跳动-
缪子书做梦了。
那是一间昏暗的房间,暖光柔和的小灯在床头亮着,深沉的爱欲掺杂进空气里,在男人低笑时更加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地浸满整个空间。
周围的一切都在虚化,满室漆黑中,人的触觉变得异常敏锐。
缪子书能够感受到手下炙热的触感,曲线优美的肌理细腻得非常,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眼睫不受控地颤了颤,下意识收回手,却被男人握住。
“缪老师,这是又打算摸完就跑吗?”男人低沉清润的嗓音掺杂着些许沙哑,但依旧是年少时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
故而,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缪子书的脸涨得通红,慌得连触碰到那线条分明,肌肉匀称的胸口都来不及注意,急忙推开alpha就想跑。
alpha的反应极快,一手握住那劲瘦的细腰,一手将beta的双手交叠,反手扼住手腕压在床头板上,膝盖强势地挤入beta的腿间。
“唔……亲爱的为什么要跑?”宋砚星低头凑近他,目光落在beta后颈腺体位置,新旧交替的咬痕上。
为什么他咬了那么多次还是标记不了?为什么他身上没有他的信息素味道?
浸满整个房间的信息素都在叫嚣着对爱人的占有、欲望,渴求着他的安抚和亲吻,但身下的人一无所觉,不受丝毫影响。
真是……不公平啊。
耳边的温热吐息,使得缪子书的耳根发热,他挣了挣手,没有挪动半分,alpha的桎梏十分强势,挣扎甚至会让自己的姿势变得更加尴尬。
他整个人呈现着跪趴的姿势,双手被人压在床头,腰间也被大手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缪子书看不见alpha的表情,但他忽略不了落在自己后颈的幽深视线。
“怎么不说话?”宋砚星放开握着他腰间的手,轻轻掰过beta的下巴,低头问。
在昏黄的灯光下,缪子书终于看清了他。
alpha漆黑眸子微微发红,细长上挑的眼尾像是抹了极淡的绯红,艳色非常。
似乎蕴藏着无数情绪,此刻正在认真地端详着自己,明明只是被他看着,缪子书却觉得他的目光在一寸一寸地舔舐他的脸。
整个人被他笼罩在怀里,鼻尖充斥着与自己身上相同的沐浴液的味道,其余的缪子书再也没闻到。
“我……”缪子书正想说什么,觉察到他的动作后僵住。
alpha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微微低头凑近他的唇瓣,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宋砚星退后一点距离,看着beta颤栗的睫毛和紧闭着双眼,轻轻一笑,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径直在红润的唇上落下一吻。
“这是逃跑的惩罚。”
“唔……什么……?”
alpha松开握着beta的手,占有欲十足地将掌心覆着在他的后颈,是牢牢掌控对方的姿势。
因调整姿势而得到几秒自由的缪子书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被人指腹摁着下巴,重新压了上去。
“亲爱的,接吻要闭上眼睛。”alpha说。
alpha对于到嘴的猎物并不着急,而是十分有耐心地厮磨地吻着他的唇,等到beta不自觉地张口呼吸,再不容拒绝地撬开他的唇齿。
身体随之软绵无力,解除禁锢的手在他吻上来的瞬间,为了获得支撑而搭在男人的胸口。
“砰砰砰!”
缪子书能感受掌心下男人的心跳加速。
alpha吻得很重,重到他自己的心跳也如擂鼓般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砰砰砰!”床头被敲得哐哐作响,缪子书从光怪陆离的梦境回到现实,睁开眼。
“子书,快起床要迟到了,今天要月考!”站在下边的室友看他一脸茫然,上手掐了下他的脸,打趣,“你这副样子不会是做那种梦了吧?”
缪子书被这熟悉的动作惊得一下子蹦起来,磕磕巴巴:“才…才没有!”
在梦里,他亲吻前总会捏一下自己的脸。
“我这就起来。”怕室友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缪子书迅速起床朝洗手间走去-
缪子书匆匆在宿舍拿了面包和牛奶,就冲向教室。
走廊被值日生用拖把拖得亮铮铮,头脑还处在恍惚的缪子书并没有注意到,靠近教室门口的位置积水有点多,正正踩了上去,然后脚底一滑。
缪子书:“!!!”
“怎么莽莽撞撞的?”站在走廊的宋砚星及时伸手扶住他。
差点摔倒的缪子书心有余悸,正想抬头道声谢,看清扶自己的人后,差点一蹦三尺高。
看他不说话,宋砚星垂下眼睑:“怎么不说话?”
“!!!”缪子书瞪大眼睛,脑海里闪过梦里对方将他压在床头,低声问他的话,一模一样。
同样的话,梦里的更加低沉磁性。
对方神色实在不大对劲,宋砚星的眉心蹙了蹙,看出对方并不想说,便转移话题道:“快进去准备吧,早读过后就要考试了。”
缪子书看他没追问,松口气,点头:“嗯嗯。”然后假装镇定地走进教室。
他总不能说自己做了那种梦,梦的另一个主角是你。
如果他知道了会不开心吧?他把他当朋友,而他却会做那种梦。
缪子书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
张嘉文拄着拐杖走近神色晦暗不明的人,没心没肺地问:“宋哥,站着干嘛呢?”
“不是说要给我同桌带早餐吗?”张嘉文低头看到他右手提着早餐的袋子,“咦,你俩刚不是站在一起吗,怎么没给他?”
对方突然对他避之不及,怎么给。
宋砚星抬眸轻轻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接触到他眼神的张嘉文迅速地拍拍自己这惹祸的嘴,说:“好好好我不问了,”他目光游移到环形走廊对面的班级,斟酌道,“那个,我们篮球赛不是大赢特赢了吗,然后就是……”
“有话就说。”
“就是白慈说想跟你见一面!”
静默几秒,正当张嘉文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说话了。
“是因为输了,所以要把我约出去,套个麻袋打一顿?”
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反而是开玩笑,张嘉文竖起三个手指配合:“我发誓,打人是不可能的事,他说有事想跟你说,还说,这件事你会感兴趣的。”
宋砚星:“嗯。”
张嘉文看不出他态度了,想到白某人的境遇,忍不住为人说情:“他们家…就是白慈他们家,突然莫名其妙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有一张DNA鉴定书。”
“你猜是谁和谁的鉴定书,”看他没打算回应自己,张嘉文降低声音,继续说,“那张鉴定书鉴定的是白慈,白父以及颜景曜。”
“鉴定显示,白慈与白父的不存在血缘关系,而颜景曜才是白父的亲生儿子。”
第44章 摊牌
“叮铃铃——”最后一门考试在铃声中结束。
终于从紧张的月考解放的学生们, 步伐紧促地从考场回到教室,热闹拥挤的走廊有搬书的,有讨论答案的。
一班教室。
张嘉文从兜里抓出一支签字笔、一支2B铅笔、一个橡皮擦, 大咧咧地倒在桌子上。
“数学压轴题的最后一问, a的取值范围是不是大于等于2,”张嘉文在凳子坐下, 挺起胸口, 嘚瑟不已, “李老头还说这次考试难度大, 就这?”
最后一题其实缪子书也没把握,一听数学魔头的得意弟子这么说,而且自己的答案和他不同,他的心寒了半截。
“你忽略了题干中隐藏的a范围,如果不小心, 的确会得出这个答案。”
男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调轻缓。
“???”张嘉文眼皮一跳, 弯腰翻出被自己胡乱赛进抽屉里的试卷,仔细一看, 五雷轰顶,“”
缪子书一思索,发现自己并没有踩中题目的陷阱, 忍住笑, 伸手拍了拍仍没有回过神的人的肩膀。
考完月考迎来的就是久违的大周末,再过后就是郊游活动。
考完试时间也不早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你是要回你爷爷家了吗?”恢复元气的张嘉文, 问道。
缪子书手上动作不停,他得赶在祝扬堵他前走, 说:“嗯,这周末都待在那,等会祝扬……”就来了。
因为,缪子书并不那么想见到祝扬,事情还要回到那天篮球赛。
与一班的比赛没有意外的大获全胜,在散场前体委提了句,出去庆祝,众人欣然同意。
除了臭着脸,想要单独和人庆祝的祝扬。
一行人浩浩荡荡,除了个别有事没能来的,一班差不多来了一半。
班主任也十分豪气地包下一个包厢,留下钱给班长就识趣地先离开,把场子留给年轻人。
二十来个人,两张桌子,别提有多热闹,仗着没人管,几个人还叫来了啤酒。
都是成年人了,作为班长的席乐池也没说什么。
酒过半场,不知道谁提了玩真心大冒险,最终以少数服从多数,说干就干地把桌子拼在一起。
率先提议玩游戏的omega女生把酒瓶放在桌子中间,抬头问:“那谁先转?”
“班长呗,一班之长来!”体委说。
omega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狗腿子,也只好移开一直放角落里的alpha视线,压下遗憾,点点头。
席乐池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伸手推了下面前的酒瓶子。
酒瓶子转了三圈悠悠停住,正正停在了张嘉文的方向。
席乐池不免心里遗憾,但面上不显,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好像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真心话吧。”张嘉文懒懒回答。
都是学生,问来问去,不过就那几道问题,席乐池干脆问:“那我就冒昧问下,你谈过几段恋爱?”
张嘉文略一思索,边数边说:“1,2,3,4,5……唔,不记得了。”
席乐池无语,敢情这人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
这么一说,倒还真没有听说过,那些和他谈过的omega吐槽过什么,而且更多的是想复合。
“那么到我转了。”张嘉文坐直身体,伸手一转,如他所想,瓶子正正停在了缪子书的方向。
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自然想转到谁,就转到谁。
“是同桌啊,”张嘉文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没想到会转到自己,缪子书皱眉想了下,说:“那我也真心话吧。”
张嘉文挑挑眉,目光在他身边的两个人扫过,正准备搞点事,就对上了缪子书左手边的alpha锐利黑眸。
张嘉文无语:“……”但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真心话是吧,”张嘉文随手捻了粒花生米吃,吃完说,“那就说说,你最近做过的梦吧。”
“???”一股热气从脖子窜到耳根,正捧着饮料喝的缪子书克制不住地被呛到,大声咳了起来,“咳咳咳!”
宋砚星抬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慢了一步的祝扬更是板着张臭脸,恨不得把我不开心四个字写在脸上。
不再咳嗽的缪子书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提出这个真心话的张嘉文更是来了兴致般勾起嘴角。
“同桌你这是梦见了什么啊?”
他,缪子书,就算死,也必不可能和人说,自己接二连三的梦见……坐在后桌的alpha。
不回答可以选择喝酒。
于是,他快速拿过摆在桌子上的酒,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口气喝完。
“嚯,可以呀,没出来同桌这么爽快,”张嘉文圆场,那就由你开始转酒瓶了。“”
缪子书喝过做中医行业的爷爷做的低酒精度药酒,但没喝过啤酒,一时嘴里涩涩的,而且这酒好像度数还挺高,他晃晃头,头晕眼花地转了下瓶子,再然后就是出神地望着桌子。
看到瓶子指向了自己的方向,不对,是自己身旁的alpha方向。
他听到自己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没等人回答,就有人凑热闹地开口:“别又是真心话哈,玩点刺激的呗。”
“就是就是,再不搞点刺激的,我就要睡着了!”
缪子书迷糊地听到男生温润的声音:“那就大冒险。”
“大冒险……”缪子书跟着小声重复。
身边的alpha低头看他,同样小声重复:“嗯,大冒险。”
“那就……”缪子书抬头看他,灯光下男生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正认真的看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发痒,他下意识开口,“给我摸摸……然后及时打住,“摸摸自己的睫毛……”
“就这???”
“睫毛长也不能这样玩吧!”
“这水放的哈哈哈哈!”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宋砚星好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睫毛。
再之后又玩了几轮,缪子书控制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半眯着眼看玩游戏的众人。
宋砚星侧过身,伸手拿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折成方块,递到他跟前。
“垫着,桌子脏。”
闻声,缪子书扭头看他,看着晃晃荡荡,好几个宋砚星在跟自己说话,等重影终于定在一个人后,眼睛亮亮,小声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宋…同学。”
说完就伸出手准备接过,就被人轻轻按了回去。
“你不用动,”宋砚星眉梢都是笑意,“头抬起来点。”
因为那杯酒而醉醺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被伺候,他乖乖地应了声:“好喔。”
少年的外套带着淡淡地沉木香,缪子书垫着那私家高定的外套睡得香甜。
另一边。
“嚯,终于到祝扬了!”男生兴奋的说,他和祝扬玩得挺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局外人他可是看出了祝扬一直喜欢缪子书,只是不自知而已。
他正摩拳擦掌,准备推兄弟一把,就看当事人一脸不在乎地选了大冒险,然后烦躁地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也只好胡乱说了个做俯卧撑的大冒险。
最后一轮,大家都意兴阑珊,有的因为喝酒睡倒在一旁、有的埋头玩手机、有的撑着头发呆……
孟悦看着酒瓶在自己的一推下,终于停在了自己想要的方向,轻笑了笑。
她佯装诧异,看向角落里的alpha,娇声问道:“是宋哥啊,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她想了想补充道,“最后一局了,选个大冒险给大家提个神呗?”
“是啊是啊,大家都困成一片了。”小姐妹迅速帮腔。
孟悦并不是一班的,而是跟着姐妹一起来的。
宋砚星一直低头注意着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没有拒绝:“可以。”
“那就……选一个人kiss三秒,”孟悦笑盈盈地说,“任何人,任何方式都可以。”
这下,大家的困意都醒了大半,其实这个提议倒也没有前面的刺激。
什么闻袜子三十秒并说真香、把某短视频的喜欢列表向大家展示、深情吻墙十秒等,引起大家注意的,无是被称为校花的omega,一晚上没怎么说话,但此刻的大冒险却暴露了,她是因为宋砚星来的。
席乐池的眉头不满地皱紧,抿着唇说:“不大好吧,都是同学。”
孟悦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正因为是同学,这点都玩不起吗,”她略有深意地停顿,“还是说,你在怕什么吗?”
“你!”席乐池听这挑衅的话,拳头硬了。
宋砚星恍若未觉差点打起来的氛围,问:“怎么亲都可以?”
“当然。”孟悦好看的杏眼微弯,对于他选谁,她有这个自信,毕竟他们见过面,还是在父母的带领下。
更何况在场的人,比不上自己的omega、一无是处的beta、甚至还有个迟迟没有分化的……
只有她,才是他的选择。
包厢静默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祝扬也放下手机,看好戏地觑着宋砚星和孟悦。
而作为视觉中心的宋砚星没有半点局促,依然神色自若。
得到她的回答后,宋砚星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下,没有站起身来,也没有走向谁。
祝扬看戏的表情逐渐凝固,席乐池也瞪大眼睛,孟悦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许是安静得出奇,睡了一觉的人悠悠转醒。
缪子书眨眨眼,就着趴着的姿势,下意识看向旁边。
“我可以亲你吗?”发现他醒了,宋砚星隔着些距离,低头问他。
乌黑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那双眸子好像盛着一片深幽看不见底的湖。
灯辉下,男生盛极了的容貌更是俊逸非常,微微上挑的眼尾,更是添加了点难以描述的诱惑。
犹如凡人狐妖逸闻中勾人心魄的妖。
的确被勾到的缪子书,迷瞪瞪地点头:“……嗯。”
恍惚间,他听见男生从喉咙溢出的低笑,才反应过来,迷了眼的自己像是被妖妃蛊惑的昏聩君王。
霎时,他本就因酒精染红的脸,变得更加绯红。
他们交谈的音量很低,在场的人并没听到,只是看见坐在角落的男生,缓缓靠近趴在桌子的人,俯下身子,轻撩起beta的额间碎发,轻轻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在他身影压下的那瞬间,缪子书攥紧了手指,只感觉到额头中央犹如被羽毛轻扫而过,快得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
再然后,就是按耐不住怒火,开始暴走的祝扬……
总之,那场庆功宴实在算不上顺利。
回到现在,没等缪子书说完,张嘉文就看到门口单肩挎着书包的人,小声说:“祝扬来了。”
缪子书一顿,想起那晚祝扬的莫名其妙的怒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书包,准备向外走去,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坐在后桌的alpha。
“上次你说头疼,或许可以去我乡下的爷爷家看看,我爷爷有这方面的治疗经验。”
这应该算是邀请,但作为邀请人的人,却一直眼神飘忽,避免着和alpha的眼神交流。
肯定是庆功宴的那个不算吻的吻,才会让他做了个更离谱的梦,缪子书止不住地乱想一通。
宋砚星不清楚面前的人在想什么,只是对他今天一天的奇怪态度感到疑惑,但人现在主动找自己说话了,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宋砚星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缪子书见他应下,忙将写好地址的纸条放到他的桌子上,说:“这个是地址,我先走了。”
他走得很快,仿佛后边有追赶他的洪水猛兽。
宋砚星顺着他的背影,看到了门框边的祝扬,眸子微敛。
搭上宋家司机的车,宋砚星撑着头,想起张嘉文对他说的话,对司机说:“先不回家,麻烦李叔送我到水墨江南。”
水墨江南是一家十分有名的私房菜馆,除vip外很难预约。
半小时车程,很快到达。
水墨江南坐落在市郊,以古色古香的中式格调为设计风格,亭台楼阁,别有韵味。
让人留在车上,宋砚星就跟着侍者走向约好的包厢。
侍者推开门,撩起门帘,弯腰示意:“就是这里了,宋少爷。”
“谢谢。”
宋砚星刚迈进去,就看见一身休闲装的白慈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茶杯。
“你来了,坐吧。”白慈放下茶杯。
宋砚星在他对面坐下,单刀直入:“你想和我聊什么?”
白慈微冷的声音在包厢响起,他一连发出三问。
“你不想知道,本该忘记你的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又或者,换句话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个荒谬的小说世界已经走歪了?”
“还有,你心尖上的人,他的结局是什么?”
“我们合作吧。”
第45章 分化
晚上, 宋家。
“少爷,你有个快递。”陈姨敲响从傍晚紧闭到现在的房门。
她是从国外跟着宋砚星的医疗队回来的,也算是一直照顾他的的老人。
但对方, 今天下午放学回来, 一向如沐春风的人,身上却带着股说不明的寒气, 遇到别墅里的人, 又会敛起气势, 谦和的打招呼。
就在陈姨低头思索的半分钟, 房门被人打开,男生笑着说:“麻烦陈姨了。”
“少爷客气了。”陈姨把快递递过去。
房门在身后关上,宋砚星一边拿起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拿着快递纸袋朝书房走去。
白皙劲瘦的腰因为抬手的动作从衣间微微露出,莹白的皮肤带着些水汽, 浸透的素色衬衫透出性感的身材。
简约典雅的书房放满了书籍和大大小小的奖状奖杯。
径直在书桌坐下,宋砚星将毛巾放在一旁, 缓缓打开那个纸袋。
他低头仔细查看文件,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直到看见最底部的附件,那是白家最初收到的信件,关于寄件人的调查。
如他所想的, 对方用的是外国ip无法追踪, 但却和某个人有频繁的信息交流,而那个人是颜景曜。
对方先是抛出诱饵, 一步步引导颜景曜相信自己, 然后是线下约见,两人的最后一条信息终止于前一周。
纸袋里还有几张颜景曜出入某个私密性很强的会所, 但始终没有拍到那个人是谁。
宋砚星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垂下眸,手指规律地敲打桌面。
白慈、颜景曜、神秘人……
“系统,你有什么猜想吗?”
被唤醒的系统懒懒的打个哈欠:【应该是巧合吧,蝴蝶效应也有可能。】
“你那边没有检测到不对的地方吗?”宋砚星直觉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呢,宿主。接下来,我会注意的。】系统看他这样,也提高了警惕。
宋砚星:“或许,你该查看一下我和白慈的交谈。”
两人约见的时候,系统恰好下线维护,故而什么都不知道。
【白慈?你们见面了?聊什么了?】
【不应该啊,这个时间点,你们该是没有交集的!】
系统一边问着一边操控着调出那段影像。然后怀疑统身。
【原来白慈就是之前检测出的不明bug啊,觉醒的黑化反派……!】
【所以,你们要合作吗?】
【也不对,这合作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
宋砚星淡淡道:“合作。”
统统震惊,统统疑惑,统统回过神,统统无语:【什么?!为什么啊?噢……是因为那谁吧。】
和白慈合作对“我们”是没有好处,但对他自己可不一样了。
为了不影响现在世界的发展,所以系统并没有权限查询缪子书的前世结局。
但它的宿主,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世界alpha设定的影响,强烈的掌控欲、占有欲几乎压制不住。
现在连前世的事情他都要知道。
而且,每每和缪子书独自相处的时候,它总能看到自家宿主丝丝缕缕的信息素把人紧紧缠绕,偏偏被染了一身信息素味道的人毫无察觉。
喔,说到这个,它作为代码编制而成的“人”并没有嗅觉,所以,宿主到底是什么味的信息素?
想着它就问出声,然后得到宿主冷淡的回答。
“不关你事。”宋砚星头也不抬,低头摆弄手机。
贸然问他人的信息素味道的确不大好。
但还是感到无语的系统:【……】-
周末很快过去,迎来了高三级的游学活动。
因为不是强制性,想去的可以去,不想去也可以留校自习。
而准备去的游学大部队早已在教学楼前的广场集合。
十二月的渝城带着股湿冷,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大地,那是穿多厚都无法抵抗的寒冷。
系统看着涌动的人群,愁眉不展:【宿主,就快要到席乐池分化的剧情点了,再加上白慈这个觉醒了意识的反派,总感觉这次游学活动得一波三折。】
【而且,我真查不出那个神秘人是谁,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系统声音越说越小。
“没事,我早知道你没什么用,没对你抱有期待。”宋砚星说。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仍是戳到了系统脆弱的玻璃心。
系统大哭:【呜呜呜,宿主你说我没用呜呜呜。】
宋砚星抬起头,和走廊上的男生直直对视,然后移开目光,似有若无地笑了下:“他会自己找上门的。”
【什么?!】
不远处传来男生爽朗的笑声,宋砚星顺着声音看去,没回答系统的话。
“哈哈哈,同桌你像个大团子!”张嘉文咧嘴大笑,一手搭在缪子书的肩上,两人晃荡着走来。
虽然换了位置,但张嘉文喊同桌喊习惯了,就不打算改了。
看见大腿,张嘉文架着人,嘻嘻哈哈地凑上去问:“宋哥,你说他像不像大团子?还是那种馅儿特多的。”
“才不是。”缪子书抬头看了眼清清冷冷的男生,又移开视线,小声反驳。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这么冷,他也不会穿那么多,更何况……他看了看周围明显是alpha的学生,个个穿的主打一个帅气,另一旁的omega们也是好看动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平庸的beta,哪有天生带来的好体质,不穿厚点,等到成为真·冻人吗。
宋砚星偏头看他,唇角想勾起又忍下,漆黑眼眸溢出些笑意,顺着他的话,说:“嗯,不像。”
“你俩得了,我就不应该问,一个傻不愣登的书呆子,一个愿意睁着眼睛说瞎话宠着,只有我是小丑是吧?!”张嘉文翻了个白眼。
宋砚星给了他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每个班排好队点名,再由领队带上车。
这次游学活动的主题是“走进田园,热爱乡村。”
而此次游学的目的地设在邻市的一个私人农庄,怎么讲都是家里娇惯着养大的孩子,学校总不能让学生真去吃苦。
等前面排队的都上车了,宋砚星才跨步上去,正想朝着最后的位置走去,就被人伸手拦住,他低头看去,是席乐池。
“砚星哥,坐我旁边吧?”在同学的起哄下,席乐池笑着抬头问。
“不了谢谢,后面安静点,我想休息一下。”宋砚星说。
周围起哄的人啊了声,席乐池有些难堪,强笑着说:“好吧,那砚星哥好好休息。”
宋砚星嗯了声,然后朝后面走去。
“怎么不和你的小竹马一起坐?我看他蛮失落的。”也坐在后边的张嘉文放下游戏机,抬头笑呵呵地问。
一直假装看窗外风景的缪子书默默竖起耳朵。
“你想你去,”宋砚星把肩上的包拿下,头往那边侧了侧,淡淡道,“坐到那边去。”
不但被噎住还被赶,无法反抗的张嘉文哼了声,坐到另一边的靠窗空位,和两人隔了三个位置,又手舞足蹈地和招呼着周围的朋友打起游戏。
赶走了碍眼的,宋砚星将书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将一直提在手里的递过去,一边说话,一边低头系安全带。
“喝热可可吗,刚买的,暖暖身子。”
“!”假装看风景的缪子书怔愣住,转头看他,双手紧了紧,看他一直伸着的手,回神接过来:“怎么买这个?”
“不是冷吗。”宋砚星系好安全带,眉眼含笑。
车上实在吵闹得紧,游戏声交谈声还有带队老师的嘶吼声。
缪子书从袋子里拿出热可可,正低头打开封口,听着他说话,直觉后边还有未说出口的“大团子”三个字,又抬头仔细看他。
“怎么了。”宋砚星问。
实在抓不出这个人有没有说自己那三个字,又想起什么的缪子书眸光轻闪:“没什么,”低头喝了口热可可,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缪子书拉下垫板,把热饮放在上面,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香囊递给身旁的人。
“这是中药香囊,我和爷爷说了句你的情况,他就给你配制了这个香囊,可以宁心安神的。”
这下轮到宋砚星呆住了,他停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接过香囊。
这是一只黛蓝色的香囊,材质很好,带着股淡淡的药香,并不浓郁,是让人闻着感到舒服的香气。
掌心感受到布料的凸起,他轻轻翻过香囊,然后微微瞪大眼睛。
香囊的背面,应该说是正面,中央绣着个歪头看人的绿瞳白猫,走线不算工整,有种青涩的赶脚,但白猫的野性桀骜、傲视天下的神态却栩栩如生。
“这是你……”宋砚星的眉梢一扬,抬头正想问他,但看到男生绯红的耳朵,飘忽的眼神,心领神会地没问是谁绣的,“这只猫是你爷爷家的吗?”
“对,小学的时候,爷爷去接我放学,在垃圾桶旁边的纸箱里捡的,养了差不多有十年了。”没被打趣的缪子书松了口气,回想起大白的来历。
宋砚星问:“为什么绣它?”
“大白很霸气像个猫王,而且爷爷说,我们遇到它,将它带回家,便是有缘的,猫会给我们带来幸运和福气,所以……”
我也想你拥有一份幸运和福气,岁岁年年,健健康康-
出了市区后大巴车便一路颠簸,从早上开到傍晚,玩累了浅浅眯了一觉的学生们终于到达农庄。
农庄很大,站在大门一眼望不到头,因为是十二月份,农庄早早开始了温室大棚的种植,一栋栋的玻璃温室大棚整齐地排列在夕阳下,发出熠熠的光芒。
鉴于天色已晚,学校负责人和农庄的管理人商量一番,决定直接给学生分好宿舍,吃完晚餐就休息,明天再开始具体安排。
一共十个班,一个班来的人大概有三十,三百来人比起这个偌大的农庄倒还真的不多。
农庄的西边就是配套的民宿,又是一栋连着一栋的欧式别墅,远远望去,只觉得阔气得让人膛目结舌。
一班被分配在一栋和2栋。
“砚星哥,这好像是你们家的产业吧?我记得宋姨总是给我家送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说是自己家农庄种的。”席乐池走在宋砚星旁边,突然开口。
周围的同学一愣,抬眼就看见民宿招牌边的闪亮logo。
宋氏集团。
一班同学:“……”见识到传说中顶级豪门的财力了。
“嗯。”宋砚星抽空点了下头,视线放在飞奔着去厕所的那道身影。
人设值早就在篮球赛结束当天就已经满了,宋砚星也就没了顾忌和束缚。
更何况……他是个贪心的人。
宋砚星脑海闪过昨晚和系统做的交易,如果他的这副身体真的熬不过二十五岁,那么就请系统抹除缪子书关于他的记忆,代价是这个世界所获得的能量全归于主神空间,然后多完成一个世界。
多完成一个世界,现实世界就会多一分变数,但他不在乎,或者说,那个人于他更重要。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席乐池意识到这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从回来出现的那刻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席乐池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是他先消失不见的,即便如此,看到他出现在讲台上时,自己还是抑制不住的重新心动。
而且,颜景曜最近总有些不对劲……
看着农庄负责人专门过来将宋砚星邀去独栋的庭院,席乐池摸了摸后颈的腺体位置,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涩。
体验乡村生活,了解农作物习性是这次的研学目标,于是隔天一早,早早被领队老师薅起床的学生平均分成几组,分别进行小活动。
有的被分去灌溉、控温操作室学习、有的被分到大棚拔杂草、还有的被分去喂牛羊的……
“这草料闻着还挺香。”张嘉文提着个桶,跟在两人身后。
缪子书也低头闻了闻,说:“是青草味。”
其实机械化的养殖方式,早已不需要人工喂养,现在完全是因为锻炼锻炼学生而专门设置。
负责喂牛羊的学生有二十余个,每个人都提着草料桶,一溜烟地向山上走去,宋砚星一行人则缀在队伍后头,时不时聊上几句,更多的是张嘉文话唠个不停。
队伍很快到达牛羊的饲养场,领队老师又将人分为几组,四人负责一个羊圈或牛羊。
“宋……”
分到最后,领队老师犯起了难,学生都抢着喂羊,喂牛的人就不够了。
他觑了觑站在边边,正低头听人说话的宋砚星,宋氏的太子爷、这片农庄未来的持有人,正因为他,宋氏集团才无条件支持和配合将农庄作为学生的研学地。
比起喂羊,喂牛可要辛苦不少,虽说昨晚农庄的负责人已经找过自己,表示除去一些激烈运动,正常对待宋砚星即可,但他怎么敢真的让太子爷去干脏累活。
而且……他想起出发前大巴车驶进车流时,后头就跟着几辆本地车牌的车,中间还有一辆医疗车,都是888或者666的车牌号,没权没势的人哪能拥有这些车牌号。
就在他为难之际,听到了男生的声音,音量不大,却莫名让吵闹的环境安静下来。
“老师,我去喂牛可以吗。”宋砚星开口。
领队老师的眼睛亮了,忙道:“好好好!”
这话一出,有其他心思的omega和beta蠢蠢欲动,谁不想和太子爷相处,万一真的搭上了,即便是一点小恩小惠都够家族开心了。
“老师,我不去喂羊……”一直关注宋砚星的omega漂亮男生举手,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张嘉文笑嘻嘻地说:“老师,我和缪子书也去,和宋同学一起。”
领队老师有关注到这一行人中,他们三更为熟悉,能互相照料,而且他一个beta真的处理不来修罗场,于是快刀斩乱麻:“没问题!”
于是喂牛的就成了两个小组,每组三个人,之前出声想换成喂牛的几个omega强颜欢笑地向负责的牛圈走去。
张嘉文一手拎着草料桶,一手勾着缪子书的肩膀,走在宋砚星旁边,吊儿郎当地说:“宋哥也太抢手了吧,再晚点说,我和同桌就只能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孤儿寡……”
越说越歪,越说越欠揍,惹得缪子书都忍不住抬起手肘顶了下他的肚子,脱离束缚,然后离他远远的。
“啊!”张嘉文痛呼一声,十分不要脸地说,“同桌你变了,自从“改嫁”后你就变得无情无意,我们之间难道半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缪子书微笑:“没有。”
“宋……”张嘉文扭头看向另一个人。
“我也没有。”宋砚星抬手扶了下跌撞的缪子书。
张嘉文捂住胸口,一脸受伤:“你俩真不愧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没良心!”
一家人……
缪子书眨眨眼,向低头走路的男生看去,哪想到alpha也正好转过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就这样回视他。
耳根涌起热意,缪子书慌忙将目光错开。
三人很快到达另一片草地,几头大黄牛正悠哉地啃着稀疏的杂草。
“这些牛真挺大,”张嘉文发现新大陆地走到另一边,“这有个小牛唉!”说着就从桶里拿出草料,像呼喊小狗那样对着小黄牛“嘬嘬嘬”起来。
一旁的工作人员只好跟在他身后,防止小牛不耐烦踢人。
事实证明,工作人员的确有先见之明,这少爷还真被恼怒的牛踹了下小腿。
“我靠疼死我了,我不会瘸了吧!”一众工作人员急忙凑上前围着张嘉文,他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上次篮球赛也是脚伤到,我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
篮球赛是意外,这次纯属他欠,连一向温顺的牛都能给惹生气。
缪子书担忧地站在一旁,忍不住说:“刚刚你摸它的时候,我就说了它鼻子在喘粗气,你不信。”
“别管他,自己作的,”宋砚星淡淡地说,转而低头安抚他,“刚没被吓到吧?不该让你离张嘉文那么近的。”
“没有。”缪子书摇摇头。
张嘉文气笑了,这人未免太双标了。
宋砚星慢条斯理地说:“我的医疗队也来了,瘸不了。”
“!”传说中世界级专家组成的顶级医疗队,张嘉文变脸变得比谁都快:“好的,谢谢爸爸!”
“没你这种儿子。”
宋砚星摆摆手,坐在地上的张嘉文就被人迅速扶上担架。
最后,张嘉文被人用担架抬下山,提前结束喂牛体验。
工作人员无奈地将仍在气头的小牛牵到另一边好好安抚,偌大的这片草原就剩下宋砚星和缪子书两个人。
两人效率很高,喂完牛后还没到午饭时间,就打算四处逛逛。
凌晨才下过一场小雨,加剧了寒冷的侵袭,雾蒙蒙的天空透不进半丝阳光,路两旁的树叶依旧绿意盎然,随着寒风的侵袭,在枝头颤抖。
宋砚星双手抄在兜里,歪头看他:“缪老师有小名吗?”
缪子书埋头在围巾里,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没太听清,只好慢下脚步侧头看他。
“书……阿书,”缪子书旁边的人掠了一眼,紧张地补充道,“我爷爷经常这么喊我。”
“阿书?”宋砚星轻声重复。
听他亲口念出来,缪子书还是忍不住地眼睫一颤:“……嗯。”
“星星,我叫星星,”宋砚星唇角上扬,嗓音微沉,神色认真,“那我们互叫小名好不好?”
缪子书点头:“好。”
星星,星星,星星……
像是交换了个不为他人知道的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昵称,缪子书止不住地在心底默默念。
正走着,绵密的雨水就扑面而来,轻薄得像冰凉的气体,没办法他们只好向不远处的房子跑去。
两人很快跑到树林尽头那端的木屋,刷着砖红色油漆的屋子看起来如同童话故事中隐匿于丛林深处的神秘屋。
这栋木屋不大,只有一层楼,是专门放置一些杂物的,两人站在屋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瞬间转为瓢盆大雨。
雨水砸在泥坑里,溅出土黄色的水滴,电闪雷鸣,大有下个淋漓尽致,不停下的趋势。
“雨太大了,其他路都在疏通下水道,只有一条路在正常开通,但有点堵车,要晚些时候到。”宋砚星回完农庄负责人的信息,收起手机,“进去待着?外边冷。”
缪子书点头。
两人推开门走进去,宋砚星在后面按亮客厅的灯。
“这间房的洗手间有干净的毛巾。”宋砚星推开右手边的房门,示意道。
看着人走进洗手间,宋砚星关上房门,微微皱起眉头,头昏脑胀地背靠门框。
其实从刚推开门,迈进屋子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席乐池在左手边的那间房?”宋砚星的面无表情地问。
系统迅速调查:【是的宿主,经检测席乐池被分配在附近的花园里修剪花草,途中感觉到腺体异样便躲在了这里。】
按照原文,席乐池是在研学的最后一天分化的,地点当然不在这,儿子在国外治病,宋家哪有心思分在其他地方,自然也就没有将这片庄园借给一中研学。
宋砚星知道会有不可预测的变化,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平日不离身的抑制剂偏偏今天没带。
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受那股信息素影响,躁动的欲念逐渐占据大脑,他额角青筋抖动,眼睛红得不像话。
[带上抑制剂阻隔剂,封锁杂物房这一带,除了医生,不让任何人靠近]
宋砚星颤抖地发完信息,才发现席乐池在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条信息,他没回。
轻闭上眼睛,他能听到浴室传来的吹风筒的声响,嗅到门外丝丝缠绕的玫瑰花信息素。
就在这时,宋砚星听到大门再次被推开,他屏气凝神听着,那人的脚步在他们的门前停了几瞬,然后转身走向左手的房子,轻敲了几下。
“咯吱——”那扇门打开了,片刻后归于平静。
满室的omega的信息素味道,在他走进来的那瞬便缠了上来,早已注射抑制剂的alpha不为所动。
颜景曜摘下鸭舌帽,将雨伞放到一边,俯下身看着几近昏迷的人,抬手抚去他额头的汗水,却被人抓住手腕。
“砚星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席乐池迷糊地说着,将脸贴近alpha的手掌,满脸依赖。
“……呵。”
颜景曜抽开手,捏住他的下巴,有些偏执地喃喃:“可是,我的乐池你知道吗,你的命定伴侣就在另一间房,你看他会来吗?”
“不要自己骗自己了。”他说。
“他们是命定的伴侣,作为世界主角的宋砚星却违背设定爱上路人缪子书,如果不是因为主角,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让主角们重新走在一起,不论任何手段,完成之后,白家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颜景曜脑海里闪过那个人和他的谈话,这次他能出现在这,也是因为那个人提前告知发生的事,所以能够快一步走进这间屋子,避开封锁的工作人员。
命定伴侣,信息素匹配将近100%的匹配度……
“你看,匹配度这么高,他还能忍住本能不向你靠近,你还在奢想什么呢?”颜景曜凝视着omega绯红
的脸,忍不住质问,“那么我呢,席乐池,我算什么?”
“是你无聊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我不要这样,我也不要白家。”
颜景曜顿了顿,眼里是病态的偏执,“席乐池,我要我们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那边怎么样?”宋砚星已经被身体涌起的情潮,激得撑不住地坐在地板上。
看了颜景曜那边全过程的系统:【噢,别担心,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大boss,到头来还是个恋爱脑的深情男er…儿呀!】
说不出系统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对劲,宋砚星稍稍眯起眼,差那么一步摸到哪儿不对劲,就被浴室的开门声打断。
“我好了,你也去吹下头发吧。”缪子书扫视一圈没看到人,仔细一看才发现男生坐在门边。
缪子书赶紧快步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就要扶起他:“你怎么了?”
内心叫嚣着占有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宋砚星垂着眸,撑在地上的手掌倏然握紧,下意识躲开他的触碰。
对方拒绝的肢体语言让缪子书懵了一瞬,而后便是感到有些尴尬,便想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
“抱歉,我……?!”却没想到直接被低头看不清神色的人握住手腕,跪坐在地,上半身被牢牢圈进怀里。
对方的手劲很大,缪子书挣扎了半响只好放弃,靠得近了,他才发觉对方身体的温度很高,暖烘烘的像是个小火炉。
alpha将头埋进他的脖颈,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用指腹仔细碾磨着细嫩的皮肤,尽管他的呼吸极力放轻,但还是急促得不正常。
他虽然是个beta,没有腺体,也无法感知到信息素,但缪子书莫名感到危险。
忍着要逃跑的危机意识,缪子书身子后倾,移开撑在alpha肩膀上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你是感冒了吗?”缪子书皱紧眉头,正准备挪开手掌,去浴室给对方拿个湿毛巾冷敷,却被人再次握住手腕。
他的手也好烫,缪子书冷不丁地想,然后对上alpha抬起头露出的通红眼睛。
“你……”
“隔壁房有个omega分化发情,他的信息素影响到我了。”宋砚星一边解释,一边捉着他的手,慢慢地侵入他的指缝,十指紧扣。
很凉快,宋砚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理智,在他靠近时就开始崩塌。
“……!”猝不及防地被alpha的动作惊到,缪子书不敢再和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只能呆呆地低头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那我们怎么办?”
准确的说,是面前这个被信息素影响的alpha该怎么办,缪子书闻不到信息素,自然也不知道隔壁房的信息素正在和另一个信息素交缠在一起,然后再慢慢减弱。
omega发情,会引起在场的alpha互相敌视竞争,宋砚星却只是坐在地上,除了额间的细汗,基本看不出什么影响。
“等救援,还有……”宋砚星半垂眼帘,没有再说话。
“嗯?还有什么?”缪子书俯身把耳朵凑过去,察觉到放在自己后颈的手也跟着停下动作。
因为是beta,后颈的腺体位置对他来说算不得上敏感,此刻却被人轻捻得连带着那片肌肤也愈发灼热。
这个房间很狭窄,除了洗手间,只有一张沙发,一张茶几,还有一扇小窗。
窗户裂开一条缝隙,啪嗒啪嗒的雨声和阴沉的日光便从那倾泄进来。
缪子书抬头看他,发现alpha垂着头,细碎的黑发遮住那双漂亮锐利的眼睛,飞扬的灰尘也像是特意避开俊美的青年,洋洋洒洒地围绕着他,不落身上分毫。
就在这静谧的世界里,缪子书听见他说。
“帮帮我好不好?阿书。”
alpha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带着层雾气,眼尾更是染上一抹情潮的绯红,就这样直勾勾地看他。
“……帮?怎么帮?”
缪子书不是没看出他的难受,他汗湿的发梢黏在皮肤上,一双眼睛红得不正常,额间青筋暴起,却在克制隐忍的望着自己。
再然后,他又听见alpha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我喜欢你。”
“亲亲我,好不好。”
轰隆一声,窗外的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闷雷声。
缪子书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喜欢我……?”接着心跳便骤然加速跳动,“砰砰砰”地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听不见沉闷的雷声,看不见其他,眼里只有他,就好像此刻他仅为眼前这个人而存在。
是喜欢的,喜欢了好久好久。
第一次在办公室的遇见、第一次被人正面维护、第一次被人叫缪老师、第一次被人说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还有很多很多……
是发现他因身体缘故休学在家时的担忧、是他有意无意地维护、是篮球赛时为他紧绷的神经和看他肆意挥洒汗水的身影时的开心……
缪子书清楚地知道,他在为宋砚星而心动。
耳根烧的不行,缪子书低低地嗯了声,便听到alpha低笑了声,这下热意直接扩散到脸颊,他有些气恼地抬头瞪他。
只见倚坐在门框边的男生,掌心一扣,揽住他的腰,将他圈进怀里。
他们离得极近,近得缪子书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一阵阵地喷洒在耳廓。
他的手掌还紧扣着自己腰腹,掌心的温度顺着布料也浸透到皮肤,缪子书也觉得自己热了起来。
宋砚星刚凑近,就看见怀里的人惊慌失措地闭上了眼,眼睫还一颤一颤的抖动,心下又软又好笑,只是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脸好红,宝宝。”
男生清润的嗓音掺了些沙哑,却是十足的宠溺。
原来不是要吻自己。
反应过来后,缪子书倏地睁开了眼,头几乎要埋到地里去。
这次又惹得alpha低笑了起来。
缪子书只觉的身体有一股电流流窜百骸,酥酥麻麻的,他脸皮向来薄,手足无措过后只好抬手捂住罪魁祸首的唇。
“不许笑!”
alpha很听话地敛起笑意,严肃地朝他点点头。
缪子书眯了眯眼,看他的确没有骗自己,松开了手,但男生还主动靠近,几乎把那张俊美至极的脸贴到跟前。
看他没反应,alpha神色失落,握住他的手,将脸贴了上去,轻轻地磨蹭着,汲取着那股他渴求的凉意。
“亲亲呢,宝宝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我啊,果然beta都是吃完穿上裤子就跑路的负心汉。”
掌心下的皮肤细腻滚烫,偏偏alpha还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眸,控诉着他的无情。
到底是谁吃谁?
缪子书挣扎着要缩回手,刚一动作,就惹来alpha饱含深意“你果然是个负心汉”的眼神。
被发情omega影响的alpha居然会这样吗?他虽然是个beta却也知道信息素的影响有多大。
某次他去商场买日用品,却偶然遇到在omega发情,十来个被信息素影响到的alpha堵在门口,暴动得打了起来,整个商场都被封紧急封锁。
缪子书看着宋砚星,但对方丝毫没有要破门而出找那个omega的冲动。
发现他的走神,alpha不满地握着自己脸颊上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上去,细细地在齿间碾磨。
“!!!”缪子书的脸爆红,结结巴巴地求饶:“我亲!我亲!你别……这样。”
依他所言,宋砚星放下他的手。
看着alpha期待的眼神,缪子书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然后俯身凑近那张脸,不禁呼吸放轻,最后在他鼻梁的那颗小红痣上亲了亲。
宋砚星一怔,黑眸一深。
系统忍不住提醒:【宿主,据检测救援的人员距离这仅有五十米、四十五米、三十米……】
宋砚星笑了下,身体暴走肆虐的信息素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听到救护车“嘟嘟嘟”的声响时,他听到自己对beta恃宠而骄地说——
“再亲一下。”
陷入黑暗前,他感受到脸颊上一触即离的温热-
再睁眼就是在熟悉的医院病房。
他一醒,守在旁边的宋父宋母激动地叫来医生,一套流程下来,总算安静下来了。
看没人了,系统蹦出来:【宿主你总算醒了,你昏迷了两天!】
“嗯,”宋砚星揉了揉眉头,问,“他没什么事吧?”
系统反应过来,无语地回答:【他一个beta能有什么事,你该关心自己!】
“那他呢?”宋砚星问。
小情侣哼!
系统麻木:【守了一天一夜,然后被你父母好说歹说地劝回去了】
说完自己宿主关心的,系统才板着个脸:【你可是身患绝症,这下好了被omega的信息素一激,才养好的身体,又前功尽弃了。】
【席乐池他们俩倒是好好的,医疗队去到的时候,两人提前走了,半点事没沾上。】
【更过分的,席乐池待的那间房子检测出诱导分化,提前进入发情期的药剂,你要是真去了,后果就不可挽回了。】
第46章 炮灰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山庄, 暴雨和黏腻构成了那晚的回忆。
因为这突发事件,为期一周的研学活动,宋砚星就这么缺席了后半程。
闲是闲下来了, 但……还有个不好哄的人。
那天。
救护车去到的时候, 打开房门的瞬间,宋家的几个alpha员工就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 是太阳升起, 初雪消融的味道, 本该清冽却在此刻带着安抚诱哄的意味。
它几乎溢满了整个空间, 更是紧紧地缠绕一无所觉的beta身上,再看到的就是beta一脸茫然地抱着昏迷状态的alpha,抱人的手掌在抑制不住地发颤,抬起头眼眶发红地看向他们。
人虽然昏迷了,但那一身信息素可没歇下来一点, 似是感受到自己的领地踏入了其他alpha的味道,那股初雪般的信息素霎时就变得攻击锐利。
没有办法, 几个alpha的工作人员暗暗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退了出去, 由他们的beta老大接手。
年轻俊朗的医生从人群中走过去,蹲下,熟练地放下随手携带的医疗箱, 打开拿出一支试剂, 顿了顿看向缪子书。
“要试试吗?”贺淮问。
试什么显而易见。
见人怔愣,贺淮笑了下, 解释道:“我是跟着宋少爷回国的医疗队的主治医生贺淮, 虽然我和他也算熟悉,但腺体注射抑制剂这种较为私密的事情, 他难免还是会有所抵抗。”
“帮个忙可以吗?小朋友你的。”
缪子书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点头嗯了声。
贺淮指导着人掀开alpha脖子的衣领,看着神志不清的人没有一丝反抗,尽管知道身旁的人对他的重要性,但还是感到诧异。
缪子书抬头问:“然后呢,贺医生,我应该怎么做?”
闻声回过神的贺淮将手里特制的抑制剂递了过去,说:“对准他的腺体位置注射就好了。”然后还是忍不住地打量着这个一无所觉的beta。
AB恋啊,他看见过太多alpha因为不能彻底标记beta伴侣而焦虑不安,得不到安抚的信息素常年暴动,最后还是分开居多。
但……他低下头观察alpha的状态,发现并没有来时想象中的严重。
没准这对还真能成,但是他倏地想起自己手上相关的AB恋病人,不止有信息素暴动的alpha,还有被“运动”过度的beta。
啧,他想这些干嘛,自己家那位也是个beta,才不会这么刺激。
缪子书跟过自家做中医行业的爷爷学过针灸什么的,这下拿着抑制剂倒也没有无从下手,生疏却流畅的为宋砚星注射成功。
注射完试剂,缪子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alpha绯红的腺体,然后强制地移开视线。
“好了。”缪子书说。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alpha的信息素渐趋稳定,贺淮向门口招手,很快就有几个医护将人抬上担架。
缪子书跟在一群人后头,也向救护车走去。
“小朋友你……好像还没问你的名字。”贺淮也跟在后头。
缪子书望着担架上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缪子书。”
“子书同学你不好奇你家al……”贺淮及时打住,“你不好奇宋少爷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
“啊?”缪子书终于收回视线,转头看他。
贺淮神秘地笑了笑:“我博士刚毕业就跟着导师负责根治宋少爷了,因为他的病情复杂,查不到病因,只能保守治疗,”他拍了下头,“说歪了,这些你知道的就不用说了吧,要研究病因,当然他的信息素也会记录……”
“嗯?”贺淮还没说到重点,就发觉身边的人停下脚步,他扭头看去,才发现缪子书的脸色如纸般苍白,被爱人经常嫌弃的粗神经在此刻终于反应过来。
贺淮:“……你不知道?”
保守治疗……原来不是简单的头疼,更不是天生的体弱。
缪子书回想起对方时常缺席的课堂,想起他平常就苍白的脸,想起他眉间不经意间流露的痛苦,以及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却会严重到需要医疗救护……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缪子书如鲠在喉,他想求证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无意中向雇主的伴侣透露掩盖的真相,贺淮简直想穿越回到前一分钟,捂住自己这张嘴,现下只好安抚beta:“别担心,他的病情可是被我们医疗队重点关注的,虽然找不到病因,但现在身体情况总体趋于稳定。”
缪子书点点头,没再问别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紧张,坐上救护车跟着去了医院,后来因为设备不全需要转院,也跟着回到渝城的中心医院,
在苏醒后的再次检查时,贺淮就负荆请罪地告知了宋砚星一切。
对于这个无心之失,宋砚星只是摇头:“没关系,我本来也打算告诉他了。”
宋砚星喝完宋母特意煲的汤,好说歹说地才把人说服。
宋母拉着宋父,无奈:“我们这就走,”想到前一两天坚持守着病房的男生,好奇地问,“星星你和子书是什么关系呀?之前也没听你说过,但那孩子是真挺有心,怎么劝都劝不走,好不容易把人劝去休息。”
“他是我很喜欢的人。”宋砚星没想瞒着父母。
很喜欢的人?
宋母第一次听到自家儿子明确的表达喜欢,惊讶地哦了声,注意到那双眼睛在说起缪子书时微微上扬。
看来是很喜欢。
虽然是个beta,但他喜欢就好。
“这样啊,他是个好孩子,妈妈很开心。”宋母笑着说。
从回国到现在,她也算是看出了宋砚星对席乐池并没有其他心思,也不勉强。
宋父揽住她的肩膀:“好了,让砚星休息吧。”
宋母依依不舍:“那妈妈晚上再来看你。”
送走了父母,宋砚星叫护工将病床摇高点,便看起书来,等到差不多中午,房门被推开。
宋砚星放下书抬眼看去,来人提着食盒,一张清秀的脸埋在围巾里,正垂眸走神。
“你醒了?”缪子书眼睛微微瞪大,有些意外和惊喜。
宋砚星说:“嗯,早上就醒了,我让他们没告诉你。”想起身帮忙,就看到他摇头拒绝。
缪子书放好床上桌,将食盒打开,有条不紊地摆好:“这是宋姨让我拿来的,还很热乎。”
“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气氛又安静下来,室内只有汤勺筷子碰撞的声音。
男生认真地低头吃着饭,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缪子书看着他,思绪不由得飘散到alpha 受信息素影响的那天。
起初听到他的表白,缪子书感受到寂寥的心脏第一次被填满,但在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后,却犹如当头一棒。
尽管贺淮反复和他强调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一切都可控。
可缪子书的心还是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捏住,因为喜欢,所以关于他的半点风吹草动,他都不能做到忽略和不在乎。
吃完,宋砚星叫来护工。
护工进来收拾好餐桌,小心关上房门离开,房间内又剩下两人。
宋砚星的视线落在走神了半天,连护工进来也没发现的人身上。
半响,他无奈一笑,眼底闪过些什么。
他问系统:“任务值多少了?”
系统瞄了眼面板:【85%,宿主的反向狗血“竹马敌不过天降”的任务完成的挺快,剩下的就是对主角受的打脸数值了。】
就快了,完成任务他就离主角受他们远远的,然后……
宋砚星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才对旁边低头走神的人开口。
“阿书,你在害怕吗。”
缪子书“啊”了声,回过神,抬头看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害怕我身体越来越差,然后死掉……”
“别说了。”缪子书抬手慌乱地捂住他苍白的唇,眼眶蓦地红了。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那个字。
一点也不想。
明明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看到过很多生离死别,早已习惯,但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冷静。
他在颤抖。
宋砚星垂眸,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沿着向上,覆盖他的手背。
一向上扬的眼尾微微下垂,宋砚星吻了下缪子书捂住自己嘴的掌心,才握着他的手牵引至脸颊,肌肤贴着他的手,缓声道:“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我会好好养病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掌心一扫而过的温热,让缪子书心跳如擂鼓:“你……”他泄气了,“我不生气。”
以后他会好好跟爷爷好好学医,总归不会让他的病情恶化,作为中医世家,他有这个信心。
“那就好,”宋砚星笑了笑,想到游学还没结束,斟酌道,“我只是信息素紊乱没什么事,阿书回农庄继续游学好吗?”
“不……”缪子书没法放下心,正想拒绝,想起游学占实践分的大头,而实践分作为考据学生能力,会影响到院校的保送。
如果没记错,有两所国内TOP级的医学院校对学校都有几个保送名额。
从前没想过,但现在他要抓住一切机会。
缪子书没再犹豫,有些不舍:“那我走了,你可以吗?”
“当然,我等你回来。”宋砚星指尖勾了勾他的手心,眉眼弯弯。
终于缪子书哄好回农庄,宋砚星看着人推门离开的背影。
系统探头:【他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而且大概率和宿主你有关。】
决心和他的病有关,刚好他的爷爷是德高望重的中医,所以,缪子书很有可能会为了他去学医。
宋砚星自然也注意到缪子书刹那亮起的眼睛:“……嗯。”
系统:【觉醒了意识的白慈,在那场交易中,不是和你说过缪子书的一生吗?】
【你知道的,前世的他,早在席乐池分化那个晚上就死了。】
书中是这么写的。
「席乐池在昏沉中醒了过来,抱着他的alpha还在睡梦中。
他分化了,不但分化成了omega,还被视为好兄弟的颜景曜临时标记了。
但他们失踪了一晚,又该怎么回去面对老师同学,以什么理由。
席乐池的心沉了下去,就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是带队老师,还有班里的同学。
他们嘴里都喊着一个名字:缪子书。
于是席乐池和颜景曜借着混乱回到大部队中。
当晚,席乐池才知道那位名叫缪子书是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
他死了。
他帮小组成员归还劳作工具,却在回宿舍的路上摔下山坡,头磕在石头上,死在了那个夜晚。
席乐池对他没什么印象,为他感到惋惜的同时,也不由地恶劣的庆幸这场意外。
因为他和颜景曜的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作为仅在书中出场一次的炮灰,缪子书的存在就是工具人,为主角受被临时标记的事吸引注意力。
但现在他没死,因为宋砚星。
缪子书本该是孤僻的,他除了有个不那么称职的竹马,再无其他伙伴。
在那场祝扬缺席的游学活动中,本应该孤身死去。
但他遇到了助他解开心结的人,那个人对他说,结巴是他独特的印记,他本身就不是异类。
他存在本身,就足够耀眼。
于是他没有因为莫须有的自卑而远离身边带着善意的人,例如同桌张嘉文。
他开始参加更多活动,逐渐打开自己。
宋砚星听出了系统的言外之意。
你间接救了他,他现在为你而活,你是他的精神寄托,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如果你死了,那和把他推进深渊有什么区别。
抹除记忆并非上策,届时,缪子书失去不仅仅是记忆。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宋砚星说。
不会,也舍不得。
系统不知道他指的是不会死这件事,还是不会让他依赖自己而活这件事,但也没有多问。
第47章 跨年
游学活动在众人的不舍中结束, 高三级回到了正常教学。
大课间。
再次路过办公室的缪子书再次成了幸运儿,被班主任派去图书馆拿几本课上要用到的学习资料。
于是乎,一个人的任务就成了刚确定关系不久的小情侣的共同任务。
有两本杂志需要在二楼取, 还有三本书本在五楼。
为了照顾提前出院的病号, 缪子书决定自己去五楼拿。
将人送到二楼,缪子书便火速赶往五楼。
宋砚星默默看他离开, 无奈叹了口气。
系统嘲笑:【这下真成了黛玉哈哈哈】
宋砚星按照机器上搜索到的图书编号, 走去相应书架, 懒得理它。
大课间跑来图书馆的人也不少, 都保持安静,书架间只有脚步声。
被无视的系统只好说起正事:【席乐池已经知道颜景曜是真少爷的事了,所以被标记后反应倒没那么大,只是他还是有在讨好宋母,这算吃着碗里, 看着锅里的吧!!】
“可能吧。”宋砚星说。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系统恼怒。
【他是不是觉得你活不长, 和你在一起,可以更快坐享千亿遗产, 年纪轻轻当寡夫,美好生活才开始。】
宋砚星对它神奇的脑回路无话可说,只是道:“他很贪心。”
【看来我们得加紧步伐了, 那你和白慈的交易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宋砚星答应帮白慈扳倒白家, 只不过现下白慈还在做戏扮演一个渴求亲情的假少爷角色。
可谓是尽职尽责地答应白家父母的各种要求,和诸多千金小姐相亲, 发挥剩下的利用价值。
找到了。
宋砚星拿上两本杂志, 乘上电梯,去五楼找人。
“叮咚——”五楼到了。
宋砚星跨出电梯, 朝着书架那边走去,一边应和着系统的话痨。
“颜景曜身后的那个人还是没露出马脚吗?”宋砚星打断它的叨叨。
系统:【没有,会不会是宿主你想多了,可能他就是个与白家有利益牵扯的人呢,所以才出来搅局。】
宋砚星摇头:“没那么简单,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就如同阴暗处盘旋着一条看不见的毒蛇,潜在的窥探视线让人厌恶。
一列列书架看过去,宋砚星在倒数第二列准确捕捉到那个身影,紧锁的眉头舒展,迈步朝他走去。
五楼收录的书籍多是晦涩难懂的外国文学,又加上作为图书馆顶楼,总有人懒得往上跑,群众大多都聚集在四楼以下地自习室和阅览区,所以五楼的学生很少。
毫不意外的,备受冷落的五楼,灯光也比其他楼层要暗些,书架顶端堆满了疏于整理的书籍。
站在书架最里边的缪子书双手抱着几本书,不经意间地扭头看到走廊的人时愣了下,又很快扬起嘴角。
他抱着书,努力按耐住奔跑的想法,快步向走廊上的人走去。
就在这时,缪子书发现前方蹲下找书的男生的正对上的书架最高层的一大摞书摇摇欲坠。
全都是近两个硬币那么宽的书,一本有数十斤,把头砸成脑震荡都算轻的了。
缪子书的的心怦怦直跳,隔着一个书架的距离,便忍不住对那个学生喊道:“同学,书架最高层的书要倒了,快让开!”同时快步向他走去。
“啊?”那个男生愣了下,向头顶的书架看去,看清那是一摞加起来比自己还要重的书后,骂出声,“我靠!”
危险临近的瞬间,人的躲避反而比往常还要迟钝。
眼看着那摞书向下倾倒,缪子书的行动比脑子思考得还快,他顾不上在走廊等待自己的人,下意识地冲上前将呆住的人推开。
然后近三百斤的书就这么重重地砸向缪子书的背,他被撞得眼前一黑,单膝跪地,肩胛骨传来隐隐刺痛。
距离两个书架,将近十米的距离,宋砚星反应过来了,却也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厚重的书将他压倒。
他保持着异常的冷静蹲下,把埋在缪子书身上的书一一拿开。
被砸懵的缪子书咬牙忽略掉身上的疼痛,歪头看着不苟言笑,甚至严肃得过分的alpha,扯起嘴角,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嗯,站得起来吗?”
缪子书说不清哪不对劲,愣愣回答:“应该可以。”
“同…兄弟你怎么样了?”被推开的庄凌回过神,赶忙上前想要帮忙,但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空隙就这么大,也站不下第二个人,而且他明显感受到率先冲过来的那个alpha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
更诧异的是,救他狗命的人居然是个beta,并且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是别人插不进的,他默默停下脚步,站在一旁。
给alpha丢脸了,庄凌想抱头痛哭。
缪子书正想回答庄凌,就听到宋砚星说:“他没事。”
“屈屈几百斤,有可能造成轻微骨折,或者肩锁关节脱位而已。”
“小伤,总好过某些人差点被砸坏脑子来得严重。”
正松了口气的缪子书:“……”
被阴阳怪气的某些人:“……”
庄凌尴尬地笑了下,擦去额头不知道是因为被阴阳怪气,还是alpha有意无意放出的威压造成的冷汗。
“谢谢啊,我叫庄凌,也实在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医疗费和所造成的影响我会负责的。”庄凌诚恳道歉。
缪子书等了一会,余光观察冷着张脸的alpha 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才开口回他:“不用不用,我也没……”看到他的眼神,默默咽下“没事”两个字,“我去趟校医院,麻烦你和他们先说下大概情况。”
他们是指图书管理员,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引来了关注,在书架顶端不合理地堆砌书籍,显然是他们的失职,此刻则是个个脸色苍白,正襟危坐。
“走吧。”等缪子书说完,宋砚星才开口。
缪子书点点头,正想直起腰,然后僵住,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确定可以动吗,不要勉强,不然可能造成二次伤害。”宋砚星垂头看他。
缪子书轻轻动了下,道:“可以。”但还是乖乖把手放在宋砚星手臂上。
从小到大,缪子书没少被自家亲爷爷“搓磨”,八段锦、金刚功什么的养生锻炼都算得上熟练,体质自然也蹭蹭蹭地增强。
但适当依赖示弱,有利于促进感情。
得到肯定回答后,宋砚星扶着他站起来,慢慢向外移动。
庄凌正和工作人员交涉,听到动静,稍稍侧开视线向那两人看去,然后就看到了alpha熟悉的清俊侧脸。
他们在宴会上见过的,难怪刚刚站在后边的时候就感觉这背影熟悉,再加上他哥总询问宋砚星的情况,庄凌更是对他也怀着份好奇心。
不过,他倒是第一次看见温文尔雅的人露出别的情绪,和宴会上遥遥一瞥的温润印象相差甚远,带着假面的天之骄子还是遇到了让他摘下面具的人-
宋砚星办事井井有条,在下到图书馆大厅时,就有人备好轮椅等着了。
“这……不用吧,我还可以走。”缪子书看到轮椅时眉心一跳。
“现在这个点,学校的小巴士停止使用了,图书馆距离校医1.5公里,步行去校医室预计二十分钟。”
“你后背走路的时候不痛吗,”宋砚星侧过身看着神情别扭的人,了然道,“大课间要结束了,等会路上没人。”
后背的确随着动作一抽一抽地疼,但缪子书还是有点犹豫。
“还是你想让担架来抬你走。”
缪子书麻溜地在轮椅坐下。
校医院。
宋砚星站在旁边看着值班医生一边这捏捏那捏捏,一边问缪子书痛不痛。
在看到缪子书疼得冒汗时,还是忍不住眉头微皱,问:“医生,他没有伤到骨头吧,需要去医院拍个片子吗?”
“年轻人别着急,”值班医生是个中年男性beta,他扶了扶眼镜,收回手,“好了好了,不捏了,再捏你的alpha就要用目光瞪死我了。”
没管两人在他话音落下的对视,随即在书桌坐下,拿过本子刷刷地写下只有本人才看得懂的药方,递给alpha,“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淤青红肿看着可怕,但只是轻度的软组织损伤,缴完费去药房拿药,记得要个冰袋。”
“去旁边空闲的病房待着吧,外用药就不用我来涂了,谢谢你的alpha就行。”
“张医生,这有个体育课崴脚的学生!”
“这就来!”
说完,两人就被赶去隔壁病房。
取完药,宋砚星推开房门,就看见人正坐在靠窗的病床上,低头专注地摆弄手机,听到声响后,迅速把手机反扣在床垫,然后扭头冲他笑。
“你回来啦!”
宋砚星假装没看见他的掩耳盗铃,走近,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将消肿去瘀的外用药和冰袋拿出来,顿了几秒,抬头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衣服。”
“啊…哦!”缪子书反应过来,脸颊滚烫,抓住衣摆莫名有点羞耻,正不知所措,就看见宋砚星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坐到了床的外侧。
看不见alpha那双锐利漂亮的眼,缪子书莫名松口气,然后脱掉外套,双手抓住衣摆向上掀起。
宋砚星坐在他的身后,看着校服缓缓掀开露出的白皙劲瘦的身体时,还是愣了一瞬,不过很快目光就被背上的红肿和瘀血吸引。
“我先用冰袋冰敷一下,疼的话和我说。”
缪子书点点头,接着就感受到刺骨的冰凉贴在了肩胛骨上,虽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颤栗了一下,身后的人一下子将冰袋拿开,随后放轻了动作。
适应了冰凉,便逐渐感受不到疼痛,缪子书的心思便飞到了别处。
冰袋不大,alpha握着冰袋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肌肤,指尖的温度不高,但存在感却十分强。
就在缪子书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身后的人终于放下了冰袋,开始涂抹药膏。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宋砚星倏地想起游学时他送给自己的香囊。
“庄凌是个alpha。”宋砚星想,皮糙肉厚,砸了就砸了。
缪子书冷不丁听见他开口,想起了这个名字对应的人,是那个吓呆了的同学,不知道他提这件事是为什么,他头向后倾,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身后的冰凉触感消失了一瞬,他好像听见alpha无可奈何的低叹。
缪子书有些慌,想扭头看他:“你生气了啊?”
“别动,”宋砚星空出拿药膏的手,抵住他的肩膀,无奈,“再动就要蹭到我衣服了。”蹭到倒没什么,不过是不想让伤员红了半天的耳朵继续红下去。
“我没有生气。”宋砚星说。
“不管他是alpha,beta还是omega,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安危排在第一位。”
“我希望你能自私一点。”
“不止是遇到危险,未来的一切,我都希望你能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你首先是你,其次才是学生、儿子、以及……我的男朋友。”
缪子书怔了好一会,才小声说:“我记下了。”
“好了,等它干了再穿衣服。”
“嗯嗯,知道了。”宋砚星揉捏按摩的力度不错,缪子书被按得又疼又舒服,差点没睡过去。
手掌都是药膏,宋砚星环视一圈,搜寻着纸巾,拿到纸巾擦干净,在他身后坐着。
药水晾干了,缪子书穿上衣服,宋砚星也就坐回了凳子上。
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声,缪子书正捧着借来的英语杂志看得津津有味,闻声把手机一推,头也不抬道:“可能是班主任的消息,你帮我看一下。”
“好。”
宋砚星放下药膏,拿起旁边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手指向上一划拉就开了锁,看清内容后,眉梢向上挑了挑。
“老师回什么了?”缪子书见身后没有动静,耐不住好奇想转身,就倏地想起自己在浏览器搜索的内容,“!!!”
男生磁性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意外受伤了,男朋友一直沉默加突然阴阳怪气是不是生气了?”
“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怎么哄好生气的alpha?”
“哄好alpha男朋友的秘诀是什么?”
“……”社会性死亡,简称社死。
缪子书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有什么比被当事人抓到还社死的事:)
缪子书垂死挣扎:“我…它……你相信浏览器是被不明因素控制,然后自己自动搜索了。”
“噢,”宋砚星说,“我当然相信你。”
看他不打算深究,缪子书拔凉拔凉的心回暖,就在这时,听他又开口。
“哄好alpha男朋友的秘诀是适当示弱,主动认错,千万不要顶嘴,”宋砚星忍笑念着搜索出来的答案,反问缪子书,“阿书觉得呢,这可以哄好生气的alpha吗?”
难逃一劫,缪子书想了想:“可…可以吧。”
“不哦。”
“啊,为什么?”缪子书愣了下,搜出来的答案听着挺靠谱,怎么会不可以。
“在我看来,哄人并不需要弯腰低头,放低姿态,把自己置于低于另一方的位置。”
“生气是因为在乎对方,但双方是平等的。再多的话语都比不上肢体接触,如果我生气了,只需要阿书亲亲我,我很好哄的。”
“所以,你要亲亲我吗?”宋砚星问。
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但一定是眼尾上扬,像夺人心魄的妖。
缪子书耳根发热:“你不是说没生气吗,我才不亲。”-
等到缪子书差不多痊愈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月末。
刚一下课,平时下课铃刚响起,就秒趴在桌子睡着的张嘉文罕见地没有睡觉。
“同桌,跨年那天刚好是这周六,要不要去我家一起跨年?我准备了烤串和烤炉,还买了烟花!”张嘉文隔着条走道,眉飞色舞地说。
“烟花?”缪子书终于放下笔,说,“不是严格管制,市区不让放吗?”
张嘉文嘿嘿一笑:“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去我郊区那边的房子,可以放!”
“就我和你?”缪子书点头,又问。
坐在靠窗的宋砚星抬眼看去:“?”
接受到杀人的目光,张嘉文一颤,急忙道:“当然不是,这不必须有我宋哥吗!还有祝扬、白慈,班里几个同学,再加上我认识的一个学弟。”
前阵子缪子书感觉祝扬怪怪的,但游学回来后对方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再加上前一周他问自己是不是谈恋爱了,听到回答后,他愣了好半响才笑着祝福。
“好,我可以。”
缪子书没意见,但坐在旁边的宋砚星却极短暂地顿了一秒,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浅浅笑了下:“嗯,我也行。”
时间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因为放了大周,每个人都从家里向张嘉文发在临时组建的跨年群里的地址集合。
张嘉文口中的郊区房子是一栋三层小别墅,欧式风格装修,精致小巧。
宋砚星下了车,一边听着系统说话,一边朝别墅大门走去。
系统:【因为资金链断裂,加上白慈提供的违法清单,作为刚接手企业的颜景曜被抓了。白家真的要倒了。】
【并且刚刚宣布了破产清算,白家父母气进了医院,正准备把债务全部转移到白慈这个便宜的假少爷身上,但没想到宿主你帮助白慈,以不存在生物学上的血缘关系,澄清关系,移出户口。】
颜景曜因为游学事件后,和背后的人闹掰,加上成年,干脆休学回白家逐步接手家业。而席乐池也算是夫唱夫随,诱骗父母投资白家的违法暴利业务,现今造成了父母被缉捕调查的结局。
【目前任务值为100%,恭喜宿主完成本世界任务!】
所有后果都是他们的选择,宋砚星只是推波助澜,让真相暴露在阳光下。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宿主你要选择留下渡过这个世界吗?】
“是。”就在他准备推开别墅大门时,电话铃声响起,宋砚星拿出手机看了眼,挂断,挂了不到三秒,对方又打了过来,他只好接起。
“砚星哥,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了感情,但我父母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可以这样置我们于死地。”
“不可能,”宋砚星推开别墅大门,走至楼下,隐隐听到楼顶传来的欢笑声,淡淡道:“席乐池,你该清醒了。”
今天天气很好,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宋砚星说完两句话后,不等对方反应,很快挂断电话。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公理不是求来的,当你选择利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一刻迟早都会到来。”
“好自为之。”-
分配在门口穿串串的几个人先看到宋砚星,都笑着打招呼。
“宋哥!”
“宋哥终于来了!”
“宋哥来啦!快坐快坐,你好好坐着就行,烤串马上好了!”忙着指挥的张嘉文看见来人后,将人推到旁边的凳子,就又背着手指挥去了。
新闻上差点背锅的倒霉假少爷,此刻却坐在凳子上悠哉地打游戏,听到动静,白慈抬头打了招呼,默默告知:“缪子书去上厕所了。”
宋砚星这才收回逡巡的视线,在白慈旁边坐下。
“Victory!”
随着胜利播报,游戏结束,白慈利落地拒绝了好友邀请,没等他开口,旁边的alpha先出了声。
“白家的人去找了我父母。”
白家的人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白慈皱了皱眉头:“说了什么?”
“说你一时冲动才和家里断绝关系,说我被人教唆昏了头,成了别人手里的枪,证据都是捏造的,让我父母看在老一辈的交情上伸出援助之手。”
周围声音嘈杂,气氛活跃,没人听清两人的对话。
白慈嗤了声:“人老了就变得格外天真了。”
“你知道庄氏的庄哲彦吗?”宋砚星想起手下的人告诉自己,这个人一直在找人监控自己。
“看到那个傻大个没,听别人讲的,庄哲彦是他堂哥,”白慈下巴朝烧烤炉那边抬了抬。
宋砚星顺着视线看去,他记得这张脸,那个图书馆里吓傻的alpha,后面几次三番拿着一堆零食去看望他的救命恩人缪子书,但都被挡了回去。
“高二的,张嘉文和他挺熟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白慈想了下,“不过,庄哲彦这个人上辈子我没听说过的,可能是蝴蝶效应?”
像是凭空出现的人。
宋砚星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任务宣布完成的时候,紧绷的那根弦并没有松,反而愈发得感到风雨欲来。
白慈拿起一瓶啤酒递过去,露出笑容,“祝我们都摆脱了原来的结局。”
思绪被打断,宋砚星回过神也跟着笑了笑,正想接过啤酒,又将手收了回去,摇摇头:“我就不喝了。”
白慈看到楼梯口的那道身影,啧了声,自己干了手里的啤酒,说:“恋爱的酸臭味。”
宋砚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和双手插兜一脚越过三个台阶,登上最后一阶的人目光相交。
站在门前的人,银框眼镜下的眼睛微微瞪大,继而弯起,向桌子那边快步走去,刚跨出一步,就被人揽住脖子。
“同桌你是不是借着上厕所偷懒?!哪有人去半个小时的啊!”张嘉文拖着人,“快来帮忙,说好你负责烤蔬菜的,别想溜!”
缪子书身体一僵,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刚叫跑腿加急送来的小礼盒,不自在地看了眼还望着这边的人。
应该没有发现吧。
“没跑,我这就帮忙。”缪子书看人神色正常,松了口气,匆匆和宋砚星交换个眼神,就加入了烧烤大队。
“还有白慈!大爷你坐半天了,还没歇够啊,滚过来帮忙!”
张嘉文的嚎叫声几乎要传遍整个别墅区,白慈啧了声,将手机揣进口袋,不耐烦道:“吵死了。”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走去帮忙。
不一会洗菜区那边就传来两人的拌嘴。
“大少爷,你没洗过菜吗?菜叶子要被你搓烂了!”
“没洗过。”
“怎么,假少爷还没学会自力更生啊?需不需要本少爷接济接济你?”
“需要,你把张家给我继承吧。”
“滚你大爷!”
【滴——01系统请求转接宿主权限】
【886系统拒绝了01系统的请求!】
宋砚星在看着热闹,突然听见脑海里的机械音,眉头一紧:“发生什么了?”
【滴——01系统请求转接宿主权限】
【886系统拒绝了01系统的请求!】
系统按掉不断弹出来的权限转接请求,几乎要气炸了。
【不知道,它莫名其妙提出要接管你,是系统里的no.1就了不起啊!凭什么,就不给!不给!】
【上次它干的事,本系统全都想起来了!就它嘴巴严,但不还是没受老大重用,接管这项任务的是我!】
话音刚落,脑海里不停的请求和拒绝的播报声突然消失殆尽,一阵寂静过后,机械音再次响起:【滴——权限转接成功!】
01系统:【该想起一切了,尊敬的主人。】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主人,”宋砚星揉了揉眉头,梳理好恢复的相关记忆,“这次你怎么直接“篡位”了?”
【有急事,但886它不同意转移权限,我只好这样了。】
这样是指,黑了控制枢纽,潜进后台,拔了886的“网线”,无故掉线的系统,权限就会自动转移给最高级系统。
“你和886怎么说的?”
01系统仍旧是一板一眼的回答:【我说,我有急事。】
“就这四个字?”
【嗯。】
宋砚星:“……”
人家会答应就怪了。
“说正事。”宋砚星按耐住心里不好的预感,问。
记忆恢复得不多,他只知道01系统是自己的“人”,其他一概不知,它出现了便只可能是发生了不可控的事情。
【因不明原因影响,本世界即将强行修正,剩下的能量不足以维持主人留在这个世界,请主人做好脱离准备。】
【简单来说,在本小说世界中,主人所持有的炮灰身份在该时间线不应出现在这里,也不该对主角外的人产生感情。那个人发现了,为了不影响接下来计划,我们需要即刻离开。】
一阵滴滴声过后,系统问:【检测任务已完成,是否立刻脱离?】
听01系统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当下情况,宋砚星不好的预感成真。
宋砚星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抓住它话语中的bug,手指收紧,说:“如果不离开呢。”
01系统顿了下:【那么主人需要遵循小说剧情,回到国外,熬过书中原主25岁必死的结局后,即可恢复自由。】
【以及……需要提醒的是,886系统为您健康消耗的能量也将全部收回,主人需要自己熬过病痛。】
“嗯,我要留下。”宋砚星没有犹豫。
【好的,现在为您执行相关操作……】系统发出一阵滋啦滋啦的声响,【即将修正剧情,时间紧迫,请宿主在两小时后立刻前往国外。】
尘埃落定,宋砚星独自思索一下后,起身走向缪子书。
“你不坐着吗,这油烟大。”缪子书摆弄着烤串,往上边均匀地涂抹蘸料。
宋砚星摇摇头,顺手递过新的烤串给他,笑着说:“不劳而获是不好的。”
缪子书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下动作不停,将串好的白菜片放上烧烤架上,单手翻着烤串,空出一只手悄悄碰了碰他垂在身侧的手,斟酌问道:“我看见你在那发了好一会呆,怎么了吗?”
宋砚星出手对付白家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或者说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没事,别担心。”宋砚星握住那只试探的手,先是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再然后五指挤进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耳根发热,掌心也隐隐出汗,缪子书飞速地望了望附近,紧张道:“他们会看见的。”
“看见怎么了?”
他握得更紧了。
缪子书:“!”
“还是说,缪老师不想认我这个男朋友了。”
“不是的!”缪子书急的转头看他,想解释,却发现alpha一直笑着看他。
缪子书使劲地握了握两人相扣的手,羞恼:“你又逗我!”
他总算发现了宋砚星的恶趣味,看起来清风霁月、温润柔和的人却喜欢时不时的逗自己,偏偏自己也不长记性,回回上当。
宋砚星唇角上扬,提醒炸毛的人:“白菜说,再不给它翻面,它就要气糊了。”嘴上继续打趣,却把人往边上推推,自己烤了起来。
“你还会这个?”被推到旁边观战的缪子书,看着宋砚星利落将烤串翻面。
“不会,但我可以学,”alpha神色认真,拿起酱料碗里的刷子,仔细地涂抹,“刚刚站旁边的时候,我看你这样做,算是学会了吧。”
“听张嘉文说,他买了好多烟花,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过烟花了,逢年过节的,市里看不见烟花,在乡下的爷爷家更多的是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
“过年那几天,恰恰是我爸妈最忙的时候,他们会给我隔壁市烟花秀的门票,但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年过的好快,去年跨年的时候好像还在昨天。”
缪子书低头看了眼烧烤架,又忍不住抬头看向他:“说多了哈哈,今晚,我们会看到超级好看的烟花了吧。”和你一起。
来不及了。
宋砚星的动作停顿了下,他扯起笑容,想说话,却喉咙酸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别整了,快过来吃烤串!”张嘉文在餐桌那边催促,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缪子书无奈应声:“这就过来。”
这片地方灯光昏暗,没人看见两人握住的手又松开。
吃的差不多,几个男生跑到楼顶边边研究起烟花来。
【时间快到了,可以走了。】
没有留给他反应时间,宋砚星站起身,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总归会重逢的,于是他看了眼正忙碌的背影,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就往楼梯口走去。
“要走了?”祝扬端着装满烧烤的盘子,目光诧异。
虽说祝扬参加了这场跨年小聚会,但一直都和相熟的几个人窝在一起玩,两人交流不多。
宋砚星脚步一顿:“嗯,和张嘉文说了,但他可能正在兴头上也没听进去。”
“很急吗,他在小房间里和人打游戏呢,不和他说一声吗?”祝扬抬手指了指天台另一侧的门。
“他玩得正开心,不打扰他了,已经给他发了信息,”宋砚星朝祝扬点点头,说,“先走了。”
见面就走不掉了。
和祝扬打完招呼,宋砚星一步步走下楼梯,隐在暗色里的面容也愈发苍白,额上泛出一层冷汗。
在他说留下来的那刻,扭曲的痛苦侵袭太阳穴,就连呼吸也像是有尖利的针刺穿肺部,呼吸间都是疼痛。
很疼,但是他想多和他待在一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头顶的声控灯随之亮起,宋砚星低叹一口气,还是转过身看向台阶上的那个人。
四目相对,周围沉寂下来。
“现在就要走吗,刚刚他们说你有事先走了,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缪子书说不清在听到他离开的消息时内心的慌张,毫不犹豫地就去找人,但真得追上了,却有些语无伦次,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烟花还有二十分钟,要不要再等等?”
明明知道过了今天,他脑海里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都会淡化,此刻的停留并没有意义。
但在他看着那双镜片下发亮的眼睛,宋砚星还是没忍住迈上几步台阶靠近他。
“如果等不到呢。”宋砚星问的不是烟花,可却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抚慰的答案。
等不到他熬过来,等不到他回来。
宋砚星的声音很轻,平日漂亮的眸子微微垂下,整个人有种遮不住的困恹。
“怎么会,烟花……”缪子书顿了下,认真说,“那就一直等,总会等到的。”
“我想……”宋砚星放在身后,因病痛而颤抖的手收紧。
想要吻你。
在这最后一刻,抓紧你、靠近你、拥有你,那么,我将拥有对抗一切的勇气。
没等宋砚星说完,外面突然传来烟花炸开的声音,嘈杂中传来张嘉文骂骂咧咧声音。
“没到零点呢!怎么就点了啊!”
“嘉文哥,我真是不小心的!”
“滚滚滚,一边待着去……”
嬉笑怒骂声被烟花的声音盖住,缪子书忍笑回头看宋砚星,撞入一双映着绚烂色彩的眼睛里,眼里有自己身后的烟花,也有他的身影。
缪子书愣了下,想拉他走上来,去看那提前燃放的烟花,却被人反握住手腕,下巴被扣住,他的拇指覆住了自己的嘴唇,然后那股熟悉的气味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视野一暗,他下意识闭眼。
距离很近,缪子书身子僵住,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鼻息一触即分。
他什么也没说,但在那双含着复杂感情的眼里,缪子书看到了一场盛大的离别。
很久以后,恢复全部记忆的缪子书,对于今天的印象已然模糊,但他总能想起这个不算初吻的初吻,在不是零点响起的跨年烟花声里,alpha隔着拇指小心翼翼地吻了他。
轰然作响的绚烂烟花,也抵不过两颗心脏为彼此而跳动的声音。
第48章 重逢(完)
一年后, S国。
“身体机能在下降,按照贺医生的计划,接下来需要进行手术, 但你的信息素紊乱, 不利于手术进行,你需要个能安抚你的伴侣, 有omega吗?”
作为宋砚星主治医生的贺淮, 一听说自家师父那有对于宋砚星病情的新进展, 安排好事务后, 就火急火燎地赶往G国。
目前接手贺淮工作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alpha,她拿着病历本站在病床边,神情严肃。
“没有。”宋砚星摇头。
他没有omega,只有一个想见不能见的爱人。
闻声,莫医生皱了皱眉:“我听贺医生说, 你不是有个beta……”
“给我带上抑制颈环吧。”
“如果还不行,切掉部分腺体, 我也会配合。”
苏向玥的目光倏地从病历本上移开,惊骇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同为alpha, 怎么会不清楚他脱口而出的两个解决方案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愿意戴上抑制颈环,这代表束缚、压制, 高傲、卓乎不群的alpha怎么会愿意。
更何况切除腺体, 苏向玥简直惊愕失色,这话还是从钟鼎世家的天之骄子alpha口中说出来。
而alpha神色淡然, 那张即便毫无血色也俊美出尘的脸朝向窗口, 出神地望着阳光倾泻而下的位置。
系统:【疼不疼呀宿主,我真没用, 没能帮上你忙。】
在01系统离开后,原来的886系统很快上线,知道了修正剧情的事,更是看见了那个人。
在和缪子书匆匆告别后,宋砚星在别墅的马路上看到了倚在车旁的男人。
他调查过的,认的那张脸,是庄哲彦。
“我是来接庄凌的。”
系统:【宿主,他不对劲!离他远点!!】
在系统的警报声中,宋砚星点了下头,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好吧,作为主宰世界的天道,撒谎的感觉不太好。”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本温和的嗓音变成悠远飘渺。
“好好做你的主角不好吗,为什么要一次次脱离既定的轨道。”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真的改变了吗,徒劳罢了。”
“你该知道的,你和他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没有下次。”
系统:【我靠,他在说什么?!!有什么是我886不知道的吗?】
没有理会系统的叭叭,宋砚星只是略一停顿,便朝着自己家的车走去。
回到现在。
“先用抑制环吧,父母那边我会去处理,麻烦了。”宋砚星回过神,收回视线,淡淡道。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苏向玥的嘴张张合合,最终无奈地应了声。
看人走了,宋砚星才回系统的话:“你别又要哭了,哭得我更疼了。”
系统立刻收起哭腔,不好意思道:【知道了,你是不是更喜欢01系统啊?】说完,它仍不住恼怒。
作为最高级别的系统,居然偷偷勾搭它的宿主,简直太过分了!
虽然……帮它解决了危机,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没有,你比它更好,”宋砚星熟练回答,转而问,“今月份的消息?”
系统哼了声,知道这点再平常不过的消息是自家宿主的止疼药,老老实实说:【他参加了学校的辩论队,打进了省赛,现在宿舍、餐厅、教室三点一线……】-
三年后,G国。
系统:【宿主,不用再去了吧,今天这么冷,你身体不好,再说了,你们根本不会见到。】
将近四年的治疗,alpha的身型愈发消瘦,骨节分明的手,腕骨突出,莹白皮肤下的血管清晰明了。
宋砚星坐在市里最大的图书馆的二楼最再外围的座位,目光逡巡,搜索着那个背影。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他。”
“系统,我快要失去五感了,”alpha的声音缓慢,近乎冷静地揭开残酷的现实,“治疗没有成效,如果我真死了,那我不要有遗憾。”
系统哽住,没有再说话。
【宿主快看,是缪子书!】没一会,系统兴奋得大喊。
宋砚星也捕捉到那个身影,他的身边还跟着三三两两的伙伴,几人一同走向预约好的自习室。
宋砚星的眼睛一眨不眨,仔细地描摹着他的样貌,他长高了,身形挺拔,俊秀的脸庞洋溢着笑容,比照片上的还要生动。
被注视的人似有所觉地抬头望向那个方向,但什么也没看到。
这就是屏障,横在他和他之间的、看不见的屏障。
自习室的门打开又关上,阻隔掉一切目光。
虽然知道结果,但宋砚星还是忍不住失落。
【你看,他有过得好好的,他也没有因为你真的去学了医,而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这次,系统说到一半停住,没有说让他再坚持坚持的话。
它看见过他因疼痛而彻夜不眠的夜晚,看见过他因药物副作用呕吐、难以进食的日常……太多了,就连它都忍不住想,或许死亡会是更好的选择。
但他每次都会坚持下去,因为他心里那个人,系统想不明白,但又庆幸他能坚持下去。
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下,宋砚星打开聊天页面。
[白慈:哥们,不是说有东西要我转交给那谁吗,你人呢,不在医院又跑哪去了?]
[宋砚星:有事,东西在床头柜的第三个柜子里,谢谢。]
那头静了好一会,信息又来了。
[白慈:不会是因为他作为交换生来了这,你就跑去看他了吧……]
[白慈:那我这个工具人,您老还要使唤吗?]
宋砚星敲下一个字,目光又落回那间自习室。
[宋砚星:要。]
对方不满,连发好几个感叹号。
[宋砚星:M国的那个项目。]
这下对方安静下来了。
说来奇怪,修正剧情后,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都模糊掉了,但白慈是个意外,他没有被模糊记忆,在他以病为理由休学后,察觉出周围人的不对劲,还发消息询问情况,还能和原书中他这个“绝症白月光”保持联络,没有受到世界限制。
据系统猜测,可能是因为白慈是个觉醒了记忆的反派,摆脱了剧情限制,便再不受约束。
宋砚星没有等到缪子书从自习室出来,他在洗手间难以抑制地咳出了血-
同是G国,但医院距离那所大学还是很远,需要跨越近半个国家。
病情得到控制的时候,宋砚星能偷跑去看他,但大多时候还是躺在那张病床上。
衣领下的抑制颈环换了又换,强度不断提高。
宋砚星跟着那个beta的脚步走过青葱的校园操场,吃过据说很好吃的网红餐厅,闻过海风湿咸的气息,然后在某天睁眼的那瞬,再也看不见光明。
他怔怔地坐在床上,罕见的有些无措,但又感到庆幸。
庆幸在陷入黑暗前,他也算是了解了他的世界。
爱是沿着另一只眼睛,去感知那个不对他敞开的世界。
察觉到不对劲的是专门负责这间病房的护士,病情加重,专家会诊不断,一直跟进罕见病研究的贺淮也终于从师父那带来好消息。
凛冬已过,春风将至-
四年后,渝城。
华灯初上,熠熠生辉的宴会厅觥筹交错。
“同桌,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声?”张嘉文从身后拍拍缪子书的肩膀。
青年眉眼清秀,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将他衬得更加鹤立鸡群。
好不容易躲在角落喘口气的缪子书应声回头,看到熟悉的面孔,露出个笑容:“我也刚回国,最近这边有个案子。”
“得了吧你,最近你师兄和我说,你总是走神,说想回国看看,这才回来的吧。”张嘉文从侍者的托盘中拿过两杯香槟,递了过去。
就这么巧,他的师兄是张嘉文的好友。
被拆穿,缪子书也只好跟着笑笑,嘴角微抿:“不知道怎么了,我总感觉忘了什么。”
“你是累到了吧,缪大律师,”张嘉文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懒洋洋问,“祝扬呢?最近没听到他消息,不会真去闭关了吧。”
缪子书:“没有,他去旅游了。”
这些年来,张嘉文学了金融接手公司,祝扬倒是几人中最出乎意料的,进娱乐圈成了大明星。
当明星的烦恼大概就是营销号层出不穷杜撰的绯闻了,这不,这个月的头条被“当红小生在机场狂怼记者,耍大牌”占据。
前天,祝扬还打电话给缪子书诉苦,要他帮忙告这些扭曲事实的记者,不过没聊几句,缪子书就忙了起来,只好匆匆挂断。
“你俩真没可能?”张嘉文忍不住八卦,“这么多年了,你忙着工作没谈恋爱,祝扬传绯闻也没传过恋情,不会是差捅破那层窗户纸吧?”
缪子书忍不住白了眼他:“你很闲?”想起高考结束那年祝扬的表白,以及自己明确的拒绝,“没可能。”
祝扬的选择,他没办法干预,但他不谈是因为空荡荡的心和那个戒指。
被衬衫遮住的脖颈带着一条银链挂起的戒指,是很简单的纯银素圈,但项链内围刻着“S&M”。
缪子书下意识抬手抚过领口,这个多年前跨年夜过后出现在自己口袋里的戒指,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他莫名的没有扔掉,而是买了条链子,将戒指串了上去,然后戴上,快十年了,再也没取下来。
听他果断的回答,张嘉文没再撮合。
“听说宋家那个儿子要回来了?好像这些年来一直在国外边治病边读书,即便这样,还能兼管公司事务,我家那小子要是能这样,我都无憾了!”
“是啊,据说病好了,宋家业务差不多全交付给他了。”
“没记错的话,是个alpha吧,真优秀啊,这要是回国了,联姻的话,门槛不得被踏平。”
“宋家的根基在渝城,总得回来的吧。”
那个名字这几年来如雷贯耳,国内如此不奇怪,待在国外的缪子书也是有所耳闻。
缪子书总会在他人谈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投去关注。
空缺的胸口像被填满。
听到那个名字,张嘉文没太惊讶,只是轻喟一声:“白慈好像和宋家那位走挺近的,”他有点酸,“不知道他是怎么搭上的,宋氏开扩海外的项目,他好处没少拿。”
手机铃声响起,张嘉文接起:“喂,我知道了,”他朝缪子书使了个手势,示意先走了。
缪子书点点头,整理好仪容,重新走入人群中。
晚上九点,宴会结束。
先送走老师和师兄弟后,有些微醺的缪子书站在屋檐下缓神。
“嘀嗒嘀嗒——”渝城的冬天总是多雨的,天气预报中晴朗的天气瞬息万变,转眼间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缪子书不急着走,目光发散的看着屋檐外的地板,雨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下雨天适合睡觉,所以他该找个代驾,快点回家躺着。
只是想着,困意就如洪水般袭来,缪子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划拉屏幕。
找好代驾,便百无聊赖地等人到,起初熙攘的人群逐渐减少,车道上的车也越来越少。
不详的预感应验,缪子书看着信息提醒,预定好的代驾临时称有事,放了鸽子。
喝了酒不能开车,助理也被自己早早打发走,附近的酒店也没有房间空闲。
倒霉到家了。
缪子书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却浮现另一个人。
宋家,宋砚星。
即使对方的名气大得人尽皆知,但有关他的照片却从来没有暴露在公众视野中,说不清内心的焦灼是因为什么,缪子书只觉得在宴会上听到“联姻”两字,莫名烦躁。
正胡思乱想着,缪子书心有所感地抬头。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身材修长挺拔,撑着一把伞向这边走来。
雨伞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截握着伞柄的手腕,鞋子踏在漫着雨水的地板,一步步朝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像是专门为他而来,缪子书无端地紧张起来,拿着手机的左手忍不住收紧。
脚步声消失,对方正正停在了他的前面,伞往后移,露出了男人的脸。
四目相对,缪子书看清了他的模样。
在清冷的白炽灯照射下,为男人优越的眉骨和鼻梁落下一道光影分割线,他的五官极其锋利昳丽,是很有冲击力的视觉享受。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湖水,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要和我走吗。”男人朝他伸出手,问。
声音也很好听,好熟悉。
缪子书忽略掉耳朵的痒意,愣愣地看他。
对视是精神上的接吻,缪子书忽然想到这句话,又或者他的确是醉了,不然他也不会答应陌生男人的邀约,真和人走了-
缪子书呆呆地换好男人递给他的拖鞋,不由地朝室内周围看去,心脏砰砰地跳动。
在车上的时候,对方一路上绅士之极,主动向他透露要去的地方,还给他递了姜茶预防感冒。
大抵没有人会在车上时刻备好姜茶,缪子书也默契地没有问。
看着他的背影,缪子书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你经常带人回家吗,”说出口才发现不礼貌,“抱歉,我的意思是,下雨天你总是这样好心帮人吗……”
好像怎么说都不妥当,缪子书索性低头闭上嘴。
宋砚星转过身,垂眸看他,笑了笑:“没有,这是第一次。”
闻声,缪子书移开黏在地板上的目光,抬头看他。
“下雨了,要一起回家。”
缪子书眨眨眼,眼眶发热,心跳得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疼痛在他的太阳穴蔓延,一些从未记得的片段快速地在他脑海里闪过。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缪子书眼里升起雾气,说:“我等到你了。”
这下轮到宋砚星怔住了,没等他说话,玄关的灯光按钮发出声响,下一秒,亮起不久的客厅重新陷入黑暗,紧接着嘴唇被人不顾章法地亲吻。
镜框磕碰到宋砚星的鼻子,他眸光一软,抬手摘掉他的眼镜,迎和着低头回吻。
这个吻漫长而缠绵,分开的间隙,被抱放在玄关柜上的缪子书抓紧alpha的衬衫,小声喘着气。
即使失忆不记得他,宴会上也会因为别人将联姻二字和他扯上关系而烦躁,那是他潜意识里对宋砚星的占有欲。
如果爱是占有,那么他渴望被他占有。
缪子书渴望被宋砚星占有。
想要沾染他的气息,彻底的融入对方,再也不分开。
缪子书想通了,或许是因为近十年的离别让他变得胆怯,渴求安全感,又或许是酒的后劲大,他丝毫没觉得这个想法大胆。
而丝毫没有察觉的宋砚星,按亮灯光,伸手轻轻擦去怀里人嘴角的津液,柔声道:“饿吗?我给你煮点面,吃完面再吃点药预防感冒。”说完,正想往后撤,却被人紧紧抱住脖子。
“怎么了?”宋砚星停下动作,低声问。
“我想……”beta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宋砚星还是听清了他说,“想和你做。”
挚爱的人就在怀里,alpha本就情动,不过是强行忍耐,现下听他这么一说,那股压下去的躁动卷土重来。
宋砚星把他的双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下,定定看他微红的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beta的脸染上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绯红,见他表情严肃,有些气急败坏,“不可以吗?那我走了!”
宋砚星按住他想往下跳的大腿,摇头无奈地笑:“可以,但是这里没有准备好那些东西,所以下次……”
他回国回得匆忙,这处地方也是派人匆忙整理的。
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缪子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反握住他的手,说:“我没问题。”
“不弄在里面就好了,而且beta没那么容易怀孕。”
因为没有戴眼镜,缪子书的眼睛有些游离,丝毫没有照片里,在审判庭上的沉着冷静和强大气场。
他的小结巴有好好成为更好的自己,在喜欢的领域发着耀眼的光。
“好。”宋砚星没法拒绝,这些年对他的想念同样强烈。
他同样渴求他。
记不清是怎么去到床上的,缪子书陷在柔软中,却仿佛身处汹涌的海。
海浪拍打着礁石,一波波的痛感和快感交织在一起,风浪声不绝于耳。
缪子书犹如抱着救命的浮木般抓紧他的alpha,然后在浮沉中找回了他的全世界-
1.礼物
缪子书站在路边,等待着红灯变绿。
这是他出国留学的第三个月,谈不上习不习惯,对他来说忙起来,可以忽略掉心中莫名的空荡。
手机响起,是高三一班的同学群,缪子书低头看着群里发起的同学聚会邀请,思索了一阵,低头敲下几个字。
[缪子书:不好意思,我在G国留学,赶不上回去参加了,祝大家玩得开心。]
相熟的几个同学对他不能参加表达了遗憾,话题很快转移到订什么餐厅。
正想收起手机,缪子书看见有人问班长席乐池来不来参加,但也以有事为由婉拒了。
[班长,那宋少来吗?]
突然有人问。
群里静默下来,十几分钟后席乐池回了信息。
[我和他没联系了,不清楚。]
缪子书想了好一会,才想起班里姓宋的只有一个人,是个插班生,但没几个月就退学了。
好像还坐在自己的后座,再多的缪子书想不起来了。
国外的红绿灯设置得极不合理,等待时间差不多五分钟。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低头刷手机,正看着资讯,余光看见旁边走来了个年轻男人,挡住了刺眼的灯光,在缪子书身上落下阴影。
缪子书偷偷打量,对方身材挺拔高挑,穿着一件简约的大衣,戴着黑色口罩,头上戴着鸭舌帽,帽檐低低遮住眉眼,看不到一点。
垂在身侧的手腕白得发光,是不健康的白。
奇怪,是缪子书的第一感觉。
再看就不礼貌了,缪子书摸摸鼻子,重新低头刷手机。
旁边的阴影离开,缪子书抬头看了看对面人行道显示的红灯,又看了看青年迈向前的脚步,眼睛瞪大,跨了一大步,扯住他的衣袖。
将人往后拉了一步,缪子书下意识用华语说:“再等等,灯快亮了。”应过来这人万一是外国人听不懂,用外语重复了遍。
手机铃声响起,缪子书匆匆接起:“喂,学姐,我快到了……”
正巧绿灯亮了,他看了眼青年,捂住手机,对他说,“灯亮了。”又用外语重复了遍,然后边接电话边向人行道走去。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僵住半响后,定定看他的眼神。
“子书来了!”
“等红绿灯耽搁了时间。”因为同样是华国人,总是会互相关照,缪子书抱着学姐给他的笔记和漂洋过海从国内寄来的食物,连道了好几声谢谢。
正接受着学姐学长的关爱,就听见门外的人喊道:“子书,白慈找你。”
白慈,也是交换生之一,认识但不熟。
缪子书把东西放到一边,走到后门:“有事吗?”
“喏,给你的。”白慈将礼盒递了过去,“不是快到你生日了吗,你的生日礼物。”
又双叒收到这人礼物的缪子书:“……”
一开始还会拿着两个礼物,和他说:“一个是我送的,一个是……反正你都收下就好了。”
他说的没头没尾,缪子书拆过白慈送的礼物,很精致的钥匙扣,也没了心思拆另一个。
到了后来,干脆每年都在送。
缪子书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没那个意思,甚至在自己露出疑惑表情之后,迅速和自己撇清关系,只说,是同学之间的互相照顾。
他实在有些搞不懂,关系不熟,说不上几句话的人,是怎么做到年年准时给他送礼物的。
“谢谢。”缪子书麻木的收下。
他不是没问过白慈原因,但都被搪塞过去。
礼物也是越堆越多,全都被缪子书放在了国外的房子里。
现在。
宋砚星把两人的行李放在一边,柔声道:“不是说要回来拿一些东西吗,快去收拾。”目光扫过公寓的装修,仔细看着他不曾了解的对方生活环境。
“好,那你去那间书房等我吧,你手机信息一直在弹,我看李特助挺急的。”缪子书指了指尽头的房间,笑道。
两人分头行动,缪子书去到卧室,收拾了半天,把要的东西装进行李箱后,在唯一能落座的凳子坐下,视线在房间每个位置掠过,在墙角的大箱子突然顿住,深处的记忆被唤醒。
缪子书走了过去,将积满灰尘的箱子打开,蹲下来看着一个个没有被拆开的礼物盒,是白慈年年不落送的,但在宋砚星回国那年好像再没送过。
他突然想到宋砚星和白慈关系不错,按耐住怦怦直跳的心跳,拿起最上面的盒子,小心拆开,是留学毕业后他想买没买的游戏机,底部有着一张纸条写着“毕业快乐”,熟悉的笔迹。
缪子书僵了好一会,将游戏机放在地毯上,继续拆。
喜欢的明星签名球服、乐高拼图、钢笔……
终于拆完了,看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缪子书好久没动。
重逢之后,其实他一直遗憾没有宋砚星参与的日子,但现在这些迟迟才拆的礼物,告诉了他。
那个人一直都在,没有缺席他十八岁后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只是,包装纸好难拆,他用了整整十年才打开。
“好了吗,需要帮忙吗?”宋砚星靠在门边,没有走进去,没看到他家beta掉眼泪。
“不用,”好一会,缪子书缓了缓情绪,扬起嘴角,回应他,“我就快好了!”
某天晚上,缪子书突然说起这件事。
如果他在那时就拆开礼物,会不会可以早点记起他。
后来只能从他人口中得知,关于自己不曾参与alpha的近十年病痛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人面对面躺着,宋砚星可以看出恋人的愧疚,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缪老师,不用感到愧疚。”
彻底脱离病痛,再健康、开心地重新遇见你,是我的私心。
宋砚星想起几年前自己几乎处于崩溃边缘,却在那时巧合地、奇迹般地遇见了他。
“其实,你也有拉我一把呢,”alpha看着他,嘴角弯了弯,“你说,再等等,灯就亮了。”
然后,我等到了。
只一眼,抵万难-
2.情人节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这天缪子书还是忙得团团转,等工作结束已经临近晚上十点,婉拒了庆功宴的邀请,缪子书急忙开车回家。
但天不遂人愿,拥挤的车流如同黏稠的河缓缓向前流动,他堵车了。
让他诧异的是,alpha给他发了条注意安全的信息后,竟然没有催他。
昨晚,alpha宽大的手掌紧紧扣住他的腰,呼吸的热气喷洒在他耳边,与身下略显粗暴动作相反,亲昵地重复念着他的小名。
一股股情潮涌上,缪子书眼尾浸出泪水,撑在男人胸口的手指随着冲撞力度不断下陷,在皮肤上划出一道痕迹。
“不要了,明天…明天我赶回来……陪你。”
“真的?”alpha放缓力度,对缪大律师的信誉持有怀疑。
前一周说休假陪自己去D国旅游,但突然被通知要去出差,上个月月末说约他看电影,电影看到一半被叫走开会,再上上个月说好周末一起睡懒觉,结果六点钟一个电话打来,人出门加班去了。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因为知道情人节也会被鸽的结局,宋砚星提出要提前过节,于是在浪漫的烛光晚餐后,理所应当地拉着人做起饭后和谐运动。
“当然。”缪子书现在就是无比后悔看到alpha失落的神情,就冲动答应他提前过节的要求。
明天还有工作,他不能一瘸一拐地去上班。
宋砚星点头应允,在beta唇落下一吻,沙哑道:“再来最后一次。”
alpha的确遵循了他的约定,说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犹记得早上出门前,alpha倚在门框上笑着摇手和他再见,眼里的深意明晃晃地告诉他,敢鸽了他就死定了。
想到这,缪子书捏了捏眉心,所幸在十一点半前还是赶到家了。
将车停放在地下停车场,缪子书拿上提前几天买好的礼物,争分夺秒地推开了大门。
屋里亮着暖洋洋的橙黄色灯光,客厅没人,不远处的厨房传来水流和碗碟的碰撞声。
缪子书放轻脚步,走到厨房门口,静静看着系着超市两人一起挑的围裙的人。
“做了什么?”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体温和腰间围着的手,宋砚星唇角弧度加深,笑说:“意大利面,昨天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某人说那天晚上没吃上,想吃。”
“知道某人会掐点回,所以刚开始煮没多久。”
缪子书抱着男人结实有力的腰,嗯了声,忍不住说,“怎么每天只有我这么忙,日理万机的宋总不会偷偷给自己放假了吧。”
宋砚星低笑:“不巧,日理万机的宋总明天要去Y国出差。”
“去几天?”缪子书不舍的问。
“半个月。”
“……好久。”
听他嘀咕,宋砚星用毛巾擦干手,调小火力,转过身环抱他:“是好久,我会想你的,所以可以提前预支……”
最后几个字是贴着他的耳廓说的,缪子书的耳朵要热炸了,虽然不舍,但他吃一堑长一智,坚守底线:“不行!”
记不清是怎么被哄得答应的,但十二点前缪子书的确吃到了alpha煮的面。
交换礼物的时候,对方小心翼翼地收好他买的袖扣。
缪子书也得到了他送的礼物,一条蔚蓝色的领带,他还没来得及戴在脖子上,就被人用在了其他地方。
但归根结底是用在了自己身上,缪子书想-
3.易感期
因为之前一直戴抑制颈环,alpha的易感期变得飘忽不定。
alpha的第一个易感期在他出差时来了。
在收到宋砚星特助信息的时候,缪子书还在外地出差,匆匆把工作收尾便赶回了渝城。
特助蹲守在大门外,看到来人的身影后,松了口气:“抱歉缪先生,打扰您工作了,今早突然联系不到宋总,或许是易感期,我只好给您发信息了。”
“没事,你回去吧,过两天他情况好点,可以把文件送到这里。”
“太感谢了!”自己也帮不上忙,特助说了几句话后离开。
看人走了,缪子书用指纹解锁大门,大跨步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昏暗,寂静无声,缪子书是beta自然闻不到溢满整个空间的信息素味道。
他看了看周围,放下东西,径直朝房间走去。
推开门,平常整洁的床中央叠起一堆衣服,绕成了一个圆。
alpha易感期的时候伴侣不在身边,就会用带着爱人气息的衣服筑巢,缪子书是知道的。
但真看见了,心还是忍不住一软,靠近衣服堆成的圆。
一看,人不在。
缪子书皱起眉头,正想去别的房间找找,肩膀就落下重量。
alpha的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颈窝,沙哑的嗓音有着明显不满:“你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好大一口锅,缪子书就着被抱着的姿势,抬起手向后揉了揉他的头:“没有要走,你不在房间,去哪了?”
“味道要没有了,”alpha埋在颈窝里又蹭又吸,才继续说,“在地下室的电影房,那里你的味道最浓……”
出差前,他们在那做过。
缪子书的脸腾地立刻红了,转过身捂住他口不择言的嘴。
“别说了,”缪子书抬手摸他的额头,“有哪里难受吗,我看看有没有发热。”
alpha耷拉着脑袋,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委屈巴巴:“哪里都难受。”
缪子书顿了顿,看他可怜的样子,还是难以把眼前这个人和平时温润可靠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好在摘掉抑制颈环的第一个易感期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更没有omega同事口中说的自家alpha伴侣易感期的那什么疯狂。
下一秒,缪子书想收回自己的想法。
本来被alpha放在脸边的手,在他走神时,被拉着向下,放到某处。
“这里,也难受,”含着薄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帮帮我,阿书。”
缪子书当场石化。
“你……”
易感期的alpha脆弱没有安全感,泪点低,要是开口拒绝了,缪子书能想到蓄在alpha眼眶里的泪水可以立刻流出来。
“打了抑制剂吗?”想起贺淮让他关注抑制剂对他的影响,缪子书开口问。
alpha给他露出胳膊上的针孔,撇撇嘴:“我打了,没用。”
“宝宝,宝宝,”alpha小声地喊着各种称呼,“老婆老婆…老婆……”
落在缪子书耳朵,就听出了别样的撒娇意味。
缪子书没法拒绝,在知道他易感期之后,就向律所里请好了假。
难得恢复的腰看来又得酸痛了,近几天还得穿高领衣服,虽然不会被标记,但alpha还是热衷于用尖锐的犬牙碾磨他的后颈,发现标记不了,就会不满地在他脖子留下草莓。
缪子书扭头不看他,小声“嗯”了下。
alpha当然听到了他的许可,眼睛一弯,本就浓郁的信息素愈发得浓稠,将恋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冰雪消融的气味溢满整个屋子,带着冰雪信息素味道的液体也全然进了beta的身体里。
凛冽的冰雪遇上喜欢的人,溶得更快了。
第49章 仙侠(一)
飞羽阁地处万剑宗最东边, 是几个漂浮主峰中最高的。
望不见尽头的白玉长阶,直通云巅之上的主殿,雾气散去, 琼楼玉宇、飞檐青瓦巍峨地耸立在这一片天地。
庄严肃穆的主殿内, 几个身穿蓝色长袍道服的男子神色不一。
“诸位可瞧见昨夜的霞光映日,剑尊可是要出关了?”坐在下首右边第二个的渊松长老摸着胡子, 率先开口。
坐在末尾的男子身穿靛蓝色道服, 头戴玉冠, 一手执扇子, 一手撑着下颔,脸上带着温润如水的笑意:“也该出关了,我数数……”风清掰着手指,“嚯,快五百年了。”
“闭关五百年出来, 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个徒弟,尊上会是什么反应, ”风清看好戏般地勾起嘴角,“人不是我塞的, 可不关我事。”
塞人的陆承恩掌门:“……”
按辈分算,那位可是陆承恩师父的师父的师兄,他该称呼对方一声, 师叔祖。
陆承恩摸了摸额头的虚汗, 这时才有了先斩后奏的心虚,道:“这不是没来得及和尊上说嘛, 而且这是师祖云游前的嘱咐。”
陆承恩的师父陨落得早, 师祖算是看着他长大,教他为人处事的。
他犹记得接受掌门一职没多久, 没了肩上担子的师祖马不停蹄地收拾行囊跑路。
临别前,闲云野鹤、潇洒风流的师祖难得的露出无奈神情,对陆承恩说:“你师叔祖痴迷于剑道,甚至到了疯魔的程度,闭关个几百年,对他来说不过眨眼。”
“他秉性至纯,心无杂念,是天生的道体,但……我最怕的也是这个。”想起什么,师祖忍不住失笑,“当年,你师叔祖还动过修无情道的念头,然后被拦了下来。”
至于原因,众所周知,jj文学就没有修成无情道的主角。
陆承恩走了下神,又听师祖接着道:“无情道没修成,但他和无情也差不多了。唉,我担忧的正是这个,他无牵无挂,哪天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
所以陆承恩就先斩后奏地为从没见过面,且正在闭关的师叔祖收了个徒弟,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那斑斓霞光的出现,也带来了隐藏在平静海面下波涛汹涌的暗流,犹如沉睡的猛兽觉醒般的威压。
“鸣谦师侄呢?他师尊要出关了,该去见见。”作为唯一一名女性长老,月萤细心地发现了重点。
“他已经去……”还没说等陆承恩说完,在座几位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然后齐齐站了起来,火速前往那座终日被白雪覆盖,雪虐风饕的极寒之地。
宋砚星就是在这片严寒之地醒来的。
【滴——传送成功!】
【现在为宿主传输剧情——】
【传输完毕。】
这是一个仙侠世界,原主是威名远扬的剑尊,出关后在人间云游时遇见孤苦伶仃、食不果腹、被人欺凌的主角卫知临,一时心软便捡了个徒弟。
哪成想,是引狼入室。
如仙人般不沾凡尘、不懂俗事的原主哪里懂得养孩子和教徒弟,只是一骨碌地将功法秘籍、灵石法器通通给了主角。
天之骄子的脑子里根本不存在“不会”两个字,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收来的徒弟和自己一样看看书籍就领悟到了。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剑尊弟子席位和优厚待遇给主角惹来了红眼,无甚修为的主角成了人人皆可踩一脚的人。
被欺负排挤的主角在一次意外中得知那日被救原因,再加上仙魔冲突时被抛弃而彻底黑化。
主角入魔后一举攻上万剑宗,抱着复仇的想法囚禁了自己的师尊,在此过程中,产生了扭曲畸形的爱,想要将人强制占有。然而,剑尊宁愿以死抵抗,最终香消玉殒。
最后,断情绝爱的主角参悟大道。
等接受完信息,宋砚星随口一问:“我不教弟子,那是在忙什么?”
系统回答道:【修炼。】
“主角被欺负的时候呢?”
【修炼。】
“主角攻上宗门那会?”
【修炼。】
“那我怎么打不过他,还被囚禁了?”
【修过头了,伤了元气,加上主角光环。】
宋砚星:“……”
敢情他是个修炼狂魔。
宋砚星从玄冰榻上起身,环视一圈寒冰筑成的洞府,只稍一闭眼就可感知附近氤氲着寒气的寒泉传来异动。
他顿了下,朝那处寒泉走去。
系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显而易见,这个世界的狗血任务是:关小黑屋、强取豪夺的强制爱。】
宋砚星淡淡应了声,在洞府走廊上拐了几个弯,走到那个寒泉的门口,忽然顿了足,然后诧异地扬眉。
只见一团乌漆嘛黑的团子在漫着凛冽寒气的寒泉里打滚,准确的说,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黑雾。
这处寒泉富含灵气,可以凝练修为,滋养修炼者的经脉,沉迷修炼的原主嫌麻烦从没泡过,这下倒是便宜了其他“东西”。
【好刺激,嘿嘿嘿!】没注意自家宿主在看什么,系统小脸通黄的说。
“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是违法的。”宋砚星看着那团雾气在泉水里窜来窜去,若有似无地弯了下唇。
系统正想反驳,从宋砚星的视角里看到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震惊道:【嚯,好炸毛的煤炭球!】
【邪恶的黑气,不会是偷偷潜进来修炼的魔灵吧?】
“或许。”宋砚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团黑雾,分神回答系统的话,然后就看见一直悠哉打滚的黑雾终于有所察觉的顿了下,转过身看了过来。
周围寂静,宋砚星和那团黑雾“四目”相对,其实那团球状的雾气真的是纯得不能再纯的雾气,没有五官也没有肢体,可无端端给人一种它在和人对视的感觉。
在双方都愣住的霎那,黑雾迅速朝泉水边的小洞口飘去,下一刻,整个雾连带着寒泉水都被冻住。
宋砚星收回施法的手,向那边慢慢走去,在泉边蹲下,看着它,一声低叹:“反应太慢了。”
话落,对方挣扎得更厉害了,纯粹的黑雾似乎要气成红色。
“你有灵智,听得懂我说什么。”看出它的愤怒,宋砚星淡淡道,“会说话吗,说点我想听的,就放你走。”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无视设在洞府外的禁制进来的。”
剑眉之下的寒眸目光锐利如刀,和极寒之地相比,一时竟说不出哪个更冷。
黑雾不动如山,气氛一时僵住。
宋砚星倏地勾唇笑了笑:“既然不配合,正好我缺个灵宠。”说着,便抬手在那团黑雾上施法,半响,一条只有双方看见的链子出现了,一端在宋砚星手腕上,一端在黑雾身上。
“走了,小黑球,他们等很久了。”宋砚星站起身,解开了冰封的泉水,抬步向洞府大门走去。
黑雾一开始不愿意,但一反抗,身上的契约就反噬,只好不情不愿地飘到他身后-
陆承恩等人站在洞府外,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紧闭大门的洞府,因那层强大结界将洞府与外界隔绝,众人也只好外头等待。
即便有修为御寒,但极寒之地的寒风仍旧凛冽刺骨,修为低些的弟子忍不住搓手。
站在陆承恩旁边的是早早就来等候的成鸣谦,他一身蓝色道袍,衣襟处绣着一只黑白相间、颈项高昂的仙鹤,乌黑的头发用玉冠束起,容貌俊朗深邃,气势却锋利如刃,单站在那就像一把开刃的利剑。
仔细看去,却又可从那双黑沉的眸子里瞧见藏不住的期待和紧张。
“你放心,剑尊肯定对你很满意!”陆承恩也不免紧张,他也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剑尊,毕竟这位师叔祖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
成鸣谦低低应了声,专注地看着洞府,假装没看到掌门心虚颤抖的手。
就在这时,一道声响在浩荡的冰原响起。
“哐——”古老繁重的洞府大门向外打开。
低低的交谈声瞬间消失,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那道敞开的大门,屏息以待。
只见,来人一身如雪的白衣,稠黑亮丽的长发只用一根木簪绾住,散下的头发便如墨般披在肩头,眉心有一道殷红色的水滴形花钿,鲜艳夺目,更是衬得人俊朗如玉,恍若谪仙降世。
剑眉星目、俊美无匹,气质飘渺出尘得不像执剑的人,倒像是莅临天下的仙人。
众人正晃神间,人已经挥去结界,走到一群人跟前。
“诸位久等了,其实不必花费时间来此等候。”声音清冷而淡然。
陆承恩回过神,对他拱手,头微低:“恭迎剑尊出关,”想到跟前的人闭关已久,对外界更替并不了解,便自我介绍道,“我是空源师祖任命的掌门。”
陆承恩性子开朗,话很多,一会说,等待师叔祖哪里是浪费时间,一会说,师叔祖的飞羽阁已经让人打扫干净。
“噢,差点忘了!”陆承恩一拍脑袋,想起遗忘的重要事,退后一步,伸手将旁边傻傻望着剑尊的青年往前一推,“师叔祖,这是你的徒弟。”
宋砚星闻声看去,黑眸青年一脸紧张。
陆承恩还说着些什么,大概是先斩后奏为他收徒的原因。
“师、师尊。”一向沉稳的青年难得磕巴。
宋砚星应了下来:“嗯。”
白送的徒弟,不要白不要。
第50章 仙侠(二)
“师尊, 这是?”成鸣谦才注意到男人肩膀上通体黢黑的鸟。
圆滚滚的身体,黑色的羽毛在光线的映照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泽,羽毛深处是柔软蓬松的白色绒毛, 让成鸣谦莫名想起风清长老从人间带回来的白色外皮、黑色芝麻馅浮元子, 而这一团小肥啾恰好相反。
与可爱外表形成反差的是那双赤色的红眸,冰冷中带着点不虞。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 豆大的眼睛滴溜着觑了他一眼, 抬起爪子, 啪地贴近男人垂落在耳边的乌发, 然后又扭头瞅了他一眼。
像是在挑衅。
成鸣谦:“……”
察觉到脖颈的温热触感,宋砚星没扭头看它,只抬手轻轻点了下它的头,淡淡道:“吾养的灵宠。”
成鸣谦从他动作间因袖子滑落露出的莹白手腕移开视线,喉头紧了紧, 忙低下头道:“弟子知道了。”
不但被人用术法幻成灵禽模样,还被人称为灵宠, 肩上的黑团子气得怒目圆睁,原本就圆不溜秋的眼睛更是瞪大。
顶着一副衣冠楚楚的仙人模样, 实际上却不顾他人意愿强行结契,内里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危诏气得毛都炸开了,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人的洞府, 但潜意识里就不想离开。
他从昏迷中醒来, 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一概没想起, 见寒泉焕发着令人舒服的气息, 于是没抵住诱惑泡起了澡。
泡着正舒服,然后就被人逮住结契, 再然后就是被这人嫌弃。
“你有些丑。”
站在大门前,白衣胜雪的人突然停住脚步,直接的、毫不留情的指出。
危诏气笑了,要是他有眼睛,在滔滔不绝的怒火下,估计能盯死他。
一人一雾相视无言,漫长的对峙后,宋砚星拍板将黑得浓稠、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雾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鸟雀。
变成鸟雀的危诏怒火中烧,想趁机飞走,却被人捏在掌心,那双湛蓝的眸子弯起,淡淡道:“再跑,把你烤了吃。”
危诏大惊,这人长得霁月清风的模样,竟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怕真被烤了遂放弃挣扎。
见他乖乖不动,男子垂眸轻抚危诏漂亮的尾羽,然后将他放到肩膀,一点也不在意雪白的衣袍是否被灰尘沾染,便径直走了出去。
见师叔祖没有不满,而且看起来两人相处得也不错,站在旁边默默关注的陆承恩松了口气,便招呼着一行人离开。
“剑尊出关了,你也不用一直住在主峰的弟子阁了,就和你师尊一起住吧。”飞舟刚停在飞羽阁大门外,陆承恩就将人往门前一推,“不早了,师叔祖好好休息。刘师侄开快点,大家都早点回去修习吧。”
话音刚落,飞舟就窜地火速飞走,只留下一道流光。
“掌门,”成鸣谦稳住身子,没等他说完,就被飞舟的气流喷了一脸:“……”
成鸣谦从飞舟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转过身埋头道:“师尊才出关不久,不宜他人叨扰,我可以御剑回主峰……”
“之前一直住在主峰?”宋砚星问。
男人的声音清而冷,成鸣谦却觉得心颤了一下,他稳下心神:“是的,未经师尊允许不敢擅自进入飞羽阁。”
隐约察觉到身边人投来的目光,他更是不敢抬头看他。
系统:【你这个大徒弟还挺守规矩的,就是性格有点木楞。】
听它这么说,宋砚星垂眸看了眼大徒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纵然表现沉稳但眼里欣喜的情绪都要溢了出来。
原文前期这个大徒弟也如现在一样抱着敬慕的赤子之心想要靠近原主,但原主真痴迷剑道,哪怕认下了这个便宜徒弟,也基本没有亲自教授过什么。
两个人都是沉冷的性子,再加上放养式的师徒相处模式,几年可能连一面也见不了,和陌生人无甚区别。
天之骄子没能拥有那份翘首以盼的师徒情,只是遗憾一瞬,然后独自迈上求道的路途,而身份低微的主角面对这种相处模式,就不只是被疏忽那么简单了。
后来,原主被黑化的主角囚禁,行踪不定、四处云游的成鸣谦突破重重阻碍,以一己之力打进魔殿,但还是去晚了一步,不甘受辱的原主早已自断经脉,没了呼吸。
淡如薄纸的师徒情,成鸣谦却义无反顾,最后因他落得了个身负重伤、修为跌落的结局。
宋砚星屈指弹了下在肩膀作乱的肥啾,回道:“嗯,也很傻。”
收拾完扰乱发丝的罪魁祸首,他注视埋头的青年,道:“阁内空房不少,那便搬过来住。”
闻言,成鸣谦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后倏地抬起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对上那张无悲无喜、神容隽丽的脸,成鸣谦慌乱移开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低低的应了声。
宋砚星从乾坤袋拿出弟子令递了过去,道:“这个可以自由进入飞羽阁,库房里有许多天材地宝,吾用不上,你可以随意取。”
“多谢师尊。”成鸣谦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望着人离去的背影,成鸣谦低头用指腹轻轻划过刻着浮白二字的弟子令牌,动作小心翼翼且珍重十分-
大理石和白玉铸造的宫殿清雅庄严,宫殿两侧大门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栩栩如生的飞鹤仿佛下一瞬就能展翅高飞,大门上方则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琨玉殿”三个字行云流水,飘逸洒脱。
晌午的太阳高悬,为洁白大地洒下金辉,大片大片的雪花飘扬起舞。
“师尊,”成鸣谦拂去落在肩上的雪花,站在殿外,看着紧闭的大门,开口问道,“您在吗?”
大门隔音效果很好,成鸣谦什么声响都没有听到。
殿内后院。
玉石砌成的温泉池,波光粼粼,水面上弥漫着淡淡雾气。
精瘦的躯体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背部线条流畅有力,沟壑分明,浸在水里的修长腰身充盈着力量感。
虽然是半步成仙的大乘修为,早已辟谷,洁身什么的都可用术法达成,但宋砚星还是热衷于尘世的方法。
宋砚星撑着头阖眸,思绪飘远。
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近八年,原主交际圈狭窄,宗内和他同辈的要不四处云游,要不就与他的修为相差悬殊,没有话题。
还没有到剧情点,宋砚星当然也不会傻到崩人设提前和主角相遇,虽然等待时间漫长,但幸好身边有只灵宠,还有个指哪往哪的好徒弟。
算一算,应该差不多就要到剧情了。
正想着,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系统:【三天后,请宿主前往芜宁城触发剧情。】
这是他把被诬陷天煞孤星,备受欺凌的主角捡回宗门,将人收为徒弟的剧情。
“知道了。”宋砚星悠悠应道,正准备拿过旁边放好的衣服,却发现篮子里空空如也。
能在苍蝇都难飞进来的琨玉殿做出这事的只有那顽劣不改的黑雾了。
他眉梢上扬,慢条斯理道:“阿昭。”
声音不咸不淡,没什么情绪,落在危诏耳里却是威胁满满,单单两个字却被他念出了些许别样滋味。
是什么样的的滋味,危诏也没品出来,因为在这几年,对方很少喊他的名字。
而每次响起“阿昭”两个字,往往都是危诏故意捣乱的时候,对方看着被故意打乱的书籍、桌前盆栽好不容易结出的花瓣被啄了几个小孔、作好的墨画被印上爪印……诸如此类,他总会神情平和,语速缓慢地喊他的名字。
然后,一一报复回来。
例如,明明知道他不吃鸟食却在饭点的时候,准备满满一碗的鸟食,明知故问地笑着问他,怎么不吃;又或者在他差点睡着时,在窗户边挂上一串风铃,总之这人表面上是个清冷疏离的剑尊,实际上却是个锱铢必较的笑面虎。
全宗门,只有他识破了这人的真面目!
人弱被人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躲在墙角的危诏安慰地想着,然后使着法术将衣服运了回去。
半响,一阵衣物摩擦声响起,这一片安静得过分,微弱的声响被无限放大。
危诏没忍住还是探头往那个方向瞧了瞧,刚施法偷衣服的时候没注意看,这下看了个清楚。
朦胧水雾中,男子背对着他,上半身未着寸缕,乌黑半干的发丝披散到腰间,身负灵力的危诏隔着一段距离看得分明,对方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背部有水珠滑落隐入那神秘处,偏偏这人穿衣动作还不急不缓。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守男德,心里这么想,危诏却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可能是目光过于炙热,那人穿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危诏心虚地收回视线。
然后就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成鸣谦。
这下更好了,宋砚星要去见徒弟,没空搭理他,正松了口气的危诏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在殿里危诏可以随意变回本体,每次捣乱被抓个现行时,他都会迅速转成本体,这样对方就不能拎起他,一边抚摸着尾羽,一边皱起好看的眉,苦恼的说,怎么又胖了。
总之不能让他有鸟身攻击的机会,这是危诏多次吃亏得出的经验。
但这次他想着对方没有计较的想法,便放松了警惕没有变回本体,还是一副胖胖乎的鸟雀样子,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是秋后算账了。
对上那双惊慌的红瞳,宋砚星弯下身,一把逮住使劲把自己圆滚滚的身躯往墙角里塞的罪魁祸首。
宋砚星颠了颠手心里生无可恋的球体,没忍住笑:“你怎么又圆了些。”
因为伙食太好了,他忍不住,危诏闭上眼摆烂地想。
见他听了自己的话后,僵了一下,然后面如死灰闭眼的样子,宋砚星愈发确定他有灵智,而且不是一般的灵物。
“昭”这个字还是他有一天练完字,对方一通捣乱后,飘逸灵动的一幅字被沾了墨水的爪子毁了个差不多,唯有召字不染墨色,干净的像个异类。
宋砚星看着那个字脑海里当即闪过“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的诗句,便给他取了个昭字。
毕竟每次自己喊他小黑的时候,对方的恼怒和不满溢于言表。
知道自己有了名字,那双赤红色的眼睛滴溜地转了个圈,看着那双豆大的眼,宋砚星莫名品出点复杂情绪。
思索间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着掌心毛绒绒的小脑袋,然后就被耐心耗尽的雀儿啄了一下。
宋砚星收回手,嘴角勾起,轻得跟挠痒痒似的。
“走吧,小登徒子。”宋砚星察觉出殿外的动静,将他放在旁边的树枝上,便向殿外走去。
再不运动,真成球了。
看了一眼,就说他是登徒子,不抱着自己,还让他一起去,危诏翻了个白眼,打算当没听见。
“给你寻的……”
没等他说完,危诏百米冲刺。
宋砚星总喜欢给他吃各种奇珍异宝,不但好吃,吃完还会周身舒坦得飘飘然。
才不是因为他馋,他只是好奇这次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