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郁季的那张素描, 警察很快就找到了犯罪嫌疑人。
但果然也和郁季预料的那样,这个人查出来有案底,目前还在通缉中。而他也确实和赵兴华有点关系,他曾经是致远制造的员工。
赵兴华也因此被警察调查了, 但只是因为他管理致远, 才做了个简单询问。
不过饶是如此, 赵兴华也有些慌乱。从警察局一出来,他就给陆泽清打了电话。
“泽清,你真的能找到办法甩脱我的嫌疑吗?”电话一接通, 他就急切道, “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陆泽清暗啐了一口, 心说为了我?是为了你权力金钱和自己的面子还差不多。但他也同时需要利用赵兴华, 只能放软声音:“我知道。放心,我有办法,后面你只需要配合我就行。”
“好好好, 我就知道泽清你聪明!”赵兴华听他这么笃定的保证,也放下心来, 开始畅想未来, “泽清, 等我打败恒润和那个郁季, 掌握赵家权力, 就算是你父亲也得多高看我一眼。”
陆泽清听了忍不住发笑,就算是赵兴华能在这一局打败郁季,也不过是他一手策划。这个废物纨绔本身的能力和赵兴言比起来根本一文不值,赵家也不可能会把权力交到他手中。
不过,虽然赵家不会重用赵兴华,却会调查是谁在他背后出谋划策。要知道能让A市人见人绕道的郁季栽跟头, 这可未曾听过。
而只要赵家查到是他,他又跟在赵兴言身边去见“那个人”,这个消息早晚也会通过赵家人的口传到那个人耳边。
毕竟那个人如果想来华国,想来A市做生意,郁季必然是一大对手。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不耐烦再应付赵兴华了。
“泽清,你父亲最近还有让你联姻吗?你可得记得拖延,等我成功你父亲肯定不会阻拦我们!”
为了让赵兴华心甘情愿和他合作,陆泽清也煞费苦心。他靠自己吊着赵兴华,而赵兴华到现在都还以为陆泽清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他有能在路涛面前说话提亲的权力。
“知道了。”赵兴华的设想当然是在做梦,陆泽清躺在沙发上敷衍道:“好了,我还很忙,手里有事情要做,就先挂了。”
“好好好,你忙你忙!”赵兴华赶忙道。
陆泽清挂了电话,立刻就反手打给了赵兴言。他对赵兴言的态度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兴言?你忙吗?我有打扰你吗?”
“没有,我在和一个合作方谈事情,刚刚结束,在一起吃饭。”
赵兴言温声道:“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顺利,都是兴言你帮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就别说这种见外话了。”赵兴言道,“咱们是好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
陆泽清很喜欢赵兴言这种定位清楚的人,比起死皮赖脸的赵兴华,这种自诩绅士的人反而很好应付。
事情暴露后赵兴华他还要找人去处理,但赵兴言,就算他最后去和那位大人物在一起,赵兴言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只是“好朋友”,而赵兴言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基于此,陆泽清也愿意多和赵兴言对话,毕竟赵兴华只能算个有点贪的流氓,赵兴言才是真正的的舔狗。
“不能这么说,我真的很想谢谢你。”陆泽清一边随意地拿着遥控器调台,一边道,“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感谢你之前的帮助,但是你在忙的话,我就不打扰”
“没关系的!!”赵兴言立刻道,“我这边只是去跟着赵家几个长辈处理合作方订单,你想去哪里吃饭?我接你一起。”
陆泽清假意推诿了一下,很快就和赵兴言定下A市著名的豪华餐厅。他还要从赵兴言这里套那个人的动向,自然不可能放弃。
而赵兴言挂了电话,立刻就回到了包间。其实这次的合作方非常重要,但他没有和陆泽清说。
他抬头,看着坐在圆桌最上位的人,又看了看几个满脸堆笑的赵家长辈。
“郁先生啊,真是感谢您。这笔合作要是成了,对赵、郁两家都是大好事!”
赵家人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上前敬酒,郁季没有站起来,反倒是旁边陆家的那个四子上前挡了酒。
“您也知道,这份合作郁先生点头,是因为赵家确实有发展潜力。”
陆泽成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稳重,他的言语看似温和,但同时也暗含锋芒。
赵家在A市是和郁家相当的大豪门,甚至在郁季之前,赵家和郁家算是A市两大支柱,偶尔还能超过郁家。
但自从郁季掌权后赵家就愈发不如郁家,倒不是因为赵兴言能力差,而是因为郁季本身太过拔尖。
老一辈的人都差不多退下来,现在年轻一代里,就算是赵兴言也不敢说自己能和郁季碰一碰。但这不代表赵家就落后郁家什么,毕竟多年的资本摆在那里。
可刚才陆泽成就说了简单两句话,但话里话外,却把赵家贬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有发展潜力”,这种话比起两个势均力敌对手的称赞,倒不如像是长辈对晚辈的评价。
可就算如此,赵家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赵兴言也知道为什么,不仅是因为他确实比不过郁季,更因为和赵家常年合作的,那位意国大人物的吩咐。
所以,他虽然也因为陆泽清一事看郁季不顺眼,但如今他也没有太多表达不满的能力了。
“我可能要提前离席。”他压低声音对这次的主要负责人,赵家的前辈道,“这次的合作是您主导,我也没有做什么,回去我会和爷爷如实汇报。”
“兴言少爷,您哪里的话。”
那赵家长辈虽然推辞,但也很满意他的识趣。赵兴言确实在这次合作中没做什么,此刻离席对他也好。
于是他随便扯了两句,对着郁季道:“郁先生,咱们继续!咱们的合作还有点事情需要兴言处理,我看就让他先去吧,咱们继续!!”
郁季扬了扬眉。他没点头,反而道:“兴言有事,很忙?”
其实这场宴席,他最关注的不是和赵家签下的合作,也不是赵家派来的话事人,而是赵兴言。
他知道赵兴言是陆泽清目前最大的依仗,换句话说,在主角攻来之前,赵兴言就是陆泽清最大的金手指。
“是?”
赵兴言平时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比如就算他再厌恶郁季,也从来没有在有郁季的场合明显表示过。
所以他和郁季本人来说并不算熟,如今郁季却特意叫了他的名字,反而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可不像啊。我看兴言刚才出去接电话,回来满面红光,怕不是恋爱了。”郁季笑着抿了一口酒。
赵兴言和郁季算是同龄人,所以他格外受不了郁季这种长辈似的口吻。忍不住道:“这就是我的私事了,郁先生。”
旁边的赵家长辈拍了他一下。但他也不明白好好的合作谈着为什么郁季会提赵兴言恋不恋爱的事情,只能道:“也可能是?哎呀这个年纪了,兴言确实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了。”
“说的没错。”郁季笑眯眯道,“兴言年轻有为,又那么优秀,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才行啊。”
“否则跟着些半路不知道从哪来的东西混,小心被骗财骗色啊。”
赵家长辈没听出这话有什么问题,就笑着附和。但赵兴言却听出来了,他觉得郁季在讽刺陆泽清。
“这就不劳郁先生操心了,我如果喜欢什么人,也一定相信他。”
赵家长辈觉得他说话太冲,连忙打哈哈,一边忍不住摇头。原本大家都觉得赵兴言是赵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但如今看来还是欠缺打磨。
赵兴言监督他,而他也负责把赵兴言的反应报告给老爷子。看来这件事他也要和老爷子格外提一嘴,让他重新衡量是否要把所有大权那么快交给赵兴言。
赵兴言还不知道就那么几句话就无限延长了他掌握赵家的时间。而这时,陆泽成也开口了:“郁先生也是好意,毕竟人总有识人不清的时候。”
“比如我有个亲戚,最近就在和个纨绔厮混。”
陆泽成像是在随口聊天一般道:“你说也是奇怪,为什么他会喜欢个纨绔呢?明明陆家也算是豪门,身边优秀的人这么多。”
赵兴言一愣。
陆泽成的亲戚,又是陆家人。他在这个场合发话,赵兴言第一联想到的当然就是陆泽清。
赵兴言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似是而非的话就怀疑自己喜欢的人,但他却会怀疑陆泽成无端说这话背后的原因。
想到这里,赵兴言忍不住转过头,目光和那个陆家四子交汇。而在那双黑沉眼眸和他对视的时候,赵兴言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野兽盯上。
陆泽成看着他,略微勾了下嘴角。那笑容带着点讽刺,又带着些怜悯。
赵兴言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对陆泽成的印象都是从陆泽清口中得知的。在陆泽清的口中,陆泽成是个小肚鸡肠,上不了台面,只会耍小手段的家伙。
但今天和陆泽成见面,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思考方式,赵兴言实在无法相信这人是陆泽清口中所说的“上不了台面”。
赵兴言原本以为这是郁季培养出来的,但看着这个从容又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笑,他明白这样的气度绝对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养成的。
赵兴言不蠢,相反他能成为赵家目前最优秀的小辈,甚至是精明的。
陆泽清在对陆泽成的描述上带了私人情绪,这无可厚非;但如果把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贬低的一文不值,那陆泽清,到底是不是他心中那个纯洁善良的无暇青年?
赵兴言想起陆泽成刚才说的话,想到那个怜悯的笑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随意地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立刻起身匆匆离去。
第42章 第 42 章(倒v结束)(增) 而那……
赵兴言走后, 郁季也没有继续多待,短暂聊了一会儿就和陆泽成离开了。
郁季当然是特意来促成这桩合作的,就如赵家项目负责人所说,这次的合作比起对郁家的发展, 实则对赵家更有利。
但这点小利益郁季不计较, 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到赵兴言。现在他已经在赵兴言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只等待一个契机,一枚小小的火星去引爆。
赵兴言是个聪明人,而越是聪明的人, 发现自己被骗便会越愤怒, 尤其是这份欺骗源于他对对方的喜爱。
不过比较令郁季意外的是, 赵兴言看起来格外能沉住气。时间飞速流过, 马上就到了竞标前夕,但赵家却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反倒是赵兴华那边的动作更大了,不知道陆泽清又对着他洗脑了什么, 他似乎又加了一笔资金去生产从恒润泄露出去的机器。
而矿产开采项目的招标会,也如期开始了。
这场会议由两个部分组成, 一是展示各个公司的设备, 专业实力, 另外便是竞争出胜负。
A市的郊区上, 各家公司早早地已经将各种设备摆好一一调试, 而周围则是各种保镖。
毕竟就算设备到了现场,也要防止同行搞破坏。几家负责人都一边言笑晏晏地和对面负责人打招呼,一边警惕着意外发生。
在这种热闹却也紧张的氛围中,恒润便显得尤为突出。倒不是什么机械设备或战略意义上的突出,不过在这个场合扎着个躺椅带着把遮阳伞还品茶的人,谁来都得说一句勇士。
“不错嘛, 还挺好喝的。”郁季将杯子放在一旁,“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郁先生喜欢就太好了。”陆泽清恭恭敬敬地说。
跟着郁季来的秘书并非陆泽成,而是陆泽清。
其实原本这种项目都是有专门负责人的,郁季并不用亲自到场。但无论是陆泽清还是郁季都有想要看热闹的想法,尤其是陆泽清。
他已经想象到几小时后,当丰源展现出和恒润一样的机械时,郁季吃瘪的样子了。不仅如此,当郁季发现图纸泄露,第一怀疑的也必然是陆泽成。
他的心里还在暗爽,殊不知郁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专门带了陆泽清,躺在这里等着看好戏。
他们坐的地方不算是展示区,只是给恒润划分的准备位置。陆泽清要随时在郁季身边,自然也不知道这次项目恒润的代表负责人是谁。
而陆泽成站在展示区,远远地瞟了一眼坐在准备区的郁季和陆泽清。
“嫂——呃,陆助理,干什么呢?”
展示区除了恒润的员工,还有郁虹阳。陆泽成才知道郁虹阳也在恒润就职,而且一来就改进了好几项技术,被恒润那几个掌握图纸的老员工交口称赞。
只不过他虽然有才能,却没有野心,每天最爱的就是旷工和迟到,还是郁季这次强行让他过来上班。
“没什么。”陆泽成转身,“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完全没问题!”郁虹阳笑着拍拍胸脯,“我之前去小小调查过,我觉得咱们能拿下项目的概率有八成!”
陆泽成颔首。实际上如果由他分析,恒润如果只拿着筛矿机去竞争,也不过说是有了一个突出优势。
但优势却不代表确凿的胜利,对于政.府而言,公司的口碑,风评,以往的成就,技术都缺一不可。
恒润是老牌企业,这一点给它带来了优势,但老牌企业的缺乏创新可能也是拖后腿的点。
但就现在来看,郁季确实有后手。就连他都不知道的郁虹阳,一人就能干掉整个好吃懒做的研发部,这种事情当然外界也必不可能知晓。
“陆助理。走了,快到我们了。”郁虹阳扬扬下巴,“我要让那群人把下巴都惊掉!哈哈!”
陆泽成跟着郁虹阳走到场地,路上一直听他叭叭:“你看这家的履带也太落后了,啧啧,不行;哇,现在还用R型号的机子!这样太贫穷了!这个算了,他们开心就好。”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隐藏。因此很多负责人都听到了他说话,但他是恒润的员工,郁季的人,因此都敢怒不敢言。
“你瞧瞧!恒润那是什么态度!”有几家同样老牌的公司负责人不忿道。
“行了,毕竟是郁季的亲戚吧?郁家人,就算什么都不懂咱们也得罪不起啊。”
“你们也别太生气,我看啊恒润也好郁家也好神气也就马上到此为止了。”
有一个公司的负责人已经暗中和赵兴华达成交易,准备大批购买筛矿机,因此知道点内幕。
他的声音比起郁虹阳可是大了不少。而陆泽成停步,略略挑眉。
那个负责人见陆泽成停下,不仅没有收声,反而继续道:“有些时候啊做人就不能太膨胀,尤其是你们这种年轻人,别觉得有点小能力就天下无敌。”
郁虹阳也停下了脚步,但他是疑惑:“这人在说啥?”
“没什么,走吧。”
郁季的每一步计划看似随意,但处处都体现着谨慎和周密。
哪怕是到了会场,陆泽成也才知道郁虹阳这一后手,郁虹阳更是不知道图纸一事,以为这只是简单的一次竞标。就算是余遥,最了解的也只有那个被监视的嫌疑犯一事。
如此看来,可能只有郁季本人才知道所有的计划。而无论是郁虹阳还是图纸,二者无论哪张牌出现问题,另一张都可以补上。
若是郁虹阳的研发出了差错,那就想办法让丰源的机械过载,把修改图纸后的弱点展现出来;若是图纸被发现了纰漏,就用郁虹阳的研发,一样能打败丰源。
其实陆泽成一直都觉得郁季心里藏着事。他虽然看起来骄傲,恣肆而随心所欲,但当郁季真的想隐瞒什么,几乎无人能看出端倪。
就像这一次的竞标,郁季身边最信任的哪怕不是他,也总归会是余遥和郁虹阳。但就算是这两人都不知道整个计划,说明郁季无论对谁,都还保留着几分警惕。
但平时的郁季,隐藏的很好。陆泽成完全没发现他的隐瞒,或者说发现他对周遭有着不信任。
这种危机意识不可能凭空出现,那么最简单的便是,一定是他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曾经被最信赖的人背叛,所以才会下意识警惕一切。
“陆助理!走啦!快到咱们了!”
郁虹阳的声音打断他的深思,陆泽成点头,准备先放下这件事,优先把展会的工作做完。
而他才刚刚迈出两步,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锐利的视线,像是在审视和评估般冰凉。
陆泽成猛地扭头。
他纯黑的眸子里敛去了伪装的平淡,露出了凶狠的本性。他盯向远处,而那个方向只有一个金发的优雅背影,已然坐上轿车离去。
第43章 第 43 章(万字更新) “好了,接……
即使从来没见过那人, 甚至陆泽成从没见过什么外国人。但那一瞬间,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陆泽成抬手将轿车的照片拍了下来。前面正好走过了展会的几个工作人员,他便自然地走了过去。
“请问您知道这位是谁吗?”
陆泽成的长相虽然略带锐利,但当他温和地笑着问人的时候, 也是十足的英俊。负责引导的小姑娘很快红了脸, 凑过去看了看他手机上的照片。
“这个车好眼熟啊, 确实在哪里看过。”
“车牌是9999呢!一看就很有钱。”
几个小姑娘思考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似乎想起什么,说:“这个车好像是意国的一家企业来的人, 今天这场展会其实有不少外国人来看, 这个车主我有印象。”
她的说法唤起了其他几个姑娘的回忆, 于是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按她们的意思说, 这个人的地位应该很高,是被几个其他公司的领导拥簇着离开的,所以她们没太看清什么。
陆泽成也没有失望, “意国”这个词语,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他礼貌向她们致谢, 然后跟上前面的郁虹阳。
“你怎么那么慢, 哎呀, 那边有人拍你呢。”郁虹阳指指刚才他来的地方, 那几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想要把他拍下来。
“只是刚才问了点事情, 没关系,她们没有恶意。”陆泽成走上展台上。
前来审查和考核的人员已经都到了恒润的展台。此次展会既是让各大公司展示自己的实力,也同样是一种考验。
因此,不同的公司会被两两一组,让同一组人员进行审查评估。
而凑巧的是,恒润的对手, 就是丰源。
听到这个消息的陆泽成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他看向郁季,却发现郁季似乎完全不惊讶。
“您已经猜到了吗?”他将一杯热茶放到郁季手边,轻声问。
“算是吧。”郁季轻啜茶水,点了点头。
其实这也不算是他猜到的,而是事件发生的必然。这是一本狗血又带着金手指的爽文世界,要怎么才能让主角更爽的打脸,当然是同台竞技然后被比的一无是处。
“好了,接下来我可就要交给你了,泽成。”
郁季并不打算出手,他已经写好了剧本,就等戏目开场。所以他看了看站着的陆泽成,对他招手。
陆泽成很熟悉地蹲下,郁季看着他,习惯性地想揉他的脑袋,却在半路改道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好干,小夫人。”郁季说,“现场可是有直播的。这一场出去后,要么你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要么你就是帮我背锅的蠢货。”
当然,郁季知道结果必然是前者。等最后恒润被选中,各大企业也必将开始注意到陆泽成这么一个人。以前他只活在郁季的阴影下,不显山不露水,他人都称他为“郁季的夫人”。
而这之后,应该会有更多人开始试图了解陆泽成。要知道在豪门里联姻不可怕,阶级差距不可怕,甚至双方不相爱,对方是个没脑子花瓶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联姻对象聪明绝顶,又忠诚。郁季知道陆家后续会被陆泽成干掉,但外界并不知晓。
而陆泽成流露出的才能会让其他豪门担忧陆家会和郁家绑定。虽然陆家现在远不能和郁家赵家之流比,但陆泽成如果忠心耿耿,那他们两家的联盟就牢不可破,甚至会变成“一家”独大。
A市的企业本来各个都是家族企业,全都带着些姓氏,行事也都和各自背景密不可分。因此这场展会就算取得胜利,实际上后面还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处理。
不过,郁季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陆泽成。
“加油哦?”
丰源的机器已经缓缓推到展示台,从外观看,倒是看不出什么相似之处。
郁季坐在会场展示台下的观众席上,陆泽成才发现他早就挑好了位置,等着好戏开场。
“不会让您失望的。”陆泽成道。
郁季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了下去。现在的陆泽成,偶尔让郁季觉得他确实不再是可以被摸摸头的那个小朋友了。
而陆泽成和郁虹阳并排站在展台上,等待评比开始。
而另外一头,原本应该待在郁季身边的陆泽清已然消失不见。他早就离开观众席,也没看到郁季和陆泽成说话,而是穿过后台,悄悄来到了赵兴华的身边。
“准备的怎么样?”他握紧自己的手机,声音混合着紧张和兴奋。
他不能不激动,因为这场评选会几乎能决定他的命运。不像郁季一直躺着休息摸鱼,陆泽清跟着前面看完了其他公司的几场展示,在筛选效率方面都无法和恒润相比。
或许后续的开采计划书会对评选产生影响,但基础设施却也占大头。而丰源的设备是恒润的招牌筛矿机,而计划书则参考了从郁季办公室盗窃来的草案。
虽然这么看起来,恒润和丰源好像才成了五五开。但丰源却也有一个绝对优势,那就是在同为老牌企业的同时,创新力度丝毫不差。
前两年的缩减煤矿废渣生成,提高使用效率的研究结果,还让丰源拿了优秀企业奖。所以陆泽清觉得无论如何,丰源都必将取得胜利。
“准备好了,泽清,你放心吧。”
赵兴华也是激动,但他的紧张要更多一些,毕竟投进去的钱实打实都是他的。而且他没有告诉陆泽清的是,筛矿机的事情他已经和几个公司签过合同,等着评选结束就直接卖出去。
所以他才更紧张,因为一旦评选失败,或者是因为意外有其他的黑马杀出,他和几个企业签订的几千万的生意也会告吹。
那几个企业都是听说这次的筛矿机是恒润的机械,他们早就眼馋恒润的核心技术了。如果他还打不过恒润,那不是证明他说的恒润机械就是骗局,是笑话?
想到这里,赵兴华的心跳的更快了。不过在陆泽清面前他还不能表现的那么不靠谱,于是拍了拍胸脯,装作自信道:“我已经安排好了。”
“那我就坐等你打垮郁季了。”陆泽清见他那么自信,也放下了心。当紧张褪去。他现在更想看到的是郁季那张狂傲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于是他立刻告别赵兴华,回到观众席。而几乎瞬间就看到郁季正眯着眼,看起来异常惬意。
这让陆泽清忍不住想到了当初在宴会厅的时候,他所受到的屈辱。这个人似乎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但与之相对的却是他所折磨的人丑态毕露。
陆泽清无论什么时候,几乎都是维持着他那副清高而洁身自好的模样。而郁季那次对他的当众羞辱已经成为了他的污点,现在到外面去,那些之前看不惯他的人还会用这事戳他痛处。
就连陆涛,那个没本事只会卖子求荣的老东西,也不知道多少次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傲气什么?!陆泽成和家里不亲,和郁季联姻了也对陆家没好处!!我养了你那么好几年,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废物!”
陆泽清只想冷笑,他也不过是比陆泽成早回到陆家几年。他自认为回去后对陆涛的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可就是因为这件事,陆涛直接在家里宣布陆家的公司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陆泽清固然恨陆涛,不过他最恨的还是郁季。而无论是忍辱负重去做助理,还是冒着危险盗窃机密,不仅是为了在赵家见到那个人,更是为了狠狠地打郁季的脸。
想到这里,他故意提高了声音,道:“郁先生,我看在坐的几家企业都各有所长,您觉得恒润会获胜吗?”
“当然。”郁季瞟了他一眼,笑笑,“恒润的机械不说世界,在华国必属领先,赢下丰源轻轻松松。”
周围一瞬间哗然。
他的话太过狂傲,谁都知道恒润如今不过是在靠筛矿机的效率维持一线标准,但开采流程下来不知道需要多少机械运作,怎么可能就凭一台筛矿机成为华国领先?
很多个来观展的企业领导都频频摇头,觉得他太过夸大。
“郁季不是很有头脑吗?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郁家在矿业也不算突出,或许他还不了解吧。”
“可惜了,本来还觉得真是后生可畏。”
其他人都是私下讨论了几句,毕竟就算矿业方面比不过,郁家在A市依旧是庞然大物,他们还得罪不起。
但还是有人胆大,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嗤。”
那笑声很大,郁季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企业负责人,正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不够这人说不认识,也不确切,因为在陆泽成和郁虹阳往展台走的时候,郁季也正好在看他。
陆泽成最近的进步很明显,他变得异常稳重,稳重到郁季有时候觉得之前那个好欺负的陆泽成像是他的幻觉,又或者陆成从未离开他。
所以他这段时间也格外关注陆泽成。那时候陆泽成停了一下脚步,于是郁季也看到了这个人,宝蓝色的西装异常显眼。
他没听到这个负责人对着陆泽成说了什么话,但远看也能看出来是嘲讽。那么这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才会这样不加掩饰,而内幕是什么,当然不用多说。
“谁不知道恒润已经是老旧企业,郁总还是不要太自信为好。”
“那人是之前泰阳地产老总的弟弟。泰阳地产,就是之前跑到您别墅那个。”坐在另一边的余遥在他耳边小声道。
“哦,这样。”郁季这才想起是谁,“他哥不是说什么病晚期?怎么的,他弟弟没钱给他治病?”
“就只是交不上员工工资装的而已。不过听说那人为了二还钱又借了他弟弟一笔,现在还没还上。”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个仇怨。郁季挑眉,但却觉得好笑:“被欠钱就去找借的人还啊?又不是我借的,不知道的以为是我欠你钱呢。”
那人的脸一下子气得通红,但也不敢明着呛声,只能愤恨地坐下,但眼睛却不自觉地瞟着展台上。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那人小声嘀咕。
郁季笑而不语。
一旁的陆泽清也听到了那人的低语。他觉得有些奇怪,一般人只会觉得恒润和丰源不相上下,虽然郁季刚才说了大话,但筛矿机确实是有力竞争点,这无可争议。
可这人看起来,却似乎十分笃定丰源会获胜似的。陆泽清没来由觉得有些不妙,因为他在郁季身边做了一段时间助理,也知道郁季的厉害。
无论什么事务,手下如果糊弄了事,一旦露出什么蛛丝马迹,郁季都一定能抓住错处叫人滚蛋。
因此他也才借了赵兴华的势,还特意嘱咐要用致远制造去进货钢材,就是为了防止郁季发现竞争对手丰源有什么猫腻。
他咽了咽口水,迅速地拿出手机发短息给赵兴华:“您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外部其他人?”
赵兴华现在在督促手下准备马上开始的展示,自然没空看手机。陆泽清越来越急,刚准备站起身去找他,郁季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要去哪儿?”
“我”陆泽清脑筋急转,刚想说去厕所,就听郁季道:“没事就别乱跑了,这么重要的展会,还是安静看着为好。”
他的声音柔和,却带着深意:“我看刚才你出去了那么久,该准备的应该都准备好了吧?还是有其他工作上的事情?”
陆泽清冷汗都下来了,他刚才确实出去了二十分钟左右,确实这段时间干什么都足够。
他没办法想出什么好的借口,也不知道郁季有没有起疑,只能道:“我、我只是想换个姿势。”
“别乱动,马上要开始了。”
郁季明明没说什么,但陆泽清的心里已经也打起鼓来。不过容不得他多想,台上的展出已经要开始了。
企业展示的规则也很简单,机械下井开采的步骤无法简单测试,因此展出只测试在开采到煤矿后在筛选分类和运输时的效率。
先出场的是丰源,测试用的一箱煤矿被倒入履带,随着机器运转而慢慢地进入筛矿机进行筛选。
原本这里的测试都无人在意,毕竟几家的速度大同小异,无法超过恒润。这里的竞争都没什么意义,他们主要比的是后续的履带运输到货车的速度和稳定程度。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快看!丰源这机器的效率似乎有点高啊!”
“还真是!这快了得有一分钟左右吧!!”
“我记得恒润的筛矿机就比世面普遍型号快一分钟来着!!”
骚动越来越大,在坐的几个有望竞争的负责人都坐立难安,而其他人都惊叹于丰源这台机器的威力。
“看来这次的头筹非丰源莫属了啊。”
“这难道是丰源的新技术?要是这样,可真不得了!”
陆泽清原本忐忑的心在见到这台机器成功运转后才放了下来。他环顾四周,不少人都在啧啧赞叹丰源,而他打开手机,发现围脖上官方号也在一如既往地同步进行直播。
虽说矿业方面的发展大多数人不感兴趣,但这次却是例外。因为赵兴华虽然是个草包,但皮相好,站在台边还颇有帅气可言。
而直播中总是会扫到观众席,因此陆泽清,郁季以及之前的陆泽成都被拍到过镜头里。
围脖原本就是年轻人讨论和聚集的胜地,刷出一个专业领域的直播,大多数人虽然不在意但还是会瞟一眼。这一瞟不要紧,很快有人看到了台下各色的帅哥,因此忍不住发了围脖感叹。
“现在有钱的都比你帅!还让不让人活了!!@华国矿业新闻号,就这一场直播我看了三分钟,看见四个帅哥!!”
帖子还附了截图,因此瞬间吸引了大批观众。
“卧槽这个帅哥好帅!哪里的直播?”
“是官方号啊!!好像是最近国家什么项目的直播,下面坐的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
“中间那个我在财经新闻见过!是郁家的耶,豪门!”
而这时候,正好刚才陆泽成搭话的员工也晒了陆泽成的照片。这场展会并不是什么机密,陆泽成刚才看到她们拍照也没有管,因此员工大胆地跟了话题,瞬间也被无数网友点赞。
因为这么点小插曲,原本经常搞直播基本无人问津的新闻号瞬间吸引来了一大批观众。百分之九十的观众当然都看不懂直播内容,但不妨碍他们对着台下疯狂舔屏。
“哇观众席上的那二位也有点子太惊艳了吧。”
“要不是看看上面的标题,我还以为是什么娱乐节目现在的有钱人既有钱,又有才,还有颜值,请问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那个照片里的猛男帅哥呢!让我舔啊不是,让我看看!”
这些言论带动着新闻号的直播间人数一路攀升,很快就冲上了热搜。这下不管是谁都会好奇地点进去了,所以如今,这场直播几乎有数百万人观看,而专业人士也趁机下场进行分析。
“我看到有人问场下为什么开始惊叹,这就要讲讲现在镜头前面的这台机器了。”
专业人士开始跟弹幕科普,比如现在正在台上的是什么企业,观众席为什么惊叹,而丰源的筛矿机又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本就是为了科普来的,讲的浅显易懂,很多人都能听明白。有人感叹赵兴华又帅又有才华,也有人担忧被放了照片的陆泽成是不是就会在展示中处于劣势。
当然,这些舆论并不会对在座的各位产生影响。但陆泽清还是狂喜,因为这是他喜出望外的效果。
毕竟上了热搜被更多人熟知,也就意味着可能会被那个人看到。只要他在最后想办法让赵兴华隐晦地提一句有人在指点,他相信这必将为他的敲门砖增添分量。
想到这里,他甚至去帮这个话题买了个热搜。而等他干完这些,又更好奇郁季的脸色,于是又装作不在意地转过头去。
“郁先生,这个机器,似乎和恒润的独家机密相似”
他的语气听起来犹疑:“难道说丰源正好也研发了同样的筛矿机吗?这还真是巧啊!”
郁季没说话,从他的侧脸陆泽清看不清表情。但之前那个负责人就沉不住气了,他立刻道:“不会真以为一点小东西攥在手里就能吃到老吧!不会创新原地踏步的企业就是那么惨,被人超了也只会说是运气。”
“我看啊,恒润不行喽!丰源前段时间还拿过创新企业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在座的其他人虽然不敢像他一样呛声,但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想法。有几个人已经开始默默打听赵兴华的电话,准备后续去和丰源谈谈合作事项。
毕竟能研发出不输于恒润五十年看家老本的机械,内核一定更加厉害,说不定请了不知道多少大能。大家都觉得赵兴华管理有方,而这场展示也基本尘埃已定。
“郁先生,怎么说?”余遥在一旁问道。
如今四下都在观察郁季的脸色,觉得他刚放狠话就被打脸,现在估计表情很好看。
而陆泽清也在不动声色观察,他希望郁季最好因此翻脸。现在直播正火,如果他因此失态,会受到的负面影响必将放大百倍,毕竟普通人可不认识什么郁家。
但是很可惜,他失望了。郁季坐在最前排,从他的侧脸上陆泽清看不出一丝焦急恼怒。
他甚至还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转脸看向陆泽清。
“泽清,不必担心。”
陆泽清这可能是此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和颜悦色的郁季。他的面前摆着发的矿泉水瓶子,而郁季拿起瓶子,还帮他拧开了瓶盖。
“你能这么担心恒润,这很好。”
郁季将水瓶递到他手上:“恒润就缺乏这样的员工。要心系企业,也企业共进退,才能走的更远。”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重情义,那那些喜欢歪门邪道的人就不会落得下场悲惨了。”
陆泽清看他还带着笑意,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嗓子变得干涩,只能喝了一口手里的水:“您您的意思是?”
郁季不仅没有发怒,看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歪门邪道是什么?他是在说丰源走歪门邪道,还是说自己?
不,应该不是说他,毕竟郁季还那么和蔼对他说话。那难道是丰源?郁季发现了丰源的小动作?不可能啊!赵兴华没什么异常,而他也隐藏的很好!
陆泽清这边越表现的坐立难安,郁季那边就越态度柔和。他似乎是觉得陆泽清是个看着自家企业被赶超的忠诚员工,就不断地安慰陆泽清。
可他越是安慰,陆泽清的心里就越是打鼓。他现在没办法和赵兴华确认情况,又不得不在这里听郁季说话,又慌
最后似乎是觉得他太慌张了,郁季这才叹了一口气,说:“放心吧,泽清。我说了,走歪门邪道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很快丰源就会破产的。”
“一个破产的企业怎么可能和恒润比呢?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陆泽清一下就懵了。
“破、破产?”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变了形,一听就能发现异常。但郁季仿若未觉,依旧道:“是啊,破产。”
话到这里,他反而不再说了。陆泽清急的冒火,却不能突兀追问缘由,他只能劝自己或许只是郁季在说场面话。
郁季看看着他那焦急的脸色,略微笑了一下。
而在展台上,丰源的展示已经完毕。几个评估人员频频点头,看起来他们很满意丰源的展示。
而赵兴华在一旁,多家媒体已经开始拍摄。赵兴华从小到大都是垫底的那个,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势?
他脸上的笑根本掩饰不住,而在路过郁季的时候,还刻意地停顿了一下。
“郁总,感觉如何啊?”他洋洋得意。
“我很期待。”郁季说。
或许在赵兴华看来这句话莫名其妙,但陆泽清却听懂了。郁季能期待什么?当然是期待赵兴华破产,这是郁季最常用的手段。
于是他拼命地朝着赵兴华使眼色,希望他看看手机。但赵兴华接下来还要接受记者采访,他忙得很,甚至在拥簇下没注意到陆泽清的表情。
而台上,恒润的演示已经开始了。
因为有了之前的对比,台下没人觉得恒润有什么看头。恒润唯一的优势被代替,此外这个老企业就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而这种想法在陆泽成和郁虹阳出现在台上时,达到了顶峰。这两人其实台下或多或少都认识,毕竟一个是郁季的“夫人”,一个是郁家人。
如此重要的国家级展会,竟然不是派懂机械的专门负责人,而是亲戚,这种事情说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来恒润是不准备参与后续竞标了。”有人感叹。
不得不说,有丰源珠玉在前,恒润这阵容看起来就像是自暴自弃了似的。有几个和恒润交好的企业的高管投去了疑问的目光,而郁季还是含笑。
“先看着吧。”他向着几个交好的CEO点头致意。
而台上,恒润的机械已经缓缓开始工作。
因为展会是露天举办的,所以所谓展台,也是长达几乎百米的空旷场地。矿产开采有好几个步骤,除了最重要的筛选步骤在观众席正前方,还有百米的传送履带,直到运输货车处。
而一般来言,为了保证煤矿在履带上运行平稳,避免掉落,履带速度都不会太快。而恒润的机械甫已开启,就迎来了无数惊呼。
“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这样行吗?虽说速度快了,但效率可是会大幅度降低,损耗的部分可不少啊。”
“不对!等等,这履带很稳啊!轴承之间衔接的颠簸很小,这个速度的损耗也绝对不会低于常规值!”
“!!!”
人们的目光都在高速运作的传送机上,没人想到原来恒润也有了了不起的革新。他们都在讨论运输机,却都下意识忽略了筛矿机。
而很快,当履带平稳而迅速地运输第一波煤炭到货车上,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
“等等,这一批煤炭是已经筛选完毕了吗?”
“不、不会吧,这可才多久?两分钟?”
众人的惊叹,终于变为了惊呼。
有几个企业负责人已经忍不住走到前面去近距离观察了,而陆泽成则站在一边,缓缓地对着镜头和审核人员介绍。
“这是恒润筛矿机的2.0版本,由郁博士主导研构。效率能比之前快上三分之一。”
“我们对整套设备都进行了重新升级,新的履带也匹配了筛矿机的效率,二者组合能在市面上N型机械基础上提速双倍。”
“未来,我们会开放旧版筛矿机的图纸并进行售卖,价格只会比旧版高出10%。”
他的声音平和,姿态稳重,声音不徐不疾。不仅是审核人员,就连几个刚才过去看设备的负责人也凑了过去。
郁季看着台上的青年,不,或者说应该说陆泽成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黑色的西装将他的身材勾勒分明,宽阔的肩膀和笔挺的身姿都让郁季越来越觉得他像陆成。
——虽然他曾无数次的告诉自己,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感觉到了郁季的目光,陆泽成抬眼朝着观众席看了过去。他原本的面容是平淡的,哪怕是站在台上被审核评定的人员询问,他也看起来游刃有余。
但在看向郁季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地变得柔和许多。
这点小细节几乎没人察觉,但陆泽清就在郁季身旁,清楚的看到了两人的互动。
他原本在看到陆泽成上台时就已经觉得不妙,而现在两人系相视一笑,似乎更是印证了他不详的预感。
难道陆泽成和郁季根本没有嫌隙?那自己这么多天来做的到底有没有用?郁季到底有没有发现他暗中做的事?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甚至站不起来,只能僵硬地靠在座椅上。而旁边还有个比他更崩溃的人。
“这、这不可能!!10%??你在开什么玩笑!!”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那位负责人几乎瘫在椅子上。他只是个小领导,但因为和赵兴华关系不错,再加上机器货真价实,他已经给赵兴华付了尾款,就等着第一批设备生产。
因为是恒润的机密,赵兴华给他报价比市场价高了百分之六十,还是友情价。而现在如果恒润旧设备只以高百分之十的价格出售,那他简直亏到血本无归!!
他的异动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而这位负责人的下属不得不提醒他注意影响,才不至于当众丢人。
陆泽清再也忍不住了,他甚至顾不上和郁季打招呼,立刻冲了出去,朝着记者采访的方向跑去。
此刻的赵兴华,依旧在接受采访。他没有发现周围的记者越来越少,依旧沉迷于回答几个小报记者吹捧般的问题。
陆泽清等了好一会儿才叫住他,把他拉到一旁的安静处。
“泽清,你怎么来了?”赵兴华这会儿正是风光,他笑着道,“郁季的表情是不是很好看?恒润可没有什么跟我们争的。”
“你闭嘴!!”
听了这话,陆泽清再也忍不住了。他掏出手机,点开现在的最新热搜:“你给我好好看看!!赵兴华,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赵兴华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但脸色慢慢变得凝重,最后一片煞白。
“这、这怎么可能?”他有些语无伦次,“恒润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技术?明明赵家之前安排过挖人!而且你不是也说过恒润没有真本事的人吗!”
恒润之前有几个老研发人员,都已经被赵家想办法挖走。这些员工多少都知道一点恒润内部情况,这也是赵兴华自信的来源。
“你现在还要怪我?我是在帮你!”陆泽清被气笑了,“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不是早就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了?我多少次都叮嘱你,不要妄动!要等竞标结束再说!”
赵兴华这才卡了一下,紧接着,他开始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还和其他几个公司陆陆续续签了几千万的合同,而要求就是证明他们的筛矿机确实能打败恒润。
而现在很显然,他们输的彻底。而恒润还将开始直接贩卖旧版筛矿机,那他没有达成合同协议,反要赔偿千万的违约金。
不仅如此,他自己还自掏腰包,外加挪用致远,丰源两家的流动资金去生产筛矿机。
可现在,他的投入都变成了废铁!恒润的筛矿机已经有五十年领先历史,谁会放着老牌生产商的东西不买选择他们?就算他说自己的机器和恒润是一样的,又有谁会愿意尝试?
他就在顷刻间满盘皆输!
“你是不是告诉其他人了?你知不知道在会场上有个负责人狂的敢当众和郁季叫板,他当面都敢那么狂,私下得是什么样?郁季那个人最刁钻,就算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发现,你觉得他会查不出来?”
陆泽清简直被气疯了,这原本是他的翻身一战,这一战胜利,无论是谁都会高看他,陆涛那个老东西也不敢再的得罪他。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看着赵兴华,实在是说不出别的什么。要怪就只能怪这个废物,像他这种人根本比不上赵兴言一根手指头。
而想到赵兴言,陆泽清就想起了之前和他的谈话。那个人很快就要到赵家,就算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证明,但好歹他还有见到那人的途径。
如今的赵兴华已经用不上了,但如果吊着赵兴言,他总是还有机会的。想到这里陆泽清略微镇定了许多,他不再看赵兴华,转身就想走。
但他却没想到,赵兴华猛地拉住了他。
“泽清,别走!你得帮帮我!”
赵兴华现在很慌,因为他的资产几乎全部掏空,就算是那批机器卖出去,按照恒润的标价他也只是刚刚好不亏钱罢了。
但他还违约了,签的合同不仅赚不到钱还需要倒付违约金。此外两家公司的亏空也要补上,一来二去得有几千万欠款,他去哪也筹不到钱。
“你能先借我一千万吗!我后续一定还你!”
陆泽清连理都不想理他,就要离开。但赵兴华不依不饶,死缠烂打的又是求又是哭,让他烦不胜烦。
“你别做梦了,我看你抓紧时间让致远破产清算还能留下点钱。”陆泽清冷冷道,“郁季早就算到了你的结局,你以为他跟你说的‘我很期待’是什么?他就是期待你的破产!”
“他早就算到了你的举动,准备好套就等你钻!你这样的智商,还指望我借你钱?笑话。”
他翻脸翻的太突然,让赵兴华都有些难以接受。他之前确实是很喜欢陆泽清的,觉得他温柔体贴,还一心帮他掌权。
可现在陆泽清却就这样翻脸了,赵兴华再蠢也反应过来,陆泽清之所以帮他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别有所图。如今他失败了,也自然没用了,不值得陆泽清再费心。
“好啊!!”想到这里的赵兴华怒不可遏,“陆泽清,你别忘了是谁鼓动我做的这些事!如果不是你,我闲着没事干惹郁季干嘛?!这些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机密是你买的,机器是你生产的,展示的也是你的丰源。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干的?”陆泽清冷笑。
当然,虽然他这么说,但他自己也不确定郁季有没有盯上他。现如今他得更加老实的留在郁季身边,保证自己没有二心才对,失态闯过来实在是不应该。
于是他再也不想和赵兴华多说,猛地甩开他的手,匆匆地去泡了杯茶,然后端着送到郁季身边。
第44章 第 44 章 他和陆成是互相依赖的。……
郁季接了他的茶, 没有喝,只是随手放在一旁。
恒润的展示已经几乎落下尾声,而即便后续的竞标还未开始,大家也都默认谁会最后获得胜利。
十分钟前赵兴华的采访甚至还未来得及冲上热搜, 就已经被恒润的顶替。#老牌企业的创新#, #比你有才有钱的还比你帅#等多个词条也随着直播结束而爆火。
剩下的几个公司全成了陪跑, 后续投标甚至有好几家公司直接退出了。
赵兴华倒是想要再争取,他依旧让人投了那份从恒润偷来计划书润色后得出的标书。但很可惜这只是徒劳,因为那份计划书原本就是假货, 里面写的一些“机密要点”也都是编撰。
因此, 丰源不仅没有绝地翻盘, 反而因为标书中的一些不合理, 被狠狠否决了。
“看来丰源现在的这个负责人不是很行啊,有成果只是标准,但长远的目光还是短浅。”
而赵兴华的电话早就随着热搜词条的爆火被打爆了。四五家已经和他签订合同的企业追着他讨要说法, 他们花了四五倍的价格去买丰源的筛矿机,结果转头恒润就开出低价, 他们全都被宰了。
赵兴华如今疲于应对, 而就像陆泽清所说, 他如今的办法只有先把致远的亏空公布进行破产清算, 才能拿回一点钱来填补窟窿。
但问题是, 他手里的股份早就已经低价给了郁季,他已经不算是致远的掌控人了。原本秘书,朋友和陆泽清手里的股份算是他的后手,但陆泽清现在翻脸,他这条路也被堵死。
“陆泽清,你给我等着!!”
比起他这边的愤怒, 陆泽清的不安更多些。等到恒润中标的结果得出,他就知道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他手里致远的股份早在第一时间就低价抛售,再加上之前他陆续卖给赵兴华计划书和图纸,也算是有丰厚资产。
只要牢牢抓住赵兴言,他还有翻身的机会。陆泽清再次这么说服自己,然后走进包间。
现在进行的是恒润的庆功宴,除了没有半点作用的研发部,所有负责这次比赛的员工都参与了进来。
陆泽清手机里现在还有几个研发部同事的询问,问他展会上都发生了什么,问他为什么研发部没有被邀请。
陆泽清不敢回答。他在研发部待了那么久,也知道研发部现在是蛀虫窝。现在郁季连赵兴华干的事都知道,研发部是个什么情况能一概不知?
因此,他也没有回答任何问题,生怕一旦研发部露出蛛丝马迹,郁季就怀疑是他通风报信。
“真没想到咱们能拿到这个项目!这都得感谢郁博士!”
“是啊是啊,我都不知道咱们恒润有那么厉害的人。”
大家吹捧的对象当然是郁虹阳,改进的机械几乎都是由他一手完成,外加几位老员工辅助。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因为爱好,几位前辈帮助我很多。”
郁虹阳在郁季面前看起来像个傻小子,但在外也很机灵。几个老前辈被他哄的天花乱坠哈哈直笑,还有一个恒润四十年的老员工跟他称兄道弟。
“这小子倒是受长辈欢迎。”郁季说。
陆泽成撤掉他杯子里的酒,换了一杯热茶。一次两次还好,但大家都开心举杯时候喝到的是茶,郁季就有些不愉了。
他斜睨了陆泽成一眼:“泽成,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多了?”
“对不起,郁先生。”陆泽成说。
但他总是积极道歉,却从来不改。上一个敢管他的还是陆成,郁季也微醺,勾着他的领口把人拽到自己面前:“你管我啊?你是谁就要管我?”
郁季认可陆泽成的成长,也很喜欢陆泽成。但陆泽成还远没有到能左右他做什么的地步,这种代行,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对郁季而言都是一种冒犯。
“您还没和我说过虹阳的事情。”陆泽成太了解他,直接扯开话题,“他是博士吗?看起来很厉害,为什么郁家没有重用他?”
“啊,因为他喜欢的就是搞这些机械。”
郁季果然没再管刚才的事情,道:“你也知道,郁家那些准继承人要学的就是金融,管理和商务法之类的课程,但虹阳只喜欢研究机械。”
他最是护短,所以也一向喜欢夸他看重的人:“我爷爷那时候还觉得他也算是另类的天才,但郁温衡么,当个管理者还行,当家主就鼠目寸光了。虹阳帮不上他,他就没再扶持,慢慢的郁家其他人也觉得他是不学无术。”
“但实际上,虹阳都已经是博士还是博士后?他那么年轻,以后前途无量。”
郁虹阳也听见郁季说话了,他也喝的上头,笑嘻嘻地跑到郁季身边要抱他:“哥你真好,都是哥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我要把恒润变成世界第一唔呕呕呕呕”
他吐了一地,好歹没有吐郁季身上。郁季嫌弃的要死,猛地推开,圆桌上的其他员工就发出善意的哄笑。
在职场之外,郁季从不在意这些善意的冒犯。他只能远远离开,对着其他人道:“你们吃吧,我就先走了。”
“您就要走了吗?不再多待,大家一起庆祝”
“酒也喝了,大家也碰杯了。我在这里你们也玩不开,今天这顿我请,大家都能有一个月假期和双倍奖金。”
“老板万岁!”
“郁先生万岁!!”
员工们都欢呼着送他离开,陆泽成也站了起来,扶着他走出去。
从走廊到停车场还有好一段距离,但郁季人几乎都歪到了陆泽成身上。
他今天喝的太多,这也是陆泽成为什么明知道他不喜欢,但还是要强行换茶的原因。郁季的酒量不算好但也不差,平时工作也很少见他喝那么多。
但今天格外不同。陆泽成发现了,他其实格外喜欢热闹。喝那么多的原因不是因为恒润拿下了项目,甚至说恒润拿不拿的到这个项目本身对郁季而言都不算什么。
但他很高兴,因为除了某人,在座的都是恒润忠诚的员工,他们真心为企业,为郁季拿下项目而感到喜悦。
所以郁季才很高兴。
“你走太慢了。”
大概是因为他在想事情停下了脚步,郁季忍不住抱怨起来。他推了推陆泽成,就听到陆泽成低沉的声音:“您今天很高兴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又或是最近他慢慢变得稳重,所以声音也更加低沉。
但他的声音确实又让郁季有些混乱,似乎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很开心啊。”郁季搂住他的脖子,“你知道的,我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好。”
混合着酒气的呢喃缠绕在耳畔,陆泽成扣着他肩膀的手微微一紧,改到了腰间。
“你也是,辛苦了帮我这么多。”
陆泽成以为他说的是这次竞标,就笑了笑。他微微低下头,像是想要听清郁季的回答:“您喜欢吗?”
“当然。”
郁季确实很喜欢陆成。他很少“喜欢”什么人,即使喜欢,陆成依旧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陆成是他的手,他的眼,他的另一个大脑,以及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很少信任谁,但陆成是唯一一个,他百分百信任的人。有时候郁季也会反思自己会不会太依赖陆成,但更快他就会想到,陆成亲口说过,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所以,陆成永远是他的。既然永远是他的,那他就可以永远依靠陆成。
想到这里,郁季忽然意识到,陆成已经有很久没有抱过他了。陆成以前很喜欢抱他,无论是从身后过来说些奇怪的话,又或是在他在办公室睡着悄悄抱到休息室床上。
郁季很喜欢这种感觉,但他喜欢的是陆成的那一份依赖。就好像他会依赖陆成一样,当陆成忽然在某一刻抱住他的时候,郁季也能感受到陆成是依赖他的。
尽管他的思维里并不能理解陆成的依赖从何而来,但他却能感知。这样的互相依赖达成了平衡,让他们的信任更加牢固。
于是他凑的更近了一点:“不想走了,抱我。”
陆泽成听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一定是傲气又带着颐指气使。于是他也露出笑意:“等一下,现在还在餐厅,等下一定不让您多走半步路。”
但郁季却等不了了。他现在酒量一般,而酒精模糊头脑后就会让人失去原本的冷静和自控力。
他的记忆在过去和现在混淆,导致他在发现陆成很久没有拥抱他时,出现了很大的不确定感。
他觉得自己和陆成之间稳定的联系似乎被切断了,这对喜欢掌控一切的他而言是无法忍受的。
于是他的语气用力了一点:“你很久都没有抱我了,陆成。怎么,让你抱你还有意见了?”
他这话说的依旧带着郁季特有的小脾气,但陆泽成却猛地顿了一下。
他等了一等,似乎想要确认什么,直到郁季再次开口:“陆成,问你话呢,哑巴了?”
“郁先生。”陆泽成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是谁?”
郁季揉了揉双眼。他抬头噗地一下又趴进陆泽成怀里,像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陆成啊,你到底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我工资开的不够多还是待遇不够好?我把林居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陆泽成原本心中的温热在那一瞬间冰凉。
“您把林居给我了?”他的声音干涩。
林居是他们结婚的那幢豪华山间别墅,陆泽成知道。
但郁季从来没有把这幢别墅给他。当然陆泽成根本不在意这些,就好像郁季之前也经常会叫他陆成,陆泽成从来都觉得他只是不在乎他这样的小人物,所以记不住名字而已。
当然之前无数次,他都觉得郁季在对着他看其他什么人。但他依旧没有在意过,因为在他调查中郁季身边只有他和余遥,而那个远在意国的人和郁季的接触应该也只有三个月。
但如今,他似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第45章 第 45 章(增) “你跟我结婚,你……
赵兴华上了新闻头条, 连续三天无论是电视还是网络都流传着他的事迹。
事情的最初,只是因为他实在无法偿还欠下的巨款和债务。公司开不出工资,员工去讨不到说法,只能进行曝光。
致远制造自不用说, 连丰源, 都因为他对陆泽清的盲目自信而陷入了相当大的危机。现在两家公司都不同程度上的出现问题, 而大家一查,嘿,发现幕后的老板都是赵兴华。
而如果只是这样, 赵兴华家里还有很多不动产, 外加赵家人的身份, 还不会让他这么难看收场。但紧接着就又爆出了一条信息, 说是赵兴华贩卖的机械有重大故障。
赵兴华用恒润图纸做出的筛矿机虽然已经落后,但之前签订的协议太多,总有一两家企业已经交付款项, 也知道他必然赔不起自己。
所以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至少比同行还早用了两个月机器。但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就出了事故, 大批机械在长时间运作后产生故障, 筛选出来的煤矿全被齿轮搅碎了。
这样的事故虽然没有人员伤亡, 但损失却难以预估。因此赵兴华被多加企业状告, 而他身上的官司还不止这点, 因为没过多久他又同时被指控涉嫌谋杀。
于是赵兴华之前想让自己超过郁季赵兴言之辈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只不过是负面的实现。他老爹去世,母亲因为听到噩耗也拉到了重症监护室。他现在人在警察局,看起来没什么意外短时间不会被放出来。
机械故障当然是郁季改图纸的原因,而要说谋杀这件事,却也和陆泽清有关。赵兴华也不是傻子, 偷窃机密只是商业战争,害人可是法律问题,他也不敢动手。
但陆泽清给他吃了太多的洗脑包,导致他不仅全权信赖陆泽清,连善后的事情都交给了他。而很显然,他俩闹掰后,陆泽清当然也不会给他善后——又或者说也善后不了。
因为陆泽清最初的计划,就是在丰源拿出筛矿机后,让郁季觉得机密泄露是陆泽成的原因。这样后续在海边的谋杀自然也有了合适的怀疑人选,陆泽成因为郁季“出轨”,由爱变恨开始觊觎财产最后谋财害命,从逻辑上看似乎确实是那么回事。
但这个计划在当时展会上看到陆泽成的瞬间他就知道无法实现。而现实也的确如此,机密本身都是假的,说明郁季早就有所防备,或者那份在郁季电脑里的文件一直都是假的。
不过无论哪种,陆泽清都不可能再想办法让陆泽成背锅了。不仅如此,他还每天忍受着煎熬,他怀疑郁季可能早就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又有着侥幸心理,觉得既然他没有被警察一起抓了,应该说明自己是安全的。
而比起他受到的折磨煎熬,郁季最近反而神清气爽。到了现在,陆泽清最好用的大腿已经折了一根,而另一根也早就断了。
现在之所以他还留着陆泽清,就是为了欣赏这人每次进到办公室流露的不安和恐慌。他越是过的难受,郁季就越心情好,中午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最近也马上就过年了,之前给负责展会的员工放了假,郁季也在考虑要不要给恒润员工也全部提前放假。
国家项目计划年后才开始,而他钱又多,如今也没什么赚大钱的想法。
这么想着,在陆泽成进来帮他整理资料的时候,他问:“夫人啊。”
陆泽成收拾东西的指尖顿了一下,才抬起头:“郁先生。”
“你想出去玩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之前他好像跟陆泽成说过,要带他出去。而郁季也确实有想要出远门一趟的想法,他得去意国,亲自确认下Holic的身份。
陆泽成的目光游过办公桌,最后停在一份文件上。但他很快挪开视线,道:“郁先生怎样安排都好。我小的时候,父亲也会带着我和母亲去旅行,所以您不用为我考虑。”
郁季挑了挑眉,他直起身子,勾了勾手指。
陆泽成来到他面前,他熟练地拽着领带把人拎到面前。
“夫人啊,真没想到。该说你是天赋异禀呢?连学坏都那么快。”
他的眼里有点戏谑,但也有点不爽。
陆泽成的回答看似和以前那个忠诚小狗没什么区别,但却又兼顾了讨好和卖可怜。
如果是以前的陆泽成,可能只会说第一句话。但陆泽成加了一句小时候,看似是随口,但却无形把他过往的身世又给提了一遍。
郁季觉得有些感慨,他知道陆泽成会变,但自从那次落水,陆泽成的变化太迅速了。
不过郁季不会说这是什么坏事,因为之前他也是这么计划的。人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他有了如今能够帮助他的陆泽成,自然要舍弃那个天真的陆泽成。
这是必然的,无论是对陆泽成,还是对他。
陆泽成的眼瞳微微一颤,但郁季很快放开了他:“没什么。我准备给恒润提前放假,咱们出去一趟。”
“意国怎么样?你应该没有去过,那地方很漂亮,异国过年也是一种新体验。而且虹阳之前不是也一直嚷嚷着出去玩吗?我看你们关系不错,也可以一起。”
陆泽成的嘴角在听到“郁虹阳也一起”的时候下滑了两个百分点,但他很快道:“好的,郁先生。”
他也确实需要去意国一趟,而这件事由郁季提出比他自己找机会方便的多。
不仅如此,陆泽成还会多想其他的事情。比如为什么郁季想要去意国过年?只是凑巧,还是想去调查之前赵家的事情?
又或者,他是想要去见见什么人?
但他现在的表情管理确实很好,短短几个月,他蜕变的就好像生来就会这些。
他甚至不小心掉落了一份文件,语气听起来有些期待:“我还从来没有出过国。”
“是吗?那这一趟确实去对了。”
看他匆匆蹲下去捡起那两页纸,郁季又觉得他的小狗回来了。他久违地摸了摸陆泽成的头:“而且那边也有几家不错的医院。你妹妹也可以转到那边去。”
陆泽成的妹妹陆安自从车祸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陆泽成去看过很多次,但没有办法,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却一直没有清醒。
郁季也曾经找人把陆安的情况发给各国的大夫会诊,意国有一家医院有尝试治疗的手段,但需要把人带到意国。
那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再加上陆安的状况短时间也没有太大变动,陆泽成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异国,觉得还是后续亲自去看看。
这件事和他心中对郁季的挂念同等重要,而如果郁季没提去意国,他后续也会因为陆安的事情提出请假。
但他没想到郁季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所以确实有些怔愣。
“谢谢你,郁先生。”
郁季瞅他:“又开始了。修炼不到家啊,小夫人。”
陆泽成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也只能低下头:“我没想到郁先生会记得这些。”
“这有什么?你跟我结婚,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郁季看不得他为一点小事就要感动的样子,搞得他好像什么冷血无情的魔头:“行了,你去跟虹阳说说这事吧,要是有什么准备的还能一起。”
陆泽成其实和郁虹阳并没有很熟,或者说,只有郁虹阳觉得他们关系很好。郁虹阳自来熟,他们只是在会场相处了一段时间,郁虹阳就对着郁季大夸特夸他,好像他俩是什么百年难遇的知音。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他离开的时候,正好和陆泽清碰了面。陆泽清现在依旧是郁季名义上的助理,因为陆泽成反而被调去了新研发部,每天跟郁虹阳一起摸鱼。
而旧的研发部,虽然还在那里,但跟不存在已经没有区别。恒润的新研发项目震惊了华国矿业,但他们研发部的缺什么都不知道,连郁虹阳是谁都没人认识。
这些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很多亲戚朋友看到新闻都羡慕地来问他们有没有升职加薪。但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郁季来,整个研发部就处于一种微妙的被隔绝状态。
所以,这些人不得不拜托陆泽清去打听消息。陆泽清再怎么不愿意也还是要在恒润混的,他推脱了好几次,但研发部其他人实在是着急。
本来在同事们看来他作为郁季助理,应该关系很不错。打听一两句也不算什么,可他一直推诿,就似乎是看不起前同事的人品问题了。
陆泽清之前确实在研发部说了很多陆泽成的坏话,而如今陆泽成得势,他也很怕研发部的人把他的事情捅出去。
所以为了同事关系和他的风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来问。
“研发部?”
郁季抬眼,开始欣赏他每日最爱的看陆泽清表情的环节。其实要说他和陆泽清也没有太大仇怨,不过无论是拒绝婚约还是偷窃机密都是陆泽清自己找的,到现在郁季也只能说活该。
更何况,郁季一直在想,如果陆泽清倒了,那这个世界的“主角”会是谁。会是打败陆泽清的他,或者是反派陆泽成?
又或者是主角攻,不过如果是这种情况郁季会选择把Holic也搞死,反正他也看着人名字不顺眼。
这么想着,他就对陆泽清兴趣更高了。
“研发部啊,最近确实是不安分啊。他们最近搞的这些”
郁季满意地看着陆泽清惊恐的表情,直到陆泽清看起来快晕了,他才慢悠悠道:“这些成果,根本就没有一点用处,还不如我外聘的特别员工。你正好跟他们说下,如果再没有什么好成果,明年就可以就地滚蛋了。”
陆泽清的心这才猛地放到肚子里。他心里暗骂了一句郁季说话大喘气,又庆幸郁季应该是不知道研发部找枪.手的事情。
因为他也找过一两次。如果这事情被郁季发现,他一起滚蛋还会档案记上一笔,那他这辈子都没办法进入大企业了。
“好的,我一定通知到位。”
陆泽清一边说,一边离开办公室。
而郁季终于在他走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46章 第 46 章 第三次怀疑
陆泽清来的的时候陆泽成没有出去, 等陆泽清离开后,陆泽成放下了文件。
“您是还有什么想法吗?”他问。
“夫人,你那么聪明,应该自己猜。”
陆泽成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陆泽清向旧研发部传达的无疑是一个错误信息, 研发部认为郁季是觉得他们缺乏成果, 自己又做不出来, 那该怎么做呢?
毫无疑问,当然是继续找枪.手。而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甚至不需要之前的证据, 直接跟着这些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抓个现行就好。
研发部早就是铁板一块, 不然这么久不可能没人发现端倪。而既然内部没问题, 那就一定是消息有问题。
而陆泽清作为传话人, 本身又在郁季身边工作。如今他们被暴露,也当然会自然而然地认为是陆泽清倒戈,背叛他们去向郁季告状。
而这些人一定会把陆泽清过往的做的好事也给抖落出来。到时候一定又是郁季最喜欢的环节, 看着双方互相攀咬。
不过陆泽成还是说:“我不知道,郁先生。”
“少来。真傻是傻得可爱, 装傻就是强行卖萌了。”郁季笑着将文件扔到他身上。
郁季的行动力很强, 第二天, 他就宣布恒润从周末开始直接放假。
整个恒润上下尖叫欢呼了整整一天, 郁季出了办公室走两步都是对着他发自内心赞美吹彩虹屁的员工。
当然, 这对于旧研发部和陆泽清而言,就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好事。
对旧研发部而言,他们的设备都在办公室,要在年后做出成果意味着他们必须来公司刷脸,否则产品不可能凭空变出来;而对于陆泽清而言,见不到郁季他就无法得知郁季的动向, 无法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有没有暴露。
但这些都和郁季无关了。宣布放假的第二天,他就躺在家里指挥余遥给他收拾东西。
“对,那件衣服也带,是,羽绒服?当然要拿上,过年那会儿可比现在冷。”
“拿着啊,这个也拿着。闹钟?算了也带上吧,万一有什么事。”
“我上次给泽成买的衣服全带上!我还没看他穿过几次呢。”
余遥已经收拾了三个大箱子:“我觉得会不会有点多”
“我觉得很好啊。”
“行、好、好的。”
余遥任劳任怨地搬来第四个箱子,而陆泽成逃过一劫,因为他在做午饭。郁季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无趣,就来到了厨房。
不得不说,如果抛开他对陆泽成的既定印象,他养的这只狗狗一举一动都带着能吸引人眼球的气质。
此刻陆泽成正在颠勺,他举着炒锅的小臂健壮,白色的衬衫袖口挽在臂弯处,凑近隐约能看清那些凸出的淡青色血管。
明明穿着的是家居服,但似乎和在展台上穿着完整的西装三件套一样吸引人,就好像天生该是发光体一样。
不过就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郁季环顾四周,很快找到了那个以前郁老太太留下的胡萝卜围裙。陆泽成没有带它,反而把围裙放在了最远处的墙壁挂了起来。
于是郁季就悄悄走到他身后,将那个围裙套在他头上。不过准头不太好,袋子挂在了陆泽成头顶而不是脖子,远看过去像是在头上挂了个布一样滑稽。
郁季没忍住:“哈咳咳。”
“郁先生。”
陆泽成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甚至有意配合地侧过了头,但现在他觉得郁季可能有点故意的成分在。
“等下菜要烧糊了。”他有些无奈。
“是吗?”郁季凑过去看。
锅里的是金黄的蛋炒饭,散发着阵阵香气,让人食指大动。旁边还熬了一份粥,闻起来带着淡淡甜香。
“是红薯粥。”陆泽成见他在看,解释道:“这是第一次尝试这么做,您可以成尝尝合不合口味。”
郁季没说话,不过他觉得应该会很不错。说起来上次孟然也给他熬了粥,不过好像不管是孟然还是张阿姨或者外面的食物,跟陆泽成的比起来都差了点。
于是郁季向后退了退,等他把饭盛好放到桌上。
不得不说陆泽成的手艺真的很好,他不管做什么菜,都很合郁季的胃口。
郁季自认为对食物比较挑剔,可能是他的口味独特。他看了看余遥,余遥就不太吃得惯陆泽成做饭,不过这也由不得他说什么就是了。
郁季以前还真没特别关注这个问题,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陆泽成做饭都是只供他吃。但看着余遥,郁季却忽然想到了久远过去的一件小事。
那还是他的上辈子,也是在公司陆成给他送饭。那天正巧许双星来找他玩儿,就抢了他的饭盒。
“太甜了。”许双星抱怨,“这种东西只有你会喜欢吃吧?陆成也不怕跟你一起得蛀牙。”
余遥的筷子原本在和粥里的红薯做抗争,见郁季看过来,他放下碗筷:“郁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泽成做饭不合你口味吗?”
“没有的事,夫人手艺很好。”余遥连忙道,“只是我觉得有些偏甜。夫人的菜偏南方口味多一点。”
对于他这种曾经的雇佣兵来说,还是更喜欢味道重的盐类食物。但他哪里有资格挑剔主家,更何况也不是不好吃。
郁季点了下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等吃完了饭,郁季照例回到了书房。这次他没有再处理公司事务,而是打开了一份档案。
那是之前在陆泽成刚来到他身边时,郁季找人调查的资料。那时候郁季也没有仔细看,因为他自认为他也算了解陆泽成,因为反派boss的身份已经够印象深刻。
但如今他又一次翻开了档案,仔细的阅读完,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陆泽成的父母,无论是陆慈世还是文鸢,都是北方人。
他们一家三口也一直都在位于北方的A市,这么想来也没有理由喜欢这种甜口的食物。不过就算是喜欢,郁季也刚刚回忆起许双星的吐槽,应该大多数人和他的口味不同。
郁季指尖点了点文件,若有所思。
其实过去有很多个瞬间他都在想,不同的人之间是否会有高度的相似性。但更多时候他也会觉得,陆泽成和陆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人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的如此极端。
但如今,随着陆泽成越来越稳重,郁季反倒有些不确定了。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反复验证过,但结论是陆泽成和陆成确实不一样。郁季很少对自己已经得出的结论而怀疑,但如果他开始不断反复怀疑的话,是否意味着之前的结论是否有误?
他走到窗口,看向后花园。陆泽成已经洗完了碗,此刻正在浇花。
原本负责家务的张阿姨在他来后就基本在别墅的另一分栋小楼里住着,现在也准备来花园收拾。
陆泽成和她遇见,于是礼貌地笑了笑。那笑很温和,但也带着疏离。
郁季挑了挑眉。
第47章 第 47 章(增) 人倒霉了走在路上……
下午的时候, 郁季惯例去客厅沙发上晒太阳。
陆泽成坐在他身边,处理着一些公司需要处理的事务。
郁季靠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笔记本的屏幕,权当是监督。如果陆泽成真的只是从之前的一无所知到现在的成就, 郁季确实得夸他一句天才。
他的办事效率和处理事务思路已经比起最开始郁季教他好了不少, 如今郁季也鲜少看到他有什么疑问, 通常他自己就能处理好。
“进步了不少嘛。”郁季看他把最后一份文件审批完,笑道,“这进步可真是神速, 很难想象几个月前连报表怎么看都要问的泽成现在都能帮我分担家务了。”
“是郁先生教的好。”
陆泽成一如既往的谦逊, 郁季观察了他一会儿, 他脸上确实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中午的时候郁季琢磨了很久, 实在无法想得通陆成到底有什么理由才会这样装可爱骗他。
他和陆成又没有仇怨,陆成来了他反而会更高兴。而且虽然陆泽成很可爱,但如果可以, 郁季更需要的也是帮手而非小朋友。
所以郁季最后只能推测,要么是这本书的缘故, 导致陆泽成真的只是和陆成近似;要么就是, 陆泽成就是陆成, 或许是陆成的小时候。
第二个选项会让郁季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小说的前半部分他简略看过, “陆泽成”这个人真的是个身份悲惨的小可怜。而且郁季真的不觉得陆泽成之前的那种可爱能装出来,至少陆成应该装不了那么嫩。
而第一个选项,也是郁季更倾向的想法。但这样说来陆成和陆泽成是否为一个人就有待商榷,不过无论如何,这至少说明他和陆泽成确实有缘,未来则需要时间去证明答案。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执着, 抬手合上了陆泽成的笔记本电脑:“不错,接下来几天就不用总是考虑工作了。有没有做点什么旅游攻略?”
陆泽成怔愣一瞬。这趟旅途对他而言并非游玩,而是寻找真相,又或是最终会让他失望的旅程。不过很快地他就调整好了心情,道:“抱歉郁先生,我现在就去准备。”
“不用,只是随口一说。今天还有别的事,跟我出去转转吧。”
年关将至,街上已经装饰好了红灯笼以及各色挂件,颇为喜庆。郁季想趁着机会出去转转,顺便买点东西晚上去老太太那里。
毕竟他今年不在华国过,老太太虽然也总是让他自己去过自己的生活,但也是要孝敬老人。
他们所去的目的地是附近最大的商场,今天也是周六,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而郁季来,自然也是要买年货。比起找人筹备,给亲人的东西,他更愿意自己亲自动手挑选。而昂贵的东西郁老太太不缺,反而是家常的那些能让她高兴。
购物的乐趣,还是最初给陆泽成买衣服时郁季领会到的。过去的他只会吩咐下属或者让陆成帮他准备,但那次去给陆泽成买衣服,郁季觉得这种有可见性还同时能娱乐自己的行为非常好。
于是,他不免拿的多了些。好在陆泽成身强体壮,还能帮他推得动车。
最后结账自然是陆泽成去操心,郁季干脆地当了甩手掌柜,跑去别处转了。不过也是凑巧,当他晃到巧克力的货架的时候,和另外一个小豆点对上了眼。
“呦。”郁季打招呼,“小伙子,你爸呢?”
“啊”郁恒唯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猛地举起手里的巧克力盒子挡住脸。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盒子露出了眼睛,似乎有些窘迫。
“没没来。”
他声如蚊呐,郁季听了半天才听清他说什么,不禁纳罕:“你爸没来?让你一个人跑来这里买东西?”
“嗯。”
郁恒唯似乎很不想提这事,抱着巧克力就想走。郁季拎着他的后领子把他拎回来:“别乱跑,你知道年底人贩子也要冲业绩吗?”
郁恒唯顿时僵住了。看来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跑来那么多人的地方。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郁恒唯的东西只有一盒巧克力,郁季陪他从自动结账口结完先离开。来到停车场,郁季弹了弹他的脑袋:“你爸爸呢?快过年了,他还放你一个人?”
郁恒唯没说话,但抱紧了巧克力盒子。
他刚才结账的时候郁季就观察了,儿童手表没有结账功能,郁恒唯刷的是卡。既然有卡,就说明郁温衡肯定给他留了足够的生活费,但人在不在就难说了。
毕竟就算是郁季也知道不该快过年把小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还随便给那么大数额的卡。
“他在忙。”
郁恒唯终于慢吞吞地说。他的表情有些难过,但却不是那么失落。
“现在还忙?”郁季讶异。
“我也不知道。好像他的公司很忙,有生意要谈。”
郁温衡自己出去单干,纵使再有才华,也不可能和有多年历史的家族企业比。不过郁季觉得把郁恒唯自己扔家里纯属郁温衡根本不会带孩子,他小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被放养的。
郁季从小自强,他不觉得父母在乎或不在乎他能对他有什么影响,但郁恒唯大概不能不在乎。他只是个四年级的孩子,只有父亲的家庭在快过年没有父亲,仅仅一张冰冷的卡,他的心肯定不好过。
这就麻烦了。郁季想。他一向懒得多管闲事,但他觉得郁恒唯不可能永远都不出门:“家里有保姆吗?为什么不让人家一起跟着?”
“没有。”郁恒唯摇头,“爸爸说让我要自己努力。”
“”郁季简直觉得郁温衡是个神人。
虽然他小时候基本也是这么过的,但郁家毕竟家大业大,保姆佣人有,郁老爷子郁老太太也经常接他去照顾。郁温衡这个人确实脑子有点轴郁季知道,但到了这种程度,郁季已经觉得他是智障了。
但基于郁恒唯是被领养的,郁温衡给了他优渥的生活,或许这对于郁温衡而言也已经对孩子够好。
“算了,等下我送你回家。”郁季说,“下次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现在人贩子可是很多的。”
他这么想着,就走到一边,准备去给陆泽成打个电话。
但就是这仅仅几步,郁季离得郁恒唯远了一点。他瞬间就听到有车发动的马达声,常年有丰富被车撞经历的郁季立刻返回拉住郁恒唯。
他刚把郁恒唯抱到怀里,那辆车就冲了过来。车门打开,一个身材健硕的大汉伸出胳膊,借着车冲刺的力道就要抢郁恒唯。
但郁季侧过了身用背对着他,没让那人得逞。但那大汉反应也很快,郁恒唯没抓着,他就直接拦腰把郁季一块儿抓住。
“我c”
车的惯性很大,郁季差点觉得他腰要断了。那是很大的面包车,他刚被人拽到车上,就被丢到了面包车后。
“你怎么还抓了一个上来!把他扔下去!”
“他抱着那小兔崽子,我有什么办法?都看见我们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去报警?”
郁恒唯的小脑袋处理不了刚才的危险,他已经懵了。郁季倒是知道这群人想干什么,但他现在只有一个人,车上五个,他带着个拖油瓶实在不是对手。
“你们是什么人?”郁季佯装惊慌,“为什么要绑架这孩子?”
“多管闲事!”
这一车人显然是要拐孩子,却没想到临时多抓了个大人上来。那大汉本来想来踹他一脚,但当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的时候,愤怒就变成了色.欲。
“我呸,你又是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东西。”副驾驶有个男人啐了一口,“耽误老子们赚钱小心你的小命!”
“我、我就是来买东西的。”郁季向车后靠了靠,“你们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告诉你也没什么,这小崽子的爹可是个有钱人,勒索他我们能拿五百万!”另外一个男人道,“你要是老实点,我们拿到钱还会放了你。”
愚蠢。郁季环顾了车内一圈想,这就是没文化的可悲。但凡这一车人有一个多看看财经新闻,就知道他比郁恒唯,甚至郁温衡都要贵几百倍。
“那、那你们别杀我,他爸爸既然是有钱人,那肯定也会多救一个吧。”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就祈祷吧。”
郁季的手机被这群人收走,郁恒唯的手表也惨遭毒手。郁季倒是不担心,他的身上纽扣里装着定位器,足够余遥找到自己。
不过他觉得陆泽成可能会有点难受,上次和陆泽成单独出门他就被害了,这次出门的时候陆泽成还在问要不要叫上余遥,但郁季嫌他没陆泽成听话好看,就没带。
郁季那时候觉得虽然对他而言单独出门有危险,但也不是所有他得罪的人都会一看到他就想把他捅死。但现在看来这话说的有点武断,比如就算不是冲着他来的,人倒霉了走在路上也能被绑架。
郁季叹气,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霉运。
第48章 第 48 章 而即便如此,郁季自己都……
这辆面包车行驶了两个小时左右, 黄昏十分来到了一个小村子里。
郁季和郁恒唯被关在了一起。原本这群人想把他们分开,但不得不说郁恒唯还是比一般小孩聪明点,他抱着郁季开始哭喊,绑架犯想了想还是暂时把他们放在一起。
“他们是来绑架我, 想问我爸爸要钱吗?”两个小时的路已经让郁恒唯完全明白过来, “对不起, 哥哥。”
“小问题。”郁季透过小窗子试图判断这地方到底在哪儿。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想看路,但一直被人牢牢盯着。
过了两个小时,余遥也好陆泽成也好早就够发动人找到他们了。不过这村子确实很偏, 甚至没有水泥路, 就导致如果救他们的人想要进村会很困难, 郁季在思考要不要晚上把看门的一个个撂倒跑出去。
“妈的, 这电话怎么打不通?”
“有钱人都忙的很,你玩会儿再试吧,等他发现他儿子消失自然就会接了。”
几个大汉在客厅喝酒打牌, 关他们的屋子装的是老旧的铁防盗门,能清楚看到客厅的情况。见郁季凑了过去, 之前有歪脑筋的男人立刻色眯眯地笑起来:“呦?怎么的, 想来喝一口?”
“你们准备问他父亲要多少钱?”郁季问。
“五千万, 少一分都不行。”那男人灌酒大笑, “对有钱人而言这都是小钱, 一手交钱,我们自然会放了他儿子。”
他只说会放郁恒唯,却没有提到郁季。郁季继续道:“那可是五千万,哪个家庭能出五千万?他父亲到底是谁?”
“嘿,这你就不懂了,郁家你知道吗?”
郁季点头, 心想你能比我懂。
“这小崽子的爹就是郁家人!郁家能拿不出五千万?”
郁家能一口气拿出五千万的人不少,但愿意帮郁温衡的除了郁老太太郁季还想不出别人。不过郁老太太心眼偏,她疼爱郁季,并不喜欢郁温衡甚至他的养子。
而就算郁老太太心善愿意,郁温衡就真的会开口求她吗?
郁季捡起地下的小石子抛了抛。他转过头,郁恒唯因为害怕担心了好一阵子,此刻在他身边刚刚睡着。
郁季看着他,心里很少见地有了点可怜的情绪。
郁温衡这个人是个理想主义者,但如果让郁季形容,他就是一个为了过好自己生活不管他人死活的人。
郁温衡希望生活永远按照他所计划的进行下去,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有控制欲的葛筠确实很配。不过他比葛筠好一点,那就是他认同用实力说话的规则。
他的这种性格很适合领导企业前进,因为他能采纳可以说服他的意见,而一旦走了弯路,他会积极地将整个企业扳回正轨。不过脱离工作,这种性格就会导致一旦生活不如他的意,他就也想要进行干预。
但生活中是没有上下级之分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他的。所以一旦过的不像他想的那样顺利,郁温衡要么试图纠正,纠正不了也说服不了的话,他就直接放弃然后离开,再去寻找他新的、会令他满意的生活。
面对郁季就是如此。当郁季展现出来的能力强于他,超过他,证明自己的价值,他也会退步,也会放权。但这只是意味着这不是他满意的生活,所以他领养了郁恒唯,开了新公司,试图找回他理想的生活。
郁温衡理想的生活是什么呢?郁季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他却清楚一件事:五千万的赎金是如今郁温衡必然不可能支付的起的。
从郁恒唯和他不多的见面中,郁季感受不到郁温衡有多在乎他。或许是郁恒唯也没有达到他想象中的标准,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郁季虽然不喜欢郁温衡,但不得不说郁温衡在他儿时确实对他好过。郁温衡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对什么感兴趣,记得他的生日,也解答过他的疑惑。而即便如此,郁季自己都还没五千万值钱。
总之,郁季虽然很不愿意这么说郁恒唯,但很显然,这可怜的小朋友还没有能让郁温衡救他的价值——当然这只是郁季的猜测,他不否认郁温衡也会因为爱而救子,但他从来都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
不过郁季觉得,郁恒唯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第一次见到郁恒唯他还抱怨自己的父亲不陪伴自己,如今已经学会缄默。或许“恒唯”是郁温衡曾经赋予他的爱,但如今收走,郁恒唯自己也没有太过失落。
就冲这点,郁季很欣赏他。
夜幕降临,郁季坐在他们小屋的门边,听着门外绑架犯的谈话。
郁恒唯醒了,他很乖巧,小心翼翼地走到郁季身边,握住他的衣角。
“爸爸会来救我吗?”他问。
他既然这么问了,就说明他自己也不确定。郁季摸了摸他的头,说:“不会有事。”
他给郁恒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听外面的对话。这些人吃完饭后一直在试图打郁温衡的电话,但是没有打通。
到了晚上,他们估摸着郁温衡应该发现自己儿子不见的事,就继续打电话。
郁温衡似乎依旧没接,但是他们不知从哪儿弄到了郁温衡助理的电话,就继续打。这次打通了,不知道助理说了什么,就听到男人大怒:
“找你们老板来接电话!我手里可是抓着他儿子!”
“什么不可能,那小兔崽子现在就在我们这里!”
脚步声传来,有个人猛地推开了关着二人的门,把郁恒唯扯了出去。
接电话的男人把外放打开,揪着郁恒唯的耳朵:“快说!让你爸给你交赎金!”
郁恒唯疼的眼泪都掉出来了,但还是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而回答的不是郁温衡,而是郁温衡的助理。女声传来的是不耐烦的声音:“别打诈骗电话了,我们老板的儿子是郁家现在的掌权人,二十多了!连诈骗都不会调查清楚,无聊。”
说完,她便干脆地挂了电话。
郁季:“。”
绑架犯可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把郁恒唯丢到一边,又恼怒地打了几次电话。但助理显然已经把他拉黑,他无能狂怒了一会儿,又提起郁恒唯的领子:“你爸到底是不是郁温衡??”
“我、我”郁恒唯惊恐地看着他,又看向郁季。
“你们抓错人了?”郁季问。
他的开口很好地打断了绑架犯的愤怒。他把郁恒唯扔到地上,转头恼怒道:“就是他!我们见过好几次,他和郁温衡一起从小区出来。”
另外几个绑架犯都在看着他,其中一个道:“哥几个都跟踪了几个月了,能搞错?”
不过话虽这样说,几个绑架犯还是走到了另一个屋子,开始讨论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一打岔,他们倒是忘了郁恒唯的存在,郁恒唯马上跌跌撞撞地跑到郁季身边。
“没事,没事。”郁季拍拍他的头,“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郁恒唯扑到了他的怀里,但他把眼泪都擦在了自己袖子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说:“是你的家人来救你吗?”
“是啊,我的夫人。”
郁恒唯顿时“哇”了一声。他连抹眼泪都顾不上了,问:“是之前和你一起的哥哥吗?”
“是啊。”郁季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年纪不大,还挺八卦呢。”
“因为我在电视上看过!”郁恒唯说,“爸爸还说你很厉害,他说”
他的话音忽然顿了一下。郁季捏捏他的鼻子:“怪不得你开口就叫我哥哥。”
“嗯”
郁恒唯抓着他的衣角,过了一会儿才说:“因为爸爸经常说,你很厉害。”
“就算我考了一百分他也不意外,他希望我能更优秀,就像哥哥你一样。”
他的语气没有抱怨或者嫉妒,更多的是艳羡和感叹。郁季啧了一声,心想郁温衡还想的挺美,一边在外面说自己是他儿子脸上有光,一边养郁恒唯还要CPU。
他不觉得郁温衡是还跟他有感情才这么说的,只可能是他的名号比较方便郁温衡在商场上谈判罢了。
“你可以想要变得优秀,但那不是为了你爸爸。”郁季靠在墙壁上,“那是为了你自己。不过如果等你能像我这样,你就会觉得你爸爸一文不值。”
郁恒唯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为、为什么?”
郁季还在思考该怎么和他解释CPU的问题,那几个绑架犯就又回来了。他们依旧拿着电话,而外放的听筒处传来了一个冷淡的男声。
“他在哪里?”
“在这儿!”
郁温衡又被拉了过去,这次他镇定了很多,甚至还多说了几句:“爸爸,我在这里,我还好。”
“”片刻后听筒那边道,“你们要保证他的安全,我会想办法。”
“五千万送到地方,我们自然会安全送他回去。”绑架犯道,“我们要个小孩子又没用。”
“知道了。”郁温衡说完,就准备挂电话。郁恒唯却也听出了不对,他急急补充:“爸爸,还有哥哥——”
但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好在绑架犯没有在意他说什么,只是问:“他这是同意了吧?”
“他能不同意?那可是他儿子。”有人从郁恒唯手里夺过手机,“行了,你有个好爹,其他人可没有,能活着就烧高香去吧。”
郁恒唯被推回了关他们的小房间。他嗫嚅了一会儿,才道:“哥哥,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还知道自己是主要的才筹码,一旦离开郁季可能会更危险。
“我不是说了?有人会来救我。”郁季笑:“刚才我说的还有失偏颇。看来你爸爸还是爱你的,至少从明面上来说,你值五千万。”
但更多的郁季也不会说出来扫兴了。他把外套脱给郁恒唯,道:“好了,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有恶战呢。”
第49章 第 49 章 “您可以靠着我,我帮您……
郁季不担心自己, 是因为他知道余遥也好陆泽成也好必然会来救他。
但郁季却没想到,他们用的方法这么的激进。
银月高悬,在土楼的绑架犯也已经准备休息。郁季没听清他们之前是怎么和郁温衡说的,但从谈话中得知, 他们会让郁温衡把五千万想办法分三天扔到三个地方, 他们去取。
而明天就是第一天。扔钱的位置似乎就在村子不远处, 看起来他们已经计划好明天派人出去查看。
郁季的身上不仅有定位器,也有收音装置。当然这种装置只会在他需要时开启,也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郁季能听到的对话, 收音装置也能听到, 余遥他们只需要把这些告诉警察, 想办法带着人一网打尽就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 郁季让郁恒唯先睡觉,自己则看着小窗,等待人来救援。
而救援也很快, 不如说,有点太快了。
凌晨十分, 当郁季打着哈欠想警察和余遥什么时候才来的时候, 他听到了房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他心想不会吧, 难道谁还想着飞檐走壁?就看到小窗户口忽然从上面冒出了一个头, 倒吊着朝里面看。
郁季和他四目相对, 然后让开了道路。
小窗户虽然小,但一个人使劲挤一挤还是能横着出去。基于这个缘故,之前外面还有一个坐在车里看他们的绑匪,但是现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去别处了。
“你怎么过来了?”
郁季看着陆泽成从小窗户挤进来,不得不说陆泽成的骨架宽,从里面进来的时候看起来有点憋屈和可怜在, 也有点滑稽。
“我怕您有危险。”
陆泽成跳到屋内,拍了拍衣上的尘土。
他黑澄的眸子被月色照的透亮,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郁季还是感觉到他有些不开心。
这种感觉其实有些久违,因为自从上一次他处意外,陆泽成很久没有这种孩子气又明显的不高兴了。
“你们也知道位置,也听得到这里的声音。我有没有危险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是这样还是很危险。”陆泽成说,“定位和收音都是根据您的情况开关,万一您出事,余大哥却没有及时发现怎么办?就像今天一样。”
郁季的定位和收音只给了余遥一个人,因为他以前身边只有余遥,一般出门也只会和余遥出去。
但现在他和陆泽成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交给陆泽成也未尝不可。
“那之后就也给你一份。”郁季啧他,“想要就直说,拐弯抹角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我要是直说,您该说我多管闲事了。”
陆泽成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他身上:“我怕您讨厌我。”
“哈。”
郁季拉了拉衣服,心想他装可怜装过瘾了,理都不理地从他身边走开。
在角落睡觉的郁恒唯也醒了。他看到陆泽成的时候一瞬间变得讶异,差点喊出声来。
郁季比划一下,他才捂住嘴,小声道:“哥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毕竟是阶下囚,这种环境对小朋友而言还是害怕且压抑。
“早着呢。”郁季瞟了一眼外面,坐在车里的绑匪现在又出现在车内,看来陆泽成是趁着那人不注意才溜进来的。
“余遥呢?警察呢?就放你一个人跑过来,也不怕打草惊蛇?”
“余大哥和警察在外面,我偷偷进来的。”陆泽成看了一眼郁恒唯,“还有一件事。”
郁季挑眉,把他拉到角落里。郁恒唯试图和他们一起,被郁季拦住:“小朋友不要偷听大人谈话。”
郁恒唯啊了一声,停住脚步。
郁季手放进外衣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块糖,丢给郁恒唯:“去吧。”
“”陆泽成说,“郁先生,那是我的糖。”
“我知道啊。”那是他们在商场的时候看到试吃,郁季抓了一把放到了陆泽成兜里。
于是陆泽成就又不说话了。郁季无语,又从他兜里摸出一把放到他手里:“好了,说吧,赶紧的,什么时候就在这儿磨磨唧唧。”
陆泽成这才开口:“警察说同时受理了两桩案子,一位企业家的养子也被绑架了,那企业家姓郁。”
郁温衡反手报警,这也算在郁季意料之中:“那不就是?泽成,论辈分你还得写叫他小叔子。”
“”陆泽成看了一眼剥糖纸的郁恒唯,“一般来说,绑架案警察会先让家属准备金钱稳住绑匪,然后他们在暗中行动。”
“但是郁温衡只是报了警,却没有更多作为。警察返回去给他打电话,却显示忙音。”
他拿出手机,将一个页面打开递给郁季。郁季看了看,那是郁温衡新公司正要上市的新闻。
如今正是公司上市的紧要关头,难怪郁温衡忙的很,连快过年都把孩子一个人抛家里。
“所以他在忙,警察就没办法接通电话吗?”
“不知道。但联系不上他,警察就没办法进一步行动。”陆泽成说,“所以他们也只能今晚跟着余大哥和您的保镖们一起行动,把人在天亮之前救出来。”
“意料之中。”郁季说,“那他们什么时候行动?”
“早上六点。”陆泽成点开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前一通电话郁温衡说过,绑匪让他把五百万拿到这里村子的角落。”
郁季颔首,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他没什么意见。
“还有四个小时。”陆泽成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子,“您要睡一会儿吗?”
“太脏了。”郁季皱眉。
他从进到这屋子到现在最多就靠了靠墙,还是他擦了擦才靠上去的。这间房子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到处都落了一层积灰,郁季嫌弃得很。
陆泽成就笑了一下。他身上穿的还有毛衣,就脱下来,铺到了地面上。
“这样就好了。”他将毛衣摆好,“您可以靠着我,我帮您守着。”
“”
不得不说这样郁季确实能纡尊降贵地坐一下了。他捏着陆泽成的毛衣坐下,又挪了挪,靠在陆泽成身上。
第50章 第 50 章(小修) “小少爷,我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的小伙子都年轻力壮, 哪怕只剩下一件衬衫,陆泽成身上依然带着热意。
郁季开始还假装客气一下,到了后面直接毫无形象地压在陆泽成身上,汲取着温度。
A市的冬天, 气温能达到零下十几度。郁季穿着厚衣服和外套倒是不冷, 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陆泽成。
“你真的不冷?”郁季反复确认。
陆泽成摇头:“我比较耐冻, 没觉得冷。”
陆泽成从小上的是公立学校,大多数教室和宿舍都没有暖气,他也习惯了。其实不仅如此, 倒不如说, 郁季越是靠着他, 他反而心里焦灼。
郁季虽然没有关心他人嘘寒问暖的爱好, 但毕竟看他穿的单薄,便伸手摸了摸。
他的手在陆泽成的脖颈和腰腹间流连,惹的陆泽成不仅不冷, 反而浑身冒汗。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抓住郁季的手:“我真的不冷, 郁先生, 您不用担心。”
郁季看他身上确实热量不减, 心里还有点羡慕在。于是他就更加心安理得地往人家怀里一窝, 还毫不客气地命令:“你得看着外面, 要是被人发现连你也给抓了。”
“明白。”
郁季就也没跟他客气,真的自己睡了。
恍惚间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梦,那依旧是久远的过去,和令他并不愉快的回忆。
“小少爷,你想回到华国去吗?”
金发男人坐在货箱上,擦拭着匕首。郁季在清点他的那些货物, 闻言扭过头。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金发男人身边的保镖和部下都狠狠地皱眉,无论多少次都不喜欢他在这位大人面前嚣张的态度。唯独金发男人毫不在意,反而笑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怎么样?”
见郁季没有理会,他也不觉得冷场,自顾自地说:“你知道L航线吗?那是家族发现的新航道,没人知道危险与否。”
“我想找人走走那条线,但公海有很多海盗,看起来不是很多人想去,而想去的又不那么忠心。”
“所以你想让我去?”郁季说,“我也对你没什么忠心可言,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但跟在我身边的,又有多少敢说自己别无二心的呢?相比起来,小少爷你才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个。”
男人身边的下属都战栗起来,但好在这位阴晴不定的大人物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
“小少爷,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出海一次,我要给五千万的定金。但是华国如果有人能给你付五千万,我就放你回华国。”
郁季那时候已经在意国待了一个月,但除了在海上,就是被关着。那个人在出海时对他相当重用,但一旦回到陆地,郁季就会被软禁。
当然郁季也好那个人也好,他们之间都心知肚明。在海上郁季跟那些势力都不熟悉,他的选项里只有那个人;但回到陆地,那人也不会再信赖他,因为郁季有太多方式可以逃跑。
曾经在华国,虽然父母几乎对他不管不顾,可怎么说他也是郁家的少爷,还是郁老爷子最疼爱的那个。
在郁家的日子,爷爷奶奶,一二好友。这样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比在意国刀尖起舞的生活安稳,要说不想回去,那当然不可能。
郁季从来不畏惧对赌,但他也从不下没有赢面的赌注。他知道面前这人也跟他一样,所以他只是问:“只要任何人能代我付五千万就行?”
“当然。不过,我还有一点附加的要求。”
“”
郁季睁开眼,看着自己腰间的手臂。
陆泽成抱着他,正靠着窗边观察着外面。冷清的月光打在他坚毅的侧脸上,那种淡然的神情,让郁季想到了永远都在他身后的陆成。
郁季顿时火从心头起,他猛地抬手。
“啪!”
“啊、郁、郁先生?!”
陆泽成的脑袋被狠揍了一下,郁季仍然不满足,又去拧拧他的脸颊:“陆泽成?陆泽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我啊?”
陆泽成在三秒之内把他做的亏心事都想了一个遍,从上周他把冰箱里的冰淇淋全扔了骗郁季吃完了,到前天孟然得到新资源想请郁季吃饭被他糊弄过去。
好在三秒后,他从凌乱中想起郁季睡起来有起床气,连忙安抚:“马上就六点了,我一直在观察外面,很快警察就会来了。”
郁季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这里没有花瓶可以砸,这段往事也不是陆泽成提起的。
“我现在不想做好人了,我只想让郁温衡破产。”郁季拽着陆泽成的领子恶狠狠道。
陆泽成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这么说,但他也明白郁季做了什么不愉快的梦:“您做噩梦了吗?”
见郁季的脸色又一次阴沉,他张了张嘴,绞尽脑汁地搜罗以前从父母那里听到的话:“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泽成啊,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郁季知道那些不是梦,而是事实。而且这些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噩梦,或者说过去的任何困难或梦魇,对如今的他都不再是负担。
但郁季只是格外讨厌过去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没有力量,只能屈居人下,这件事本身才是郁季最厌恶的。
不过,他也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瞥了一眼郁恒唯,好在小朋友还在睡觉,没听到他说要把自己养父整破产的惊天言论。
“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
郁季看向窗外,果然外面已经有人了。两个绑架犯正在准备进入车内,看起来他们准备出发去捡钱。
“如果没有意外,郁温衡应该没有在那里投钱。”陆泽成说,“这屋子里还有三个人,咱们要快一点。”
他话刚说完,就有脚步声靠近。外面的大汉骂骂咧咧:“把那小鬼弄出去!”
“我?我有事,你们别管!”
来的这个就是之前在车上对郁季不怀好意的男人。这屋子里有个衣柜,陆泽成刚钻进衣柜里,那男人就把门踹开了。
“带走带走!记得给看好了,别让小鬼跑了。”
他粗鲁地将还睡着的郁恒唯拎起来,郁恒唯吓了一跳,郁季对着他微微摇头,让他安心。
如果没错的话郁恒唯应该会被带给去拿钱的两个绑匪,那边视野宽阔,会有警察蹲守,反而比跟着他们安全。
郁恒唯被拉了出去,那男人反手关上了铁门。剩下的两人大概也知道他要做什么,骂了两句老流氓也就都离开了。
“你要干什么?”郁季问。
如果那男人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郁季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格外悠闲。
可惜他昨晚喝大了,才睡了几个小时,早上起来没有醒酒,就惦记着晚上忘了的美人。
“干什么?嘿嘿,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
这人嘴上说着,人却慢慢朝着郁季逼近。他脸上那色眯眯的神情根本不加掩饰:“你乖乖听话,等哥哥爽了,说两句好话,还能把你放了”
郁季冷眼看着他走过来,道:“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男人:“?”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飞了出去。陆泽成满脸戾气地从衣柜里窜出来,提着那人的头就往墙上撞。
“把他嘴堵上。”郁季按了按耳朵,“吵。”
陆泽成那件铺在地上沾灰的毛衣派上了用场。那男人最开始还试图反抗,很快就被揍得呜呜叫唤。
郁季好好欣赏了一会儿这人鼻青脸肿的模样,才挥手让陆泽成退下。他本来还想亲自上手以公谋私一下,但警察的速度非常快,立刻就已经带着队伍冲了进来。
“人在这里!都安全!三人都被成功解救!”
主屋的两个绑匪轻松就被警察拿下,至于屋子里这个,见到警察比见到亲妈还亲,恨不得立刻就被抓走免得再被打。
领头的警察走到他们面前,正是之前帮郁季处理溺水案件的那位。
看到郁季和陆泽成,他还觉得有点尴尬,因为之前他还猜测郁季的意外可能和陆泽成有关:“二位,”
“又见面了。”郁季和他打招呼。
“又见面了。”看他一切如常,警察顺便道,“说起来,上次您溺水的案件已经找到凶手,感谢您提供的证据,我们忘记通知您。”
“这也不需要通知,看了新闻的都知道。”郁季笑。
被抓到的凶手当然就是赵兴华。其实原本他只是破产,上了新闻后,那个之前被他委托去害郁季的人就也知道他破产的事情了。
原本赵兴华和他商量好一千万酬金,可如今只拿到定金一百万,而他则一直活在警察通缉下提心吊胆。
为了防止自己拿不到钱,那人就去找了赵兴华,却正好被一网打尽。赵兴华原本还想甩锅,但郁季之前让余遥拍的照片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把他按死。
“不过,赵兴华在交代犯罪事实的时候,却说他有个同伙。我们也查了查,但却没有证据说明那人和您的被害有关。”
警察说:“不过鉴于那人是你的助理,我还是和您交代一下。赵兴华供出来的人叫陆泽清。”
郁季点头,他当然知道这都是陆泽清指使的,不过陆泽清他是要留着过个好年后收拾。
“谢谢您了。”郁季便笑,“我会注意的。”
“说起来,跟我一起的那个孩子怎么样?我刚才听也就下来了,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当然,没有问题。”
警察说着,就带着他们朝一个方向走去。而刚到警车附近,郁季就皱起了眉。
郁恒唯果然在那里,他坐在警车上,披着个小毯子,看起来好不可怜。
但如果是这样,郁季就会直接走过去。但在他和郁恒唯之间,却还站着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扭过了头,和郁季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