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陆昭


    “陆大人好大的排场啊!”


    苏幕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吃着临安府当地特有的水果点心,一看到陆川出现,便笑着打趣他。


    陆川眉眼飞扬,显然是很高兴好友的到来,他走到苏幕跟前,伸出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这府上哪有什么排场?什么样的大排场能比得过苏家二爷啊?”


    苏幕捂住肩膀,“嘶”了一声:“你这力道也太大了吧!整个临安府的百姓都想来给你家的小公子庆祝百日宴,这排场还不够大吗?”


    他揉了两下,拿起桌上的折扇扇了起来,笑道:“你之前信里说,弟夫郎怀孕了,没想到现在孩子都要过百日了。”


    陆川顺势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姿态自然地捻起一颗荔枝,剥皮吃了起来,没有一丝生疏和见外。


    “也是你运气好,刚好赶上你侄哥儿的百日宴,你这个当伯伯的,可不能少了见面礼啊。”


    “那是自然,我带着一群学生由北往南走了一路,写了不少诗作,我决定全送给他。”苏幕见陆川在吃荔枝,自己也忍不住拿起一颗,“还别说,这临安府别的不多,就水果最多,还好吃。”


    陆川把荔枝皮扔到苏幕身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家小果儿可不稀罕。”


    苏幕一个后仰避开了陆川的袭击,还不忘把手上剥好的荔枝吃进嘴里,他边吃边说:“小果儿?你家小哥儿的名字?”


    陆川点头:“小名,他大名叫陆昭。”


    这个大名,陆川整整想了一个月,每天翻书的频率堪比他科举前,直到满月那天,才终于定下来。


    期间谢宁被他烦了无数次,到了后面,只要陆川询问他哪个名字好,谢宁就装聋当作没听见,让陆川决定好了告诉他一声就行。


    实在不是谢宁不想参与讨论小果儿的大名,每次谢宁选了一个名字之后,陆川就开始看那个名字不顺眼,连连否决。


    次数多了,谢宁就开始烦了,就说他不会给孩子取名。


    陆川一直纠结到小果儿满月那天,谢宁直接拍板,让孩子叫陆昭,在陆川还没生出不满前,一句话让他安生下来。


    并且对这个名字越来越喜欢。


    “陆昭,青春受谢,白日昭只。好名字!”苏幕称赞道。


    陆川眉毛一挑,眼中闪过自得:“我取的名字,当然好啦!”


    陆川选名字时,一并把名字的出处也写上,而谢宁之所以选昭字,就是因为这个字的出处有一个谢字。


    谢宁猜得没错,他一提谢字,陆川对陆昭这个名字就越看越顺眼,这才真正把小果儿的大名定下。


    苏幕和陆川简单聊了几句近况,苏幕就提出想见一见小果儿,再跟谢宁问声好。


    苏幕和谢宁在京城时见过几面,也算是个熟人,两人聊天还挺有话题的。


    谢宁没有第一时间跟陆川来见苏幕,就是想给他们两人一个叙旧畅谈的机会。


    陆川留苏幕用膳并在府里住下,不过被苏幕拒绝了,他说:“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堆学生呢,现在好歹是个夫子了,不能把学生随便抛下。不过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于是两人移步饭厅,谢宁抱着小果儿出席。


    苏幕和谢宁互相问好后,就看向他怀里的小果儿,小果儿穿着并不多,在谢宁怀里拍着手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幕眼睛都亮了:“这就是小果儿吧,陆行舟你小子真有福,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哥儿!”


    陆川从谢宁怀里接过孩子,抱到苏幕跟前,一脸炫耀:“是啊,有本事让你夫人也生一个。”


    苏幕小心地伸出食指,放到小果儿手边,小果儿果然如他所愿地抓住了,感受着食指被软软的小手抓住,抬头一看,小果儿正在对着他笑,一点儿也不怕生。


    这么可爱软糯的小哥儿,苏幕看向陆川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


    苏幕慈爱地看着小果儿,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放到小果儿手里。


    小果儿的手太小了,堪堪握住玉佩,但拿不稳,陆川腾出一只手来替他收下。


    苏幕说:“这枚玉佩,是我经过黄州时,当地有名的雕刻师傅雕的,用的是上好的黄玉,就给小果儿拿着玩吧。”


    他到底没有随便拿几篇诗作当见面礼,早在进入临安府时,听到百姓们讨论陆川家小哥儿百日宴,苏幕就想好了要给他送什么礼物。


    陆川打量了一遍玉佩,说道:“质量还不错,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小果儿又朝苏幕露出了一个笑容,还对着他伸手,咿咿呀呀的。


    苏幕的心都快化了,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看向陆川:“我家琪儿今年一岁了,我们不如订个娃娃亲吧?”


    这话一出,陆川马上抱着小果儿后退了两步,半扭过身子,不让苏幕再接触小果儿,他一脸警惕:“你想得美!”


    谢宁好笑地看着陆川的动作,他没把苏幕的话当回事儿,只以为两人在说笑。


    苏幕一脸郁闷:“不是,你这什么反应?我家琪儿也不差啊。”


    “你家琪儿再好,能比得过我家小果儿吗?我家小果儿还这么小,你就要打他的主意,真禽兽!”


    说着陆川把小果儿塞到谢宁怀里,让谢宁把孩子抱下去,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谢宁一脸懵逼地看着怀里的小果儿,小果儿还以为两个爹在跟他玩,还对谢宁笑了笑。


    当然,最后谢宁没有抱着孩子下去,三人在饭桌坐下,陆川重新抱过小果儿,只是警惕地不再让苏幕接触他。


    省得一会苏幕看小果儿越看越喜欢,又要开口让小果儿当他的儿媳夫。


    这不是要戳陆川这个新手父亲的心嘛!


    看着陆川那一脸警惕的表情,苏幕是好气又好笑,但也真不敢再说什么娃娃亲的事儿,不然他怕陆川会不顾两人的交情,直接把他赶出去。


    要是真被赶出去了,那他以后在唐政和席东他们面前就抬不起头了,要被笑一辈子的程度。


    只要不说小果儿,陆川和苏幕之前的气氛又恢复了以往的融洽,苏幕给陆川和谢宁说一些京城的趣事儿,陆川也给他说临安府的风土人情。


    这顿饭两人互相了解双方的近况加叙旧,都有说不完的话,谢宁只陪着坐了半个时辰,就抱着小果儿下去了,给两人留一个空间。


    “席东把那什么瓜子、西红柿和玉米种出来了,知道我要来临安府,让我把这些种子都给你带过来。”


    “去年工部搞了个科技大赛,进了好几个厉害的工匠,唐政现在天天窝在工部和他们研究东西,我看他连家都不想回了。”


    “我去年带着学生到北疆那边游学,去见了刘扬,他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活像个难民似的。不过挺受当地百姓爱戴的。”


    “可能是我太随性了,我那群学生一点儿都不怕我,做夫子做成我这样,也不知道算不算失败。”


    “钟博士还是老样子……”


    苏幕捏着酒杯,仰头灌下杯中的酒,面色泛红,絮絮叨叨说着京中的事儿,陆川沉默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两句。


    苏幕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在他们下榻的客栈了。


    倒不是陆川不想留他,只是苏幕即便醉酒了,仍然记得他那些学生,一个劲儿闹腾着要找他的学生。


    陆川只好让人把他送到客栈,还顺便见了见这群学生。


    “夫子您醒了?快把醒酒汤拿过来。”苏幕刚睁开眼,床边就涌过来几个学生。


    邓开殷勤地拧了块湿帕子,贴心地给苏幕擦拭额角的汗水。接着司烈端来一碗茶水。


    “夫子您先漱漱口,一夜宿醉,现在肯定难受。”


    苏幕下意识接过茶碗,有些惊悚地看着这一幕,他这些学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尊师重道了?


    结果还等他询问,跟着他一起带队的梁夫子走了进来,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挂上了笑容,把苏幕吓得还以为是在梦里。


    梁夫子笑道:“早知道慎之你有个好友在临安府,竟不知原来是陆知州,你怎么不早说,我们理当上门拜访才是。”


    这话一出,本来对梁夫子有些惧怕的学子,都纷纷出言询问。


    “对呀,苏夫子,您怎么不说陆知州就是前年的探花郎呢!”


    “陆知州太厉害了,他怎么会这么有才,能想出梯田这种模式,实在是高明!”


    “他还不畏当地豪绅,直接把当地的恶霸丁家给办了,还没有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太厉害了!”


    “临安府现在缺人才,陆知州说他赏识我们,苏夫子能不能向陆知州引荐我们?”


    “苏夫子……”


    这些学生你一言我一语,苏幕也彻底明白了这些学生态度改变的根源。


    原来都是因为陆行舟。


    这边苏幕在应付他的学生和同僚,那边陆川也很苦恼。


    和好友重逢相聚,陆川心情舒畅,也跟着喝了不少,结果一觉醒来就被白玉来报,他家后门被东西给堵住了。


    一经细问,原来是百姓们知道陆知州的小公子百日宴,纷纷前来送礼。


    百姓们进不了府衙,就像之前一样,悄悄把东西放在后门,结果放东西的百姓越来越多,仅一个晚上,东西就堆满了后门。


    陆川问:“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我都是让人送去慈幼院的吗?”


    白玉说:“他们说,只要他们送的东西够多,慈幼院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姑爷您肯定会收下一部分,只要有一部分被收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陆川头疼,他也不能让人还回去,毕竟都不知道是谁家送的。


    第262章 盛宴


    到了陆知州家小公子百日这天,整个临安城都陷入了热闹之中。


    苏幕居住的客栈,更是大清早就闹出动静来,苏幕本来还想睡个懒觉,都被一众学生给唤醒了。


    一群人在客栈用过早膳后,全都聚在院子里,互相讨论应该穿什么衣裳,配什么发簪玉佩适合。


    他们人多,索性要了两个院子,苏幕和梁夫子各住一个院子,既是镇着这些学生,也是在看管他们。


    邓开穿着一件青色的斓衫,披散着头发,拿着一个白玉发冠和一个白银发冠,来到苏幕跟前。


    “夫子,你看我是用这个白玉的还是用白银的好?”


    苏幕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姿势慵懒地拿着折扇时不时给学生们的穿搭出主意。


    他用叉子吃了一块切好的芒果,然后用折扇指了指白玉发冠:“这个比较搭你的衣裳。”


    “那就选这个白玉的吧!”邓开拿着白玉发冠喜滋滋地走了。


    苏幕好心情地摇了摇头,这些学生真是不稳重,不过是当地知州家小公子的百日宴,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邓开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定是要腹诽,苏夫子起来就穿了这一趟出来带的最豪华的衣裳,还有脸说他们!


    “夫子,你说我送自己做的玩具给小公子,陆知州会不会嫌弃啊?”又有学生捧着一个小箱子来到苏幕跟前征求他的意见。


    苏幕往前一倾,打量了一下箱子里的东西,做工虽然不大精巧,但构造有巧思,便点了点头:“放心吧,他不会嫌弃的,你尽管送。”


    “夫子……”


    整个院子里各种喊夫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仅是学生,连梁夫子都没忍住过来让苏幕给点建议。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川。


    按理说他们白枫书院的学生虽然贫苦,但因为书院的名气,被邀请来书院讲学的官员并不少,不至于因为陆川这个小小的知州而献殷勤。


    但他们在临安府待了两天,从临安府的百姓口中得知,陆川来到临安府后的所作所为,俱都对他景仰有加。


    凡是读书人,一开始都是抱着科举当官后,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而陆川收拾丁家的行为,正好契合了这一点。


    白枫书院处于京城,他们还没步入官场,就已经清楚天下官员不是每个都是清廉公正的,这样的官员反而是少数。


    跟着夫子出来游学的学生,就算以后不一定能做个让百姓爱戴的好官,但看到有人做到了,还是不免会生出景仰之心。


    更别说陆川还有奇思妙想,竟然想出了梯田,让临安府的百姓能耕种的土地增多了一半。


    为官清正、为民办事,有手段有能力,他们又怎么能不对陆川产生敬慕之情。


    陆川把苏幕送回客栈后,和这些学生聊了一段时间,大概了解了一下他们的秉性后,就发出了让他们来参加宴席的邀请,第二天他就让人把请帖送到客栈。


    折腾了许久,大家终于定好了晚上要穿的衣服,才换上平时的衣裳准备出门,他们要参加和百姓们一起的午宴。


    这几天知州府后门收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陆川想处理都处理不了,于是他就想了这个法子,把收到各种吃食拿出来,自己再贴些银钱,请全城的百姓吃席。


    从知州府出来,一直摆到城门口,城里的百姓在街道上吃席,城外的百姓则是在之前摆摊的地方吃席,主打一个与民同乐。


    谢六带人从沿途百姓家借了桌子和锅,就在街边支锅做饭,时不时端菜上桌,百姓们拿着自己的碗筷,一路流动吃席,可谓是真正的流水席了。


    由于请的人手不够,百姓们还自告奋勇要帮忙,临安府的许多店铺都不营业了,饭馆酒楼更是主动出借东西。


    “哇!这也太热闹了吧!”学生们惊呼。


    “这么多桌子,到底借了多少家的?”


    他们一走出客栈,就看到长长的一条街中央连绵摆着高低大小不同的桌子,街道一边空着,供百姓行走,另一边则隔着几米支起一个大锅,掌勺的人有婶子,也有大汉。


    一看就知道不是饭馆酒楼的厨子,就是家中掌厨的能手,不然旁边打下手的也不会那么听话。


    桌子上已摆了些凉拌的菜,用水盆装着,小孩在行人通道那边嬉笑打闹,时不时偷瞄几眼桌上的凉拌菜,要不是有长辈干活的空隙盯着,他们早就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小手了。


    有干活的人,就有像苏幕他们这样闲逛等吃的人,但大家都没有计较他们不干活,整条街都其乐融融的。


    就算是在城里居住的百姓,也不是每天都能吃肉的,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免费吃肉吃菜,还能敞开肚子吃,他们都高兴坏了。


    “大娘,请问这是什么?”苏幕用折扇指着桌上的凉拌菜,问对面正在切菜的大娘。


    大娘抬头一看,见问话的是个读书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她豪爽地说:“这是鸡爪子,做法是从知州府传出来的,味道可好吃了!”


    邓开惊讶道:“这鸡爪子怎么做的?我看皮都皱起来了。”


    大娘说:“用水煮一会儿,然后放油锅里炸,再用冷水浸泡,皮就皱起来了,听人说,这叫虎皮鸡爪,放点卤汁葱姜凉拌,那味道绝了!”


    邓开笑着说:“那一会儿我可得尝尝。”


    大娘扫了他一眼,轻蔑地说:“您可不一定能抢得过这帮小孩!”这虎皮鸡爪在孩子堆里可是个抢手货。


    邓开被大娘说得一哽,还真有可能抢不过,他是从小孩子过来的,知道小孩子为了口吃的,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幕和梁夫子都笑了,冲着大娘点点头,就带着一群学生往前走去,看到比较特别的食物,便停下问一下掌勺的大厨是什么。


    等他们走到知州府后门时,整条街上混杂着各种食物的味道,直把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苏幕和陆川约好了,一起出去闲逛赴宴,陆川和谢宁早就收拾好等着了,苏幕一敲门,没多久就两人就出来了。


    这场因为小果儿而起的全城盛宴,陆川和谢宁作为他的亲爹,哪能不出来见证。


    至于小果儿这个主角,则被众人下意识地撇除在外。外面人来人往脏东西多,小孩子抵抗力不好,刘嬷嬷不让两人把他抱出来,小果儿只能窝在府里吃奶。


    陆川和谢宁后面跟着几个护卫,还有荷花小溪他们,剩下的则留在府里准备晚上的百日宴。


    在街道上忙活的百姓,见着陆川和谢宁的身影,都纷纷站了起来。


    “陆知州来了!”


    “陆夫郎身子可好?祝小公子百日健康和顺!”


    “多谢陆知州的宴请,大家伙儿都心领了!”


    “……”


    百姓们虽然热情,但也没有一拥而上围住陆川一行人,打过招呼后就安分地忙活自己的事儿。


    陆川一路点头招手,就像国家领导人在阅兵似的,全程微笑,旁边的谢宁也不遑多让。


    等走到城门口时,脸都快笑僵了,但他们甘之如饴。


    这么多百姓齐聚一堂,就是为了给他家小果儿庆祝百日宴,就这排场,等小果儿长大后,陆川能一直说到他变老。


    谢宁高兴之余也不免感慨,这等盛况,都是他夫君来临安府后积下的善果,百姓们是知道谁为他们好的。


    付出有了回报,又怎么能不让人开怀呢。


    邓开这些学生跟在后面,看着这场面,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陆知州是他们夫子的好友,四舍五入,不就相当于他们的夫子吗!


    而且陆知州还夸耀他们来着,这么受百姓爱戴的陆知州,他们和他说过话,光是想到这一点,他们看向百姓们的眼神里满是自得。


    好在苏幕不知道他的学生都在想些什么,否则他又得嫉妒陆川了,他辛辛苦苦带了一路的学生,才两三天就被陆川给俘获,他得气死。


    苏幕看着这幅百姓和官员共乐的画面,一时竟有了想作画的欲望,当即就想回客栈去作画。他的画技和作诗水平一样,在京城都是能卖得上价的。


    但他又实在想参与这一场盛事,只得在脑海里一遍遍刻画这幅景象,等回去后再画。


    唐二丫自从知道了陆知州要宴请整个临安府的百姓吃席,就兴奋得不行,她家可是送了一只母鸡过去的,不算是白吃白喝。


    她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叫醒了父母和哥哥,穿上她最好的衣裳,和村里人一同来到城门口处的空地上。她父母自发去帮忙打下手,她和哥哥这些半大孩子,则被打发去玩耍。


    此时距离稻子收割还有十来天,也不需要除草看水,大人们都有比较有空,离府城比较近的村子,村民基本都来了,还带上了家里的锅和碗。


    谢十一带着府衙的衙差在安排事情,大家在他们的指挥下,都忙得井井有条。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中慢慢飘起了食物的香气,唐二丫和一众小伙伴们都无心玩耍,纷纷围在大锅前,等待着菜肴出锅。


    一盆盆大菜被端上桌子,桌子上全是各种菜,有很多都是他们平时吃不上的,比如大人嫌费功夫,过年时才会炸的丸子等等。


    唐二丫她们纷纷拿出随身带的布袋里的碗筷,排队等候在桌子前。像炸丸子这种畅销菜,可不能随便大家舀,都有专门的人来分丸子。


    陆川和谢宁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幅热闹的景象,和城里面相比,一点儿也不差。


    恰好这时午时到了,各处钟声响起,表示可以开吃了。


    喧嚣声顿起,热闹到达了沸点。


    第263章 蛊惑


    一场热闹过后,临安府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就是,大家每逢在一起说话,最后话题都会转到那天的盛宴上。


    这一场盛宴,在唐二丫往后几十年的回忆里,是最铭刻于心的记忆。


    她之后不管吃到如何好吃的东西,都比不过那一天大锅菜的味道。


    后来她才明白,原来那一天的菜并不是最好吃的,只是记忆里的美好,让她不停地在心里美化,直到没有一处不完美。


    家里免费开垦出来的梯田,从此不再饿肚子,她一个女孩也能通过报纸认字,她从一个农家女子,一步步成为云南报社的第一个女记者。


    这一切的开端,就是因为陆知州和他夫郎的到来,是他们改变了临安府的现状,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不仅仅是唐二丫,几乎所有参与过这场盛宴的百姓,都对这场宴席念念不忘,这是他们奔向幸福日子的开始。


    小果儿的百日宴过后,临安府里本来因为陆川干脆发落丁家,而变得谨慎小心的官员,对陆川的态度都放松了一些,陆川安排活计时完成得也更好了。


    苏幕和梁夫子带着一群学生,在临安府待了半个月,把临安府当即的水果和特产都吃了个遍,要不是不好保存,他们都想直接带回京城,给京城的家人也尝尝。


    不过这些水果制成的果干味道也不错,他们都买了不少果干,比如芒果干、菠萝干等等。


    听说还有商人准备建一个果干作坊,到时候从百姓手里收购新鲜水果,招聘临安府的妇人哥儿来帮工,百姓们也能多增加一份收入。


    苏幕第一个提出,让临安府的商队把果干卖到京城去,他可以帮忙让商队在京城能够平安卖货。


    商队的人自然高兴,主事人笑意满满,一口应下。


    当然,苏幕一行人来到临安府,也不是专门为那点儿水果来的,他和梁夫子分别带队,带着学生去了解梯田的原理,了解临安府百姓的生活,还买了云南报成立以来的所有报纸。


    这个过程中,陆川时不时现身一下,勾得好几个学子想留下来跟随陆川干活。


    陆川当着苏幕和梁夫子的面,自然是不敢直接答应,但背着他俩时,话语里都是对这些学子的邀请,惹得他们心动不已。


    苏幕和梁夫子还乐呵呵的,以为陆川是看在苏幕这个好友的面上,特意照拂他的学生,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墙角快被挖秃了。


    等到两人准备带着学生往回走时,有好几个学生向他们请辞,俩人才知道陆川的所作所为。


    苏幕直接冲到知州府,对着陆川破口大骂。


    “好你个陆行舟!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么个奸诈的人呢,竟然蛊惑我的学生留下来给你卖力,你算盘珠子打得可真好啊!”


    “我说怎么老来客栈看我的学生呢,原来是在觊觎他们,你可真行!把主意打到兄弟头上!”


    “真不要脸!”


    陆川面对他的指责,只默默低头喝茶,没敢反驳一句,到底是他自己理亏了。


    苏幕骂了一通,算是出了一口气,才抄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


    陆川很殷勤地给他续了一杯,苏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喝了一口后便把茶碗撂下。


    苏幕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同意了。他说:“要留下是他们的决定,我不会干涉,但他们都是我学生,你可别亏待了他们!”


    陆川连连点头,他保证道:“我一定保证他们的安全。”


    陆川知道,把这几个学生留下,苏幕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把学生带出去游学,结果回来时自家儿子不在,没有几个家长能接受。


    但苏幕一点儿都没透露,把背后的压力全部抗下。


    他知道,好友来到临安府后,有多缺人手,这次估计是忙疯了,才会对他的学生下手。


    苏幕理解陆川,但不妨碍他对陆川破口大骂,到底是陆川理亏,他挨骂也活该。


    谢宁后来得知了这事儿,一边抱着小果儿逗趣,一边笑骂陆川是活该。


    决定留下的几个学子,其中就有邓开和司烈这两个苏幕的得意门生。


    面对师长同窗的离去,邓开这几个学生没有半点不舍,他们还沉浸在陆川给他们画的大饼中,就等着夫子他们离开后,在府衙大展身手。


    等他们被陆川奴役到站着都能睡着时,就知道后悔今日的决定了。


    这种感觉谢六谢十一他们深有感触,明明是一个护卫,却干着与护卫无关的事情,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这时候陆川正在城门口处送别苏幕一行人,邓开和司烈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陆川有些不舍,好友的到来,短暂的相聚,终将要迎来分别,各奔东西。


    “回去了替我向唐政和席东道声谢。”唐政之前承诺的的匠人,已经送了两个过来,可帮上了陆川不少忙;席东让苏幕带来的种子,能让临安府早一日发展起来。


    苏幕摇着折扇,一派潇洒自在,他说:“客气,他俩可不会计较这些。”


    陆川笑了一下:“反正你把话带到就行。”


    陆川打算送给席东和唐政的礼物,还有谢宁给谢家的信件,之前都一并交给了苏幕。现在好像没什么可交代的了。


    苏幕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就你多事儿。”


    接着苏幕凑到陆川耳边,小声问他:“那《除妖记》后面的内容,你是真不知道?这一回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到云南报纸,不如你先给我看后面的稿子,咱俩关系那么好,绝对不会透露后面的内容。”


    陆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苏幕要说什么要紧事儿呢,原来还是为了小说。


    陆川再次重复:“我是真没有,人家作者还没写出来,我怎么给你透露?”


    他说的是事实,即便有大纲,那记者的水平到底比不过荣斋先生,只胜在有灵气,但他经常要修稿,要不是谢宁常常催促着,报纸都得开天窗。


    就这情况,哪里能给苏幕看存稿,陆川和谢宁也是有心无力。


    虽然是陆川写的大纲,他知道后续的故事如何,但他敢肯定,苏幕绝不会想看那干巴巴的大纲。


    苏幕显然没信:“自从谢东家跟着你来了临安府后,大安报纸上的连载小说就差了点意思,题材都是之前别人写过的,也就这个《捉妖记》有些不同寻常。”


    “我都大老远从京城到临安府,心心念念就是想看《捉妖记》,你就发发善心,把稿子给我看一下吧。”


    陆川无奈:“我是真没有,宁哥儿哪儿也没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看陆川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苏幕也渐渐相信陆川是真没有存稿,顿时泄气,连挺直的腰板都垮下了。


    陆川连忙保证:“你放心,等出了新的内容,我让宁哥儿给京中报社寄信时,顺便给你也寄一份,保管让你能看到结局。”


    这下苏幕不信也得信了,只能接受这个结局。


    谁让他看了云南周报呢,对《捉妖记》这个故事入了心,不想等也要等了。


    苏幕收敛了丧气的情绪,转而问陆川:“你真不考虑让你家小果儿和我家琪儿结个娃娃亲啊?你嫂子你也见过,性情温和大气,以后绝对会是个好婆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一出,陆川立马瞪眼:“你想都别想,我家小果儿,以后要嫁什么人,都让他自己做主。”


    不嫁人也行,他养他一辈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川巴不得小果儿一辈子不嫁人,能招赘最好,在家住一辈子。


    陆川只要一想到,他家这么软软糯糯的小果儿,要嫁到别家去,侍奉公婆,他就心塞得不行。


    哪怕小果儿现在还不到四个月大。


    苏幕举起扇子挡住自己的脸,不跟这个急眼的新手父亲计较:“好好好,不结就不结,等小果儿以后自己选择。”


    经过苏幕这一打岔,俩人一时都忘了即将分别的不舍。


    旁边邓开和司烈他们倒是和同窗们各种依依不舍,说了许久,还是梁夫子看天色不晚了催促着大家赶紧启程。


    陆川送走了苏幕他们之后,又恢复了正常的日子,不过较之以前更忙了些。


    口粮问题解决了,陆川开始因地制宜,让人开发本地特有的水果和药材市场,建立更健康的市场环境,把临安府的商业盘活,百姓们能有更多收入。


    从此谢六谢十一他们就更忙了,连邓开几个新手蛋子,都被陆川留在府衙里处理文书,整个府衙处于高效运转状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


    谢宁也不遑多让,他如今肚里无孩一身轻,又把之前的记者培训计划捡了起来,在当地招募读书人来做实习记者。


    来报名的读书人还不少,筛了两遍下来,还有八个人留下。


    这次没了荣斋先生的帮忙,也没有资深记者的教导,一切都得谢宁自己来。


    陆川和谢宁在临安府待了三年,这三年来临安府变化极大,随处可见的梯田,遍地生花的各类作坊,城门口处的空地成了初级农贸集市。


    百姓们吃饱了肚子,精神面貌都变得很不一样,百姓们除了种地,农闲时还能仅作坊干活。


    陆川刚来临安府时,大多数百姓都穿着打补丁的衣裳,现在打补丁的衣服几乎很难看到了。


    在陆川的打理下,临安府的商税和农税,都有很大的提高,至少比之前多了一倍。


    陆川三年的考核都是上,因此三年任期结束后,被升调到丽江府当知府,一连升了两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点


    第264章 升迁


    靠近京城两百里处,有一个茶水摊子,有不少进京的商队,只要不是太拮据,都会选择在这里喝口水歇歇脚再启程。


    这里刚走了一队人马,小二就麻溜上来收拾东西,一下子空出了一半的桌子。


    旁边歇脚喝茶的商人伙计,遥遥看着那队人马远去,渐渐没了踪迹,不免有些好奇。


    “老大,你说刚才离开那队人马,他们马车车轮上那圈黑黑的是什么?”


    商队一路走南闯北,尤其是接近京城的地方,富贵人家更是多不胜数,所以哪怕那队人马表现得再富贵,伙计也不稀奇。


    但他们车轮上裹的那层黑色的圈圈,实在让他好奇,看他们的马车,好像比寻常的马车更稳一些。


    商队老大也注意到了,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但他不想在伙计面前露怯,便恼羞成怒地敲了一下伙计的额头:“就你屁事多!贵人的东西,哪里是你能打听的!”


    伙计捂着额头顶嘴:“我这不是看他们的马车比较稳吗,就猜想可能是那黑色圈圈的作用,咱们运的是瓷器,每次运到京城来,都要碎一大半。”


    若是能知道那圈黑黑的东西是什么就好了,他们运的瓷器能少碎一些。


    商队老大正想说些什么,茶水摊子又来了一队商队,看方向是从京城来的。


    这支商队的人一坐下,就开始扬声讨论起刚才见到景象。


    “你们刚刚看见那支车队的车轮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黑色这么显眼,哪能瞧不见。”


    “我跟你们说,这东西,就是云南报纸上写的橡胶轮胎,听说是半年前才研究出来的。这么贵的东西,他们居然也舍得用,那马车里的人到底有多富贵啊!”


    “是啊,要是能便宜点就好了,到时候咱们也能用上,每次出来跑商,颠得屁股都痛了。”


    “那你就想着吧,你没看那报纸上写的吗?橡胶树要种植满六年才能收割,一个橡胶轮胎需要一棵树一年产出的橡胶,云南就种了这么多橡胶,哪里能轮得到你,只怕一出来,就被那些大官给抢了!”


    “那按你这么说,刚才那队人马,官职得多高才能买到这么多轮胎啊?”


    “这哪里是我们能打听的……”


    原先坐下的商队老大,一边听着旁边人的讨论,一边若有所思,原来这东西是橡胶啊。


    听他们说是云南产的,商队下半年要到川蜀去,要不多走些路,去云南瞧瞧?


    万一真买到了橡胶轮胎,岂不是发大财了?


    而且这几年来云南产出的好东西越来越多了,就算买不到橡胶轮胎,能买到其他东西也不亏。


    已经驾着马车远去的车队,并不知道路人对他们的讨论,毕竟这一路以来,因为橡胶轮胎被人议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突然打开了一道窗,窗口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对着道路前后的丛林灌木扫视了一遍,又缩了回去。


    “爹爹,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京城啊?”一个七八岁的小哥儿摇着旁边男子的手臂,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听到自家小哥儿的问话,陆川头也不抬,语气平淡道:“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还有两天才能到。”


    小果儿那张酷似谢宁的小脸,顿时皱了起来,叹气道:“还有这么久啊?我坐马车都坐腻了。”


    谢宁靠在陆川肩膀上,正翻着陆川给写的解闷小故事,闻言抬头看了小果儿一眼,好笑道:“还剩两天了,你急什么?等到了京城,京城的宅子有个大院子,有你活动的空间。”


    从云南启程回京,小果儿一开始是兴奋的,不过走了几天后,他的兴奋劲儿过去了,就只剩下赶路的疲惫。


    而且整日在马车上,没多少活动的时间,小果儿都快闷坏了。


    这只皮猴子,之前在云南的时候,没有一天能闲得住,不是逗这家的狗,就是招那家的猫。


    要不是眉心那颗鲜红的孕痣,谢宁都要以为他是个小子了,跟他稳重的双亲一点儿也不像。


    对于这个说法,陆川是完全不赞同的,至少他觉得,小果儿和宁哥儿非常相像,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


    当然,陆川是不会当面反驳他的夫郎的,每当谢宁说这话的时候,他只会和刘嬷嬷默契地相视一笑。


    小果儿表示没被安慰到一点儿,他叉着腰扭着身子蹭到谢宁身边,他撅起嘴道:“可是我想草哥儿和云哥儿了。”


    谢宁伸手把他的脸推开,敷衍道:“知道你想他们了,这一路都说了八百遍了。”


    小果儿鼓起脸:“阿爹你现在一点儿都不疼我了。”


    谢宁眉毛一挑:“怎么就不疼你了?”


    “你现在都开始敷衍我了,之前我跟你说想草哥儿和云哥儿的时候,你不是这个反应的。”至少也会哄他几句。


    陆川终于抬头看向小果儿,打趣道:“爹爹知道,你不仅想草哥儿和云哥儿了,你还想金花婶子做的鲜花饼、街角刘大爷做的酸辣粉、云片糕、烧烤、芒果冰沙、荔枝水……”


    “停停停!爹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小果儿连忙打断陆川报菜名。


    虽然他昨晚做梦确实梦见了在喝芒果冰沙,但隔了一晚上他都快忘了,这时候又被爹爹给勾了起来,都快要流口水了。


    出了云南后他才知道,那里好吃的东西有这么多,结果一出云南边界,他想吃也吃不上了。


    陆川用余光瞥了谢宁一眼,预料之中看到了他也在咽口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当然是某个小馋猫自己说的。”陆川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在梦里说的。”


    小果儿指着自己,一脸惊讶:“我说的?”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话当然不是小果儿说的,但他跟宁哥儿相像,不仅是性情,连口味也很像,宁哥儿喜欢吃的东西,小果儿很少有不喜欢的。


    昨晚住客栈时,陆川半夜醒来,正好听见了谢宁的梦话。


    既然宁哥儿都想念这些吃食,那小果儿肯定也在想。


    但他不能说是宁哥儿说的。近几年来,不知是因为年纪见长,还是报社谢东家的名号越来越大,谢宁的偶像包袱越来越重,轻易不肯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不稳重的一面。


    不过陆川作为他的枕边人,还是有机会见证到他孩子气的一面。


    小果儿显然也知道他阿爹的秉性,此时面露怀疑:“真是我说的?而不是阿爹说的?”


    谢宁拒绝参与两人的话题,举起方才看的小故事合集看了起来,他也怀疑是自己说的,毕竟小果儿是跟荷花一起睡的,陆川哪有机会听他的梦话。


    陆川完全不心虚,点头肯定:“是你说的,昨天在马车上睡着了,大中午说梦话。”


    这下谢宁彻底确定是自己说的梦话,昨天中午他没睡,小果儿说没说梦话,他还能不知道吗?


    但他怎么可能拆穿陆川,面对小果儿询问的眼神,他也点头表示了肯定:“没错,阿爹也听见了。”


    可怜的小果儿,被两个亲爹忽悠,把不属于自己的锅背了下来。


    一家人插科打诨,说说笑笑,两天的路程很快就过去了。


    四个月前,陆川因为政绩突出,被一纸任书调回了京城。


    陆川先是在临安府做了三年知州,之后到了丽江府,又做了六年知府。


    他在朝中有圣上和钟阁老当靠山,身上又有着提高临安府税收、开垦梯田、防治天花的大功劳,丽江府的官员也识趣,都不用陆川新官上任三把火,陆川一来就把权柄交给了他。


    甚至说,他们是盼着陆川的到来,毕竟临安府的变化,所有云南百姓都有目共睹,连临安府的官员,都沾了不少光,年底考核至少是中上。


    一省的行政,比州府要大得多,但陆川完全不惧,他在临安府培养了不少帮手,一当上知府,就开始大刀霍斧,一边在全省范围内带领百姓开垦梯田,一边大力发展经济。


    陆川还让人到更南边去寻摸适合云南种植的经济作物,比如他们马车上的橡胶轮胎,就是在暹罗那边找到的橡胶树苗,运回了云南种植。


    去年堪堪可以割胶,又让人研究出轮胎,不远千里给皇宫上供了一些,剩下的有半数都被陆川买下,装到回京的马车上。


    在陆川的治理下,他当上知府的第四年,开垦的梯田开始交税,加上那几年风调雨顺,那年交上去的农税,竟然比川蜀的还高。


    就是跟有“鱼米之乡”称号的江南相比,也只少了三分之一,一时朝野震惊,来云南游学的学子都多了许多。


    随着商人和学子的涌入,云南的很多产品因此而被天下闻名,就导致了更多行商前来,云南也变得更加繁华。


    谢宁带人主办的云南报纸,被行商们带出了云南,卖至大安各地。


    从某些内容板块来说,云南报纸的名气比大安报纸还要大,比如连载小说板块。


    陆川和谢宁这也算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


    陆川和谢宁花了一个月收拾行装,等到下一任知府到来接手,他们才开始启程返京。


    和来临安府时相比,他们回京的行李,竟然多出了十二车,好在陆川做了几年知府,有人脉能买到马,不然他们得坐牛车回去了。


    一行人来到京城门口,在城门口处排队准备进城。


    小果儿打开车窗,仰头打量着高大的城门,不禁发出惊叹:“这城门好高啊!比我们一路走过的全部州府都要高。”


    陆川和谢宁也抬头看向熟悉的城门,内心百感交集。


    第265章 见面


    “公子!姑爷!你们可算到了!”


    陆川一行人正在排着队等待进门,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竟是永宁侯府的二管家。


    二管家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他喊了谢宁和陆川之后,侧身对身后的小厮说了句话,那小厮便往城内跑去,谢宁估摸着是回去禀报他爹娘吧。


    二管家比九年前,鬓发间好像多了几缕白丝,但看着精神还不错,他向谢宁他们迎了过来。


    他神情激动:“公子,姑爷,老奴终于等到你们了!”


    “夫人前些日子收到信,估摸着你们这几天应该就能到京城,老奴在城门口已经等了五天了。侯爷和夫人正盼着呢!”


    陆川和谢宁带着小果儿下了马车,听二管家说到他爹娘在等他,谢宁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一去经年,太久没见着爹娘,只能通过书信往来,他也很想念他们。


    谢宁扯起嘴角,问道:“我爹娘他们现在如何了?身子可好?”


    二管家笑意盈盈,连连点头:“好,挺好的!侯爷和夫人身子都很好,昨儿侯爷还吃了三碗饭呢。”


    “这位就是小公子吧?和公子您长得真像。”二管家视线转移到谢宁身旁的小果儿。


    谢宁摸了摸小果儿的头发,点头应是:“是昭哥儿,今年八岁了。”他低头对小果儿说,“昭哥儿,快叫李爷爷。”


    云南的经济上来之后,百姓们不再忧愁吃穿,府衙的账上每年有不少结余,陆川便拿了一部分税收出来,让人在省内各个县城和乡镇,建立了基础的蒙学馆,免费供孩童们学习常用字。


    而且在陆川和谢宁的坚持下,这些蒙学馆不仅限于男孩,女孩和小哥儿也可以去读书,小果儿也因此受益。


    丽江府的地方国子监,旗下的蒙学馆,也逐渐开设了女子班和哥儿班,小果儿五岁时,就被陆川送到了蒙学馆的哥儿班学习。


    自从小果儿开始上学后,接触到外面的小朋友,就不乐意让陆川谢宁他们唤他小名了,否则他就要耍性子,缠着两人让他们保证一定改口,才肯放两人走。


    谢宁和陆川实在是怕了他,偶尔嘴快喊了小果儿,都得及时表示口误,并且向他道歉。


    当然,小果儿有时候实在调皮,谢宁生气时就会喊他小名,这时候他是不敢撒泼的,反而还得小心翼翼。


    小果儿一点儿也不胆怯,大大方方让二管家打量,还嘴甜地喊了一声“李爷爷”。


    二管家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谢宁,当即乐得不行,他点头笑道:“好好,夫人若是见了小公子,一定会很喜欢!”


    谢宁微抬下巴,自得地说:“那是自然,昭哥儿长得这么好看,我娘怎么可能不喜欢!”


    小果儿也不自谦,学着他阿爹的样子抬起下巴,两张相似的脸凑在一起,看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川含笑看着他们寒暄,想到一向待他很好的岳父岳母,他也甚是想念。


    几人说话间,那边已经排到他们了,齐管家安排着众人进去,二十多辆马车浩浩汤汤进了京城,一路往永宁侯府而去。


    陆府的宅子,谢母一直都有让人打理着,打听到朝廷对陆川的调令后,她又请了工匠上门,对陆府进行检查修缮。


    现在只要陆川和谢宁他们回去,都不用收拾,直接就能入住,连熏香都是他们喜欢的。


    但相比于回府休息,谢宁更想马上见到他爹娘,一解思念父母之情。


    于是就让齐管家带着大部分人回了陆府,陆川和谢宁他们则跟着二管家回了侯府。


    谢宁他们到侯府时,侯府中门大开,京中的高门大户,一般是接待贵客时才能打开中门。


    谢宁九年不曾回京,在谢母看来,就是要以最高的规格迎接她的宁哥儿回来,才能表示对他的重视。


    永宁侯和谢母就站在中门处,等待着他们的宁哥儿回府,两人身后站着大嫂和秦竹,还有一个年轻妇人,应该是谢瑾的妻子。


    “娘,我好想你啊!”谢宁刚一下车,就抛下这几年的稳重,奔到谢母跟前,扑到她怀里撒娇。


    谢母颤抖着手回抱他,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滴落在谢宁的衣襟,最后消失不见。


    “娘的宁哥儿,终于回来了!”谢母激动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喜极而泣。


    陆川带着小果儿紧跟谢宁,来到众人面前,他对着永宁侯行了一礼,眼眶亦有些微红,嘴角挂着笑容:“岳父大人,儿婿幸不辱命,把宁哥儿平安带回来了。”


    永宁侯一掌拍上陆川的肩膀,虽然他头上的白发变多了,但中气十足的声音表明他的身子还很硬朗。


    “好小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在京里待着,一家人也能有个照应!”


    陆川面不改色,忍住想要摸向肩膀的手,岳父人至老年,力道仍然不减,不愧能吃下三碗饭。


    旁边的谢宁像是感觉到了谢母的泪水,退出她的怀里,用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


    “娘,您别哭了,我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就留在您身边。”


    谢母发泄了一下对谢宁的思念之情,此时心绪平复了一些,听到谢宁的话,当即笑了出来,又哭又笑的。


    还没等谢母表现出慈爱,谢宁又开口了,他看着谢母心疼地说:“我不在这些年,瞧您都有白发了,脸上的皱纹遮都遮不住,眼下更是有了黑影,您不会学年轻人熬夜了吧?这熬夜可不行,尤其是老年人……”


    谢母:“……”


    随着谢宁的碎碎念,谢母逐渐收敛了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宁。


    宁哥儿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一点儿变化,净会气她这个当娘的。


    倒不是谢宁想一见面就聊这种话题,实在是他不适应母子互诉衷情的温情场面,一看谢母有点这个迹象,就忍不住转移话题。


    谢母身后的大嫂和秦竹,脸上都是笑意,就这么看着两人,也不出声打个圆场。


    还是陆川比较会看眼色,推着旁边正笑眯眯看戏的小果儿到谢母跟前,笑道:“昭哥儿,这是你外祖母,快叫外祖母。”


    小果儿被他亲爹推出来也不生气,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容甜美地冲谢母喊道:“见过外祖母。”


    听到清脆的童声,谢母低头看去,一张和宁哥儿小时候极像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她顿时心生喜爱,把那个不孝哥儿抛之脑后。


    谢母伸手摸向小果儿的脸,又是喜爱又是心疼道:“哎,外祖母在这儿呢,我们昭哥儿走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


    小果儿摇头,懂事地表示:“不累,外祖母站了这么久,才是应该累了吧?”


    和谢宁相比,小果儿虽然有很多地方像他,但心计却是随了陆川,极懂看人眼色,知道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把府里的人都哄得团团转。


    他干了坏事之后,就连不苟言笑的刘嬷嬷,都忍不住替他遮掩。


    谢宁自己也不是个省心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带着小果儿做的,坏事暴露后,常常推给小果儿,小果儿也很讲义气,经常一个人把锅背下。


    要不是陆川还有点自制力,能狠下心管教他,小果儿估计现在都成了混世魔王了。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在蒙学馆的哥儿班上,已经是班里的老大了。


    此时让他哄谢母,不过是小意思。


    谢母果然被小果儿哄得开怀大笑,慈爱地牵着小果儿的小手进了府里,把所有人都抛在身后。


    看着嘴甜的小果儿,旁边的永宁侯也稀罕得不行,都顾不得跟他家宁哥儿说一句话,就跟上两人身影。


    他追上小果儿,边走边说:“昭哥儿,我是你外祖父。”


    小果儿很有心机地用空着的手拉上永宁侯的大手,软软的小手一拉,永宁侯顿时心都软了,脸上笑开了花。


    小果儿笑着说:“外祖父,阿爹说您是个大将军,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永宁侯挺起胸膛,一脸自豪:“那是自然,想当年外祖父在北疆的时候,那叫一个英勇……”


    陆川和谢宁就这么看着自家小果儿把爹娘哄得找不着北,徒留下众人在大门口站立,还是大嫂反应快,连忙招呼着两人进门。


    路上大嫂给他们介绍她旁边的年轻妇人:“这是瑾儿的媳妇,谦儿前两天病了,就没他出来,省得过了病气给你们。”谦儿是谢瑾的儿子,谢母信里说过,今年两岁了。


    谢宁陆川和谢瑾媳妇互相见礼,大嫂继续说家里的情况。


    “你们大哥和二哥正在当值,娘已经让人去信儿了,晚上应该就能回来。”


    “瑾儿如今也领了职在当值,璟儿现在在国子监蒙学馆上学,也得晚上才能回来。”


    等众人走到谢母的院子时,陆川谢宁对谢家众人的近况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而谢父谢母已经被小果儿哄得把库房都搬出来了,小果儿面前摆了一圈的东西,就等着他挑选。


    “昭哥儿,你出生这么久,外祖母都没见过你,这些是外祖母给你的见面礼,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都带回去。”谢母正在给小果儿挂一串珍珠项链。


    “外祖父这儿也有很多好东西,你瞧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当年你阿爹想要,外祖父都没舍得给他。”永宁侯正在给小果儿展示什么叫吹发即断。


    小果儿一手摸着脖子上珍珠项链,一手接过永宁侯手上的匕首,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谢宁盯着那把匕首,眼神幽怨地看了他爹一眼。


    这就是隔辈儿亲吗?他撒娇打诨都要不来的匕首,他爹就这么轻易送出去了??!


    第266章 圣旨


    “听说云南的那位昨天就已经到京城了。”


    梁尚书的书房内,聚集了好几个他这一党派的核心官员,九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从吏部左侍郎升任为吏部尚书。


    作为梁尚书的女婿,连英杰这些年没有太多长进,随着梁尚书的高升,被他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内,并没有被邀请进来。


    而吏部原来的尚书,三年被提拔进了内阁,在圣上的支持下,他们党派在朝堂上的势力逐渐壮大。


    梁尚书皱了下眉:“看来陛下虽然看重我等,到底还是钟首辅一派更得他心。”


    旁边一个较年轻的官员自嘲:“陛下哪里是看重我等,不过是拿我们制衡钟首辅一派的官员罢了。自打去年钟首辅因病回乡荣养,白阁老升任首辅后,咱们这位陛下就急了。”


    九年前把陆川算计出京后,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有这么大的能耐,把云南那个蛮荒之地,改变成不输江南的繁荣之地。


    陆川虽然不在京中,但他在云南做了什么,大安报纸上经常宣传,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由于陆川在云南的崛起,钟首辅一派势涨,本来三个党派平衡的状态,开始变得有些失衡。


    而圣上已不是当初刚登基不稳的年轻帝王,坐稳皇位之后,虽然他心中想当盛世明君,但也多了几分帝王的多疑。


    哪怕圣上知道钟首辅是一心为大安百姓,他心中仍然不可避免想要制衡钟首辅一派。


    钟首辅为官几十载,深谙官场之道,面对圣上的制衡表现很坦然,他如圣上所愿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一力支持远在云南的陆川。


    圣上的打算正合钟首辅的意,他年事已高,在内阁待不了几年了,若不是要等陆川成长起来,他早就想荣养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身子骨不比年轻时候,去年一场小小风寒,就让钟首辅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之后又引发了其他重症,实在无法再胜任内阁首辅一职。


    于是钟首辅的家人便替他上了乞骸骨的折子,圣上虽然不想批,但也不能让一个在病榻上的老人继续干活,三次过后还是准了钟家的折子。


    自那之后,钟首辅一派的势力被迫缩小,白阁老和梁尚书两派的气焰开始嚣张起来,互相斗争。


    圣上又岂会想看到这样的场面,他虽忌惮钟首辅,却也是真的认可他的能力和秉性。在圣上心中,唯有钟首辅这样臣子才是大安的股肱之臣。


    所以等了半年,钟阁老选定的继承人,陆川任期刚满,圣上就迫不及待下旨让他回京了。


    梁尚书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说道:“陛下看重又如何,这京官可不比地方官好当。”


    那较年轻的官员附和:“大人说得极是,京城贵人云集,任凭他在云南如何呼风唤雨,怎么也越不过大人去。”


    不仅是梁尚书他们在讨论陆川,白阁老一派对陆川也是忌惮颇多。


    能被钟老头选为继承人,而且年纪轻轻就立下这等大功劳,可见其本人是有大本事的。


    如今被圣上召回京中,接下来官职不会低,恐怕又是一大劲敌!


    被众人忌惮的陆川,才刚从谢母的热情招待下回到陆府,由于小果儿实在太受欢迎了,谢母硬是把他们一家人留在侯府住一晚,才肯放人回府整理东西。


    谢宁还没出嫁前,就备受家中父兄宠爱,连谢瑾这个侄儿,都对他有几分依赖。小果儿是谢宁生的,又长得极像谢宁,侯府就没有人不喜欢他。


    就是谢璟这个半大小子,都乐意带着小果儿玩耍,小果儿在侯府玩得那叫一个乐不思蜀,要不是陆川和谢宁要回陆府,小果儿不想和两个爹分开,他还不想走了呢。


    谢母虽然不舍,但还是放三人回去,不过她准备了一堆的东西,让人搬到陆府去。


    谢宁倒是想拒绝,他们这些年在云南大力发展工商业,陆川让谢十一开了几间工厂,赚了不少银子。


    知道要回京后,谢六他们这群从京城跟来的手下,虽然对自己在云南置下的产业很不舍,但他们更想回京,于是一个不落都回了京城。


    陆川就让谢十一把那些产业都出手了,出手产业赚的银钱,足够陆川和谢宁花三辈子了。


    但谢宁总是拗不过他娘,谢母总担心她的宁哥儿受苦,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小果儿,她恨不得帮他俩把吃穿住行全安置好。


    谢宁推却不过,只好带着几车东西回陆府。


    他回京没给爹娘孝敬什么好东西,却从侯府带了几车东西走,活像是出嫁的哥儿,过得不好回娘家打秋风。


    谢宁觉得自己没给爹娘兄嫂送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在云南常见的普通物品,比如产量极少的橡胶轮胎、各类珍贵药材、香水等等。


    但这些东西在京城可是稀罕物,行商们从云南的工厂拿货都困难,再运到京城来,数量就更少了,即便是以谢母的身份,也很难买得到。


    不光是谢母喜欢,大嫂和秦竹也喜欢,还有谢瑾的媳妇儿,谢宁的侄媳妇也被俘获了。


    如今京中谁不想拥有一瓶香水,谢宁一送就是全套,各种香味都有,她们可以在手帕交面前炫耀了。


    秦竹则是对橡胶轮胎青睐有加,他开的明竹镖局,底下人经常要走南闯北押镖,有了橡胶轮胎,路能好走一些。


    陆家的宅子谢母早就让人打扫好了,小果儿如今一个人睡一个院子,谢宁让他自己选择。


    小果儿把宅子都走了一遍,最后选了陆川谢宁居住的正院隔壁。


    谢宁惊讶:“你刚才不是很喜欢靠近池塘的院子吗?怎么会选这个院子?”


    小果儿选的院子比较小,里面的景致摆设也很一般,谢宁想不明白小果儿怎么会选这个院子?


    小果儿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谢宁,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是挺喜欢那个院子,但这个院子也很好,我也很喜欢的。”


    喜欢?谢宁怎么不记得,刚才小果儿有表示过喜欢?


    陆川倒是看出了小果儿的小心思,但他没打算给他救场。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平时撒娇的时候什么最喜欢阿爹、最爱阿爹都能说得出口,但有些时候却羞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谢宁不信小果儿的话,还一个劲儿地追问他,小果儿被问得受不了,最后一跺脚,红着脸喊道:“就是想离你们近点不行啊?!!”


    喊完小果儿就跑进了那个院子,荷花啧了一声:“小公子都让公子您别问了,您还问,这下把人羞到了吧!”


    然后荷花转身跟着小果儿进了他的院子。小果儿稍微长大一些后,谢宁就让荷花跟着他,刘嬷嬷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照看他。


    留下谢宁一脸无辜,他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陆川揶揄他:“看你,把小果儿气跑了。”


    谢宁当即反击:“你敢叫他小果儿,信不信我跟昭哥儿告状?”


    两人现在不会当着小果儿的面叫他小名,但私下闲聊时,还是习惯叫小名。一旦陆川惹谢宁不高兴了,谢宁就会向小果儿告状,然后陆川就会被小果儿歪缠打滚,常常要许诺很多好吃的才能被放过。


    有时候陆川也会告谢宁的状,但小果儿还指望谢宁带他玩,总是哄两句就被轻轻放过了。


    陆川立马举手投降:“我错了。小果儿应该是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了,还和爹爹住隔壁觉得不好意思,等过一会儿就好了。”


    谢宁勉强接受了陆川的说法,没有追到他院子里,而是和陆川回了他们的院子。


    现在已是五月初,天气还算清凉,经过一个春天的滋润,万物生长,到处都是绿意。


    两人刚踏进院门,就注意到院子里那颗茂盛的大树,看着熟悉的景色,谢宁和陆川都不禁停住了脚步。


    两人回忆起在这颗大树底下的悠闲时光,陆川感慨道:“之前天热的时候,我喜欢在树下看书学习,你就躺在旁边吃点心看小说,好不惬意啊。”


    谢宁矢口否认:“哪有?我那是在看稿子,是正经事儿。可别把我说得那么轻松。”


    虽然这些稿子是下面记者筛选出来的优质稿子,他完全是当小说看。


    陆川也不和他较真,牵着谢宁的手就进了屋里,屋子里的各种摆设都没变。在这熟悉的院子,两人在外漂泊了九年的心,终于回到了家。


    陆川和谢宁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把这座宅子当做他们的家了。


    小果儿很快就过了那个害羞劲儿,面色如常来找他两个爹爹,谢宁便带着小果儿在正院闲逛。


    谢宁会给小果儿说他和陆川在这个地方经常做什么,比如夏天的树下,冬日的烤火,夜晚的书桌。


    小果儿对两个爹爹的日常故事很感兴趣,一路听得津津有味,陆川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补充一两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让人不忍心打扰他们,但齐管家却不得不打断。


    “大人,公子,宫里来人了。”


    陆川惊讶:“宫里来人?”他才回京第二天,还没到吏部去交接,圣上就知道了?


    齐管家点头:“是的,看样子好像是来宣读圣旨的。”


    这话一出,陆川一家三口都会屋里换了一套正式的衣裳,然后齐齐来到正堂。


    “云南知府陆川,治理云南有大功,云南百姓间冲突渐少,百姓富裕,税收倍增……今擢升其为正三品吏部侍郎,兼任正二品太子太傅,钦此!”


    “谢氏哥儿……传道有功,致使云南学子倍增,今封其为二品诰命夫人,钦此!”


    第267章 相聚


    “我说你小子,升官升得也太快了吧?!!”苏幕没忍住,用折扇戳了戳陆川的胸口。


    “就是,才刚刚而立之年,竟已经做到了正三品的吏部侍郎,还兼任了太子少师,你这妥妥是人生赢家啊!”席东也没忍住跟着揶揄。


    但两人都没有嫉妒的心思,毕竟路都是自己选的,陆川能有这番成就,是他努力的结果。


    那天接到圣旨后,第二天陆川就进宫谢恩了,圣上对陆川在云南的作为大肆赞扬,还赏赐了不少东西。由于陆川在京城已经有宅子居住,便给他赐了一个田庄,以示对陆川的看重。


    而且圣上还特意让他多休息几日,再去上岗点卯,陆川因此有几天假期,和几位好友相聚一堂。


    这些年来,几人一直有通信,各自对其他几个好友的情况都有些了解,苏幕唐政席东三人都在京城,三人间联系比较多。


    刘扬在北疆做出了一番政绩,后面被调到了湖广当知州,陆川和谢宁回京时,经过湖广特意绕道,和刘扬木橙见了一面。


    可能是操劳过度,加上刘扬蓄上了胡须,明明才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是四十岁,跟陆川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了。


    木橙倒是显得还年轻,两人站在一起完全不像是青梅竹马,倒像是老夫少妻。当时陆川都没忍住,劝刘扬多打理打理自己,毕竟哥儿也是看夫君的美色的。


    陆川和谢宁在那里停留了三天,陆川就念叨了刘扬三天,刘扬一开始还不当回事儿,结果到后面送别陆川他们的时候,真被陆川念叨得刮了留了几年的胡须,还用上了陆川送的护肤品,整个人年轻了十岁,跟他实际年纪相符。


    刘扬和木橙这些年感情一直很好,两人还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哥儿。儿子比小果儿大两岁,从小被教导得很懂事稳重;小哥儿则是跟刘扬夫夫俩以前一样,是个少言社恐的。


    小果儿倒是喜欢这个社恐的哥儿弟弟,那三天硬是拉着人家在外面跑来跑去,小哥儿去的地方,比他一年去的都多。


    小哥儿虽然社恐,但对小果儿还是喜欢的,所以才会跟着他东跑西逛,两人还约定了以后要互通书信。


    刘扬木橙夫夫俩这些年历练下来,性子倒是变得开朗许多,至少不会再出现陆川说十句,刘扬回一两句的情况。


    苏幕席东唐政都没有正式进入官场,跟以前比是稳重了些,但心性都没有太大变化。


    如今陆川再次和三人相聚,感觉大家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因各自身份的调换态度有所变化。


    自从第一届科技大赛之后,工部进了好几个人才,有了他们的加入,唐政的研究进度都加快了不少。


    于是工部决定继续举办,每年都举办一次全国科技大赛,因为这个科技大赛,工部进了不少人,编制都不够了。


    唐政便向圣上申请,单独设立一个机构,专门接收这些工匠,独立于工部之外。


    圣上想着搞科技和当官不一样,需要更简单的环境,就同意了唐政的申请成立了大安科研司,并任命唐政为科研司司长。


    科研司这些年来研究出了不少利民的好东西,唐政还在陆川的提点下,去学了造化之法,带着人改良了火药,制造出威力更大的火药。


    那段时间永宁侯还连着写了好几封信给陆川,一个劲儿在信里称赞唐政。


    还有陆川心心念念的水泥灰,也在工部的努力下,研究了出来。


    水泥灰的用处极大,可以修路、建房子、修城墙,陆川从京城到临安府上任时,那一路的颠簸,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人研究出水泥来。


    如今水泥灰研究了出来,率先被圣上用来修筑城墙,抵御外敌,到现在也不过是把京城周边的几条官道简单修了一下。


    陆川还是没能实现水泥路修至云南的愿望。


    由于科研司研究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是利民的,百姓们对科研司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作为科研司的司长,唐政虽然只是个五品小官,但在京城的地位并不低,至少不会有什么人敢得罪他。


    毕竟得罪他就是得罪圣上,谁不知道圣上看重科研司。


    席东是彻底喜欢上了种地,尤其是研究作物的生长,让作物能结出更多果实,会让他有种成就感。


    所以他基本在农司扎根了,许司长难得看到这么喜欢种植东西的年轻人,一时心喜,就把席东当继承人教导。


    永宁侯自从卸任后,就整日和其他武将喝酒,畅聊从前,有种老年人退休后无所事事的堕落感。但迷上了种地之后,再也没有觉得无聊过,一心扑在那三分地上。


    这也是永宁侯现在还能吃下三碗饭的原因,天天下地劳作,消耗那么大,能不饿吗。


    许司长、永宁侯和席东这三个老中小,在农庄上过得不亦乐乎,这些年来还真提升了不少作物的产量,百姓们跟着学,自家的产量都提升了不少。


    百姓们对科研司和农司,那叫一个爱戴,连带着做决定的圣上在民间的名声都上涨了不少。


    苏幕在白枫书院呆得也很开心,他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带着书院的学生出京去游学,还有一半时间在书院教书。


    他带学生去游学是正经事儿,苏大人虽然觉得他不着家,但也没有太过反对。


    以前苏大人还觉得苏幕会一事无成,靠着家里养活一辈子,如今有了一份教书的活计,还是京城三大书院的白枫书院,也算不堕苏家名声了。


    苏幕实现了少时的梦想,像李太白一样,走遍大安的大好河山,他一直都是肆意洒脱的模样。


    不过如今年长了几岁,便开始学着像李太白一样,留起了胡须。


    陆川还了苏幕一拳,说道:“我还没说你呢,怎么突然开始留胡须了?和刘扬一样。”


    说道自己心爱的胡须,苏幕伸手抚了一下,美滋滋地说:“什么叫突然,我都留了两年了,才长成这个长度。瞧瞧,我这样像不像个仙风道骨的诗人?”


    陆川一脸嫌弃:“仙风道骨?这我倒是没看出,只看出你老了十岁,瞧瞧你旁边那两位,压根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你看上去像他俩的叔。”


    陆川实在不明白,这胡须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一个个都喜欢留?


    席东顿时爆笑出声:“我都说了,你还不信,还是行舟会说话,以后我们应该要叫你苏二叔了吧?”


    唐政也没忍住,跟着揶揄道:“叫苏二叔倒也贴切,看起来跟我家三叔一样。”


    苏幕嘴角一抽,唐政的三叔?那个快五十岁即将知天命的三叔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上下扫视着自己的脸,倒也没有这么老吧?


    自从苏幕留了胡须之后,小铜镜就不离身,经常拿出来打理他的胡须。


    然后陆川给他们说了刘扬的事情,把席东和唐政都说得哈哈大笑,而苏幕本人则是一脸郁闷,他留了胡须后真有这么老吗?


    三人对着苏幕的胡子嘲笑了一通,几年未见的生疏感顿时消散,仿佛回到了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整日吃吃喝喝、插科打诨,只是少了刘扬这根沉默的柱子杵在旁边。


    几人说说笑笑,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苏幕说:“陛下怎么会让你当太子少师?”


    陆川苦笑:“我也不知道,突然就下了圣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性子好不好?”


    当官干活陆川还行,但是教导太子,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教导。


    当今圣上看重太子,从小就让大儒教导,东宫如今并不缺名师,让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官员去当太子少师,陆川实在不解。


    席东给陆川续了一杯酒,说道:“你别担心,这几年太子殿下随陛下行春礼,我跟着见过几次,感觉性子还挺好的,你就放宽心吧。”


    唐政点头赞成:“太子殿下偶尔也会来科研司,能看得出是个宽仁敦厚的主儿,应该是想跟你学习如何办实事吧。”


    苏幕没接触过太子殿下,便没有发表言论,只宽慰陆川道:“你就当普通学生一样教,要是不会教书,就来找我,我有多年的教书经验了。”


    陆川想想也是,圣上还要他做实事,教导太子应该是顺带的,教得不好,顶多就是卸任,反正东宫里还有好几个老师呢。


    陆川放下了心,决定不再纠结教导太子的事情,尽情地和好友畅饮畅聊。


    至于吏部侍郎的职位,陆川一点儿也不慌,哪怕吏部是梁尚书的地盘,他也不惧。


    他知道圣上把他放到吏部的心思,圣上不允许六部成为某个官员的一言堂,吏部左右两个侍郎,都是梁尚书的人,这圣上怎么能忍。


    所以年初时吏部左侍郎被调出了京城,就空着位置等陆川回京。


    这个职位正合陆川的意,他早就看梁尚书和连英杰不顺眼了,尤其是连英杰,陆川还未科举时,就差点被他坏了前程,陆川一直记在心里。


    绝对不是因为连英杰是谢宁的前未婚夫。


    以前陆川职位低微,没法报复回去,现在他成了吏部侍郎,是连英杰的顶头上官,终于有机会收拾他了。


    陆川出门和好友聚会后,没过多久,谢宁也带着小果儿出门。


    虽然一直有通信,但谢宁对大安报社和妇联还是很关心,回京闲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报社和妇联巡视一番。


    因为带着小果儿,谢宁先踏进妇联的大门,正好撞见福寿郡主在训斥她家的泉哥儿。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陆川的职位,从太子太傅改成了太子少师


    第268章 比较


    “你是个小哥儿,如今都十二岁了,还如此不知稳重,天天想着出去玩,别人家小哥儿,在你这个年纪都开始绣自己的嫁衣了!”


    福寿郡主坐在靠椅上,皱着眉心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小哥儿,泉哥儿垂头立在她跟前,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身前那一双玩弄丝带的手,暴露了他的漫不经心。


    福寿郡主瞥了一眼,知道她说也是白说,这个小哥儿自小就没心没肺,她这个当娘的说再多,也不及一袋薯条在他心里的地位重。


    她叹了一口气,无奈挥了挥手:“行了,玩你的去吧!只是别老跟谢璟一起玩,你们一个是小子,一个是哥儿,小时候一起玩没什么,如今长大了,还是要保持点距离。”


    福寿郡主如今是妇联在京城的会长,常常要来妇联主持大局,她又不放心把自家小哥儿放府里,到哪里都带着。


    泉哥儿一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妇联总部度过,这里没什么同龄的小朋友,一开始还有小溪带他玩,后来小溪跟着谢宁去了临安府,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小孩。


    秦竹开的镖局常年接了妇联的单子,秦竹受谢宁委托,也经常来妇联这里看看,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带上谢璟小朋友。


    泉哥儿和谢璟慢慢就开始一起玩了,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了,可惜谢璟后来被谢明送去了国子监读书,两个好朋友能一起玩的时间少了许多。


    但两人感情很不错,谢璟每逢旬休日,都要缠着他阿爹来妇联这里,他虽然比泉哥儿小两岁,却像个哥哥一样,带着泉哥儿在妇联里跑来跑去。


    这些年下来,妇联里的每一寸土地,假山的石头长什么样子,两人都一清二楚。经常早上一身整洁地进来,然后带着不知从哪里蹭来的脏污各自回去找阿爹和阿娘。


    常常把福寿郡主气得不行,又拿他没办法。毕竟要把人拘在身边,不让泉哥儿去玩,她也舍不得,只能一边气一边替他换衣服。


    泉哥儿的耳朵只捕捉到他娘让他去玩,至于后面的话他当没听见,当即高兴地抬起头来,往前一步凑到福寿郡主身边,搂住她的胳膊,傻笑道:“就知道阿娘你最好了!”


    福寿郡主点了点他的额头,没好气道:“你就气我吧。”


    泉哥儿嘿嘿一笑,还待再撒娇几句,余光却看见了门口处的谢宁和小果儿。


    泉哥儿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愣了神。


    福寿郡主发现了泉哥儿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转移到门口,谢宁正笑着看她训斥哥儿,而旁边跟谢宁长得很像的小哥儿,则是一脸好奇。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想要叙旧,而是觉得难堪,训斥自家哥儿被谢宁看到,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她跟谢宁比了半辈子,虽然前些年化干戈为玉帛,为了妇联的发展一起共事,但她还是避免不了要跟谢宁比较。


    论嫁人,一开始陆川是个穷秀才,自然是比不过鲁国公府的二爷,但随着时间的变化,福寿郡主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方面,她确实是输了。


    但之后她找到了新的较量方式,那就是比比谁才更适合做妇联的会长,一个是前任会长,一个是现任会长,谁做得更好,自有受救助的妇人哥儿评判。


    虽然谢宁并不知道,但在她心里,做会长还是她更胜一筹。


    后来听说谢宁生了个小哥儿,她又开始比较两个小哥儿谁养得更好,打算等谢宁回京后较量一番。


    奈何泉哥儿太不争气,整日傻呵呵的,就只想着玩,她也下不去手管教。


    本来泉哥儿就被她养得不知世事,她自觉比不过谢宁,偏偏还让谢宁看见了她训斥泉哥儿的场面,怎能不让她觉得难堪。


    谢宁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定是不敢笑她的,因为小果儿也没比泉哥儿好到哪里去。


    去年还因为在哥儿班上当老大,被陆川训斥教育了一番,也不是个省心的哥儿。


    福寿郡主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前两天才到京,不在家里收拾行李,来这里做什么?”


    谢宁带着小果儿走进来,笑道:“自然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把妇联管理好啊!”


    福寿郡主抬着下巴,高傲地说:“反正比你当会长时好多了,现在妇联的办事点,我都开到了附近的几个省份去了。”


    这些年谢宁和福寿郡主的联系没断,谢宁在云南也建立了妇联的分部,双方时常交流信息和经验,只是没怎么聊过私事。


    就算聊也是炫耀自家的哥儿有多好看、有多可爱之类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只聊自家的小哥儿。


    谢宁点头表示赞同:“你确实比我厉害。”


    还没等福寿郡主高兴几秒,谢宁又转向了旁边的泉哥儿,笑道:“这位就是泉哥儿吧?长得可真有福气。”


    泉哥儿是个爱吃的,如今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脸上圆圆的,露出来的手指也有点肉嘟嘟的,加上他本人又是个没心眼的,倒还真有几分福气满满的样子。


    任谁见了不夸一句有福气,就连鲁国公府的老夫人,本来因为福寿郡主不肯替王家生第二个孩子而迁怒于她,都对泉哥儿生不起气来。


    见美人笑意吟吟地看向自己,泉哥儿下意识地说:“哥哥长得真好看。”他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小果儿,“弟弟和哥哥长得真像,都好看!泉哥儿喜欢。”


    看到泉哥儿的反应,谢宁想起了小时候的他,泉哥儿打小就是个颜控,看到好看的人就忍不住跟着走,即便是陌生人都不怕。


    当时见陆川的第一面,就因为陆川长得好看,乖乖任由陆川抱他。


    谢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泉哥儿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可不是什么哥哥,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叔叔。是妇联的前任会长,不知你娘可有说起过我?”


    谢宁的话没让泉哥儿脸红,倒是福寿郡主替她的小哥儿脸红了,这显得她生的泉哥儿傻愣愣的,又在谢宁面前丢脸了。


    福寿郡主牵起嘴角,微笑着给泉哥儿介绍:“这位是宁叔叔,就是谢璟的小叔叔,隔壁报社原来的谢东家,之前随陆大人到云南赴任,如今回来了。”


    泉哥儿恍然:“原来你就是阿娘经常挂在嘴边的宁叔叔啊?泉哥儿见过宁叔叔。”


    谢宁挑眉:“哦?你阿娘还经常说起我啊?”


    “是啊,每次你一来信,阿娘都会特别有冲劲儿,她还说你是她——”泉哥儿被他阿娘捂住了嘴巴,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福寿郡主强笑道:“之前看信交流经验,正好让他撞见了,说了几句他就记住了。”接着她强行转移话题,“你身边这位就是昭哥儿吧?长得可真像你!”


    以谢宁对福寿郡主的了解,肯定没说好话,但他也不计较,横竖她心眼也坏不到哪里去,估计就是些嫉妒的话罢了。


    谢宁搭着小果儿的肩膀,把他推到身前,笑道:“是他,现在还没给他找到书院去上学,呆在家里嫌烦,我就把他带来了。”


    小果儿很大方地向福寿郡主行礼,又规矩又乖巧的模样,看得福寿郡主嫉妒心又发作了。


    怎么她家泉哥儿就不能这样呢?!!


    谢宁这个粗鲁的哥儿,是怎么教出这么懂礼的哥儿的?一定是他那个探花郎夫君的功劳。


    确实是陆川的功劳,没有陆川的教导,小果儿不会知道什么叫表面功夫。


    福寿郡主都嫉妒死了,懂事的小哥儿,上进专一的丈夫,谢宁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


    看到福寿郡主眼里的嫉妒,谢宁心里暗爽,小果儿这次没给他丢份。


    两个小辈见礼之后,福寿郡主就让泉哥儿带着小果儿到一旁玩去,泉哥儿对小果儿很有好感,而且他还是谢璟这个玩伴的小表弟,他自觉有照顾弟弟的责任。


    两个小哥儿出去后,谢宁才和福寿郡主聊正事,福寿郡主也收起了嫉妒,和谢宁认真探讨起来。


    很多事情信件里说不清楚,只能两人面对面交流互相探讨,一旦说起正事,两人都很认真,尤其是福寿郡主,她是真把妇联的发展当做终身的事业。


    两人一探讨,直接聊到了中午,谢宁索性就在这个用午膳。


    妇联里还有几个以前的老人,听到谢宁到来的消息,都纷纷凑了过来,要和谢宁叙旧。


    面对成立了妇联的初任会长,陈三娘她们始终记得谢宁对她们的帮助。


    小果儿对泉哥儿这个哥哥很喜欢,面对真心喜欢他的人,小果儿很少有不喜欢的。


    而泉哥儿则是对一切长得好看的人,都很有好感,何况还有谢璟这个纽带在,两个小哥儿相处得很不错。


    只是泉哥儿不愧是从小就让他娘操心的主儿,没有什么心眼,没几句话就让小果儿套了不少他娘的消息出来。


    明明更熟悉这个宅子的人是泉哥儿,最后却是小果儿带着泉哥儿玩耍。


    用过午膳后,谢宁见小果儿和泉哥儿玩得好,索性就把人留在这里,他自己带着荷花去隔壁的报社。


    九年的时间,荣斋先生也从一个精力旺盛的小老头变成鬓角花白的老头,他这两三年的精力已经有些不济了,但还是坚持做好这个主编。


    因为他要等谢宁回来,把主编的位置还给谢宁,他才能安心退下来。


    荣斋先生正在审一篇新闻稿,却听到了外面传来声音。


    “谢东家回来!”


    “好久没见谢东家了,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谢东家……”


    第269章 下马威


    “陛下,江南道巡检上书,今年雨水恐将增多,陛下该下令让江南一带的官员多加防范才是……”


    “陛下,川蜀知府上书,言道川蜀惊现一块巨石,上面竟天然长着‘寿与天齐’四字,定是上天感念陛下圣明,特意赐下……”


    “陛下,臣要弹劾于侍郎的三子当街纵马,伤了无辜百姓,竟还不知悔改……”


    “陛下……”


    陆川强忍住想打哈欠的身体反应,他垂首站立在一众官员中,既显眼又普通。显眼是因为他旁边站着的官员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大人,少有他这么年轻的三品大官,普通是因为大家都穿一样的官服。


    这是陆川当官这么久第一次上朝,大安的早朝时间特别早,夏季时是寅时中,冬季可以晚半个时辰。折算成二十四小时计时,凌晨四五点就需要在大殿外等候,陆川三点就需要起床了。


    陆川读书最刻苦时都没这么早起床过,还真合了那句起得比鸡早,天还没亮就要出门了。


    升官的时候没想起他还要上早朝,昨天得知自己以后要凌晨三点起床后,陆川那叫一个晴天霹雳,缓了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晚上用完晚膳没多久,陆川就强逼着自己上床睡觉,以防第二天起不来。


    结果起来是起来的,但是忍不住犯困啊!要不是有顽强的意志支撑着,陆川站着都能睡着。


    只是他没想到,起了个大早,满朝文武重臣齐聚的早朝,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除了开头有官员说了点正事,其余时候就像是七大姑八大姨在吵架一样,全是些离谱的琐事。


    什么天降巨石、上天降下祥瑞,这样离谱的折子都有人上,而且还有人在早朝的时候念出来,当早朝是什么吹牛大会吗?


    重要的是还有人信,直接高呼陛下圣明,连带着陆川也得跟着喊。


    好在今天的早朝并不长,陆川只站了一个时辰,就听到了退朝这两个字,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就被王公公给叫住了。


    “陆大人,这是太子殿下的课表,您只需要在逢二和逢七的日子到东宫授课即可。”相当于一个月上次课,一次课上半天。


    见陆川接过课表后,王公公笑道:“明日不用上早朝,陆大人在卯时初进宫即可。”


    今天是初十一,还不用陆川去上课,王公公是特意来提醒陆川别忘了明天要给太子授课的。


    陆川自然听出了他的好意,眼中含着感激:“多谢公公好意。”


    大安报社如今成了圣上颁发政令的重要渠道,除了云南报纸外,还在江南、湖广、北疆等地开办了地方报社,这些地方报社人员给圣上上报地方上的百姓状况,圣上因此对地方上的掌控力度增强了许多。


    王公公作为报社的主要监管太监,也水涨船高,愈发被圣上看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川和谢宁,他投桃报李,多提点一下陆川,也不妨什么事儿。


    陆川想到这几天苦恼的问题,便问道:“王公公,在下有一言想问问公公,太子殿下的老师皆是当世大儒,陛下怎么会想到让在下来教导殿下?”


    陆川自忖自己多年读书下来,是有几分才华,但也没到大儒的地步吧。


    王公公当即笑了起来:“咱家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这您就放心吧,陆大人精通实务,又在地方上做官多年,太子殿下从未出过京城,也未见过民生,陆大人有什么长处,就尽管教导殿下便是。”


    他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圣上不需要一个不知民生、不懂实务的继承人,陆川教会太子这些,以后才不至于养出一个昏君来。


    知道了圣上想让他教什么,陆川的心定了定,和王公公道谢过后,就出了宫门。


    上完早朝后,距离官署点卯还有一段时间,有经验的官员会让仆人在宫门口等着,提前准备好吃食,他们一出来就能吃上。


    陆川虽然没上过早朝,但他的岳父以前上过早朝,谢母悉知这一套,早早就叮嘱了谢宁,然后谢宁又吩咐了厨房。


    “大人,这是星哥儿给你准备的肉粥,放在食盒里,现在还有些温热,正适合食用。”大河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粥,放到车厢里的小桌子上。


    大河现在在陆川身边当长随,陆府原来的厨子各自寻了出路,厨房就暂时由黎星掌管。


    陆川拿起汤匙吃了一口,温热顺滑的肉粥进入肚子,顿时抚慰了陆川一早上的疲惫。


    他边吃边说:“星哥儿亲自交给你的?”


    大河坐在车架上,和陆川隔了一道门,他苦笑道:“大人就别取笑我了,他如今哪里会愿意见我,自然是让旁人交给我的。”


    陆川看着他俩你追我逃都着急,给大河支招:“你这也太磨叽了,我看星哥儿对你也不是没意思。他现在不愿意见你,你就天天给他买礼物,最好是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以他的性子,你送上几天他就会忍不住出来见你。”


    几个月前陆川收到回京的旨令后,大河担心黎星回了京城后,没了陆府当纽带,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得生疏,于是在出发回京的前一晚,向黎星表明了心意。


    陆川和谢宁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大河这小子看上了黎星,他俩都猜测,应该是黎星照顾小溪的时间比较多,和大河接触得也比较多,慢慢就喜欢上了黎星。


    小溪当时高兴得不得了,可惜黎星当场就拒绝了,之后一直避着大河。回京的这一路,陆川和谢宁可吃了两人不少瓜。


    大河摇头:“我不能让他为难,就等他慢慢想清楚吧,我不怕等。”


    陆川吃完碗里最后一口粥,把碗放回食盒里,说道:“那随你吧。我吃好了,去吏部吧。”


    陆川话音落下,大河立马挥动马鞭,往吏部的方向驶去。


    今天的吏部和往常一样,该是什么时候点卯就什么时候来,好像并不把陆川这个新上任的侍郎当回事儿。


    陆川本人也不在意,在梁尚书处报到后,各自笑眯眯说了几句客套话,梁尚书支使了一个郎中给陆川带路,到他的房舍去。


    陆川一走出房门,梁尚书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他和陆川都明白,陆川来吏部当这个左侍郎是为什么。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梁尚书不能说一个不字,还得好好招待陆川,不能显露出一丝对陆川的不满。


    陆川也明白圣上心思,所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无视,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


    当然,在做好分内事的同时,偶尔给看不顺眼的下属穿穿小鞋,他想圣上应该不会介意的。


    吏部侍郎的主要职责是辅助吏部尚书管理官员的选拔、考核、晋升和罢免等事务。


    梁尚书自然不敢把陆川晾着,一早给他分配了考核官员的任务,恰好连英杰就是管考核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陆川刚回到京城,第一把火要烧得旺,旁人才会忌惮他。


    于是他一到自己的房舍,就让刚才带路的郎中,召集属于他管辖的官员到大堂来听训。


    连英杰站在一众郎中和主事中,明明没有人看他,他却觉得无比的难堪。


    曾经他看不起的陆川,被他算计出京到偏僻的蛮夷之地,如今地位翻转,对方竟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同时他心里也恨梁尚书,明明是他的岳父,同在吏部做事,却不肯提拔他,反而去提拔那些所谓的学生。


    不肯提拔他也就算了,竟然让陆川管他,难道他不知道,陆川和他之间的仇怨吗?


    连英杰又想到了家里的黄脸婆,嫁到连家这么多年,让她回去找她爹说说情都不肯,真是个白眼狼!跟她爹一个样儿!


    连英杰在心里怨天怨地,完全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周围的官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终于有人开始问传话的郎中:“侍郎大人怎么还没来?”


    那郎中也是一脸焦急:“下官亦不知,侍郎大人确实吩咐了下官让大家到大堂来集合。”


    那人皱眉:“桓大人可否去问问侍郎大人?吏部事情多,大家都有不少等着忙活呢。”


    桓郎中一脸为难,想到刚才陆川笑眯眯的表情,他莫名有种惧怕,不想再单独面对他。


    但在大家眼神的威逼下,桓郎中不得不去询问陆川,他是寒门考上来的进士,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有名望的师门,只是走运进了吏部,一步步熬到了郎中之位。


    他在吏部大多时候就是替大人们跑腿,就算是同级的郎中,也能支使得动他。


    桓郎中很快就回来了,结果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为难地说:“侍郎大人说,他临时有点事儿,一会儿再过来,让大家再等等。”


    这话一出,大家都炸了锅,尤其是连英杰,表情都扭曲了。


    陆川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呢!


    整个吏部都是梁尚书的人,陆川初来乍到,总要使些手段让底下的人怕他才是。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陆川的下马威,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擅自离开,即便是连英杰也得老老实实继续站着。


    因为他们知道,梁尚书不会为了这点事儿替他们出头,他们要不想被陆川穿小鞋,就得老老实实吃下这个下马威。


    “方才我大致翻了翻之前的文书,有几点不明白,还请大家给本官解答一下。”


    在大家站得腿都开始抖的时候,陆川终于走了出来,坐在众人跟前,丢出一本册子。


    陆川看向连英杰:“连郎中,这个人的考核这么差,你为何给了他一个中?”


    第270章 隐患


    被陆川当做杀鸡儆猴的鸡,连英杰的脸顿时涨红,抬头看向陆川的眼里充满了恶意。


    他心里积攒了一堆骂人的话,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连英杰想到自己的官途,想到陆川如今职位比他高,不得不暂时忍下这口气。


    他强挤出一抹笑容:“不知侍郎大人说的是哪个官员?”


    陆川并没有对连英杰忍辱负重的表情表示满意,继续冷着脸,把桌子上册子扔到连英杰的怀里。


    “你自己看,第三十七页。”


    看陆川把矛头指向了连英杰,其他官员瞬间松了一口气,站了这么久,大家从一开始的抱怨,到现在只剩下害怕了。


    也不是没有背景深厚的人,不过以他们的消息渠道,都能打听出圣上对陆川的看重,钟首辅一派留下的势力,也都奉陆川为先。


    这新来的侍郎大人,又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官能挑衅的。


    就算他们是梁尚书的人又如何,陆川想收拾他们再简单不过了,而梁尚书也不会替他们出头。


    好在新侍郎第一把火烧的是梁尚书的女婿,他跟梁尚书打擂台,不波及到他们这些池鱼就好。


    连英杰接住扔过来的册子,顺着陆川的意思翻到第三十七页,把那人的信息看了一遍。


    半晌,连英杰抬头嗤笑:“大人,下官的评语有何不对吗?”


    他念出那人去年做成的功绩:“薛山海,平川府秋水县县令,明启十四年到任,自他当上秋水县的县令后,秋水县的破案率直线上升,商税有所增长,新开垦出的农田多增了一成。”


    “大家瞧瞧,这表现还不算好吗?”连英杰把那页纸展示给周围的官员看,“若不是他任职时间太短,下官以为,给他一个上等都不为过。”


    连英杰扫了陆川一眼,眼里满是轻蔑,这么轻易就想打压他,当他这十几年在吏部是吃白饭的吗!


    陆川到底是在地方上自大惯了,还以为京城也是他的一言堂不成!


    其他官员大致看了之后,俱都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治安、经济、农田都有所提升,可见此人是个能干的。”


    但陆侍郎怎么说此人差劲?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还是说陆侍郎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打击报复?


    陆川没有准备,又怎么会在上任第一天发难。


    他冷笑一声:“各位大人不妨再看看,这平川府秋水县在什么地方?秋水县的商税提升,是因为什么?农田突然增多,又是因为什么?”


    好巧不巧,陆川回京时,路线正好经过秋水县,一行人在秋水县停留了三天,这三天足够陆川对秋水县有大致的了解。


    他们进入秋水县后,百姓确实比其他县城更富裕一些,衣服上的补丁都极少,精神面貌良好,治安很好,几乎很少见着什么混混乞丐,当地人对他们这些外地人也很热情。


    一开始陆川还真以为是秋水县的县令做得好,还称赞了县令一番。但第二天陆川一家人出门购置东西时,撞见一个人,让陆川改变了想法。


    然后陆川就让谢六他们去探查,得出的内情让人心惊!


    听地名就能知道,秋水县这个地方常年多雨水,尤其是夏季,常常河道暴涨,好在水利工程做得还行,堤坝建得很好,基本没被水淹过。


    秋水县多山,树木繁多,很多都长成了大树,木业资源极多。


    在薛山海上任之前,秋水县当地名声最好的乡绅是黄家,薛山海一到任就和黄家闹了矛盾。


    薛山海想要政绩,便想效仿云南,让百姓在山上开垦梯田,增加农田的数量。


    不过秋水县的山大多都种着各个种类的大树,秋水县的木材质量很不错,有不少商人会来秋水县买木材。


    黄家占了不少山林,不过黄家伐树卖木材,都是有分寸的,每伐一棵树,都会种上相应的树苗,谨防竭泽而渔。


    结果薛山海一来,就想让百姓把树木给砍了,把山开出来种地。


    黄家占的山林到底是小部分,大多数山林都是无主的,无主的山林就是官府的,而且薛山海还承诺,开垦出来的农田就是百姓自己的,前三年还不用交税。


    百姓目光短浅,哪里能想得到这么多,知道自己也可以像云南的百姓一样开垦属于自己的梯田,都高兴得不行。有了百姓的爱戴,薛山海一下子在秋水县站稳脚跟。


    黄家从事木业,自然知道山林没有树木扎根的危害,尤其秋水县多雨水,没有了树木,极易发生山体坍塌。


    有了黄家的反对,薛山海开垦梯田的计划差点进行不下去,不过世事总是无常的。


    黄家家主突然一夜暴毙,秋水县仵作验出他是被人杀害,经过薛山海的一通盘问和查证,查出了凶手就是黄家的长子。


    长子和黄家家主的小妾私通,被家主抓包,长子冲动之下,把抓起一把刀把父亲给杀了。


    长子和小妾锒铛入狱,黄家偌大的家业给了庶子,庶子不事生产,突然得了这么多财富,自然不敢反对县令的政令。


    于是薛山海在秋水县成了一言堂,他说要开梯田就开梯田,百姓们伐了树木,开出了梯田,树木还卖出了高价,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也就更加拥戴薛县令。


    全县百姓热情高涨,即便有一些清醒的老人,也拗不过那些想要过好日子的年轻人。


    薛山海作为县令,有判案之权,但他在这方面实在是个糊涂官,只凭自己的想法来。


    就比如黄家的案子,他轻率就断定了黄家长子是杀害家主的凶手,面对其他案子,他也是看谁家跟被害人有仇,然后直接就断案,也不管所谓的凶手是否喊了冤枉。


    为了提高结案率,薛山海甚至翻出了过往十多年的悬案,用自己的臆想来断案,凡是和死者有过纠葛且最可疑的,都会被他认定为凶手。


    十多年没结的案子,薛山海一上任就开始结案,结案率可不就上来了吗!


    那天陆川和谢宁他们遇上的人,正是被薛山海冤枉的犯人家属。


    犯人家属求告无门,因为整个秋水县百姓都爱戴拥护薛山海,他们说县令一句不好,都被百姓们排斥。


    陆川不过是在秋水县待了三天,就知道此人若是继续呆在秋水县,以后的秋水县肯定会怨声载道、饿殍遍地。


    秋水县如今的繁华,不过是空中花园,没有地基,一场风雨就能压垮这虚假的繁荣。


    只是陆川不是平川府的官员,外地官管不到本地官头上来,他只能选择回京再向上面举报。


    还没等他行动,圣上就让陆川当了吏部的左侍郎,他也不用费心思去找人举报,自己就能处理了。


    第一把火烧向连英杰,不过是他倒霉,负责了薛山海的考核。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陆川也有自己的私心,暂时还动不了他,先给个下马威也行。


    吏部的官员,有考核地方官员的职责,若是吏部有疑问,可以提出复核,派遣官员到地方上审查。


    陆川扫视了一遍这些官员,最后定格在连英杰身上,他声音沉了下来。


    “一个多山多雨水的县城,县令竟然鼓励百姓伐树开垦梯田!没了那些树根稳固泥土,一旦连下几天雨,秋水县必定灾难不断!”


    “如今已是五月,等到六月雨水增多,就等着秋水县的坏消息传来吧。”


    陆川注视着连英杰:“连郎中,你作为考核薛山海的吏部官员,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所有官员都被陆川的话说得心头一凛,吏部对薛山海的考核,除了连英杰是主要考核人之外,其他官员也要对他的考核评价进行复核。


    这么多人经手过薛山海的考核,没有一个人看出了问题。若真如陆川所说,秋水县真发生了灾祸,圣上必定会问责吏部。


    连英杰回看陆川,强忍心中升起的恐慌,虚张声势道:“侍郎大人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不过砍些树木,就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若真这么容易发生灾祸,那侍郎大人在云南任知府时,怎么这么鼓励当地百姓开垦梯田?就不怕发生灾祸吗?”


    陆川掷地有声道:“本官既然敢让百姓开梯田,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云南潮湿,但并不算多雨,且每开垦一座山,都请了精通水利和格物方面的工匠来测算过,再确定这座山能不能开垦!”


    而秋水县的梯田,简直是胡乱开垦,完全不顾环境,只为了一时的政绩,致百姓于危险之中。


    事关自己的前途,其他官员也不愿意相信陆川,他们可不关心秋水县的百姓会不会有危险,他们只关心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于是便有人替连英杰说话:“侍郎大人未免太过夸张了吧,不过是砍些树,哪有这么大的危害?”


    “至于大人说的结案率的问题,一下子增了这么多,确实是不太正常。不过前几年也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川蜀那边有一个县城,出了个神探般的人物,擅从细微处寻找线索,和当地县令合作,短短时间内破获数起案件。当时吏部还派了人去审查,确有其事。”


    见到有人替自己说话,连英杰连忙附和:“张大人说得在理,正是因为有这个先例在,下官才会给出如此评价。”


    说到后面,陆川竟然笑了一下:“既然诸位大人不信,那明日下午就等着吧。”


    连英杰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问:“等什么?”


    “本官欲请工部、科研司和刑部的人,来一齐评判此人的作为。”陆川说,“毕竟薛山海在秋水县的作为,与他们也有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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