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偷吃


    陆川外出几天回到府衙后,便雷厉风行发作了十几个衙差,任凭谁来求情都不管用。


    丁同知也被陆川警告过,暂时不敢搞什么小动作,陆川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生活节奏,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围着谢宁转。


    谢宁的孕吐维持了一个多月,就慢慢恢复了食欲,尤其是到了五六月份时,食量比未怀孕时还能多吃一碗饭。


    陆川一开始是挺开心的,但过了几天就意识到不对了,吃得越多,意味着胎儿越大,也就越容易难产。于是他连忙找来大夫问话。


    大夫沉吟片刻,点头说道:“大人的顾虑是有一定的道理,若是想让大人夫郎更好地生产,可以适当控制食量。”


    虽然初生的婴儿越大,就越容易养活,但知州大人明显更在乎他的夫郎,大夫自然不会没有眼色。


    有了大夫这句话,谢宁每天能吃的东西直接减了一半,常常饿得肚子叫。


    可怜的谢宁,之前还因为孕吐而吃不下饭,现在又因为胃口太大,而不得不控制食量,总归没有过几天爽快的日子。


    谢宁倒是想反对,但想到陆川自从知道他怀孕之后,经常半夜被噩梦惊醒,他就舍不得拒绝了。


    虽然他觉得怀孕不是什么生死攸关之事,但夫君这么紧张焦虑,他也很心疼。


    不过谢宁只在陆川跟前乖顺,等陆川不得不因为公务离开后院后,他就开始让荷花给他偷渡吃的。


    今天也是一样,谢宁目送着陆川离开后院,就低声招呼荷花过来。


    “快快快!我昨天让你买的鲜花饼,你买了没有?”


    荷花看着公子期待的眼神,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谢宁。


    在谢宁再次催促后,他才尴尬地说:“买了,被姑爷分给谢六他们吃了。”


    谢宁震惊:“什么?你被发现了?”


    荷花点头,随即不等谢宁问原因,荷花又升起了一股怒气:“都怪白玉这个告状精,是他告诉姑爷的,谢六才会在门口等着我自投罗网。”


    白玉正好端着一壶红枣茶进来,没看荷花一眼,给谢宁倒了一杯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大夫既然说了胎儿太大于日后生产不利,我们应该遵医嘱才是。”


    不仅是姑爷,就连他们这些伺候公子的人,都觉得公子比未来的小主子重要,自然要以公子的身体为先。


    荷花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玉没回答荷花的话,而是瞪向他:“姑爷是为了公子好,你帮着监督就算了,竟然还助纣为虐,难道我做得不对吗?”


    荷花又心虚了,低下头辩解道:“这不是看公子饿得难受,我不忍心嘛。”


    白玉训斥他:“再不忍心,也就几个月的事情,有什么比公子的安危更重要?”


    “公子饿得难受发几句牢骚正常,你却偏偏把话当真的,简直不知轻重!”


    谢宁坐在一旁,看着白玉训斥荷花,不敢替荷花说一句话,反而低头掩盖性地喝了口茶。


    嗯,这红枣茶的味道不错,有一丝丝甜意。


    这些日子下来,让谢宁控制食量这件事情上,白玉完全向陆川倒戈了,一丝不苟地监督着谢宁。


    就连掌管后厨的黎星,也被陆川给收买了,每天能从厨房端出来给谢宁吃的东西都是定量的。


    只有荷花,会看在谢宁装可怜的份上,悄摸从外面给他带些易携带的吃食。


    唯独昨天,被白玉给撞破了,虽然他解释了那个糯米糍粑是自己要吃的,但白玉显然没信。


    今早去买鲜花饼回来时,被谢六抓了个正着。


    “而且这些都是外面的东西,且不说干不干净,若是有人记恨姑爷和公子,故意往这些吃食里面投毒,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最近姑爷可是惹了临安府当地的地头蛇丁同知,要是对方一个不快,投毒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干得出来。


    荷花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生后怕,连连保证不会再给公子带外面的吃食回来。


    虽然有了荷花的保证,但白玉对他还是不太信任,荷花每逢出入府中,白玉都要对他搜一次身,以防他再携带什么吃食进来。


    少了荷花这个暗度陈仓的同伙,谢宁消停了几天,最终还是被腹中饥饿给打败了,他开始转移目标。


    小溪吃完饭后,悄咪咪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所有人都在专注吃饭后,他神情自若地走到放置饭菜的桌子旁,用帕子裹了一个包子塞进袖子里,然后走出食间。


    黎星觉得有些奇怪,小溪这两天怎么吃饭都这么快?他平时吃饭都要和他说些报社的事情,一顿饭下来,还要黎星等他。


    但是这两天很不寻常,不仅没有跟他聊天,吃饭速度也变快了,难道是新认识了什么朋友,急着出去找人玩耍?


    黎星不明所以,打算有机会让大河去问问,别让人给骗了。


    小溪揣着这个包子,找了个白玉不在时机,偷偷把包子给谢宁。


    “公子您快吃,我去外面给您望风。”


    谢宁一脸惊喜,他刚才已经吃过午膳了,但份量太少,还没吃够就没了,这个包子来得正是时候。


    谢宁接过包子,偷感很重,弯腰凑到小溪耳边小声说话:“有劳溪哥儿了,等弟弟出来后,一定会喜欢溪哥哥的。”


    说到弟弟,小溪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拍着胸脯豪迈道:“小溪作为哥哥,一定不会让弟弟饿着的。”


    小溪自进了报社之后,就一直是最小的那个,如今谢宁怀孕了,终于要有一个比他小的弟弟,他期待得不行。


    因此谢宁只随便一说,还没使出招数来,小溪就答应了。


    当然,之前白玉说的外面的东西不安全,谢宁也听进去了,所以只让小溪从府中的食间偷渡。


    可惜好景不长,小溪只偷渡了三天,就被人给发现了,而且是他的亲大哥大河,直接被举报到陆川跟前。


    陆川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既气谢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又觉得为了一口吃食忽悠人的宁哥儿可爱,总归是舍不得训斥。


    谢宁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知道陆川不会真的对他生气,被拆穿了也有恃无恐。


    日子在谢宁和陆川斗智斗勇中度过,很快就到了秋收的时候。


    临安府有大半的土地都在丁家手中,田地少或者没有田地的百姓,会到丁家做佃农。


    今年他们和往年一样收割了稻谷,交了给丁家的分成,自己余下的粮食勉强够一家人嚼用。


    丁家收获了一大批稻米,亟需在新鲜的时候卖出去,有几个大行商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来收粮。


    上一季的稻米,因为陆川的高价收粮,丁家和那几个大行商关系淡了些。不过临安府除了稻米,更多的是名贵药材,所以今年他们还是来了。


    只是因为上半年的失利,几个大行商又纷纷压低了不少价格,比上半年的还少。


    虽然赚得不多,但也比卖给陆川好,丁家如今和知州已是水火不容。


    丁家在等待陆川下一个出错点,而陆川也正在等着这批粮食的收获,一时间竟有种相安无事的平静。


    陆川自知丁同知不会再出售粮食给他,也没去找人说情,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只要这批粮食没出临安府,他就有自信能从那几个行商手里买到。


    对陆川来说,此时更重要的是谢宁的身体,他如今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终于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大人,公子,有京城的来信!”谢五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疾步走进正院。


    最近月份大了,谢宁开始有些水肿,谢宁正躺在软榻上,双腿架在陆川膝盖上,陆川在给他捏腿。


    听到谢五的声音,谢宁惊喜得要坐起来,却碍于姿势没法动,他踢了陆川一脚。


    “快放开我的脚,我要去看信。”


    陆川放开谢宁的腿,把人扶起来,但没让人出去。他按住谢宁的肩膀,说道:“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拿进来。”


    谢宁想想也行,便乖乖坐好,催促陆川赶紧把信件拿进来。


    这里路途遥远,送信都困难,距离上一次收到京中的信件,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那时候信里谢父谢母还不知道谢宁怀孕了。


    算算日子,加急的信件,这个时间足够送到京城,再从京城送到临安府了。


    谢宁拿到信封打开,里面有十几张信纸,有好几种字迹,显然是几个人一起的。


    谢父谢母果然收到了陆川的加急的信件,知道了谢宁怀孕的事情。


    谢家人当即喜不自胜,宁哥儿出嫁这么多年,夫夫生活和睦,上头没有婆母磋磨,儿婿又是个有出息的,谢母那叫一个满意。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宁哥儿始终没有怀孕,如今终于怀孕了,她的心病算是去了一半。


    等到宁哥儿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她的另一半心病才能彻底去除。


    因此谢母给谢宁送了一些人过来,京城有名的稳婆,梁军医的徒弟,医术了得,还有一些像是百年人参的名贵药材,


    “刘嬷嬷也要来?”陆川惊讶道。


    之前没让刘嬷嬷跟着,就是因为她年纪大了,不好让她背井离乡,便她留在京城的陆府看宅子。


    谢宁点头:“是啊,娘信里是这么说的,她说刘嬷嬷不放心我们,没有个长辈看着,怕我们不会养孩子。”于是她就自告奋勇向谢母请求前往临安府。


    “他们人多,路上不好走,脚程会慢一些,估计还有一个月就能到临安府。”谢宁顿了一下,双眼发亮,“牛痘能防治天花被证实了,陛下嘉奖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第252章 来人


    从谢母的来信中得知圣上嘉奖他的队伍已经出发,陆川更加安心了。


    要对付丁家并不难,丁家的罪证并不少,陆川一来到临安府,了解了这里的状况后,在巡视百姓夏耕时就有意识地让人打探丁家的恶行。


    虽然梯田一事,让陆川赢得了百姓的支持,但丁家的势力不可小觑。


    陆川他们一行人中,只要二十个护卫,谢宁现在又怀孕了,需要重点保护,陆川只担心丁家的反扑,会伤害到谢宁。


    “大人,属下用比收购价高三成的价格,收了那三个行商手中全部的粮食,这是收粮的账册。”谢六给陆川递了一本账册。


    陆川接过账册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合计的金额,默默算了算宁哥儿嫁妆的余额,以及粮铺每月的进账,发现他们从京城带来的银票,竟然花得七七八八了。


    陆川暗暗心惊,要不是有宁哥儿的财力支撑,只怕他的进展不会这么顺利,看来他吃软饭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好在之后可以把粮食慢慢卖出,收税之后,借府衙的五千两银子也可以收回来,不至于让宁哥儿的生活水平下降。


    陆川点头:“你做得不错,虽然价格高了三成,但我们急需,从外地运货只会更贵。”


    得到陆川的赞扬,谢六有些自得,笑了一下,和那几个行商斡旋,还不能让丁家的人知道,其中有多少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能谈下这个就价格,还是他用京城永宁侯府的拜帖交换的,否则他们不会轻易得罪在临安府扎根的丁家。


    比如上任知州,才来到临安府没多久就认清了现实,安心地收受丁家的贿赂,把权柄交给丁同知,对丁家侵害百姓的情况视而不见。


    谢六问:“那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陆川的计划没想过要瞒谢五谢六这些护卫,他们都是替他办事的人,瞒着反而容易坏事儿。


    陆川摆手:“这事儿不急,京中前几天来信儿,我们在玉山县发现的牛痘防治天花的法子,陛下已经找人验证过,再过一个月,陛下赏赐的队伍就会到临安府。”


    陆川笑了一下:“介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谢六这些日子都没回过府中,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就更有保障了。


    听底下的兄弟抱怨,老五最近一直在操练他们的武艺,操练力度不是一般的大,兄弟们都苦不堪言。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提高武力,好防止丁家的反扑,丁家在临安府各个县城豢养的家丁可不少,他们这二十个兄弟,未必能挡得住。


    秋收之后,府衙就进入了如火如荼的收税环节,这事儿陆川没有大包大揽,而是让周判官和易判官负责。


    本来在丁家做佃农的百姓,有不少人向丁家请辞。虽然他们可以开垦的梯田不多,但不用给丁家交收成,也够他们一家子吃用了。


    而且前三年不用交农税,也比佃丁家的田地轻松,他们反而能腾出时间,到山上去寻各种山货卖钱,日子一定会比现在好。


    当然,大部分人家还是选择一边种梯田,一边继续佃丁家的田地,这种一般是丁口比较多的人家。


    这已经足够让丁同知生气了,自从这个陆川来了之后,他处处都不顺,如今更是让他丁家名下的田地无人耕种,这是要断他根基啊!


    但陆川最近什么都不沾手,府衙里凡是有什么事情,都直接安排别人去做,连百姓来状告丁家奴仆作威作福,都只是各打五十大板,把事情模糊过去,没有为民做主的意思。


    除却必须出现的场合,其他时间他能待在后院就就待在后院,听说他夫郎怀孕了,正担心得日夜守着。


    丁同知嘲讽陆川是个没出息的,娶了侯府的哥儿,竟然连给妾都不敢纳,这么大年纪才得第一个孩子。


    同时他也很警惕,生怕这是陆川故意装出来迷惑他的,所以这段日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府衙里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平静之下的风起云涌。


    直到刘嬷嬷他们一行人来到临安府,彼时谢宁已经怀孕将近八个月了。


    到了孕晚期,由于前面两个月饮食控制得还不错,谢宁看上去并没有怎么胖,肚子也比寻常的怀孕八个月的夫郎小。


    谢宁除了有些水肿,晚上睡得还算不错,加上有陆川和白玉他们的精心照顾,谢宁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


    虽然谢母信中说了,已经给他们送了稳婆和大夫过来,但陆川为防万一,还是让人在临安府内找了几个口碑不错的稳婆备着。


    刘嬷嬷他们刚好在过年前几天来到临安府,临安府的冬天不下雪,连风都没京城的风刺骨。


    在府城居住的百姓,还是有点小钱的,临近过年,府城里到处都贴着红对联和窗花,显得喜气洋洋。


    来府城采买年货的百姓也多了起来,白玉荷花他们却一反常态,除了必要的采买,基本都在府中照看谢宁。


    城门的守卫查看过路引之后,便把一队人马放进了城,刘嬷嬷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观看街道两旁的热闹。


    她一边看,一边点头,虽然比不上京城,但和这一路上走过的地方相比,临安府算是可以了。


    而且临安府地处偏僻,气候却很是和煦,就算是冬日也并不冷冽,想必公子这个冬天过得应该还不错。


    坐在刘嬷嬷对面的胡稳婆从另一侧车窗收回视线,恰好看到刘嬷嬷满意的神色,便打趣道:“这下可放心了吧?这里气候好,府城还算繁华,你家公子肯定过得很好。”


    她们这一路上都坐一辆车,三个月的时间,同吃同睡,再陌生的人也都熟悉了。


    刘嬷嬷别扭地说:“还行吧,也就这气候还行。不过到底是个小地方,总归还是京城繁华,公子若是在京城怀孕,稳婆和大夫经验都是最丰富的。”


    胡稳婆笑道:“如今我们不是来了吗?夫人还送了这么多药材,比京城也不差了。”


    刘嬷嬷暗暗点头,这话倒是不错,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什么都备了。


    在两人闲谈中,马车来到的府衙后院的大门,刘嬷嬷她们下了马车,整了整衣衫,便让护卫去敲门。


    “没想到您真的来了?”荷花惊讶又感慨。


    听到门房说京中来人了,白玉和荷花连忙出来接人。


    刘嬷嬷瞪了荷花一眼,表情严肃道:“我不来能行吗?你们两个没成婚的小哥儿,能把公子照顾好吗?”


    她伸手分别点了白玉和荷花的额头一下,白玉捂着额头,脸上却满是笑容。


    “您能来自然是好,荷花只是怕路上颠簸,您身子骨受不住。”


    自从知道公子怀孕后,不仅是陆川神经紧张,白玉也不轻松。


    特别是在陆川的感染之下,白玉也渐渐觉得怀孕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整日忧心得不行。


    后院能直接伺候公子的,就只有他和荷花还有黎星三人,黎星专门给公子做饭,荷花又是个不稳重的,只能他多注意着些。


    如今刘嬷嬷来了,他也能轻松一些,出现什么不寻常的问题,好歹有个能问的人。


    刘嬷嬷说:“这有什么受不住的,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看到熟悉的长辈,荷花倒是大胆,不顾刘嬷嬷那张臭脸,直接上前抱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府里带。


    “您来了正好,上个月公子就收到夫人送的信了,巴巴盼了许久,方才要不是我们拦着,都要亲自出来接您了。”


    听到谢宁急着见她,刘嬷嬷当下急了,顺着荷花的力道,往府里走去。


    白玉看着两人的背影感觉有些好笑,荷花如今倒是不怕刘嬷嬷了。


    接着白玉开始安排其他人进府,这一行人中,重要的只有三人,刘嬷嬷、胡稳婆和梁军医的徒弟梁小大夫。


    “见过公子、姑爷。”刘嬷嬷一见到谢宁和陆川,就给两人行了一礼。


    谢宁赶紧把人扶起来,说道:“嬷嬷不必如此多礼。”


    刘嬷嬷顺着谢宁的力道直起腰身,上下打量着谢宁,谢宁也在打量着她。


    将近一年未见,刘嬷嬷脸上多了几道皱纹,皮肤也有些糙,应该是赶了三个月路的缘故,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刘嬷嬷倒是有些担忧:“算算日子,公子不是快怀孕八个月了吗?怎么这么瘦?”肚子跟她之前见过的怀孕八个月的夫郎小了一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陆川在谢宁身后扶着他,闻言笑道:“孩子太大,宁哥儿便生得艰难,所以征询过大夫后,给宁哥儿控制了食量。”


    原来如此,刘嬷嬷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知道孩子太大容易难产,只是方才关心则乱。


    看来姑爷是真心爱护公子,把公子看得比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重要。


    之后刘嬷嬷又问了一些谢宁的情况,发现公子的情况都还不错,倒是姑爷,脸上都开始有黑眼圈了,可见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


    谢宁也向刘嬷嬷问了京中父母和府里的近况,刘嬷嬷都一一说了。


    “夫人给瑾少爷选了几家的小姐,我出京时还没定下。”


    “璟少爷快两岁了,说话越发清晰,听二夫郎说,都会喊小叔叔了。”


    “侯爷又去了庄子上,听说培育出了什么西红柿、葵花籽、玉米的种子,就是数量太少,不然就让老奴给带一些过来了。”


    “……”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最后刘嬷嬷才想起最重要的事儿。


    她一拍脑袋:“我们是跟在陛下赏赐的队伍后面来的,不过距离临安府还有一天的路程时,我们先出发了半天,来给公子和姑爷提前说一声,好做准备。”


    “估计还有一个时辰,赏赐的队伍就要进城门了!”


    第253章 击鼓


    “……临安府知州陆川,于广信府玉山县发现防治天花的法子,救治百姓有功,赐珍珠一斛……特赐其夫郎谢家哥儿为三品淑人,钦此!”


    “臣谢陛下隆恩。”陆川恭敬地接过秦公公奉过来的圣旨。


    谢宁被陆川留在后院,没让他来接旨,虽然大安不兴跪礼,但接旨的时候要鞠躬行大礼,谢宁怀孕快八个月了,长时间弯腰对身子不好。


    秦公公满脸笑意:“恭喜陆大人了,怎么不见谢东家?”


    陆川对这位来宣旨的秦公公有过几面之缘,他之前是在小王公公手底下干活,经常来往报社,谢宁对他比较熟悉。


    陆川接旨之后,丁同知周判官他们都站了起来,刚收到御前赏赐的队伍进城的消息时,他们还很诧异,临安府这个偏远地方,有什么值得圣上嘉奖的?


    但知道是来嘉奖陆川之后,低着头的他们脸都扭曲了,怎么又是陆川?!!


    当他们听到,陆川是因为研究出防治天花的方子,并且救治了一个县的百姓,俱都震惊了。


    天花还有法子能防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看着穿着内侍服饰的公公和侍卫,丁同知恍惚间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丁同知和周判官易判官,都到京城参加过科举,进入过殿试,对宫中内侍和侍卫的装束并不陌生。


    还没等丁同知他们震惊完,一连串金银珠宝的赏赐就让他们傻了眼,直到宣旨的内侍最后说到,封陆川的夫郎为三品淑人,丁同知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


    这么大的功绩,除了一些金银珠宝,没对功臣本人有什么嘉奖,反倒对陆川的夫郎大肆封赏。


    夫君是五品知州,夫郎却是三品淑人,这是在暗示些什么?


    丁同知心底的嘲笑正准备冒出来,又被宣旨太监对陆川的态度给镇住了。


    几次情绪起起伏伏,丁同知都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木木呆立在原地,听着陆川和秦公公寒暄。


    陆川和秦公公可不知道丁同知他们内心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也只会嗤笑一声。


    京中谁人不知,陆探花对自己的夫郎爱意深重,赏赐他的夫郎,比赏赐他本人更能让他高兴。


    圣上也是想到这里,才特意封赏他的夫郎,赏赐也要赏到别人的心坎里。


    陆川想到谢宁,不由笑道:“他怀孕快八个月了,不好弯腰,便没让他过来。”


    秦公公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懊恼:“瞧我脑子,竟忘了这一茬,还没恭喜陆大人呢,不知谢东家现今如何了?”


    陆川说:“状态还行,能吃能睡,还带着底下的两个记者,发售了好几期云南周报。”


    秦公公做出惊讶的神色:“云南报已经办了?”


    陆川点头:“公公若是感兴趣,不如和我一起去后院,和宁哥儿探讨一二?”


    “咱家正有此意,出京之前,陛下也还惦记着呢。”


    “那还请公公移步。”


    “好。”


    看着秦公公一行人跟着陆川往后院去的背影,丁同知脸色难看,周判官忧心忡忡地凑过来。


    “这知州大人什么来头?竟然和宫中内侍关系这么好,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吧?”


    丁同知突然瞪了周判官一眼,语气很不好道:“这本官怎么知道!计划有变,让底下的人暂时停手,等那些内侍走了再说。”


    周判官一缩脖子,狗腿地说:“还是丁大人有先见之明,我马上去。”


    接着周判官像是找到了借口,飞快地离开,省得丁同知把火发在他身上。


    等避开了人,秦公公才向陆川赔罪:“还请陆大人见谅,陛下不是故意压大人的功绩,只是考虑到大人才到临安府没多久,轻易升官调动会影响大人的计划。”


    “不过大人研究出防治天花的法子,救治一县百姓的功绩太大,也不好不赏,便赏赐了谢东家。”


    陆川点头表示理解:“公公不必多说,在下省得,陛下此行正合在下之意,改变商税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圣上赏赐宁哥儿,我高兴还来不及,而且在救治玉山县百姓的过程中,宁哥儿做的并不少。”


    要正经论功,陆川是第一功臣,谢宁就是第二功臣。防疫过程中,新闻宣传尤为重要。


    秦公公观察了陆川的神色,没发现有什么不满之色,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圣上和钟阁老都看重的人才,心性果然和旁人不同。


    秦公公此行来临安府,除了给陆川的封赏外,还有另外的任务。


    谢宁出京前,要在临安府办云南地方报纸,是向圣上请示过的,秦公公需要了解云南报社的进展。


    此外,还需要对陆川治理地方的能力进行考察,所以会在临安府暂留一段时间。


    陆川直接把秦公公一行人安排进府衙后院居住,后院地方大,还有不少地方没有启用。


    一个月前收到谢母来信后,陆川就找人把那些没有修缮清理的院子都整理出来,一部分给谢母送来的人住,一部分给来封赏的内侍居住。


    秦公公对此很满意,和谢宁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谢宁赠送的几期云南周报去了安排他住的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秦公公每天都会来和谢宁闲聊一会儿,然后在陆川的带领下,了解临安府的情况。


    丁同知看着两人关系融洽地出行,恨得牙痒痒。这内侍对陆川态度友善,他想巴结一下,却对他不假辞色。


    对比太鲜明,他想不恨都不行。


    陆川弄出来的梯田,已经上报给朝廷了,秦公公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亲眼见识过,多少有几分好奇。


    所以陆川主要是带秦公公去看百姓开垦出来的梯田,由于是冬日,梯田还没开始种植,仍然给了秦公公很大的震撼。


    秦公公的身份不同寻常,交给别人招待身份又太低,陆川自己又没有孩子,只能他自己出马。


    哪怕他再不放心谢宁自己留在府中,也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担忧,兴致勃勃地陪秦公公出门。


    秦公公对梯田念念不忘,一连几天都缠着陆川和冯师傅询问梯田的原理。


    不是所有的山坡地质条件都是一样,开垦梯田也要因地制宜,大体可以五种类型,分别是反坡梯田、坡式梯田、水平梯田、复式埂坎梯田和隔坡梯田。


    秦公公对此很感兴趣,每天要了解一种梯田类型是如何形成的,好回去向圣上解说。


    这天秦公公和陆川准备出门,却听到了府衙前面传来击鼓的声音,鼓声响彻云霄,半个府城的人都能听到,他们在后院,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不是普通的小鼓,而是府衙大门前的登闻鼓在作响。


    整个府衙上下的官员脸色都变了,丁同知更是找来周判官,狠狠训斥了他。


    “蠢货!不是跟你说了,这段时间暂时先停手,怎么还有人搞事?”


    周判官慌张否认:“不是下官,下官已经让他们停手了,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


    好巧不巧,今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九,距离除夕还有一天,府城里的百姓,赶着除夕前的最后一天,纷纷上街买货游玩。


    登闻鼓一响,瞬间吸引了街上无数百姓,八卦欲比较强烈的百姓,已经开始往府城的方向涌去。


    本来随着圣上封印,地方官员也可以跟着休息,但只要登闻鼓响起,不管知州是否封印了,都必须开印开堂。


    所以陆川只能重新换上官服,前往公堂。秦公公对这桩突如其来的案件很感兴趣,也跟着一起到公堂上去。


    陆川给秦公公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公堂下面,非常适合看热闹。


    丁同知和周判官也换了官服来到府衙,请求要上公堂旁观,陆川应允了,给他们在秦公公对面搬了两张椅子。


    等所有人都安置好位置,公堂外面已经围了好几圈看热闹的百姓,正翘首等待是什么事儿。


    谢宁也是个爱看热闹的,哪怕肚子里揣着八个月大的崽子,仍然不改他那颗八卦之心。


    但陆川哪能让他到公堂这等嘈杂的地方去,直接把人拒绝了,并下令让白玉把人看好,换了官服便匆匆离去。


    可谢宁不死心,开始哀求荷花:“我的好荷花,这么精彩的热闹,你真的不想看一看吗?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心动?”


    荷花先是对谢宁笑了一下,然后冷酷地说:“想看,心动,但是不行。”


    谢宁继续:“这可是新闻的第一现场,难得有机会见证,真不想去看看?而且我们也不挤到人群里,咱们让谢五悄悄安排在后面,既不会碍事,也不会挤。”


    荷花像是被谢宁说动:“也行,那我去找谢五找个地方,先去看看,有什么动静,及时回来给您实事汇报。”


    接着荷花就往外跑了,一点儿也不管谢宁。


    可把谢宁气得不行,他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严阵以待的白玉,也只好放弃去前面看热闹的想法。


    陆川一拍惊堂木,“啪”地一声清脆落下,紧接着陆川表情严肃地说出两个字:“肃静!”


    本来还在对着公堂中央的状告人指指点点,发出议论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


    陆川这才开始问话:“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公堂中央站着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他们互相搀扶着,听到陆川的声音,纷纷行礼出言。


    “草民是落云村村民,叫云大根。”


    “民妇是云大根的媳妇,娘家姓韦,大家都叫我云大娘。”


    陆川又说:“意欲状告何人?”


    云大根面露愤恨地说:“我们要状告丁同知纵容子侄强抢民妻,还使人打伤我儿!”


    第254章 处死


    “嚯!他竟然敢状告丁同知?!!不要命啦!”


    “谁不知道丁家在临安府一手遮天,连知州大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还真有胆子!”


    “就是,前些日子,有人和丁家发生了点龃龉,告到了衙门,知州大人都是各打五十大板,显然是不敢为民做主。”


    “都在临安府生活了这么久,怎么还看不清现实?”


    “你没听他们怎么说的吗,儿媳被人抢了,儿子又被打成重伤,这让人怎么忍?”


    “也不知道知州大人会怎么判……”


    云大根的话一出,公堂之外哗然一片,议论纷纷。而坐在堂下的丁同知却是脸色一变。


    若是以往,他有自信陆川不敢拿他丁家的人开刀,可如今不一样了,丁同知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公公。


    秦公公左手随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还翘着尾指,右手支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丁同知不禁怀疑,这是不是陆川对他的阴谋,趁着有内侍在旁撑腰,对他丁家先下手为强。


    这时陆川已经让云大根夫妇阐述详情,云大根把儿媳如何被丁家少爷看上,到儿子被打伤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一道来。


    云大根状告之人是丁同知大哥的儿子,名为丁志,丁志从小被宠到大,生活糜烂,最喜好人妻。


    一次在街上见到云大根的儿媳,丁志就看上了,然后利诱压迫儿媳的娘家人,娘家人不堪压迫,也抵不过钱财的诱惑,天天来云家闹,要让女儿和离。


    女儿知道丁志的事情,自然是不肯的,云家儿子也不想失去妻子,便没同意。


    丁志见人久久不能脱身,干脆自己出手,让人把云家儿子打了一顿,然后扔下一张摁着他妻子父母手印的休书,便把人抢回了府中。


    丁家手下的人没个轻重,云家儿子被打成了重伤,云大根夫妇为了医治儿子,几乎是倾家荡产,才勉强把儿子这条命留下。


    这口气他们怎么可能咽得下,所以等他们儿子伤势稍微好一些,夫妇俩便到府衙门口敲响了登闻鼓。


    云大根说话期间,丁同知时不时想插话反驳,却被陆川给打断,直到云大根把话说完。


    陆川开口:“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本官需要传召丁志,双方对证,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传丁志!”


    陆川话音落下,当即就有衙差出去传唤丁志本人,有好事的百姓,还跟着衙差一起去找丁志。


    大家等了许久,才看到衙差压着丁志进来。大白天的,丁志衣衫不整,离得近的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跟着衙差回来的百姓,表情吃到瓜的兴奋,看向丁志时又有几分嫌弃,分享欲爆棚。


    “你们是不知道,官差是在的哪里找到他的。”


    “在哪里?”有人好奇问道。


    “城南的王寡妇家,我们进去的时候,这丁志还埋在那王寡妇怀里吃奶,那场面那叫一个香艳!”


    “王寡妇家?那个王寡妇不是三十多岁了吗?”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竟然会在那里找到人。”


    “这丁家少爷,口味真独特,啧啧!”


    听着百姓议论的声音,丁同知脸色发黑,恨恨地看着丁志,这个没出息的,他丁家名声都要没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陆川,陆川今日的状态很不一样,像是要把他丁家的丑事都摊在大众底下。


    看来是要对他们丁家动手了。


    接下来陆川的做法果然不出他所料,全程刚正不阿,丝毫不怕得罪丁家,雷厉风行,把事情问清楚后,对丁志下了判决。


    “落云村云大根状告丁家丁志强抢民妻一案,确有其事,按照大安律令,当斩!”


    “如今本官下令,判处丁志秋后处斩!”陆川一拍惊堂木,神情严肃。


    公堂内外皆被陆川的话镇住了,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这、这、这知州大人真判了?”


    “是啊,还是判的死刑。”


    “知州大人不怕丁家了?竟然敢判丁家人死刑?”


    “我就说知州大人不一般,是个有志气的,哪里会被丁家给压制了。”


    丁志本来神智还有些不太清醒,但听到死刑两个字,瞬间打了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他要被处死了。


    这个想法太恐怖了,不过是抢了个女人回府,怎么就要死刑了呢?


    丁志下意识地看向丁同知,期盼他亲叔叔能救他一命。


    丁同知站了起来,强笑道:“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依本官看,丁志不过是喜欢严四娘,只是方法有些不得当罢了,死刑未免太过严重了。”


    陆川看向丁同知,眼神冷然:“丁同知,是你在审案还是本官在审案?”


    丁同知强牵起的笑容顿时就挂不住了,他看了对面的秦公公一眼,只能说道:“自然是大人您。”


    陆川冷哼:“丁志强抢民妻一案证据确凿,本官也是依照大安律令判决,丁同知若是不服,可以去看看大安律。”


    陆川这是暗指丁同知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不懂律法。


    丁同知看向陆川的目光越发怨毒,竟敢如此欺他辱他,当他丁家是吃素的吗!


    之后陆川也不再管丁同知,对着衙差吩咐道:“将丁志压入大牢,退堂!”


    丁志顿时慌了,对着丁同知大喊:“我不要死,叔父救我!我不想死!”


    可惜任凭他如何挣扎,还是把衙差捂着嘴拖了下去,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等死的日子。


    丁同知倒是想阻拦,那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可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秦公公全程没有说话,但他坐在那儿,就是在给陆川撑腰。


    丁同知想徇私枉法,不仅要过陆川这一关,还得过秦公公这一关,否则秦公公一状告上去,他脑袋上的乌纱帽是别想要了。


    “弟弟啊,你可得救救你侄儿,他可是大哥唯一的儿子,丁家的长子嫡孙,他要是没了,大哥可就断了香火了!”


    丁同知的大哥得知儿子的事情后,连忙来找丁同知救助,此时正围着他转悠。


    “你读书厉害,自小家里的钱财都供你读书,大哥我天天跟着爹上山下地都毫无怨言。只是小志不一样,我膝下只有小志一个儿子,他自小就没了娘,出格一些也能理解。”


    “不过是抢几个女人,又没有杀人,也不至于就要让他死吧?”


    “小志是个好孩子,都是那些女人勾引的他,你是他叔叔,可一定得救他啊。”


    丁家大哥一会儿说自己对丁同知的恩情,一会儿说丁志可怜,中心思想就一个,让丁同知把他儿子救出来。


    丁同知满脸烦郁,他也想救丁志,大哥这些年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丁志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他的一些庶子还重。


    平时在怎么欺男霸女都无所谓,偏偏被陆川给盯上了,这陆川身后有永宁侯府做靠山,和宫中内侍的关系也不差,他如今是想救都难啊。


    丁同知握住他大哥的双手,保证道:“大哥,我知道你对我的恩情,一直都记在心里,也一直把小志当自己儿子一样对待。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他的。”


    其实若是换成一个庶子,他还不一定会冒着得罪秦公公的可能去救人,也就是丁志,他碍于大哥的恩情,不得不救。


    得到弟弟的保证,丁家大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怕弟弟不会尽全力呢。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陆川妥协,重开公堂,重新审理此案,更改对小志的处罚。


    秦公公看了一出好戏,也不打算去看梯田了,留在府里等待第二天的除夕。


    “姑爷一拍惊堂木,说,按照大安律,强抢民妻者,当斩!”荷花手脚并用地给谢宁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公堂外的百姓都惊呆了,那对老夫妇也惊住了,那丁志更是直接瘫软坐地!都不相信竟然会被姑爷判死刑。”


    谢宁也是跟着学过大安律的,对这个判决结果并不惊讶,但荷花说得太生动,他忍不住追问:“那丁同知就没说什么话?”


    “当然说了,他当场就站了起来表示反对,但咱姑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听他的。”


    “姑爷直接说了一句,让丁同知去看看大安律怎么写的,再来质疑他!”


    谢宁听得兴奋,幸灾乐祸道:“那丁同知不得气炸了?”


    荷花笑着说:“是啊,我离得近,刚好看到他那脸都黑了,要不是他对面坐着秦公公,我估计他当场就要炸了。”


    陆川含笑看着谢宁听八卦听得开心,这次算是打了丁同知一个措手不及,等丁同知反应过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不过没关系,他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对方出击。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这是陆川和谢宁在临安府过的第一个春节,本来应该更隆重一些,比如买些烟花来放。


    但由于谢宁怀孕了,不能亲自去放烟花,便取消了这个项目,只安排了一些简单的流程。


    刘嬷嬷到来后,就把照顾谢宁的担子接了过去,白玉也轻松了一些。


    陆川谢宁和大家一起吃了个年夜饭,陆川还邀请了秦公公一起,秦公公也不嫌弃和下人一起,年夜饭虽然简单,倒也不失温馨。


    陆家在高高兴兴过大年,那边丁家却是愁绪遍布,就连百姓们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一般来说,除夕这天,府城中开门的店铺有大部分都是开门的,而且大年初一正是热闹的时候。


    可今年从除夕这天开始,府城中大部分的店铺都关门了,尤其是粮铺和杂货铺,没有一家开门。


    这种状况持续到初五,百姓们彻底慌了,有些存粮少的人家,更是已经弹尽粮绝了。


    大家都没心思走亲戚了,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


    第255章 怨言


    “怎么回事儿?如今都初五了,怎么这么多店铺都不开门?”


    “不知道呀,这大过年的,那么多人要买东西,那些店铺怎么就不做生意了呢?”


    今儿一大早起来,祁家父母的茶水铺子前两天开始缺了些瓜子点心,正打算去补货,等到了晌午都不见开门。


    临安府气候炎热,就算是冬天也不下雪,东西不好存储,一般蔬菜肉类只买三两天的量,吃完了再买。


    就连粮食也是,过年前物价会上涨,府城里许多百姓都不会囤太多粮食,都等着过年后降价再买。


    所以平时新年过后,府城里会特别热闹,买东西的、玩乐的人特别多,春节前后是城中各大店铺生意最好的时候。


    就连祁家的茶水铺子,生意都好了不少,加上有祁明在说书,不少百姓都喜欢聚在这里八卦闲聊。


    现在府城里情况很不对劲儿,大家心里都有些慌,不免议论起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关门的店铺,基本都是丁家名下的。”


    “早发现了,会不会是因为过年前那桩案子?”


    “有可能,知州大人把丁家的大少爷给下了大狱,应该是在对知州大人表示抗议!”


    听着大家的言论,祁明拧起了眉,他如今说书的故事,都是知州夫郎提供的,他也受过知州夫郎的点拨,心里天然便站在他们这一边。


    因为知州大人得罪了丁家,导致百姓买不到粮食而生活受影响,只怕前几天对知州大人的判决叫好的百姓,要开始对他有怨言了。


    果然不出祁明所料,周围的百姓,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五六天前在府衙发生的事情。


    “要我说,那对老夫妇就不应该去敲登闻鼓,不然也不会得罪丁家,现在想买粮都买不到。”


    祁明循声望去,他认识说话的人,这两天一直在说家里快绝粮,此时脸上满是急躁,没有半点儿过年期间的喜庆。


    旁边有人叹气道:“也怪知州大人太年轻了,只想着把丁家大少爷抓拿归案,完全没想过今日的状况。”


    有人反驳:“倒还真不是知州大人想这样判,你们没看见公堂下坐着的人吗?听说是京城来的,有他看着,知州大人哪里敢糊弄过去?”


    “所以就得罪了丁家呗!上面的人斗争,只可怜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被殃及鱼池。”


    “唉~希望知州大人能向丁家服个软,否则我们还真的有可能要断粮了,有钱都买不到。”


    不仅是这里在讨论府城大多店铺关门的事情,就连落云村也有不少人讨论。


    云大根挑水回来,把水桶里的水往水缸里一倒,便把水桶扔开,深深叹了一口气。


    云大娘本来在厨房熬药,听到声音便走了出来,问道:“老头子这是怎么了?”


    云大根眉心紧皱,说道:“刚刚回来时听人说,丁家把府城里的店铺都关了,不少百姓怨声载道,都开始埋怨起知州大人了。”就连他们家也被他们怨上了。


    云大娘讶异:“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大根说:“当然是为了逼迫知州大人重新开堂,更改判决。”


    “那可不行,咱们家受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罪魁祸首伏法了,再把他放出来,我们家都不用活了!”云大娘提高了音量。


    一旦丁志被放出来,他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全家的,云大娘可能不慌。


    云大根苦涩道:“这可由不得我们了。”


    丁家连知州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用百姓民声来逼迫知州大人妥协,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该有人来劝他们家去衙门撤案了。


    云大根想得没错,落云村离府城很近,还真有不少府城的百姓,专门来落云村劝云大根去撤案。


    前些天看热闹看得开心,但也不能为了别人家的事情,影响到他们自己的正常生活。


    知州大人他们是不敢催,就只能从另一个苦主这儿下手。


    云大根夫妇自然不愿,要不容易豁出去敲响登闻鼓,给他们家讨回了一个公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丁志。


    就因为他是丁家的少爷吗?


    别人见说不通他们,就去找了落云村的村长和其他村民,然后村长就开始来劝云大根。


    再次送走了村里人,云大根和云大娘浑身疲惫地进了屋子,云家儿子在妻子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云大娘赶忙上去搀扶:“儿子你怎么出来?你身子不好,应该多躺躺才是。”


    “爹、娘,你们去撤案吧。”云家儿子脸色苍白,气息不足。


    他的妻子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严四娘自从那天之后,就被知州大人从丁家别院里救了出来,云家也没嫌弃她被人抢走过,仍然把人接回了家,只是她的性格从开朗变得沉默,回来这么多天,一直没说过话。


    云大娘摇头:“这可不行,你们夫妻俩因为丁志这恶霸,受了这么多苦,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知州大人既然已经下了判决,你们就安心等他的死讯吧!”


    云家儿子眼里闪过一抹痛苦,但还是开口道:“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若是再不撤案,只怕在这落云村都待不下去了。为了我们一家人的生计,便撤案吧!我和四娘商量已经好了。”


    看到儿子这么懂事,云大娘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云大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怪只怪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想为自己讨个公道,都会连累到无辜的人。


    就在云家人挣扎不断,打算认命时,陆川和谢宁在后院里倒是过得惬意,完全没有一丝焦虑。


    “狐狸大喊,后面的老虎可是我大哥,你们要敢欺负我,我就让我大哥揍你,狐狸的话一出,想要欺负它的猴子吓得直接跑了……”


    下午的阳光暖和,谢宁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陆川则在他旁边念狐假虎威的故事,他们正在进行胎教。


    不光是讲故事,偶尔陆川也会给谢宁吹曲子,力求让谢宁肚子里的孩子,接受艺术的熏陶。


    可惜对比于乐曲,谢宁更喜欢听故事,他肚子里的孩子,显然随了谢宁,只要陆川一讲故事,就会安分下来。


    谢宁怀孕进入晚期后,胎动变得很频繁,孩子在肚子里时不时踢几脚,偶尔还会来套组合拳,可把谢宁折腾得不轻。


    陆川很快就把这则小故事讲完,拿起炉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谢宁摸着恢复平静的肚子,有些苦恼道:“这孩子这么好动,不会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吧?”


    陆川时常在他耳边念叨,说想要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哥儿,最好是像小溪或者是泉哥儿那样的。


    被他念叨多了,谢宁也不免想要一个这样的小哥儿,如今眼瞅着孩子好动,不像是个小哥儿,他怕陆川的希望要落空了。


    陆川饮了一口热水,润了润嗓子,才说道:“不是所有的哥儿都是文静软糯的,也有调皮捣蛋的小哥儿。”就比如宁哥儿你。


    “就算是男孩子也无所谓,我都喜欢。”陆川是真的不在乎孩子的性别,反正生出来后,该怎么教就怎么教,男孩哥儿都是自己的孩子,还能嫌弃不成。


    谢宁想想也是,总归是他们的孩子,怎么样都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陆川也歇够了,正打算讲下一个故事,谢六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公子,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了。”谢六说。


    陆川看向谢六,问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不少百姓买不到粮食,纷纷怨声载道,对大人您也有不少怨言。”


    从除夕那天算起,距离丁家关闭铺子已经过去了十天,不少百姓家中存粮告罄,其他东西也很难买到,心里开始焦急。


    家中有粮的百姓,也不敢轻易把自己的粮食卖给别人,要是丁家的店铺一直不开门,他们也要吃不上饭。


    陆川之前让谢六去开了一间粮铺,还从丁同知手上买了一批粮食,但自从因为梯田之事和丁同知闹翻后,陆川的粮铺就开不下去了。


    天天被人恶意竞争,每天的收益甚微,甚至是亏本的,陆川索性就把店铺给关了。


    所以现在府城里除了丁家的粮铺,没有一家能卖粮。


    而且除了粮食,府城里就连药铺和医馆都关门了,百姓们有病都没有大夫可看,也没药可吃。


    整个临安府的百姓,这个春节都过得很不好,积攒了一堆怨气,都是冲着陆川和云大根夫妇来的。


    他们不敢怨恨丁家,害怕丁家记恨,不卖粮给他们,只能怨恨得罪了丁家的陆川和云家人。


    陆川点了点头,对百姓们的怨言一点儿都不在乎,百姓们的正常生活被影响,有点怨气也是正常的。


    “那明天就开始吧。”陆川说。


    谢六笑了一下:“是。”然后就下去了。


    谢宁露出看戏的表情,说道:“要是丁家知道,他们损失了这么多收益,不仅没能让你妥协,反而成就了你,丁同知不知会不会吐血啊?”


    陆川一脸无辜道:“那我可不知道,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百姓们正常起床,第一反应就是出门去看丁家的铺子开了没有,发现没开后又开始焦虑抱怨。


    这时祁明一敲铜锣,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


    祁明满脸兴奋,扬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大好事儿!在城门口外,出现了许多摊子,大家有什么缺的,可以拿上银钱去买!”


    寂静了一瞬,才有人开口问道:“那有粮食卖吗?”


    祁明大声回答:“不仅有粮食卖,还有大夫免费看诊,什么都能买到!”


    第256章 倒下


    丁老大从府衙牢房回来,刚进大门就气得踹了一脚门口的柱子。


    “简直是欺人太甚,一个小小衙差竟然都敢拒绝我丁家,等以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自从丁志进了牢房后,丁老大就一直想去看他,还准备了不少银子想要打点一二,让儿子在牢房里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但牢房被陆川提前下了禁令,关押丁志的牢房,不准任何人探视,也不准给他任何优待,就算是丁同知来了也不放行。


    所以丁老大和丁同知都吃了个闭门羹,准备的银子没花出去一点儿。


    但丁老大不死心,仍然每天都去牢房处,希望能见他儿子一面。


    跟在丁老大身边的随从附和道:“就是,这衙差太没眼力见了,殊不知这知州大人迟早要调走,能一直留在临安府的,只有咱们丁家。”


    丁老大冷哼一声,自从他弟弟成了临安府的同知后,就没有人敢这么驳他的面子,也不知道他儿子在牢里怎么样了。


    “可怜你大侄子,打小就没受过这等苦,那牢里的环境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吃的又那样糟糕,你可得把他救出来啊!”


    丁老大对着丁同知哭诉,没能见着儿子,他已经能想象到他儿子会遭受什么样的苦了。


    丁同知心里也不好受,丁志这个侄子虽然不成器,好歹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他平日里也多是宠溺。


    丁同知安慰他大哥:“大哥,你别担心,我保证,小志最多再在牢里待一天,明天肯定能把人救出来。”


    他手下的人来报,云家人已经快撑不住了,他再让人使一把劲儿,云家那对老东西明天肯定会去撤案。


    还有陆川,这些日子以来,整个临安府的大部分店铺关门,他丁家虽然损失了不少,但也成功让百姓对陆川产生了怨气。


    如今陆川的民心不再,被百姓裹挟着,肯定已经撑不住了,这几天都不见他府里有什么人出入,就连那位秦公公,都不再出门游玩了。


    丁同知猜测,陆川肯定已经扛不住了,但碍于面子,不肯改口重判。


    而云家那对老东西的撤案,就是他给陆川准备的台阶,只要丁志的案子能重判,丁家的店铺马上就会开门营业。


    收拾陆川的事情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他大侄子给救出来,否则他大哥得哭晕在这里。


    果不其然,丁老大又开始哭了起来:“还要再待一天?小志还要再受苦一天,我可怜的小志啊~”


    丁同知被他大哥哭得不耐烦,但这人是他大哥,只能忍下不耐,继续劝慰他:“大哥,只要小志能出来,他吃的这些苦,弟弟都会替他还回去的。你放心,我不会让陆川好过的!”


    丁老大哭声一顿,吸了下鼻子,说道:“还有云家那对老东西以及那个贱人,不知检点勾搭了小志,如今还当没事人似的回了云家,必须要给她好看!”


    丁同知点了点头,正打算继续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丁府管家焦急的声音。


    “大人,不好了!府城门口出现了许多卖东西的摊子!好多没粮的百姓都去买了!”


    丁同知猛地走到门口打开门,紧紧盯着管家:“你刚刚说什么?”


    管家此时也顾不得丁同知眼神的威压,焦急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大人,您快去看看吧,听那些百姓说,这些摊子,是陆知州让人摆的。”


    丁同知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整个临安府,有余粮的只有我们丁家,陆家开的那个粮铺,早就关门了,怎么可能会有粮?”


    “老奴也不知道,但他们真的买了粮回来了!”


    丁同知脸色阴沉,一把将管家推开,径直往门口走去。


    丁老大也听到了管家的声音,连忙跟了上去,这可关乎他儿子的生死,不会真的让他们破局了吧?


    等丁同知他们赶到城门外,城门外那一大片空地上,来来往往站满了人,人群里还有不少用木架子支起的摊子。


    其中有两个摊子前面排了很长一队,分别是卖粮食的,和免费看诊的,免费看诊的摊子旁边,还有一个药材摊子,专门给百姓们抓药。


    买到了粮食和药材的百姓,拿着东西从丁同知身旁经过,嘴里还感叹道:“这些摊子的价格真良心,尤其是这些稻米,一斤比在丁家粮铺买的还便宜了两文钱。”


    “是啊,能省下不少钱呢,我今儿拿的袋子太少了,等回去拿两个米袋,再来排队卖粮。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咱们可真有福,知州大人来了之后,不仅搞出了梯田来,连粮价都降了,可比丁家好多了!”


    “还让他府中的医师出来免费看诊,今儿买药的钱都少了一半,实在是……”


    听着百姓们称赞陆川的话,丁同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丁家引以为傲的商业垄断,被陆川给破了,小志救不回来了。


    接着丁同知一口气上不来,吐出了一口血来,然后就晕了过去。


    丁老大和管家慌张地把人扶住,尤其是丁老大,看看眼前热闹的景象,又看看昏迷过去的弟弟,眼中满是茫然。


    两人很快把丁同知扶到了马车上,把人送回府中,再让丁家医馆的大夫来看诊。


    丁家发生的事情,陆川可不知道,他也没兴趣知道。


    城门口的简易生活市场开起来后,听着谢六他们的转述,谢宁非常感兴趣,也想来凑凑热闹。


    陆川完全抵挡不住谢宁的歪缠和撒娇,没坚持多久,就同意了把人带出来。


    不过城门口的人太多,太拥挤,怕挤到谢宁,陆川便把人带到城墙上,让谢宁远远看着。


    能出来走走,谢宁已经心满意足了,也不在乎是在城墙上观看。


    谢宁看着排了很长一队的买粮队伍,有些担忧道:“这么多人买粮,我们的存库够吗?”


    陆川顺着谢宁的话扫了那边一眼,随后笑道:“我们存库的粮食,足够整个临安府百姓吃到明年夏收,排再多的人,也有粮可卖。”


    谢宁点了点头,又看向梁大夫的摊子,梁大夫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一开始百姓们还不信他的医术,不过他说中了几个病人的症状后,就开始有人排队看病了。


    反正是免费看诊,又不用钱。


    除了陆川安排的十几个主要摊子外,还有附近的百姓,看这里人多又能随意摆摊,便从家里挑了些蔬果干货过来卖,城门口处就更热闹了。


    看着这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谢宁心里也很开怀,说道:“以后没了丁家的垄断,他们的日子应该会更好吧?”


    陆川说:“那是自然,没了垄断,临安府的商业环境可以慢慢恢复正常,有了正常的商业竞争,到时候很多东西的价格,也会降到正常的价格。”


    临安府的很多东西,价格其实是虚高的,但百姓们不得不买,只能让丁家薅这个羊毛。


    少了丁家这个搅屎棍,陆川的商税计划才能实施,规范的商业市场,才能稳定发展工商业,农业向工商业转型的计划才能真正走出第一步。


    一夜之间,那些来劝说云大根夫妇撤案的村人都消失了,云家人都惊讶不已,打听之下才知道真相。


    云家人回到家中,关上屋门,互相对视几眼,俱都哭了出来,把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和不甘都发泄了一通。


    丁同知本以为能借此让陆川妥协,没想到却是自己被偷家了。


    这次不仅没把丁志救出来,家里的铺子还损失了不少银钱。


    这些关门的店铺,除了丁家名下的,还有一些是依附丁家的小家族,他们同样损失惨重。


    不仅是损失了春节期间的收益,还降低了百姓对他们店铺的信赖,就算重新开门,也没引回多少客流。


    丁同知醒来后,知道无法再用商业行为威胁陆川妥协,就让底下的店铺开始营业,可惜效果并不佳。


    百姓们生活艰辛,过日子都要计算着来,城门口的东西更便宜,哪怕要走远一些,他们也愿意。


    一边是大哥的哀求,一边是不断损失的收益,丁同知养病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在病榻上缠绵了好几天。


    但很快他连养病的日子都过不上了,他还没想出解决的法子,就不断有百姓到衙门去告他。


    不仅是丁同知,丁家的每一个主子,甚至是丁家的管事,都被告了。


    什么欺男霸女、强取豪夺、侵占土地、殴人致死等等恶行,没有丁家没做过的事儿,简直是罄竹难书。


    只是之前被丁同知给压下了,受难的百姓求救无门,才让他们嚣张了这么久。


    陆川没给丁同知养病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叫趁他病要他命,趁着丁同知生病虚弱,丁家无人做主,当机立断把人扣押了。


    陆川的案桌上堆了一沓状纸,一张状纸抓一个人,等丁同知反应过来时,牢房里已经住满了他丁家的人,就连他本人也在里面。


    有秦公公本人在公堂上坐镇,丁同知底下的那些狗腿子,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丁家覆灭。


    比如周判官,他们还要极力撇除跟丁同知的关系,以期不要牵连到自己。


    陆川也如他们所愿,暂时没有动他们,丁家的势力已经够庞大了,不好一下子动太多。


    丁同知是朝廷官员,陆川不能擅自处决,需要上报给云南布政使司,等他们来判决。


    但在丁家所有人进牢房的那一刻,百姓们还是高兴得不行。


    丁家这座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终于碎了。


    第257章 要生


    陆川带着府衙上上下下忙活了一个多月,才终于把丁家的案子结了。


    在这期间,报社的两个记者一直在跟踪报导,谢宁负责替他们润色稿子,黎星铆足了劲儿为他们做饭补充营养。


    忙碌的生活竟意外缓解了陆川和谢宁的焦虑,夫夫俩常常忙得倒头就睡,要不是白玉天天给谢宁泡脚按摩缓解水肿,谢宁几乎都要忘了他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好在谢宁的身体底子好,就算是这种强度的劳累,也没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否则陆川还不放心谢宁忙活报社的事情。


    秦公公自从丁家下狱后,就一直留在府衙后院里,时不时出去晃悠一圈,也不提要回京的事情。


    陆川乐得他留下,等他收拾好了丁家,重新整顿临安府的商业环境,正好趁这个机会让秦公公好好看看,好给圣上汇报他的进度。


    这天陆川照常受理了百姓对丁家人的状告,听了一耳朵的悲惨事,在丁家人的罪证上,再加一张罪证。


    陆川从一开始的忿忿不平,到现在的平静以待,只花了一天。丁家造成的惨事太多了,他同情不过来,只能尽力为他们争取赔偿。


    丁家被抄了,抄出来的金银财物众多,其中从百姓手中侵占掠夺来的财物,陆川都让人还了回去,对百姓造成伤害的,也从家产里分了一部分进行补偿。


    即便如此,剩下的财物还有很多,一半被陆川交给了秦公公,让他带回去上交给圣上,一半入了府衙的库房,用来建设临安府。


    正常抄家得来的钱财,应该交给上级官员,然后层层递交到朝廷。但现在秦公公在临安府,就没必要越过他,让层层官员剥削,到国库时至少要减半。


    陆川喊了退堂后,接了旁边书吏递过来的记录本,一边走一边看了起来。


    谢十一突然走了进来,他脸上满是喜悦,他对着陆川拱手道:“大人,找到了!”


    陆川猛地抬头,惊喜道:“找到了?”


    谢十一笑着点头:“是的,找到了,五哥他们正找人打算把东西运回来,让我先回来跟您说一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川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总共有多少?”


    谢十一说:“是咱们从行商手里购置的那一批粮食的三倍,足够整个临安府百姓吃两年了。”


    “这么多?”


    “是啊,当时我们找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个粮库周围,还有一百多个壮丁拿着武器在看守,多亏了五哥他经验丰富,才没着了他们的道。”


    陆川让谢五他们去找的,正是丁家的粮库。陆川在临安府打探了这么久,他知道丁家有另外的隐秘粮库,他们在城中的粮铺,只有少数的存粮。


    丁同知能做到临安府的地头蛇,最重要的就是那些田地,而田地产出的粮食才是他的根基。


    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只要掌握了整个临安府大多数的粮食,就掌握了整个临安府的命脉。


    就算有官职比他高的知州又如何,要想百姓安安生生地生存,就得老老实实听他丁家的,否则一旦丁家关闭店铺,百姓买不到粮食,就算是知州也讨不着好。


    上任知州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本人又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才会对丁家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一心敛财。


    就是因为意识到了掌控粮食的重要性,丁家的粮库修得很隐蔽,一般人很难找到,陆川之前派了不少人去找也寻不到。


    所以陆川才会等待这么久,他需要自己慢慢积攒够一定的粮食,才能对丁家动手。


    丁家关门店铺期间,云南周报也停印了一期,之后谢宁带着手下人加班加点补了那一期,加上这一个多月对丁家时间的报导告一段落,谢宁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白玉端来黎星特意做的补汤,里面放了两片人参片,现在即将到预产期,多吃些参片以后有力气生孩子。


    作为孕夫本人,谢宁对肚子里的孩子关注并不多,倒是刘嬷嬷和白玉整日操心着,生怕出点什么问题。


    谢宁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就算对这些参汤感到腻了,仍然老实接过来一口喝掉。


    时间一晃儿来到了二月份,随着丁家的倒台,丁家在府城的店铺慢慢被其他商人接手,城门外的临时市场也逐渐关闭,百姓们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些新开的店铺,价格几乎跟在城门外售卖的价格一样,百姓们都兴奋不已。


    陆川去年让人开的粮铺,也重新开门了,有了城门口的引流,百姓大多都选择去他的店铺买粮,陆川因此小赚了一笔。


    大家去年整出来的梯田,终于到了耕种的时候,大多数百姓没有提前准备种子,贫苦百姓也没有钱财买多余的种子。


    陆川名下的粮铺,开始了百姓可以凭户籍来免费借种子的活动,力求让所有有田地的百姓,都能有种子耕种。


    这是陆川来到临安府真正掌权后的第一次春耕,意义非常重大,但他还是选择把这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周判官和易判官。


    因为谢宁快生了,陆川没那么多功夫管别的事情。


    是的,丁家的事情结束后,陆川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谢宁身上,难得因为忙碌而熟睡了一段时间的陆川,又开始了焦躁辗转。


    纵观谢宁的整个孕期,陆川一直处于焦躁——劳累——再焦躁的状态,要么精神紧绷,要么身体劳累,总也没有好日子。


    而谢宁作为他的枕边人,真正怀孕的人,也时常会因为陆川的状态,而影响到自身的心情。


    比如现在,谢宁再一次被陆川的惊叫声吵醒,意识模糊中,他动作娴熟地伸手安抚陆川,嘴里喃喃道:“别怕,我在这儿呢。”


    陆川深呼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抱住谢宁,确认他还在自己身边,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又梦到了宁哥儿生产时的景象,宁哥儿在里面生产,他在外面等待,产房里不断传来宁哥儿的惨叫声。


    他想进去安慰宁哥儿,却被谢五谢六他们拦住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两人推开,正要推门进去时,刘嬷嬷走了出来。


    刘嬷嬷神色焦急地说:“姑爷,公子难产了,稳婆问是保大还是保小?”


    陆川听见自己喊道:“保大!我要保大!一切以宁哥儿的安全为重!”


    刘嬷嬷刚点头,却突然换了脸色,她高兴地说:“恭喜姑爷,公子生了个男孩,你们陆家有后了!不过公子不幸难产去世了。”


    陆川能感觉到梦里的自己是多么痛苦,他不可置信喊道:“我说保大!我要保大的!怎么会这样?!!”


    白玉和荷花满脸兴奋地抱着孩子凑到他跟前,荷花说:“姑爷你看,小少爷多可爱啊,长得多像公子!”


    陆川拒绝:“我不要,我只要宁哥儿!把宁哥儿还给我!”


    刘嬷嬷又换了脸色,她一脸严肃道:“不可以,只能一命换一命,既然小少爷出生了,公子就必须去死!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陆川喊了一声“不”,便吓得坐了起来,他粗喘着气,心里后怕不已。


    谢宁被陆川的叫声惊醒后,摸黑把自己嵌入陆川怀里,轻轻地拍着陆川的背部,语气很温柔地说:“别怕,我在这儿。”


    “我不会有事儿的。”


    “孩子还在肚子里,你那是在做梦,别慌。”


    “我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我以后还要教孩子练武呢,哪会那么轻易就没了。”


    在谢宁轻柔的安慰声中,陆川慢慢平静下来,半晌才有开口道:“宁哥儿,你一定要平安,绝对不能有事儿。”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在这个时代,我希望你能过得平安幸福,所以才想改变这个落后的朝代。


    陆川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谢宁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珍视。


    有那么一瞬间,谢宁心里竟然觉得欣喜,因为陆川对自己的珍视,因为他们互相爱着彼此,是连孩子也比不上的相爱。


    谢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哪怕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谢宁说:“我保证,我一定会没事儿的,我还得陪你活到一百岁呢。”


    陆川点头:“好,我们都要活到一百岁,直到牙齿都掉光。”


    谢宁皱眉:“不要,我才不要掉光牙齿,好丑的。”


    陆川轻笑:“那到时候就让给人装一副假牙,咱们宁哥儿还是个漂亮的小老头。”


    谢宁刚要说话,就感觉到肚子被踢了一下,他习以为常地摸摸肚子,想让孩子平静下来。


    陆川察觉到谢宁的动作,接过谢宁的活儿,伸手覆上谢宁肚子,要替他缓解被踢的疼痛。


    不料摸了好一会儿,肚子的动静还是没有平息,谢宁倒是感觉越来越疼了。


    陆川低头对着谢宁的肚子威胁道:“你个坏小子,可别再折腾你阿爹了,否则出来后小心你的屁股!”


    话音刚落,谢宁就疼地“嘶”了一声,陆川赶紧改口:“我的小祖宗,不打你了,你就安分点吧,别让你阿爹难受了。”


    谢宁本想取笑陆川,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双手攥紧陆川的手臂,语气慌张道:“不好了,我好像要生了。”


    陆川直接愣住了,表情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作,还是谢宁拧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谢宁喊道:“别愣着了,快去喊刘嬷嬷和白玉他们了,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258章 哥儿


    因为距离谢宁预产期不远,刘嬷嬷最近睡觉都不太安稳,一听到荷花的声音,她就快速披着衣服起来了。


    等刘嬷嬷到正院时,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丫鬟仆从们都慌慌张张的,就连素来稳重的白玉,一时都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指挥。


    而陆川作为整个府邸的男主人,此时也慌张地陪在谢宁身边,看起来比谢宁还紧张。


    白玉看到了刘嬷嬷,像是看到了救星,双眼放光。


    刘嬷嬷一来就接过了管事的担子,她雷厉风行地问:“可让人去请了胡稳婆和梁大夫?”


    白玉连连点头:“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请了。”


    刘嬷嬷点头,既然最重要的人都去请了,她便开始吩咐白玉:“让厨房准备好热水,再去准备一把剪刀。”


    白玉:“好。”


    刘嬷嬷:“让星哥儿准备一些容易吞咽的吃食,让公子吃了好有力气生孩子。”


    白玉:“知道。”


    刘嬷嬷:“你去库房拿一盒参片随时备着。”


    白玉点头;“好。”


    刘嬷嬷一边吩咐一边走进屋里,对着陆川说:“姑爷,还请您把公子抱到隔壁的产房去,那边已经布置好了。”


    谢宁刚刚经历一场阵痛,额头冷汗直冒,陆川着急忙慌地用中衣袖子替他擦汗,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


    因此听到刘嬷嬷的话时,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假思索地执行着她的命令。


    谢宁缓过了最初的疼痛,倒是有兴致打趣陆川了,他牵起嘴角道:“瞧你这样儿,搞得好像是你要生孩子似的。”


    陆川抱着谢宁把人放到床上,脑子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道;“我倒宁愿是我自己生孩子。”至少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他刚梦到谢宁难产,结果一醒来谢宁就早产了,此时距离预产期还有十来天,这简直就是不祥的征兆。


    陆川的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生怕谢宁会像他梦里一样,他再也见不到谢宁了。


    胡稳婆来临安府,就是谢母花大价钱专门请来为谢宁接生的,为防手艺生疏,她这些天还专门接了几单接生的活儿,随时准备着。


    胡稳婆和梁大夫来得很快,一见到两人,陆川便大喊着:“我要保大,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保大!”


    胡稳婆和梁大夫都愣住了,还以为谢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难产了呢。


    刘嬷嬷赶紧解释:“公子没事儿,你们正常接生便是。”然后转向陆川,“姑爷,这种话哪能随便说?公子一定会父子平安无事的。”


    谢宁倒没觉得有什么忌讳,一时间被陆川的傻样儿逗得笑出了声,笑了两声后,又开始心疼陆川。


    陆川这些日子的紧张焦虑,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怀上肚子里这个孩子之后,谢宁是身体上受累,但心里压力最大的,却是陆川。


    谢宁还没来得及劝解陆川两句,新一轮的阵痛又开始了,他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攥着陆川的手臂,手指嵌入肉里,留下道道痕迹。


    陆川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蹲在床边也紧紧握住谢宁的手,希望能传递给他力量。


    有了刘嬷嬷的指挥,丫鬟婆子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准备工作,胡稳婆和梁大夫等谢宁的阵痛过去,才双双上前来检查谢宁的状态。


    梁大夫说:“公子如今的脉搏还算有力,暂时不用吃参片。”


    胡稳婆说:“公子才刚刚发动,距离要生还有一段时间,先让公子吃点东西吧,先补充体力,接下来才好生产。”


    厨房的锅里备着鸡汤,黎星速度很快,扯了些面条,煮了一碗鸡汤面送了过来。


    陆川扶着谢宁坐起来,接过碗筷要喂谢宁吃面,谢宁嫌弃他动作慢,一把抢过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他睡了不少时间,加上几次阵痛耗费了不少力气,此时正是饿的时候,哪里肯等陆川慢悠悠地喂食。


    谢宁三两口就吃完了面,最后连面汤都喝了,才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


    白玉把碗筷拿走后,胡稳婆为难地瞧了陆川一眼,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大人,这哥儿生孩子,场面会有些血腥,丈夫还是出去为好,你看这——”


    陆川打断她;“我要留下,我得看着宁哥儿才放心。”


    胡稳婆又看了眼刘嬷嬷,刘嬷嬷可不敢做陆川的主,也不敢去劝陆川,只能对着胡稳婆点点头。


    其实一切细节刘嬷嬷都和谢宁说过了,谢宁虽然觉得让陆川看到自己痛苦难受的场面不好看,但想到陆川的心病,就没舍得把人赶出门外。


    很快天就亮了,谢宁还是没有要生的迹象,黎星又给他做了一碗面,陆川全程陪在谢宁身边,也不说什么话,只默默握住谢宁的手。


    陆川之前跟稳婆打听过,女子哥儿生孩子,有生得快的,也有生得慢的,快的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生出来,慢的可能要三天三夜才能生下。


    谢宁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太阳走到头顶时,谢宁突然一口咬上陆川的手臂,都咬破皮了,陆川却没有任何感觉。


    胡稳婆拍了拍孩子的屁股,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在产房里响起,这时陆川才意识到,孩子出生了。


    谢宁力竭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但陆川被吓了一跳,全然没理会胡稳婆抱着孩子走向他的身影,冲着门外大喊:“梁大夫!梁大夫!你快进来!你快来看看宁哥儿!”


    孩子被陆川的声音吓着,有些微弱的哭声又嘹亮起来,胡稳婆一边摇晃哄着孩子,一边对陆川解释:“大人不必担心,公子这是没力气了,正休息呢。”


    这时谢宁也被陆川的声音吵到,疲惫地睁了睁双眼,气息虚弱道:“我没事儿,就是累了。”接着又合上了双眼。


    陆川还是不放心,坚持要让梁大夫进来检查,梁大夫检查后的说法和胡稳婆的一致。


    “公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单纯没力气了,睡一觉就好了。”


    陆川这才放下心来,宁哥儿没事儿,那些噩梦只是噩梦。


    陆川亲自替谢宁清理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把人抱到干净的床上。


    把谢宁安顿好之后,陆川才想起谢宁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胡稳婆早已经把孩子清理好,裹上包被。


    孩子哭了一场,像是累得睡着了,小小个的,闭着眼睛,陆川完全不敢抱他。


    刘嬷嬷见陆川不敢抱他,便自己抱过孩子,边抱边教陆川应该怎么抱孩子。


    陆川推拒不过,身体僵硬地任由刘嬷嬷把孩子放进他怀里,感觉到孩子柔软的身子,他是一动也不敢动。


    孩子似乎是被抱得不舒服,闭着眼睛咂了咂舌,陆川这下更是不敢动了。


    白玉和荷花也凑上来看看孩子,荷花惊呼:“这孩子是个哥儿啊?”孩子眉心有一个红痣,这是哥儿身份的标志。


    荷花语气里带着惊喜,他作为贴身伺候谢宁的人,自然知道谢宁和陆川想要个小哥儿,如今看到孩子,他有种如愿以偿的惊喜感。


    陆川顺着荷花的话看向孩子眉心,果真有一颗红痣,他这时候才认真打量孩子长什么样儿。


    见过刚出生的谢璟后,陆川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的,他怀里的这个孩子也不例外。


    但意外地,陆川没有任何嫌弃的感觉,看着这张皱皱红红的小脸,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这个小小软软的孩子,竟然是他和宁哥儿生的,身上流着他和宁哥儿的血,陆川眼睛柔和了一些。


    刘嬷嬷见陆川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也不知道变通,就把孩子又抱了过去。


    把孩子撒手后,陆川才感觉自己浑身肌肉都有些僵硬。


    陆川跟着紧张了许久,精神早已到了极致,突然放松下来,整个人也疲惫不已。


    他简单交代了刘嬷嬷几句话,就把孩子交给她,自己来到谢宁房里,让人搬了张软榻,睡在谢宁床边守着他。


    等谢宁再次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屋里点着烛火,陆川就睡在他旁边,两人相隔不到一个手臂的距离。


    谢宁刚醒来有些懵,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已经瘪下去了不少,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生了。


    陆川没睡沉,谢宁稍微有点动作,他就惊醒了。


    谢宁问:“孩子呢?”


    陆川翻身下榻,蹲在谢宁床边握住他的手:“孩子给刘嬷嬷照顾了。”


    谢宁睡了一觉,恢复了不少精力,精神也好了不少,除了身上仍有些疼痛,情况一切都好。


    这应该和他孕中晚期控制食量有关,孩子出生只有四斤八两,个子不算大,谢宁生得还算顺利。


    谢宁又问:“是男孩还是哥儿?”


    “是个哥儿。”


    谢宁眼里闪过惊讶:“哥儿?我还以为会是个男孩呢。”毕竟在肚子时那么调皮,虽然他和陆川都想要个小哥儿,但也都做好了是个男孩的准备。


    陆川笑着说:“是个贴心的小哥儿,没让他阿爹疼太久就出来了。”


    “长得好不好看?”谢宁期待地看向陆川,他早就想要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哥儿了,之前是不敢想,现在突然有了,他就开始了下一步幻想。


    谢宁已经想好了,以后要给孩子打扮成什么样子,他的各种珠宝首饰、好看的衣服布料,都要给这个孩子装扮上。


    陆川咳了一声,支吾道:“和璟儿刚出生时有点像吧。”


    谢宁一时没想起谢璟刚出生时是什么模样,只当陆川是在说长开后的谢璟,白白胖胖的很可爱,顿时笑了起来。


    结果刘嬷嬷抱来一看,谢宁的幻想就破灭了。


    第259章 取名


    虽然孩子皱皱巴巴的,但到底是自己生的,谢宁面上嫌弃,但看着这个孩子,他有种莫名的欢喜。


    确定谢宁没事之后,陆川睡了一觉,便恢复了正常的理智,加上有刘嬷嬷和齐管家在操持家事,不管是孩子,还是谢宁坐月子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早在孩子出生之前,陆川就让齐管家去寻摸了几个奶娘人选,最后从身体健康、性格素质方面选了两个奶娘,安排了奶娘提前住进府里。


    小哥儿虽然提前出生,但也不缺奶水喝。


    和在肚子里的调皮相比,出生后的小哥儿倒是乖巧,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在睡觉,若是饿了或者尿了拉了,就哭嚎两声。


    一旦吃饱了或者换了干爽的尿布,很快就能睡着,堪称是天使宝宝,一点儿也不闹人。


    陆川专门请两个奶娘,就是为了防止孩子太闹腾,一个奶娘照顾精力顾不过来,两个人轮换着来。


    但小哥儿太乖巧了,两个奶娘觉得这份活计太轻松,怕陆川会辞退她们其中一个,照顾孩子时更上心了几分。


    谁不知道知州府上的活计抢手,不仅吃得好,除了照顾小公子,都不用做其他活儿,喂完小公子后多余的奶水,还可以挤出来给自家孩子吃。


    光是这个条件,就足够她们感激涕零了。她们两个能被留下,就是因为身体强壮,奶水丰沛,做事细心,又怎么敢对小公子懈怠。


    有专门的人照顾小哥儿,谢宁休息得很好,想孩子了就让人抱来看一看,心情愉悦,身体恢复得很快,不过才第三天,就能下地走动了。


    陆川直接让人把需要他处理的公务,都送到后院来,一边照顾谢宁一边处理公务。


    谢宁坐月子期间,擦身、吃饭、如厕等事情,都是陆川照顾的,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却也甘之如饴。


    正如陆川自己所说,谢宁经历了十月怀胎、孕吐、控制饮食、生产之痛,才生下了流着两人血脉的孩子,陆川自己却什么都不用付出。


    所以他需要在外物上替谢宁分担一些,尽量做一些他能做的事情,好让谢宁产后的心情能好一些。


    在陆川的照料下,还有慢慢长开变得白嫩可爱的小哥儿,谢宁心情确实很不错,但有一个问题让他一直很烦恼。


    “刘嬷嬷,我生孩子都过去七八天了,身上都馊了,头发也油得打结,就让我洗个澡洗个头发吧~”谢宁再一次哀求刘嬷嬷。


    小哥儿刚喝完奶,刘嬷嬷把他抱来给谢宁看看,哪料一进门就听到了这话。


    刘嬷嬷表情淡然,自顾自地把孩子放在谢宁旁边,当做没听到谢宁的话。


    “小公子刚喝完奶,公子一会儿若是要抱他,可千万不能摇晃,不然容易吐奶。”


    上次陆川抱孩子,可能是太紧张了,没忍住晃荡几下,结果孩子就吐了。


    谢宁点头:“这个我知道,不会摇晃的。但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我洗澡沐浴的事情,我想洗澡,我想洗头发~”


    见糊弄不过去,刘嬷嬷叹了一口气:“公子,我们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就忍一忍吧,如今都过去了七八天了,再忍二十来天,就可以了。”


    谢宁想到自己还要维持这样的状态二十来天,甚至可能会比现在更臭更油,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拒绝道:“不要,我忍不了这么久!”谢宁随即态度一软,又开始恳求刘嬷嬷,“这几天暖和,洗个头应该没问题了。”


    如今已是三月初,临安府的春天暖和,没有倒春寒,这几天气温升高,陆川的衣服都减了两件了,正当午的时候,都可以直接换上夏装。


    刘嬷嬷皱眉:“自古大家坐月子都是这样的,这月子要是坐不好,以后容易头疼腰痛,我也是为公子的以后着想。”


    白玉也跟着劝谢宁:“公子,刘嬷嬷说得有道理,我听胡稳婆说,这女子哥儿坐月子可重要了,稍不注意,就会留下病根,再好的药材都补不回来。”


    谢宁也不是不知道坐月子的重要性,也知道刘嬷嬷是为他着想,只是不能洗澡沐浴太难受了。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避开旁边的小哥儿躺回了床上,打算放弃这个想法。


    陆川却见不得谢宁这般丧气的模样,从书案中抬头起身,他让人搬了一套桌椅到房里,方便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照料谢宁。


    陆川对刘嬷嬷说:“坐月子不能洗头洗澡,是因为怕天气寒冷、邪风入体,从而导致的头疼风湿。咱们府里的条件好,想要避免这些情况,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几天天气好,若是正午时在院子里洗头,用屏风四面挡着风,再快速用几块棉布擦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陆川前世时接触的信息多,偶尔刷视频看新闻,会刷到一些医生的科普,对坐月子有一些浅薄的了解。


    把水烧开再晾凉,能起到消毒杀菌的作用,这就能减少大部分的病邪入侵。


    为此陆川还找来了梁大夫一起探讨,得出的结论,最终让刘嬷嬷同意了让谢洗澡沐浴。


    谢宁顿时高兴地欢呼起来,激动之下,还抱起小哥儿猛亲了几口。


    直把小哥儿亲哭了,刘嬷嬷赶紧心疼地抱过孩子,瞪了谢宁一眼。


    谢宁对着刘嬷嬷嘿嘿一笑,对自己惹哭小哥儿的行为,没有半点儿愧疚,孩子生来就是用来玩的。


    此时不玩,更待何时?


    陆川好笑地摇了摇头,宠溺地看着谢宁和小哥儿,没有任何插手的打算,这两个都是他的宝贝,偏向谁都不好。


    刘嬷嬷若是知道陆川的想法,定是要鄙视他一番,不好偏向谁?


    一个是成年人,一个是只会吃喝拉撒的婴儿,不偏向婴儿,就是在偏袒大人。


    好在小哥儿如今只会吃和睡,意识不到他爹的偏心。


    好不容易得了刘嬷嬷的准许,谢宁又忍了一天,忍到了第二天正午,在陆川的帮助下,晒着太阳洗了个头。


    然后白玉荷花和陆川三人,连番替他擦头发,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头发擦汗。


    洗完头之后,谢宁整个人都舒爽了,感觉脑袋都轻了些,为此对陆川的态度都好了几分。


    解决了谢宁的烦恼,陆川又想起了自己的烦恼,小哥儿出生都快十天了,他还没给孩子取名字,甚至连个小名都没有。


    陆川和谢宁来到临安府,身边除了刘嬷嬷没有其他的长辈,但刘嬷嬷也算不得正经的长辈,不好让她给孩子取名。


    取名这个事儿只能是他们夫夫俩亲自来。


    按理说能给孩子起名字,不用听任何长辈的意见,谢宁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他和陆川有一个同样的毛病,那就是不会起名字。


    尤其是陆川,他之前写小说大纲,取主角名字时可痛苦了,最后借鉴了身边认识的人的姓氏,再从书上随便指一个字,就组成了主角的名字。


    但现在是给自家孩子取名字,哪能这么草率!


    所以给孩子取名这个差事,陆川推给谢宁,谢宁又推回去给陆川,陆川还不能拒绝。


    谢宁说:“你读了这么多书,还是个探花郎,给孩子起个名字有什么难的?”


    这个理由很充分,陆川想反驳都反驳不了,谁让他是探花郎呢,全家学识最丰富的人。


    但学习好,不代表他会取名字,这可把他给难倒了。


    他翻找了不少典籍,找了几十个他觉得不错的字,一一抄写下来,每个字的含义都很好,但放在小哥儿身上,又觉得缺了点意思。


    陆川逗了一会儿小哥儿,再次叹气道:“不如孩子的名字还是宁哥儿你来取吧?你是他阿爹,辛苦把他生下来,他的名字应该由你来取才是。”


    小哥儿难得吃完奶后没有马上睡觉,谢宁和陆川并肩逗着孩子,闻言立马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笑话,你一个探花郎都不会取名字,难道他就会取吗?


    陆川苦笑,取名字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


    白玉荷花看着公子姑爷苦恼的模样,想笑又笑不出来,尤其是荷花,他想到了自己名字的由来。


    他们没进侯府之前,都没有正经名字,别人叫他们都是喊大哥儿、二哥儿之类的,后来谢宁给他们俩取了名字。


    取名字的过程非常随便,谢宁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身上正好带了白玉糕和荷花酥,就给两人取了白玉和荷花。


    当时他俩觉得这两个名字好听,后来长大一些,见识多了,就觉得太随便了。


    他们的小公子,可不能这么随便起名字。


    白玉建议道:“不如先给小公子起个小名?我们天天喊小公子倒没什么,但公子姑爷你们一直喊小哥儿,也不太好吧?”


    谢宁点头赞同道:“也是,小名不用太郑重,可以起一个小名先叫着,大名之后再慢慢想。”


    谢宁这话一出,陆川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先取个小名也好。


    陆川问:“宁哥儿你想给孩子起个什么小名?”


    谢宁连忙摇头,生怕慢一点陆川就要让他来起这个小名。


    见套路不到谢宁,陆川只好自己想,他低头看了看小哥儿,养了些日子,孩子脸蛋白嫩了不少。


    “小哥儿软软糯糯的,像个糯米果,不如就叫他小果儿吧?”陆川说。


    “小果儿?”谢宁跟着念了一遍。


    陆川笑道:“是的,叫小果儿,宁哥儿你怀他的时候,喜欢吃各种水果,叫小果儿也挺合适的。”


    谢宁想到自己吃的那些水果,顿时觉得这个小名不错,便点头同意了。


    其实陆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没说出来,这孩子是他们相爱的结果。


    第260章 百日


    “听说陆知州家的小公子要过百日宴了,我想去送点礼,不知道陆知州会不会收啊?”


    “你可省了吧,陆知州的夫郎那么有钱,哪里看得上你那三瓜两枣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去年我们隔壁村的猎户,给陆知州送了些鸡枞菌,当时陆知州就让人收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陆知州让人修建好慈幼院之后,大家送到后门的东西,陆知州都让人送到慈幼院里去了。你要是送了东西过去,八成也是进了慈幼院,还不如直接送到慈幼院,省得陆知州费事儿!”


    “但这跟平时不一样,小公子的百日宴要到了,陆知州总不会把小公子百日宴的礼物也送去慈幼院吧?”


    “那我不清楚,不然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唐二丫正站在树底下等爹娘买完东西后集合,却听到了隔壁茶水摊子上两个客人说话的声音,不免听入了耳中。


    陆知州?那位弄出梯田、抄了丁家的陆知州。


    他家的小公子要过百日了?


    唐二丫想到自家那四亩梯田,青色的稻苗已经长出了稻穗,再过二十多天,他们家就可以收获稻子了,还不用交农税。


    她这次来府城,就是因为临近稻谷收获的日子,爹娘要到铁铺买两把镰刀,她才能跟着进城。


    她家之所以有现在的好日子,都是因为陆知州的到来。


    她要不要跟爹娘说,也送一些东西给陆知州的小公子呢?


    唐二丫正想着,城门方向走过来一群人,看衣裳着装不像是临安本地人,也不像是外地来行商的。


    倒像是外地来的读书人,但临安府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读书人?


    她听见为首的读书人大声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临安府,为师有个好友在临安府,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晚点为师让我那好友请客!”


    后面跟着的读书人纷纷应和:“好!学生倒是想看看,夫子的好友是何许人也,竟能得夫子如此推崇!”


    那夫子哈哈大笑:“等见了你们就知道了,他可是个厉害的人物!”


    唐二丫看着这群读书人从她眼前走过,暗自腹诽,再厉害的人物,能有陆知州厉害吗?


    想到陆知州,唐二丫心里有种莫名的自豪感,哪怕这群读书人看着再如何气度不凡,她也没有一丝胆怯。


    甚至在带头的读书人不经意扫过她时,她还能昂首看回去。


    如今府衙后院上上下下正忙着呢,小果儿满月时,谢宁刚出月子,不宜太过操劳,加上孩子还小,便没有大办满月宴。


    当时只是在后院摆了几桌,请了从京城跟来的护卫和记者报童们,没请府衙上下的官员和城中的乡绅,相当于是家宴。


    至于秦公公,早在陆川收拾了丁家之后,就带着人启程回京城。


    谢母花重金请来的胡稳婆,陆川也拜托秦公公帮忙带回去。


    而梁大夫则是决定跟着陆川,他写了一封信让胡稳婆帮忙带给梁军医,就不回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川给他讲的外科缝合手术,把人勾得完全不想挪窝。


    陆川当时害怕谢宁生产是会出现什么意外,实在不行就剖腹产,于是就给梁大夫讲了一些有关外科缝合的知识,并极力劝说梁大夫用兔子白鼠做试验。


    梁大夫师承梁军医,在治疗外伤上很有经验,也从过往的医书上了解过缝合之术,但也只是粗浅的技术,不是每个被他缝合过的病人都能愈合。


    陆川给他讲的细菌、消毒、血管缝合、羊肠等可吸收的缝合线,涉及的知识太多。


    梁大夫拿兔子练手了两个月,还没在人身上试验过,谢宁就发动了,好在谢宁一切平安,用不上他那半桶水的剖腹缝合技术。


    但他接下来还需要继续询问陆川,回了京城可就没这么好的条件,所以梁大夫决定留下来,在陆家当府医。


    陆川乐得他留下,有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在府里,平时府里人若是有点什么毛病,也不用大老远去请大夫了。


    谢明家的谢璟满月时,几乎宴请了京城所有的武将人家,场面热闹非凡。


    陆川想着,他家的小哥儿也不能比他表哥差太多,满月宴简单办了,那么百日宴就得大办。


    整个临安府的官场,如今都被陆川治得服服帖帖的,能留下的至少都是安分的人,陆川便把府衙上下的官员都请了,还有城中名声不错的乡绅,加起来人也不少了。


    因为邀请的人多,慢慢地,百姓便也知道了,陆知州府上的小公子要过百日,陆知州准备大摆宴席的事情。


    府城中不知有多少商人乡绅,以收到陆知州的请帖为豪,但凡收到了请帖,都要拿出来显摆一番,表示他们得到了陆知州的认可。


    他们的这番炫耀,引得不少受了陆知州恩情的百姓,都纷纷想要参与,哪怕不能进府祝贺,也想给小公子送上一份贺礼。


    陆川这几天把一些不重要的公务都推辞了,只有一个不得不马上处理的事情,他才会腾出时间来处理。


    大多数时候,他不是在写请帖,就是在安排百日宴那天需要准备的东西。


    知州府上的下人少,陆川也不想临时招不知根底的人手,索性把天香楼包了两天,把天香楼的大厨和小二,都喊来府里帮忙。


    小果儿如今有三个月了,临安府的五月,已经彻底进入了夏天,即便是小果儿,刘嬷嬷也只给他穿了两件薄衫。


    没有厚重衣服的束缚,才三个月大的小果已经会踢脚握拳,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偶尔还能在大人的协助下坐起来。


    也就这个时候,谢宁才觉得他和在肚子里时一样,调皮好动,充满活力。


    小果儿彻底褪去了皱巴巴的模样,在奶娘的喂养下,像是吹了一口气似的,一下子长到了十二斤,白白胖胖的,像个仙童似的。


    作为府上唯一的一个小孩子,不仅是陆川和谢宁这两个亲爹喜欢小果儿,就连谢五谢六这些大老粗也稀罕他,时不时给小果儿带一些玩具,也不管他能不能玩,小溪更是有点空闲就要来看小果儿。


    连陆川都曾经感叹过,他家的小哥儿还真是个团宠。


    “小果儿看这边,来来来,再看这边!”谢宁语气温柔又欢欣。


    谢宁让白玉在软榻铺了一张厚厚的毯子,然后把小果儿放在上面,他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一会儿在小果儿的左边摇几下,一会儿又移到右边。


    小果儿正是对声音敏感的时候,会跟着拨浪鼓的声音,左右扭转脑袋,还会时不时踢脚。


    “呀呀呀。”


    谢宁歪着脑袋逗他:“嘿嘿,你拿不到,谁让你这么小呢。”


    小果儿像是听懂了谢宁的话,双手握得紧紧的。


    陆川跟齐管家对完流程后,拿着单子走了进来,刚好看到谢宁在逗小果儿,无奈地笑了笑。


    “你小心他生气了,这小家伙,气性大着呢。”


    之前有一次,谢宁也是拿着拨浪鼓逗小果儿,小果儿一直伸手想要拿,谢宁摆到他面前又拿开,愣是没让他拿到。


    结果当天谢宁想要抱他都不行,一抱就哭,别人接过去就停止,直把谢宁气笑了。好在小果儿虽然气性大,但忘性也大,第二天睡醒就忘了,又愿意让谢宁抱了。


    谢宁也没想到,他生的孩子会是这样的,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犟种,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据刘嬷嬷说,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小果儿跟他一模一样。谢宁本来还想推给陆川,结果是他自己的锅。


    听到陆川的话,谢宁有些心虚,没敢把孩子逗得太狠。


    谢宁把拨浪鼓放进小果儿手中,抬头问陆川:“流程都对好了?”


    陆川点头:“一切都安排好了,有什么事情齐管家会处理的。”


    接着两人就着小果儿又聊了几句,比如他什么时候吃了奶、什么时候拉了,睡了多久等等。


    两人完全不觉得枯燥,反而对此乐此不疲。


    正说话间,荷花走了进来,他说:“公子,姑爷,门房说外面有人来找。”


    陆川以为又是那些自告奋勇想要来送礼的普通百姓,便摆了摆手道:“你让门房跟他说,我不收礼,让他们不用再送东西过来了。”


    普通百姓送的东西在陆川看来不算什么,但却是他们家里最好的东西,陆川哪里能收他们的礼。


    况且他办这个百日宴,也不是想要敛财的,他夫郎有钱着呢,他吃软饭吃得很开心。


    丁家倒台后,谢十一趁机收了几间铺子,重新开店后,生意还算不错,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本了。


    荷花说:“门房说不是普通百姓,对方说是您的好友,经过临安府,特意前来拜访。”


    “好友?”陆川迟疑道。


    荷花点头:“没错,是您的好友。”


    这门房是来到临安府后新招的,临安府当地人,对陆川在京中的情况不太了解。


    若是白玉或荷花出去一看,就会知道是谁来了。


    陆川在脑海里想了一圈,想到唯一可能会来临安府的人,眼中突然迸发出光来。


    “快把人请进来!”陆川激动说道。


    荷花得了命令就出去了,能让姑爷这么激动,不会是京中来人了吧?


    谢宁不明所以,把躺着的小果儿抱起来,走到陆川跟前,问他:“你想到什么人了?怎么这么激动?”


    陆川欣喜地抱过小果儿,不顾小果儿的挣扎,往他额头上亲了好几口。


    “你也认识的,当初出京时说要带着学生来云南游学,没想到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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