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先不提当事人看到自己未来做的事, 内心究竟有多么心惊胆战,简直恨不得跳进屏幕去锤醒那个自己,天幕下的其余人也都纷纷被郑鸿的这番行为惊了一跳。


    “宴会上公然索要爵位, 又当着皇帝的面殴打朝臣, 即使是真喝醉了酒, 这种行为也未免太过出格了!”


    “自满者败,自恃者孤*, 这郑鸿初看还以为是个聪明人, 原来也不过是个会被权势冲昏头脑的蠢货。”


    有人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说道。


    大殿中, 老皇帝面色晦暗不明, 其余臣子等也纷纷低声议论, 陆相捋着胡须, 看着太子空出来的座位悠然想到, 也不知这位究竟会如何处理?


    在他看来, 郑鸿若是能及时悔改倒还有的救,可对方又真的能够及时悔改吗?


    转念复又想到天幕对于开国功臣的论调,天幕的话语有时候也代表了一种态度, 难不成会因为此事为导火索处理掉郑鸿吗?


    【翌日清晨, 酒醒的郑鸿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咯噔。


    可转身又想到自己毕竟是跟着陛下从青州一路走来的老臣, 他又勉强放下了这颗心, 随即便上书,为昨日宴会上的事请罪。


    焦灼的等了大半日, 宫里的内侍才姗姗来迟的带来皇帝语焉不详的口信:“陛下说, 让侯爷您好好读一下这几本书。”


    说着便将这御赐的几本书籍恭敬地交给了郑鸿。


    郑鸿不明所以的低头看去, 却见皇帝说要让他好好研读的书不过是几本史书,他不甚在意的略过, 只略带希冀的看向那名内侍:“陛下难道就没有说过别的什么吗?”


    内侍自然摇头,可转过头回宫复命的时候,却将靖安侯的一言一行一字不差的全部复述给了皇帝。


    随着话音落下,殿中陷入久久的沉默,其余侍奉在侧的宫人均低着头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不敢惊扰,随着天凤帝单手背在身后落下最后一笔字,他一边将笔放下,缓缓说道:“朕已经给过了他机会。”


    若是郑鸿还不能明白,且及时悔改纠错,那也怪不得他无情了。


    宫人们将头低的愈发往下。】


    随着镜头掠过,众人依稀看见天凤帝的手便似乎摆放着一本弹劾郑鸿的折子。


    看来是对方做的那些事已经被告发到皇帝跟前了。


    天幕继续说道。


    【从这件事咱们就可以看出,这个郑鸿当时可以说是飘到了一定程度,明显有点分不清大小王了,甚至这还是在皇帝已经提醒过他的情况下,让他看史书,明摆着就是要他引以为戒,结果这老小子压根没当回事,这就相当于皇帝在那边说了一大堆,结果郑鸿这边回了一串阿巴阿巴。


    给皇帝都干沉默了,小老弟,我给你机会你这也不上道啊。


    没办法了,伴随着郑鸿干的那些事东窗事发,总之林林总总加起来判死刑肯定是够了,于是最终就被判了斩首。】


    这一幕看的许多人也忍不住叹息,不知是该感慨郑鸿的蠢钝,皇帝明明都给过了他的机会,对方却依旧没能领会。还是应当赞叹天凤帝的仁慈,就像画面中对方说的那样,他已经给过了郑鸿机会,若对方不能及时悔改,那也就怪不得皇帝不给这个陪过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面子了。


    殷闵垂眸摆弄手中的酒盏,在他看来,无论这样的仁慈是真是假,又是否真正出于情谊,他都本应该将其彰显出来。


    也就是说,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让人意外。


    太宗朝。


    天幕的话语令天凤帝少有的回想起了死去许久的旧人,不由叹息道:“不傲才以骄人,不以宠而作威*,这句话乃是为官从政者的金科玉律,显然他并不懂。”


    大殿上坐着的其余人等则默默听着这句话。


    相比之下百姓们对于这个人的死却没有那么多感慨,毕竟又没听说过这个人干过什么好事,只听说他干的坏事了,既然皇帝能将对方处死,那肯定就是活该,自然只有拍手叫好的分。


    【伴随着开国大臣的鲜血奠定的基础,殷闵登基之初对于土地制度的改革也渐渐步入正轨,老百姓的日子也开始好过一些,但作为一个皇帝,他做的肯定不止有这一件事而已。】


    天幕的话语令不少人精神一振,随后便听天幕讲道。


    【色欲,这也算是人类最难割舍的原始本能之一了,男人喜欢美女,女人喜欢美男,食色性也,这都再正常不过。


    可虽说是天性,但这世上总会有一些动歪脑筋的人,其中的受害者更是以女性这种弱势群体为最,所以在古代,被各种逼迫着不得不去贩卖皮肉的可怜女子可以说数不胜数,毕竟一般只要是正常人就绝对不可能主动愿意去干这种事——这可和现代一些自甘堕落喜欢不劳而获,所以主动去干这种事的人不同,在现代不论做什么,起码你还能被当成一个人看待,但在古代可没有这类人权之说。


    而和一些古早且缺少考据的作品上表述的不同,像是以前的一些玛丽苏小说就写什么女主女扮男装逛青楼的这样槽多无口的剧情,而且看起来这些青楼女子都穿的很好,甚至还吃香喝辣。可现实中,拿她们当赚钱工具的人可不会那么好心,各方面太恶心我也就不细说了,缅甸园区这两年挺火的,听说过没?


    刚开始新鲜可能还有两天好日子,再等到地位一天天下降还逃离不了魔窟,直到完全没用处了就直接给你草席子一裹扔乱葬岗,不,八成连草席子都没有,毕竟这玩意儿也是要钱的,而那些人根本不会花一分钱在她们身上,只会榨干这些可怜女子所有的价值。】


    天幕这次讲解的内容当即便惊讶到了许多人,众人都没有想到,天幕竟会说起这等细枝末节,许多人习以为常,甚至根本都没有在意过的事。


    甚至就连那些青楼女子都没有想到天幕竟会诉说起她们的苦难,泪水几乎立刻就打湿了眼眶。


    谁说不是呢?哪个正常人会愿意到这种地方受苦?还要受人轻贱?可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是她们能够决定的了的。


    被家里人卖进来的,被拐子拐卖进来的,甚至还有因家人获罪而被牵连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又哪里有她们做主的份?


    殷闵听的也很叹息。


    与此同时,回想起天幕描述的未来皇帝的秉性,天幕下的许多人顿时就有了猜测,这位陛下该不会……


    果不其然,只听天幕说道。


    【身为一个少有的真正正视女性,且会任用女性当官的古代皇帝,殷闵当然不可能无视这种丧尽天良的情况,可这种事真要做,显然也不能莽着来,先不说必然会有利益相关者提出反对,毕竟那个时候很多青楼甚至还是国营企业,当时有些人甚至还说,青楼的开设可以减少社会矛盾,这段话的原因就和现在咱们网络上的“无敌之人”的论调类似,就是说怕那些光棍闲的没事乱来。


    不过好在殷闵虽然能听取谏言,但在这件事上立场足够坚定,嗯嗯,爱卿说的很好,可惜朕不听。】


    “这话说的也没错……”


    天幕下,有人顿时附和,觉得天凤帝的举动还是太过贸然了,好心没用在正地方上,底层百姓娶不起老婆的大有人在,而这些人总要有个发泄渠道,不然三五聚众到一起闹事,也不方便朝廷管理。


    也有人单纯从利益方面考虑,毕竟青楼也是要向国家缴纳税务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未来可不能让太子这么胡来。


    有人想到。


    也有些百姓对此表示反对,显然,这些人就是天幕说的那类人了:“殿下是好心,可也不能胡来嘛。”


    结果顿时就有人呸了回去:“呸!说的好听,还不就是为了舒服你□□那二两肉,没听天幕说吗?那都是些可怜女子,你有没有人性!“


    被骂的人顿时大怒,却被身旁的人给拽了回来,低声劝道:“别跟他争了,你忘了他家闺女前两年不过出门借个针线的工夫,就直接被人给拐走了?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一个女子被人拐走,不用想都知道下场无外乎那几样,也是可怜,禁了也好。


    那人摇头叹息道。


    有人赞同,就有人反对,说到底,每个人都更倾向于自己的切身利益,可谁又真正可怜那些应该可怜的人呢?


    冯默言看着这一切心想,同时也深刻明白了她这个弟弟在这个世道究竟有多难得。


    老皇帝听着这一切,却也没有贸然对此发表意见,毕竟以天幕播放出来的天凤帝的一贯表现来看,这个儿子并不是个无谋之人,想来这里面即便有问题,对方应该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而不只是无脑的去做这种事。


    与此同时,画面中随之播放出相应的场景。


    【伴随着那一间间曾经关押着她们不允许走出一步的地方被贴上封条查封,主事人也被押走入狱,许多被折磨的面如枯槁,神情呆愣的女子也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


    再也不会有人折磨她们,逼着她们做那种事了。


    然而等到喜悦之情褪去过后,许多女子的心头却又再度涌上了迷茫:“可如今,我们还能够去哪里呢?”


    她们有些人是被拐来的,可先不说她们的家人还会不会接纳如今的她们,那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或是干脆就是被父母亲人卖进来的女子又该何去何从?


    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随之涌上心头,现场顿时充满了揣揣不安的氛围,可也就是在这时,一位衣着看似朴素,仪态沉稳的女子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的年纪已经不轻,放在一般人家早已是该做祖母的年纪,可却在这里与她们这些身份低贱之人和颜悦色:“不用怕,陛下早已安排好了你们的去处。”


    “陛下?”有人惊讶,不自觉脱口而出:“陛下竟也会关注我们这等低贱之人吗?”


    女人叹息道:“你们始终是陛下的子民,他又怎么可能将你们无视掉呢?”


    遂又说道:“自轻者,人必轻之*。过去的没办法改变,可以后的日子你们仍旧还要继续过下去,所以不论别人如何看轻你们,你们也不要看轻自己。”


    一句话当然不至于有多大改变,可对方却是唯一一个会对他们这么说的人,且从身份地位上来看,这个女人必然不是普通人,话语的重量就又多了几分。


    这些女子的眸中顿时多了感动之色,原来她们也是被当做人的,原来陛下也是能够看得见她们的苦难的!


    许多人当即跪伏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向着皇宫的方向,深深的磕下了一个又一个响头。


    君恩如山,永志不忘。】


    【当时许多女子都在家中供奉起了皇帝和永康公主的牌位,就是为了感念他们二人的恩德。】


    那个被护卫簇拥着的女人自然是永康公主,许多人也并不意外,若想安置这些女子,谁又能比同为女子的对方更加合适呢?


    这一幕看的许多女子泪流满面,特别是本就从事这个行业的女子,之前天幕讲到天凤帝任用女子为官的事,许多人实际上并没有太深的感触,因为那是良家女子才配考虑的事,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也没办法奢望。


    可如今讲到的事却与他们息息相关,过去从来没有人想过要解救她们,而如今这个人她们终于等到了!


    许多人甚至现在就想要将长生牌位供奉起来,祈祷着太子殿下能够安然登基,将天幕所说的未来变为现实。


    而相比起之前的仅仅只是靠天幕来诉说,许多人在看到了这些女子可怜的模样后,哪怕原本有其他想法,心也不禁悄无声息的偏离了一些。


    这些女子也的确可怜,就如同天幕说的,没人会愿意主动做这种事。


    【可话又说回来了,真要解放色情行业,那么多青楼女子全部失业,你让她们干什么维持生活啊?总要给人口饭吃吧,朝廷也不可能一直养着她们,所以相应的肯定就要为她们的未来考虑,你要把事情做成,就得把接下来的路安排好。


    于是他就想到了改良纺车,这方面咱们之前也说过了殷闵还是个发明家,毕竟古代生产力落后,可不像咱们现在某多多九块九甚至就能包邮好多件劣质衣服,总之衣物这种生活必需物品在当时的生产制作成本高昂,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一件棉衣简直都可以当传家宝,哪怕外表都破烂了还能当不少钱呢,所以安排这些女子去做纺织业就成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去处。


    而纺车的改良,对于当时女子的地位也有一定提升,就像你赚钱之后你爸妈对你突然间就客气了一样,什么时候都必须只有实际的利益才能够带动现实。】


    改良纺车?!


    许多人的眼睛当即一亮,有之前据说甚至能够观测星辰的那些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发明打底,这个纺车明显也不一般,就如天幕所说的一样,布匹这种东西极为珍贵,可以说是硬通货。


    真要是能带来暴利,什么青楼女子的事相对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对于有钱有势的人来说,想要找乐子的途径多的是,那种事就不可能完全禁绝。


    殷闵这个时候就很感谢自己前世没事的时候看的那些闲书了,因为不良于行的关系,各种穿越小说他也看过不少,很多时候一旦看到穿越主角搞一些现代发明,他就会顺便查一查相应资料。


    谁让他没事闲的。


    虽然还不至于去背这种东西,但好在他记性还不错,从头到尾看完,哪怕如今已经忘掉了许多,但只要能记住一些,却也极为关键了。


    谁能想到还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再加上这个时候棉花也开始推广种植,古代的冬天是很难熬的,就这么说吧,哪怕是京城这种天子脚下,冬天有时甚至都会有不少人冻死。但现在织的布多了,保暖效果好,可以广泛种植的棉花也有了,当时百姓们的生活也随之好过了不少,冬天冻死的人也少了。】


    许多原本不算支持的百姓听到这里甚至也改变了态度,还是那句话,无论何时,切身利益始终才是最能够令人动容的。


    朝中却因此掀起了一阵风波。


    “这个棉花究竟什么?”


    根据天幕的描述,这明显是个好东西啊,许多人听得心痒不已,包括老皇帝也同样如此,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棉花找出来。


    可恨天幕说的一点都不具体!


    唯一知道所有的殷闵却不清楚这些,只在徐州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天幕,还别说,没有了那些明里暗里的打量,这么看舒服多了。


    【不过伴随着取缔青楼,口口成了非法活动,替代品却也不可避免的应运而生,毕竟钻空子的人什么时候都绝对不会少,人类对于欲望的追逐也永远不会停歇,不过有件甚至把殷闵都给震惊的事说起来其实也挺好笑的……】


    太宗朝。


    取缔青楼这种事显然不可能是一日之功,毕竟国家推行政策总要有一个推广实现的时间,这件事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做,到如今也有了好几年了,进展一直很平稳,因此许多人听到这里就不禁有些惊奇,也没听说这里面有什么好笑的事把皇帝都给震惊啊?


    天凤帝坐在龙椅上皱起眉头,同样也在思索。


    【某间房门紧闭的房间内,一个中年男人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此时,二人正互相挑逗着。


    “老爷,你什么时候把我赎回来啊。”


    纤细女子刚一开口,粗糙低哑的嗓音便暴露了出来,此时方才真相大白,这人哪里是什么女子,分明是个容貌肖似女子的少年!


    自从前几年当今陛下颁布诏书,禁止了青楼行业后,一些喜欢逛青楼的人可就苦了,他们有些人倒也不是没钱娶不起妾,可偏就有爱好特殊的,专门喜欢嫖。


    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不过在皇帝已经下令整改的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敢顶风作案,再去迫害些良家女子,毕竟要钱还是要命许多人还是分得清的。


    可陛下总没有说过男人不能卖。


    实际上娈童自最初兴起时,各朝各代就一直没有少过,有些地区娶不起老婆的男人甚至还会相互结契,可终究还是性向正常的人占据大多数,再加上战乱也才平息没多少年,当时底层基本只要是个男人,年龄足够就被拉上战场,所以这些年男风行业也就一直没能怎么兴盛。


    结果皇帝直接把青楼给禁了,有人不肯放弃这片空白市场,于是乎,就又把这股风给吹了起来。


    毕竟相比起顶风作案找女妓,然后被人发现举报的可能,找男人就要方便很多了,大家都是男人,关系好抵足而眠又怎么了?死不承认也没法判。


    这边,中年男人闻言刚要说话,可就在这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男人心中一怒,刚想要训斥不知哪个不知礼数的下人,结果一转头,却看到了一个本该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陛,陛下?”


    他顿时傻眼了。


    可实际上,皇帝内心的震撼一点也不比他少,虽然他一向足够淡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突然有事想找自己的臣子商量,想着自己反正也正好有事要出宫,也就不麻烦人家特地在休沐日进宫一趟了,索性直接就驾临了礼部侍郎的家中。


    原本进了院子看到这家的下人神神秘秘,他就有点察觉到了不对,可谁又能想到,这竟然是自己的礼部侍郎在家中做这种事!


    皇帝感到不忍直视。】


    太宗朝。


    此时正坐在席间的礼部侍郎直接就跪了:“陛,陛下!臣有罪!”


    周围的同僚看到这一幕先是震撼,随后纷纷低下头忍笑,这……竟然是这么个好笑!


    与此同时,天幕也跟着补上了一刀。


    【先不说这个倒霉的礼部侍郎,这件事在东窗事发后,殷闵立即便彻查了此事,好家伙,谁能想到他禁止青楼行业,竟然还无意间推动了沟子行业的发展!这就是某种守恒定律吗?家人们,绷不住了。】


    天凤帝屏住呼吸,同样也感到不忍直视,他一点都不想和沟子扯上关系!


    第52章


    天凤帝感到窒息, 大殿上,他的朝臣们也纷纷要笑不笑,憋得十分难受, 且大为震撼, 毕竟谁又能想到这个结果呢?


    好男风好的全天下皆知的礼部侍郎跪在地上, 简直都要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皇帝瞅了他一眼, 不忍直视的挥了挥袖, 按律罚俸降职, 就把人撵了下去。


    自觉捡回一条命的礼部侍郎忙不跌的便下去了。


    与此同时, 殷闵也同样感到很窒息, 未来的那个他想推动的肯定是国家发展, 谁想推动这个发展啊!钩子行业擅自发展个什么?这说出去好听吗?像话吗?


    这都被后人当成笑话了!


    他可不希望未来的人提到他, 就会想起他为钩子行业的进步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种话!


    【某方面这也算是一种必然了, 毕竟哪怕是现在,黄这种东西也没办法完全禁绝,大家都是正常人类谁还没点欲望呢, 评论区的你们别说一点没看过小h文啊!】


    此言一出, 天幕下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均是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可没有后世那种成年前不许干什么事的潜规则,更兼之结婚年纪又早, 哪怕不提欲望, 为避免夫妻生活好多年都不知道该怎么生孩子, 怎么也该看个避火图了解了解,这玩意儿又没人禁。


    有父母听到这里, 便想到自己的孩子似乎也到了该知事的年纪,可问过孩子之后,却得到了“爸爸妈妈那晚其实我没有睡”这种话,顿时大为羞恼。


    有些穷人家,父母和孩子甚至只能睡一个屋里,短时间内倒还好,时间长了就不可避免一些情况了……


    【皇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要的本来也不是赶尽杀绝,这根本不可能做到,能够大致上改变那些不好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了,况且……嗯,男的卖钩子的这种事还真不好判,人家钻的就是这个空子,真咬死了是哥俩感情好睡一起,那你也没办法。


    不过为了杜绝一些将良家男子拐卖逼良为娼的事发生,殷闵还是做出了一点改动,例如说加重了拐卖人口相关的刑罚。】


    不少人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未来陛下也不是完全偏心女子,至少还知道保护一下男人,况且拐子本来就该死,再重的刑罚也都应该,就是这个“良家男子”……


    有人咀嚼着天幕的这个词汇不禁咧起嘴来。


    天幕继续述说着。


    【像咱们现在人评价以前封建古代时期的那些个皇帝,什么这个是昏君,那个是明君,这个是谁不知道不认识不出名什么的,除了少部分争议比较大的,一般像是功绩出众或是昏庸暴虐出众的这类皇帝,对于他们身上的定义基本都没什么争议。


    但实际上评价这种东西也是要基于时代背景和立场的,后人评价这些帝王是基于他们对于历史的贡献,有种置身事外的美,但对于生活在当代的那些人而言,评价有可能就大不一样了,咱们认为的千古一帝对于当时的人而言可能就是暴君,相反,咱们认为不咋地,基本没什么贡献的皇帝,反而可能会有比较高的评价,当然,板上钉钉的暴君不在这个行列,而是应该在锅里。】


    老皇帝逐渐陷入沉思,已经到了他这种位置,又怎么可能会不在意身后名,可后世评价帝王明显是有一套自己的标准,且听这话语,似乎即便是在位期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皇帝,也不一定能够就配称得上是千古一帝。


    历史贡献……


    老皇帝若有所悟,随即叹了口气,可能够将一个国家治理好,就已经要费出很大力气了,若想折腾出什么成绩来,又谈何容易?


    不过他这个太子显然是做到了。


    思及此处,老皇帝还没等在想些什么,结果耳边却猝不及防的骤然迎来了天幕十分地狱的“俏皮话”。


    老皇帝脸皮抽了抽,不愿回忆起自己那个在锅里的儿子。


    【究其原因,功绩都是从哪儿来的?折腾嘛,不折腾哪来的功绩?像是改革啊,或者扩张领土啊,这些哪样不得折腾。但对于当时的人而言,改革就意味着要动摇原本的利益框架,扩张领土就意味着要上战场,要死人。


    现在一些网友习惯在网络上口嗨,说什么要上战场立军功,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但谁又能保证自己上战场就一定会是立功的那个,而不会是死的那个呢?大多数人其实都是不愿意自己的生活有太多变数的。而且有句话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实际上谁又甘愿给后人当垫脚石呢?活在当下才永远是最重要的。】


    许多人听得陷入沉思,这话说的确实再对不过,什么历史进步对于大多数而言其实远没有多重要,真正重要的只有眼前的生活,自然不希望有太多波折。


    况且谁也不能够确定改的就一定是对的。


    不过……转念一琢磨天幕的话语,既然功绩都是折腾来的,未来的这位陛下能有这样大的名声,显然不至于走错路。


    思考的多了,有那好名者顿时呼吸便沉重起来,天幕的出现虽然是变数,却也无形的展示了很多东西,真正算得上是社死的基本只有那些立身不正之人,更多的人却还是看到了殷闵的名扬天下,以及被天幕反复夸了又夸——虽然当事人不一定这样想。


    百年之后,他们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一捧黄土,后人能传几代都还是未知数,只能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能够名传千古,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永生”。


    改革从来都不是小事,若能参与进这种事里,想必便能青史留名……不少人顿时便想着该如何乘未来陛下的东风了。


    倒不是说他们想要不劳而获,只不过是想要参与进去而已,而这位陛下想必也肯定需要人来帮他做事。


    【不过也不是所有爱折腾的皇帝都一定在当代评价不好,这实际上还是得看你怎么折腾。说起来咱们前面也说了,功绩都是折腾出来的,能被位列千古一帝,可想而知殷闵折腾的肯定一点都不少,在位期间的内政方面,除了前面那几样,他还对教育以及医疗行业方面进行了诸多改变。】


    有了前面的话语打底,对于天幕的这番话众人也不出奇,唯一好奇的便是殷闵做出了怎样的改变,才至于被天幕特意提及。


    远在徐州的太子殿下抬眸,心里顷刻间便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只听天幕说道。


    【比如说咱们现在使用的简体字和拼音,就是他那个时候创造出来的。】


    “简体字……简……难道是将现有的字体化繁为简?”


    大殿之上,有臣子顿时惊愕道,简化字体,这种事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可一点都不简单啊,先不说天幕说这个东西是太子创造出来的,能做到这种事,又该是何等的能力?光说改动这种重要的东西,恐怕就有不少人反对!


    群臣顿时也议论纷纷,天幕下众人看法也五花八门,有守旧者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该对这方面下手,大致意思就是对知识文化的侮辱。


    也有些人认为,化繁为简也不一定就是错的,没看天幕的态度也是偏向赞成吗?


    天庆帝高坐在龙椅上,对于这些争论充耳不闻,只等待天幕给出的结果,在他看来这些事物都不过只是皇权的工具而已,什么好用他自然就支持什么,有些儒臣不谈利益,只谈信仰之类的某些坚持他听了甚至都无法理解。


    殷闵则扶额,这……真不是他发明的。


    【有道是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但这个阶梯实际也是有门槛的,先别说古代没有义务教育,穷人基本不要想着能够读书,哪怕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想要读更多书也没那么容易,咱们也都清楚,越是珍贵的资源,越是只会掌握在少部分的人的手中,即便现在也是如此。


    世家大族衰颓的好处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假如他们还在的话,想要打破教育垄断的阻力肯定不止一星半点,强行去做,哪怕不会发生点“文官集团的阴谋”这种事,效果也绝对不会太好。】


    但即使如此,阻挡着更多人读书的阻碍却也不止金钱方面,想要教人读书,书从哪里来?即使世家已经没落,但也不是完全没了,你去抢人家家里收藏的书也不太好,纸笔这种必备工具的生产问题,最后还有老师的问题……


    天庆帝在听到天幕说的这些的第一时间,心头顿时就想到了一连串的问题,这些问题如果不解决,想要真正打破教育垄断是不可能的,除非……


    回想起这个儿子未来似乎很长的寿命,老皇帝的脸色顿时又缓和了下来,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做先不说,慢慢来的话,其实倒也不一定完全不成,不过哪怕不提这些,天幕既然会讲出来,那就证明太子未来一定做成了。


    其余臣子则是听着那句“文官集团的阴谋”,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方方面面的问题涉及的其实挺多,不过任何事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嘛,虽说是想让更多人能够读书,可又不一定非要一步到位,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况且当时的生产力也不允许像咱们现在这样每个人都能读书,在当时能认识几个字会算数,其实就已经算少见的人才了,能够打破知识垄断就已经算是件好事。


    是以殷闵决定先降低学习门槛,也就是简化字体,让文字变的更加容易记忆,拼音则是为了辅助识字和阅读——古代其实也有类似拼音的事物,也就是反切法,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学生学外语的时候会用的中文标注和拼音的结合,可相比起音素固定的拼音而言,还是会有不准确的时候。


    可虽说东西是拿出来了,想要推广却显然会遭遇阻力,当时就有朝臣强烈反对,一部分呢,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另一部分呢,则是认为没必要让那么多人读书,不然谁又去种地呢?况且底下的人读书开智变聪明了,就不好管理了,这对陛下您也没有好处啊!】


    且不说那些身份地位高者听到这里如何作想,认为这样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也有不少心性天真烂漫,没有经历过官场肮脏的文人却是对这位帝王的理念崇敬拜服不已,并不把那些为官者的考虑当回事。


    “有教无类,这正是圣人流传下来的理念啊!”


    也有些人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思及这位的为人,又如何称不上一声圣人呢?


    许多君王哪怕同样说是仁爱百姓,却也根本做不到天凤帝这样的程度。


    而不少百姓哪怕读的书懂的事再少,听到这里却也不难理解,谁不知道读书是件好事呢?这种事他们往日想都不敢想,那些围观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意给他们机会,可这位陛下却为了能够让更多人读到书而费尽心力,受益的也是他们,这……


    “陛下是真正将我等放在了心上啊!、


    许多人感念着帝王的恩德,顿时跪伏在地上,流着泪纷纷向着天幕的方向磕起头来。


    也有不少人期待起来,甚至希望这位尽快登基,好让他们早点迎来这样的好日子。


    老皇帝:“??”


    殷闵叹息,已经预感到未来会迎来的阻力,可穿越一场,如果什么事都不做的话,他又怎么能够甘心呢?


    他绝不希望自己人生的意义仅限于混吃等死,哪怕原本只是想当个闲散王爷,那也只限于没想要争夺皇位而已,却不代表他一点事都不想做。


    与此同时,天幕也说出了许多人的心里话。


    【殷闵哪怕明知道如此,却还是顶着这部分压力,逐渐开始部分普及教育,这其实也就是他作为封建帝王,为什么能够在后世有这样好的名声的重要原因了,先不说后代的许多读书人,乃至于如今的我们都相当于受到了他的恩惠,不说吹他,肯定也不会像某些把读书人得罪了的皇帝一样说他什么坏话造谣啥的。


    况且又有多少人站到他那样的高位,仍旧还会真心为百姓考虑呢?许多曾立下宏愿的人,甚至转头就会忘记自己当初的誓言,这样的人简直太难得了。】


    天幕随之叹息了一声。


    【君王仁爱,泽被苍生。】


    第53章


    太宗朝。


    天凤帝听到这里不由叹息一声, 不忘初心,他不想忘记的又何止初心而已?还有自己的来处。


    终究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天幕下, 许多直到如今还反对这项政策的人看到这里便心知大势已去。先不论后人定论的最终结果的对错, 这件事上受益的明显是更多的穷苦人, 这些人如今经天幕点拨,显然只会更加拥护皇帝的政策。


    对于这些没什么见识的人, 天幕的话语总是更加具有权威性。


    而哪怕他们这些位高权重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只手遮天, 想要硬抗如此之多的民意却也不可能做到。


    可与此同时, 许多人回想起天幕播放的那些内容, 心头却也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别的不说,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当代遭到一部分人否认, 却又被天幕所极力赞扬的功绩几乎全部都是皇帝最初主动提出的。


    如果这些政策在后世被认为是对的的话, 这岂不是说明当今陛下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许多人思及此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又是敬服又是仰望,甚至畏惧的情感, 敬服的是皇帝的能力与手腕, 仰望的是对方身上卓越的光华,而畏惧的, 却是这种超出他们太多的超前眼光, 隐隐之间,仿佛有一道天壑将他们隔开。


    天幕随之播放出了当日的情景。


    【“陛下, 万万不可啊!”


    随着皇帝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朝中顿时便有大臣提出了反对意见。


    位列群臣之首的宰相严松清闻言轻抚着胡须, 早有预料的一步迈出,当庭奏对道:“陛下, 老臣以为不然,纵使在各地开设公学,令全天下人都去读书,可能够提供的相应职位始终有限,既然如此,王尚书所言的会令田地无人耕种之说完全就是子虚乌有。”


    “况且能够有更多的学子读书,同样也是在为大宣培养人才,所以以臣看来,此为不折不扣的仁政,若说会对人心产生什么影响,百姓们也只会感谢陛下的恩德。”


    这一番话说的有条有理,且将对方提出的问题逐一反驳,群臣闻言,自然便多出了许多人赞同,可与此同时,却也有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改良字体和在各地开设公学可不是件小事,别的不说,没看管钱的户部尚书都要急了,国库可才刚丰盈起来没几年。


    即便严松清是陪伴陛下一路走来的老臣,却也少见对方如此斩钉截铁的支持陛下的时候,倒不是说对方喜欢唱反调,可难道不讨论一下可行性吗?还是说……


    高坐在御座之上的皇帝因为头顶垂下的珠帘的遮挡而看不清面色,带着威仪的视线却逐一从在众的朝臣身上缓缓划过,他抚在座位上的手指轻敲着,一边开口:”这件事,朕其实早便与严相私下商议过了。”


    此言一出,群臣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这是打定主意,有备而来!


    说着,天凤帝便看向提出反对意见,说没有那么多书能用来教人的其中一名臣子道:“书籍不是问题,朕可以做主拿出皇家的一部分典籍,严相和虞侍郎等人也已说过愿意贡献出自家的藏书,这些书交由印刷厂印刷,随后分发到各地。”


    其余臣子听到这里纷纷一惊,书籍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可是十分珍贵的一笔财产,同样也象征着身份地位,这俩人竟然连眼睛不眨就都为了皇帝的政策献出来了?


    天凤帝没有停顿,他向来话语不多,可一旦多起来,就意味着不会给别人反驳的余地,将会涉及到的问题都早已安排好。


    他逐一反驳,连学习费用问题都考虑说到最后看向朝堂大门的位置,什么话都没说,身侧的内侍便已心领神会,当即扬声道:“宣,梁宗明觐见!”


    此等名讳刚一出口,殿中众人便纷纷震惊,梁宗明,这可是当代大儒啊!朝廷曾多次征辟都不愿为官,陛下还请了这位帮他站队不成?


    随着一发须皆白的老者入殿,天凤帝先是下旨赐坐,随即声音淡然说道:“关于新字体的事,朕也已经咨询过了梁大儒的意见,他觉得经过简化的字体很好,方便更多人学习。”


    梁宗明也跟着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与许多反对简体字的人的看法不同,他没那么古板,认为文字始终是为人服务的,容易学习就代表有更多人可以识字,这与儒家的部分思想不谋而合。


    “教化天下,无疑是件好事。”


    作为皇帝请来的杀手锏,此言一出,之前反对的人哪怕仍不认同,也哑口无言。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他们已经看出了皇帝在这方面的决心,心知难再和对方掰手腕,所以至少明面上是没办法反驳了。


    于是最后,成功力排众议的皇帝便将目光来到了自己的钱袋子,有名的铁公鸡户部尚书的身上,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的盯了片刻,其中的意思便已经很明显:爱卿,如今大家都没话说了,就差你了,这事儿怎么整你看着办吧。


    许善文:“……”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按照皇帝的想法乖乖出钱了。】


    天幕下的许善文也:“……”


    天幕就这样帮助他回忆起了当日的场景,不禁让他再次无语凝噎。


    天凤帝当即举起酒盏对着自己的这位重臣敬了一杯,安抚对方的情绪,其实许善文抠门点倒也没什么,对方又不贪污,况且毕竟是管钱袋子的,手要是太松他还不会让对方担任这个职位呢。


    许善文当然也明白皇帝此举的意思,回敬的同时也不禁略带得意的朝周围的同僚看了一眼,看吧,果然他才是陛下最重要的那个重臣。


    【简体字缺乏内涵,这种论调时至今日仍旧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字体经过简化之后,确实方便了更多人学习,这点只要是有识之士就不难意识到,而这天下除了那些争名逐利的人以外,也总有理想大过利益的人,除了自愿献出自家藏书的严松清和虞景洵等人,当时利用自身在文人中的影响力帮殷闵站台,又号召了许多人一同当起教书先生的大儒梁宗明无疑就是这样的人,相比起所谓的内涵,他看到的同样也是会因此受益的更多人。


    直到殷闵晚年,随着简体字的彻底推广,除了公立学校以外,各种书院、蒙馆、村学、私塾同样也遍布全国,当时哪怕是最底层的学子也能够接受教育,再加上印刷术和造纸术的进步,一般的书籍也已经不再是只有豪门贵族能够持有,普通人也能够以较为低廉的价格买到,尚文之风日盛。


    这,就是盛世啊!】


    正在某处乡下教书梁宗明听到这样的未来,不禁心潮澎湃,他当日果然没有选错!


    而这,自然也要感谢当今陛下。


    天庆朝。


    老皇帝看着天幕,盛世吗?随即又回想起方才天幕播放的画面,将一切都安排好,只等着朝臣们同意,之前天幕说过对方善于纳谏,现在看来,那显然只不过是其中一面罢了,帝王的说一不二对方也同样不曾欠缺。


    他这个儿子还真是能干。


    天幕继续讲到。


    【再说到医疗,身为一个学医救不了宣朝人的典范,殷闵当然不会忘记对医疗行业的改动,毕竟从古至今对于咱们老百姓来说,看病就是个大问题,太穷了看不起病就只能干熬,熬得过就活,熬不过就死。


    于是首先他设立了太医署作为专门的医疗教育机构,系统性的培养医学方面的人才,随后让这些人定期考试,又在各个地方设置了公立医院,这些人被分配到这些地方,除了正常工作以外还会为孤苦无依的患者提供一定的免费治疗。】


    “免费治疗……”


    某地,一间破败的茅草屋中,一身形瘦弱的老人躺在那里,他已经病入膏肓,可致使他病成如今这样的,最初却也不过是一种小病,喝上几副药就能好。


    可谁让他根本没钱治病,所以就只能一拖再拖,直到拖成如今这幅田地。


    若是天幕说的这些能够立刻降临该有多好啊!


    这同样也是许多人的想法。


    【说到这里,时至今日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流传……】


    天幕随之展现一副画面。


    【钟延是太医署的一名普通学子。


    某日,他发现太医署来了一位新的讲师,对方年纪不大,看起来大概也就二十多岁,虽说模样气度倒是不凡,却也令不少人产生了疑虑——这么年轻,医术靠谱吗?


    然而这样的质疑,随着对方开始讲解起来后,顿时便全都化作飞灰,刷子到底有没有毛露两手自然就知道了,这位冯先生的医术哪怕不说是神医,教他们也绝对够了。


    可这一日,太医署外却来了一位患者,虽说是教学子们医术的地方,可这里毕竟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医师在,再加上学子们上课有时也需要病体样本,时不时就会有人来上门求医,太医署一般也都会接收,医治的过程便让学子们从旁观看学习。


    结果这一次的患者却令众人犯起了愁来,原因无他,这人的手指断了,而全天下能做到断指续接的人目前听说的却只有一个,也就是当今陛下,据说对方昔日作为楚王的时候,曾为荆州当地的一名百姓续接过断指。


    可难道还能把皇帝叫来给这人接手指吗?


    太医署的人还想活命。


    于是他们当即就准备说自己无能为力,可就在这时,那位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的冯先生却突然开口说道:“青儿,去将为父放在署里的工具箱取来。”


    跟在对方身旁的年轻人当即应声。


    钟延震惊了:“冯先生,你有儿子?!”


    还是这么大个一儿子?


    其余学子们也很震惊,毕竟这位冯先生看起来也才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啊!


    被叫做青儿的年轻人闻言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离开,冯先生则无奈,这是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吗?立即说道:“你们也赶紧去将消毒的工具取来,别在那里干看着,时间宝贵,他这根手指断的时间越短,成功的概率越大。”


    此言一出,周围的许多人顿时回过神来,顾不上纠结方才的话题,对方这么说,明显是要帮这名患者续接断指啊!这……能行吗?


    工具箱和消毒器具很快被取来,众人将患者带到手术室,冯先生首当其冲,一刻都没有耽搁,立即便为创口进行消毒,随后借助显微设备,对血管、神经、肌肉等逐一吻合,又对外部进行了缝合……


    这样精细的操作,看的一群人目不转睛的同时又紧张的屏住呼吸,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样的手术极其耗费精力,哪怕是冯先生额头也不禁渗出了汗,随后就被跟在他身旁的儿子拿汗巾在滴下来之前擦干。


    直到历时两个多时辰,这场手术才算终于做完。


    冯先生取来提前叫钟延去调配好的药膏和夹板,一边将患者的断指固定,一边叮嘱着各项注意事项,随后便在患者的千恩万谢中被儿子搀扶着站了起来,又在一片敬仰崇拜的目光中离开了太医署。


    这件事就此了结了吗?不,断指续接,这种事在此之前也只有当今陛下能够做到,可想而知其罕见程度,顿时,太医署的那名冯姓讲师的神医之名便被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少人上门求医,可惜却总也遇不到人,而太医署的态度也讳莫如深。


    可也不是每个来求医的病人都好打发,这日,某位侯爷亲自登门,冲着名头,指名道姓就要让这位冯神医帮自家老母诊病。


    太医署的人很是无奈,他们是知道冯先生身份的,只不过对方曾说过不要让他们轻易外传,再加上皇帝教书的时期也不长,这也就是这人身为侯爷为什么还会趟到雷的原因。


    可如今,看对方这副不见到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怕是不得不提醒了。


    周围一群学子围着,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太医署的负责人便想要将这位侯爷请到无人的地方细谈。


    “侯爷,这事我们先换个地方说。”


    可也就是这时,人群中却忽然走来一人,有人立即认出了这人就是那位冯先生,顿时说道:“冯神医来了!”


    那位侯爷定睛看去,当即就忍不住傻眼了。


    “陛,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背着手漫步走来的皇帝,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这个人刚才说什么?陛下?!”


    周围学子们纷纷一脸懵然,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在这种地方听到这个称呼!而被这样叫的,竟然是那位一向随和的冯先生?!


    钟延也一脸不敢置信,说起来陛下当年是化名的过姓冯来着,可谁能想到真就能这么巧,说起来,如果冯先生真的就是当今皇帝,那那个跟在对方身边,他们都没怎么重视过的那个儿子,岂不就是当朝太子?!


    冯先生,也就是化名偶尔来教书放松的天凤帝也没想到今日不过刚到地方就被个蠢人戳破了马甲。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来人:“所以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腿一软,当即便坐在了地上。】


    天幕下,许多人也是开眼界了,谁能想到堂堂皇帝竟然还会教书啊?!对方难道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身份吗?还有要不要对当个医生这么执着啊?!


    与此同时,身在徐州的殷闵感受着四下偷偷瞧过来的眼神,同样也面无表情,教书怎么了,他都当皇帝了,想干什么难道还要被定义吗?


    第54章


    况且这难道还能怪他吗?他当初之所以会选这门学科, 肯定是因为他喜欢啊!不然为什么会选。


    况且当了皇帝就把手艺扔了,这难道不可惜吗?


    殷闵颇有些不服气的心想。


    不少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这, 这位陛下还当真是出人意表, 总让人意想不到呢!


    也有人意识到了其他的华点:“那位太子殿下也很随和啊!”被亲爹指使着说让取什么就去取了, 混在一群学子中都不显眼,就连那些学子甚至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太子。


    果然是一手带出来的好儿子!


    不少人又是好笑, 又是唏嘘, 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位原本十分给人距离感的陛下, 此时竟无端亲切了许多。


    或许对方的本质并不难相处, 只不过身份令所有人望而却步罢了。


    太宗朝。


    不少大臣也纷纷对他们陛下无语了, 这, 知道陛下您医术好, 但这,这……哪个皇帝像您这样啊?!


    您居然还带坏太子!


    天凤帝:“……”


    太子:“……”


    父子俩对视一眼,决定把这些都当耳旁风。


    【除此之外, 殷闵还调整了税收, 当时的税率差不多是三十税一,有时甚至还会免税。这什么概念?像是从前税收高的时候, 各种杂税收下来, 老百姓忙活一年,交完税之后, 哎嘿!发现手里一个字儿没剩哎!甚至年头不好可能还要倒欠。


    可随着当时粮食产量有了显著的提升, 又降低了税收, 老百姓的口袋里终于能有点余钱了,这也是当时经济以及各方面繁荣的原因之一, 毕竟兜里有钱总得花嘛。


    而文化和经济的繁荣同时也带动了科技以及各方面的进步,我国历史上的许多杰出诗人、书法家、哲学家、科学家、发明家等,便都是出自宣朝年间。】


    天幕下,不少人都震动起来,三十税一,先不说这种程度的税有多低,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如果只是土地税的话,实际不一定有多少影响,可听天幕的语气,未来的殷闵似乎还免除了很多杂税!


    免这么多税,国库的钱哪里来?


    这是朝廷官员们思考的问题,百姓们就只是在单纯欣喜了,说再多好也不抵实际的实惠来的实在,真希望他们能早点过上这样的日子啊!


    再说到文化和经济的繁荣,许多文人就很心神向往了。


    “真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么一天啊!”


    茶楼中,有文士抚掌叹道。


    【改革土地、鼓励教育、改善医疗、调整税收、修建弛道、制造火器、提升粮食产量、改善人民生活……盛世的画卷随之展开了一半,大致说了一点重要的国家内政方面,我们当然也要放眼海外以及周边,航海方面,咱们之前在参观稷陵的时候也说过一部分,我们如今常吃的许多蔬菜水果以及农作物便都是在那时传入的我国。


    可航海这么意义重大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吃,那不扯吗?主要还是因为当时国家内部经济已经趋向繁荣,所以自然也就到了该与其他国家增强联系和贸易往来的时候。


    与此同时,却也是为了宣扬国威,俗称亮肌肉,毕竟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可不是你说咱俩交个朋友,然后他说好呀就完事那种,你要是没有实力,跟人家贸易往来,把什么瓷器丝绸茶叶送上去,有些野蛮的国家一看,呦呵!好东西啊,这人看着也挺好欺负的,那咱们零元购吧,这多实惠。】


    零元购这个时髦词虽然乍一听不太懂,但结合实际一个字一个字的解读,却也不难明白,再加上天幕讲的通俗易懂,许多人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想要通商也需要自身有实力才行。


    这么看的话这位陛下减税的行为也不难理解了,或许是经济繁荣已经不差那点儿税,自然就有底气。


    【更进一步说不准还会想要打进你家里去,肆意抢劫一番。所以这就是武力值的重要性了,咱们可以不欺负别人,但不能没有。】


    边关,定国公秦祎冷哼一声:“哼,一群欠打的蛮夷。”


    心中对天幕的话语十分赞同,朝堂有些酒囊饭袋还一直忌惮他们武将,可没有他们的话,谁又来保家卫国?


    天幕继续说道。


    【火药,作为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其杀伤力和震慑力都十分惊人,尤其是宣朝年间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最早的火枪和火炮图就是殷闵设想出来,再由下面开设的火药局负责制造的。


    所以听到这里,不清楚的小伙伴们是不是又震惊了?怎么什么地方都有宣太宗呢?哪个正经皇帝会做这种事啊!】


    说的就是啊!哪个正经皇帝不好好干自己的本职,不是搞发明就是各种出诊!


    天幕下的众人纷纷也跟着吐槽。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众人注意的却是这个被天幕赞誉为最伟大发明的火药,这种东西前朝时就已经有了,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用处。


    不少人顿时就有了想法。


    【不过这也恰恰显示出了殷闵的独特性,他要是没有这么独特的话,也就不会拥有这样大的成就和名声了。


    而有了火枪和火炮这类强有力的武器,宣朝的船队们就开始了他们的街溜子,不是,航行之路,与此同时也有收复之路,毕竟在此之前因为厉帝的祸害,整个大宣四分五裂的,一些周边的藩属国也就这么悄默声的失联了,也不再向宗主国上贡,这个时候自然也是时候该宣告亲爹的归来了,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天幕的话语一如既往的跳脱,什么亲爹回来!


    不少人听了就想吐槽。


    【一般离的近一些的小国,不论咱们这片大陆怎么改朝换代,一直也都是当藩属国的命,简单来说不论谁当爸爸他们都是儿子,虽说流水的爸铁打的儿有点地狱,但知道宣朝再一次统一,清楚自己没有掰手腕的能力,就滑跪的比较快。


    一些心里没什么数的,那就只能动用非常手段了。讲道理你不听是吧?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脚,收拾几下就老实了,除了一些小麻烦,几乎没什么大阻力,毕竟咱们华夏在当时各方面都领先于世界,咱们这边欣欣向荣,他们那边那时候还在吃手抓饭呢,直到几百年后最常用的治病方式还是放血、灌肠、催吐,烙铁等等,知道的是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刑呢,最可怕的是,这还是宫廷医生给国王治病的手段,总之收拾他们不要太容易。】


    天幕下,哪怕是普通百姓都震惊了,哪怕他们再没读过书,这种治疗方法难道不是在杀人吗?


    老皇帝听的也是一阵沉默,甚至一瞬间还有那么一点庆幸,这就是国外皇帝的待遇吗?


    不少人甚至都不对殷闵喜欢行医的事有意见了,最起码对方还是神医,据后世所说,还对医疗方面有很大的贡献。


    殷闵:“……”


    【无论陆地还是海面,就这么打了一圈下来后,当时的宣朝毫不夸张的可以说是万国来朝。】


    随着天幕的话语,一段画面也随之展现在众人眼前。


    【金色的晨光穿透薄薄的云层照亮在巍峨庄严的皇城之上,仿佛将其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长长的仪仗从城门一路蔓延到宫门。


    天凤帝身着全套帝王冕服,满身威仪的高高端坐于太和殿中,身后侍立着诸多宫人。


    再随着视线拉远,文武百官们的穿着也极尽正式,面容肃穆的站立在大殿正中央的红毯的两侧。


    先是各州县来的进奏官,一个接一个恭敬的向皇帝参拜过后,又将各地的土产进献上来。


    随后便是各地藩属国前来进贡的使臣,开始操着不熟悉的语调问安:“陛下圣明,四海咸服,今我国特遣使者前来觐见,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凤帝垂眸看去,只轻轻点了一下头道:“朕安。”


    态度不咸不淡,但那又怎么样,没人会觉得皇帝做错了。


    藩属国们随后纷纷进贡,多数东西倒算不得多么了不起,不过胜在看个稀罕。


    直到某个国家牵了一头据说是瑞兽的东西上来,顿时引来殿中的一片惊叹。


    原本还有些出神的天凤帝巡着看去,随即就是一愣,这……】


    “这不就是长颈鹿吗?”


    天幕下,殷闵看到这里顿时也是一怔,忍不住低声说道。


    其余人却没有他这样的见识,所有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物,不由纷纷惊叹起来。


    就是天幕上未来皇帝的态度似乎不太像惊叹,反而平静到有些古怪,不过或许这就是皇帝吧,真淡定啊!


    【当时还有人进献麒麟,说白了就是长颈鹿,不过什么名字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殷闵有这个实力让别人给他进献“神兽”。】


    太宗朝。


    天凤帝见满殿众人也在惊叹,不由隐隐抽了一下嘴角。


    什么麒麟……


    【雄都定鼎地,势据万国尊*。


    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此了。】


    天幕赞叹着说道,可却在此时话锋一转。


    【不过人的一生也不可能总在巅峰,毕竟只要是人就都是会老会死的,这种下坡路难以避免,除非你是不老不死的神仙,才能一直永享尊荣,不然有些皇帝为嘛要追求长生呢。】


    天幕下的众人没想到天幕就会提起这个话题,难道说……


    可转瞬天幕却又否决了这个猜想。


    【殷闵当然没这个想法,因为相比起所谓的长生他这个人显然更信任养生,毕竟是个优秀的大夫嘛,条条道道懂得很。现在网络上也有个很火的漫画小段子,说给别的皇帝一粒据说能够长生的丹药,别的皇帝试了试看没死人就吃了,结果吃多就嘎了,换到他这,狐疑的一闻,重金属!呸!】


    先别说这个肯定不是啥好东西的重金属,天幕这么讲真的很有喜感。


    许多人听的纷纷忍不住低笑。


    殷闵:“……”


    医术好难道还怪他了?不,这其实和医术也没什么关系吧?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什么丹药肯定靠不住,天幕会这么说,也只是因为他这方面在皇帝里比较突出罢了。


    【好了,小段子也笑过了,大家是不是就好奇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因为我们接下来即将讲到的便是殷闵人生迎来的一次重大打击,也就是,继承人的死亡!】


    天幕这句话语令天幕下的众人纷纷悚然一惊。


    太宗朝。


    朝堂上的众人听到此处顿时屏住呼吸,之前虽然知道太子早于陛下去世,却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早!


    太子殷慕青也紧张地望向坐在上首的父亲,却见天子不知何时竟以一种前所未有认真的态度看向天幕。


    天幕随之播放出一段画面。


    【“陛,陛下……”


    东宫前来的内侍颤颤巍巍的跪在帝王的御撵之下,声音带着止不住的惶恐。


    御花园内一片寂静,一道道目光全部汇集在这名突然到来的内侍身上,皇帝微微蹙眉,不知为何,方才他便莫名有些心慌,此时见到这名内侍,那种预感便愈发强烈起来。


    天凤帝将这种感受强压下去,随即看向这名内侍沉声道:“什么事?讲。”


    内侍身体不停的颤抖,声音隐隐带着哭腔:“太子,太子殿下他……薨了……”


    此言一出,花园内原本的虫鸣声仿佛都悄然静了下来,天子悚然一惊,手下意识死死抓紧了御撵的扶手:“你说什么?太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出事!”


    帝王之威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更何况还是在情绪震动之下,那内侍战战兢兢:“奴才,奴才等也不清楚,太子殿下今早用膳时分明还好好的,可穿戴整齐后,还没等走出宫门前来拜见陛下您,却突然倒下,等到御医赶来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身上的公务也不比皇帝的少,前段时间因为江南一带发生了水患,便亲自前去赈灾,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直到昨日才刚回来,因为时间太晚,甚至都没来得及和皇帝见面。


    原本太子的身体即便不算硬朗,却也不至于如此,不然皇帝也不可能任由他去,可谁知……


    天子僵坐在原地,默然半晌才嗓音干涩的僵硬着开口:“起驾,去东宫。”


    宫人侍从得命,立即便匆匆起驾,清晨的薄雾萦绕在天际,肉眼可见的随着时间消散。


    还未赶到东宫的院门,一阵接着一阵的凄切哭声便隐隐传入耳中,帝王略带踉跄的走下御撵,周围宫人侍从跪了一地,他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沿着熟悉的路径,来到了东宫的主殿。


    哭声越来越清晰。


    太子妃和其余几名姬妾在塌前低泣。


    塌上,太子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孔映入眼帘。


    天子心头剧烈一颤,顿时仿佛被卸下了浑身的力气。


    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就这么死了,而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第55章


    【此时, 屋内的一大群人见皇帝的到来,顿时纷纷跪了一地,低垂着头颅, 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人人都知道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看重, 可如今还不满四十岁的太子却因病骤然离世, 这可是当今唯一的独子,焉知帝王不会为此发怒?


    太子妃顶着红肿的眼睛, 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 可天子却不做理会的抬起手, 止住了对方即将出口的话语。


    屋内一时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皇帝没有去问跪在一旁忐忑的太医, 只沉默着来到榻前, 俯身去看死去的太子。


    床上的人安静的就仿佛睡着了一样。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太子的脸颊,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 却颤抖着又不敢落实。


    太子真的死了。


    只看了片刻,他便差不多什么都明白了,默然半晌, 随后缓缓的, 用着一种仿若游离的声音开口道:“是朕的错,朕就不该答应让你去办这件事……”


    太子本就先天不足, 皇帝心知肚明这点, 自然也从不敢劳累他,可这个儿子虽然在大事上从不反驳他这个父亲, 却时常在小事上缺乏自制力, 例如管不住口腹之欲, 又比如……如皇帝一般放不下责任,哪怕天子对他向来没有多余的要求, 可太子却始终放不下。


    “因为儿臣是太子。”


    太子这样说着,在他看来,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便总该尽到自己的责任,这也是他曾经在父亲身上学到的。


    这样的话即便皇帝也没办法反驳,他身为这整个天下的主人,总不能告诉自己的继承人你不要努力,只需要吃喝玩乐就好了,作为父亲的自会安排好一切,也只能多关心儿子的身体。


    可……意外这种事情,谁都料想不到。


    太子妃在一旁连忙开口劝慰:“父皇,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太子的脾气您也清楚……”


    “出去!”


    天子的声音充满疲惫,他此刻已经不想再去纠结原因,也不想听那些没用的废话,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这些人又懂什么?他们中能有几个人是真心在为太子的死而难过?


    纵使他医术再好,却也救不活自己的儿子。


    “全部都出去!”


    天子再次说道,他站起身来,身体却忍不住晃了晃,突如其来感到一阵眩晕。


    “陛下!陛下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身旁的人立即搀扶,天子努力站稳身体,心头却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他毕竟已经不年轻了,仅仅只是情绪激动一些而已,一向强健的身体居然就会晕眩。


    可太子明明还比他年轻那样多!


    “没听到吗?给朕出去!”


    他咬牙道。


    没人敢违抗皇帝的命令,所有人全部依次离开到了门外,将这片空间单独留给了对方。


    直到屋内陷入彻底的寂静,天子才再次坐到床边,他就这般仿佛凝固的雕塑一样沉默良久,许久之后,才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哪怕对这对父子之间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天幕下的众人到这里却也不能看出天子与这个儿子之间深厚的感情,哪怕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可看这个样子,分明是已经悲痛到了极点。


    众人皆唏嘘不已,天幕之前还曾说过这位帝王处理事务的手段一向理智到了极点,以利益优先,可现在看来到底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皇帝没有妻子,便将许多感情投注给了这个儿子,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


    八皇子成王摇了摇头,他这个弟弟,的确做到了将他的儿子视如己出,这点就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自愧不如。


    人间最悲痛的事之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殷闵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毕竟不是那个他,也从未亲自抚育过孩子,可前世他出事的时候,母亲一夜之间斑白了大半的头发,和憔悴至极的样子却曾亲眼目睹过,哪怕仍旧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难理解未来那个他的反应。


    “今夜扁舟来决汝,死生从此各西东*……”


    话语随着微风逐渐飘散……


    【“是时,帝恸哭,遂罢朝三日。”


    简短的一行字,我们翻阅史书时不仔细去看的话,甚至都可能会略过这字里行间隐藏着的数不尽的万千话语,而这就是历史独有的叙事方法带来的感染力啊!不需要再多的描述,一向勤勉朝政,甚少展露情绪的君王因此罢朝悲痛,难道还不够我们穿过千年的时光,切身感受到先人的一丝心绪吗?】


    太宗朝。


    大殿之上一片静悄悄的,不少人只敢偷偷觑着天凤帝的脸色,哪怕是如永康公主和严松清虞景洵这类近臣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想要劝皇帝节哀,可毕竟太子还没出事呢,最终也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纵然是皇帝,在遇到这种事时却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太子殷慕青在看到屋内传来哭声那段就已经忍不住了,他记事早,清楚知道从前未曾收复江山的时候,哪怕偶尔被敌人逼的再难,死了再多将士,当时的父亲也都没有展露过一丝脆弱,仍旧如一座高大的山峰一般,稳稳的矗立在所有人心间。


    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父亲竟然、竟然因为他的死而哭了?


    他不敢置信,却又难以压抑住心头汹涌而来的情绪。


    “父皇!您,您……”


    他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他则想起了父亲未来会活到的年岁,哪怕他自此吸取教训,争取多活几岁,以他的身体就真的能够活的过父亲吗?


    结局似乎不会有多大差别,这才是最可悲的。


    天凤帝没有说话,只缓缓的,略带迟滞的将视线从天幕上移开,见太子这般模样,有心想要说一些父子之间的体己话,却又碍于太多人在场,只能看似淡然的说道:“这般做派干什么?你现在不还没出事?”


    天幕之上,临至暮年的帝王经历丧子之痛。


    天幕之下,正当壮年的帝王威仪正盛。


    一个是未来,一个是当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逢盘点历史上那些令人遗憾的太子的时候,宣太宗的太子殷慕青就绝对是一个逃不开的话题,父子关系好,皇帝和臣子的眼中都备受重视,自己又是唯一的继承人,能力哪怕说不上出众,守住他老爹给他打下的江山也肯定够了,结果谁又能想到,这人能死的这么早呢?


    虽说哪怕死的不早,想要活过他爹似乎也有点难,但这配置真可以说是顶级了,哪怕不是亲生的,从小也被亲自带在身边抚养长大,感情自然非同一般,登基就封太子,十几岁就被手把手带着参政,身边配置从来都是最好的,日常还会被关心身体问题。


    其他不是被亲爹忌惮废掉,就是有一大堆兄弟擎等着拉自己下马的太子都要馋哭了好吗?简直羡慕嫉妒恨。】


    天幕最后这段话简直破坏气氛。


    才稳定心绪没多久的殷慕青嘴角抽了抽,可却发现自己还真无法反驳,在这方面,真要对比起来,他的确有资格优越。


    天幕继续说道。


    【关于太子殷慕青之死,史书盖章是疲劳过度,不过经过史学家们深度研究,具体看法呢,认为疲劳或许是有,但人家堂堂太子再勤勉总不至于把自己累成这样,哎,这个时候就要回看咱们前面某一期说起近亲结婚和遗传病的视频了,很多人认为,殷慕青可能是身体本身就不好,又疲劳,再加上可能遗传了祖辈的体质,毕竟宣太祖死的就挺突然,以及他当时都差不多四十岁了,在古代也已经不算年轻,孙子都有了,多重因素之下最终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不过历史嘛,很多东西其实都没有什么统一的看法,另一种说法就是,殷闵这个人控制欲太强,把这儿子管的跟什么似的,于是父子俩就产生了矛盾,太子担心自己地位不稳就努力工作,结果就惊惧疲劳而死。】


    被指控控制欲强的当事人听的一阵沉默,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控制欲强。


    殷慕青则抽了抽嘴角,控制欲……这个他倒没什么感觉,倒是说自己惊惧疲劳而死,这还真是难以想象。


    果然,天幕接下来就否决了这个说法。


    【但这种猜测并没有什么依据,听听就行了。殷闵这个人教育思想还挺先进的,和古代一贯的父权思维不同,不是那种“父爱无声”的类型,一般真要搞父爱无声,百分之八十以后孩子也子爱无声了,他俩不可能关系这么好,毕竟感情都是相处来的。】


    殷闵听到这里没忍住莞尔一笑,他前世不就是这样吗?父亲年老后认为这个儿子和他不亲近,只和母亲亲近,可这难道不是因为母亲和他相处更多吗?


    就连他的很多思想也都是受母亲影响。


    他倒没有怨恨父亲,就像他对天庆帝同样也没什么想法一样,对方能将他养大,并给予他优渥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他也会尽力报答,只不过感情确实需要相处。


    想必未来的那个他在抚养太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并没有只是将儿子只是交给其他人来带,自己偶尔看一眼就行。


    天幕继续说道。


    【还有一种则是阴谋论,说是殷慕青当时去江南沿海一带处理灾情,因为处置了当地的一些借机哄抬粮价的豪族,然后就遭到了垂死挣扎的报复,这方面的根据主要是太子死后的没多久,殷闵就在那边手腕铁血的砍了不少人。】


    【不过说来说去,太子的死终究无法挽回,天凤三十一年七月,殷慕青下葬于稷陵东侧,谥“昭肃太子”,淳化元年追尊为“孝贤皇帝”,庙号穆宗。】


    【可事情并不会到此为止,太子之死终了,甭管你老父亲伤不伤心,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所有人都只觉得必须得尽快定下新的储君才行,毕竟当今皇帝年纪也不小了,谁知道哪天会出意外,他们老殷家的人一向死的都很突然。


    于是问题就这么来了。】


    第56章


    什么老殷家人向来死的很突然, 好地狱的笑话!


    原本太宗朝的众人听到前面的时候还有些心情复杂,即便是所谓的阴谋论,也必然不可能空穴来风, 看来失去心爱儿子的痛楚, 的确令这位一向沉着冷静雄才大略的九五至尊失去了许多分寸。


    即便是富有万里江山的天子, 面对生死时,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 普通的父亲。


    再听到紧接着介绍庙号后的那一句时, 不少人心底又是一虚, 哪怕天幕没有指名道姓, 但一句“所有人”无疑是开了把地图炮, 把在众的诸位无论是否参与都扫射了个彻底。


    虽说早日定下新的储君有利于朝局稳定, 这个理由也足够站得住脚和冠冕堂皇, 可这毕竟是建立在太子已经死了的基础上, 现如今距离太子出事可还要有很多年呢,结果未来这种场景却提前揭露了出来,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 怎么说呢, 尴尬了奥。


    太子殷慕青露出了一个微笑。


    天凤帝扫了一眼下方,对于这个发展并不意外。


    结果下一秒, 一句老殷家的人死的向来很突然就冒了出来。


    不少人直接就喷了。


    死的确实很突然的殷慕青:“……”


    天凤帝也深吸一口气, 一时竟无语的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此同时,天庆朝。


    天庆帝也:“……”


    说起来这个头还是从他这儿开的, 啊这……


    朝臣们也纷纷面面相觑, 想笑又不敢笑。


    天幕再次播放出一段画面。


    【太子下葬的这日, 是由天子亲自为其入殓装棺的。


    侍从小心翼翼的端来一盆水和一块布,天子将投过水的布拿在手上, 一点一点的为太子擦拭着身体,就仿佛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


    灵堂内寂静无声,唯有数盏烛火在不断的摇曳,皇帝沉默着悉心做完这一切,又帮其穿好衣裳,整理仪容,最后再度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随后亲自一把将太子的遗体抱起,小心放入了棺内。


    整个过程中,周围人皆小心翼翼的盯着,毕竟生怕这位陛下累出什么问题。


    接着亲眼看着一群人在他眼前将棺盖合上,随着棺椁被钉严,也算是彻底做出了诀别。


    也就是在这时,一旁有侍从来报:“陛下,皇长孙殿下悲痛过度,方才晕厥了过去。”


    天子视线随之移动,闻言却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漠不关心的摆手道:“实在坚持不了那就叫他下去歇息吧。”


    随后便继续盯着棺椁。


    那侍从嘴唇蠕动,显然就算是他也觉得这不太妥,亲生父亲下葬当日,身为长子却缺席,哪怕是因为悲伤过度,这也未免令人诟病。


    可毕竟陛下已经这样说了,侍从也只能传话下去,心里却觉得这事八成行不通,天子是仍旧沉浸在儿子去世的悲伤中,所以目前对其余的事都不怎么关心,再加上这也只是皇长孙自己的事而已,有些话说了也就说了。


    可如今的东宫那边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果不其然,待到侍从将话带到,还未等悠悠转醒的皇长孙殿下说些什么,太子妃就先变了脸色,一口否决道:“太子今日下葬,我儿身为长子又怎可缺席?还请公公向父皇禀告,贺儿能够坚持下去。”


    同时看了一眼儿子,眼中带着不可违抗。


    皇长孙殷贺见母亲如此,也不敢说什么,实际上以他还算康健的身体之所以会如此,全是因为他跪灵堂的时间要比其他兄弟还要长不少。


    这是太子妃私下里刻意要求的,如今太子既去,当今陛下又没有其他子嗣,未来的继承人自然就要从孙辈当中择选,而皇长孙虽然位居嫡长,却资质平庸,也不算得宠,无论如何,多一个筹码都是好的。


    事情传回到皇帝那里去,皇帝也没多说什么。】


    太宗朝。


    看完了整个过程,先不提周围其余人等是怎样微妙的表情,天凤帝却是先忍不住冷笑起来:“还当真是够孝顺。”


    亲生父亲刚死,就已经懂得抓紧机会利用来做戏了,这太子妃与皇长孙倒真是好样的。


    哪怕对方这么做不算有多令人意外,也未必是全部作假,只不过是刻意夸张了些想要夺得关注,可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掺了假的东西终究令人如鲠在喉。


    殷慕青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皇长孙毕竟是他的儿子,自己儿子和妻子在自己的葬礼上借机耍手段,这确实挺扎心的。


    不过……他缓慢想到,这其实也不重要了,毕竟储位已经注定与这个儿子无缘。


    臣子们则相互对视一眼,看来皇长孙未来的路怕是不好走了,不,应该说就连争夺储位的机会也已经被断绝,毕竟天幕早在之前便透露过太孙会被废的消息,如今不过是在这个筹码上增加了一份重量。


    天幕继续播放道。


    【随着太子正式下葬,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不出一月,朝堂中果然升起了请立皇储的风波。


    一开始只有一封这样的奏折,可随后便越来越多,这令天子多少有些不悦,直到终于有人公然在朝堂上提起,皇帝凝视良久后终于冷笑出声。


    “朕还没死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虽未展现出多少怒火,却令朝堂上的一干大臣们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


    天子注视着这一幕良久,心头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从太子妃的作为到这些朝臣的想法,他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明白有些人确实是在为国考虑,可太子才不过去世多久?这些人就立刻商量起了如何取代他?


    “退朝吧。”


    天子心灰意懒的道,转身拂袖而去。】


    【太子死了,没过多久很多人就吵着要立太孙,殷闵当时就挺不乐意的,哪怕再怎么样自己儿子毕竟刚死,你们这群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抛之脑后,有道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是个亲爹都不能高兴的起来。】


    殷闵额头划过三道黑线,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可理智却也告诉他,设立储君这事确实不好一拖再拖,时间长了就容易生变。首先他年纪都快七十了,在当时已经算是高龄老人,咱们后来的人是知道他寿命长,可当时的人可没想到他这么能活啊!哪怕身体看起来硬朗,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原因嘛……嗯,估计都数着日子等着皇帝驾崩呢。】


    怕他死的也很突然是吧?那还真是让你们失望了。


    天凤帝心中划过冷意,立储君这种事好听了说是为了国本,难听点说的话,便是当时的那些臣子见他这个皇帝老了不中用了,为了利益找起了下家。


    可这种事也算人之常情,哪怕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可另一边,太子殷慕青听着那句“数着日子等皇帝驾崩”却咬起牙关,透过这句话,他仿佛看到了一幅王者将死,身边却提前围绕满了企图分食的秃鹫的场景。


    这些人,这些人就是看他死了才这么欺负他父亲!


    天庆朝。


    天庆帝看到这里也是有些感同身受起来,相比起未来长寿的儿子,在天幕的预知中,他却是只剩下了六年不到的寿命,被人数着日子等死这一天想必也不会来的太晚。


    好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多半能够挑起大梁的继承人,说起来,也不知道太子那边到底如何了。


    【总之储君之位不定下来大家就很难安心,毕竟皇帝要是哪天死了,下一任老板还不知道是谁,而大家肯定都希望利益能向着自己,到时候群龙无首就难免会生乱。同时也可能会导致一些人到处投机,把朝局搞得更乱,人心嘛,总有想搏从龙之功的,这并非人力所能控制,哪怕当事人是皇帝。】


    【与当初他爹面临的处境稍有不同,殷钊是放眼望去看哪个儿子都觉得像菜鸡,犹豫不决,拖到最后不得不矮个子里拔个高的,殷闵嘛……他这些个孙子之后干的好事儿,又是怎么被他狠狠收拾的先不说,总之当时最终左右权衡之下,他便选择了优势更为明显,同时也是朝堂中呼声最高的皇长孙殷贺作为皇储,册封为皇太孙——而这无疑是个令后来的他后悔的选择。】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好好听听皇长孙是怎么做到让皇帝后悔的。


    【排除性格能力等各方面的问题,皇太孙到底也是出身皇家,不算全傻,皇位还没到手呢,这个节骨眼肯定不是把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总之先把老爷子哄走,等皇爷爷俩脚一离地了,头顶悬着的剑就关闭了,那不就到了他占领高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时候了吗?】


    天幕下,百姓们听到这儿也是忍不住纷纷唏嘘起来,太孙明显不是什么有能力的继承人,可皇帝是好皇帝啊,见皇太孙此等行为,当下便不由有些不平起来。


    “陛下英明一世,可谁知孙子却是这么个不孝的。”


    “太子殿下不是还有其他儿子吗?不如赶紧换一个吧。”


    天凤帝听到这儿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觉得可笑,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个两个的都盼着他死,还真是好啊!有意思!


    他倒没有多气,毕竟本就对这些孙子感情不多,只将其作为下一代的继承人候选看待,自己都没付出多少感情,自然也不能要求孙子对他有什么感情。


    如果对方当真有能力,权利给了也就给了,但如果没有……真想要糊弄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皇帝的眼中划过一道冷光。


    【可殷闵是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的皇帝啊!哪怕年纪大了,也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本来孙子就是半路出家,和太子从小被他亲自带在身边培养就不同,是以对于这个孙子一直就都不是很放心,密切关注着,果不其然,太孙这个位置没坐多久,就因为办蠢事而遭到了训斥。】


    天幕说着,随之放出了一道画面。


    【“朕听说,关于江南一案,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帝王侧身负手而立在御案前,夜晚的烛火下,他的半边神色隐匿于幽暗之中,威仪的声音不急不缓,令人完全看不透想法。


    皇太孙闻言,心头陡然一阵跳动,这事他明明只与东宫的属官提起过!


    天子对皇宫有如此掌控力倒不稀奇,太孙虽然心头划过一丝不满,可帝王刻意提起此事……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既然皇帝已经问起,那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以皇太孙强行压下这种情绪,心底告诉自己皇祖父或许只是想要考验他,随即便开口说道:“是,孙儿只是觉得,这些人到底罪不至死,况且父亲若在天有灵,想必也是不愿意皇爷爷您因为他而处置这么多人的。”


    自当今皇帝掀起江南一案起,朝野间便不断有声音说陛下是因为昭肃太子一事而心生迁怒,认为是因为那些不合时宜哄抬粮价的商人在其中添乱,导致太子为处理此事积劳成疾,这才猝然病逝。


    显然皇太孙也是相信了这些话,才会有今日一事。


    天子转过身来淡淡睹了这个孙子一眼:“哦?罪不至死?这些话你是从哪里看的?又是听谁说的?”


    皇太孙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讷然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纵然算不得多么聪明出众,可毕竟生在皇家,若此时还意识不到祖父话语间隐晦的不悦,那才是傻子。


    “这,这……孙儿……”


    他低着头,神色惶恐。


    天子实际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会在此时将太孙召至跟前,除了看不过眼以外,也是为了避免明日早朝这个孙子公然犯蠢和他作对。


    “说啊,怎么不说了?让朕猜猜,是不是那些人托人到你跟前说的这些话,然后你就信了?连自己亲自去派人查过都没有。”天子徐徐说道,眼神却冷漠的如同寒冰,径直刺入太孙的心尖。


    皇太孙的身体开始颤抖,却也只能勉力解释:“孙儿只是觉得,他们必不敢出言蒙蔽,况且只是趁机抬高粮价,涉事人等便尽皆抄斩,这样的刑罚未免有些过了……”


    “不敢?这些蠹虫又有什么不敢的?”天子直接打断他,提高的嗓音变的更加严厉:“朕今天就和你说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被处置,并不只是因为粮价的事,而是因为他们在当地犯的案,一应证据你父亲生前早已查明,朕不过是在给他办的案收尾。”


    皇太孙如遭雷击,可皇帝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一刻不停的说道。


    “你但凡少听信那些有心之人传的流言,多听听东宫属臣的意见,去看一眼卷宗都不至于如此,是不是还以为求这一次情能展示出自己的仁厚?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能够一鸣惊人?”


    天子冷笑一声,毫不留情戳穿了对方的想法,眼中带着失望的拂袖道:“当真是蠢不可及!”


    此言一出,顿时宛如在皇太孙的心头来了一记重击,他自小养尊处优,又何时被这样责骂过?


    他面色当即胀红起来,看起来竟有些摇摇欲坠,天子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阵摇头,能力不足就算了,心性竟也不够,换了太子,这样的话听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顾及着这是太子的长子,他勉强提起了一丝祖孙之情,揉了揉眉心,缓和了声音道:“罢了,你坐在这个位置毕竟时日尚短,也是朕对你要求过高,今日的确说的过了些,下次便多注意一点吧。”


    皇太孙狼狈的低着头匆匆应答,接着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处。


    帝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皇太孙看起来确实能力欠佳。


    天幕下,众人作为旁观者也看的足够清晰,甚至就连帝王最开始说出那句话时,对方眼中划过的一丝不满都看得清清楚楚,哪怕能力问题暂且不提,这个太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天幕上的皇帝或许是因为儿子的死,以及当时的时局而焦急了些,相比之下,心平气和的天凤帝却将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未来的他训斥太孙的这些话,实际上有些过了,无论如何,总该给对方留点面子,打压太过,那就真的可能一蹶不振了。


    可除了这些,太孙也的确不像能担起重担的人。


    思及天幕的话语,看来未来在继承人这方面还有的磨。


    殷慕青对于这个儿子的表现也是大感失望,在他看来,父亲愿意在对方捅出篓子之前说这番话,就是在提点对方,可这个儿子在意的却是皇帝“监视”他这点,但身为皇帝对自己的皇宫具有绝对掌控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这个儿子如今才意识到这点未免迟钝。


    天庆朝。


    除去那些值得深思的细节,许多人看着未来两鬓已然斑白,面容却还如同四十岁许的中年人的殷闵却是不禁感叹起对方在训斥太孙的一瞬间那摄人的威势。


    主要是和如今的太子殷闵对比起来,同样都是一个人,这其中岁月带来的变化难免令人忍不住感叹,几名皇子恍惚间甚至从天凤帝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当今皇帝类似的一种气势。


    实在难以令人不感到震动。


    天幕继续说道。


    【和感情深厚的儿子相比,孙子到殷闵这里显然就没什么特殊待遇了,衡量他们身上唯一价值的标准就是能否成为令他满意的继承人,所以训斥起来自然也毫不留情。


    唉,谁让这个孙子确实有点蠢呢,就比如皇帝说:孙子啊,要多想,结果他这边直接掏出一串鞭炮对自己爷爷说,两千响够吗?做的事差点没给气出高血压来。】


    天幕这一串天马横空的形容,险些令殷闵的一口茶喷出来,那、那确实是挺够的,就是好像不是一种东西。


    天幕下的其他人也啼笑皆非,殷慕青这个父亲想笑的同时也只觉面上无光。


    其余人在这时则是回想起了天幕之前说过的话,说当今这位陛下有情的时候是真有情,无情的时候也是真无情,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哪怕是爱子留下的儿子,在他这里竟也没个特殊待遇。


    【皇太孙因此被训斥,有人听到这儿可能就疑惑,说毕竟是名义上的孙子,以殷闵的能力,总不至于册封了太孙之后才发现这个孙子这么拉吧?怎么说也是太子的下一代,哪怕太子没死,以太孙的身份也早晚要登上政治舞台,实在不行封别人不行吗?


    可有句话叫烈火识真金,没经历过真正的摔打和考验,平时也看不出这个孙子真这么废啊!谁能看那么远?况且当时太孙在朝堂的确呼声挺高的,原因咱们之前也讲过,嫡长子继承制嘛,再加上皇长孙当时看起来表面上还挺像那么回事,也没来得及犯什么错,看着挺好一孩子,很多大臣就更是连看都不看其他皇孙一眼——其他孙子哭晕在厕所。】


    众人:“……”


    天幕的话语越说越不着调,好好的皇孙为什么要去厕所哭?


    【因此皇帝自然也就不好和朝臣们对着干,再加上其他皇孙当时拉选票都没拉过太孙,若是无视呼声硬选别人也不利于稳定,总之在当时,皇长孙确实是稳定人心的最好的选择了。】


    【而犯了一回错遭到训斥,虽然还不至于令皇太孙被废掉储位,却也无疑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毕竟哥哥不努力,那肯定就要轮到弟弟努力了嘛, Lets go,进步!】


    来了来了,兄弟阋墙,储位之争!


    天幕下的众人纷纷精神一振,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夺嫡的激烈画面,皇太孙能力不足,被人拉下去就是早晚的事,而这个人又会是谁?


    殷慕青也微微坐直了身体,毕竟这件事可是与他切身相关。


    【说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脑子里就升起了一连串经典桥段?什么弄死太孙啊?什么给太孙下毒啊?总之就是除掉这个竞争对手之类的狠毒手段。


    咱这可不兴干啊!上面坐着的要是一般的皇帝也就罢了,一个靠着自己打天下的皇帝,能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虽然当时殷闵也不制止这些孙子们表现,可他要的是文斗,敢武斗保准让这些孙子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于是这条路在先期直接被pass掉了。】


    天幕下的众人闻言不禁抹了把汗,果然在这种皇帝的手底下不好混,哪怕是当孙子的都难免战战兢兢。


    与此同时,殷闵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先期?意思是后期会升级武斗了?


    果不其然,天幕说道。


    【所以大家是不是也发现了我话语中的漏洞?没错,我们接下来要讲的主人公就是那个逼宫篡位,结果最后被爷爷给一箭无情收拾了的二皇孙——殷鸿。】


    第57章


    天幕最后的这一段话听得众人纷纷大吃一惊, 古往今来史书记载上的敢做到这一步的皇子能有几个啊?况且面对的还是相当于开国皇帝的天凤帝,这个殷鸿竟如此胆大包天?


    可旋即又是一头黑线,出师未捷身先死, 陛下这下手也确实是够果断够狠的!天幕说的话还真没掺假, 儿子值钱, 孙子不值钱是吧?


    天凤帝听到此处也不由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个孙子居然如此大胆。


    太子殷慕青摇头叹息, 还为未为这个儿子的胆大包天生气, 下一秒就得知了死讯, 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倒是没有对父亲的做法产生什么想法, 相比起天凤帝, 殷慕青虽说受到过影响, 可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 再加上身为储君日理万机, 针对孩子的养殖经验就是交给下面的下人,或者孩子的亲娘,分摊下来每个孩子的相处时间都少的可怜, 在他看来这儿子大逆不道, 死了也就死了。


    只不过想到如今还年幼的殷鸿,到底闪过一丝怜悯。


    天庆朝。


    天庆帝也不由被自己这个儿子的狠了辣惊了一瞬, 虽说不是亲孙子, 但到底也是当孙子养的,说下手就下手?


    其余皇子也纷纷为这个弟弟的狠辣打了个冷战。真·爷爷的成王也哑口无言, 说起来, 这个弟弟射箭还真是挺准的。


    殷闵则是没想到自己穿越一场, 不仅当上了皇帝,竟还遭遇了如此经典的情节。


    至于其余吃瓜群众, 却是对皇室的残酷又多认识到了一分。


    天幕话语唏嘘。


    【不得不说,血脉这玩意儿确实挺奇妙的,由不得你不信,就像历史上的某些皇室,整个家族基本都是精神病,还有些皇室则是血脉里流淌着顽固的抽象天赋,要么当留学生去异族留学,要么当道士被宫女勒脖颈,要么当木匠叮叮咣咣,一生行走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就是不好好当皇帝。】


    留学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结合异族两个字,却能够令人隐约意识到某种不可置信的真相。


    还有那个道士,作为皇帝被宫女勒脖颈,这这这……这是什么鬼热闹啊?!


    天幕下的众人纷纷被惊讶到,不知为何竟突然理解了“抽象”这个词汇的意思,相比前两个,一个当木匠的皇帝竟然还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殷闵却是突然想起他那个弟弟,这不还有一个当煲仔饭的皇帝吗?


    【而到了老殷家男人这里,血脉里则是流淌着优秀的武将天赋,可能是唯二的两个真正的猛男两次定鼎带来的自信吧,以至于最初建国开始对武将充满戒备的风气,都转而化成了学习的动力,脑子够不够用先不说,拼到最后一个个都争当大宣的第一巴图鲁。】


    被提名的两个猛男:“……”


    面对儿子和臣子们纷纷看过来的眼光,天凤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时竟无语住了。


    天庆帝严肃着一张脸,也不知该对天幕的词汇说什么,又或是哀悼未来的子孙似乎偏科严重,只听天幕这个调侃的话语,就知道这句话不是在夸人。


    其他人则是想起这一大家子,从天庆帝再到史书盖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晋王,以及争夺天下的荣王,再到作为优秀继任者的殷闵,以及刚刚提及到的造自己爷爷反的这位,好像,似乎,确实……武将成材率挺高的


    【不过殷鸿哪怕胆子再大,当然也不可能一开始就琢磨着造他爷爷的反,毕竟殷闵当时年纪虽然说大了,但积威甚重,也不是提不动刀了,哪怕自建国以后肯定已经轮不到皇帝身先士卒,穿人肉串还是轻轻松松,真长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是这么莽的。


    所以目前首先要做的,肯定就是挤掉他碍眼的哥哥,能名正言顺登基当然最好了,正好太孙在此时遭到了训斥,哎!他当即一拍板,这我的机会不就来了!】


    穿人肉串……


    当事人再次被无语住,虽然这貌似是事实,但这个词汇有点地狱了。


    【夺嫡这种事,不提具体的详细操作的话,大面上说到底也没什么花头,要么就像先太子一样,老爹喜欢,又是唯一的儿子,这两样只要能占上任意一种,那基本就妥了;要么就是身份,嫡子或长子只要不是太差,肯定会有朝臣拥护,可这方面被他哥占去了;再要么就是能力出众,亦或者除掉竞争对手,以及在政治上为自己增加筹码等等,少数真牛逼的——爹,儿子今天封你为太上皇!大气吧?】


    大气,大气过头了!


    天幕下的众人再次被天幕跳脱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虽说这是事实,但这个形容词也未免太好笑了。


    【初出茅庐的殷鸿选择的第一步则是先讨好自己爷爷,因为自太子去世以后,殷闵偶尔闲下来就多了一个到净慈寺给儿子点长明灯的业余活动,殷鸿得知这个消息后,提前赶在皇帝到来之前到寺里搭好戏台,顿时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先是表演一下自己这个儿子对于去世父亲的哀伤,再就是给爷爷祈福啊什么的,祝愿爷爷长命百岁,总之就是看我多孝顺——说到这里就挺地狱的,这是毒奶吧?真长命百岁了你又不高兴。】


    太子殷慕青听到此处,却是对这个儿子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出息,没想到竟是靠着演戏,虽说这也算是正常手段之一,但到底是落了下乘。


    再想到父亲给自己点的长明灯,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说实在,这手段在现如今看多了剧本的网友们看来其实挺俗的,可先别说皇帝能不能看出来这个孙子是做戏,人家干的又不是什么坏事,同时也不排除确实有那么一点真心的可能,只不过这真心确实不够纯粹而已。再者说了,正好大孙子似乎不太着调,其他孙子有上进心也是件好事,总不能打击积极性吧?他肯为朕花心思不就好了?


    这就是庄家的思维,无论底下的人怎么斗,我自坐在我的高台上俯瞰芸芸众生。


    于是殷闵就嘉奖了对方。】


    无论这些皇孙怎么斗,最终的赢家始终都是皇帝本人。


    有人听到此处,仿佛已经看到了帝王冷眼旁观这一切纷争与讨好的景象,谁能够从这场角斗中得胜,谁便能获得帝王的青眼。


    这就是皇室权力斗争之间的残酷。


    【事关皇位斗争,那真是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可能落下,殷鸿得到了爷爷赏识的事一出,瞬间被提起了太孙这边的警惕,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蓄意引起皇帝注意,不是为了争夺皇位,还能是为了什么?哪怕真不是故意的也不行!不是故意的也有罪!


    况且今天让他得意一尺,明天岂不是要有一丈了?这怎么能行?必须得打压他!


    这个时候殷鸿还没单独立府,得罪了太子妃和太孙,那日子肯定就不好过了,就连冬天取暖的炭盆都被克扣。


    可事情到这里当然还没完,演员的自我修养是什么?哪怕重量级观众还没到没关系,脚下踏着的地方就是他的舞台,于是殷鸿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小白菜啊,地里黄,没了爹,没了娘……】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皇帝被“惊动”过来一看,这个孙子过得这么惨还生病,当然就”怒”了,太子妃被训斥,殷鸿由此便彻底独立了出去,获封越王,同时初步参与进了政事。】


    “噗!”


    殷慕青一口酒险些没喷出来,明明只是单纯的装惨卖可怜的手段,天幕竟用这种话语来讲,这是想笑死谁吗?


    下方的其余人等也纷纷憋笑,但同时却也看出这里面的事不简单,别的不说,皇帝是怎么刚巧被惊动的?


    可皇帝当真没发现这里面的猫腻吗?


    天凤帝异常冷静的想,这并不重要,他是当皇帝的,又不是当侦探的,太孙没能赢过弟弟,只能说明自己能力不够。


    天幕继续讲着。


    【殷鸿可太想当皇帝了,因此除了表演课程以外,他还投其所好,当时宣朝上层和文人之间有一个共同的趋向是什么呢?就是甭管怎么样你得读两本医书,毕竟有皇帝作为引领风尚的标杆在那里嘛,哪怕当事人并没有硬性规定,可想进步的人可太多了,别说殷鸿了,就连太孙也读过,不过没研究那么深罢了。和这方面等同的还有骑射等一些课程。】


    【与此同时,殷鸿还娶了户部侍郎严尚的小女儿为妻,这个严尚是当时已故宰相严松清的小儿子,因为和太子妃王若淳的娘家不和,本来就挺愁云惨淡的,毕竟哪怕太孙不是妈宝男,当时的孝道也摆在那里,日后太孙若是登基,太子妃升级为太后,那严家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正好这时殷鸿发来了结盟的信号,他自然大喜过望,几经思虑后最终就答应了。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这人就是想要搏个从龙之功的可能,毕竟当时殷闵看在已故宰相的面子上,对严家也挺照顾的。】


    投其所好,也算是正常手段,坐在下方的严松清听到这里捋着胡须刚要点头,可下一瞬,却骤然如遇晴天霹雳!


    他那个蠢儿子竟然掺和进了夺嫡之事里!


    这种事是那么好掺和的吗?以他们严家跟随陛下一路走来立下的功劳,保一世无虞也足够了,根本没必要如此冒险,他看这个儿子就是利欲熏心!


    他下意识就找根趁手的藤条,可惜这里是在大殿,只能天幕播完之后再去揍儿子。


    【拉拢朝臣的同时,殷鸿自然也没忘记老本行,几乎就是在拿着放大镜研究祖父的喜好,什么?我爷爷喜欢这样的,演!通通演!大宣影帝名副其实了。】


    第58章


    这个影帝的发展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就是殷闵都忍不住摇头:怪道未来的自己最终没有选择这个孙子,这也太有即视感了!


    天幕下的其余人等也是叹为观止,殷慕青则是为这些不争气的儿子们黑了脸, 冥冥之中, 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祖父产生了共鸣。


    这些个儿子一个个都在搞什么?!


    【当然, 真想要能站稳脚跟,肯定也要拿实绩说话, 人设演的再逼真拿不出真材实料来, 殷闵也不可能因为这孩子孝顺讨人喜欢就把皇位传给越王殷鸿, 帝王有时在感情方面吝啬理智的可怕, 不会让私情影响到公事。】


    被评价为吝啬感情的天凤帝和殷闵各自面对周围其余人的视线不动如山。


    殷慕青与宋珂这对没有血缘的表姐弟则愤愤不平, 什么叫吝啬, 那明明是这些人自己的问题, 父皇/舅舅可是对身边的人都很好。


    【说到能力, 殷鸿其实也不算特别差,历史记载最起码比他哥哥殷贺强,自幼熟读诗书, 骑射武艺不错, 也有过一点政绩,毕竟是皇家培养的皇子嘛, 不提资质上的差别, 师资力量那肯定是够的,殷闵虽然对孙子态度偏向冷淡, 但明面上该给的一样都不少。


    办事态度方面, 皇太孙手段过于仁懦, 因此时常令殷闵感到头疼,仁善不是坏事, 但不合时宜的仁善就不太好了。什么君明臣贤说的好听,但那不过是一种文人理想上的说法,真到了朝堂,皇帝手段绵软好糊弄,那大臣不说谋反也绝对是要往手里揽权搞小动作的,此消彼长之下,皇帝就会有往吉祥物发展的趋势。


    而殷鸿和他哥就相反,有时候手段甚至还有点过狠,不过也在可行范围内,真要是能登基,至少做个守成君王或许是够了,也不会被臣子架空。别看这样的差别不大,但古往今来那么多位皇帝,真正能力出众到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人又能有几个?基本上都是开国之君这类,如果在没有更出色对比的情况下,作为继承人只要能不犯蠢,脑子清醒就已经算得上合格。】


    天幕下的众人听到此处不由疑惑,既然如此,那这个殷鸿又为什么要谋反?老老实实等着上位不好吗?


    难道是皇帝不想让权,活的又太长他等不了了?


    这……倒也不难理解,有文人捋着胡须沉思。不提那些皇帝退位之后宫中待遇锐减的事,光说历史上武灵王在禅位后被困宫中活活饿死*,有这个反面教材作为例子,自这之后,哪怕有皇帝并不展恋权位,却也不得不慎重考虑,直到生命的最后才会禅位给下一代。


    太宗皇帝活的太长,的确有些令下一代难做,难不成要熬到曾孙这一代?


    有人不由想到。


    【此时的太孙党就感受到了浓重的压力,哪怕对自己的身份地位再自信,可谁又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毕竟殷闵自己也非嫡非长,且自前朝末年大乱,太祖皇帝定鼎天下再到现在,传统的继承制度也很久没有真正落实到位过了。况且哪怕殷闵再怎么给太孙面子,从不会当众斥责,可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对太孙能力不满的事自然不胫而走,再加上又有越王在一边挖墙脚,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起了废长立贤的心思?】


    【太孙党因此想了多少挽回帝心的招数暂且不提,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不用多说,我们直接讲到重点,虽说皇帝光棍这么多年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可陛下和太子的感情有目共睹——说起这个,UP主记得历史上就有一名叫做苏子昂的文士写了一篇赞美怀念先太子的赋论,因此得到殷闵的提拔,后来官至尚书。】


    太宗朝。


    这是太子还活着,这要是太子已经没了,估计不少人听到这里眼睛就要亮了起来。


    毕竟天下那么多读书人,想要出人头地确实挺有难度。


    可下一秒他们的眼睛就亮不起来了,因为天幕说道:


    【这件事自然引起了不少人效仿,可当时的人不一定清楚,帝王的青睐也是有代价的。这些人做这事的目的是什么,聪明如皇帝还能不清楚吗?可人家写文章夸太子总不能把人家骂回去吧?坐在他这个位置有人想方设法讨好很正常,他也不能因为目的不纯就把所有人都给毙了,那就没人敢做事了。


    因此若当事人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倒也罢了,哪怕安安分分的当官也没什么,可若是为官后净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本就上了重点关注名单的人绝对会死的比较惨,嘿嘿。】


    天幕幸灾乐祸的笑道。


    天幕下的众人:“……”


    果然皇帝的青睐不是那么好得的,皇帝这是看不惯这些人拿儿子一个当筏子,吃死人红利又不干好事。


    【总而言之,失去了重视的儿子,跟孙子关系又不亲近,大家伙就琢磨着殷闵此时正值情感空窗的时候,说不准就接受了呢?再者说这事儿真要成了那好处肯定是大大的呀!皇帝身边唯一能吹枕头风的人,不知能带来多少利益,再说投资成本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试一试,失败了也不亏。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也都知道我接下来要提到的是谁了,这个就是我国历史上的一代女相——关梦期!】


    “女相?!”


    天幕下的众人一阵惊讶,哪怕知道了太宗皇帝未来会任用女子当官,可做到女相的程度……这,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不少文人甚至直接连连念叨起了牝鸡司晨。


    有女子看不惯,便直言怼道:“这有什么可夸张的,前朝女帝不也有个女宰相辅佐吗?说到底也肯定是人家有真本事,不然天幕又怎么可能会用这种语气提及?”


    朝堂众人也是十分惊讶,天凤帝则是颇有兴致的看着天幕,想要看到这样有能力的女子究竟是谁。


    一群人争论期间,天幕随之放出了一段画面。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天气转暖,御花园中到处也充满了绿意,皇帝身边带着一名侍从闲逛着,却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段悠扬的笛声。


    天子循声走去,只见一名面若桃李的年轻女子身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裳,正坐在亭中忘我的吹奏着,笛音袅袅,曲尽其妙,当真是动听、动人至极。


    待到一曲奏罢,那女子似乎也发现了帝王的存在,袅袅婷婷的自亭中走出,神色自若的盈盈下拜:“臣女关梦期见过陛下。”


    天子看着她:“起来吧,你是关文宾的女儿?”


    关梦期站在那里,声音清亮的答道:“是侄女,臣女的父亲很早便去世了,自小是被叔父抚养长大,今日本是来东宫拜访端和郡主,途径此地,便忍不住吹奏了一曲,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天子来到亭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道:“端和啊……她不在这里,你去找她吧。”


    他无意计较对方找人为什么会找到御花园来,又为何恰巧在他面前吹奏起曲子,孤男寡女相处显然不合适,自然是打发这人离开。


    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未想到天子的态度竟如此冷淡,想到家中父亲和太子妃的再三嘱托,关梦期咬了咬牙道:“陛下,臣女今日其实是特意等候在此的。”


    她孤注一掷般僵硬的继续说道:“臣女心悦您,希望能常伴您左右。”


    天子霎时一顿,眸光审视的看了关梦期一眼,穿透性的目光直将对方看得冷汗直流,随即却说道:“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这句问话令关梦期始料未及,哪怕是拒绝又或是斥责都不会如此意外,可她也必须回答,且还要据实回答。


    “四书五经,家中各类典籍都有读过。”


    她垂眸说道。


    天子道:“想必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吧?”


    这是自然,关梦期出身书香门第,三岁就开始学认字,五六岁就能作诗,这其中自然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若非陛下不关心这等闲事,恐怕早就得知了她才女的名头。


    可不知为何,天子所问的这句话,却令关梦期心头少见的蒙上一丝酸楚,能够爬上高位的人不可能是傻子,这些年来当今陛下先是取缔青楼,又是允许女子为官,别的先不说,大家也都自觉大概琢磨出了他这方面的大概喜好,总之肯定是那种饱读诗书,说话又很有见地的才女。


    所以她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临行之前叔父和太子妃严令过的,叫她一定要留在陛下身边。


    到头来,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不过成为了邀宠的筹码……


    这个念头一瞬间闪过,也就在这时,只听天子叹了叹道:“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嫁做他人妇……便是朕,都不免为你可惜。”即便他今日不会接受,到头来也难保关梦期的叔父不会将她送给别人,最终还是这个结果。


    不,连嫁都算不上,假设天子当真收用了关梦期,对方也只会是妃嫔妾室,别说天子不可能封皇后扰乱朝局,就算是太子妃和一些朝臣都不可能同意,虽然他们不一定能够左右皇帝。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的年纪毕竟大了,和对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是万万不能相配的,别的不说,皇帝作为正经人,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


    关梦期闻言,身体不由剧烈一颤,未曾想到她那一瞬间的念头竟与天子的话不谋而合!


    陛下……果真是懂他们女子苦楚的!


    一滴泪霎时忍不住落了下来。】


    随着这段初遇的画面结束,天幕带着叹息的语气说道。


    【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嫁作他人妇,谁又能想到这句话竟是从一个皇帝的口中带着叹息说出来的呢?他可怜这些女子的处境,也欣赏她们有些人的才华,更惋惜这样的才华竟只能作为嫁人的筹码。


    也难怪殷闵会作为穿越小说里的男主占据半壁江山了,偏偏历史上还终身未娶,这就更给了许多人无限遐想。


    而此言一出,关梦期自然也绷不住了,她没办法不动容,于是便狠心将太子妃和叔父的威胁叮嘱抛之脑后,当场就写了一篇策论交给殷闵,靠着才华得到了提拔,并留在宫中任职女官,同时也摆脱了当时家族的控制。】


    天凤帝喃喃:“关家……”


    现在的关梦期自然还没有出生,可关家他却清楚,关梦期叔父关文宾的兄长此时正是他的翰林院学士。


    “爱卿倒是有个好女儿。”


    听到帝王赞许的话语,关文和忙站出来叩谢推辞,可回想起天幕上的画面,心中确实忍不住燃起了火,没想到自己死后,他那个弟弟竟逼着自己的女儿去做这种事!可当真是他的好弟弟!


    永康公主笑着叹息,他这个弟弟自然是好的,不然又怎会有她和自己女儿的今天?虽关系无法回归到过往,可她却是永远记得这份情的,毕竟哪怕她当时帮了再多,若皇帝不允,也只会作为一个公主尊荣的活着,而没办法参与朝政。


    太宗朝的人大部分已经习以为常,可天庆朝的人却不同,不少人仍旧大皱眉头,甚至怀疑起了天凤帝和关梦期是不是有些什么才会提拔对方?哪怕天幕已经明确说明了皇帝对于小自己这么多岁的女子没有想法。


    天庆帝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怜香惜玉到如此,许多女子却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了起来,希望太子能够顺利登基。


    众生百态暂且不提,天幕继续说道。


    【这一段伯乐和千里马的插曲暂且不提,殷闵是赏识关梦期,并随手给了正巧需要帮助的她机会的人,却不是真正重用了她的人,毕竟当时距离殷闵退位也没多少年了,她自有更加合适的去处,之后会具体去讲。】


    宋珂忍不住沉思:更加合适的去处?回想起之前隐隐从太子表弟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难不成……


    【美人计落空,此时两方各有各的优势,太孙因为先天地位上的因素,有着一大批忠实的追随者。越王人缘好,能力也比太孙要强一些,自然也有其他基于各种原因,不愿追随太孙的人聚集到他身边。


    这两党人斗的死去活来,其他没能力掺和的皇孙们吃瓜看戏,有人看到这里可能就疑惑了,党争夺嫡,殷闵为何会放任这种事发生?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有臣子沉思,皇帝有动摇嫡长子继承制的想法,会产生这种事倒也不足为奇,根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除非对方坚定不动摇的要太孙即位,让其他孙子连想的机会都没有,可听天幕说辞里隐晦的倾向,似乎……陛下还有其他想法不成?


    天庆帝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的想:他这个儿子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其中要说的事就有很多了,太孙会被放弃已经早有预兆,可大家难道就不疑惑,UP主刚才还说过以殷鸿的能力至少能够守成,殷闵最终为何又没有选择他?


    ——这自然是因为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随着势力越来越大,自觉挤下太孙十拿九稳飘了不说,他还反对起了他皇爷爷关于税收以及其他一些方面的政策,虽然反对的不很明显,意识到自己还没掌权便及时收了回来。但却也被殷闵所察觉,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不想之后人死政消的话,殷鸿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政见有所冲突,祖孙自然便成为了政敌!】


    第59章


    随着政敌的话一出口, 天幕浮现一段画面,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身着一身蟒袍站在朝堂下首说话,不知说了些什么触动帝王神经, 坐在上面的天子眼中明显划过一道凌厉之色。


    【看到这里, 咱就是说, 你装至少也要装到底吧?看看,你爷爷不要你了吧?】


    天幕下的众人听到这里也是纷纷点头, 是啊, 你要装至少也从头装到尾吧?看来还是功力不行, 也就比资质愚钝的皇太孙聪明那么一点。


    【不过其实也难怪, 伪装本来就是个技术活, 更何况还是在殷闵这种皇帝跟前无时无刻的装相, 光看皇太孙在自己家里说话转头皇帝就知道了的这事儿, 咱就知道这哥们儿跟在如来佛手心里蹦跶没什么区别, 拿捏。


    况且殷闵可能不考察继承人吗?政治倾向这可是个相当严肃的问题,真要是让殷鸿登基并且把这事儿干成了,那殷闵估计也当不成千古一帝了, 政治成果都没了还什么一帝?千古半帝都捞不上, 操劳一生操劳了个寂寞,估计只能登顶史上最悲催皇帝榜。】


    天凤帝:“……”


    殷闵:“……”


    倒也不必, 千古半帝也不是什么好词, 不要就不要了,给别人吧。


    其他人也纷纷被这话听的一噎,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天幕这么讲话也未免太……


    也有人从天幕的讲述中隐隐察觉到了未来的形势, 皇帝积威深重,即便年老也仍然大权在握, 左右朝堂,这样看来,天幕倒也说的不假,这两个皇孙确实从头到尾都在皇帝的掌控中。


    【眼瞅着两个孙子都指望不上,那肯定就要再另外寻摸一个继承人来,先太子有九个儿子,可这九个儿子除了老大和老二以外,其他要么就是年纪还小,要么就是没什么资质,再者就是有自知之明不愿意掺和进夺嫡这种事,选择了明哲保身。


    哦,对,还有一个四皇孙,这是个畜生,私底下祸害百姓,被他爷爷发现后直接就大义灭亲了,死的很安详很迅速很干净,就像从来没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天幕随之播放出一段画面。


    【“朕听说……你在京中过的很快活啊,府中美妾成群?”天子在书房中踱步,话语漫不经心的说道。


    四皇孙闻言心突的一跳,勉强笑着说道:“皇爷爷说笑了,什么快不快活的?那几名妾室都是家中贫寒,自愿跟着孙儿的。”


    天子面无表情的睨了这个孙子一眼,对于这些孙子,他向来不怎么多问,毕竟他本身就不是喜欢孩子的人,之所以会和太子这个儿子关系那样好,最初也是责任作祟,再加上天长日久的相处。


    但不代表他就一点不知情。


    “是吗?”天子一步步朝着四皇孙走近,随即越过冷汗涔涔的对方身侧,他抬起头远目看着门外的湛蓝的天空,眼见着四皇孙随着这压抑的气氛越来越绷不住,他这才缓缓开口道:“可朕怎么听说你强抢民女,人家不愿意,你就让人打死了对方的父亲?还威胁京兆尹不许外传?嗯?”


    四皇孙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事被捅到了皇帝跟前,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道:“皇爷爷,孙儿,孙儿是冤枉的啊!我就是,我就是让人吓唬他两下而已,谁知道……那个人他肯定是自己年纪大了才死的!跟孙儿没有关系!”


    天子背对着他,忍不住身体震动,冷笑一声:“和你没关系?你当朕是瞎子还是聋子?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话来糊弄朕?”


    说着,他也懒得再和这个畜生孙子掰扯下去,只轻轻抬了抬手道:“罢了,赐死吧。”


    可说完又觉得这个决定不好,便又改了主意:“不,拖下去,明日午时明正典刑,正好也叫大宣的百姓们都看看,即便是朕的孙子,杀了人,也是要偿命的。”


    “再叫人去补偿那些受害者的家人。”


    侍从连忙应是。


    这话说的轻飘飘,可落在四皇孙的心头,简直说是天崩地裂都不为过,他跪在地上一下下凑到天子跟前,不敢置信道:“皇爷爷,皇爷爷您饶了我吧!孙儿可是您的亲孙子啊!父王生前就很疼孙儿,他必然是不忍心孙儿就这么死了的,您就饶了孙儿这一次吧,孙儿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天子只垂眸看他一眼:“你们这些人总爱拿太子当筏子,朕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若当真心里有你父亲,就不应该做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朕给你机会,你又何曾给那几个被你害死的人机会?”


    说完便凌厉地抬眸道:“人呢?朕说的话听不见吗?拖下去!”


    眼见着帝王似乎要发怒,侍卫连忙便上前将四皇孙拖了出去,为避免惊扰帝王,又将其堵上了嘴。


    翌日,四皇孙被公布罪行斩首,围观百姓们无不纷纷拍手叫好,称赞君王圣明。】


    关于未来天子对于继承人的抉择,和对几名皇孙的评价暂且不提,不少人看到这里都是心中一惊,天幕上帝王的威势的确足够骇人,可更令人惊讶的是,对方竟然能对自己的孙子下手这么果断!说拖出去处刑,竟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太宗朝的大臣们不敢说话,天庆朝的皇帝皇子和臣子们也看的很是心情复杂,欣赏的有之,心惊的有之,感慨的同样有之。


    百姓们则是拍手叫好,皇子皇孙祸害他们这样的人,若是以往又能到哪里去叫人帮他们主持公道?皇帝老子不包庇就算好了,可天凤帝却能做到大义灭亲,并说出这样一番话,又怎能不令他们感动?


    或许对亲人这般的确足够无情,但作为百姓,他们宁愿要这样无情的皇帝来统治他们。


    天幕继续说道。


    【哥哥不努力,那肯定就要轮到妹妹努力了嘛,历史记载宣朝的公主就是数一数二的彪悍,养面首参与朝政什么的都是一般般,而这种情况和当时的社会形态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毕竟女子为官为将都有了,虽然还是只占据少部分,但也不可避免会带来一些影响。


    前朝时,在女帝的榜样下就有公主敢肖想皇位,本朝有这么一个开明的爷爷在,那当然更敢想,下面的人最擅长看上位者的眼色,哪怕皇帝不说,他们也自会揣摩上意。


    于是在皇孙们争权夺利的同时,孙女自然也没闲着,不过可惜的是大多数女性自古以来就是被教导着不需要上进,当时出身皇家的女孩们又是锦衣玉食,上进心就更是消磨了许多,有能力参与朝政归参与朝政,但众多孙女中到底也只有端和郡主殷元霜主动迈出了和兄长们一起夺嫡的这一步。】


    “什么?郡主?她居然也想当皇帝?她居然敢?!”


    天幕下,两个时空顿时都引起了一阵异常的轰动。


    之前关于说到女宰相的时候还没到这般,毕竟一个时候还早,一个则是成为定局没法改变,所以已经躺平,况且女官什么的,毕竟还只在朝堂上,可孙女继位,这可就太轰动了。


    前朝不是没出过女帝,但大多数人显然都不怎么认同,难道他们宣朝竟然也要出一个女帝?这怎么行?!


    许多人逮住这点议论纷纷,殷闵叹息,总觉得自己的继位之路可能要更加任重而道远,且充满挑战性了。


    天庆帝的额角也是突突直跳,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未免太大胆了些,他虽然因为固有观念,对女子登基也不太认同,但作为皇帝,着眼的显然不会只有这一点事,哪怕孙子们确实都不争气,但立女帝,能坐稳吗?确保不会出乱子?


    与此同时,许多公主们却是听着那一句被许多人忽略的,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怔然失神。


    当今陛下有十几个女儿,大公主和二公主早年便嫁人,几年前又接连病逝,剩下的女儿基本都是登基后生的,因为儿女太多,皇帝对她们也不太管,因此倒没有天幕中说的公主那样气派,更不可能如同那个侄孙女一般大胆。


    但确实是锦衣玉食,也被教导着不需要上进。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观念破碎了。


    【天凤三十七年八月,殷闵举办了一场围猎活动——自古以来狩猎活动就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毕竟在农耕之前狩猎就是人们获取食物的重要途径,而从奴隶时期开始,天子就规定了每年都要进行几场狩猎活动,将猛兽驱赶到一处集中射杀,以维护农田安全和展示国威。


    自小练习武艺,时年不过才十八岁的殷元霜在其中表现出色,挽弓搭箭直接打死了一头老虎,殷闵见此自然龙心大悦,直夸这个孙女有安定侯宋珂当年在战场上的风范。】


    “嚯!这位郡主当真彪悍!怪不得敢争皇位!”天幕下的众人听到这里不由一惊,能厉害到打死一头老虎的女人那得长啥样啊!女子不都是贞淑娴静一点才好,未来的皇帝竟然欣赏这样的孙女,这审美未免也太诡异了。


    太子殷慕青也惊了一下,他这个女儿目前还没出生,可不妨碍他吃惊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女儿,不过倒说不上排斥,毕竟他小时候见多了表姐宋珂舞刀弄棒的场景,在战场上杀得满身是血回到府中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说到打猎,古代君王喜欢打猎的不少,毕竟古代娱乐活动少嘛,除了维护百姓安全以外,这也不可避免成了一项很有意思的活动,殷闵作为一个武力同样出众的皇帝,一生打死过六百多头野兽,最强的时候一周七天能打死八只老虎和一头熊,年过七十仍然箭无虚发,实在是很强了。】


    转头就又听到了这位陛下的战绩,众人尽皆麻木,这算不算是投其所好了?


    【总而言之,殷元霜这个太子死时也才八九岁的孙女就这样入了殷闵的眼,正式参与起了朝政,并与好友关梦期联合到了一起,毕竟同为女人,哪怕不提交情,她们的利益立场也是大致相同的。


    与此同时呢,殷元霜还招赘了宋珂的小儿子为郡马,当时永康公主早已逝世多年,大了太子十几岁的安定侯也年过半百,说起来宋珂这一生过的可以说是极为潇洒了,年轻时在战场立功,有亲舅舅当皇帝撑腰,哪怕不成婚养一堆面首也没人管。】


    宋珂正吃着桌上摆着的果盘,那些复杂的朝政她懒得思量,母亲未来年纪大了总会死,也算意料之中,都不知道具体时间,愁也没处愁。可没想到天幕竟然会说到自己这种私事,还有未来的儿子竟然被招赘给了那位有心夺嫡的郡主,和表弟做了亲家,这里面不会有事儿吧?


    她不由吃了一惊,见周围人全都看了过来,便叱了一声:“看什么看?本侯养个面首很稀奇吗?”


    都到她这种程度了,还嫁什么人?那不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吗?男人都能养小妾,她养几个男人怎么了?


    转念想到夺嫡的事,复又愁了起来,卷进这里面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未来的那个她是怎么想的,只希望没做什么坏事,不然舅舅能杀孙子,未必不能杀外甥女。


    【隔年,殷元霜便生下了一对儿女,最后的短板也在这时被补齐,毕竟哪怕在如今这个时代也不乏有女性因为生产而死,哪怕殷闵发明了产钳,医学在当时也得到了卓越的发展,死在这一关的人依旧不少。


    这一步步可以说是走的极稳,先是崭露头角,赢得皇帝赏识,后又拉拢利益相关的盟友,就连婚姻也很可能被当成了筹码——后世便不乏有人阴谋论,认为殷元霜之所以能够上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她招赘了宋珂的儿子,毕竟宋珂是殷闵同母所生的亲姐姐的女儿,血脉上很可能会得到一定的另眼相待。】


    没想到端和郡主竟然真的上了位,众人吃惊的同时,后半段话也恰好便对上了许多人的心声,是啊,他们想的也是这个,太子并非天凤帝亲生,说不准皇帝会选择这位郡主,就是因为血脉相连呢?


    殷闵摇头,哪怕他的确会受那么一点情感的影响,但如果这个孙女没有能力的话,他不认为自己一定就会因为这点而选择对方,说到底能力才是一切,其他都是其次。


    【妹妹得到赏识,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太孙脑子不够,还认为皇帝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选择一个女子当继承人,甚至还想要拉拢这个妹妹——实际上当时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没想到皇帝能这么前卫,毕竟公主掺和朝政的事不是没有,但被选为继承人的事就相当少见了。


    殷鸿就很警惕了,将这个妹妹视作大敌,明面上拉拢,私底下却搞小动作,制造假证据告黑状,说这个妹妹私占民田,巴拉巴拉什么的,于是殷闵就褫夺了殷元霜手里参政的权力,暂时幽闭在了府中,等待查明后再行发落。】


    朝政果然瞬息万变,众人听到这里不由纷纷感叹,原以为帝王偏心端和郡主,可到头来竟然还是公正占了上风,虽然是被孙子蒙蔽。


    不过听天幕的话,端和郡主最终到底还是上位了,可见这一次摔打并不算什么。


    也有人敏锐意识到了问题,之前皇太孙在东宫说一句话转头都能被知道,殷鸿的陷害当真蒙蔽得了皇帝吗?那皇帝又为何要这样顺势而为?


    思及天幕之前所说的任由党争这句仿佛暗藏深意的话,难不成……


    天幕自不管这些暗潮汹涌,继续说道。


    【但一连串的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


    天凤四十一年十月,皇太孙被曝出纵容母家亏空公款,贪污受贿,僭越皇权……等等一系列罪名,成功令皇太孙和太子妃因此被废,拥护的党羽也随之遭到牵连,不是发配就是入狱,而这当然与越王殷鸿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可身在这场棋局中,殷鸿显然也不可能幸免,皇太孙一党深恨越王,被害的落到这等地步自然也不可能让他好过,于是便状告越王巫蛊帝王,殷闵派人一查,果然在自己的寝宫当中发现了巫蛊之物,当即大怒,就将越王也给发落了。


    对于这个结果,当时的大家都不敢有意见,毕竟巫蛊在还没有破除封建迷信的古代确实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特别是遭到巫蛊的还是皇帝,那就更是塌天大祸了,总之这件事如果翻不了案,那越王在大家眼里看来哪怕是死了也不冤。】


    这一番瞬息万变的局势,看得众人不由眼花缭乱,皇太孙和越王先后被废,其中会被牵连的党羽,哪怕天幕没有具体去讲,这也可想而知绝对不会少,有人思及此处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可当真是一场大案!


    可也有人狐疑,天幕之前有一期不是说皇帝不信巫蛊这些吗?况且那可是皇帝的寝宫啊!这么容易被塞进巫蛊之物还没发现吗?


    天幕笑而不语的道。


    【可事情是远没有这么简单滴,当时牵扯进去的人身在局中难以识得真面目,后人却能够从历史的蛛丝马迹中将真相一点点的拼凑出来,从史书当中找到矛盾点,很多人看到这里就很疑惑,以殷闵当时对于朝局的掌控力,皇太孙在自己的东宫说一句话都能被他知道,他会这么轻易被他的这两个孙子的伎俩骗过吗?


    所以部分史学家们认为,殷闵之所以会发落殷元霜,也就是后来的仁宗女帝,实际是为了让这个属意的继承人避开接下来的这场剧烈的朝局动荡,以免遭到牵连。】


    天幕的话语如同一记重击,瞬间狠狠的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果然!果然是这样!当真是够狠!”


    有人直接忍不住说道,两个孙子就这么出手废了,谁又能说殷闵不狠?


    从皇帝到大臣,再到普通百姓,殷闵未来的狠可谓将所有人都震惊,若当真只是皇太孙与越王两败俱伤倒也罢了,但如果这个结果是皇帝暗中推动,或者从头到尾做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许多人这时便想起了天幕之前曾经对殷闵的评价,政治生物,果然!一切对局势不利的人,哪怕是心爱儿子留下的子嗣,也要被除掉!


    天幕的话语也证实了这个猜想。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两个孙子的结果说不准就有着他的推动,目的就是为了去掉不满意的继承人,毕竟这两个人要是还完整的站在朝堂上,他改立别人必然要有阻力不说,哪怕这个阻力最终拗不过他这个皇帝,也要为接下来的继承人埋下后患,而这必然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再者说,皇太孙和越王身边的拥护者之所以拥护他们难道就一点东西都不求吗?政治场上哪有什么做慈善的。特别是越王,他和殷闵的政见还不同,身边跟着的人自然也有那么点意思,所以除掉这部分人就也是必然的,若是这些人未来哪天得势,定然还要对皇帝的政策造成威胁。】


    【所以在这场政治纷争中,唯一的赢家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以来稳坐高台的皇帝!


    这就是为帝者的狠辣与决断啊!】


    天幕的话语将一切全部都道尽,却也加剧了众人心中的心惊,这样说下去,此番又岂止是一石二鸟而已?殷闵这分明是将所有阻碍都趁机除去,当真是好狠辣!好算计!天幕说的不假,这一场纷争,只有皇帝才是唯一的赢家!


    【皇太孙和越王就此被贬为庶人幽禁,剩下的群臣们战战兢兢的站在朝堂上安稳了一段时间,随着时间流逝,老问题自然就又重新浮了上来,继承人啊,未来的江山怎么能没有继承人呢?


    殷闵就是在这个时候将孙女推到了台前。


    哪怕有些人再不乐意,有皇帝一力主张,继承人自然也就这样确立,天凤四十二年五月,殷元霜被立为储君,相比起要么就是资质不行,要么就是飘了的兄长,殷元霜很聪明,这不光是体现在政治上,她也十分清楚自己能够成为继承人离不开爷爷的支持。


    毕竟历史上哪怕有过多次女主掌权,但几乎都是从丈夫或者儿子那里过渡,从来没有公主能够真正上位,总之如果没有殷闵帮她站台的话,这个位置还真不好稳下来。


    或许殷闵要的也就是这样?毕竟这世上从来只有利益能够长久,从各种利益的角度出发,殷元霜想要坐稳位置,哪怕未来殷闵死了也不好更改他的政策,毕竟假如先帝的政策能够改变,下的旨意要不要当做没有?那她这个不被一些人观念认可的女帝呢?】


    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天庆帝沉思,看来这个儿子也不只是私心作祟,或者意气用事,不,从对方能够狠心除掉皇太孙和越王这里来看,对方就从来都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人,看来他的担心很可能多余了,这个儿子哪怕年纪大了,也绝没有昏庸的趋向,走的每一步都脑子清醒的很,绝对拥护着自己的政治成果。


    所以对方又该如何解决女帝当政的阻碍?


    天幕继续说道。


    【可女帝当政这种事毕竟还是触及到了一些人的神经,人心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哪怕强权压迫也难以改变什么,是以还是有不少人不同意。


    天凤四十五年十二月,一向勤政的帝王忽然病倒,数日不曾好转,于是这其中一部分反对的人便趁机联系上了被废的越王殷鸿,试图逼宫篡位!】


    天幕浮现出一段画面。


    【画面中,越王殷鸿带领着一队人马想要冲入皇宫,因为有人做内应,最开始倒是畅通无阻,可才走到中途,未等到达帝王寝宫,就被一队人马包围了起来。


    远处的楼台上,天子穿戴整齐,身上又哪有一丝病相?他对着身旁的孙女淡然说到:“皇爷爷今日就为你扫除所有障碍。”


    说罢,便举起了手中弓箭,目标遥指殷鸿!】


    第60章


    【拉弓如满月, 箭出似流星!


    随着天子手中的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刹那间,便穿透了殷鸿的后心!


    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人全都凝固了, 跟随着殷鸿来的人面露惊慌之色, 更是难以与包围他们的人匹敌, 而殷鸿则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转过身体, 抬头看向了箭矢的来处。


    黑夜与大雪纷飞之中, 有一高一低的两道人影矗立在远处的楼台上。


    高的那个肩膀稍宽, 手里举着弓箭, 渊渟岳峙般站在那里, 矮一些的那个身形略微削瘦一些, 站在前者身后, 看起来像是个女子。


    从中箭再到看见这一幕的时间很短, 短到看见这一幕的瞬间,殷鸿只能做到睁大眼睛,眼中浮现了然、不甘、和愤恨之色, 随即便倒在了雪地上, 再无声息。


    没人知道他死前的这一刻在想些什么,至少天子不感兴趣。


    “想造朕的反, 他还差的远。”


    天子收起手中弓箭, 只平静的看了一眼这个孙子的尸首道。


    拥护之人都已死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军心涣散, 不足为惧, 不过片刻便被全部逮捕。


    可转头, 天子又对身侧的孙女说道:“你可认为朕无情?”


    殷元霜从头到尾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对于这个曾经陷害过她的兄长的死, 她自然没有什么怜悯的情绪,皇室之人就是如此,这也是对方的命。


    况且对方死了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就像皇爷爷说的,这是在为她扫除障碍,只是没想到天子竟然会转头问起她这个问题。


    她刚想开口,谁料天子却仿佛没有想要她回答的意思,只接着说道:“你记住,你日后若是坐在朕这个位置上,肩膀上担负着的便不只有你个人的荣辱,同样还有这整个天下的责任。”


    “而与整个天下的安稳相比,便是死一些人……”说着,天子转过身来,威严的眸子看向这个孙女,缓缓说出了后半段话:“……也不过是理应之事。”


    这话乍一听仿佛有些无情,可殷元霜看着祖父的模样,心中却受到了莫名的震动。


    这个孙女并非不受教的人,看来也快是时候了,殷闵拍了拍她的肩膀,错身而过的同时,留下了一句话。


    “无论你未来能将这片江山治理成什么样子,至少该做的事,皇爷爷都已经做完了。”】


    静,死寂般的寂静,从确立孙女为皇储,再到皇帝突然病倒,叛军联系越王造反,以及最后的突然反杀,这一场戏看的众人简直都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好,哪怕脑袋再笨,皇帝的那句清扫障碍的话也足以证明这是一场刻意布置的局,为的就是把可能成为阻碍的人清除掉。


    “这可真是够狠啊!”


    定国公秦祎忍不住说了一句,哪怕是他这样驰骋沙场的老将,也不禁感慨起了天凤帝的狠绝与心计,可从头看到尾,却也能看出对方也不只是单纯的狠,至少对方在对待百姓方面足够宽仁,也就是如同对方所说的那句话一般,为了这整个天下,便是死一些人也不过是理应之事。


    理应之事啊。


    他叹了口气,既有些佩服,又有些因对方说的话而震动。


    其余人就更是如此了,天庆帝眸中忍不住划过一次欣赏,铁血手腕与理性并存,这个儿子果然没令他失望。


    就是这个曾孙女……他惆怅了片刻,转念想到天幕似乎也没说过殷元霜什么不好的话,也就是说,对方的继位应当并没有引发什么乱子,不然天幕不会一丝类似的态度都没有。


    至少也是殷家血脉,他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儿子太过纠结于资质,不过那毕竟是未曾改变的未来,日后也未必没有其他选择。


    与此同时,帝王以天下为己任的话语也带来了不小的震动,这话若有人当面说出来,不一定有人信,但从天幕播放而出,却令许多人相信皇帝真就是这样一个好皇帝,为了天下安稳,杀掉自己的孙子也在所不惜。


    天幕继续开始讲解。


    【说到钓鱼执法,那殷闵可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钓鱼佬了,冷不丁说自己病了,装的跟个什么似的,一众大臣前去探望,看了又看都愣是没发现端倪,转念一想,当今皇帝这都快八十了啊,历任皇帝就少有这么能活的,这个岁数哪天没了都不稀奇,于是被钓的鱼也就这么信了,傻傻的踏入了圈套。


    因此网络上还诞生了一个地狱笑话,说殷闵的孙子算是最难做的职业了,两个孙子都被他给一锅端,一个孙子被他亲自下令砍了。


    不过这话其实没什么道理,大概只是因为殷闵知名度高才会被这么说,毕竟比他更会杀儿子孙子的多了,他这也才杀了两个,小意思,不算多,皇太孙虽然被废但至少活的好好的,而坐在皇太孙这个位置上,从他展现了自己的无能开始,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除非他能够不上位,但一开始因为身份呼声又那么高,这么一看这个皇太孙的命运也是挺悲催的,算是时势造就的这样一个结果。】


    提到皇帝装病,众人嘴角就是一抽,不过天幕说的也确实,太子其他儿子不还吃香喝辣的吗?至于皇太孙……说起来以殷鸿这个架势,若是皇太孙真的登基,殷闵日后逝世,会不会成为孝宗2.0版?(天幕用词)


    亦或是被朝臣架空?


    这么看也确实是命了,除非皇太孙能醍醐灌顶,立马支楞起来。


    【有些皇帝死前给继承人留下的是个随时可能会因为一点点原因炸掉的火药桶,可有些皇帝留给继承人的却是一片锦绣河山。


    殷闵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他并没有如其他皇帝一样,年纪大了就开始老糊涂昏庸,反而脑子格外清醒的布下了一个大局,将皇太孙与越王以及两者的党羽一网打尽,就是为了能够替未来的继承人扫清障碍,不留隐患。


    总而言之,这场叛乱就这么被顺理成章的平复掉了,越王和那些反对现任皇储的人甚至连个水花都没能溅起来,前者被处死,后者被按律处置,该砍头的砍头,该抄家的抄家,天凤末年掀起的这场关于储位的大案就这么从皇太孙被废开始正式走到了尾声,几乎都快被换了一茬儿的朝臣们一个个都被吓得跟小鸡子一样不敢吭声,毕竟你以为皇帝在乎吗?他的心早已和他杀人的刀一样冷了。】


    隐患……天幕的这句话倒是意外的点醒了天庆帝,既然这个儿子已经封了太子,而他剩下的日子说不好也只剩下不到六年,那他要不要也清除一些可能威胁到太子的隐患?


    这倒不是他多有父子之情,又或是有多甘愿让位,宣朝到底还是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继承,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况且他也不希望自己死后江山如同天幕上那样离散又重组,能发扬光大自然更好。


    【后世有人以此抨击殷闵性格残暴,故意设局弄死了这么多人,还有自己的一个孙子,但这个观点吧,UP主认为未免有些偏颇和幼稚,首先政治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分的那么非黑即白,前脚还打的如火如荼,后面就握手言和的现在也不是没有,政治家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切实的利益和结果。


    留着这些人,未来必然要引起麻烦,又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政治立场和观点,那不送他们上天还留着干嘛?给继承人和江山留隐患吗?


    这可不只是那么简单的事,若后续只是继承人被踢下位置倒也罢了,可上面的这些人争权夺利,会因此死一大片的到底还是底下卖命的牛马和百姓,纵观历史就知道了,哪一次争权夺利会不流血?到头来上面说不准还会握手言和,底下流了血的人看了这么一场,可能最后连自己为什么死的都想不明白。】


    这些浅显的问题哪怕天幕不解释,朝堂上的众人自然大多数都能看懂,可百姓们却头一次被讲解的这么清楚,原本还只当是争权夺利,又或是为了继承人,对于天幕上殷闵说的话也一知半解,天幕这么一讲,他们这才终于彻底理解且明白帝王此行的深层用意——受益的始终还是他们这种人。


    狠,同样也是仁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殷元霜的皇储之位算是暂时坐稳,至少明面上没人会反对了。


    于是天凤五十年十二月,眼看孙女已经历练的差不多了,殷闵便以年老体衰为由正式宣布退位,在走了一番推辞的流程后,殷元霜正式登基,尊皇祖父殷闵为太上皇,后又追尊了生父,改元淳化,是为淳化女帝。】


    天幕上随之浮现出一段画面,换上一身君王服饰的女子仪态沉稳的一步一步来到帝王跟前,从对方手中接过传位的圣旨,随即又被亲手戴上冕冠,如过去的祖父一般接受起群臣的朝拜。


    居然就这么退位了?


    这是天幕下的众人所没有想到的,原本他们还以为殷闵会继续坐下去,毕竟五年前对方射死孙子的手还是很稳很有力的,据说又活到了一百一十二岁,哪有什么年老体衰的样子?


    可……想到对方堂堂一个皇帝居然到太医署去帮人看病……有人思及此处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位的心思确实挺难猜的,或许对方的确不是贪恋权位的人。


    【事情说到这里,后世就又产生了不少说法,说殷闵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孙女,也是因为不想放权,毕竟殷元霜性别短板明显,只要殷闵这个威望深厚的太上皇在且一直支持她,她这个位置就能坐的很稳,所以哪怕退位也不会离开权力中心甚至担心遭到苛待。


    前者还算有一点道理,因为在殷闵死后,的确有人觉得自己行了趁机生乱,只不过很轻易的就被掌权多年的女帝KO,彻底老实;后者有一点就纯属胡编乱造了,这么不乐意放权,那退位干啥?一直待到死不好吗?】


    “这话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不提未来的殷闵到底是如何想的,至少被对方推上位的女帝看在这点的确不会敢苛待这个帮她站台的祖父,那是在掀自己的底。


    至于愿不愿意放手权力,天幕说的就很在理了,这么不愿意,压根不退位不就好了,后世某些人也是当真闲的。


    殷闵听的也很无语,不过这种情况也算寻常。


    【不过别的不提,女帝当政以及宣太宗关于继承人方面的开明,也的确对我国传统以及历史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先不说女帝的合法统治令许多人在当时渐渐适应了女子也可以当政,甚至作为家族继承人。


    再说过去的时候,若是哪个皇帝没有儿子,就只能从宗室过继子嗣,哪怕有女儿都不行。


    而自从开了这个先例后,后世有帝王生不出儿子的话,至少也会考虑女儿的合法继承性——这也是我国古代自古以来的传统了,要是有皇帝想干什么前无古人的事,总会有一群大臣以没有先例为由拒绝,接着就是一大堆扯皮,最后很可能不了了之,但只要有这个先例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因此后世的朝代倒也陆续诞生了好几名女帝,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血脉,总比被亲戚吃绝户强,也算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了。】


    天幕说的话令下方破防的有之,感慨的有之,不少女子在叹息自己没能生在未来那个好时候的同时,却是对如今还是太子的殷闵多了几分关注,只要太子殿下能够平安登基,想必好日子很快就会来了。


    天幕关于皇室的那些政治斗争说了不少,普通人以往又哪里听过这个,此时听了简直耳目一新,有些聪明的甚至已经由此想到了会有人因为利益不同,而可能就像天幕上的殷鸿那样给太子使绊子,在想到那些皇子的同时,当即眼神都不对了。


    可不能让他们成功陷害太子殿下,毕竟天幕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只有太子殿下才能给他们好日子过,哪怕他们轮不上,后代子孙总能轮上。


    天幕则带着些感慨的说道。


    【而随着殷闵的退位,此时距离他离世还有近三十年的时间,时光从不会为任何人所停留,哪怕这个人是皇帝,他始终是要死的,不过自会有史书记载他的功绩,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活在所有人心中了。


    下期,我们再来讲到最后一期关于殷闵的故事以及他的个人思想,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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