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类


    南风他只是想掩饰住自己的身份,给沈清意用的迷药并不多,


    所以没有一会儿,沈清意便醒过来了。


    突然之间就脱离虎口,她自己也是有种不真实感觉。


    面对着慕辞熙,她把她知道的都和盘托出了。


    关于回雁,关于岑楼,还有这次被抓的经历,包括不得已的背叛和所说的名单,各种事情都毫无保留。


    确实是她对不起回雁,如果慕辞熙有什么样的惩罚,那么她会认。


    而慕辞熙听了一切之后,也明白她的处境不得已。


    “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叛变,但是一次不忠,终生不用,回雁也不会再有你的位置。”


    沈清意低下头,良久闷声道:“属下知错,认罚。”


    “你可记得是谁把你送回来的?”慕辞熙话语一转。


    沈清意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许久。


    “不记得了,关押的我的时候,回雁一直有人看着。我当时都快没有意识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约摸着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只说了会送我回来。”


    听到这儿,慕辞熙和慕玦都陷入了思考,年轻的男人,能帮沈清意的,有这个身手的,这个人大概就是慕风了。


    只有慕璟愣头愣脑的,他耐着性子等着慕辞熙问完,眼看慕辞熙沉默了片刻,立刻着急忙慌地说:“你在暗夜,那你有慕风的消息吗?有没有听到点儿什么。他也被暗夜带走了,说不定也被关在你说的那个石室里。”


    这两天一直找不到慕风,慕璟也有些着急。


    “慕风?是少主身边的人吗?那倒没有。”看着慕璟一下垮下来的脸色,沈清意也有些不忍心,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只是那人开门来救我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有人说了个什么南风,什么堂主之类的话。”


    “南风,你是说那个暗夜的第一杀手南风吗?他不是跟着林海去南越了吗?”慕璟只顾着追问,没注意到慕辞熙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


    慕辞熙转瞬收敛住了一切,又变回了不动声色的模样,只有眼底有无尽的惊涛骇浪在翻涌。


    “我也不确定啊,只是隐隐约约听到类似这样的话。至于他在哪儿,我完全不知道啊。”沈清意也感受到了房间里莫名地流动的奇怪氛围,连忙解释道。


    “你的身体还要静养,不过明面上,沈清意已死,皇宫之中,你是回不去了的。你可以换个身份继续留在北宸,也可以去靖阳或者南越。”


    “我父兄尚在北宸,我还是不想离开。”沈清意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留在北宸。


    “那既然如此,等你好点儿了,去流雪阁找雪姨,她会给你安排,如今你便安心留在公主府,先养着身子。”


    安排好了沈清意,慕辞熙也就起身回去了。


    他挥了挥手,让慕璟和慕玦自己回去休息,他自己想走走。


    慕辞熙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颀长挺拔的身形,雍容华贵的步调,背影有些寂寥的世子浑身散发着谪仙般清冷出尘的气质。


    可是这位谪仙的心情却不是十分美丽。


    今天沈清意带给他的消息着实有些冲击性。


    慕辞熙正想着事情,突然耳边风声一动,似乎有什么动静。


    慕辞熙立刻停了下来,驻足静听,一切平静,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暗处的南风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莫非慕辞熙发现他了?


    刚刚他们在房间里,他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他们发现,一直呆在外面。


    好不容易等到慕玦慕璟都走了,慕辞熙自己一个人回去,南风便悄没声息地跟着。


    慕辞熙突然的警觉让南风一下提高了警惕,愣住一动不敢动。


    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初遇的时候,他在流雪阁外等他许久。


    也是被慕辞熙察觉到了他的行踪。


    慕辞熙立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走回了房间。


    房里的下人连忙上前来伺候他洗漱休息。


    慕辞熙躺在床上,敏锐地捕捉到房顶上瓦砾的轻微动静。


    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薄怒的笑意。


    慕风,你好样的!


    南风并不知道慕辞熙察觉到了他没有,静静地坐在房顶上,看着天空中那轮明亮的月亮。


    尽管已经过了十五,但是今夜的月亮也还算得上丰腴。


    静谧的夜色让他回忆起那天和慕辞熙和慕璟在肃王府泛舟。


    那时候,慕璟说着要回靖阳,还说要带他回去。


    没想到,才几天,他们没有回到靖阳,他也和他们划清了界限。


    南风就这样静坐了一夜,在天亮之前,悄然离开了。


    南风回到了暗夜,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岑楼并没有分配任务给他,他也脱离暗夜的组织行动一段时间,或者说,他对如今这个暗夜并不是那么熟悉了。


    百无聊赖之间,南风又一次来到了曾经和岑楼相遇的那间石室。


    他像以前一样坐在那棵树上,无意识地将目光放在那间空空的石室,放空着自己的思想。


    突然,一个奇怪的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个石室的锁链上,鲜红的颜色面积不大,刺目显眼,是血迹。


    但是这个地方一直以来独属于岑楼,并不会有其他人踏足。


    可是如今,岑楼的地位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没有人敢像以前那样对他,那么这个血迹是谁的?


    这个血迹并不古旧,在以往那些已经暗得发黑的旧痕的对比之下,甚至可以说分外新鲜。


    南风困惑不已,也没了继续待着的心思,利落下树,朝着清水别庄的方向离开。


    “南风堂主,岑楼大人今日不在庄子里,您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等他回来再说。”眼看南风就要直直闯进岑楼的房间,暗处的暗卫立刻出来阻止道。


    扑空的南风也只能作罢。


    而肃王府的书房里,岑楼和梁皓非一坐一站,两人周身都萦绕着有些微妙的剑拔弩张的气场。


    “岑楼,本王以为,合作的前提是坦诚,看来你是做不到啊,把本王蒙在鼓里,很好玩吧!看着一切都像是完全在你的掌握之中,看着梁羽,回雁,本王,都被你耍的团团转,你一定很得意吧!”


    梁皓非得声音里压抑着怒气,从岑楼主动说要和他联手,设计回雁,杀害吴子谦,嫁祸梁羽,这一步一步的部署,他以为岑楼和他是一样的打算。


    没想到,吴子谦没杀死,回雁的人也放了,兜兜转转只是为了让他找回南风!


    梁皓非气急了。


    自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玩弄过他。


    他以为,就算彼此有自己的目的,合作至少也是需要坦诚的。


    但是岑楼毫无疑问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肃王殿下这些话,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岑楼本来没有什么态度,只是被梁皓非突然一封信函找过来,有些疑惑,此时却是被梁皓非的话激起了情绪。


    他收起优雅中带着慵懒的坐姿,毫不客气地迎着梁皓非的脸,带着浓浓的嘲讽开口道:“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你难道没有得到好处吗?拉梁羽下水,让他惹梁熠不快,让吴子谦在北宸没有立足之地,这些,你梁皓非敢说你没有一点儿收益吗?”


    “你也不是什么觉得我们的合作不坦诚,只是你在上位太久了,久到了你习惯了你手下的人都对你奴颜婢骨,你习惯了你高高在上地筹谋着一切,你享受着你只作为那个幕后的筹谋者,你喜欢看着每个人,每件事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岑楼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梁皓非掐住了脖子。


    他说的确实不错。


    天之骄子的梁皓非,忍受不了有一天,他成为下位者,被岑楼算计进去,成为了他手下的一步棋。


    如今这个事实被岑楼不加掩饰地说出来,更加让他恼羞成怒。


    你被人算计了还不为过。


    这个算计你的人还轻飘飘地说出了你破防的原因,就更加让人恼火。


    “岑楼,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本王说话!”


    岑楼感觉着胸腔的空气在慢慢变得稀薄,喉头都是剧烈的疼痛,梁皓非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想要掐死他。


    然而,直直注视着梁皓非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狠戾的疯狂,岑楼眼里也染上癫狂,他甚至更加轻蔑地回视。


    梁皓非慢慢收紧着掐着岑楼脖子的大手,冷眼看着岑楼的面孔慢慢变得涨红,眼底的挑衅也开始涣散,四肢开始无意识地挣扎,他的手攀上梁皓非的手,扣弄着。


    可是,并不会武,内力全无的岑楼哪里是梁皓非的对手,撼不动他分毫。


    突然,视线下垂,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梁皓非似乎是被刺了一下,触电般收回手,面上浮现出震惊和不可置信。


    岑楼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脖子上青紫的痕迹分外明显,岑楼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慢慢捂着脖子起身。


    这个途中,他差点儿腿脚一软倒下去,梁皓非眼疾手快伸手去扶他,在他摇摇晃晃站稳了之后假装无事地收回。


    “梁皓非,你还真是暴戾,我说的这些都没错,不过我也要告诉你!”岑楼说着顿了一下,眼里带着从地狱走出的无尽墨渊,下半张裸露的脸上却是明媚的笑意。


    “我也是这样的人!甚至,我会比你更疯狂!”


    第32章 醉酒


    如果说梁皓非是出生在权力之巅,骨子里就是骄傲的人。


    那岑楼就是跌落到泥泞里,一身血污爬上来,对权力极度渴求的人。


    所以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他这样的人,一旦脱离了曾经那些受人摆布的日子,尝到了上位者权力的滋味,就会像瘾君子一样,欲望无限大。


    梁皓非被他疯狂而诡异的神情震撼了,一时无言。


    原来这才是岑楼真实的样子吗?


    和梁皓非接触的这几次,岑楼一直是一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


    也确实,他的举手投足一直都带着教养和儒雅。


    梁皓非也疑惑过,看似这样君子气质的一个人,却是暗夜这个庞大组织的掌权者。


    “所以,梁皓非,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了吗?”岑楼止住笑,深深地看了梁皓非一眼,“因为我们是同类啊!”


    同类,既会互相吸引,也会暗自较劲。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先瞒着你,不过,你不也背着我调查了许多吗?”岑楼看着梁皓非,眼里是一种欣慰的赞许?


    “否则,你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对着我万般质问呢,肃王殿下?”


    梁皓非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方才真是失态,闲闲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那你觉得呢?岑楼,本王若是不自己查,难道你会告诉本王真相吗?你恐怕也只会在背后觉得好笑,判断本王不过是能被你拿捏的一枚棋子罢了。”


    岑楼不置可否。


    梁皓非说的没错,若是一朝得逞,此后岑楼瞒着梁皓非,把他当垫脚石的事情有一就会有二,一而再再而三。


    “好,我可以承诺以后又动作会提前知会你一声,做到你所谓的坦诚一些。不过,你最好停下对我身份的追查。”岑楼也撩起袍子,挨着梁皓非坐下。


    这几日,梁皓非不仅仅是在调查暗夜背后的事情,在追踪吴子谦的行踪,更是在暗中调查他的身份。


    在暗夜都一直覆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岑楼断不会让梁皓非知道他的底细。


    出乎岑楼意料的是,梁皓非干脆果断地回了一句“好”。


    岑楼都做好了一些利益交换的谈判了,没想到,梁皓非就这样答应了。


    梁皓非留意到岑楼状若无意的惊讶,心底好笑。


    在这些日子,他不仅在调查暗夜的事情,更让他的好奇的一直都是岑楼的身份。


    而且越查越觉得神秘。


    一个武功全无的文弱男人,谈吐不俗,却狠辣非常,执掌暗夜,却无人知道他的来历。


    梁皓非调查了北宸诸多可能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谁会是岑楼。


    这样大动干戈的调查,他也没指望瞒过岑楼。


    可是刚才,他无意间看到了岑楼扒拉他时露出的一截手腕,心底对于他的身份也有了一点猜测,所以满口答应不再继续调查。


    “那便好。”


    岑楼满意地点点头,“对了,南风既然已经回到暗夜,那么暗夜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修整,毕竟这段时间也消耗不少。殿下若有需要,自可以开口,暗夜必不会推辞。”


    “若是想要找岑某出谋划策也可,只是不要像这次这样暴戾。”岑楼起身,拍了拍梁皓非的肩膀,准备离开。


    没想到,岑楼的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梁皓非突然攥住手腕。


    梁皓非手上猛一用力,岑楼一时不备,跌坐在梁皓非怀里。


    岑楼受到惊吓,眼神里的惊愕毫不掩饰被梁皓非看在眼里。


    梁皓非轻笑一声,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虚虚地搂着岑楼,轻轻摸上岑楼青紫的脖颈:“是本王唐突了。待会儿让下人给你拿点儿西域的膏药回去,那膏药效果好,好得快些,权当给你赔罪了。”


    岑楼反应过来,眼里的怒火喷薄欲出。


    梁皓非这个疯子,又发的什么疯。


    平白无故把他叫过来,发疯差点儿把他掐死,现在又是一副怜香惜玉的丑恶嘴脸说着歉意的话。


    岑楼真的不知道他还有这么难以捉摸的脾气。


    “殿下的东西,岑楼消受不起。”怒火也是,膏药也是。


    对于梁皓非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和不知来源的疯魔,岑楼巴不得敬而远之。


    “肃王府的后宅还是太冷清了,这才让殿下这般不知分寸。”岑楼牙都快咬碎了。


    这已经第二次梁皓非对他动手动脚了。


    “若是殿下有些隐晦的癖好,流雪阁也是不错的去处!”岑楼贴心地建议。


    梁皓非自然听出了岑楼的暗示,想女人就充盈后宅,想男人就去流雪阁找小倌儿,这样对他就是不知分寸了。


    其实梁皓非并没有多大的男女欲望,也没有龙阳之好,他只是想逗岑楼。


    岑楼这种平日里永远端着的人,只有在这样被调戏的状态下,会更多一些生气。


    而梁皓非似乎很喜欢他这样不一样的生气。


    “多谢岑大人的体贴,只是本王喜欢如此,看来还是要岑大人多担待了。”梁皓非生动给岑楼演示了什么叫厚颜无耻。


    而岑楼顿时有种秀才遇到兵,拿这种泼皮无赖没办法疯感觉。


    此时,他无比后悔这次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人来,而是自己孤身入虎穴。


    来的时候,岑楼心底笃定了梁皓非不会要了他的命,却不防梁皓非犯浑,这样混账流氓的做派。


    此时的岑楼,力量悬殊,挣又挣不开,仿佛案上鱼肉。


    眼看着岑楼要气狠了,梁皓非抱着他起身,将人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等梁皓非取药回来,岑楼早就跑得没了影。


    梁皓非好笑,果不其然,一没看住,就溜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两个药瓶,想了良久,放在了书案上。


    没有事情的南风又不自觉回到了公主府。


    他就待在暗处,像一个沉默的黑暗里的旁观者,或者说一个偷窥者,静静看着府里的人来来去去地活动。


    看着慕璟每天活力满满地忙前忙后,慕玦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忙活,时不时应对慕璟的骚扰,回应慕辞熙的交代,照看府里的事宜。


    至于慕辞熙,似乎真的没有事情做,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坐在后院里抚琴,和慕玦他们下棋,整个人就是一个闲散公子哥的模样。


    南风想着,也是,靖阳的战事,隔着那么远,他也无能为力,没了暗夜的纠缠,他应该也没有了诸多潜在的威胁。


    就这样待在北宸,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公子哥。


    南风想,如果没有遇到他,慕辞熙应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纨绔世子,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


    这样想着,南风越发把自己想要沾染他们生活的想法狠狠按下。


    这几日,在暗处陪着他们生活,变成了南风的主要生活。


    慕辞熙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向着南风的藏身之处瞟过来,有时候眼神有短暂的停留,有时候又很快地掠过。


    尽管每次都是吓得南风屏息凝神,但南风也不知道慕辞熙发现他没有。


    就这样过来几日。


    今天的慕辞熙一袭白衣,在后院的梧桐树下摆了一方案几,让慕玦备了一壶清酒。


    一个人坐在树下,抚琴,喝酒。


    秋风微起,灿黄的秋叶不时飘落,地上也铺了一层稀疏的金黄。


    慕辞熙一身白衣,墨发只有一根木簪轻轻挽着,眉目低垂,纤长的十指


    慕辞熙的曲子却并不是应景的萧瑟,相反,像是呢喃的情话,悠长的诉语。


    饶是南风自认没有什么艺术的修养,也能听出来这曲子里缱绻的情愫。


    南风在暗处静静的听着。


    慕辞熙似乎极有兴致,弹了一曲又一曲,酒也续了一盏又一盏。


    南风从一开始的静静看着,慢慢带上了担心的神色。


    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慕辞熙喝酒,也不知道慕辞熙的酒量如何,看着慕辞熙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心里不禁担心,怕他喝多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南风正想着,就听到慕辞熙的琴声停了,疑惑转头,果不其然看到慕辞熙伏在琴上,看起来似乎已经醉得没了知觉。


    慕辞熙特意交代了,不要让别人来打搅他,所以,这个院子里清清静静,只有南风和状态不明的慕辞熙。


    南风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情感和理智的摇摆区徘徊着。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离开,无论什么动静,只要有点儿异样的声音,慕璟和慕玦他们就会来确保慕辞熙的安危。


    情感上,他心底里确实有想要离他近一点儿的冲动,当慕辞熙醒着的时候,他的现身是万万不可的,可是现在他已经醉过去了,没有人看到的时候,他想要放肆自己见不得光的贪念出来活动一会儿。


    想不出来所以然来的南风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慕辞熙的面前。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幸福的事,慕辞熙好看的眉眼舒展着,嘴角也是挂着清浅的上扬弧度,面色如玉,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南风缓慢地蹲下身,搭上慕辞熙的肩膀,轻轻摇了几下。


    “慕辞熙,你醒醒,你醉了,还是回去吧,在这儿会着凉的。”


    一阵风过,南风轻飘飘的话也被吹走了。


    南风歌不自觉地伸手,轻轻地描摹着慕辞熙的眉眼,像是一个胆怯的小偷,生怕把人吓跑。


    许是感受到了面颊上若有若无的触感,慕辞熙嘤咛一声,伸出手捉住了南风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第33章 任务


    随着慕辞熙的动作,南风一下僵在原地,生怕他醒了。


    他像一个被抓住的贼,只有胸腔下面的一颗心跳得飞快,压都压不住,似乎要从里面蹦出来。


    诸多来势汹汹不容忽视,却又让南风觉得分外陌生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南风也分不清到底是心慌,还是心动。


    他不懂,也不明白,只是觉得这时心头上萦绕的感觉很奇怪。


    但是慕辞熙似乎只是不喜欢被人触摸的不适,捉住了他的手放了下来之后,便再无动作,只是安静地握着他的手。


    似乎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


    南风等了一会儿,确定慕辞熙没了动作,这才继续。


    南风扶起慕辞熙的上身,靠在自己的胸口,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把人抱起来。


    而喝醉了的慕辞熙没了平日里漂亮的骄傲,炸毛的傲娇,像是一只躺平任撸的大猫儿。


    南风把慕辞熙抱起来的时候,慕辞熙的手甚至乖顺地揽上南风的后颈,不让自己掉下来,也让南风抱得更舒服。


    这一套动作,南风都做得小心翼翼,几次停下来,生怕把人弄醒。


    虽然慕辞熙并不轻,但是对于南风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也不算什么。


    南风抱着他,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把慕辞熙放到床上,给他脱了靴子和外袍,侍候着他睡下,南风挨着他床边坐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心里想着:这一路怎么闹都不醒,看来慕辞熙的酒量确实不太好,一醉倒了,人事不知。还好是自己,要是换了别人,只怕被拐了卖了都不知道。


    看来以后还是要让他离酒远一点儿了。


    以后?


    想到这儿的南风心下顿时一沉,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今天已经很逾越了,他居然还想着以后?


    可是他和慕辞熙怎么会有以后?


    一个光鲜亮丽的世子,一个行走在黑夜的杀手,怎么会有以后?


    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南风心里只剩下害怕。


    来不及思考,也害怕思考,南风选择了狼狈地落荒而逃。


    床上的本来醉意沉沉的慕辞熙眼眸掀开了一条缝,却只看到了那人逃也是的背影,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慕辞熙嘴角的浅笑立刻降了下去。


    慕风,你好样的!


    没过一会儿,慕璟推门进来,看到慕辞熙好好躺在床上,吁了口气:“殿下,许久没听到您弹琴的声音,慕玦让我来看看您,他生怕您出什么事情。我都说了您的本事没几个人能近身,他非是不信”


    “无事,你先忙去吧。”


    慕辞熙坐起身,眼神朦胧间染上了一分醉意,但是仍旧掩饰不住底下的清明和狡黠。


    他打断慕璟,赌气似的把自己砸回到床上,手脚并用,把南风给他盖好的被子绞作一团。


    而南风,落荒而逃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哪怕路人见他都纷纷侧目,也毫不在意。


    巷子里一对老夫妻在卖馄饨儿,老头儿在忙着张罗生意,老奶奶则是坐在一边儿,面带微笑地看着,不时给他递个东西,两人说说笑笑。


    街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熟稔寒暄。


    喧闹的市井,这一幕幕的幸福,勾出了南风的羡慕。


    这样平淡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只能远远地看着,却不能伸手触碰的。


    生平第一次,南风有了形单影只的感觉。


    自己似乎生来就是孑然一身,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暗夜填满了他的全部。


    南风莫名地心里空落落的,他为自己的心绪感到无能为力的烦躁。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也许,只是他这段离开暗夜的时间变得浮躁了。


    只要他回到暗夜,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他还是会适应的。


    那时候他就会淡忘了这些东西。


    急于为自己的不断冒头的心绪找到一个合理的宣泄口,也急于验证自己想法没有错。


    南风迅速回到暗夜,径直找到岑楼,上来便直言他要接任务。


    岑楼先是惊讶了一下,立刻道:“好,你如此急于回来,我真的很开心。正好,在南越由一个新接的单子,本来想是要派给钩越的,那就你去做吧!”


    说着,岑楼从桌上拿起一封信函,递给南风。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南风!”


    南风接过信函,想起了上次来问石室却了扑个空的事情,踌躇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问问:“对了,我那天去了你以前我们之前遇到的地方,那里最近有人去过吗?”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岑楼闻言挑起眉头,满脸的疑惑。


    南风看着岑楼这样疑惑的表情,有些错愕,难道岑楼对此事不知?


    可是除了他,一起拿从来没有见到其他人踏足过。


    “就是我前几日去了一次,好像看到了点新鲜的血迹,便以为是有人进去过。”南风淡淡地说。


    “还以为是何大事,想是你看错了也未可知。”岑楼似乎松了口气,语气满不在乎,“毕竟,除了我,还有谁会用得到那样的地方呢?”


    “那也许就是我看错了。”南风回避了岑楼自嘲的眼神,草草结束了话题。


    他也知道他这样贸然提起那个地方,哪怕无意,也是戳到了岑楼不愿暴露的痛处。


    “嗯,既如此,你去吧。”


    告别了岑楼,南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南越。


    一路上,他感觉满心满眼都是这次的任务。


    一歇下来,他便会掏出信函中那人的画像来看。


    他既是泄愤,也是逃避地把这个任务满满地塞到了他的每一分时间之中。


    只要不闲下来,他就不会胡思乱想。


    他就还是南风,还是那个浑身嗜血气质的南风。


    什么慕辞熙,北宸,慕璟慕玦都可以被抛之脑后。


    三日后,南风抵达了南越。


    南越作为和北宸对立的一个大国,疆域不算小。


    南越一直依据着南方的地势屏障盘踞一方和北宸对峙。


    只是自从数十年前和北宸一战,割据一方之后,南越的先皇便驾鹤西去了。


    如今在位的老皇帝自以为国家太平,耐着性子治理了十几年,便索性过上了纵情声色,纸醉金迷的生活。


    细数政绩,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在他手下,曾经繁荣的南越慢慢有了下颓之势。


    但若要说老皇帝有什么可以计数的,那也是有的。


    首推的就是环肥燕瘦,绝色如云的后宫和诸多的子嗣了。


    先不论正经后宫娘娘们所出的公主皇子已是很多了,只说老皇帝四处留情的结果,那不在宗祠,流落在外的子嗣也是不少。


    而子嗣多的一个弊端,便是争权夺利,尤其是对于皇家来说,那储君之争,皇位之争,更加严酷。


    只有两位适合继位的皇子都让梁熠觉得头疼,可想而知,那南越的前朝后宫是怎样的一锅乱粥。


    更甚的是,老皇帝一心扑在纵情逍遥上,对于底下的事情,能推就推脱,只做个表面的和稀泥的甩手掌柜。


    所以朝中党羽林立,势力错综。


    这次的战事,便是四皇子柳子奕的想法。


    柳子奕作为南越储君的有利竞争者,他的势力一直是最大的,因着雄厚母家的扶持,本来以为可以稳坐太子之位,却在名分将及之时被朝中老臣以军中无建树,治国无实绩为理由阻拦。


    而老皇帝也不想那么早立什么劳什子的太子,也就顺坡下驴把柳子奕筹备良久的储君名分争取挡了回去。


    心里不忿的柳子奕联合自己阵营的大臣,合计便是要离立了军功,名正言顺继位。


    南风赶到了前线,他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一个叫做柏溪的南越将领。


    入夜,南风一袭黑衣,如同一个敏捷的鬼魅,将自己融入了黑夜之中。


    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南风乔劈手打晕了一个离队的南越士兵,一番乔装,混进了军营里面。


    /


    柏溪的画像,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看了数遍,对于他的面容一寸一毫,早已记忆犹新。


    那么杀掉他,便是他的任务。


    趁着四下无人,南风顺势摸进了军营主帐。


    那正是柳子奕的帐篷。


    尽管被士兵包围把守,但这些对囊呢个而言并不是问题。


    他甫一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人声。


    “本来就想着北宸边境驻军不多,想着突发奇兵,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靖阳竟然进来插了一脚,援军如此及时,竟是让局势又胶住了。”


    愤愤不平的声音,是柳子奕的。


    “殿下勿扰,如此看来,靖阳和北宸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看起来疏离,咱们先前是轻敌了,伺候便要慢慢从长计议。”


    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似乎是柳子奕身边的军师参谋。


    “那是自然,不过本王真是越想越气,父皇年老智昏,早已不管朝中诸事,却不愿意禅位让贤,仍旧是守着那个位置无所作为。将南越交给本王,他自可去享他的天伦之乐。”


    “殿下慎言,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那人的声音冷了一分,“殿下心怀鸿鹄之志,自然非池中物,只是如今先要谋定继位,方才有施展之地。”


    第34章 思念


    柳子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爽,“这本王自然知道,用不着你来教。你且说如今怎么办。”


    “僵持之下,想要破局之法,那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人并不在意柳子奕算不上好的态度,继续道,“对于军队来说,长期的两军对峙,粮草补给就十分重要了。若是没有及时充足的后备支持,前线再怎么强劲,也不过是无根之木,终究会溃败下来。


    殿下此次出兵,是谋划已久的行动,万事自然准备妥当,可是,对于长途跋涉的北宸军队和紧急调兵的靖阳来说,却是未必。我们守着这斯湳城将近十日,想来也该是补给之时。”


    那人没有说完,说到这儿拉长了语调,便止住了。


    一个合适的臣子,懂得点到为止,何时进退。


    适时地打住,剩下的未尽之意,柳子奕也不是傻瓜。


    南风心里一沉,他们这是合计怎么对付靖阳呢,立刻聚精会神听下去。


    “尹肆乔,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柳子奕眼神一下狂热起来,赞许和骄傲等诸多的情绪。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截断靖阳的后备供给。届时,任他们再怎么有韧性,也不过困兽之斗,既然这么聪明。”


    “那这件事情,殿下准备让谁去做?”尹肆乔意有所指。


    柳子奕想了良久,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依你之见,什么人可堪此大任?”许久的相处,对彼此性格十分熟悉的柳子奕立刻知道了尹肆乔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不若让柏溪去吧。”尹肆乔欣然说道。


    “柏溪?”


    “不错!”


    “你明明知道,他是”


    柳子奕的话立刻被打断,“是的,殿下不必强调,我自然知道。就是因为他的身份,我才想让殿下指派他去做这件事情。”


    看着尹肆乔讳莫如深的神秘模样,柳子奕面带着微笑冷哼一声:“你最好说出足够说服本王的理由。”


    两人都知道,柏溪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将领,他也是老皇帝的子嗣之一,也就是柳子奕的兄弟。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故事,出身不好的柏溪,母亲只是一个养在行宫的官家女子。


    他也只不过是老皇帝柳烨铭行宫出游一夜留情的产物。


    本来老皇帝四处拈花惹草就让人心烦,如今到了夺嫡之时,各方势力,后宫各主都对这些并不成气候,却频频想要来分一杯羹的私生子厌恶至极。


    除了明面上各种各样的刁难和摆布,私底下处理掉的又不知多少。


    而柏溪,确实是不想就这样靠着所谓的血脉白身入宫,那必然会给自己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隐瞒了自己的出身,投身军营,想着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那时候,哪怕抛却了南越皇室血脉这样的身份,他依然能有立足之地。


    可是这样的事情瞒得过军中的同伴,却瞒不过为太子之位筹谋已久的柳子奕。


    本来这次的战事,柳子奕就对柏溪的参与有所忌惮,没想到尹肆乔却主动提出要让柏溪去做这么重要的任务。


    尹肆乔一边用眼神安抚柳子奕,示意他不要太急躁,一边不疾不徐地开口:“他既然想要靠军功出人头地,那么对什么事都会竭尽心力,力求有不俗的表现。如今这样重要的大事交给他,那他必然会鞠躬尽瘁。


    届时,此事若是做好了,那他再大的功劳也比不过殿下的筹谋安排,若是做不好,殿下责罚他不更是名正言顺?”


    柳子奕若有所思。


    尹肆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耐心地等着他下定决心。


    柳子奕觉得,尹肆乔的目光似乎有形一样,落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让他觉得难受,但是也仿佛甩不开。


    柳子奕灼热的眼神骤然对上尹肆乔那幽深如墨的双眼:“尹肆乔,你的心思还真是”


    柳子奕眼底的侵略和野心对着尹肆乔毫无忌惮:“你说,本王这般信任你,若是有朝一日,养虎为患磕可如何是好?”


    “殿下多虑了,我的忠诚,您不必怀疑。倒是我,还怕您将来荣登大宝,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呢。”


    “哼!谅你也不敢!”柳子奕收起自己的威压,翘起嘴道。


    尹肆乔知道,柳子奕这是答应了的意思,他起身,走出主账,对着守卫士兵交代一番,那士兵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高挑壮实的男人跟着他走进主帐。


    南风定睛一看,此人不是柏溪又是何人。


    这么看起来,暗夜的画像还是十分传神的,分毫不差,就是他这几天,日日对着铭记在心的模样。


    “柏溪听令。”柳子奕端庄威严道。


    柏溪的神情一下肃穆起来,声音洪亮,拱手跪下:“柏溪在。”


    等到柏溪离开主账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和踌躇满志。


    这次四皇子交代的任务,如此重要,感觉道自己得到了器重的柏溪十分开心。


    南风隐匿在黑暗里,如影随形地跟着柏溪。


    “噢,柏溪,这样高兴,你小子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同帐的将领看着柏溪难压的嘴角,一把搭在他肩膀上,问道。


    “没什么,就是高兴而已。”柏溪打着哈哈,既然是秘密行动,那保密也是必须的,在此之前,他自然是不能说漏一个字。


    “你小子,搞这么神秘。”那人撇撇嘴,嘟嘟哝哝地睡下,“不说就不说,也不早了,早点儿睡吧,等你发达了,我一定追到你家,好酒好菜蹭上一顿。”


    柏溪也顺势躺下,却因为沸腾的情绪,怎么也睡不着。


    南风躺在帐外的小丘上,看着漫天细碎的星辰,不自觉想到远在北宸的慕辞熙。


    此时的南岳军队都睡下了,只有不少守夜的士兵在巡逻守卫。


    他本可以直接摸进去,将柏溪一道抹脖。


    那样他的任务就可以结束了。


    可是他想到了柏溪的任务,若是他现在就杀了柏溪,对柳子奕来说,不过换一个人罢了。


    他想等着柏溪出发行动的时候,截杀,还能顺道给靖阳的人一个警醒。


    慕辞熙一直担心着靖阳的事情,这样的话,他应该会安心一点吧。


    南风无意识揪着草叶的手一顿。


    怎么又想到慕辞熙了?


    这几日明明忙起来都把他忘了,怎么一不小心又想起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


    南风心里暗骂,却不自觉想到,若是慕辞熙此刻在跟前,一定是优雅地冲他翻个白眼,漂亮的脸蛋写着无语,抹了蜜的小嘴儿叭叭就开始叨叨他。


    这样想着,南方不禁轻笑了一声。


    而此刻,同一片星辰之下,待在北宸的慕辞熙打了个喷嚏。


    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加不爽。


    这几日,连慕璟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感觉出来了,慕辞熙心情不好。


    慕辞熙心里恨得牙痒痒,不就是抱了一下嘛,这么吓人?


    这些日子,一直在暗处看他,慕辞熙不是不知道。


    慕风不愿意现身,他都将就,装醉不看他了,居然还把人吓跑了?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这么避之不及。


    他一开始确实是生气的,气南风的诸多隐瞒,但是当感受到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心里还是诚实地松了口气。


    他骗不了自己,他确实是庆幸了一下。


    还好,他是安全的。


    “殿下这几日是怎么了?跟吃了炮仗似的,我今日不过随口说了句,慕风不在,都没日陪我练剑了,殿下立刻就黑了脸,那眼神,跟淬了寒冰似的,我都感觉他要把我吃了。”


    慕璟躲清闲,跑到慕玦的院子,一边帮他挑拣着药材,一边吐槽。


    慕玦本来恬静的笑意被他的话打消了,他叹了口气,“慕璟啊,你以后别在世子面前提起慕风。”


    慕璟问道:“为什么?话说,回雁找了慕风那么久,还没有消息吗?回雁那边的消息不是一直是你在交接吗?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少主已经让回雁的人别找了。”慕玦放下手里的笸箩,语重心长地看着慕璟,“慕璟,你听我说,慕风,你不觉得他的身份一直很离奇吗?武艺高强,来历不明,暗夜的人为了把他带走,处心积虑,心机布局。每次说到他的身份,他一直闭口不谈。这么多的奇怪之处,还有他和暗夜理不清的纠葛,他,他也许就是暗夜的那个人。”


    “谁?”慕璟嘴比脑子快,他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南风。”


    慕玦的话一出,慕璟沉默了。


    “你想,我和世子遇到他的时候,正是暗夜分裂之时,他一身伤,性命垂危。之后回雁也追查过南下的林海,可是在他身边,并没有南风的踪迹。而在北宸,南风更是销声匿迹。至于慕风,连你也不及他的高超剑术,还有他身体里莫名发作的毒药,似乎也只有他是南风才能解释了。”


    慕玦耐心地和慕璟说着,想要宽慰他。


    慕玦以为慕璟面色一下子沉下来是被慕风的身份吓到了,心里暗自后悔不该告诉他。


    没想到,慕璟想了许久,抬头很认真感慨地和慕玦说道:“慕玦,我以前一直觉得暗夜的人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这些过着刀尖舔血的人,一定都是很阴暗扭曲,很卑鄙无耻的人。可是慕风好像不是这样,看来,暗夜的人也不全都是那样的。”


    第3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慕玦的惊讶转瞬即逝,随即了然地笑了。


    他怎么会把慕璟想的那么脆弱呢。


    慕璟确实嫉恶如仇,性子也比较跳脱,但是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自己却一直还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着。


    “嗯,其实,旁人一听到南风,脑子里第一想起的就是暗夜的杀手,或者南风过,人头落的缥缈传闻。可是他也确实是和我们真切生活过的人,一想到这都是同一个人,便也觉得没有那么生疏可怖了。”


    慕璟点头如捣蒜,他一直觉得慕玦很厉害,总能说出一些他说不出来的大道理。


    从小慕玦就比他稳重,比他靠谱,他也一直很喜欢什么事情都和慕玦说,让慕玦给他拿主意。


    “你说,世子那么不喜欢我在他面前提起慕风,是不是因为真的很讨厌他了?”


    慕璟问道。


    慕玦只是看了他一眼,模棱两可地含糊道:“也许吧。不过,你把我的药材装混了。”


    慕璟惊叫一声,方才只顾着说话,竟是将慕玦好不容易摘出来的药根混在了废渣里,连忙重新捡出来。


    第二日,柏溪秘密集结了一队身手敏捷的人马,收整行装,带好兵器,便跃入山林之中,朝着南越和靖阳的边界前去。


    南越盘踞南方,南方不乏这样的高树密林,许多南越人自小便是在山林中长大,林中行军自是不在话下。


    更别说这些人都是从军中拔尖挑选出来的人组成的轻骑兵,更是如同一群猴子放回了山里一样,行动敏捷迅速,一路行踪隐蔽。


    南风一路暗中跟随,趁着他们停下来休整之时,隐在树后,将一个因打柴而落单的士兵一记手刀劈晕,扒了他的衣服穿上,再易容成他的模样,回到了驻营地,和其他人汇合。


    吃了点粮食,方才歇息了没一会儿,柏溪便开始催促赶路。


    这次的行动,柏溪志在必得。


    在他眼里,这就是他人生前进的最好垫脚石,他一定要成功。


    随着队伍慢慢逼近靖阳界内,他越兴奋,越心急,满脑子想要早点找到靖阳人粮草补给的人马。


    正在休整,一个侦查的士兵激动地连奔带跑,前来禀报:“柏将军,前方发现了疑似靖阳人的行踪。”


    “哦,在什么地方,大概是什么情况!”


    原本斜倚着的柏溪一下坐直了身子,语气表情都写满了急切。


    “就在前面东南方大约十三四里的官道上,近百辆车马,载着粮食向着斯湳城的方向缓慢前进。为首的是一个一身劲装的人,并不是很高挑壮硕,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判断不出是何人。”


    “好!好!好!所有人听令,精简行装,快速集结,由他带路,行军!”


    柏溪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恭肃严整,整军出发。


    南风跟着前去一看,确实如那人所说,是靖阳的粮草车马。


    纵马走在前首的人看起来英姿勃勃,只是看起来不算高大,不过也正常,很多时候,负责押送粮草的也不一定是武将,文官也有不少人承担此任。


    柏溪观察了一番,打手势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咱们人少,尽量减少损失。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到天黑,他们歇下之后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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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于是一直跟着靖阳的车队缓慢前行。


    临近傍晚,行到一处旷野,车队便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是一处隘谷,靖阳的将领便不再前行,开始扎营休整,饮马喂草,起灶备炊。


    柏溪带着部下,蛰伏在靖阳帐篷附近的丛林里,静静等着他们睡熟。


    等到虫鸣越来越清晰,夜已经静深了,柏溪示意左右,下达军令,数十人一齐从林中向着靖阳军马休息的场所袭去。


    南风落下一步,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玩意儿,用火折子点燃,扔向远处。


    不小的光亮突然在黑暗中炸开,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声响。


    这是一个暗夜的小玩意儿,本来是掩护杀手撤退用的。


    南风权且把它当成了对于靖阳士兵的警铃。


    柏溪大惊失色,眼神凌厉地看向那个方向。


    “谁!”


    他自问一直很谨慎,这突然的响动是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的靖阳士兵一阵骚动,起身一看来势汹汹的敌人,连忙披甲应敌。


    柏溪咒骂一声,如今箭已离弦,也顾不上去看到底是谁来捣乱,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不用管,给我杀,这次截杀成功,都是大功一件!全体听令,一个不留!杀!”


    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南风轻蔑一笑,他取出南风剑,拔剑出鞘。


    五指收拢,紧扣住南风剑柄,指腹和剑纹贴合的一瞬,南风眼底慢慢涌上嗜血的狂热。


    夜色中,只看见一个幽灵般轻盈的身影,身形飘忽,足尖一点,便带着手中的凛凛寒光掠身追上冲击的人群。


    剑光纷繁,剑影迭生,甚至来不及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只有利刃划过血肉的闷声和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南风过,人头落,桃花笑,命已薄。


    江湖的传言的顶级杀手也在此刻有了具象。


    南风并不急于追杀柏溪。


    因为他自信,那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处在队伍的外围,跑得慢的人便成了南风屠戮的对象。


    而柏溪则无心顾忌尾巴的刀光血影,他的目的,分外明确。


    擒贼先擒王,他直奔靖阳主帐而去。


    察觉到他意图的南风窝心一脚踹开被自己一剑贯心的尸体,提气追去。


    若是让他杀了靖阳的首领那就不好了。


    南风歌追到帐前,一个翻身,落在柏溪身前,执剑挡了他的前进之路。


    柏溪看着南风身上还不曾脱下的南越士兵服,恼怒至极:“原来是你!呵,我竟不知我带的人中间出了这样的细作!是我大意了。”


    “不过,你也拦不住我。”


    柏溪想摆脱南风的纠缠,后撤一步,准备绕开他直突他身后的主账。


    南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被宣判死刑的囚徒,做着无谓的困斗。


    “你也别白费力气了,你今日,必死!”


    南风如影随形,将柏溪的所有突破不动声色地挡得滴水不漏。


    正在对峙之时,南风敏锐感觉到身后的杀意。


    南风一侧身,发现是那个带着斗笠的人,持剑朝他攻来。


    眼见被他躲过了,那人立刻改变招式,步步紧逼!


    南风不想和他动手。


    这些都是慕辞熙的子民。


    伤了他们,慕辞熙会不高兴的。


    南风只顾退让,挥剑只做抵挡。


    “南风剑?”


    那人十分眼尖,隔着纱幔,一眼看到了南风剑身上古朴隶书镌刻的“南风”二字。


    一出声,南风惊讶了,这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呵,竟不知我的命这样值钱,能劳驾暗夜第一杀手亲自来取?”


    他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来杀他的。


    南风百口莫辩,他让他误会了。


    但是他又不能直白地告诉他,否认身份做不到,表明身份来意也不妥。


    索性闭嘴不讲,只是想摆脱她的纠缠,杀了柏溪赶紧走。


    而柏溪凭借这只言片语,立刻意识到,因为南风穿着南越的衣服,这女子将人认错了,这正是自己的机会。


    他突然出手,朝着那女子的后背袭来。


    南风此时顾不上谦让,闪身一掌打在那女子的肩头,将她推远,自己举剑挡下柏溪的突袭。


    “既然你那么心急,那就先送你上路好了!”


    南风说着,语气稀松平常,仿佛他说的不是杀人,而是今天吃了什么,何时睡觉一样。


    柏溪感受到南风酝酿的杀意,深知自己是绝对杀不了那女子了,心惊胆战地和南风拉开距离,准备逃跑。


    南风也不急,他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子,确认她的安危。


    摔倒之时,女子头上的斗笠跌落,露出一张脸。


    看到的一瞬,南风心里一道惊雷炸开。


    那人的模样他十分熟悉,和慕辞熙的七八分相似。


    不同于慕辞熙的雌雄难辨的俊美,这人的面容明明是更加柔和的线条勾勒的眉眼,但是浑身都透着冷肃和霜雪的气质,利落,英气。


    这人不是慕晚晴又是谁。


    南风只一眼就看出了她必定和慕辞熙有关系。


    想起之前慕璟一直和他念叨,慕辞熙有一个姐姐,叫慕晚晴。这个靖阳的郡主是如何厉害,虽为女子,自小武艺超群,性格刚列非常,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南风深深看了慕晚晴一眼,收起惊讶,飞身去追柏溪。


    柏溪正在逃命,一回头,南风已经快要贴到了他的身后。


    “你你,是暗夜的人!”他当然听到了慕晚晴的话,此人就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诡谲的南风。


    “可是我和暗夜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杀我!”柏溪说到这儿立刻反应过来,暗夜一直做的是是人命买卖,必定是有人想要除掉他,“谁给你的命令?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啊不,三倍,只求你放我一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暗夜从不做半途的买卖,更何况,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该和我说的。”南风好心地和他解释,但是同时抬手一剑抹喉,“若要细究,自己想想谁是那要索你命之人。”


    温热的鲜血溅在南风脸上,柏溪的尸体倒在地上,眼里还是哀求和惊恐,似乎还有话要说,但都被一剑斩断。


    第36章 父女相见


    南风多看了两眼,确认了一下,柏溪已经死透了,遂收起南风剑。


    因为他的警醒,靖阳的人也及时做出了应对,不至于被南越的人杀个措手不及,在睡梦中就被抹了脖子。


    一番激斗之下,柏溪带来的人也差不多都被解决了。


    草野上,只剩下靖阳的人在收拾着残局。


    南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南风剑,剑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液,顺着剑身,滴落到旁边的草叶上。


    既然靖阳他们没事了,自己的人任务也完成了,那自己也该走了。


    那厢的慕晚晴,目睹了南风追上去,杀掉了柏溪,又想起方才,南风都只是防守避让,并没有对自己有攻击之态,也意识到了,自己误会南风了。


    慕晚晴也不在乎自己的脸被南风看到了,一看到南风要走,情急之下立刻追了上来。


    不知为何,南风对于慕晚晴总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害怕和她对上,总觉得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他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本来应该在靖阳都城的慕晚晴会出现在这儿,只是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他也知道,慕晚晴的身手比不过他,他要想走,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真实感受到背后甩不掉的人的气息的时候,南风恨不得把这辈子的速度都加上。


    跑得更加没影儿了。


    追出一段距离,慕晚晴恍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管不顾地直接追出来未免太鲁莽了。


    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是车队的主心骨,也是靖阳的摄政郡主,若是调虎离山之计或是自己有个什么好歹,那就是麻烦了。


    暗自懊悔,慕晚晴止住了脚步,看着南风飞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慕晚晴感到奇怪,南风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回去的路上,思绪万千。


    南风大概,也许,是因为任务才来这里的吧,毕竟只看他杀了那个南越人,并未伤害靖阳的人。


    只是很奇怪,回雁之前明明查过,南风下落不明来着。


    回雁不说神通广大,信息网络的构建也不算低下。


    连回雁都不知道其下落的南风,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江湖上一直没有流传过南风的长相,是因为南风的行动一直很隐蔽,见过他的,也都被他杀了。


    可他竟然放过来自己。


    “郡主,您去哪儿了?可把我急死了,这里里外外都快找了个遍了。小的还以为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和王上交代啊!”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一看到慕晚晴回来,就像看救星一样,感激涕零,语气夸张。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剩下的人怎么样?”


    慕晚晴环顾四周,捡起地上的斗笠,重新戴上,冷静问道。


    “有些损伤,但是不算太大,都在处理了。”


    “嗯,休整清点,加强夜防,小心些。”


    那人领命去了。


    慕晚晴回到自己的帐篷,吩咐怀袖侍候休整。


    经此一次,靖阳的行军也更加谨慎,不仅是因为粮草重要至极,还因为慕晚晴乔装混迹在人群之中。


    南风本就武艺高强,被慕晚晴追击的时候,更是恨不得用尽毕生所学,只为摆脱她。


    慕晚晴本来也追不上,直到感受到她停了下来,南风方才松了口气。


    他来到溪边坐下,借着溪水,洗掉了脸上的易容,将南风剑清洗掉血迹,擦拭干净,装回剑鞘。


    起身环顾四周,没事了,那他也应该回北宸找岑楼复命去了。


    一路上,慕晚晴一直嘱咐所有人保持警惕,严防之下,也算一路顺利到达了前线。


    交代手下的将领去交接粮食,慕晚晴也没有让下人通报,问了路就朝着慕司尘的帐篷走去。


    慕晚晴进去的时候,慕司尘正在吃饭,当他看到慕晚晴的时候,惊讶地止住了动作,举着个筷子,要落不落。


    “晴儿,你怎么会来?”


    转念一想,肯定是跟着军队补给一起来的。


    叹了口气,招呼道:“还没吃饭吧,来人,多传一份膳食,给郡主。”


    然后转头对慕晚晴道:“你自己跑来了,那靖阳的事情怎么办?”


    慕晚晴也不推辞,放下斗笠,在下首坐下,配合着侍候的人盥洗双手:“那有什么,有左相和右相在呢。”


    “你就这样兀自跑来了,是有什么事情,非要亲自跑一趟?”


    慕司尘自顾自继续吃饭,间隙抬眼看了她一眼。


    “哼,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什么时候,连身体不适,病重这样的事情也要瞒着我了?”


    “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慕司尘汗颜,刚想要嘴硬两句,就被慕晚晴狠狠瞪了一眼,声音也不自觉越来越小,“很久没打仗了,一时有些不适应。他们肯定给你夸大了。”


    眼看慕晚晴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峻,慕司尘埋头狠扒拉了一口米饭,含混不清地岔开话题。


    “你说你要来,右相能同意?只怕是又被你气了一回。”


    慕晚晴点点头,想也知道,右相肯定是一大通道理,各种危险的说教,以及各种阻拦:“我交代了左相,没有告诉右相。”


    “你还是先斩后奏!”


    慕司尘咀嚼停了一秒,立刻想到右相一去上朝,就发现慕晚晴已经跑了,还特意瞒着他,小老头儿的胡子怕是都要气翘了。


    等到父女俩回去,指定是躲不过一番耳提面命的苦口婆心。


    “右相,年纪大了,又是先朝重臣。”慕司尘想了许久,吞吞吐吐,还是斟酌着说了。


    言下之意,大闺女,你小心点儿造,老人家他遭不住啊。


    慕晚晴敷衍地“嗯”了一声,刚好下人把饭菜端了上来,拿起筷子吃饭。


    慕晚晴则表示很无所谓,她只是暂时摄政,万事再不济,自然有她便宜老爹担待着。


    右相若是有什么委屈,苦楚,也自然会去找她爹,哄老人的事情就交给慕司尘就是了。


    慕司尘痛心疾首,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那能怎么办,自己的闺女儿。


    “对了,在来的路上,我们遭遇了南越的伏击!”


    慕晚晴眼瞎一口饭,头也不抬,一边夹菜,一边说。


    慕司尘差点把筷子吓掉。


    “什么?你是真不说啊!你!他们人多不多,你有没有什么事?什么时候啊?怎么不多带点儿人?”


    “没事,若要有什么事情,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好好地吃饭。粮食没事,人也没多大事,死了两个,伤了几个。”


    慕晚晴打断慕司尘一惊一乍的连环问题。


    被打断的慕司尘不满地瞪着她,你以为你很幽默?


    “你说得轻巧,南越打定了主意要突袭粮草车队,那必然是做了准备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若是对方的人再多些,便是十分危险了。回去的时候,我多派几个人保护你。”


    “好。”慕晚晴只顾应下。


    父女俩都了解对方的脾气,哪怕说得在轻巧,这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慕晚晴也知道,慕司尘说这些话是带上了认真的心思。


    “你多吃点儿,我感觉几日不见,你几乎瘦了,怀袖是怎么伺候的。”慕司尘嘟嘟哝哝。


    站在慕晚晴身后的怀袖百口莫辩:王上,您的错觉,和我没关系啊,我真的淘金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了,我还遇到了南风!”慕晚晴又扔下一记重磅炸雷。


    慕司尘才放下的心又一次被一脚踹得老高!


    他瘫在椅子上,淡淡表示,你爹我老了,心脏受不了,你下次可以一次性说完吗?


    你来吓我一次,南越袭击吓我一次,现在又用暗夜杀手吓我一次!


    你真的是怕你老爹我活太久。


    这次不等慕司尘跳起来追问,慕晚晴便提前打断施法:“就在那晚的夜袭的时候遇到的,他似乎是执行任务路过,只是杀了那个南越的将领便离开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那晚的袭击来的很突然,但是就在那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声响雷,还有巨大的光亮,惊醒我们的人,这才有了反击的余地。


    可是南越的人明明筹划了缜密的袭击,却要刻意提醒我们,是不是太反常了?而且后面我轻点整理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怀袖问遍了随队的人,也没有人发现第二个行动奇怪的人。”


    “你的意思是,南风故意给你们通风报信?”慕司尘严肃起来,皱起了眉头。


    慕晚晴沉默,默许了他的猜测。


    这时躲在暗处的南风心跳了一下。


    本来说好了要回去的,走到半路又担心柳子奕不死心,再派人来追杀他们。


    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运送车队,慕晚晴还混在里面。


    于是,南风停留了一会儿,思考良久,还是回来了,一路暗中护送着慕晚晴到达慕司尘的主帐。


    方才听了一会墙角,准备溜走,便听到了这父女俩说起了自己。


    果然,慕晚晴还是怀疑他了。


    于是南风也止住了要走的脚步,立起耳朵仔细听着。


    “可是,平白无故地,暗夜为什么要帮你呢?”慕司尘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而且,前一阵子回雁才调查过暗夜,说是南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如今竟然这么巧,出现在了靖阳境内。此事必有蹊跷,也要好好查探一番。”


    第37章 表面的夫妻


    “嗯,那这件事要告诉辞熙吗?”慕司尘其实并不太会干涉女儿的决定。


    “既然要让回雁暗中调查,那么这件事情他早晚也是要知道的。”慕晚晴说着,“而且,暗夜的大部分组织应该还在北宸,让他去做也方便些。”


    慕司尘也不多说话,只是哦了一声,慕晚晴说的不无道理。


    他以为慕晚晴会担心慕辞熙,不让他趟这趟浑水,可是孩子终究都长大了。


    “说到辞熙,你下次写信去北宸的时候,顺道让人把我上次寻来的那把剑给他送去。刚好下个月也是他的生辰了。一个人在北宸,怪可怜的,生辰礼只好先给他带过去了。”


    慕晚晴满口答应,正想着怎么转移自家老爹对于小儿子的诸多心疼的话。


    这时候,一个粗犷的男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王上可好些了?我们将军十分挂念,我特意找军中的老兵问来的土方子,王上要不试试?说不定有效果呢。”


    来人是正是朱远疾的副官,北宸的领军将领之一,姜乾。


    慕司尘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将军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要不还是算了吧,方才医生还说好多了。”


    慕晚晴看到他进来,民慕司尘变了脸色,立刻默契的收住话头,恭肃端庄。


    “那怎么行,这次的法子指定比上次的好用,说不定能好得更快些。”眼神看到慕晚晴,“这位是?”


    “哦,这是小女,慕晚晴。”慕司尘介绍到。


    “原来是翎华郡主,末将姜乾,见过郡主。”


    “将军免礼。”


    “不过,郡主是怎么过来的?这里比较危险,万事都要小心些”


    巴不得赶紧绕过这个话题的慕司尘赶紧搅混水,让姜乾忘了这个剧情。


    慕司尘确实今年身体不太好,难得一次长途跋涉,艰苦行军,就有些不舒服,俗称水土不服,又有些伤寒。


    领着援军前来的朱远疾和姜乾,一来就看到慕司尘病弱的样子。


    慕司尘本就生的好看,颇有几分病弱美人的意味。


    这一下让两人都有些自责,定是自己来晚了,靖阳王一人御敌,压力过大所致。


    于是,两人对于慕司尘的病都十分上心,三天两头跑来问不说,还致力于找到各种奇药妙方来塞给他。


    慕司尘对于这俩人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南风眼看他们开始了天南海北地胡诌,不是,交谈,转身离开了。


    又是两三日的功夫,他回到了北宸。


    而柳子奕等了几日,没有等到柏溪完成任务回来的消息,却等到了一封信函。


    “看来你的计谋是落空了。”


    “哦,太傅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尹肆乔面不改色继续磨墨。


    “八弟知道了柏溪的身份,不喜话重金,从暗夜手里买了他一条命。想来,柏溪这时候是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的计划也泡汤了。”


    “能成更好,若实在不能,也无需强求。只是,这次兵将的损失,恐怕得记在八皇子账上了。”尹肆乔宽慰他。


    “那是自然。不过一个私生子,也值得他出这么大的血。他还真舍得。”柳子奕毫不掩饰对于这个草包弟弟的轻蔑和不屑。


    “嗯,是个没脑子的。”尹肆乔紧跟着说了几句话顺毛。


    当南风回到北宸的时候,岑楼不在暗夜。


    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最近岑楼很少在暗夜露面,许多暗夜的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钩越和黎墨在协助处理。


    而北宸的科举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慕辞熙就每日大多数时间就待在公主府,闲暇时和他比较看得过去的公子哥们胡天海地地出去玩儿,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哥的形象。


    看到他这副样子,梁熠渐渐也没管他,随他去了。


    南风来到公主府的时候,慕辞熙正好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去围观科举的热闹回来。


    才踏进府中,慕辞熙就微妙地眯起了眼眸。


    熟悉的被人的目光注视的感觉。


    自家跑出去玩儿的猫儿回来了?


    他还真是随性呢。


    不过,也需要给小猫儿好好教育一下,不然老是不着家,天天往外跑可不行。


    眼珠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


    慕辞熙不自觉心情愉悦,脚步都轻松了几分。


    慕璟看着他这个样子,大为震惊。


    世子这是咋了?前一阵子跟人欠他钱一样,今天又突然跟捡了钱一样?


    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这些话,慕璟也不敢当着慕辞熙的面说。


    但是无论如何,慕辞熙心情不错也是一个好消息。


    深夜,在宫里和诸位大臣忙了一天的苏瑾钰回到丞相府,远远就看到尤晴如在门口等着。


    “老爷,您回来了!”


    马车方才停住,苏瑾钰踩着脚踏下来,尤晴如便走到跟前,作势要搀扶他。


    “夫人怎么不在腹内等,如今秋也深了,天慢慢冷了,站在这风口,若是染了风寒便不好了。”苏瑾钰说着关心的话,招呼婢女上前来,把手上的斗篷拿来给尤晴如披上。


    同时,苏瑾钰不痛不痒地避开了尤晴如想要触碰他的手。


    尤晴如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怨毒,她当然感受到了苏瑾钰的动作。


    “是晴如的错,想着老爷也快要回来了,一时高兴,竟然忘了,谢过夫君的关心。”


    尤晴如顺从着侍女系好斗篷,一边说着。


    成亲多年以来,苏瑾钰对她一直是这样的。


    他也不会对她言语冒犯,相反,他很尊重她。


    这么多年,府中一个妾室一个都没有,后宅安宁无比。


    府中的总管之权,大小事宜,也很放心地交给她去做。


    平日生活,他也会对她关心,就像这样,嘘寒问暖。


    落在外人眼里,他们分明就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伉俪。


    可是,尤晴如知道,苏瑾钰一直不爱她。


    他会对她很好,可是他真的不爱她。


    她也动过很多心思,就像刚才,她甚至要是她真的冻出个好歹就好了。


    可是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再怎么样地折腾,都会被苏瑾钰挡回来。


    她的所有躁动,扭曲和愤怒,不满,都会被他的万年不化的冷漠阻挡在他的心之外。


    若是她做得过分了,他甚至会选择住在公府,冷落她一段时间。


    苏瑾钰,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块石头。


    可是,一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晚膳夫人早就让人备下了,想必老爷也饿了,不如直接移步膳厅用膳吧。”


    尤晴如的嬷嬷适时开口。


    苏瑾钰点头赞同,抬步走进去,尤晴如赶紧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府中。


    “念儿可回来了?”


    苏瑾钰边走边问到,对于这个儿子,他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父亲的角色。


    “哦,念儿早就回来了。之前不是还说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吗。念儿一直很上心,近些日子也不老往外跑了,就待在自己院子里,精心苦学。”说起自己的儿子,尤晴如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她显得有些热情地说道,“念儿啊,真的很像你年轻的时候,踏实,刻苦,想必也会有大出息的!这次的秋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不定”


    尤晴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瑾钰打断了:“没事,念儿身体不好,也没有一直跟着书塾的功课,他若是想要去科考,尽力就是。我只想他顺遂一生就好。”


    苏瑾钰的话也是他的真心话,他怕尤晴如对苏念有太大的期许,他会有太大的压力。


    哪怕是做一个平凡的人,只要他还活着,苏念就可以安安分分地生活。


    尤晴如住了一秒,立即换了个面色,笑着说:“也是,也不强求。”


    两人这样说着,走到了膳厅。


    这时,一个年轻的侍女来禀报:“见过老爷,夫人,公子说,今晚的晚膳他在自己房中吃,就不过来了,让奴婢来通报一声。”


    听到这话的尤晴如微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这孩子,愈发小性儿了,难得准备了这样一桌丰盛的晚宴,怎么就不来了呢。”


    “既如此,那就随他吧。”苏瑾钰坐下,侍候的下人们也很有眼力见地传菜,摆筵。


    饭席上,尤晴如不时地给苏瑾钰夹菜,开心地说着许多的话。


    从一道菜的做法说到家中琐事,从苏念的乖巧说到年轻时候的过往经历,苏瑾钰都在静静地听着。


    尤晴如似乎也不介意一头热,唱着独角戏。


    吃过了饭,苏瑾钰沉吟片刻,对着管家说到:“前些日子侯尚书送给我几方上好的徽墨和几卷旧迹,你待会儿收拾了送去公子房里。”


    尤晴如似乎犹豫了一下,带着试探的表情开口:“夫君这些日子一直早出晚归,和念儿也是许久不见,念儿一直很想念夫君,不若,去后院瞧瞧他?”


    苏瑾钰面露难色,沉默了许久,开口,语气有些落寞:“既然念儿在潜心温习功课,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便离开了。


    背影似乎有几分狼狈逃跑的意味。


    他和梁熠的私情让他一颗心都系在梁熠身上,他不爱尤晴如,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苏念,去面对这个他的这个儿子。


    所以,他对苏念一直怀着一种近乎到心虚的愧疚。


    他在物质上从来不会亏待他,也能尽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羽翼去庇护他,却做不到让他骑在他的肩头,像寻常孩子那样欢笑。


    第38章 畸形的母子


    看着苏瑾钰离开的背影,尤晴如维持了一晚上的假笑也挂不住了。


    她掩饰不住自己满腹的落寞和愤怒。


    如今连念儿也留不住他了吗?


    旁边的李嬷嬷立刻上前安慰她:“夫人莫要伤心,老爷一定是最近的公事太忙了。这不最近正赶上科举之时,老爷又是主考官,诸多事务一定很辛苦。”


    “无事,你叫管家收拾了东西,陪我去念儿的院子去瞧瞧他。”尤晴如将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可以拔高了声音来掩饰自己委屈的哭腔。


    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尤晴如来到了苏念的院子。


    门口守夜的侍女远远看到提灯而来的一群人,走上前去迎接行礼。


    恰好苏念的贴身侍女落樱出来倒水,一看到此情此景,霎时变了脸色,匆忙将木盆放置在一边,就赶紧冲进房里。


    “公子,夫人和嬷嬷来了!”


    苏念正伏在案前,似乎在写着什么,听到落樱的声音抬起头,带着纵容地浅笑一声:“母亲来了,你这般惊慌失措做什么。我还以为什么奇异妖兽呢。你且先去前屋接待着,我收拾了几点残笔就来。”


    等到落樱应下离开,苏念将手中的纸张压到书架的匣子上,不露出半点痕迹。


    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腿出门。


    “这么晚了,劳烦母亲亲自前来,苏念愧怍。”


    尤晴如看着一身温润如玉,礼数周到的苏念,满眼里都是满意。


    但是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下子冷下来。


    她看了一眼苏念行礼的动作,哼了一声,也不叫他起来,径直就走了进去。


    苏念苦笑一声,默声跟在她身后。


    看来,今晚的母亲似乎不是很爽快。


    尤晴如坐下,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刻点点头,将房间里下人们都遣散了。


    落樱似乎不满就这样被带走,担心的目光一直落在苏念身上,也被李嬷嬷一个眼刀,拽着胳膊拉走了。


    “跪下,认错!”


    尤晴如的声音带着母亲的威严和冷酷。


    苏念“咚”的一声,跪得毫不犹豫:“孩儿知错。”


    似乎是苏念顺从的模样取悦了尤晴如,她的愠色淡了几分,但仍旧是严酷的模样。


    “那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孩儿不该不去前院和父母一同用膳。”


    “你还知道?!”随着这突然的一声爆发,一个茶盏被摔在苏念的身边,碎末四溅。


    精致的瓷盏被盛怒的一摔,细碎的瓷片飞向房间四处,一个残片从地上腾起,砸在苏念的额角,鲜红顺着白皙的鬓角蜿蜒而下。


    门外的落樱被尤晴如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嘴里叫着“公子”,一时着急就要跑进去。


    却被李嬷嬷一把拉住,狠厉的脸凑到跟前:“小蹄子,你不要不识好歹!夫人教训儿子,哪有你这贱种放肆的份儿。”


    落樱连出声都不敢,只有泪水流了满脸。


    屋里的苏念也是一样,面对尤晴如的愤怒,他也只能承受,而且不能表现出一点儿反叛,否则就是火上浇油。


    他只是隐忍地跪着,连血都不敢去擦。


    “我说过多少次,你父亲难得回来一次,就让你出去吃个饭,让他看看你,怎么了?这很难吗?这么多年,他对我是冷淡也就算了,为什么你是他的亲儿子,你也不亲近他,他也不亲近你啊!


    啊?苏念,你告诉我为什么?瑾钰平时政务繁忙,你为人子,你就不会主动一点儿吗?


    我一直要求你要对他好。为人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孩子贴心孝顺,怎么会不欢喜,怎么会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可是你看看你今天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去科考,这么多年,难得又是你父亲做主考官,我在努力拉进你们父子关系,你为什么要一直跟我作对呢?!苏念!”


    尤晴如不管不顾地发泄着在苏瑾钰那里受到的委屈。


    苏瑾钰可以不爱她,可是苏念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以不爱他,这可是他的唯一香火啊。


    苏瑾钰不爱她,苏念就是她唯一可以拴着他的东西了。


    她是一个即将溺毙的人,苏念就是那个她一直抓着的浮木。


    她知道苏瑾钰今天要回来,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想着阖家团圆,没想到,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会扫她的兴。


    她一直都在教育苏念,想把他养成苏瑾钰的样子。


    很多时候,看着苏念,她自己也会有一阵子的恍惚,似乎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谦谦才子。


    可是,没想到,连冷性情这一点父子也慢慢变得如出一辙。


    苏瑾钰对她不近不远,礼貌周到,苏念也是,他恭恭敬敬,乖顺守礼,可是也和她慢慢不亲近了。


    想要抓住的人,却一个一个都慢慢推远了,尤晴如感觉自己要疯了。


    苏念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静静看着尤晴如癫狂的模样。


    原来自己和她还真的有几分相似呢。


    发疯般发泄了半晌,尤晴如回过神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扑到苏念身前,搂着他,放声哭泣:“你说凭什么啊?苏念,为什么你们父子俩都是这般的冷心冷肠,我掏心掏肺焐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就一点儿,哪怕一丁儿点的改变都没有。


    你以前明明很听母亲的话,你到底是怎么了?念儿,你告诉母亲,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囫囵地抄起袖子,动作慌乱地擦着苏念脸上的血,似乎把这些不堪的痕迹擦掉,他就会变成那个对自己很贴心的儿子。


    他就还是和她站在一起的人。


    她哭闹了许久,苏念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就这样纵容着她,默默承受着她的打骂,她的责备,她恍然的心疼;他看着她的眼神甚至有些冷漠到玩味的感觉。


    “母亲,累了就放下不好吗?”


    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巴掌让房间安静了一瞬。


    苏念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而尤晴如落下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你什么意思?你也看不起我,你也觉得我无理取闹?你是我身上掉下来肉,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居然这么说?”尤晴如似乎是真的委屈了,她的话一下子哽住,无力地捶打着苏念的肩膀。


    苏念叹了口气,伸出手,扶住她因为激动动作而东倒西歪的身子,任由她或轻或重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知道,她既是在打他,也是在打苏瑾钰。


    等到她终于哭够了,闹够了,她站起身,回避着苏念的眼神:“你好好准备这次的科考,最好是一举夺魁,到那时,你便是咱们家的第二个状元。


    父子相承,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你知道了吗?念儿,你要像你父亲当年那样。当年他考到状元的时候,玉冠红袍,高头大马,可谓是风光无两。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丞相府也只有你一个男丁,所以,你必须要当状元,你知道吗?记住了吗?”


    说了一半,她回身盯着苏念的眼睛,眼神了有扭曲的固执。


    “孩儿知道了。”


    苏念满口答应下来,他知道,他无法拒绝。


    就让今晚的闹剧就这样停下吧。


    尤晴如叫来了李嬷嬷,替她整理仪容。


    “平时注意自己的吃食,想吃什么,院子里短了什么就直接去库房里拿,好好温习功课。”


    临走时,尤晴如这样交代。


    门口,落樱和苏念院子里的下人战战兢兢地恭送尤晴如离开。


    尤晴如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伺候公子,万事尽心尽力。偷奸耍滑,私德败坏,什么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都给我仔细些,不要让我见到这些脏东西。还有几个近身侍候的丫头,伺候好主子是你们的本分,但也要记住自己的本分,若是要生出了什么旁的心思,只怕你全家都吃罪不起。”


    李嬷嬷顺势剜了落樱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奴婢(奴才)谨记夫人教诲。”


    等到尤晴如离开,落樱立刻跑回房里查看苏念的情况。


    苏念跪久了,腿脚早已麻木没有知觉,扶着桌子趔趄着站起来。


    落樱一看,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满腹的心疼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化成一句带着哭腔的“公子”。


    苏念故作轻松地笑笑:“我没事,你去取点儿热水和纱布来。”


    落樱哽咽着出去了。


    一会儿,招呼底下的奴才端了一盆水进来,动作轻柔地卷起苏念的裤腿,双膝已经是通红一片。


    “看起来还好,我还以为要破皮了呢。”苏念似乎还有点儿庆幸,“落樱,你帮我把内室的药匣子拿来。”


    落樱拿回来了一个不大的匣子,看起来有些破旧,似乎是经常在使用的。


    “公子,让奴婢帮您吧。”


    “无事,我自己来。”


    苏念动作熟练地从匣子里取出一瓶膏药,小心地抹在膝盖上。


    随后,将手帕涌入热水沾湿,试探着擦去额角和脸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在脸上,需要用帕子捂一会儿能擦掉。


    第39章 回去


    等到落樱帮着苏念完全收拾好,已经夜深了。


    苏念让落樱出去侍候,自己留在房中,继续看书。


    落樱想劝他休息,最后还是住了嘴。


    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家公子看着是个脾气好的,可是骨子里还是倔脾气,什么事情决定了,旁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


    夜半已过,似乎一切都熟睡了。


    整个丞相府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一袭白袍的男人从房间内走出来,银质的面具遮住了面容,冷肃的眼眸炯炯溢彩。


    落樱本来好好地守在门口,不知怎的,渐渐觉得眼皮都要撑不开了。


    苏念,哦不,岑楼,走到落樱身边,只是极短地瞥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已经睡沉了。


    他的剂量一直估计得很准,如今也越发熟练了,天明之前,落樱都不会醒来。


    岑楼悄无声息走到后墙,一架盘虬卧龙的藤萝之后,竟有一道十分不起眼的小门。


    岑楼推开小门走出去,又悄悄从外面落了锁。


    门外的树下,早有一黑衣人等候多时。


    “大人,属下还以为您今儿有事不来了呢。”


    “既然说了要回去,那就必须要回去。我只是突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若是等会儿您还没出来,属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您说过不让属下随便进入丞相府”


    “以后不会了。”


    那人牵出辆马车,领着岑楼过去。


    扶着他坐上马车,这才轻轻打马驾车离开。


    等到两人离开,远处隐秘的巷子里才走出半个人影,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驻足良久。


    才走没几步,看出岑楼似乎走得有些慢,也放慢了脚步,等着他。


    岑路回到暗夜的时候,南风早已在清水别庄等了他许久。


    他坐在庄子的屋梁上,看着那辆马车慢慢驶进清水别庄的前院。


    等到岑楼走进来的时候,南风飞身掠下,来到岑楼身旁。


    “你怎么了?”


    这些日子一直不在庄子里,如今看来走路似乎还有些吃力,你的腿怎么了?


    剩下的话南风没说,但是岑楼懂了。


    岑楼今天本来就计划了要回来一趟,因为他最近一直被困在科举的事情里,已经很久没回暗夜了。


    只是没想到尤晴如突然的发难,让他只好挨着痛,硬着头皮走回来。


    尽管已经抹了药,但是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加上确实跪了很久,行走间难免有些因为疼痛而导致的变形。


    哪怕这样的异样很细微,也确实瞒不过南风这样的心细敏感的习武之人。


    岑楼自嘲地笑了笑,那抹弧度落在南风的眼里就显得很难看。


    “没事,旧疾复发罢了。”


    南风一下子被噎住了,本来就笨嘴拙舌的他,此时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想到的是,岑楼以前试药的时候,一定留下来很多的老毛病,如今一句旧疾复发,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不知为什么,哪怕岑楼如今已是暗夜只手遮半天的人了,南风却一直觉得他还是那个脆弱又倔强的药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对于这个似乎只有他知道的秘辛,南风一直觉得这是岑楼的伤口,尽量避免去触碰它。


    每次岑楼提起,或是南风无意间提起,南风都会觉得愧疚。


    不会说话的南风歌选择直接行动,他一把抱起岑楼:“既然难受,那就别走了,得罪了。”


    被突然抱起的岑楼被南风突如其来的动作惊讶了,来不及说话,就被南风抱回了他的房间。


    他确实是在利用南风对他的特殊情感,但是只是想转移他对自己伤口的注意,没想到却被南风整得愣了神。


    南风把岑楼放下来,就退了两步。


    岑楼也就顺着他的动作,站稳,摸索到桌边坐下。


    南风方才抱着岑楼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一股奇异的药香,觉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过。


    “对了,这次去南越,应该一切都还顺利吧。”


    岑楼的话带着关怀的口吻。


    “嗯。”确实很顺利,只是自己磨蹭,多耽搁了几日,不然早回来了。


    “也是这样的任务,对你来说,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你回来多久了?一直在暗夜?”


    南风沉吟了片刻,没有回答。


    他还去了公主府,但是不能对岑楼说。


    “我想你大概也没有事情做。最近暗夜各堂都在休养生息,筛选补充,南风堂在你回来之前一直是零柒在负责此事,如今也不好贸然换人。”


    “没事,他做事一直也很上心,你大可放心。”南风坦言,其实,他对于权利多少,并没有那么在意,事情交给零柒,他也乐得轻松。


    “你不介意就好,最近刚好有一个任务,虽然时间或许会有点长,但是我觉得你一定会感兴趣。”


    岑楼说到这儿,看着南风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


    什么样的任务,岑楼这样笃定自己一定会接?


    南风确实很好奇,他看着岑楼,示意他接着说。


    “保护一个人。”


    “谁?”


    “靖阳世子,慕辞熙。”


    果然如岑楼所料,南风的瞳孔都瞪大了。


    “你也不必如此惊讶。确实,暗夜几乎不接这样的任务,可是谁让这个人是慕辞熙呢。我也是念着你和他有些故交,这次破例接下来的。我想着,这样的任务,交给别人怕是也不合适,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不过,你若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岑楼拉长语调。


    “好,我接。”


    得到满意的答案,岑楼绽开一个不出所料的笑。


    “看来我还是了解你的。”


    “什么样的人会找暗夜做这样的任务?”南风也有自己的疑问。


    “暗夜的规矩,这个是不便透露的。不过,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这是靖阳那边接到的单子。”岑楼也预料到了,南风会追问下去。


    靖阳?难道是慕晚晴?还是慕司尘?


    南风一时间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两个人。


    是了,这样的话,似乎就能说通,他们在靖阳,肯定会担心孤身困在北宸的慕辞熙。


    没等到南风细细思索,岑楼便又继续道:“这个人出手也是极为阔绰,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任务的时限暂时是一月,后续的情况还未确定。不过,你想要怎么做?”


    “什么意思?”


    南风一时没有明白岑楼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想怎么样进行这个任务?以你的身手,暗中保护,不被他发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你若想要光明正大地待在他身边,怕是有些麻烦。”


    南风沉默了。


    自己这段时间不就是这样吗?


    像个黑暗里的小偷,偷偷窥伺着他的生活。


    很多次,南风都有一个冲动在心底叫嚣。


    他想要走到阳光下,他想要回到以前能够站在慕辞熙面前的时候。


    岑楼自然知道南风心里想的是什么。


    “想要后者,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只是你要吃一些苦头,不知道你肯不肯。”


    “无妨,你尽管做吧。”南风以为会是什么大事,听到岑楼这样说,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只要是自己能抗的事情,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清晨,天刚刚蒙蒙亮。


    早起的慕璟还是坚持自己的习惯,来院子里练剑。


    这是他保持了很多年的习惯,之前有南风陪着,如今只有一个人了。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这样的早晨,竟然有了几分料峭的寒意。


    慕璟嘟囔着,恍然看见慕辞熙的门前,躺着一个囫囵地东西。


    上次突然出现的沈清意已经让慕璟觉得稀奇了,如今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慕璟上前查看,却是南风。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还是破破烂烂的,浑身都是斑驳的血迹,脸上也糊了一些或干,或湿的血迹,面容都有些辨不清楚。


    慕璟试着摇了摇他的肩膀,轻声叫了他一声,但是南风没有一点儿反应。


    慕璟大惊,来不及细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大着嗓门,把慕玦和一些下人都吵醒了。


    慕辞熙披了一件衣裳,不悦地打开门,门“哐”的一声诉说着慕辞熙的起床气。


    “大清早的,你吵吵什么?”


    慕辞熙眯起眼睛,看着慕璟怀里抱着的不知道啥玩意儿。


    “世子,是慕风!”


    慕璟的话音未落,慕辞熙已经闪身到他跟前了。


    “他怎么会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明明昨天的时候,他还感觉到南风出现在过公主府,那时候似乎还是好好的。


    晚上的时候,他感觉到南风的气息不在了,想着他应该是回去了,怎么就过了一夜,就这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样子了。


    慕辞熙接过南风,把他抱回到南风以前的房间。


    虽然他许久没回来了,但是这间屋子一直有人打扫,保持着干净整洁。


    慕玦也闻声赶来,着急回房间取来医箱,招呼下人送来热水。


    慕玦轻轻揭开南风的衣服,破碎的衣服和血肉粘连在一起。


    哪怕南风没有了意识,也忍不住痛地皱了皱眉头。


    慕玦一看,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很难处理掉的地方便用剪子帮他剪开。


    “看起来似乎是鞭刑,尤其是前胸和后背,血肉一片。”


    慕玦说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行医多年,这样残忍的伤口见的着实不多,更何况这是南风,心里就更难过了。


    第40章 谎言


    慕辞熙全程一直看着慕玦替南风处理那些可怖的伤口。


    慕玦每一处都细细清理伤口,撒上药粉后仔细包扎好,等到完全弄好,也过去了不少时间。


    “还好,只是看起来凶险,不过都是皮外伤,比起毒发,内损,好起来也快些。等他醒来就好。”


    慕玦说着,自己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还担心南风是毒药发作了,毕竟上次也见过他毒发后凶险的样子。


    仔细把脉查看,发现并没有这些迹象,只是伤口血肉模糊,乍一看很吓人。


    慕辞熙抿紧了嘴唇,眼神有些吓人。


    慕璟也只能搓着手在后面干看着。


    “辛苦了。既然已经无事了,那你们先退下吧。”慕辞熙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自己在这儿守着他。


    “是。”慕玦极快地应声,而慕璟似乎要说什么,话还未出口,就被慕玦很有眼力见地拉了出去。


    走到门口,慕玦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听话,你别闹。世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慕璟憋到院子里才恨恨地看着慕玦:“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殿下怎么要亲自守着他,他不是一向不喜欢早起嘛。我精神好,我可以守着慕风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慕玦淡淡道,面色仍旧如常,仿佛在告诉慕璟,你大惊小怪了。


    “你说,”慕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很怪异,他环顾四周,鬼鬼祟祟地把慕玦拉到一个角落里,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你说,世子是不是喜欢上慕风了?”


    虽然,在北宸,好男风不是做什么稀奇的事情,很多烟柳之地也有不少小倌儿。


    在南越喝靖阳也没有那么稀罕。


    可是这毕竟只是暗地里的交易和泛滥,并不会被摆到台面上来说。


    很多的达官贵人甚至还会在私底下养男宠,但是这些事情都是风流的隐秘之事,没有正大光明的名头。


    尤其是对于慕辞熙这样有身份有头脸的人来说,这就更不能了。


    慕玦看着慕璟,他脸上写满了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的惊恐。


    “你怎么会这么想?”慕玦试探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世子虽说对我们也很好,可我总觉得他对慕风和对我们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世子先是平白无故地把他留在身边,去城郊带着他,去肃王府也带着他,很多事情也放心交给他去做,这不奇怪吗?


    更奇怪的是,之前慕风回被暗夜抓回去的时候,世子看起来很不开心,现在慕风回来了,世子还要自己亲自守着他!”


    慕璟越说越激动,但又要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唯恐被人听了去,一时有些滑稽。


    “而且,”慕璟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你刚刚在替南风处理伤口,没看见,我可是瞧了个正着。世子看南风的眼神,”说到这儿,慕璟似乎还抖了一下,“那个眼神我只在褚先生偷看郡主的时候见到过一次。


    就是那种,那种,哎呀,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反正你信我就对了。”


    说到最后,慕璟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觉得自己说的越发有道理,也后悔自己之前怎么没有那么敏锐的洞察。


    “嗯。”慕璟的长篇大论,只换来了慕玦不咸不淡的一声。


    “你什么反应?你怎么那么平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慕璟炸毛了,“你是不是又觉得我笨,又瞒着我?”


    “我怎么会特意瞒着你,你想多了。”


    “哦。”慕璟对慕玦一向是很亲近的,慕玦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不过,今天的他似乎脑子的筋分外通畅。


    “你刚刚没反驳我,你也这么觉得我猜的是对的,对吧。”


    连慕璟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来了,慕玦也没想着忽悠他,权当默认了。


    “可是,可是,这怎么行,你说,咱们要不要劝一下世子?这,这,这要是被王上知道了?先不说王上,郡主就能扒世子一层皮。”


    慕璟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发现开心,立刻联想到了诸多的后果。


    想来就觉得后怕,慕晚晴对慕辞熙一向严厉,慕辞熙又是慕家的独子,靖阳唯一的王储,若是让郡主和靖阳王知道自己家的世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杀手出身的男人。


    慕璟不敢想下去,他感觉慕晚晴的鞭子下一秒就要抽到他身上了。


    慕玦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世子做事,自有他的打算。”


    慕玦并没有慕璟那么悲观,他从不怀疑慕辞熙作为王储,心系靖阳的担当。


    他也觉得慕辞熙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和南风的一点儿感情纠缠并不足以成为他的未来的阻碍。


    但实质就是,慕璟比慕玦更高估慕辞熙的感情和为情冲动的可能。


    慕璟觉得慕辞熙会因为喜欢南风而和慕司尘慕晚晴有冲突。


    而慕玦是觉得慕辞熙根本不会放纵自己做到这个份儿上。


    外面俩人世纪推演,屋子里却很安静。


    摒退了众人,慕辞熙搬了个小跺,伏在床边,静静看着南风睡着的模样。


    慕辞熙执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细细摩挲。


    南风的手比他小上一些,但是并不像他的那样白皙细腻,皮肤摸上去有些粗粝的感觉,因为疼痛,手背上的青筋一直紧绷着,指腹是一层薄茧,安静诉说着手的主人这些年的经历。


    两只交握的手,一只矜贵,一只苍白。


    慕辞熙看着南风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还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家伙。


    明明武功那么高,怎么还老是这样让自己受伤,躺在这里,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自己一直不敢太大动作,怕把人吓跑了。


    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功夫不在眼跟前,这人就给自己招了一身的伤痕。


    南风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自从装醉把南风吓跑了之后,慕辞熙边打定主意,不要再继续冒进吓他了。


    所以这些日子,慕辞熙只要能感受到南风还在他身边,他也不强求他一定要出来。


    他知道,南风背后肯定也有很多的难处,他有他的顾虑。


    慕辞熙选择尊重他,可是今天突然看到南风血淋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心脏骤停了一瞬。


    可是南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


    暗夜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他带回去,怎么会轻易让他离开。


    慕辞熙陷入自己的沉思。


    恍然不知过了多久。


    床上的人一声嘤咛,双眉紧蹙,似乎有了清醒的迹象。


    慕辞熙面色凝重,轻轻唤他:“慕风!”


    南风睁开眼,入眼就是熟悉的房间陈设,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唯一让他觉得不真实的,应该就是守在自己跟前,一脸担心的慕辞熙吧。


    很久没有和他距离那么近了。


    南想要伸出手,去触碰慕辞熙。


    才一动作,被牵扯的伤口痛得低呼一声。


    岑楼,下手还真是狠啊,每个伤口都是实打实的,一点没留情。


    “你怎么样?”


    慕辞熙看到他醒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表情收敛了不少。


    “水”


    南风的嗓子干涩不已,出口的字节也像是被碾碎了砾石。


    慕辞熙理解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招呼下人去取。


    “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慕辞熙端了一杯水,依靠这床栏挨着南风坐下,小心翼翼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杯盏递到他的嘴边。


    “温水,润喉正好,不要喝太急。”


    慕辞熙说着,仔细喂南风喝水。


    眼看他喝得差不多了,慕辞熙悠悠说到:“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这些,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慕辞熙并没有直接告诉南风,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的事情,而是从两人上次明面上分别问起。


    他不想这么难看地去逼问南风。


    也想看看南风是什么态度。


    他想让南风自己告诉他,自己愿意对他坦白他的身份,他的过去。


    感受到靠着自己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慕辞熙眼神冷了一分,仍是静静等着南风的回答。


    南风知道,这是他躲不掉的问题。


    尽管心里早已经编好了一套说辞,也在脑子里排演了无数遍,此刻真的面对着慕辞的质问的时候,南风仍旧感到难以启齿。


    “嗯?”


    慕辞熙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悦的威压。


    “我之前和暗夜有过一些自己的纠葛,上次他们其实是冲我来的,连累了你们,抱歉。”南风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儿鼻音。


    “嗯。”慕辞熙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声音,示意南风继续说。


    我知道的都比这多,你就挤出这点?


    “那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的人找了你许久都找不到。”


    “被关在,暗夜,的石室里面。”


    “那沈清意呢?是你送回来的?”慕辞熙把下巴搁在南风的头顶,在南风看不到地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谁?我不知道,我一直被关押在石室里,并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恐怕,恐怕是你弄错了。我昨天是趁他们不注意,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南风也感觉到了慕辞熙似乎不是很相信,但也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自己的编造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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