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棱格勋爵说话算话, 第二场慈善拍卖会放过了迈克罗夫特,让迈克罗夫特在俱乐部享受完美的周末。
与此同时,别人在全身心投入社交。
热闹的场合里风度翩翩的菲利克斯引人注目, 作为女伴的埃莉诺同样受到关注,菲利克斯和大家解释说她是自己的朋友。
他隐去了埃莉诺在英格丽德莱斯特身边做女仆的经历, 只说她在霍尔本街经营花店。
菲利克斯作为莱斯特伯爵家的次子, 在婚姻市场上天然地缺少了优势, 长子巴勃罗会继承家业,而菲利克斯未来能拿到多少财产全看伯爵对他的感情。
不过就算如此, 菲利克斯依旧该交往同阶级的女士,或是找位富有的没有头衔的女士。
大家不会当场议论菲利克斯和他的普通女伴, 不过背地里倒是在说他太“叛逆”。
流言蜚语影响不到埃莉诺, 她心情颇好地计算最近的收入。
因为陪菲利克斯出席了几场晚宴, 花店的生意即使在冬天同样火热,再加点劲就该赶上半年的收获了。
除了金钱上的好处外,埃莉诺还在担心一些事,她独自沉思了一会儿, 等店里生意空下来后喊来怀特。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怀特温柔地问。
埃莉诺牵起怀特的手:“亲爱的,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但是现在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明天我会去招一位临时工,我想让你先休息几天。”
同样的, 怀特全然信任埃莉诺, 她相信埃莉诺绝不是想辞退自己。
怀特:“您该告诉我怎么了?我会守口如瓶的。”
埃莉诺深吸一口气:“菲利克斯说巴勃罗莱斯特从法国回来了,我会独自处理好一切。”
作为大儿子的巴勃罗将继承整个莱斯特家, 即使没有亲生母亲也不会被人忽视。
现任伯爵夫人担心自己的地位,一直对巴勃罗有求必应,孩子很快迷失在溺爱中激发了本性中恶的一面。
原本冬天不是适合社交的季节, 伦敦因为大选又热闹了起来,大家都想接近新的权利中心。
莱斯特伯爵卧病在床多时,莱斯特家需要能接收人脉的继承人。
以后巴勃罗将会活跃在伦敦的社交界。
怀特听到巴勃罗的名字,不再向埃莉诺多问:“我知道了,您有任何需要请立刻来找我。”
上任内政大臣给的封口费足够怀特生活许久了,暂时告别工作并不会让她陷入困境,她心中反而在担心埃莉诺。
聪明的人不会轻易被伤害,但是可能会求取捷径。
—
一个礼拜后。
菲利克斯又来登门拜访埃莉诺,他们的关系单纯在陪他去宴会。
“诺拉,你店里的小姑娘呢?”菲利克斯环顾四周。
埃莉诺听到熟悉的称呼,脸上表情有些勉强,她不认为菲利克斯是坏人,可也没有想和他走得过近。
对方已经把不愿意摆出来了,菲利克斯立刻道歉:“我听史密斯小姐这样喊过你,既然你不喜欢,那以后还是喊你埃莉诺。”
“诺拉”是埃莉诺这个名字简化后的昵称,很少有人会用诺拉来称呼她。
埃莉诺和菲利克斯的交往止步于朋友,或者说离朋友还差一点。
在她看来,菲利克斯外表温和,实际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家人的忽视让他从小学会隐藏。
埃莉诺重新挂上了笑脸:“其实您喜欢的话,怎么喊我都可以。”
菲利克斯当然知道她在说客套话,绝不会当真。
“怀特家中有事,她请了长假。”埃莉诺回答她最初的问题,“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又收到一封邀请函,意大利的克隆那王子携王妃来英国访问,夫人要求我一定要参加。”菲利克斯抬起一边嘴角,语气嘲讽,“她可能终于发现家中还有人没结婚,开始替我考虑结婚对象了。”
莱斯特伯爵有三位妻子,第一位妻子生下长子巴勃罗,第二任妻子生了次子菲利克斯,第三任妻子生下女儿英格丽德。
第三任妻子正是他口中的夫人。
小女儿英格丽德的母亲全权掌管家中事物,自然不会让小女儿受任何委屈。
菲利克斯作为中间的孩子,父亲莱斯特伯爵忙于公事,又没有一位真正关心他的亲人,成了家中最被忽视的人。
埃莉诺:“我明白了,你是带我去羞辱她们。”
菲利克斯讨好道:“当然不是,如果我能拥有您的青睐,那会是多大的荣幸。”
埃莉诺笑了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不能轻信每一位莱斯特家的人。
她笑着应下:“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绝对帮您的忙。”
菲利克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花店,埃莉诺的答应也就是说那天她会为自己分散火力。
—
除了他们外,世上还有一个人为王子的晚宴千般思虑。
自阿尔伯特亲王去世后,维多利亚女王已经隐居多年,她向来对政事不闻不问,暗中的权利宝剑逐渐转交到了首相手上。
大选的结果已出,现在的贝棱格勋爵今非昔比,他已成功登上了首相的宝座。
外国王室的访问原本就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事,再加上刚上任的贝棱格勋爵需要巩固地位,他更要办好克隆那王子和王妃的来访。
决不能像上回拍卖会那般发生意外!
贝棱格勋爵请了一位可靠的人士负责外宾的安全事宜。
晚宴当天。
华贵的大厅在夜晚闪耀无比,无数灯光点亮了会场每一个角落。
女士们在冬日依旧穿着低胸礼服,重重叠叠的裙摆体现繁复的优美,手腕、颈间、头发上都有闪亮的珠宝首饰,精巧的工艺加上昂贵的宝石每一件都光彩夺目。
当然今晚最引人注目的珠宝不在宾客们身上,而是王妃胸前的黑珍珠项链。
黑珍珠的颜色并不是纯黑,而是有光泽的青铜色,直径在十四毫米内的黑珍珠最为常见。
王妃的项链每一颗黑
珍珠都远远超过了十四毫米,越是往下的珍珠越是大颗,作为压轴的宝格斯黑珍珠的直径已经达到了二十一毫米。
如果说其余黑珍珠价格昂贵了点,而那颗宝格斯黑珍珠更是价值连城。
迈克罗夫特接下首相托付的重任,今晚绝不让王子和王妃受到惊扰。
他在二楼俯瞰全局,大厅里的人们络绎不绝,黑色和彩色各占一半。
男士的长款燕尾服没有什么创新,大家都是统一的黑白礼服,女士身上则是各有特色。
或许在美国能见到男士的短款塔士多礼服,可是因循守旧的英国人可不喜欢改良这一套。
一位女士身穿的白色丝绸裙子并不算特殊,可是迈克罗夫特看到她和身边的男士挽着手,窃窃私语的模样看上去两人交谈甚欢。
他扯了下自己的领结,过于硬挺的衣领有时带来窒息感。
贝棱格勋爵跟着迈克罗夫特的视线看去,这不就是莱斯特家的次子吗?还有他身边的女伴更是好认。
勋爵面带笑容:“福尔摩斯先生,你在看什么?”
迈克罗夫特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今天有点名气的人都到场了,我原本不应该害怕这类场合,可是上次的意外让我记忆犹新。”首相大人像是无意地提到,“你瞧那不是那天在你身边的女士,她身边的是莱斯特伯爵的二儿子菲利克斯莱斯特。”
埃莉诺在菲利克斯身边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年龄合适,样貌合适,除了身份上差别太大,其他都很合适。
贝棱格勋爵对年轻人的事情依然很了解,社交圈里传来传去依然是那么点事。
迈克罗夫特好奇道:“哦?”
勋爵清了清嗓子:“后来我和夫人又补办了慈善会,从那时起菲利克斯先生身边的女伴便是那位女士,听说后面他们又共同参加了几场舞会。”
迈克罗夫特闻言轻笑几下,并没有和首相深聊的打算。
埃莉诺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就是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
埃莉诺额前精致地留了极短的卷发刘海,由钻石构成的贴颈短项链十分配她的白色礼服。
她今晚的穿搭由菲利克斯一手操办,见到美丽的淑女在身侧,菲利克斯很为自己的眼光自豪。
菲利克斯轻快地说:“你瞧,这里还有比你更漂亮的淑女吗?”
埃莉诺拿起扇子放在面前,谦虚地回道:“您谬赞了。那边的伯爵夫人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待会该怎么办?”
菲利克斯不想要名义上的母亲的关心,他足够叛逆的表现不仅让自己少了认识淑女的机会,还让伯爵夫人和妹妹英格丽德对他十分不满。
埃莉诺已经发现了那股熟悉的视线,它来自她的旧主人英格丽德小姐。
一位不配待在英格丽德身边的仆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菲利克斯莱斯特的身边。
英格丽德小姐认为是她的哥哥在打自己的脸,她从前就不喜欢长相比她精致的下人,现在更是心中充满了厌恶。
她对身边的伯爵夫人低语,很快就有了动作。
第32章 第 32 章 伯爵夫人身边带着几……
伯爵夫人身边带着几位年轻的姑娘, 想必就是给菲利克斯准备的结婚对象。
侍者在菲利克斯身边低语:“那边的夫人请您单独过去一趟。”
菲利克斯和继母关系一般,但在名义上莱克斯夫人是他的母亲,他应该听从长辈的指示。
埃莉诺善解人意道:“你自己去吧, 我就在这等你。”
既然夫人指名了不想见到自己,那埃莉诺也不想到她面前自讨没趣, 只要今晚后面菲利克斯和她再多跳上几支舞, 那些姑娘应该能明白菲利克斯的意思了。
菲利克斯向她致歉, 随后朝伯爵夫人走去。
他一过去,伯爵夫人便热情地拉着他介绍每一位姑娘。
英格丽德小姐退出了哥哥的见面会, 她从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酒,趾高气昂地去看望她的仆人。
埃莉诺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孔雀, 她在心中叹气, 虽然不想面对无礼的人, 但现实让她必须和对方交往。
她恭敬地给英格丽德行屈膝礼:“您好。”
埃莉诺知道英格丽德一向是个心无城府的人。
就像此刻,英格丽德的脸上隐隐有得意之色,她看到埃莉诺向自己低头心中十分自得,希望能表现得更加卑躬屈膝。
实际上, 埃莉诺的动作仅仅出于礼节,她不想搭理英格丽德, 准备转头就走。
这样的无视惹恼了英格丽德,她感到了不满意, 那就是快发脾气了。
“站住, 我还没说你可以离开呢!”英格丽德呵斥道。
英格丽德本就是来找茬的,当然不用和埃莉诺讲道理。
埃莉诺轻飘飘道:“英格丽德小姐, 您有什么话就该对我直说,这样在一边让人猜测可不行,我又不是你的丈夫, 只有男人才要猜测女人的心。”
“你可不配成为我的丈夫。”英格丽德双眼朝天,“听说你最近经常出现在菲利克斯身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你以为我的哥哥会娶像你一样的仆人吗?那会把莱克斯家的脸丢到了地上。”
就算不去关注她们谈话的内容,两位年轻貌美的小姐聚在一块依旧惹眼,足够吸引他人目光。
巴勃罗和霍奇子爵相谈甚欢,他们一块注意到了英格丽德。
霍奇子爵和莱斯特家渊源深厚,在去年他和英格丽德莱斯特小姐订婚,同巴勃罗莱斯特是最要好的朋友。
巴勃罗在的地方就有霍奇子爵,他们一同刚从法国回来。
霍奇子爵关心地问:“英格丽德在那,旁边那位女士是谁?”
巴勃罗顺着他的指示望去,他的记性不算差,当然认得在妹妹身边陪伴十多年的侍女。
“好像是英格丽德的侍女。”巴勃罗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的,最近我的弟弟菲利克斯有些不好的传闻,要是让事情愈演愈烈,我们莱克斯家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了。”
几秒后,巴勃罗又给出坏笑:“不过,我想你很擅长应对这种事,比起我那不成器的容易被仆人迷惑的弟弟要有经验的多。”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有了打算。
霍奇子爵了然道:“我们过去看看。”
另一边的高台上,迈克罗夫特记得首相的嘱托,至少他不该让大家关注女士的争端。
他只好去打搅客人的雅兴。
迈克罗夫特:“您看那边的氛围可不算好,我先过去一趟看下能否平息矛盾,要是我做不到的话,请您夫人再过来看看吧。”
首相大人点头说好。
当然还存在最快的解决方法,现在让首相夫人过去一趟就能解决所有矛盾,但是迈克罗夫特主动提出,还是得给他面子。
—
霍奇子爵过来展现魅力:“两位女士,你们在聊什么?”
英格丽德气的手上的香槟一口没喝,看到两位熟悉的人,装作自然地模样特意喝了一口酒。
英格丽德:“没什么。”
巴勃罗拿出来做兄长的气派,故意摆架子:“英格丽德,在外人面前不要这么没规矩。”
霍奇子爵对埃莉诺脱帽后弯腰行礼,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风度。
埃莉诺心中暗笑,行为改变不了人的内在本质。
他们虚假可笑的行为太过低级,就连英格丽德都知道了。
“母亲刚才跟我说她找你们两个有事,最好快点过去一趟。”英格丽德毫不客气地赶人。
埃莉诺笑着说:“别让伯爵夫人久等了。”
他们一同走了后,英格丽德继续端起她的主人架子,有威严的主人都会训斥仆人。
“你给我专心点,快
回答我前面的话。”
埃莉诺心平气和地说:“我当然知道菲利克斯和我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您不用担心我对莱克斯的名字有任何想法,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和您一样把莱克斯当成无上的光荣。”
人们把美好的词语堆砌在富人身上,在吹捧他们的时候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贫困,能和富人享受同等的待遇。
不如抛弃愚蠢的想法,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两人的战火在她不咸不淡的回应下,战火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想法,从前在我身边靠莱斯特家施舍才有今天的你会说出这种话,你这个从前在我面前提鞋的珍妮,怎怎么不想想清楚!”
埃莉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英格丽德小姐,您说话的时候该考虑场合。”
高贵的雇主们不用在乎仆人的名字,他们随意地用“珍妮”“玛丽”作为女仆的代号,这世上有无数个珍妮。
她不想在英格丽德身上浪费时间,最好能尽快和平地摆脱无礼的大小姐。
不久前,埃莉诺已经发现了那位十分“普通”的男士,他已经在旁边转悠了好几圈。
埃莉诺面上保持微笑,向右偏移视线给迈克罗夫特暗示。
再继续转下去是想看她笑话吗?
迈克罗夫特从侍者那拿了一杯酒。
水面上拉长了他的身影,畸变后的人像失去了原本的端正,不过改变不了他的硬挺。
“两位,抱歉打搅了。”迈克罗夫特熟络地把酒杯塞到埃莉诺手上,“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在远处见到了伯德小姐,怎么都该来打招呼。”
在交接时,埃莉诺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她在握紧了酒杯悄悄加速收回手。
“福尔摩斯先生,好久不见。这位是英格丽德莱斯特小姐。”埃莉诺回敬道,她像在给人介绍新朋友。
这并不会浇灭英格丽德的火气。
有名有姓的人物全都记在她的脑海里,哪里听过什么福尔摩斯,一看对方就是无足轻重的人,还是耽于美色的草包。
英格丽德打探道:“先生,我怎么很少见到您?”
迈克罗夫特:“我不过是小小政府听差,您没听说过我那很正常。”
好吧,这下自谦的说辞真让对方相信了。
英格丽德轻佻地说:“埃莉诺,你可真有手段,有菲利克斯还不够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这也值得你费尽心思吗?”
埃莉诺她发现这个娇纵的家伙用了一年时间让自己更加放肆,就算在陌生人面前也没有半点收敛。
对在乎面子的人讲道理是有用的,而蠢货从不在乎面子。
埃莉诺毫不客气地晃酒杯:“如果您还要再说下去的话,下一秒香槟会浇在您头上。”
从那句“珍妮”开始,埃莉诺就不想继续忍耐了,要是抛弃刻意维持的淑女形象,她毫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示她的粗鲁、凶悍。
埃莉诺不讲理地继续威胁。
“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还没试过在大场和撒泼呢。”
前面的退让给英格丽德造成了错觉,她以为埃莉诺依然是随意被欺负的仆人,主动权转移到埃莉诺手上,英格丽德便手足无措了。
迈克罗夫特想到了“fishwife”,他绝不是想表达对埃莉诺的鄙夷。
市场卖鱼的妇女举止粗鲁,她们粗犷的叫卖被视为不雅行为,渐渐地大家认为泼妇就是“fishwife”。
大众用淑女的标准去要求有身份的人,优雅温柔吸引绅士的唯一标准;却不用公正的态度看待努力活着的人,她们身上的独特生机和活力同样让人着迷。
恰到此时,首相夫人正巧在偌大的会场里逛到了他们所在的角落。
贝棱格夫人不想在意大利王室面前丢脸,也选择了客气的方式来处理矛盾。
“福尔摩斯先生,我的丈夫找了您半天,没想到您在这里。”
贝棱格夫人十分客气地说,好像和迈克罗夫特很是亲厚。
低调的政府员工能随便忽视,那首相夫人还能随意轻视吗?
贝棱格夫人没忘记处理矛盾:“至于英格丽德小姐,我希望你能清楚这是哪里,淑女在外面应该需要学会礼貌。”
英格丽德瞬间脸色苍白,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首相夫人已经偏颇地给她定罪,明显是在给那福什么的人撑腰。
“好了,你去伯爵夫人身边吧。”贝棱格夫人冷漠地摆手。
英格丽德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埃莉诺看着趾高气扬的小姐灰溜溜地败逃,英格丽德该担心明天会传出什么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至少今晚不会再来麻烦埃莉诺了。
迈克罗夫特:“我待会就找勋爵,您放心吧。”
闻言,贝棱格夫人放心地离开了。
伯爵夫人见到脸色不对的女儿,再顾不上菲利克斯,可怜的莱斯特家二少爷终于被释放了。
埃莉诺向菲利克斯举起酒杯,示意他朝这来。
既然已经解决了女士们的争端,迈克罗夫特也打算离开了,但是他还有一件事没做。
迈克罗夫特对埃莉诺道:“把香槟还我。”
埃莉诺小声地说:“小气。”
迈克罗夫特当没听到她的话,礼貌地道别:“我先走了。”
赶在菲利克斯过来前,迈克罗夫特离开了埃莉诺,不过他依然看得见他们的动作,听得见两个人公开讲的话。
埃莉诺在菲利克斯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菲利克斯惊喜万分:“诺拉,你要说话算话。”
埃莉诺和诺拉在音节长短上有明显区别,谁都知道喊哪个称呼更亲近。
迈克罗夫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他还有要事在身,和贪图享乐的人绝对是不一样的。
第33章 第 33 章 莱斯特伯爵夫人听完……
莱斯特伯爵夫人听完英格丽德的讲述, 她轻描淡写地用几句话安慰好女儿。
“你待会带着格林小姐去找菲利克斯,让他带你们一起回家。”伯爵夫人有经验地指示道。
羞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抛去最直接的语言羞辱, 还有暗处的软刀子。
那种人肯定是坐菲利克斯的马车来的,那她就只好去找出租马车。
舞会到凌晨四点才会结束, 赴宴的人中即使他们没有私家马车, 也早早约好了车夫, 在半夜临时找出租马车太困难。
英格丽德听到能给讨厌的人找麻烦,心中的不痛快散去了大半。
菲利克斯又被伯爵夫人喊去了一会, 回来看上去怏怏不乐。
他懊恼地说:“抱歉,我待会不能送你回家了, 巴勃罗和霍奇说他们可以代劳, 我帮你拒绝了。要是待会见到可靠的朋友, 我再拜托他送你回家。”
埃莉诺没有立场对菲利克斯表达不满,她会继续扮演善解人意的女伴。
“没关系,我到时候再喊一辆出租马车,不用再麻烦你的朋友了。”埃莉诺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热情地邀请,“我们去跳舞吧。”
当人活动起来时就能忘记烦恼, 因为不用总考虑烦心事。
菲利克斯立刻答应了她的要求,两个人开始了悦动的舞步。
不过, 即使在跳舞也改变不了埃莉诺的好视力, 她看到王妃的侍女跌倒在地。
侍女明显是外国人长相,不似英国人的呆板冷漠, 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看上去是个充满活力的人。
霍奇子爵在俘获女士芳心上很有一套,英格丽德当然知道未婚夫的本性。
可是一直以来的认知告诉她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 丈夫可以在外沾花拈草,别在她面前故意地让她丢脸就行。
于是,英格丽德对霍奇子爵的要求很低,对他的一些不当行为视而不见。
霍奇子爵善心地扶起了侍女鲁克瑞什雅万努奇,得到对方的感谢后还要说自己仅仅帮了小忙,让她不要放在心上,看上去是个十足的好人。
菲利克斯跟着音乐转圈,热闹的舞池削弱了人的五感,沉溺在优雅的旋律里。
他问道:“内拉,你在看什么?”
埃莉诺还是想和菲利克斯一声,虽然那是英格丽德的问题,可是英格丽德毕竟是对方的妹妹 ,还是“好心”提醒下。
“你注意到了吗?霍奇子爵和王妃的侍女相谈甚欢。”埃莉诺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菲利克斯的眼中闪过锋芒,接着继续地扮演好哥哥。
他担忧地说:“我知道了,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该好好和子爵谈天。”
大家都有精力无限的好身体,在舞池里飞舞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直到散场时才恋恋不舍地告别同伴。
终于到了散场时刻,埃莉诺孤身一人在门口等待空闲的马车。
愿意多赚点钱的车夫会在深夜出来接单,这种时候繁华地段还有需要马车的人。
今晚就像拍卖会那天一样,埃莉诺在享受寒风,她站在柱子后面,打算借用建筑物挡住西风,在礼服外穿了羊绒厚外套,至少狼狈地不会让披肩在风中乱舞。
埃莉诺隐藏在大帽檐的礼帽下,沉默的夜色下显得她孤零零的。
“那位骑士呢?”迈克罗夫特来到她身后。
埃莉诺目视前方:“他有事送别人回家了。”
她不愿意直视迈克罗夫特,很明显在闹别扭。
迈克罗夫特把手背在身后:“莱斯特先生需要改正态度,怎么可以在深夜让女士落单。”
他没法看到埃莉诺的神态,但是从她帽子上羽毛的波动来看,对他的回答肯定是满意的。
埃莉诺装作不在意地看鞋尖:“总不能让他时时刻刻为我服务,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时间。”
迈克罗夫特:“你可不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当你千方百计替男人找借口,这是你为他沦陷的开始,接下来一次次地为他降低底线,等要回头时已经无计可施了。”
埃莉诺背对他低笑。
她的笑声像冬天里的春风,让人不可思议。
虽然他们意见不合的来源比较奇怪,让人找不到补救的办法,但是女士给出真心的笑容是个好信号,通常怄气会到此为止。
迈克罗夫特:“诺拉,你该考虑清楚。”
“先生,”埃莉诺转过身,明确地对他说,“我没允许你这么称呼我。”
她不想和迈克罗夫特再僵持下去。
实际上,埃莉诺很想靠近他,再亲吻他。
可惜不合适的场合、不合适的帽子都阻拦了她的行动,最后变成了新一轮的对峙。
迈克罗夫特把手放在身前,走了两步来靠近她:“你该跟我说得更明白点,我该怎么做?”
埃莉诺牵住他的手,隔着双重手套的感觉并不好,好像失去了真实触觉。
她笑着说:“我们可以回到最开始的称呼。”
上次迈克罗夫特在马车上说过这句话,埃莉诺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伯……”迈克罗夫特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大概是他们在一起太过显眼,他的同僚发现自己的同事还没回家。
“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还在这?”
“我还有事。”
“这位是?”
他和埃莉诺拉着手,太容易让他人疑惑了。
“这位是我的表亲。”迈克罗夫特补充道,“莉莉小姐。”
埃莉诺朝陌生人羞怯地笑了笑。
有时表演太过真诚,谎言会被别人信以为真。
埃莉诺站在柱子的阴影里,宽帽檐和羊绒外套的修饰下成了另一个人,其中不乏迈克罗夫特的功劳。
好在那人着急回家,说上两句后便离开了。
迈克罗夫特:“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上次埃莉诺搭过他的马车,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懒得说客套的来回推脱的话。
谁愿意在深夜麻烦地等待出租马车,反正不是她。
埃莉诺挽着他的手臂,直白地表示同意。
“现在不表现矜持了吗?”迈克罗夫特边走边说。
埃莉诺直白地说:“换到白天我再跟你客气,或者你把我丢在街上等天亮吧。”
迈克罗夫特绝对不会照她说的做,这明显是负气的调侃,要是还一味地装听不懂,就等着彻底结束吧。
卡特又看到福尔摩斯先生和伯德小姐走在一块,他下次应该就会彻底习惯了。
“先去霍尔本街?”卡特尝试提前回答。
迈克罗夫特点头同意。
今晚窗外的风景更加单调,冷清的街头没了色彩,埃莉诺没了看窗外的兴趣,偏头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迈克罗夫特目视前方,仿佛没受到任何影响。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她已经思考了千百遍为什么他是令人着迷的,让她平白无故地浪费时间。
明明所有问题都有最快的解决办法,偏偏要在这停滞不前。
几分钟一过,埃莉诺忘记了最开始的想法,不知不觉也将目光聚焦在正前方,学会了他的泰然自若。
逐渐缓慢的车速提醒他们霍尔本街到了。
埃莉诺照例客气地问下去:“来我家坐坐吗?”
“好啊。”迈克罗夫特欣然同意。
这不符合剧本,他应该再拿出理查德充当借口。
不过用猫当借口太过拙劣,这么晚了着急回家再正常不过,他完全可以合理地拒绝邀请。
埃莉诺猜不透迈克罗夫特想干嘛,她选择不去猜。
黛拉的房子没什么特别的,比不上贵族的豪华,算是最一般的中产阶级家庭。
“今天太晚了,抱歉没办法泡茶,我去倒杯水吧。”
埃莉诺招待道,她点亮了起居室的灯。
迈克罗夫特看到酒柜上的红酒:“我可以打开它吗?”
埃莉诺一看就知道他挑了最贵的酒,她明白了,他绝对是来她这弥补损失,早知道以前和希尔该做得更隐蔽些。
她大度地回答:“当然可以。”
迈克罗夫特找到了开瓶器,主动倒出两杯,他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我可没想到你会过来,厨房里估计空空如也,请便吧。”埃莉诺一边卸帽子,一边对他说,“我没有不欢迎的意思,要是你喜欢,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过大的饰品虽然好看,但它给人带来的不便也是真的。
埃莉诺没了累赘,她感觉自由多了。
迈克罗夫特:“今晚我听别人说了很多传闻,恐怕下回就没机会来看望你了。”
埃莉诺:“嗯?”
迈克罗夫特:“说不定明天莱斯特先生就要向你求婚了。”
深夜拜访已经足够不正当了,再深夜拜访有婚约的朋友,岂不是准备当一辈子的流言蜚语的主角。
埃莉诺不以为意:“你都说是传闻了,又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话。即使菲利克斯选择跪在我面前,他还是会被我拒绝求婚。”
她看迈克罗夫特马上说出拉长语气的“哦?”,立刻把话锋一转。
“把他换成你,我同样会拒绝求婚。”埃莉诺斩钉截铁地说。
女士狠心起来时,总是不留情面的。
迈克罗夫特认同道:“你说的没错,结婚是一件庄重的事,应该认真对待。”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迈克罗夫特把酒杯给了埃莉诺。
埃莉诺品尝完葡萄酒,拿着酒杯慢悠悠地问。
“莉莉是谁?”
迈克罗夫特:“我的表亲。”
埃莉诺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虽然预见了酒精的作用,但她依然感到不满足,迈克罗夫特把自己的酒杯也交给了她。
她喜欢上了半醉的感觉,又喝了一大口,打算继续和他讨论表亲的问题:“我有机会认识她吗?”
要是去询问歇洛克,估计他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亲戚。
迈克罗夫特直言:“你不让我喊你诺拉,难道还不可以有专属于我的称呼吗?”
埃莉诺:“不可以。”
有时候拒绝在刚开始很好用,但是一味的重复容易招来对方的反叛,最后不得不亲自品尝苦果。
迈克罗夫特用好听又富有感情的声线重复:“莉莉,莉莉,莉莉……”
他没有办法继续说话,因为埃莉诺亲了上来。
“迈克罗夫特,我说了不允许。”埃莉诺埋怨道。
“莉莉。”
埃莉诺又吻上了对方,堵住所有不想听的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适合解放自我。她深埋在心底不能说的话,通通想畅快地说出口,毫无阻拦地告诉对方。
“迈克罗夫特,如果你想当正人君子,就请快点离开我。刚才抢走给我的香槟,现在放任我在你身边饮酒 ,我想问你的原则在哪里?”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喜欢和我在一起。”迈克罗夫特注视她的眼睛,“别再用其他人来试探了,我不喜欢你和莱斯特在一起。”
他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蛮横。
埃莉诺被他挟制在怀里,紧抱着不肯给任何逃离的机会,她在倾听自己的紧张的心跳,被动地感受对方的呼吸,还有享受唇齿间的摩擦。
等到喘不上气时,他们才不得不分开。
“放开我吧,裙子是菲利克斯租借的,要是弄坏了怎么办?”埃莉诺推迈克罗夫特的胳膊。
她现在已经面红耳赤,最后的理智用在了裙子上。
迈克罗夫特:“我来赔给他。”
埃莉诺冷笑了两下:“那我怎么跟他解释?丝绸无缘无故变成了这样?”
她的嗔怒恰到好处,让人心情愉悦。
“那你的本职工作又有多少工资?”埃莉诺又问道。
迈克罗夫特不由分说:“年薪四百五十英镑。埃莉诺,你放心吧,一条裙子我还是付得起钱的,怎么跟他解释是你的事”
埃莉诺靠在他的肩膀上:“玩笑到此为止,现在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现在去睡觉属实是晚了点,可是没有人能彻夜不眠吧。
他们在沙发上再休息了会,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世界上最棒的事物就是还未到手的东西。
第34章 第 34 章 休斯是接替布兰登的……
休斯是接替布兰登的秘书工作的新人, 他为人正直、工作能力过关,顺利地留在了福尔摩斯先生身边。
他照上司的要求拿来了苏格兰场的档案。
迈克罗夫特从纸袋里拿出一份关于盗窃案的纸质纪录,办案人是雷斯垂德探长。
案件具体的信息上面写的很清楚, 神父富勒在证人怀特的指认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入狱两天后暴毙身亡。
案件到此为止, 没有更多的信息。
迈克罗夫特问道:“休斯, 我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
休斯:“您有一场海军部的会议。”
最开始福尔摩斯被别人当做捷径,后来他们越来越深地依赖福尔摩斯。首相的位置风水轮流转, 但福尔摩斯的位置不变的,各部门重要的决策前得过问福尔摩斯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事。
迈克罗夫特思忖片刻:“我希望会议结束后能见到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探长。”
他当然有使唤别人的权利, 让探长随叫随到不算什么大事。
自从慈善拍卖会后, 雷斯垂德便没有再见过歇洛克的哥哥, 要是再有遇到用疑难杂症问候非官方侦探的机会,他一定要在歇洛克面前好好问上几句。
现在,雷斯垂德探长接到了来自内政部的问候,那位传达掌管旨意的秘书处处透露精英气息。
苏格兰场的警察并不是好差事, 从成立之初一直名声不大好,近些年来在治安上的贡献改变了老旧印象。
但是, 苏格兰场和白厅依旧是天差地别。
探长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竟然惊扰了内政部的人。
雷斯垂德礼貌地问:“休斯先生,喊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秘书的回答十分官方:“抱歉, 关于这方面不方便透露。请您在这稍等片刻, 福尔摩斯先生马上过来。”
雷斯垂德被回绝后只好耐心等待。
他认识的福尔摩斯不多,歇洛克算一位, 他的哥哥算一位,待会要见到的人是谁,他心中已经有了方向。
迈克罗夫特没让雷斯垂德等太久, 他刚结束关于是否应该增加英国海军经费的会议。
他快步过来和对方握手:“雷斯垂德探长,抱歉让您久等了。没想到刚才财政大臣和海军大臣会争吵不休,导致会议延长,让我无法脱身。”
雷斯垂德郑重地和迈克罗夫特握手:“哪里,我才刚过来而已。”
在简单招呼后,探长收起笑容等待正事了。
迈克罗夫特给休斯一个眼神,懂事的秘书替他们关上了大门。
“请坐。”迈克罗夫特把人安排在对面,“今天请您来是为了请教一件事,这是探长经手的案子,我对此有点疑惑。”
雷斯垂德接过档案袋,他看到上面的文字后开始头疼了。
他怎么会忘记亲自经手的案子,虽然上面办案过程写的还算详细,半点没有提到非官方人员的参与。
实际上,是雷斯垂德特意隐去了部分内容。
雷斯垂德神色紧张,正色问:“福尔摩斯先生,您想知道哪些事?”
迈克罗夫特和气地说:“上面没有写清犯人在监狱里的死因,您可以给出解释吗?”
雷斯垂德:“验尸的医生说富勒神父有酗酒的习惯,死因是冠脉阻塞。”
探长在时可不心虚,这是医生得出的结论和他没关系,至于真相是什么倒不重要了。
“哦。”迈克罗夫特点头,“照理说他应该经过法庭再被判罪,如此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过这起案件的办案流程并不正规,我希望下回苏格兰场能在这方面有所改进,如果可以的话就从这里开始。”
雷斯垂德闭口不言,他谨慎地思考了一会才开口:“福尔摩斯先生,请原谅我对您有所隐瞒,您应该知道的,并不是所有事都能轻易地按流程完成。”
探长有自己的考虑,全面考虑后决定透露部分事实。
迈克罗夫特:“请说。”
雷斯垂德:“我对富勒神父的死亡持有怀疑,他并不是正常死亡,但是在下人微言轻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
“麻烦您今天跑一趟。”迈克罗夫特感谢道,“另外,歇洛克是不是参与其中?”
雷斯垂德点了点头。
迈克罗夫特的心中有了推论,让休斯送走了探长。
—
几天后。
菲利克斯来拜访埃莉诺。
埃莉诺给他泡上茶,这位少爷的到来总是带点莱斯特家的消息,今天恐怕也是如此。
“我的哥哥和子爵好像在圣詹姆斯区着迷了,要知道那些场所比拼的可不是智力,虽然他们的大脑勉强可以当做正常人来看待。很不幸,我还在病床上的父亲对他亲爱的孩子染上赌瘾的事一无所知。”
菲利克斯悠闲地举起茶杯,好像说的是别人的家事。
埃莉诺配合道:“那真是太可怜了。”
菲利克斯继续说:“还有上回你说让我关心英格丽德,我也照做了。世上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多见,或许沾染上些坏毛病更能得到女人的倾心。可惜我的良知告诉我,决不能效仿错的例子,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有女士愿意来到我的怀抱了。”
埃莉诺笑了:“您现在应该可怜英格丽德小姐,而不是在我这边自夸。”
莱斯特家的三个孩子有三位不同的母亲,必不可少地在相处中产生了诸多矛盾。
英格丽德和巴勃罗明显是一派的,巴结继承爵位的哥哥对她有很大好处,但如果继承爵位的人不是巴勃罗呢?
众所周知,罪犯是没有继承权的。
霍奇子爵和王妃的侍女鲁克瑞什雅万努奇目前来往密切,被债务逼到绝路的人是疯狂的,更别说是原本就胆大包天的狂徒。
埃莉诺不知道巴勃罗和霍奇是怎么到赌桌上的,她不知道其中菲利克斯有没有出力,或者说菲利克斯出了几分力。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重要,反正她分不到莱克斯家的一分钱。
埃莉诺:“你把巴勃罗和霍奇的地址给我。”
菲利克斯转动脑袋:“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我
负责的地方吗?”
埃莉诺:“负责怀特的安全,还有我的安全。”
第35章 第 35 章 埃莉诺给两位高贵的……
埃莉诺给两位高贵的先生寄完信, 也没有落下另一位尊贵的小姐,她想三位应该很喜欢她送上的礼物吧。
英格丽德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第二天便乔装打扮来到花店。
今天的上帝应该心情不错, 下午短暂地给了阳光露脸的机会,但在英格丽德看来糟糕透了。
那位高傲的小姐看上去如此低调, 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气派, 可是外表压不下内心的自大。
埃莉诺对英格丽德完全没有好感, 她再不像在晚宴上那般尊敬地向英格丽德行礼,依旧在原地打理她的玫瑰花。
“英格丽德小姐, 您有什么事吗?”埃莉诺眼睛都不抬一下。
英格丽德愤愤道:“你想要干什么?珍妮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写信威胁我。就算你要提起诉讼, 那法律也不会惩罚我。”
英格丽德想的很简单, 无礼的下人以为拿住了自己的把柄, 威胁的目的不过是要敲诈她。
第一时间过来先声夺人占先机,等到对方退缩了再用金钱收买。
英格丽德倨傲地开条件:“你对菲利克斯有想法,我可以当做不知道,或者想要其他的东西, 比如多少钱的支票。埃莉诺,你最好快点提出要求, 要是等我耐心耗尽,你什么都拿不到。”
埃莉诺知道英格丽德说的没错, 法庭判不了对方有罪。
那道德呢?英格丽德在道德上是无罪吗?
埃莉诺:“莱斯特小姐,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
英格丽德理所当然道:“是的。”
埃莉诺:“那我想花钱问您几个问题。”
英格丽德不知道埃莉诺想问什么,不过她完全不在意, 大度地说:“你问吧,我可以不要你的钱。”
“你看到珍妮的求助是怎么想的?你又是怎么做的?把她当做路边的蚂蚁,见到了还要辗一脚是吗?最后还要怪她脏了你的鞋子。”
每年的四月到八月是社交季, 贵族们离开庄园来到伦敦相聚。
其中最重要的活动属于适龄的淑女绅士们,他们在各大舞会上寻找心怡的结婚对象。
英格丽德不想要一位抢风头的侍女,于是好运到了打扫女仆头上。
珍妮跟着英格丽德来到了伦敦,但是她没跟着英格丽德回去。
英格丽德伸手就能阻拦悲剧,可恶劣的本性让她选择袖手旁边,让自己的侍女一步步落入两个恶棍手中,对待珍妮就像随时可以送出手的礼物。
埃莉诺:“您可以收回您的施舍了,就算我流落街头乞讨度日,那我也会坚持我的做法。”
英格丽德定在原地。
埃莉诺继续说:“珍妮给我的信上明确地写了你们三个的所作所为,你该回去通知莱斯特先生和霍奇子爵等待传票吧。在法国逃避了这么久,他们已经够舒服了。我知道这份官司必定是要输的,可是至少能让你们名誉扫地。”
她不管莱斯特小姐还打算干什么,自顾自地收拾玫瑰花。
退缩的英格丽德是否会选择找人帮助,那就不是埃莉诺考虑的事了。不过英格丽德肯定会找巴勃罗和霍奇,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英格丽德认为埃莉诺想起诉巴勃罗和霍奇骚扰仆人,那埃莉诺绝对没有胜诉的可能。
仆人起诉主人的案件不多,他们总是失败而归。
英国的法律流程十分复杂,一起官司可能要用上好几年,普通人根本无法负担持续的诉讼费。
再加上他们的身份是贵族,在法庭上的陪审团总是给他们特权,最多是丢脸的问题。
埃莉诺给两位先生的信上面多了些内容,即使富勒神父死在了牢里,依然有人知晓珍妮的死因。
贵族在法庭上有特殊赦免权,但并不代表他们犯了杀人罪后没有处罚,只是最后的刑法上有所减轻。
巴勃罗和霍奇知道埃莉诺的态度,必定会采取特殊手段,就像上回处理神父一般。
—
三天后,埃莉诺去巴伯太太的面包店一趟。
她出门的时间不算早,那时是下午两三点,等到和巴伯太太聊完天回家已经是五点过后。
埃莉诺被强行塞了一篮子的面包。
巴伯太太生怕她不收下,刻意地强调:“你就放心吧,这些全都是昨天剩下的面包,要是明天继续放在店里售卖,肯定会坏了我的名声。”
埃莉诺不好拂去巴伯太太的好意,空手而来结果满载而去,她下次绝对要多带些花来。
她提上了篮子:“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还能再推辞下去。”
仆人退休后没有稳定的退休金可拿,他们只能依靠攒下的积蓄或者是遇到的善良主人。
巴伯太太有能力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面包店,是因为她在很久以前便有远见地给未来攒钱。
再加上埃莉诺给巴伯太太带来的封口费,现在她有足够的实力安度晚年,善良大方地给朋友力所能及的帮助。
埃莉诺笑着在门口和巴伯太太招手告别:“再见。”
她刚踏出一只脚,余光瞧见了上方的阴影,警惕地及时退回店内。
“砰!”
楼下的花盆正巧砸在她原来的地方,四分五裂的陶土碎片飞溅。
虽然菲利克斯答应过会保护埃莉诺的安全,但总不能全部都指望其他人,她这几天出门留了心眼。
巴伯太太比埃莉诺受到的惊吓更大,赶紧拉着人询问:“还好吗?”
埃莉诺拍拍裙子:“我没事。”
巴伯太太气愤地说:“我待会得和楼上的先生好好说说,怎么能看不好自己的阳台,要是伤到人了该怎么办!”
“您别急,我想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到时候说上几句应该会改的,我还是先走了。”埃莉诺提上篮子,打算继续回家。
要知道意外有时并不单纯是意外,这很可能就是巴勃罗和霍奇的手笔。
莱斯特公爵在病床上命不久矣,如果选择长时间打漫长的官司,可能爵位就要落到巴勃罗手上了,他们两个想立刻让恶棍进牢。
菲利克斯需要尽快尝试抓住他们的罪证,他的人手会在暗处追捕和巴勃罗、巴顿勾结的**。
埃莉诺向街尾看报的人打手势,示意对方该行动起来了。
她就像一位着急回家的人,不想在发生意外的地方留待,于是急匆匆到了街上。
背后的打手接受了雇主的奖金,自然要为他们办事,一次的失败不代表什么,后面还能有多次的危险在等着女士。
冬天的伦敦太阳早早准备下班,另一边天边升起了月亮。
在天色渐暗的时刻更适合下黑手,两位打手早有准备地尾随在埃莉诺身后。
埃莉诺被前面小巷旁的被人强硬地堵上嘴强拽,一时间没站稳脚踝的痛楚刺激着她。
她立刻把手上的面包拋向天际,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批人的注意。
埃莉诺喊道:“救命!”
两个穿着风衣的男子打算穿小路逃走,菲利克斯的手下们扮演热心的群众飞快追去,警察局应该给他们颁发见义勇为奖。
棕色的好心路人扶起埃莉诺,他轻声道:“伯德小姐,您的家附近也被埋伏了。”
埃莉诺在心中叹了口气,看起来今晚没有睡觉的地方了,眼前的好心人大概也是菲利克斯派来的保镖。
“这位先生,您能帮我帮我叫辆马车来吗?我看来是走不动了。”
她礼貌的声音里难掩痛楚,受伤不在计划内,但冒险的事情总是伴随意外。
“那边的车夫,请到这边来。”棕发路人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接受了埃莉诺的感谢后离开了。
埃莉诺在车夫搀扶下上了马车,她这回真的需要人帮忙:“送我去安妮女王街吧。”
她靠在座椅上考虑其他的问题。
迈克罗夫特家在安妮女王街,要是他不待见自己,她打算去贝克街或者菲利克斯家。
歇洛克那边还有位医生,说不定会更方便;菲利克斯肯定不会拒绝她,但会引来更多的流言蜚语。
车夫呼唤道:“小姐,到了。”
“能不能扶我到门口,拜托了。”埃莉诺付完钱,小心翼翼地下车。
她时刻关
注着左脚的情况,尽量不让动了伤着的地方。
埃莉诺笑着感谢了车夫,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迈克罗夫特家门口里只剩她一个人。她虽然脚上受伤了,但拉响门铃的手还是完好的,顺利地提醒了里面的人。
开门的是管家打扮的男子,应该是迈克罗夫特新招的仆人。
他看到门外陌生的女士,观察对方的姿势好像身上还带着伤,看上去奇怪极了。
“您是来找福尔摩斯的吗?您有预约吗?”
埃莉诺摇摇头:“我没有预约,他现在应该在俱乐部,抱歉我今天完全是贸然打扰。可以帮我去通知他一声吗?如果不行的话,我想找卡特太太。”
管家的职责包括有眼色地帮主人推掉某些见面,眼前的女士看上去十分清楚福尔摩斯先生的作息,还认识卡特太太。
兰伯特斟酌下决定让对方先进来,至少找事的人不会拖着受伤的腿上门。
“您先进来吧。”
埃莉诺在兰伯特的帮助下来到起居室,在沙发坐下后感觉好受多了,至少比站着舒服。
在楼下的卡特太太接到管家的召唤,上楼见到了见到受伤的埃莉诺,她的眼里充满了惊讶。
卡特太太赶紧关切道:“伯德小姐,您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埃莉诺摆手:“说来话长,现在能给我泡杯茶吗?”
卡特太太:“当然!”
看来这位小姐确实认识福尔摩斯先生,兰伯特尽职尽责道:“卡特太太会先来照顾您,我先去通知先生。”
第36章 第 36 章 兰伯特作为一名能力……
兰伯特作为一名能力优秀的管家, 如何处理雇主的人际关系是必备技能。
他请人跑腿去第欧根尼俱乐部给福尔摩斯先生传递消息,再去诊所时贴心地先请了医生来给伯德小姐看病。
第欧根尼俱乐部。
海军部的军费一事迎来了结尾,迈克罗夫特在俱乐部找到了舒服的地方, 对手上的期刊凝神沉思,不过长时间观察他的话, 会发现书本好久没翻页了。
迈克罗夫特收到侍者递来的便条, 他一目十行扫过兰伯特的文字, 眼中即刻去掉了刚才的沉思。
他安静地离开了俱乐部,今天无论如何都该提前回家。
古怪的俱乐部少一个人并不突出, 这里都是世上的孤僻者,成员们懒得在这种时候对别人多花心思。
迈克罗夫特到家看到衣架上的女士斗篷和男士风衣, 看来客厅里肯定很热闹。
英国向来是阶级分明的地方, 即使是仆人间也是。
装扮得体的女仆和男仆才可以来到人前, 卡特太太不适合出现在客人面前,她等到兰伯特回来便又去了楼下。
埃莉诺自在地坐在沙发上,管家站在她身旁,陌生人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家里的女主人。
医生细心地叮嘱:“女士, 接下来的几天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如果疼痛加剧,那可能是严重骨折, 千万要及时就诊。”
埃莉诺郑重地点头。
咔哒门锁声响起,木门被推开。
埃莉诺见到迈克罗夫特回来了, 认真地打量门口的先生, 认真算的话他回家的速度不算慢,应该是收到消息便出发了。
埃莉诺:“下午好。”
迈克罗夫特:“现在应该算晚上了。”
虽然他不给面子, 埃莉诺依旧笑脸相迎,毕竟不请自来的是她,怎么能让强迫别人对自己友善。
医生原本在收拾药箱打算回家, 在他准备开口说要走的前一刻有人回来了,原本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迈克罗夫特:“麻烦您特意跑一趟。”
医生:“哪里,这是我职责所在。”
两人亲切地进行了握手,接下来是送客时间。
迈克罗夫特:“兰伯特,你送一下医生。”
管家走前贴心地关上起居室的门,在客气地把医生送到门口后他没有回去。
如果接下去没有听到服务铃的话,他不打算去打扰福尔摩斯先生会客,不如待在楼下和卡特夫妇聊天。
随着其他人的离开,客厅里骤然冷清了许多。
理查德原本独自占据单人沙发,突然迅捷地跳向埃莉诺,它的落点问题叫人提心吊胆。
埃莉诺的心瞬间被拉紧,她担心遭到理查德的撞击,现在它已经是一只大猫了,完全能让刚出门的医生再回来一趟。
相比于埃莉诺的紧张,迈克罗夫特在家已经见过太多次此类场景,应该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右手还是抓紧了铜质手杖。
理查德顺利降落在埃莉诺旁边,它想独占沙发的另一端。
埃莉诺把它提到自己膝盖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迈克罗夫特来她身边坐。
她理所当然道:“你总不能站在门口,为什么不坐下说话呢?”
“那我们先来讨论你的伤。”迈克罗夫特给自己倒茶,埃莉诺早就有一杯了。
他带上茶杯来到她身边:“医生的诊断结果?”
埃莉诺轻柔地抚摸理查德的毛发:“你应该已经听到了,他说我今天太幸运,要是再严重点些该骨折了,好好休息几天说不定就能痊愈。”
她在睁眼说瞎话,差点骨折哪里是幸运,明明是太不幸了。
理查德在她手下十分乖巧,享受颈部的抚摸,差点就要眯起眼睛睡觉了,下一秒却警觉地回头,又逃往原来的单人沙发。
迈克罗夫特:“如果这也是幸运,那我今天毫发不伤地回家,岂不是天底下运气最好的人。”
“论运气,确实是你更胜一筹。”埃莉诺认真地点头,“菲利克斯说我家附近好像多了些陌生人,今晚恐怕不能回去,能给我推荐几家不错的旅馆吗?接下去怎么能再打扰你。”
如果迈克罗夫特一直油盐不进,她不如早做打算。
“兰厄姆旅馆就不错。”迈克罗夫特的余光落在病人的腿上,“歇洛克应该更清楚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他?”
埃莉诺和菲利克斯的目的是巴勃罗和霍奇,她绝对是故意给自己招来危险。
“因为我还有事想跟你说,菲利克斯的想法太大胆了,我担心给你平添麻烦。上回你去了意大利王妃的舞会,霍奇子爵对王妃的侍女有些兴趣,万一过几天演变成了外交事件。”
王妃有价值连城的珍宝,霍奇和巴勃罗手头十分缺钱。
再加上菲利克斯打听到些消息,黑市有人为王妃的宝格斯黑珍珠开了天价。
并且妃侍女有位不成器的弟弟,他喜欢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与巴勃罗、霍奇完全是臭味相投。
埃莉诺和菲利克斯抓住**的人证明两人参与了杀人买凶,不用再打探霍奇是不是打算偷盗珠宝,不如拿来给迈克罗夫特示好。
她把话说的很好听,好像一份真诚的关心。
迈克罗夫特笑了,如果她话里不带上其他人,那说不定会更动听。
“我知道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去你说的兰厄姆旅馆暂时待上两天,帮我叫一辆马车吧。”
此刻她开始疲于面对不好打发的对象,再僵持下去好像她要占下风了,有点后悔第一时间选择了迈克罗夫特,而不是去找其他人。
埃莉诺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好像在恳请他快点发出逐客令。
让一位行动不便又陷入危险中的女士单独前往旅馆,听上去太冷漠无情了。虽然让单身女士留宿太过冒昧,但是现在完全有正当理由。
“我没有赶你走,不要曲解我的话。”迈克罗夫特握住她的手。
抚摸过猫的手沾上了猫的体温,今天埃莉诺的手十分温暖。
“那你让我怎么办?”埃莉诺侧着看他 ,想再确认对方的想法。
“在我家暂住几日,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确认你的话是否出自真心,要是偏信了客套或者怄气的违心话,岂不是在勉强你。”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和你客气。”迈克罗夫特想了想,“上一位狼狈地跑到我家来的人还是歇洛克,我已经习惯收留别人的日子了。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我能强迫歇洛克别涉足危险吗?”
当然不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注定了不能全按单个人的想法发展。
迈克罗夫特:“我没有权利阻拦你,但是下回你的计划里应该排除掉意外。家里有便携的手摇铃,待会让兰伯特给你拿来。”
埃莉诺主动靠近:“我的伤还是很痛。”
她喜欢对方的态度才会示弱,顺理成章地有机会贴在一起。
迈克罗夫特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我没通知兰伯特今天回家吃饭,恐怕晚饭只有卡特太太的咖喱牛肉了。”
周末会有丰盛的烤牛肉,剩下的牛肉吃上一个礼拜,比如冷牛肉、牛肉派、牛肉咖喱等等,恐怕很难被称为丰盛。
卡特太太拿出实力证明咖喱牛肉绝对好吃,用强烈的香料足以盖过食材的味道,咖喱是一道简单到不用动脑的料理,餐桌上的人都很满意。
夜晚。
埃莉诺拿着黄铜手摇铃,因为她不方便拉响房间内固定的铃铛,她不是想要召唤兰伯特,而是关注客房隔壁的主卧。
她小幅度地晃动铃铛,制造的动静不足以惊动隔楼的人,不过召唤一墙之隔的迈克罗夫特应该足够了。
从前都是迈克罗夫特有事用铃声来喊她,今天有了反过来的机会。
“亲爱的小姐,有什么事能为您效劳?”迈克罗夫特站在门口询问对方需要什么服务。
埃莉诺指着自己的上衣:“我不能这么睡觉,能帮我一下吗?”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繁琐的衣服,到了晚上该换上夜间的睡袍,不过迈克罗夫特家怎么可能有女性的睡袍,但至少该脱掉束胸再入睡。
卡特太太肯定不会晚饭后立刻回家,埃莉诺可以提前喊她过来帮忙换衣服,何必脱到深夜吗。
这是埃莉诺特意留给迈克罗夫特的。
“我错了。”他帮忙解开后背的丝带,“回家前该预料到可能遇到的种种意外,提前准备好一份女士衣物。”
女士们追求的腰围在十八到二十英尺之间,而埃莉诺稍微超过了纤细的标准。这是迈克罗夫特曾经在观察她时得出的结论,他分毫没有冒犯的意思,出生富裕家庭的女士从小注重腰围,而埃莉诺在这方面随意极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机会亲自验证他的结论。
从迈克罗夫特的视线往下看,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遮挡,他还能看到埃莉诺嘴角的笑意。
一般人女士见不到褪下衣裙的模样,幸好胸衣里还有贴身白裙子。
埃莉诺:“明天回家给我会带睡袍吗?”
迈克罗夫特:“没错。”
埃莉诺:“那你顺便去哈罗德百货买一罐冷霜,我不习惯没有它的日子。”
虽然离开了在厨房的工作,但是粗糙的手可不会一天变好,冬天完全离不开滋润肌肤的护肤品。
迈克罗夫特秉持事情彻底解决的原则,继续向她提问:“还有其他吩咐吗?”
埃莉诺思考片刻:“你可以再去格拉布街的巴伯太太面包店一趟。”
她还是忘不了被丢在路上的一篮面包。
第37章 第 37 章 从意大利而来的尊贵……
从意大利而来的尊贵访客打算在伦敦停留到圣诞之后, 新一轮圣诞节宴会的请帖已经发给了名流们。
街头新增许多红绿白三色的装饰品,鲜明的颜色说明圣诞节快到了。
迈克罗夫特白天必然需要去工作,埃莉诺发自内心认为时间都慢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没有人陪伴。
她让兰伯特去迈克罗夫特的书房找了些书来,一整天全靠书籍打发时间。
秘书休斯惊奇地发现了上司的反常行为, 他结束工作后居然没有步行前往蓓尔美尔街, 可能谁都会想要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吧。
迈克罗夫特在家门口时已经听到里面的脚步声, 来迎接他回家的人绝对不会是埃莉诺,强迫伤员来表达期待说不定能收获来自埃莉诺的谴责。
他的心底微不可查地升起某些想法, 在见到兰伯特后通通清零。
兰伯特主动为迈克罗夫特分担了重量,他接过打包好的面包和几份封装好的礼盒, 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管家尽职尽责地问道:“先生, 它们要放在哪里?”
“二楼的客房。”迈克罗夫特说, “伯德小姐在哪儿?”
兰伯特:“在起居室看书。”
二楼的客房正是埃莉诺的房间,看来迈克罗夫特手上的大包小包全是为了她。
埃莉诺的手里拿了一本很薄的小说,估计没多久就会来到最后一页。
她修长的手指压住页脚,思考时总在不经意地眨眼, 扑闪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书本翻页的速度不快, 看来在品读词句。
沉浸在圣诞氛围中的人被开门声打搅,埃莉诺抬眸见到了迈克罗夫特, 他终于回来了。
“下午好, 迈克罗夫特。”埃莉诺放好书签,把书半合, “你今天回来得真早。”
之前她在迈克罗夫特家待过的几个月里,很少见他早早回家,这是迈克罗夫特身上独特的优点, 埃莉诺因此少去了很多准备晚餐的活。
“下午好,你在看什么?”迈克罗夫特自然地来到她身边,封面上的字体十分清晰。
埃莉诺对他展示书的封面的火鸡:“《圣诞颂歌》。”
迈克罗夫特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圣诞节快到了,你在期待过节吗?”
火鸡能在英国成为畅销禽类少不了这本著作的功劳,圣诞节的餐桌上要是没有火鸡,那这户人家太不气派了。
“当然,今天我感觉腿不是那么痛了,我希望能在节日前恢复正常行走。曾经莱斯特家的家庭教师史密斯小姐给我写信,她会在圣诞前来到伦敦的新家,邀请我去她家过圣诞节。你呢?”
埃莉诺心情很好,眉眼弯弯,像天边的月牙。
迈克罗夫特:“一个人在家或者回父母的家。”
“那歇洛克呢?”埃莉诺想到另一位在伦敦的福尔摩斯,“要是你不打算回家,可以把他叫过来陪你。”
埃莉诺自认为她的设想很不错,实现了让他们两人在异地也能家人团聚。
迈克罗夫特回看他来到伦敦的多年经历,歇洛克如果有不想独行的打算,应该会很乐意向朋友们提到自己的哥哥。
实际上,去问歇洛克的现任室友,华生估计一直以为歇洛克是孤身一人。
迈克罗夫特洋洋洒洒道:“那要看歇洛克的打算,我不能把他绑来陪我。更何况歇洛克现在有同居的室友,万一他们已经说好了该如何度过圣诞节,我的邀请岂不是显得多余。”
“那你可以主动陪他。”埃莉诺不管他有多少借口,她坚信办法总比问题多。
迈克罗夫特失笑:“莉莉,节日的意义不在有没有人陪,何必非要麻烦歇洛克。”
埃莉诺大致能明白他们的父母,换作是她也会特意跑到歇洛克的单身公寓,再喊上迈克罗夫特和歇洛克一起等着被她批判。
“节日不会因为你认为它没意义而失去意义,更重要的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只要街上的人在乎圣诞节,那你不可避免地会被其他人影响。迈克罗夫特,既然你不打算和歇洛克一起,那就忍受舟车劳顿回家吧。”
她仅仅谈论节日安排,懒得计较对方喊她“莉莉”。
Lily和Eleanor在发音和意义上没有任何关联的地方,这个称呼的诞生全靠迈克罗夫特的个人意愿。
“莉莉,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的节日看来已经有安排了。”迈克罗夫特眼
中带笑,对上埃莉诺的严肃目光。
埃莉诺不是不喜欢他随意给自己取昵称,更重要的是迈克罗夫特没有得到她的同意。
她制止道:“迈克罗夫特,你不可以……”
他知道埃莉诺后面要说什么,无礼地打断她的话。
“莉莉。”
埃莉诺今天心情不错,她愿意陪他玩游戏,于是摇着头说:“太幼稚了。”
她在嘴上批评迈克罗夫特,实际上已经照他想要的做。
迈克罗夫特被埃莉诺揽住后颈,稍微用力便被她拉了过去,慢慢地送上了一枚吻,转瞬即逝的吻。
他们已经亲吻过很多次,照理来说重复地做同一件事,它很快会被厌倦。
神奇的是,他们仍然兴致勃勃。
或许再重复上无数次,幼稚的游戏才会被抛弃。
埃莉诺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感受到来自迈克罗夫特的阻拦,她无奈地说:“现在可是光天白日,被兰伯特看到了怎么办?”
“那有什么区别,刻意在别人面前掩盖改变不了事实。”迈克罗夫特态度坦然,丝毫不担心有不好的影响,当埃莉诺在他家留宿那一刻起,其实过多的遮掩都是无效的。
他还是放轻了动作,减轻了亲密的程度,但还是没有放开她。
很可惜,即使迈克罗夫特做出来让步,他的作为依旧被埃莉诺记在了心里。
埃莉诺精心等待夜晚的来临。
卡特太太在回家前帮埃莉诺换了衣服,迈克罗夫特带回了一件长度到脚踝的睡袍,领口装饰着精巧的白色蕾丝,高度正好到脖子上方。
漂亮又保守的睡裙和风情完全沾不上边,埃莉诺在佩服迈克罗夫特的选品的同时又摇动了手摇铃。
如果他装作听不见的话,那就是他的损失了。
客房的房门被人打开,看来隔壁的先生没有经受住考验,再一次选择重蹈覆辙。
“亲爱的小姐,您今晚又有什么吩咐?”迈克罗夫特不知何时学会了服务生的礼仪,刻意地把埃莉诺当成服务对象。
埃莉诺把手摇铃放在床边:“迈克罗夫特,你来这边。”
她换上了睡袍靠在枕头上,丝毫没有昨晚的露骨,白色睡裙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简单的措施是阻拦不了要找茬的人的,迈克罗夫特在心中这般感慨。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床沿,等待女士下一步发号施令。
埃莉诺指向旁边的冷霜:“到晚间护肤时间了。”
迈克罗夫特打开盖子,从中取出指甲盖大小的固体,仔细询问道:“这么点够吗?”
这是他从一众商品中挑中的法国货,对精致再没有概念的人都该知道法国和时尚一词的固定搭配,那挑选自然而然变得简单许多。
埃莉诺觉得应该不够用,她宽容地说:“不够的话多重复几次就好了。”
随着迈克罗夫特的靠近,埃莉诺看到他的身影在眼前无限发放大,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冰冷的固体在冬天放大了它的缺点,人们免不了需要时间适应它的低温。
在失去视力后其他感官立刻敏感起来,埃莉诺最先感受到冷霜在脸颊上的低温,和迈克罗夫特温暖的手指对比鲜明,粘腻的触感范围不断扩大,他的手指同样在抚摸脸颊的每一处角落。
轻柔的涂抹不能改变冷霜不够用的事实,迈克罗夫特又折返取出新的冷霜。
他擦拭的动作混杂微弱的摩擦声,细致地覆上她闭上的双眼,不肯错过每一个地方。
迈克罗夫特仔细打量后才出声:“我想您的护肤时间该结束了。”
埃莉诺半睁开眼适应光线,平心而论他的服务太周到了,唯一能被牵强地称为缺点地方应该是她差一点舒服地睡着了。
她笑着说:“还有手。”
迈克罗夫特从善如流地重复刚才的流程,他在埃莉诺的手背上推开半固体冷霜,再用指腹保证每处都均匀地被照顾到。
“现在呢?”
“现在是你的奖励。”
埃莉诺脸上的厚重感太过明显,她知道滋润的同时必定有些地方要做出牺牲,不得不接受现实。
她像白天那样勾住迈克罗夫特的脖子,拉近距离后让两人的脸侧紧贴在一起,把冷霜的柔滑粘腻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
“迈克罗夫特,你也该保养下,要知道老去这种事可不分男女。”
埃莉诺好心地隐去了后半句——特别是对年纪大的人来说。
分明是善意的话语,迈克罗夫特认为她少了点真诚,今晚他暂时不想探讨隐藏的部分,顺手推舟让她在自己脸上随意涂抹。
“闭上眼,你的眼睛周围也需要呵护。”埃莉诺不容置疑地指导,眼角皱纹是显老的重要原因。
“我知道了。”
她没放过迈克罗夫特的手,原样给他按揉完所有地方。
埃莉诺拧上盖子:“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迈克罗夫特摇头:“还有最后一件事。”
冷霜覆盖下的脸庞没有清爽的地方,即使把晚安吻放在手背也不行,手背同样接受了滋润的乳霜。
她的眼里渐渐只剩下迈克罗夫特的存在,感受夜晚最后的告别仪式。
“晚安。”
晚安吻落在她的唇畔,给夜空拉上帷幕。
第38章 第 38 章 赫德森太太打算去花……
赫德森太太打算去花店一趟, 她打算买些冬青和圣诞仙人掌回来,可是当她来到霍尔本街却发现贝尔花店处于闭店状态。
没有商家会放过节日赚钱的机会,赫德森太太觉得很奇怪。
她向附近的人打听了下, 他们说几天前伯德小姐没有回家,只是派人说她去朋友家暂住几天。
最后, 赫德森太太回家时拿着从别地买的冬青, 给租客们端来午餐时顺口说道:“我今天去福尔摩斯先生的朋友店里买花, 没想到白跑了一趟。”
歇洛克掀开金属盘盖的手悬在空中:“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吗?”
赫德森太太:“一个人都没有,我问了隔壁书店的人, 他说伯德小姐好像去朋友家了。”
华生发现午餐有豌豆汤和水果挞,毫无疑问看上去味道不错, 他认为成年人有自己的交际圈很正常, 不过贸然闭店倒是不寻常。
华生:“她没有其他人帮分担吗?就不如请几位店员照看生意。”
“哦, 我刚才听别人说过原本有一位正式店员,但好像前段日子辞职了,后来伯德小姐请了临时工来,可能觉得临时工放心不过吧。”赫德森太太耸肩。
歇洛克没有时时刻刻注意花店的情况, 辞职的正式工只能是怀特,他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些事情。
“说不定她明天就回来了。”歇洛克放下盘盖, “说不定是什么朋友吧。”
他连说了两个“说不定”,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论断。
埃莉诺平时人缘不错, 她在伦敦的朋友歇洛克心中有数, 有谁能让她连赚钱都顾不上了。
如果放在平时,下午他会打算亲自去一趟霍尔本街, 但是今天他选择在家里等客人。
上午,迈克罗夫特派人传递消息,他会在下午有事找歇洛克, 不可思议的主动后面一般代表有问题。
华生发现室友又陷入了思考,歇洛克陷在沙发里,旁边是壁炉里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他十指相抵放在身前,因为缺少某种物质的支持显得有些急躁。
在这种时候,华生总是让自己轻手轻脚担心吵到歇洛克。
下一秒,歇洛克的突然出声让华生讶异。
“华生,如果你有一位朋友,他有某些原因不得不涉足危险,你会放心他那么做吗?”
对华生来说,答案很简单,几步不用思考。
他肯定地回答:“福尔摩斯,如果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如果他的出发点足够正义,那我不会多说什么。”
歇洛克散开了双手,慢悠悠地找出烟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事实上如果因为我赞同的态度而去刻意疏忽,最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会让我很难忘怀。”
华生不解道:“你现在可以立即行动,不到最后一步都会有挽救的可能。”
歇洛克摇头:“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下午我的哥哥要来找我,你听说科隆那王子取消圣诞晚宴的事了吗?”
没人会时刻关注外宾在干什么,对此一无所知那太正常了。
“说不定今天的晨报上报道了这件事,我去找找。”华生边说边拿起了报纸。
他对歇洛克所说的哥哥并不好奇,有亲人不是很正常的吗?即使是没什么朋友的歇洛克。
两个人就取消的宴会讨论了一番,没过多久,外面的客人们进来了,走在前面的先生身材高挺,后面的先生华生认得。
跟在后面的人不就是雷斯垂德探长。
至于前面的男人,他和歇洛克一样有一双总在沉思的灰色眼睛,还有流畅的面部轮廓,肯定是歇洛克所说的哥哥。
华生收拾东西:“我先回房间。”
他们是室友在公用一个空间,但在歇洛克有客人上门时,华生会主动回避。
“华生,如果你有兴趣,不如和我一起。”歇洛克阻拦道。
他分析完迈克罗夫特的神态,看上去今天的事情不算太严重,再加上之前和华生的一番讨论,他的室友应该也好奇王子王妃的事。
歇洛克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迈克罗夫特过来和弟弟的室友问候:“您好,华生医生。这位是雷斯垂德探长,你们应该在之前时间便相互认识了,抱歉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多余的介绍我先不说了。”
以雷斯垂德探长的神色来看此事应该十分紧急,而迈克罗夫特的紧张反而是浮于表面了。
歇洛克:“你说吧。”
迈克罗夫特:“王妃从意大利带来的黑格斯珍珠在昨晚不翼而飞,这件事关系到英意两国的外交关系,受到了上面的高度重视。歇洛克,你如果能帮助雷斯垂德探长找回遗失的珠宝,那会给你带来无上的荣耀。”
面对兄长的循循善诱,歇洛克不在意话里的奖赏,太注重名声未免会沾上沽名钓誉的嫌疑,此时他更想知道迈克罗夫特为什么不亲自去。
歇洛克挑眉:“很棘手吗?”
迈克罗夫特认真地点头。
歇洛克:“我和华生立刻去?”
迈克罗夫特:“是的。”
歇洛克:“那么探长你应该知道更多细节,我们坐下来细说。”
迈克罗夫特很高兴能看到三个人认真地谈论案件,首相之前把外国王室的安全问题承包给了他,现在遇到了失窃案自然要他奔走,把问题甩给歇洛克就轻松多了。
歇洛克的探讨很快结束了,他们打算去现场调查。
迈克罗夫特在旁边喝了两口茶,估计时间差不多他该回家了。
临走前,歇洛克叫住了他。
“迈克罗夫特,我听说花店关门了,她去哪了?”
“在我家。”
“你不去达克尔旅馆吗?”
“外交部有事离不开我。”
歇洛克的表情难以言喻起来,他应该认为埃莉诺没事是好消息,如果不是在迈克罗夫特家就更好了。
迈克罗夫特最后嘱咐道:“今年圣诞节和我一块回家。”
以歇洛克的能力揪出盗贼不再有话下,正好首相大人有重启前任的提案的打算,而前任首相正是因为推行选举反舞弊措施时反对声音过大而下台。
这不能说明提案是错误的,它只是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无疑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有前任的前车之鉴,现任首相不敢轻易行动,他在等合适的机会。
贵族有固定的上议员席位,揪出两位贵族盗贼足以成为政客打压贵族政治的武器,在有了对比下说不定改革下议院的选举制度更能让人接受了。
迈克罗夫特今天又做到了按时下班,再次没有去俱乐部,而是选择了回家。
玻璃花房。
绿植环绕的长椅上躺着人,她身上盖了毯子。
埃莉诺手上拿着一本书,但眼睛早已经闭上,不听话的几缕头发盖在耳朵上,远看像插画里的故事主角。
虽然歇洛克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表情足以看出不赞同。
迈克罗夫特认同歇洛克的看法,他同样考虑过现实的话题,两个人的关系想更进一步需要正当的途径,但是放在埃莉诺身上不现实。
埃莉诺肯定会千方百计拒绝,她从未流露出对婚姻的期望。
第39章 第 39 章 原本五点时埃莉诺应……
原本五点时埃莉诺应该在清醒地等待晚饭, 今天意外破坏了正常的作息,她的警惕心把人拖拽到现实世界。
她尝试睁开眼,外界的光线格外刺眼。
陌生的白色画面强行闯入她的脑海, 在三番两次的挣扎后想起这里不是自己家,还有不远处刚回家的先生。
埃莉诺沿着地上的影子抬头往上看, 迈克罗夫特一身庄重的西装革履, 笔挺修长的身姿让别人印象深刻, 可靠的男士在人群中别具魅力。
她尤其喜欢对方的眼睛,有时会冷淡地扫过他人。
迈克罗夫特流露真心的笑容十分稀少, 才显得格外珍贵,埃莉诺爱上了操控他人情绪的感觉, 特别是在迈克罗夫特身上。
“当心你的书。”迈克罗夫特提醒道。
要是埃莉诺在专注地打量他, 书本马上会掉落在地。
埃莉诺稳当地把剧本拿在手上:“感谢提醒。今天怎么又回来这么早, 你不去俱乐部吗?”
迈克罗夫特向埃莉诺走来,她主动地留出位置。
他坐在埃莉诺身侧,解释道:“原本有麻烦的外勤,我让歇洛克替我去了, 返程的路上我看不如直接回家来得方便。”
迈克罗夫特的工作有时涉及上层机密,他这么做没问题吗?埃莉诺放开皱着的眉头, 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埃莉诺在心中对歇洛克说了声抱歉, 他增加工作量应该没有自己的问题。
她手上的剧本正好停留在主角相见的时刻, 女主角的父亲生前留下嘱托,只有在三个匣子里选中正确的匣子的男士才能与女主角成婚。[1]
迈克罗夫特瞥了一眼:“喜欢莎翁的作品?”
埃莉诺:“我在文学上没有偏好, 仅仅是顺手拿的书,著作不总是在哪都随处可见。”
她绝不是因为淑女不该在男士面前太过热情,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喜好而推脱说是随手拿的。
埃莉诺的喜好向来分明, 有问题的是迈克罗夫特的书架,上面没有最新的垂钓工具书。
她见迈克罗夫特对文字出神,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却依旧带着笑问:“迈克罗夫特,你也想挑选匣子吗?”
迈克罗夫特置而不答,从埃莉诺手里拿来剧本,认真念起了男主人公的台词。
“外观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却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可是你,寒碜的铅,你的形状只能使人退走,一点没有吸引人的力量,然而你的质朴却比巧妙的言辞更能打动我的心,我就选了你吧,但愿结果美满!”
埃莉诺捧场地为他加上旁白:“爱情啊!你使我感觉到太多的幸福,请你把它减轻几分吧,我怕我快要给快乐窒息而死了!”[2]
他选中的朴实铅匣是正确答案,两人可以名正言顺地结为夫妻了。
照剧本继续扮演的话,下一步是亲吻环节。
埃莉诺被迈克罗夫特的左手圈住,被迫地向他靠近,直到贴上对方的唇。
她想知道迈克罗夫特在演戏抱着何种心情,仅仅当做闲暇时刻的消遣吗?她希望是的,又希望不是。
这是何种复杂纠结的心情,埃莉诺可以坦率地承认她有一瞬间的不坚定,这是走向束缚的悲哀的开始,她该理智地选择正确道路。
甜蜜不会因为亲吻的结束而结束,两个人挨在一起,像亲密无间的爱侣。
迈克罗夫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默契地停在微妙的沉默中,心有顾虑的人会先
开口。
埃莉诺整理好措辞,轻描淡写地说:“迈克罗夫特,明天我想回家了,霍尔本街现在安全吗?或者我现在就去联系菲利克斯。”
迈克罗夫特:“是我招待不周?”
埃莉诺:“我感觉我的伤快好了,怎么能继续名不正言不顺地借住下去。”
变成名正言顺的办法很简单,需要一份被大众认可的婚姻。
“莉莉,我们可以立刻结婚。”迈克罗夫特主动和她十指相缠,“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且不论求婚是否正式,埃莉诺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用温柔的口吻说出最绝情的话:“我在之前和你说过,不管是伊恩还是菲利克斯,我绝对会拒绝他们,里面当然还包括拒绝你的求婚,为什么要忘记呢?”
迈克罗夫特郑重地说:“埃莉诺,在做出越轨的行为时我已经背离了我的原则,因为喜欢,因为爱,我会迁就你的意愿。但同样因为我对你的感情,这使我依然想让我们的关系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即使我早就知道你会拒绝,但我依然会向你求婚。现在,我有一个问题。”
他手上的力道不大,正好可以给埃莉诺强调他的存在,又不会打搅到她的思考。
迈克罗夫特很少直白地表达想法,热烈地像见不到的太阳。
埃莉诺明白她的接受与否改变不了迈克罗夫特的意志,他们两个在认定的地方同样坚定。
她无可奈何道:“你说吧。”
迈克罗夫特:“你应该给我拒绝的理由,或者说你拒绝漂亮的蓝眼睛和黑眼睛的理由。”
蓝眼睛指的是伊恩,黑眼睛自然是菲利克斯。
埃莉诺沉吟了一会:“我不会接受没有认同感的生活,处在自身不认可的生活里,那会是一场折磨。伊恩是受人尊敬的,他有崇高的理想,在很早之前而就过上了还算不错的生活,我没有足够的热情去支持他的行动。至于菲利克斯,相差甚远的阶级不会让我感到畏惧,只是选择他必然要过上虚伪、浮夸的生活。简而言之,我不喜欢。”
迈克罗夫特:“那我呢?和我在一起既不用热情,也不用投身于交际。你知道的,我原本喜欢的便是舒服安逸的生活,我身上没有他们的缺点。”
他听完埃莉诺对别人的看法并没有感到庆幸,不会因为他们落选自己就能胜出,埃莉诺又不是必须做出选择。
面对婚姻不用耻于挑选,当谈论到它时,便是把自己化作了客观的条件。
迈克罗夫特想列举自己所有的优点,但还是抑制他的莽撞。
埃莉诺想到希尔的信,希尔说她的农场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
在那里希尔不像淑女一样侧骑,被心怀偏见的人称为野人,她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自由。
婚后女子的财产归丈夫所有,遭遇了不公的对待也没有离婚的权利,做家庭天使照顾家人是妻子的天职,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赞同这种理念。
既然明知道眼前是泥淖,为什么非要去靠近它,为什么不好好地享受没有拘束的生活?
“迈克罗夫特,我不渴望你的钱财,你的名声,你的地位。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我不打算从你身上攫取好处,为什么非要和你绑在一起?”
埃莉诺说完话,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沉默地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她知道自己的决绝不符合大众的想法,她冷漠的话语是伤人的,她相信迈克罗夫特不是在婚前装模作样,接着婚后性情大变的恶人。
可是她想自私地追求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愿意给出承诺。
迈克罗夫特收紧抱着她的手,他的低笑声传到埃莉诺耳际,轻而易举地勾走她的心神。
“莉莉,那你为什么不放开我?”
埃莉诺:“我怕你生气,然后再不愿意搭理我,虽然你不会生气。”
迈克罗夫特非但没有生气,甚至看上去很开心。
他用悦耳动听的语调对她细声慢语:“我很开心,因为我发现你很在意我,即使你不愿意承认,我也能发现这一无可辩驳的事实——你喜欢我。”
埃莉诺越加想缩在他的肩膀上。
迈克罗夫特不会轻易放过机会,拉开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你该认真地看着我,然后公正地评判我的话是否有错误,如果我再次受到了你的拒绝,那我也不会生气,只会陷入失落中。”
他把埃莉诺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胸口,必然是想要符合他心意的答案。
掌心感受到的跳动在提醒埃莉诺,迈克罗夫特说的话没错。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有一部分不再是自由的,那是自己心甘情愿跳进的牢笼。
她陷入了对方深邃的眼睛,不想再在此刻说违心话。
最后埃莉诺诚实地表明:“我喜欢你。”
迈克罗夫特:“虽然求婚没有得到你的同意,但是我此刻是幸福的。莉莉,既然你喜欢没有拘束的生活,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不拒绝我的接触。”
埃莉诺叹了一口气,她再听下去迈克罗夫特的甜言蜜语,八成会迷失在糖果里,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了。
她再次靠在对方身上:“我是虚弱的病人,和你聊深刻的话题让我更加疲惫,快闭上嘴让我休息一会吧。”
强迫病人思考真是太不应该了,虽然开头病人说过她快好了。
迈克罗夫特笑着应下她的要求,牢牢闭上嘴不再多吐露一个字,这样应该能让挑剔的女士满意。
第40章 第 40 章 节日前夕。 ……
节日前夕。
埃莉诺结束了借住生活, 她要去拜访史密斯小姐。
史密斯小姐和琼斯律师的新家已经装点完毕,同时完工的还有他们喜爱伦敦开办的律师所。
那位温柔的夫人的外貌完全符合当下对美丽的看法,灵动的眼睛里流露出她的温婉, 浑身上下有着高贵典雅的气质。
此时的史密斯小姐像世上最常见的家人,拉着埃莉诺问东问西。
伦敦的繁华是真的, 高昂的房价也是真的。
即使是医生、律师等高收入行业, 没有钱的新人依旧没有能力在伦敦经营自己的生意。
琼斯律师早有来伦敦开事务所的打算, 但迫于现实只好先在外地攒钱,等有了一定的积蓄后才来大城市打拼。
史密斯小姐:“诺拉, 你好像有秘密。”
埃莉诺不知道该怎么说,先给对方一个微笑。史密斯小姐的问题太尖锐了,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遇到了感情上的问题, 那绝对会迎来新一轮的询问, 最后的走向不坦白不罢休。
史密斯小姐不介意埃莉诺的逃避,换了种伤心的语气:“我知道孩子长大后都会有秘密。诺拉,即使是我,也不可以吗?”
此类以退为进的攻势实在叫人难以拒绝, 这大概是爱背后的负担。
埃莉诺半真半假地说:“有位朋友邀请我下周去帮忙看房子,我不想答应对方, 可是又该拿什么做借口。”
迈克罗夫特把搬家一事搁置了很久,明明只需要几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估计要到新的一年他才能搬到新家。
原本圣诞节应该去签合同, 又不小心和回家的行程撞了。
他在和埃莉诺分别前提过这件事。
“这有什么难办的,你说那天和我有约。”史密斯小姐慷慨地给出借口, 并问到了关键地方,“她?他?它?”
“她是店里的店员,我不想当事无巨细的保姆。”埃莉诺眨了眨眼, “琼斯先生那边好像有事找我,我应该快点过去一趟。”
她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不给史密斯小姐追问的机会。
琼斯律师急需案子来提升名望,很巧埃莉诺手上有合适的委托,贵族蓄意买凶伤人一事将由他来处理。
埃莉诺的心事很明显来自爱情。
虽然身边的朋友们的爱情真挚动人,但不能代表这件事是没有危险的,当你选择投身于爱情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把伤害自己
的机会交给了别人。
她应该像对迈克罗夫特说的话那样坚定,而不是像现在一个人心存怀疑。
当然不是犹豫要不要结婚这件事,埃莉诺在考虑要不要放弃,好给荒唐的感情画上句号。
埃莉诺不好把烦恼透露给不知情的人,于是她决定去拜访歇洛克,还准备了一束新鲜的郁金香和一盒饼干。
门房拿着她的名片去请示福尔摩斯先生,埃莉诺很快等来了回复。
看门人帮忙拿着礼品:“小姐,这边请。”
这是埃莉诺第一次来歇洛克的新家,宽敞的客厅舒适无比,怎么看都确实远胜于当初的单身公寓,歇洛克的搬家是正确的选择。
她的朋友歇洛克坐在壁炉前,身边还有他养伤中的室友。
华生以为今天的客人是福尔摩斯的委托人,他尊重福尔摩斯的在家办公,打算客气地去自己房间回避一会。
虽然在《血字的研究》中,华生第一次参了福尔摩斯的工作,可是他依旧遵从朋友的界线,不好太插手别人的事。
“看来是你的访客到了,我先回房间了。”华生客气地说,他的手撑在沙发的边沿,随时准备离开。
歇洛克摇了摇头:“华生,今天不涉及工作,你没发现我从早上到现在有多萎靡吗?”
他天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要是没有工作就像失去了乐趣。
华生讶然:“我能留下吗?”
歇洛克摆手:“没关系,这是我的朋友。如果频繁地让你被我的工作麻烦到,我也会心生愧疚。”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华生没再打算离开,反而对歇洛克的客人心生好奇。
跟在男仆后的女士青春靓丽,自然地神态不像是遇到急事的委托人,男仆手上帮忙提着的礼品更证明了这是朋友间的来访。
“福尔摩斯先生,许久不见,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脑海里删去我这类不重要的人。”
埃莉诺熟络地打招呼,也不管犀利的方式是否受让人欢迎。
歇洛克轻笑:“前两天,我的母亲的语气和你差不多,她说:‘没想到我能在今年的末尾见到两位不可一世的儿子,真是不可思议。’,你别再拿同种语气给我施加压力了。”
在迈克罗夫特的强烈要求下,歇洛克前几天和兄长一块回家度过了圣诞节。
他的话让埃莉诺忍俊不禁,那个时候迈克罗夫特敢多说什么吗?肯定只能和歇洛克一块保持微笑。
“好吧,好吧。”埃莉诺笑着连说两遍,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歇洛克给华生介绍道:“这位是埃莉诺伯德,我那位开花店的朋友,上回雷斯垂德提起过她。”
雷斯垂德探长在珠宝盗窃案的末尾才放松下来,顺口向歇洛克和华生提起勋爵夫人的慈善拍卖会的事,那时歇洛克的哥哥和伯德小姐在一块。
华生记得探长当时的语气不算好,甚至算得上心有戚戚。
最后雷斯垂德害怕地说:“等迈克罗夫特先生报出名字时,我才知道为什么让我这么担忧,就像看到你和伯德小姐站在一起,总让我有不好的感觉。”
他疑惑为什么会对漂亮的女士感到畏惧,怎么看都不像古怪孤僻的人。
埃莉诺过来和华生握手,她看着非常平易近人:“华生医生,很高兴认识你。”
华生同样回以热情,友好的人交朋友十分简单,不过伯德小姐肯定不是为了交新朋友才过来的。
歇洛克按铃喊赫德森太太泡茶,他请埃莉诺坐下,然后开始询问:“我想你绝不是无缘无故跑来我这,今天有什么事吗?”
埃莉诺表情失去了刚才的自然,她的眼神在往后缩,脸上的笑容停留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看上去有难言之隐。
华生主动道:“需要我暂时回避吗?”
埃莉诺摇了摇头:“我并非是不信任你,是我需要准备一会,袒露心际这种事总是难以启齿的。”
歇洛克的行为不像华生那样绅士,他敏锐的眼睛抓住埃莉诺动作里的细节,从中看到了某些真相。
他直截了当地说:“通常这类摇摆的情态会出现在遇到恋爱问题的人身上,不好意思向别人开口,又不得不寻求他人的建议。”
埃莉诺的心事轻而易举被歇洛克抖落出来,后面的坦白容易得多了。
“我拒绝了迈克罗夫特的求婚。”埃莉诺喝了一口茶。
她好像之前也是在喝茶时和歇洛克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历史总是格外相似。
在场的人都知道迈克罗夫特是歇洛克的哥哥,接下来的谈论对象的身份十分特殊,很容易变成单方面的偏袒,看上去埃莉诺对歇洛克有十足的信任。
华生是歇洛克的室友,那自然也是有品行的人,埃莉诺相信歇洛克的眼光。
歇洛克无奈地抿起嘴:“你是因为没有答应而后悔吗?”
“当然不是。他说不介意我的拒绝,接下来,”埃莉诺停顿了一下,为事实稍作修饰,“以后我们还可以当朋友,但是我觉得不太好。”
歇洛克耐心地问:“哪里不太好?”
埃莉诺:“感兴趣和喜欢是两件事,让人心生好感的人有很多,可是一旦上升到喜欢,那就该讨论更多。现在,事情不可避免地需要我慎重对待。在爱情里的期待是无理的、自私的,一旦不能满足我的想像,那必然会引起失望。因为喜欢,所以我害怕我的自私会伤害到别人,如果我在之前料到陷进去的一天,那我从开始就会避免这种结果。”
最后埃莉诺不确定地问:“我是不是该彻底拒绝迈克罗夫特,以此来逃避后面可能的事。”
当斩钉截铁的人从内心失去了最初的气势,后面的多愁善感就麻烦多了。
歇洛克现在可以摆出自己最初的劝告,然后开始肆意地嘲笑了,不过他不想这种做,也不想回答棘手的情感问题。
“华生,你来评判吧,我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类事。”
歇洛克把说话的权利交给了目前最安静的聆听者,要知道最初没让华生回避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老实人被点名后睁大了眼睛,虽然他从女士说出求婚时便睁大了眼睛。
华生思考了一下,公正地说:“胆怯犹豫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感,这并不稀奇,但爱情是最需要勇气的事。如果世界上的每个人都选择停滞不前,那估计负责宣誓的牧师都会失去工作。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你喜欢他吗?”
埃莉诺:“喜欢。”
华生:“既然喜欢又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情感,在我看来如此多的考量已经算不上‘自私’了。”
埃莉诺拿起茶杯,沉默了良久。
爱情不只是欣喜、快乐,它的另一面是胆怯、忐忑。
当沦陷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情绪牢牢地被绑在一起。
学会爱的人是有魅力的,她的勇气、付出是沉溺后清醒地做出的决定。
送走疑惑的女士后,华生松了一口气。
郁金香让赫德森太太拿过去插花,客厅里还剩下一个礼盒。
歇洛克打开了礼物,里面有浓郁的诱人香气,他选择递给华生:“尝一块吗?味道肯定很好。”
虽然糖分有助于思考,但是他对布列塔尼酥饼没有兴趣。
“你不吃吗?”
“当你持续地品尝过失败品,也会对它失去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