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走出一个人, 他提了茶壶来给客人泡茶。
这位青年穿着朴素的粗花呢衣服,衣着整洁,眉宇间有年轻人的朝气, 他没有知识分子那般文邹邹的作风,但整个人看上去很秀气, 清澈的蓝色眼睛里有坚毅果敢。
伊恩布莱克不止气质特别, 样貌也很不错。
至少比朴实的科克斯吸引人多了。
哈维主动给客人介绍:“这是我的弟弟伊恩布莱克, 他在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工作,你们应该跟他说正事。”
在“你好”“你好”声中, 科克斯和伊恩友好地完成了见面。
伊恩知道想去工厂工作的人是科克斯,但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哈维的朋友身上。
在此之前, 他从未见过埃莉诺, 只在哈维口中听说过有这个人。即使是哈维在家中的寥寥几语, 他还是听出了哥哥对她的赞赏,在心中早就想象过对方。
伊恩不会用满意或是不满意去评价对方是否符合自己的想象,那是对他人的不尊重。
他倾慕的是对方的灵魂,精神的交流高于一切。
不过, 当伊恩见到这位高雅、美丽的女士时,他的心瞬间被对方牢牢抓住, 她笑着和哈维说话,每一处都挑不出不完美的地方。
伊恩礼貌中有几分拘谨:“这位一定就是伯德小姐了吧。”
“你好, 伊恩布莱克先生。”埃莉诺站起来, 从容地应对,“我想拜托你照顾下我的朋友科克斯, 他想去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在此之前没在伦敦东区待过,不懂什么是考克尼口音, 担心过去之后会遭人排挤。不过他很好学,应该很快能适应吧。”
考克尼口音是伦敦东区工人阶级的常用语言。
上等人有上等人的语言,下等人有下等人的语言,如果所有仆人都用主人的语言,那谁能分得清主仆。
但是主人不需要去听仆人的语言,贴身仆人在和主人交流时说上等人的话,回到自己的阶层时又用回自己的语言。
科克斯在恰到好处时展现不好意思。
他苦笑道:“抱歉,我这个没有一技之长的废物,还要这么麻烦大家。”
伊恩对科克斯没有半分偏见,明明同样处在社会的最低端,却还要分出三六九等,那岂不是可笑吗?
“我的朋友,不要过于贬低自己,我们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是我们都在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伊恩诚恳地说。
歇洛克的打入内部计划取得了初步成功,在友好交流后基本敲定了明天去报道的事。
他声称自己在伦敦没有住处,现在暂时住在小旅店里,布莱克兄弟打算现在就去帮他在东区租下一间房。
事情到这里,埃莉诺没有了在场的必要,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哈维看伊恩对埃莉诺热情的态度,把送人的活交给了他。
“伯德小姐,尽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朋友。”伊恩保证道。
埃莉诺笑着说:“你漂亮又善良的眼睛就足以让我相信,哪里还需要多余的保证。”
“真的吗?”
伊恩得到了意外的夸奖,他在紧张中还有点不自信,显得他真诚又可爱。
埃莉诺:“你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这绝对是事实。”
再长久的道别都得迎来结尾,伊恩在她离开后才露出怅然若失,他肯定是恋爱了。
两人说话声不算大,也不算小,足够让屋子里的人听见。
耐人寻味的笑容在科克斯脸上转瞬即逝,下一秒又回归腼腆;哈维感到不妙,他该找时间和伊恩聊聊,他有预感伊恩的感情之路不会顺利。
—
迈克罗夫特回家后,已经无法在家找到歇洛克的影子,埃莉诺看上去情绪一般。
“歇洛克去哪了?”迈克罗夫特朝埃莉诺问。
埃莉诺如实回答:“他出门去找工作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出现在工厂的流水线上。”
她说话时语气平淡,也很难从脸上看出开心与否,不过同早上出门时她的状态相比,现在必然是心情不大舒畅的。
迈克罗夫特:“你不想他走?”
埃莉诺抿了抿嘴,诚实地说:“我希望他不要回来了。”
歇洛克当时因为科克斯的身份在,没有当场追究索耶老太太的事,可是他已经知道了真相,最多把算账的日子延迟几天。
迈克罗夫特笑了,在几小时里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急转直下了。
歇洛克换了途径接触工人,说不定有更多发现,迈克罗夫特默许了对方的行动。
两天后。
热火朝天的工厂里,站成一排的工人马不停蹄地整理面前的火柴盒,工人们期盼它们能慢一点,可是工厂主贪只会得无厌地想要加快速度,每分钟多生产的生产的货物变成钱通通进董事的口袋里。
那个皮肤偏黑的高个子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每一个火柴盒。
科克斯左腿的伤只影响走路,站立时并无大碍,也能和普通人一样干活。
虽然他是什么都不懂新人,但是手上的活干得很好,没给别人添麻烦,两天下来和大家相处得不错。
到了午饭时间,机器终于停止了运转。
旁边的工人揽住科克斯的肩膀,邀请道:“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科克斯言简意赅:“走。”
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休息,大家松懈下来会说些闲话,科克斯原本话就不多,在闲聊时大多充当倾听者。
“周六晚上工会举行联欢会,我刚听人说的。”
“干了一天活,我到家只想躺下睡觉,这种活动我绝对不参加,再说了翻遍家里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怎么好意思
去参加联欢会。”
技术工人的文化水平高,工作更轻松,待遇也更好。
工会虽然面向全体工人,但是像这类社交活动还是技术工人参与的更多。
沉默的科克斯开口:“为什么突然要举办联欢会了?”
科克斯的口音有点别扭,融合了德文郡的发音特点,又有点像印度人,最后再加上新学的考克尼口音,四不像但是能让别人听懂。
有人给他解释:“这不是为了鼓舞士气,工会在想办法要求提高工资。你认识伊恩布莱克,想去联欢会肯定没问题。”
科克斯腼腆一笑:“我再考虑下。”
伊恩布莱克在工会里算骨干成员,有了他办事轻松许多。
另一边,伊恩和哈维有一场讨论。
自从那天见过了埃莉诺,伊恩又多了一件心事。
哈维作为没有理想的闲人,他的没有上升空间的清洁工工作肯定比不上伊恩,但是他对待其他事情坦然得多。
“你魂不守舍地在想什么?”哈维问。
伊恩不好意思直说,思考了一会才说:“周六工会举办联欢会,要不要多邀请些朋友过来。”
多邀请的朋友是谁,恐怕他已经有了人选。
哈维假装认真考虑伊恩的提议:“邀请伯德怎么样?年轻的姑娘应该都喜欢参与热闹的活动。”
伊恩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去试试,我记得上回她给了地址。”
傍晚时分。
迈克罗夫特在二楼窗台前,他看到外面有位陌生人朝着自己家来。
伊恩得空赶往安妮女王街,他也可以简单地送上便条过来,但更想抓住机会亲自见一面。
埃莉诺打开后门,见到阔别几日的伊恩,她感到惊讶。
“布莱克先生,你来是为科克斯吗?他出了什么事?”她关切道,不过问的都是科克斯。
伊恩连忙摆手:“不不不,科克斯适应的很好,我是为了另外的事来。”
听到歇洛克没问题,埃莉诺又带上了笑容。
伊恩道明来意:“周六工会举办联欢会,我想邀请伯德小姐也过来。”
埃莉诺眨了眨眼:“我没有加入工会,过去没关系吗?”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对外开放的联欢会,科克斯好像说也打算去。”伊恩当然不想她拒绝,误打误撞本能地找到了正确答案。
她本来并没有多抗拒社交活动,既然歇洛克愿意参加,那更是不会拒绝了。
埃莉诺松口:“请告诉我地址和具体时间,我一定会准时到场。”
年轻人心满意足地回家,他完成了一件大事。
二楼的迈克罗夫特看完了全过程,平淡地合上了窗户,他们有说有笑地敲定了结果,看上去埃莉诺很受欢迎。
第二天早晨。
星期六不属于放假时间,晚会的晚字又说明了回家时间会很晚,她翘班肯定会被迈克罗夫特发现。
目前她已经不在乎会被扣多少工钱,准备直接向迈克罗夫特请假。
埃莉诺端上了早餐,她没有及时离开,迈克罗夫特静静地等待她后面的话。
她酝酿了一下:“先生,今晚我想请假。”
迈克罗夫特:“你有什么事?”
埃莉诺:“朋友邀请我参加晚会。”
他记得昨晚来找她的年轻人,相貌不错、举止得体,应该会很受女士欢迎。
迈克罗夫特:“什么朋友?你最好在外面滴酒不沾。”
埃莉诺摸不准他为什么问这么多,但多问的每一个字不都是对她的在意,她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
埃莉诺笑吟吟道:“刚认识的朋友。”
她说完便施施然离开了餐厅,让迈克罗夫特没法再继续问下去,但是他并不生气,至少她脸上的笑是单独为了他。
—
联欢会除了鼓舞争斗的士气外,还有一样重要的功能是联谊,未婚男女如果遇到了让两人都一见倾心的人,第二天立刻结婚也是发生过的事。
虽然大家工资不高,但是有一件体面的衣服是很重要的事。
有些商家会极力向女仆群体推销服饰,他们吹捧少女们要在外出时穿得漂亮体面,说不定在去教堂礼拜时能遇见爱情。
事实上,那些昂贵的衣服要花掉她们一整年的工资,并且有些苛刻的主人半个月才会给出半天假期,买来的华服变成了衣柜里的负担。
埃莉诺的衣柜里也有晚礼服,和有钱人相比算是十分简陋了。
白天人们为了端庄要遮得严严实实,晚上是可以散发魅力的时刻,衣服反而能变得暴露。
她换上了两件式的香槟色礼服,上衣的羊角袖加大了肩宽,为了在视觉上让腰显得更细,低胸的前领漏出了大片白色肌肤,胸前做了一块有同色系的蕾丝点缀,下半身在裙摆处同样做了蕾丝处理。
联欢会上其他女士也会尽其所能地打扮自己,她穿这身过去算不上夸张。
接着,埃莉诺拿起希尔送的香水,在身上喷了几下。
迈克罗夫特说他不喜欢香水,之后它便被埃莉诺束之高阁,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她准时到达了场地。
在场的人们都换上礼服,若是单从远处观看,这也是一群淑女和绅士。
伊恩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闪亮的埃莉诺,他过去打招呼:“伯德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布莱克先生。”埃莉诺回道。
可惜的是伊恩和她没说两句话便到了上台演讲的时刻,和埃莉诺说了声抱歉后他走到了人群中央。
在此刻,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伊恩身上,今晚最亮眼的人其实是他。
伊恩用洪亮的嗓音,铿锵有力地开始了演讲。
“兄弟姐妹们,我们今天虽然都穿上了礼服,但是那群无礼的人依然会投来轻蔑的目光,但我不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人生而自由,我们难道只有可以穿夹克衫的权利吗?当然不是。我们会不断地给大家争取权益,从最基本的工资,到衣着,再到选举权,中产阶级有的一切,我们也该拥有!经过大家的努力,苏格兰场已经释放了前段日子被抓走的……”
台下的大家眼神明亮振奋,他们被话语里的情绪所感染,现场一片激昂。
埃莉诺在所有人专心听讲时分神了,她在人群中寻找高个子的内向的科克斯,第一步环顾几个角落。
果不其然,她在右上方的墙角处看到了科克斯,他身边围着几位工友。
歇洛克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很快发现到场的人里还有埃莉诺。
两人眼神相交,简单示意后立刻挪开了视线,共同地专心听伊恩的演讲。
台下掌声轰鸣,伊恩鞠躬道谢后又被人喊走了。
歇洛克在工友耳边讲了几句话,得空后自然地挪到了埃莉诺身旁。
“伯德,你怎么来了?”
“布莱克先生邀请我过来,他说你也会来,我就接受了邀请。”埃莉诺简单地说。
两个人用正常的音量交流正常的内容,看上去没有异常。
歇洛克自己拿了杯酒在手上,借喝酒的时刻小声说:“我现在混得还不错,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伊恩好像被人喊走了,那个人我有些眼熟。”
埃莉诺同样轻声细语:“我知道了。”
在简单交流后,歇洛克又回到工友中变成了科克斯。
伊恩回来后立马来找埃莉诺,她在这没什么认识的人,大多数伊恩的朋友过来聊了几句,埃莉诺游刃有余地应付他们。
再次回到独处间隙,埃莉诺夸奖了几下伊恩刚才的表现,再开始进入正题,她轻笑:“刚才演讲结束怎么没有立刻来找我?”
“有人找我,他因为身份问题不好现身,但他是一位很好的人。”伊恩不好意思地摸头,“你看到科克斯了吗?别因为我就占据了你和朋友的寒暄时间。你看,他好像就在那。”
虽然埃莉诺早就和歇洛克说过话,但是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当然得过去聊上几句。
伊恩热情地搭
话:“科克斯,刚才我还在问你和伯德小姐见过了吗,她还没回答,我们就碰上了。”
埃莉诺笑了笑,正打算回话却被歇洛克抢先了。
科克斯:“我们刚才已经聊了会,伯德听我说每天吃不饱饭,明天中午打算过来送些点心。”
他完全是在胡说,埃莉诺敢对天发誓!
她的表情如常,心中却在暗骂歇洛克给她带来的麻烦,要知道跑到泰晤士河岸得跨越大半个伦敦,平白无故地给她找了个大活。
可是埃莉诺现在只能笑着对他们说“是的”“没错”“就是这样”,内心深处是深深的无力。
伊恩问道:“你们关系这么好?”
埃莉诺:“科克斯曾经帮过我,为了偿还人情。”
伊恩很快打消了疑惑,热络地聊起天来。
后面的时间里她找不到和歇洛克单独说话的机会,同时又招架不住热情的伊恩。
这样一来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便提前离开了。
没有太阳的夜晚并不黑暗,路灯在地面上充当人类的星星。
埃莉诺叫了一辆马车回家,回来后却发现厨房还亮着灯。
照常理来说,卡特和太太早就回了自己的家,这栋房屋里的活物只剩下迈克罗夫特和理查德。
理查德刚开始晚上需要开灯,可是现在它成长了,是一只学会关灯睡觉的成熟猫。
难道它会自己开灯?
要是里面是来偷银器的贼,那他在听到马车声后立刻停止翻橱柜,关掉灯悄悄躲在门后准备袭击。
埃莉诺放心地打开了后门,厨房里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迈克罗夫特嗅了嗅鼻子。
埃莉诺以为他是在害怕面对酒鬼:“我没有喝酒,你不用这样。”
她长时间地闻香水,渐渐忘了自己身上的玫瑰花香。
但对其他人来说,那很明显。
对迈克罗夫特来说,他发现埃莉诺很明显她十分重视那个年轻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迈克罗夫特说,“理查德好像饿了,又在楼下不停叫唤,我来帮它找点吃的。”
理查德睁圆了眼睛,一时不能接受背上的重担,可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就是这样,它做猫有太多无奈。
埃莉诺摆出了微笑,她不想穿着礼服生火做饭。
再加上歇洛克给她明天强行加了新任务,现在更不想顾及迈克罗夫特。
“如果理查德吃不饱的话,明天我会让卡特太太多喂些,不过照理查德的生长速度,吃太多的话应该不太健康吧?”
蓝猫在幼年期有可爱的圆脸,但当它们长大变得沧桑后,会让人觉得它过于圆润,现在的理查德可爱到刚刚好。
埃莉诺熟练地在橱柜里找到了面包片:“至于人能吃的东西,厨房里应该只剩下它了。”
迈克罗夫特:“我不用。”
冷硬的面包片看上去有点简陋,埃莉诺贴心地找出一罐果酱,拿起它们走向迈克罗夫特。
埃莉诺的香槟色裙子称得她肌肤雪白,脖子上戴了一条银项链,精巧的蝴蝶挂坠落在胸前,半遮半掩间的风光更加诱人。
今晚的装束放大了她的美丽,一颦一笑间牵动人的心神。
在此之前要是有相处的时机,她会想尽办法再贴近一点迈克罗夫特。
当他以为埃莉诺又迈着不怀好意的步伐时,果酱和面包被强硬地放到了他面前。
她认真地说:“先生,您先将就一下吧。”
“好吧。”
迈克罗夫特本不该觉得遗憾,她的退后却好像少了些乐趣,最后面色如常地接过了面包和果酱。
埃莉诺从不回头留恋,她又直直地离开了他。
—
埃莉诺给歇洛克送点心,不能选择精细的甜点,她看中了棕面包布丁。
中产阶级很少吃粗糙的棕面包,但它正适合歇洛克现在的身份。
把干硬的棕面包压成碎屑,在其中加入蛋黄和少量的糖,埃莉诺特意少加糖,让它看上去并不昂贵。
再加入打发好的蛋清和水,混合成新的面团。
最后放入模具蒸煮,成型的棕面包布丁整体呈棕色,吃上去稍微有甜味。
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半个月给工人半天假期,今天歇洛克还得辛苦工作。
她一大早就制作了许多棕面包布丁,提着竹篮来到了工厂外。
车间内。
工友招呼科克斯去吃饭:“走吧。”
科克斯选择了拒绝:“你们先去吧,我今天不去了。”
大家很震惊,他之前是一个合群的人,从来都是和大家一起。
“科克斯,你今天怎么了?”
“有位朋友给我来送午饭。”科克斯为了应付别人的好奇,解释道,“正好可以让我顺路也给伊恩送一点,感谢他这些日子帮的忙。”
他成功把自己摘了出去,众人相信了这份说辞。
在火柴厂门口,埃莉诺远远地看到了科克斯,主动向他招手。
埃莉诺把篮子交给歇洛克:“我特意多做了些,分给布莱克一点,其余的你可以送给你的朋友们。”
她降低声音:“昨天布莱克见的人不能出现在联欢会,他说对方份身份不合适。”
埃莉诺虽然不是工人,但和他们同属于一个阶级,她去工会联欢会凑热闹也说得过去。
那得是什么身份才会是“不合适”。
歇洛克经过几天的观察心中有了猜测,再加上这些信息足够他确认。
他也小声道:“我知道了,过几天我就会回来。”
两人就此分别,歇洛克回去以科克斯的身份去分享布丁,这些味道一般的点心在工人里受到了多数好评,大家都夸科克斯是个厚道的人。
—
迈克罗夫特的书架上摆放着整齐的书籍,从文学小说到晦涩的法律条文,几乎是包罗万象。
或许他已经全部看过一遍,但是绝对不会都把它们天天拿下来品读,这就导致许多书本上积攒了灰尘。
埃莉诺拿了梯子来,一本本拿下来,清灰结束后再放回去。
这是个枯燥又漫长的大活,如果不是钟表的嘀嗒声在她耳边提醒逝去的每一秒,恐怕她会迷失在庞大的书本里。
书房外一阵踢踏的皮鞋脚步声。
埃莉诺本来以为是卡特太太过来了,但听声音又不是,反而像是歇洛克的步调。
她的猜测没错,外面正是歇洛克。
他结束了卧底行动后又换回了平常的装束,黝黑内向的科克斯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挺、走路双腿正常的歇洛克。
他为了低调没有选择正门,而是走了仆人通道,才让埃莉诺下意识认为是卡特太太。
“你怎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埃莉诺疑惑道。
歇洛克:“我怕有人还是追着我不放,还是先来迈克罗夫特家待一天。”
埃莉诺:“你怎么处理的科克斯这个身份?”
科克斯是她带给布莱克的人,要是不声不响世上少了科克斯,还会影响她的名声。
歇洛克开始解说科克斯的去向,他已经安排好了结尾。
“科克斯在印度参军期间,他曾经的恋人和他人成婚。昨天,他收到朋友的信里说对方的丈夫去年已经离世,目前是寡居状态。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科克斯怀揣着激动,他想至少要回去见她一面。”
好吧,爱情总是让人盲目,不论男女。
他安排了浪漫的情节,只可惜没有人知道科克斯能否和恋人再续前缘。
爱情不仅浪漫,还带着功利的一面。
说不定科克斯曾经的恋人现在过得不错,他可以靠她过上不错的日子,然后不用再进工厂打工。
“伯德,现在我们来说正事。”歇洛克严肃地抱起双臂,像要开启法庭上的审判,“你和布莱克干了什么?”
她可以联合自己欺骗布莱克兄弟,那也可以联合布莱克来欺骗他。
埃莉诺感觉周围空气瞬间变冷了,她就知道歇洛克迟早要来找她算账,现在思考如何糊弄歇洛克还来得及吗?
很可惜那几乎不亚于天方奇谭。
“这,说
来话长……”
“我现在空下来了,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细谈。”
埃莉诺无奈地用擦汗的动作掩饰尴尬,其实她额头上并没有冷汗。
她极力狡辩:“其实我没有做什么,你要相信我。”
遗憾的是她虚伪的表现没有赢得歇洛克的同情,他依旧肃然地盯着她,完全不肯放弃逼问。
幸好正门的动静暂时能解救埃莉诺,她有了正当借口避开歇洛克的盘问。
埃莉诺:“我该去开门了。”
歇洛克:“应该是迈克罗夫特回来了,我有事找他,你继续清理书本,等会我们再聊。”
歇洛克都安排好了一切,埃莉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暂时的逃避也是逃避,她心安理得地继续慢悠悠干活。
—
迈克罗夫特手上提着包装好的礼盒:“歇洛克,进展如何?”
“工厂视察员汤普森有问题,他很可能不止接受了董事的贿赂,背地里还支持新工会。汤普森的态度偏向工会,有些行动背后有他在出谋划策。我另外掌握了一份接下来工会的行程安排。”
歇洛克说起了自己的发现,联欢会没有露脸的人正是汤普森。
他站在工人的对立面,但是亲眼目睹了工人遇到的各种不公,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他做不到冷漠旁观。
工厂的董事大多是贵族,他们在政府有自己的关系,就比如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的董事和前任内政大臣关系匪浅,工厂视察部属于内政部,往上提交的检查根本没有用。
迈克罗夫特:“汤普森的事情我知道了,待会你跟我细说工会的行程。”
歇洛克的报告到此还没有结束,他好似不经意地开口:“伯德帮了我大忙,她的朋友和工会有关系,她夸了好几句对方的蓝眼睛好漂亮,马上哄好了对面的年轻人,后面的事情办起来容易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迈克罗夫特点头表示知道了,表情意味深长。
卡特太太忙完了厨房的事,到书房帮埃莉诺整理书籍,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
埃莉诺在边上笑的很矜持。
卡特太太已经成婚,她说话方面更加大胆,抛出的笑话难登大雅之堂,但是确实有好笑之处。
室内的气氛快活极了,在迈克罗夫特推开门前是这样的。
仆人不该在主人面前打扫房间,两个人立马收起了笑脸,把书放回原本位置后准备离开。
迈克罗夫特对埃莉诺道:“你先留下。”
卡特太太临走前顺手带上了门。
埃莉诺思考了一遍今天她做过的事,应该没有得罪迈克罗夫特的地方,不知道他特意留下自己干什么。
迈克罗夫特放下了手上的礼盒,他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埃莉诺:“我们在讲笑话。”
她没有打算对他细讲,她和歇洛克有秘密,她和那天傍晚来访的年轻有秘密,她和卡特太太也有秘密。
迈克罗夫特轻笑:“真的不能透露给我吗?”
埃莉诺想了想,既然他非要听,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换了一种神色,坦然地说起了来:“今天市场新来的商贩在积极叫卖,卡特太太过去听了几句。”
商贩大声宣扬:“贤良淑德的太太快看过来,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就该栓住男人的心,这样婚姻才能长久幸福。”
因为他的吆喝身边聚集了好多女士,商贩又加紧宣传。
商贩:“很多男士碍于面子不敢承认自己的问题,这种时候太太们就该知道该怎么保护丈夫的自尊心!”
他说完却愣住了,周围空无一人。
迈克罗夫特听完了她的描述,准确地报出答案:“他在卖牡蛎。”
牡蛎被视为拥有催情效果的食物,有时候会用来滋补身体,商贩过于直白的宣传最后吓跑了客人。
埃莉诺笑着说:“卡特太太看他可怜,所以今天的晚餐是牡蛎炖汤。”
她把质疑的目光放到了迈克罗夫特上衣的腰封下方。
迈克罗夫特没有生气,诚实地发问:“那你自己呢?”
他也用上了质疑的目光,直白地落在埃莉诺的腰部上方。
直白又犀利的话题到最后变得敏感起来。
埃莉诺先冒犯了对方,对方再反击,这很正常,她远没到恼羞成怒的地步,可是不做任何反应的话会让场面更加奇怪。
于是她把头一扭,佯装生气。
“抱歉,我不该贸然说出过分的话。”迈克罗夫特好笑地看她表演,从桌上的礼盒里拆出巧克力。
埃莉诺把头转回来,刚想开口便被他塞了东西。
她皱着眉探索不明物体,先是熟悉的甜味在口中化开,接着尝到了朗姆酒的辛辣和果香,这是一块酒心巧克力。
埃莉诺疑惑:“你想干什么?”
“再尝一块吧。”迈克罗夫特拿起巧克力,又亲自喂到她嘴边。
埃莉诺抓住了他的手,毫无阻拦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相对于他保养良好的手来说,她粗糙的手显得相形见绌,但他现在已经被她牢牢抓住,差距早已经不重要。
她咬住了他手上的巧克力,但没有放走他的手。
连续两颗巧克力给埃莉诺带来了负担,不仅是糖分超标让她暂时失去了味觉,还有弥漫的酒香让人晕头转向。
眼前的他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她选择回归本心。
埃莉诺踮起脚,即使这样两人在高度上还有微小的差距。她想干什么已经很明显,迈克罗夫特低下头,刚好可以让她亲到。
她的唇上带着甜味,那是刚融化的巧克力,带有魔力般让人想继续攫取,一定是里面的酒心馅料让人醉了。
仰头和俯身两个动作都很累,不适合长久保持。
迈克罗夫特暂时从亲吻中抽离出来,他拿回自己的手,揽住对方的腰,把她带到座椅上。
埃莉诺侧坐在他的腿上,双眼清澈动人。
她现在很清醒,他也是如此。
迈克罗夫特的手按住埃莉诺的枕部,强硬地不给逃跑的机会,可是靠近的动作故意变得越来越慢。
他把亲吻前的等待变成了困扰,有意勾引埃莉诺,想让她再主动亲上来。
但埃莉诺不为所动,她好像很享受这个过程。
他们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共同分享物理上的甜蜜,悠长又没有技巧的吻让人喘不上气,缺少氧气导致脸颊绯红,他们都乐在其中。
良久,或许是再也尝不到巧克力了,他们选择了分开。
迈克罗夫特拿出手帕,手指隔着布料轻揉她的唇角,上面沾染了深色印记。
“歇洛克跟我说你在外面也很受欢迎,原来对我说的‘灰色眼睛很特别’是句套话,你还能说‘蓝色眼睛真特别’‘棕色眼睛好漂亮’,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当然都是真的,歇洛克的眼睛也是特别的灰色。”埃莉诺特意强调后半句。
迈克罗夫特被逗笑了:“好吧,所有人都很特别。”
他其实还想问埃莉诺和歇洛克到底什么时候和好,说不定就是明天吧。
埃莉诺感受到脸上的热意,被红晕占据的双颊十分不正常,还有变肿的嘴唇,怎么看都很奇怪。
她问:“现在我怎么出去?”
迈克罗夫特:“等下我先出去,你在书房里再待一会。”
另一边,歇洛克在会客厅里坐着等迈克罗夫特过来谈事情,左等右等都见不到人,他只好等晚饭了。
第25章 第 25 章 刺激可以成为生活的……
刺激可以成为生活的调味剂, 但理智的人不该为冲动迷失方向。
埃莉诺很明白她该做什么,两个人静默地待了一会,她尝试挣脱迈克罗夫特的手。
迈克罗夫特:“打算跟我说正事吗?”
他像是心
有灵犀般知道埃莉诺想说什么, 两个人的姿势太过亲密暧昧,如果是一对亲密的夫妻, 在这种情况下聊正经事倒也没什么。
可是他们呢?
两个人没有任何正当关系, 完全处于不健康的、不正常的状态。
埃莉诺掰开腰间的手:“是的, 所以你该放开我。”
她态度坚决,迈克罗夫特没有强求。
埃莉诺原本想站着说话, 但在酒心的影响下她有点站不稳,不想在说话时气势会减去一半, 选择单独在沙发上坐下。
她认真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工会的事?”
迈克罗夫特:“如果我的做法让你失望, 你会选择站在他们那边, 是吗?”
埃莉诺肯定道:“当然。”
工会的抗争不同于贵族的风流逸事,埃莉诺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要挟迈克罗夫特,但是她仍旧有她的立场。
要是以阶级划分人,布莱克兄弟是和埃莉诺同一阶层的人, 迈克罗夫特则不然。
就算刚才有多亲密,也改变不了他们天然的对立性。
歇洛克则不同,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政治属性,埃莉诺和他的相处更融洽。
迈克罗夫特不回答她最初的提问, 反客为主问道:“选择权给你, 你会怎么处理工会的抗议?”
早在1867年的第一次议会制改革中,工人取得了选举权, 虽然选举权只属于少部分男性技术人员。
之后自由党争取到了工人们的选票,他们把选票投给自由党,也有几位工人代表以自由党的身份进入议会。
但是他们从没有在议会上拿到独立的身份。
埃莉诺交叉双手, 回想这些天来熨烫的日报,她稍加思索随即侃侃而谈:“或许是大家都预料到了未来的变故,导致现在每天报纸上都有唐宁街的争论。”
至于变故,当然是解散议会,进行大选。
迈克罗夫特替她补充道:“工人手里的选票虽然不算多,但是也能成为至关重要的一环。”
埃莉诺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很多。
首相将在下议院的多数党中产生,各大党派都在争取下议院的席位。
而英国的大党派只有自由党和保守党,选举一般都是两者间的竞争。
埃莉诺:“让政坛要员公开出面支持工人,在关键时刻处理好尖锐的工人运动问题。不仅争取了工人的选票,还在国民面前赚够了好感,可以争取到摇摆人员的选票。”
支持工人运动,必然会伤害资产阶级,但是在更高的利益面前,没什么不可以退让的。
她又想到了什么,放低了唇角。
迈克罗夫特:“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平息所有争端。还有什么问题吗?”
埃莉诺:“选票政治像愚弄民众的戏剧。”
政党的主张为了争取选票而摇摆不定,而不考虑什么是正确,这是无解的弊端。
“不用太在意过程,保证结果正确那它就没问题。”迈克罗夫特笑着说,“埃莉诺,你该来做我的秘书。”
这绝对是玩笑话,在白厅大概只有清洁工是女性,埃莉诺对此嗤之以鼻。
“先生,别说笑了,淑女是不懂政治的。”她婉转地回应。
迈克罗夫特结束了讨论,他从后面书架上找到彼特拉克诗集,刚被清理过的精装诗集干净无比。
他不是打算研究文学,而是把它交给了埃莉诺:“我先去找歇洛克,你看会书吧。”
淑女不该谈政治,读诗总是没错的。
虽然埃莉诺侃侃而谈时清醒无比,可是接着换到十四行诗上,她可不能保证还能醒着,酒精的功效总是延迟在后面。
她毫不客气道:“帮我换艾萨克沃尔顿的书。”
那是一本哲学书,关于垂钓的人生思考。
埃莉诺敢确保他的书架上有这本书,她可刚清理过。
迈克罗夫特给她换了一本钓鱼方面的经典著作,她的兴趣爱好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说不定和理查德能成为知己。
他在开门前给自己整理好领结,合上门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歇洛克单独坐在会客厅,他已经把手上的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迈克罗夫特消失的时间越长,说明结果越是严峻。
从第一天造访迈克罗夫特家起,歇洛克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碍于情面没有直白地戳破奇怪的气氛。
他的无意泄密不止是单纯报复,还想间接地阻断某些事,可现在的走向好像不大对。
当歇洛克见到迈克罗夫特后,更证实了他的猜想没错。
歇洛克皱眉问:“你心情很好?”
迈克罗夫特笑着说:“你心情不好?”
虽然歇洛克不想承认,但很不巧被他说中了。
两位福尔摩斯在聊工会的事时,埃莉诺在沙发里简单翻了几页书。
她等到酒劲消散得差不多,放回了书本回到楼下。
卡特太太见她消失了许久,以为是被留下教训了,上来便是关切的问候。
埃莉诺摇摇头:“没什么大事,福尔摩斯先生觉得我们擦拭得不够细致,吩咐我再擦一遍。因为书有点多,所以耽搁到了现在。”
卡特太太记得自己明明那么认真地干活,要是这样勤奋还被批评不认真,那应该把人变成一刻不停歇的机器。
她心中有点气愤,抱不平道:“他这么做不对,怎么可以故意为难人。”
埃莉诺在心中给迈克罗夫特道歉。
她真的需要一个绝佳的理由,绝不是在有意摸黑。
“可能是福尔摩斯先生特别爱书,才在这方面严苛了些。”埃莉诺打算揭过这个话题,“晚餐准备好了吗?”
科特夫人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们一块去看牡蛎炖汤。
白色的奶油汤汁已经熬到粘稠又香味浓厚,调味刚好不会喧宾夺主,只差最后放入牡蛎炖煮。
不久后,这道香气四溢的浓汤被端上了餐桌。
埃莉诺依旧从容得体,她的淡然引起歇洛克的注意。
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的眼神有意避让,两个人在这期间没有直接的对视,她嘴角的弧度很眼熟,像极了迈克罗夫特。
歇洛克嘱咐道:“我想在睡前喝一杯红茶。”
埃莉诺:“好的。”
迈克罗夫特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
饭后。
埃莉诺端着红茶上了二楼。
歇洛克想让自己亲切点,可是想到该聊的正事,又不自觉带上了严肃。
“放这里吧。”他指了指房间的桌子,并帮埃莉诺拉开椅子,“别着急走,我们该好好谈谈。”
歇洛克主动给埃莉诺倒了一杯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很久之前人们认为红茶是神奇的饮品,和白兰地一样能治百病,现在大家开始淡忘红茶的药效,不过它安慰人心的作用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你想聊什么?”埃莉诺轻声问。
她很少和歇洛克有如此严肃的时刻。
当他们第一次在夜晚相遇时,歇洛克严峻地沉下脸,他看上去机警、果断,目光像鹰隼般锐利。
现在他仍旧十分敏锐,随时能猜透别人的心思。
“我不该干涉你的私事,但是错误的事情应该立刻被制止。”歇洛克认真地说。
埃莉诺装作没听懂,她浅啜红茶:“我会找时间拒绝伊恩布莱克,不用担心。”
诚挚的感情不该被辜负。
伊恩毋庸置疑是个好人,他会有更幸福的选择,那个人显然不会是埃莉诺。
歇洛克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好选择明说。
他叹了一口气:“那迈克罗夫特呢?”
爱情的基础是喜欢、是真心、是尊重,单纯由欲望产生的欲望只是一时冲动,那是极其危险又不健康的关系。
理智告诉人们什么是停手,平淡的生活却在不断地把人拉下深渊。
埃莉诺不以为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既然谁都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它就是场随时可以结束的游戏。说不定下个礼拜我就能离开这里,到时候怎么还会有来往。”
他们不是恋人,不是情人,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
迈克罗夫特必定有同样的想法,不然怎么会默许了歇洛克的谈话。
两个人默契地打算随时摆脱。
聪明的人有时会自大狂傲,劝告并不
能改变他们的决心,说不准亲自尝到苦果后才会懊悔莫及。
歇洛克不再多说:“我希望一切都照你说的发展,时间不早,不能再耽误你了。”
埃莉诺没有立刻就走,她又喝了一口红茶,那双绿眼睛里是澄澈茶汤的倒影,它带来的温暖直到肺腑。
她抬眸,笑着问:“你已经向迈克罗夫特漏了我的底,接下来不要再为戒指的事生气了。”
哈维和埃莉诺合伙用骗走歇洛克手上的证物戒指,意外发现真相后他耿耿于怀,故意跟迈克罗夫特说起她和伊恩相识的融洽交流。
一报还一报,这很公平。
歇洛克抿唇:“我原谅你了。”
埃莉诺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情不错地离开了客房。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天,埃莉诺心情……
第二天, 埃莉诺心情愉悦地在厨房准备早餐。
今天的餐桌上会出现风味火腿蛋、面包,再加上两杯咖啡。
锅中的黄油全部融化,现在该加入两大勺火腿碎, 升腾的白色水汽里带着咸香滋味。再往其中倒入牛奶和鸡蛋的混合液体,不停地搅拌等待它慢慢凝固。
火腿碎点缀在黄色的鸡蛋上, 控制得当的火候让火腿蛋看上去嫩滑无比。
歇洛克感慨道:“寄住在别人家当客人, 吃的总是更丰盛些。”
迈克罗夫特:“你可以天天都来。”
偌大的房子里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 对迈克罗夫特来说区别不大,他不会介意歇洛克的久住, 那还可以让他看起来尽了做兄长的责任。
歇洛克:“我是心系早餐,从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就像歇洛克不会长久寄宿在迈克罗夫特家, 现在埃莉诺女仆也要辞去工作离开这里, 马上没有谁还能吃上她亲手做的早餐。
“感谢厚爱。”埃莉诺放下咖啡。
她顺便趁两人都在时一块观察兄弟俩, 在迈克罗夫特的对比下歇洛克显得有些活泼。
之前在书房时,埃莉诺说过歇洛克的眼睛也很特别,这句话完全正确。
两双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睛放在一起,同样地犀利沉静, 深邃无比到让人想仔细探索。
身高上差距不大,两个人都是高个子。
迈克罗夫特不参与谈话, 他喝了一口咖啡,专心地猜测火腿蛋的风味。
至少看起来两个人已经和好了。
—
早九晚五的工作死死地规定了上班时间, 一到点迈克罗夫特就出门了。
而歇洛克这位工作不稳定的侦探, 能在他家当悠闲的客人,自在地享受白天时光。
埃莉诺上来收拾餐具时, 餐厅内只剩歇洛克,独处时两人说话更肆无忌惮。
她看着歇洛克笑了。
“怎么了?”歇洛克疑惑道。
埃莉诺:“你和迈克罗夫特差几岁?对不起我不该打探你们的隐私。”
歇洛克还是不懂她想说什么,一般来说笑的背后没有好事, 不外乎是调侃、打趣之类的话题。
“他比我大七岁。”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说来听听。”
“未来七年你还能保持帅气外表,前面已经有现成例子了。”
照理来说,迈克罗夫特在这个年纪还能保持俊逸,那作为他兄弟的歇洛克在七年后也可以,再加上歇洛克平时还注重锻炼,应该更不成问题。
歇洛克沉默片刻,可能是被伟大的结论折服了。
半天后,他吐出几个字:“你说的太对了。”
人类终究是肤浅的。
如果迈克罗夫特是个其貌不扬的人,会更加容易过上他想要的安逸又规律的生活,当然歇洛克仅仅在假设,他对迈克罗夫特长什么样没有意见。
—
几天后,报纸上出现了一位有魄力的大臣。
他为大英的未来深谋远虑,不留余力愿意承担全部责任,背上骂名也要解决尖锐的雇工问题。
财政大臣贝棱格勋爵在社会各界赚足了好感,跃身为近期报纸上当红的政治明星。
同时,由于首相主动请求解散议会,新的大选开始了。
这回的胜负十分清晰,有点远见的人已经在提前准备了,贝棱格勋爵家门庭若市。
歇洛克没了不法团体的威胁,他打算回贝克街去,吃住都有人负担的日子是舒坦,不过自己的家才是最好的地方。
另外的好处就是他不用再听埃莉诺的笑话了。
局势稳定下来后,迈克罗夫特办公室的文件少了许多,终于不像上段时间般繁忙。
布兰登顺利地辞去了秘书一职,不日将和黛拉离开伦敦。
闲下来的迈克罗夫特开始物色新的管家,他一个人不需要太多人照顾,换成男管家应该能省去很多麻烦。
埃莉诺在阁楼里收拾行李,她拿起希尔送的香水,它会陪她到新家去。
不爱走动的理查德终于舍得出来走几步,它之前尝试过翻越到迈克罗夫特的房间,自然能爬到更高的阁楼上。
埃莉诺的房门并未关实,理查德的脑袋顶着木门,一点点地被它推开了。
直到出现半个猫大小的缝隙,灵巧地钻了进去,含蓄地蹭埃莉诺的鞋子。
“舍不得我吗?”埃莉诺暂时停下收拾。
连猫都有所表示,这栋房子里最无情的人是谁呢?
她玩笑道:“要不我把你偷走,然后我们一起去爱尔兰。”
大城市和农场,哪里的生活更舒服,理查德还是有数的,它的活动结束后扭头就准备走。
埃莉诺无奈地摇头。
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依旧躺在床上没有睡意。
和之前的日子不同,埃莉诺现在另有目的,她穿上鞋子,整理好仪表,接着到了二楼的房间外。
现在没到深夜,一般人刚到结束洗漱。
照复杂的勾引流程来说,深夜时拜访成功的概率很高。
人在夜晚少了防备心,舒适的环境让人放松下来,更加愿意投入到享乐中,底线低的人怎么能拒绝投怀送抱。
埃莉诺敲响房门。
迈克罗夫特考虑假装睡着蒙混过关的可能,可惜房间里的灯光已经通过门缝出卖了他。
门未上锁,再装傻下去,她可以亲自开门进来。
想到这,他过去亲自开了门。
“晚上好。”埃莉诺微笑道。
半开的门缝透出她苗条的身形,手上拿着便携烛台,明黄色的烛光点亮了她漂亮的脸庞。
迈克罗夫特:“晚上好。”
埃莉诺脸上的笑绝对出于真心,虽然她的到来怀揣了不单纯的心思,但当见到迈克罗夫特那一刻起,她的心因为他而雀跃。
埃莉诺希望对方也是如此。
她握住外面的门把手:“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迈克罗夫特完全有机会关上门,狠心地把人拒之门外,也许是封闭的房间太沉闷了,他在里面想透透气,所以他除了退几步外毫无动作。
后面如果拒绝了兴致勃勃的女士,说不定会引火上身。
迈克罗夫特:“先把蜡烛给我。”
埃莉诺:“给。”
远离火源至少给生命加了一层保障,当他回头看到笑意满盈的埃莉诺时,意识到那是更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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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的女士总喜欢给人惊喜,近在咫尺的诱惑像世界上最甜的糖果,仅仅一口就让人不愿意再忍受贫乏的滋味。
“我们该谈一下这件事。”迈克罗夫特轻声道,“我们不可以再有更多的接触了,这并不合适。”
他们可以成为情人,虽然情人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但是可以进一步地在床上交流感情。
埃莉诺不想把关系定格在情人上,她想得到后就立刻抛
弃。
迈克罗夫特清楚埃莉诺的来意,让她得逞的话,不仅是超越底线的问题,还会让他变成可怜的被玩弄的一方。
“我们在书房的事也是不合适吗?”
“当然。”
“所以你要彻底拒绝我?”
迈克罗夫特点头承认。
被他直白地拒绝后,埃莉诺没有生气,他们现在仍然还能站在一起,至少还有机会享受最后的时光。
她不认为迈克罗夫特是再说几句软话,便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人,但是既然他主动规划好了底线,往上的要求都是被允许的。
埃莉诺坦然地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回答我最后的问题,你是不是为我是离开而高兴?”
迈克罗夫特反问:“你哪里知道我很开心?你在凭空捏造。”
夜袭的目的一开始便是直白的,她想离开前做最后的尝试。
埃莉诺毫不避讳地,两人的距离从一臂减少到半臂,再靠近一点就该拥抱了。
她把手伸向他胸膛的左下方:“我会亲自验证。”
胸中的心跳在一刻不停地工作,扑腾时总带着温热,她像医生问诊般认真地感受每一秒的波动,看他会不会有一瞬为她加速心跳。
“你该带上听诊器,难道我请了一位家庭医生过来。”迈克罗夫特覆上她的手。
她反握住迈克罗夫特的手:“先生,您现在很健康。”
他猜测下一秒大概她说不定会靠过来做全面检查。
事实上,埃莉诺并没有。
她狡黠地眨眼:“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迈克罗夫特像橱窗里得不到的礼物,占有的想法下一秒立刻占据上风。
埃莉诺不需要迈克罗夫特的同意,双手捧着他的脸,没用什么劲但透露着强硬,不容拒绝地亲吻他。
她对歇洛克说过,分开后他们大概会不再联系。
这当然是真的,但是她不甘心。
可惜亲吻距离彻底拥有还差了一大截。
蜻蜓点水般的接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心中的情绪化为一股冲动,两人视线交汇,自然而然地开始了深入的亲吻,这种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判定是谁主动。
比起犯错后才承认错误,迈克罗夫特现在就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过失,但是过程中感受到的快乐是不会消失的,他同样在享受追逐的乐趣。
不知道是谁不想结束,最后让这个吻格外漫长,直到喘不上气才肯停下。
第27章 第 27 章 迈克罗夫特家中新来……
迈克罗夫特家中新来的管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新管家为人诚实可靠,具有优秀员工的风范。
家中少了一位女仆日子还会照样过,这些小道理连理查德都知道。
迈克罗夫特在品尝新管家的手艺, 他面前是一份还算不错的英式早餐,除非是最苛刻的人才会来挑刺。
即使两个人用一套厨具, 同一份调味品, 因为各种细微的差距, 风味上总会有细小的差别。
几个礼拜下来,他肯定自己已经习惯了新的味道。
迈克罗夫特拿起晨报, 上面不重要的信息被他一览而尽,不同的是今天的广告栏贴了款新商品。
编辑号称它是法国最热销的香水, 夸张地说没有姑娘能拒绝它。
英国对法国一直保留微妙的敌意, “甜点”是来自法语的词语, 英国人在形容点心时总是坚持英式的“布丁”叫法。
但现实可不是口头的抵制,实际上法国的东西在伦敦很受欢迎,就像这份香水。
上面介绍了几样用上的最新专利,持久上有了新突破, 并且推出了多种香型,比如大热的玫瑰, 还有百合之类的其他选择。
迈克罗夫特不经意地略过广告,家里有谁用女士香水吗?
也许老鼠会喜欢吧。
—
埃莉诺顺利地接手了贝尔的花店, 花店原本在黛拉的经营下在周边小有名气, 她不打算改变招牌,继续沿用了贝尔花店的招牌。
少数新顾客把埃莉诺喊成贝尔小姐, 她笑着接下新称呼。
先入为主在生活中的作用巨大,顾客的行为不带恶意,又没什么好生气的地方。
告别仆人的生活不等于告别了早起, 现在埃莉诺依旧要早起挑选最新鲜的花朵。
她在忙碌时偶尔会想起之前的日子,顺带想起希尔,想起理查德,还有难以搞定的迈克罗夫特。
自从那晚最后的亲密之后,他依旧没有心软。
想要保持联系的方式多种多样,布兰登可以为见黛拉而“顺路”来到霍尔本街,再多花二十分钟绕路回家。
埃莉诺同样能把遗落某样东西作为借口,故意重返迈克罗夫特的家。
但她绝对不会那么做,迈克罗夫特也不会。
把他们的拉锯看作一场游戏,那必定会有输赢。
两个人同样傲慢,没人愿意认输。
健康的爱情的基础是尊重和平等,主仆完全是两个阶层,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从一开始便不存在平等,爱也从没有存在过。
他们没有站在同样的高度观察对方,各自带着自己的高傲。
如果想要产生爱情,那必然需要一个人先低头。
那份无法控制的冲动来源于本能,这是一份根植在欲望上的情感,现在谁都没有打算把它变成爱,于是造成了现在的僵局。
怀特给埃莉诺拿来了一封信,现在埃莉诺成了店主,怀特依旧在花店工作。
“这里有您的信。”怀特递给她一封信。
埃莉诺看到署名便弯起嘴角,它来自史密斯小姐。
仆人在英国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十位女性中会有一位参与服务行业,仆人中也会有级别高低。
卡特太太曾经有过女仆经历,以她来看埃莉诺以前或许担任过些高级职务,比如女仆领班、贴身侍女等。
卡特太太的论断是理性的,从埃莉诺的谈吐来看,她见识不凡还懂外语,不像是没有上过学的穷人家孩子,但是从她的行为习惯来看,没沾上任何上等人的气息。
埃莉诺买下黛拉的花店后,身上的钱还有剩,她拿出一部分捐给了卖花女友谊会。
友谊会和工会不同,虽然它们都是为无产阶级的穷苦民众设立的。
但是工会带有抗争性,有时会激烈地去争取权益,社会各界对它褒贬不一;而友谊会的活动更加温和,大众对它的接受程度更高。
到了冬天,鲜花变成了稀缺物,在街上卖花为生的女性失去了经济来源。
这时友谊会借给会员们过冬的厚衣服,或者借出一笔过冬资金。
埃莉诺根本不是卖花女友谊会的成员,因为她很久以前根本付不起会费。
很久以前,她的父母酗酒后为两便士大打出手,被疯狂吞没的两个人从家里扭打到雪地上。
咒骂声被簌簌白雪淹没,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他们已经冻成了石头。
在雪地里发现尸体在贫民窟并不少见,大家习以为常地给他们举办了葬礼。
无父无母的穷人孩子通常会被送入济贫院,在里面的教养人员的手下会受到各种虐待,进入济贫院可以说是一条绝路。
埃莉诺受到卖花女友谊会的关照,以此没有走上绝路。
友谊会联系了她母亲曾经服侍过的主人,曾经的泰勒小姐现在是高贵的伯爵夫人,她同意留下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
然而,六七岁的孩子又骨瘦如柴的孩子能干什么活,埃莉诺轮到了一件“幸福”的差事——给同龄的小姐当侍女。
伺候一位娇蛮无礼的小姐虽然很让人反感,但是有能遮风挡雨的小房间,每顿还能填饱肚子,称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堂。
后来,伯爵和夫人不打算送小女儿去寄宿女校,在家中为她请了一位家庭教师史密斯小姐。
埃莉诺作为侍女还担起伴读的角色,和史密斯小姐的关系亲密。
史密斯小姐的未婚夫琼斯先生是一名律师。他们结婚后,史密斯小姐辞去了家庭教师的工作。
现在他们的律师所打算开到伦敦来,这对埃莉诺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
伦敦的冬天是阴天的天下,缺少阳光就像缺少了头发一样简单,阴雨绵绵加上
寒冷的天气让人心生不快。
贝克街。
赫德森太太回到家,她过来处理刚买的铃兰,白色的花苞点缀在绿色的枝叶上,星星点点像纯洁的雪花。
她一边插花,一边嘟囔:“怎么隔壁的花店又涨价了,每次都说是火车的运输成本上涨,可是这理由怎么能用两次三次。”
即使卖家狠心地上涨了价格,可是在萧瑟的冬天房间里没有鲜艳的绿植,那会让人觉得日子毫无盼头,再说他们也没到买不起一束花的地步。
歇洛克听完赫德森太太对抱怨,轻松地说:“下次去霍尔本街买花,你说是为我而去,到手绝对是最实惠的价格。”
华生观察了室友好一段时间,有时有形形色色的人上来请求歇洛克帮忙,他的顾客可以说是包罗万象,认识一位花店老板没什么奇怪的。
“他也是你的委托人吗?”华生问。
“不是他,是‘她’。”歇洛克纠正道,他思考了会,“应该不算委托人,她是我的朋友。”
没什么人会以朋友的名义拜访孤僻的侦探,他有时还会不知所踪几天,让华生看来歇洛克身上更多了神秘色彩。
此刻歇洛克又明确了对方的性别,倒叫人感到惊讶。
歇洛克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不以为意地翘起腿:“我没说谎。”
赫德森太太:“那我明天就去霍尔本街买花。”
第二天。
有位中年女士来埃莉诺的花店买花,她张望了几下,要是店主不在的话,岂不是没法报福尔摩斯的名字。
虽然冬天是淡季,但埃莉诺还来照看店铺。
赫德森太太瞧见了一位年轻的女孩,还有一位更加成熟些,那大概就是店主了。
“这位女士,您需要买什么花吗?”埃莉诺笑着问。
赫德森太太:“福尔摩斯先生让我来买些紫罗兰。”
埃莉诺听到福尔摩斯的名号,大概猜到了眼前女士的身份,她好像没发现歇洛克有多喜欢紫罗兰。
或者说歇洛克对花的忍耐度很高,家里放什么都可以。
“我想您就是赫德森太太吧。”埃莉诺特意找了品相最好的紫罗兰,“您把这些拿回去吧。”
赫德森太太睁大眼睛,难道福尔摩斯的朋友也很厉害吗?
埃莉诺:“您已经说了是给歇洛克买的花,他好像搬去了贝克街,那您当然是赫德森太太。”
这不是高深莫测的逻辑推理,而是埃莉诺早知道歇洛克的人际情况。
赫德森太太接受了她的话,然后问起价格问题:“一共多少钱?”
她手上的鲜花绝对是最上等的一批,现在是验证歇洛克的面子的时候了。
埃莉诺大方道:“我送给您的。”
开店当然是为了赚钱,如果来白拿东西,那就等于让别人亏钱。
赫德森太太原本以为最多是有折扣,这下她多少会不好意思。
“这怎么可以!”
埃莉诺:“我刚来接手花店,他就让您来给我捧场,这些紫罗兰就当我送给歇洛克的谢礼,下次您再来我会收钱的。”
说到这里,赫德森太太也不再推拒,感谢之后大方地收下了漂亮的鲜花。
221B的铃兰旁边多了一抹紫色。
华生一看就知道赫德森太太又去买花了,联系昨天的谈话,他特意问:“这是从福尔摩斯朋友那买来的紫罗兰?”
赫德森太太附和道:“没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华生:“哦?”
赫德森太太:“他的朋友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容貌上佳且气质高雅,听说我为福尔摩斯而来,坚定地不收我的钱。”
华生感到了更大的惊讶,歇洛克昨天只申明他有一位女性朋友,对其他方面绝口不提。
通常人们会忽略缺点,大肆宣扬优点,歇洛克在反其道而行之。
“你们在聊什么?”歇洛克推门而入。
恰巧刚才歇洛克不在,赫德森太太和华生莫名有背后讨论的心虚感。
华生摸了摸鼻子:“没什么,我们在说赫德森太太刚买的紫罗兰。”
歇洛克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大概知道他们的疑惑,并没有解释什么。
第28章 第 28 章 大选不是外交大臣贝……
大选不是外交大臣贝棱格勋爵一个人的事,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的妻子同样在出力。
即使尊贵如维多利亚女王,她也很少参与政治决策, 一直推崇女性回归家庭。
勋爵夫人自然也不会堂而皇之地给丈夫拉选票,但太太能做的事还是很多。
在迈克罗夫特常去的餐厅里, 贝棱格勋爵在极力宣扬妻子举办的慈善拍卖会, 请些有地位的人好给妻子撑场面。
“大家到时候一定要到场啊, 虽然不是什么隆重的场合,但到底该给慈善事业尽份力。”贝棱格勋爵举杯邀请。
能在政府工作的都是人精, 心中早有偏向,对风头正盛的内政大臣有求必应。
再说了, 他们只是让自己的妻子出席慈善拍卖会, 并不是在明确的站队, 解释权全在自己手里。
“当然。”
“您说的是。”
“我们一定到场。”
迈克罗夫特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的座位空无一人显得他这很冷清,和贝棱格勋爵身边热闹的景象截然不同。
他丝毫不觉这有什么不对,放空的时刻十分值得珍惜, 试问辛苦工作一整天后谁不想休息,让大脑总是不停地运转, 终将遇到出错的时候。
可惜,长袖善舞的勋爵大人不肯放过他。
在波斯尼亚的外交事件上, 贝棱格勋爵得到了迈克罗夫特的帮助, 可是当后面一连串的事件发生,勋爵回过神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贝棱格勋爵的直觉告诉自己:他绝对是被利用了。
不过政治不是非黑即白, 迈克罗夫特又给他带来了绝佳的机会,聪明的人就该学适应局势,合理利用机会。
勋爵举起红酒杯, 踏着热情的步伐来到窗边。
他原本威严的脸上满是亲和:“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一个人?”
“我习惯了一个人。”迈克罗夫特起身,“您快坐下。”
贝棱格勋爵连连挥手拒绝:“不了,不了,我来是想邀请你参与周末的慈善拍卖会。”
像歇洛克就会拒绝不必要的社交活动,迈克罗夫特在这方面也是如此。
不过歇洛克是不感兴趣,而迈克罗夫特单纯是不想去,还不如静默地躺在舒服的椅子上。
贝棱格勋爵作为外交大臣身居高位,知道该怎么让别人无法拒绝,他盛情相邀:“别着急拒绝我,我知道你在社交界上寂寂无名肯定是不热衷参与这些事。可是这回不一样,我们是为了福利事业做贡献,这次之后我绝不强求你。”
再接着一套话说完便立刻就走,就足够让人来不及回绝。
出于情面,通常没人会拒绝到底。
—
拍卖会现场。
因为举办人的身份尊贵,大家都知道她可能是下一位首相夫人,人群中出现了许多高官的太太。
热闹的地方有时和吵闹相伴,门口有位身穿华丽的巴尔斯裙的胖太太在训斥侍女。
她嫌弃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又忘记提醒我带上新买的戒指,让我我现在才发现手上空荡荡,可是再没有办法补救。”
这位胖太太的十根手指上已经有三枚戒指了,两颗大宝石很显眼,右手中指上纯净的红宝石像鲜艳欲滴的石榴,另一颗是闪亮的绿宝石点缀她的左手无名指。
她展示出的奢侈足够让普通人目瞪口呆,但还想借训斥仆人来宣扬自己的财富。
胖太太的丈夫看上去没有那么没教养,他穿着比妻子低调了许多,有点不适地扭过头去。
胖太太见到丈夫挂脸才停下嘴。
不止
贝棱格勋爵邀请了许多同僚,勋爵夫人也把公益事业扩大到每一个角落,她还邀请了各大友谊会。
埃莉诺收到了来自卖花女友谊会给的邀请函,她没有对踏入上流社交界的野心,不过思想来去还是选择参加。
她在这里是最不起眼的人物,随意找了位置等待拍卖会开场。
即使有男士注意到这位美丽的女士,但从对方的穿着就能推测出家境,大多把注意停在了欣赏了。
现场,还有一位多余的人。
早早成婚的同僚们推出了自己的太太,而他迈克罗夫特坚持孤身一人,自然没有能代替他出场的人。
埃莉诺静静地在位置上欣赏周围的动静,有时候当观察者是一种乐趣。
她恰巧注意到了刚进场的男士,那位坚决又冷漠的福尔摩斯。
如果埃莉诺主动联系迈克罗夫特,拿她绝对是落下乘,可是意外的巧遇就不一样了。
迈克罗夫特注意到有位女士在朝他招手,他怎么也不能无故落别人面子。
打招呼是女士的特权,讲究的礼节的绅士得等女士主动打招呼,这样一来是否交流的权利就来到了女士手上。
迈克罗夫特摘下了高顶的圆形礼帽,向埃莉诺致意行礼。
“福尔摩斯先生,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叫人高兴。”埃莉诺礼貌又客套地说。
至于高兴到什么程度就只有埃莉诺自己知道了,不过从原本她面上毫无波澜到现在的笑容满面,高兴里确实有几分兴趣盎然。
“今天还算不错,勋爵夫人选了不错的日子。”迈克罗夫特寒暄道,“你刚才在瞧什么?”
埃莉诺:“不过是四处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迈克罗夫特:“那你发现了什么?”
埃莉诺小声道:“你再过来点。”
迈克罗夫特凑近了点,两人的肩膀即将相撞。
埃莉诺在他耳边轻语,“刚才的那夫妻遇到了情感问题。”
他知道埃莉诺说的是谁,那位引人注目的胖太太和她的丈夫。
迈克罗夫特:“丈夫的外遇对象是身旁另一位女士,好像还是他妻子的妹妹。”
胖太太的丈夫和年轻的女士有时会靠得极近,却没有任何回避的动作,再加上隐蔽的眉来眼去,种种迹象表明两人关系匪浅。
结婚的对象即使选择了真爱,婚后遇到的问题同样千奇百怪。
埃莉诺:“可是他们之前很恩爱。”
胖太太的手上除了引人注意的宝石,右手小拇指上还有一枚不起眼的铂金戒指,过于朴实反而显得特别。
那是一枚蛇形的戒指,上面没有镶嵌任何东西。
几十年前,维多利亚女王收到了阿尔伯特亲王送的蛇形婚戒,此类款式的婚戒一直流行至今。
相逢于微末的爱情也很脆弱。
两个人结束了讨论别人的事,重心回到慈善拍卖会上。
“待会有什么有趣的拍卖品吗?”埃莉诺问,这里大概没有她能拍下的藏品,不过闲聊就该找话题。
迈克罗夫特摇头:“我不清楚,听说有些珍贵的瓷器。”
今天不是专业的拍卖会,没多少人是为拍卖品而来。
慈善的意义被放大了,它的用处有很多。
对攀关系有兴趣的人已经围在勋爵和勋爵夫人身边了,对社交感兴趣的人早已找到了合适的攀谈对象。
在接下去的你一言我一语间,等待的时光好像没有那么无聊了。
突然间,休息室里传来惊呼。
热闹的现场瞬间寂静了下来,所有人不再说话,却也没有人敢过去一探究竟。
得体的绅士们手足无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来回下来后仍然没人能拿出主意来,把安慰身边的淑女当成了第一重要的任务。
虽然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对惹是生非不感兴趣,可前面遇到了大事还是心怀好奇。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别人可以拿不出主意,贝棱格勋爵和勋爵夫人却不可以,他们是拍卖会的发起人,该主动担起责任。
贝棱格勋爵努力保持脸上的镇静,他的庄严暂时镇住了场面,休息室内外没有聚集人群,他已经吩咐了人去找警察过来。
勋爵只看到福尔摩斯过来,根本没注意到他后面还跟着人。
“福尔摩斯先生,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现在只能等警察过来了。”贝棱格勋爵无奈道。
迈克罗夫特可靠地说:“我先去观察下现场。”
简单的对话后,他来到了休息室的门口,埃莉诺跟他站在一块。
里面倒在地上的是刚才的胖太太,有人检查过她已经没有了心跳,脸上苍白到毫无血色,嘴唇有不正常的青紫。
她看上去好像没有很痛苦,脸上的肌肉松弛,看不出其他表情。
胖太太的妹妹手里紧紧捏着手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丈夫得知噩耗,神色慌张崩溃,跪在在妻子的尸体旁说不出完整的话。
“伊……伊丽莎白……”
贝棱格勋爵的心跟着他的哭丧声一起沉了下去,今天的慈善拍卖会必定举办不成了,他在担心出人命后该怎么收场。
各种情绪在勋爵心头变换,后来才注意到福尔摩斯边上有位朴素的女士,他刚想驱逐无关人员,却发现两人好像关系匪浅。
迈克罗夫特轻声问:“你怎么看?”
埃莉诺没有开口说话,悄悄地用食指在他的掌心比划,在别人看来就像手牵着手。
轻柔的触感化为字母,最后连成关键的单词。
迈克罗夫特点头。
第29章 第 29 章 接到贝棱格勋爵派去……
接到贝棱格勋爵派去的人马十分迅速地请来了苏格兰场的警探,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谁都不敢有任何怠慢。
那位官方侦探踏着谨慎小心的步伐来到了休息室,他有一双自信的黑眼睛, 整个人看上去才思敏捷,十分具有大侦探的风范。
他不仅在外表上适合破案, 工作上同样功绩累累, 没多久就上升为探长。
即使雷斯垂德探长在华生发表的文章里形象一般, 但区区几百字的不当描写不能抹去他做出的贡献,他依然深受他人信任。
贝棱格勋爵用威严地说:“您好, 现在事态紧急不便多做介绍,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雷斯垂德探长恭敬地说:“您请讲。”
贝棱格勋爵不仅是在场的人里最有地位的人, 同样是拍卖会的发起人之一, 和雷斯垂德交代情况的工作自然该有他来做。
“大家听到休息室里突然传来了女士的惨叫声, 于是围过来查看情况。最先发现阿克曼夫人的人是她的侍女古德温,古德温去为阿克曼夫人拿马车上的物件,在回来后发现倒在地上的阿克曼夫人,是她受到的惊吓后发出了叫声。我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尸体, 即使是受到噩耗后崩溃的阿克曼先生。”
雷斯垂德跟着勋爵的介绍看到了在一旁的侍女古德温。
她娇小的脸上满是惊惧,手帕上沾染了泪水, 惊魂未定地由勋爵夫人照看。
探长先去休息室内检查尸体,地上的阿克曼夫人面容并不恐怖, 他亲手检查了尸体的温度来判断死者情况。
阿克曼夫人的体温在逐渐下降, 有开始尸僵的迹象,死亡时间和贝棱格勋爵说的大差不差。
周围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凶器, 基本可以排除外伤之类的死亡原因。
他又开始检查死者的嘴部、眼睛等地方,在做了基础的排查后开始盘问人员。
第一位接受问话的人是侍女古德温,虽然她看上去随时会晕倒, 但仍旧撑着一口气让自己清醒,柔弱的脸庞上隐含了等待发作的怒气。
雷斯垂德探长放缓语气:“兰登小姐,请向我讲述刚才你遇到的具体情况?”
“我在门外听不到休息室里有动静,虽然外面吵吵嚷嚷,但是里面应该很安静。当我打开门发现了夫人的尸体,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侍女古德温收起了眼泪 ,认真地回忆了经过,但是她的话并未到此结束,用别样的眼神看着探长,大概是还有些更重要的话。
“兰登小姐,在我面前不需要有顾虑,请说吧。”雷斯垂德抚慰道。
即使他不用鼓励的话,古德温也不会忍住倾诉的欲望,她看向阿克曼夫人的妹妹的眼神有盖不住的不满。
古德温激动地想提高音量,可是刚才的惊惧让她没有足够的力量,看上去随时会昏厥。
她拼尽全力指责道:“阿克曼先生和兰登小姐,你们对夫人做出了那么可恶的事,难道在这种时候掉几滴眼泪就能洗去嫌疑吗?”
此话一出,附近的人全都把目光投注在伤心的阿克曼先生和兰登小姐身上。
他们作为阿克曼夫人的丈夫和妹妹,脸上的悲伤之情让人动容,在此刻他们的脸庞上看不出哀思,反而僵硬到怪异无比。
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对此并不奇怪,在之前的时光里他们已经探讨过阿克曼家的情感问题。
因爱情产生的纷争随时可能变成丑闻,也可能变成悲剧。
在名誉和性命之间的选择对有些人来说并不困难,就像此刻阿克曼先生已经做出了抉择。
他凶狠地瞪了一眼侍女,用洪亮光明的声音为自己正名:“如果我做过任何对不起伊丽莎白的事,上帝会亲自惩罚我,任何语言上的污蔑都无法抹去我对妻子的感情。”
埃莉诺待在一个好位置,他们两人避免了引人注目,又恰好能观察到全貌。
她摇了摇头:“要是所有的誓言都能灵验,世界上会少去许多乐趣吧。”
语言的魅力在于它的真伪,言而无信的人能伪装诚实,恶贯满盈的人能化身善人,薄情寡义的人能诉说他的深情。
迈克罗夫特:“阿克曼先生的表演本可以更完美,可是又迫不及待去观察他人的反应,心虚已经出卖了他。”
两人的窃窃私语并不惹眼,四周的人们同样在悄悄讨论。
比起阿克曼先生,兰登小姐的反应平静得多了,她坚持自己的哭泣,只是哽咽的频率越来越高,下一秒就该晕厥过去了。
“英明的探长少了一份对女士发号施令的魄力,我想此时此刻需要他人的帮助。”埃莉诺对迈克罗夫特说道。
勋爵大人应该不想事情被一拖再拖,高效率的解决办法更能博得他的好感。
不过埃莉诺又不用在白厅工作,她用不着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迈克罗夫特不同,他是一名正派的公务员。
“夫人,您这边准备的嗅盐在哪里?”迈克罗夫特对勋爵夫人道,又彬彬有礼地对虚弱的小姐发起攻击,“兰登小姐,请放心勋爵大人绝不会让您遭受冤屈,如果事情一直拖着不解决,那会纵容流言蜚语持续地伤害您,请振作一点。”
嗅盐有强大的刺激性气味,通常被用来治疗晕厥、中暑等情况。
他的说话时语气温柔,充满了对女士的关怀,但是脸上的笑容没有真诚可言,像是在警告兰登小姐,即使她晕过去也会用特殊手段让她清醒。
迈克罗夫特又对所有人说:“各位,高尚的人不会出卖自己的品德,大家应该静等探长的断案结果。”
他对雷斯垂德探长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下一轮的询问。
贝棱格勋爵面上毫无变化,但松了一点紧绷的心脏。
雷斯垂德询问道:“有谁来过休息室吗?”
休息室是公用房间,每个人都能进入这个房间。
很快,有人给出了回答。
“今天的休息室太小了,没什么人愿意挤在小房间里,不过我正好见过兰登小姐匆忙地从里面出来。”
群众的回答再一次指明了方向,兰登小姐身上有巨大的嫌疑,然而没有人喜欢被当成罪犯。
兰登小姐楚楚可怜地说:“难道我就不能进去整理裙子吗?为什么要听信古德温的话,她今天被姐姐骂后心怀怨恨,想掩盖自己的不轨之心才在那口出不逊。”
如果阿克曼太太外在的张扬是一种错,那兰登小姐内在的愚蠢就是一种错。
还没人肯定这是一起非正常死亡,她已经急着给事件盖棺定论,在旁边的阿克曼先生已经着急得要骂出口了。
为了防止再产生不必要的争端,迈克罗夫特对雷斯垂德建议道:“这件事涉及了死者的隐私,不便在公众的面前问话,不如去隔壁的房间。”
断案不需要获取观众的认同,不然就成了表演大会。
第一位被问话的人是古德温,这位真正虚弱又坚定的侍女端正了坐姿,用极其认真的姿态面对迈克罗夫特和雷斯垂德。
主力交给雷斯垂德探长,迈克罗夫特更像旁边的记录者。
“他们三个人之间有什么事?”
“阿克曼先生和兰登小姐的私情持续了大半年,他们完全有杀害夫人的理由。”
“刚才兰登小姐说你遭受了阿克曼夫人的辱骂,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是我并不怨恨夫人,她是一个可怜人,在发现了两人勾结在一起后性格大变,她把急躁放错了地方。”
迈克罗夫特一改沉默,出声道:“阿克曼夫人是否身患疾病?”
古德温作为贴身侍女,自然了解主人的健康状况:“她有心脏类的疾病,出门时总会随身携带药物。”
雷斯垂德有了思路,其实原因并不复杂,但他觉得身边这位先生像是特意对他说的。
迈克罗夫特:“谢谢您的回答,现在可以暂时离开了。”
侍女古德温起身离开了问话房间。
雷斯垂德:“阿克曼夫人可能是突发疾病,您是这么想的吗?”
迈克罗夫特:“或许吧,阿克曼夫人身上没有外伤,也不像有中毒的迹象,排除两种情况后,剩下的就是自然死亡了。再看她面容安详,更像是身患心脏类疾病。但仍然存在让人疑惑的地方,她小拇指上的戒指被挪到了指甲上方,那可是一枚订婚戒指啊。”
凶手的谜团暂时没有头绪,但探长可以肯定迈克罗夫特对真相早有想法了,不然怎么会说的头头是道,这副模样让他想起来另一个人。
天呐,他应该习惯折服在他人之下了,可还是无奈地在默默叹气。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斯垂德选择了最快的方法——听别人差遣。
迈克罗夫特从容地给出了方案。
阿克曼先生被喊入问话,接着干坐着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他就被带出房间。
之后,换成了兰登小姐。
探长胸有成竹地说:“刚才他已经交代了所有事,当时休息室里不止你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下,她的丑事将被告知给所有人,软弱的女士没了挣扎的想法。
“我和他在里面做出了过分亲密的事情,可是不巧我的姐姐进来了,我知道她知道所有。他让我先出去,接下去我离开了房间,剩下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
兰登小姐捂脸哭泣。
外面的人全都看到了她的伤心,再次被带入房间问话的阿克曼先生已经手足无措,他想对方肯定泄漏了一切,但是他仍旧想争取机会。
雷斯垂德探长看上去像掌握了全部线索,其实也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他问道:“兰登小姐已经交代了一切,你是最后一个和阿克曼夫人相处的人。”
阿克曼先生激动地说,他一时间顾不上整理狰狞的面容。
“她在说谎,我可以承认我们两个人有特殊的感情,但是没有人看到我从休息室里出来,你们怎么能肯定她说了真话?最后和伊丽莎白在一起的人是菲奥娜兰登,凶手明明是她!”
雷斯垂德冷静地说:“窗台上有你的脚印,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这耍花招,我们现在就去案发现场对质。阿克曼夫人带了急救的药,你在旁边见死不救,如此冷酷地对待结婚多年的妻子,你的心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现在房间里说谎的不止阿克曼先生一人。
其实迈克罗夫特只在远处观察了尸体,雷斯垂德也没有仔细勘察房间,他们并不知道窗户上是否有脚印,不过是他们看窗帘排布凌乱而故意说的谎话。
阿克曼先生握紧拳头,探长讲出了全部事实,他呢?他呢?他还能怎么办?
“伊丽莎白又在对我颐指气使,你瞧这里有几个始终专一的男人?谁不是外面养着情妇?我听不下去她蛮横
的话,我不过是转过头的时间她就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这一切跟我没关系,总不能白白背上嫌疑,我从阳台离开有什么错?”
他又给自己加上了借口,不死心地想摆脱惩罚。
雷斯垂德探长不想和歇斯底里的男人争论,很有气势地给做出判决:“我只知道故意不对妻子履行救治义务是故意杀人罪,至于突发心脏疾病是否会立刻死亡的问题你等着和律师探讨去吧。”
没人再理会阿克曼的谎言,询问房间最后一次打开了门。
勋爵那边由睿智的探长汇报结果,迈克罗夫特重新回到了埃莉诺身边。
埃莉诺:“结果如何?”
迈克罗夫特:“和你想的一样。阿克曼夫人撞见了丈夫和兰登小姐偷情,兰登小姐先一步离开了休息室,后面阿克曼夫人突发疾病,她的丈夫慌了神选择跳窗逃走。”
埃莉诺在他手心写下的单词是“ring”——阿克曼夫人手上的拥有巨大纪念意义的订婚戒指。
心脏类疾病发作后她没有立刻死亡,见证了丈夫的无情后在痛苦中努力卸下戒指。
真相大白后没有保护现场的必要,休息室里只有冷清的阿克曼夫人。
迈克罗夫特:“现在还有一件事。”
他过去取下了阿克曼夫人手上的戒指。
埃莉诺:“它该被丢进垃圾桶里。”
两人在这点上达成了共识。
在勋爵的赞赏中结束了雷斯垂德的汇报,探长看到埃莉诺主动向他打招呼。
雷斯垂德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位低调的朋友,看到她和刚才协助破案的陌生先生站在一起,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他不可控地变得紧张起来,可是总不好拒绝女士的打招呼,迫于无奈地过来和埃莉诺握手。
埃莉诺友好地问候:“好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雷斯垂德:“还不错,多谢关心。”
等他们结束寒暄,第三个人有话说。
迈克罗夫特向她发问:“你认识这位探长?”
埃莉诺理所当然道:“他可是你弟弟的朋友。”
雷斯垂德:???
迈克罗夫特问的是埃莉诺,而她把话题转移到歇洛克身上,巧妙地回避了问题。
埃莉诺好心给探长解释:“这位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歇洛克的哥哥。”
雷斯垂德应该不会再忘记对方的名字了,可以和影响他巨大的歇洛克连在一起。
因为刚才破案紧急,雷斯垂德一直用先生称呼对方,并没有问清姓名,现在大概能解释他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了。
他没有否认埃莉诺口中的朋友,虽然他和歇洛克“偶尔”有意见不合,但那是工作上的事。
探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应该早点告诉我您的名字。
迈克罗夫特和歇洛克的朋友友好地握手,又说了些结交新朋友的客套话。
随后,贝棱格勋爵宣布拍卖会提前结束,大家可以解散回家了。
在暗中的人收回了放在女士身上的视线。
第30章 第 30 章 伦敦像阴晴不定的孩……
伦敦像阴晴不定的孩子, 今天不仅没办成慈善拍卖会,外面的风还十分没有人情味。
冬风把落叶卷向远方,没人想待在寒风的室外, 出租马车的生意十分好。
埃莉诺感受到外面的温度,瑟缩了一下身体, 她同样想早点回家, 但现在喊到一辆马车并不容易。
身边的迈克罗夫特不一样, 他的接送全由卡特负责,完全不用担心交通问题。
花店的收入在支持埃莉诺日常支出外稍有富余, 她不像迈克罗夫特那样能拿出一笔钱养马车和车夫。
秉持绅士风度,迈克罗夫特不能放任女士在冷风中等待马车。
他发出邀请:“我送你回去。”
埃莉诺从出门那一刻起便有了不同, 她在思考两人间的距离合适吗?
不论她的问题答案如何, 送女士回家是合适的, 有点绅士意识的人都会这么做。
埃莉诺犹豫了三秒,还是笑着说:“麻烦你了。”
迈克罗夫特礼貌地揽住她的肩膀,帮她按住随时会被风吹乱的披肩。
埃莉诺自认为她的穿着适合今天的天气,她疑惑是不是在迈克罗夫特眼里太单薄了, 还是凌乱的披肩让自己看上去太狼狈,他看不下去才会特意这样做。
卡特看到靠得极近的两人, 不可避免地感到惊讶。
埃莉诺想是否要主动说两句,可是迈克罗夫特没有解释的打算, 她跟着选择了沉默。
迈克罗夫特吩咐道:“先去霍尔本街。”
卡特说了声好, 帮他们打开了车门。
迈克罗夫特在一旁把手递给埃莉诺,搀扶她上了马车, 随后上来坐在她的身侧。
两双手相触的时间转瞬即逝,短到来不及记住对方的温度。
他们很少有并排坐在马车上的机会,上回是黛拉出游时的四人同坐。
那时埃莉诺觉得马车上有些拥挤, 只有两人时倒是宽松了起来,但她和迈克罗夫特没有容易聊的话题,不可控地让气氛逐渐消沉。
埃莉诺在拍卖会现场和他有说有笑,因为那是用来社交的场合,而不是私密的封闭空间。
马蹄声哒哒哒响起,埃莉诺专注地看车窗外的景象,它们在变成模糊的图画。
她在刻意地不去看迈克罗夫特。
罕见的,迈克罗夫特认为她心不在焉,或许这就是女人心海底针。
“刚才和雷斯垂德探长聊天时好好的,怎么现在为什么又一言不发?”迈克罗夫特正视前方。
埃莉诺不再在把心思放在风景上,她回头温和地打量迈克罗夫特,光影交织下他的侧脸轮廓立挺,从下而上的视角增加了距离感。
对方还在等待埃莉诺的回答,她不再拖延:“我在想你上回说过的话。”
迈克罗夫特朝她眨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埃莉诺:“你说我们的距离不合适。我知道公开场合我们的距离在哪里,可是独处的间隙让我无所适从。”
迈克罗夫特:“我们可以回到最开始的相处。”
埃莉诺:“在这么多天里我可从没有打搅过你,而你也没有任何礼节上的来往,对待一位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下属,就连一点关心都没有吗?”
让埃莉诺说话她当然有很多能说,可她选择了在这停下。
“你在怪我,”迈克罗夫特把手叠在膝盖上,“哪里需要我改正?”
埃莉诺依然笑着说:“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表面微笑的人其实内心已经扭成了一个结。
埃莉诺沉默地偏过头看风景,她现在懊悔莫及,不该因为放纵而把谈天变成质问。
语气里带了指责意味,显得亲近了起来,可是实际上恰恰相反。
迈克罗夫特同样不再和对方多说什么。
幸好再经过两条街道就是霍尔本街了,奇怪的气氛不用再持续下去。
这栋房子的一楼是花店,二楼是家,在生活上十分方便。
迈克罗夫特率先下车,他依旧礼貌地客气地向埃莉诺伸出手,小心地搀扶她下马车,看不出心情变化。
他们没有吵架,但是有一道墙横亘在中间。
埃莉诺成熟地掩盖所有想法,客套地邀请:“要来我家坐一会吗?”
再去接受下一波沉默吗?迈克罗夫特没有折磨自己的想法。
他回绝道:“不了,理查德活泼起来了,我得回家看它,不然成天惹事。”
埃莉诺顺从地说:“那你快回去吧。”
埃莉诺当然不认为理查德性格大变,但她选择相信拙劣的借口,谁让这是最好的结果。
—
黛拉在花店遇到了布兰登,这里确实是能带来好运的地方。
几天后。
埃莉诺见到店里来了位穿着得体的绅士,她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菲利克斯德雷克手上拿着精巧的手杖,没用发胶梳起棕色的头发,看上去是个文气的年轻人,他的那双温柔的棕眼睛把一切藏得刚刚好。
从穿着就能判断出他身处上流社会,考究的打扮不
让自己有任何疏忽。
“我该给你带束花来,可是好像你不缺这些,于是改道去了书店。”菲利克斯拿出他准备好的礼物。
埃莉诺接过递来的诗集,这份礼物没有昂贵到让人不敢接受,恰好很符合他们的关系。
她浅笑道:“菲利克斯少爷,让您破费了。”
菲利克斯德雷克是莱斯特伯爵的第二个儿子,莱斯特伯爵有三任妻子,菲利克斯作是第二任妻子生下的次子。
他在家中并不起眼,日常寄宿在公学里,和妹妹的侍女埃莉诺只是点头之交。
菲利克斯和善地开口:“前两天勋爵的慈善拍卖会上,我见到有位和你十分相像的女士,本想过去问是不是你,可没想到遇到了意外。我经过一番打听后,这才来拜访你。”
埃莉诺:“那应该就是我,真没想到当时您也在。”
菲利克斯:“勋爵说过几天会举办第二场慈善拍卖会,我现在还缺一位女伴,可以麻烦你吗?”
埃莉诺:“您身边怎么会缺女伴,别说笑了。”
菲利克斯摸了摸头:“我们进去慢慢说吧。”
到最后,埃莉诺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最近收的礼物不止菲利克斯的书籍,还有迈克罗夫特派人送来的法国香水。
诗集被埃莉诺随手塞在书架上,香水被束之高阁,她一个也不想选。
马车上埃莉诺绝不是想要向迈克罗夫特讨要什么,他送礼背后是什么意思,示好?拒绝?讽刺?
这些对埃莉诺来说都不重要,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当她向雷斯垂德打招呼时,就主动摆脱了低调,成功等来了暗处视线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