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为知不清楚其他人如何看待她的离开, 但是她自己给出的定义是，快逃。
她跟搭子尝试过的活动多，有些时候无可避免地会花钱找罪受，但花这么大钱, 找这么大罪, 这却是从未有过的事，简直能刻进耻辱柱里。下次不对劲还是直接跑吧, 谢为知心有余悸, 她从中吸取了深刻的教训。
她是带着礼明栎干脆利落地直接走了，留在原地的副导演却背生冷汗。十一月份，内衫顿时润湿一片。
混娱乐圈的, 哪个不是人精？那些公众人物脸上笑盈盈一片，粉墨登场, 他们却必须看到背后的暗流涌动，把握他们的态度与舆论的风向。此时, 副导演自然察觉那平静表情下的不悦, 对方根本没想掩饰。他是否该感谢对方给的理由是“赶时间”, 为这表面的无事发生留下最后一丝余地？
想起导演给自己下达的强硬要求, 副导演的心里止不住下沉。不明身份才是最可怕的身份, 是不能知道, 还是不配知道？他那样恭敬地去请, 对方也就那样接受了——她根本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那位女士甚至懒得多问一句，让话题按照他设想的那样有来有回。在这种人的世界里, 一切的特权与方便为她开道，想来她的周围, 总有人前赴后继为她答疑解惑。
——她是谁？
副导演浑浑噩噩地走了，留得其他工作人员频频朝他惨白的脸色看过去。
发生了什么？
此时, 一个话题悄然在某知名论坛热度爬升。
#QTE乐队西京演唱会事故#
【开个楼吃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绝对有什么发生了。
我先来说明一下自己的见闻：我当时坐在前排偏后的位置，离超前排的区域有一段距离，好处是能把超前排观众的动向看得比较全（注意重点，下面要考）。
众所周知，QTE曲姓主唱有舞台蛐蛐的名号，在台上表现活跃，特别喜欢和观众互动。今天这一场可能是状态比较好，或者出于某些不为人知（但是可以和下文联系）的原因，在演唱会的上半场中，曲多次示意台下，递麦，甚至单独点名歌词接龙。
事故发生在歌词接龙环节，曲点了最前面的一排。因为买超前场票的观众一般是资深粉丝，而且曲挑的乐段比较热门，容易上口，基本上路人也能唱一两句，所以前排接得很顺，以上都是背景信息。
重点来了：这场接龙进行到一半突然结束，曲的话筒原本已经递出，但之后他很明显地做了一个收回的动作，快速后退，后续的节奏乱了一段，而观众的反应同样剧烈，全体看向了中断的方位。我和朋友讨论后，确定当时应该出了一些状况。
当时还有一个异常点，舞台两侧的大屏原本在播放曲和观众的互动，在那一刻突然切到在后面打鼓的小E，明明前半场没什么她的单人镜头，这时候却猛拍。接着所有人都轮流拍了一圈，大屏才重新回到曲的身上。
前文已经说过了我的位置特点，突然的变故也引起了本人的关注，我后半场基本没听歌，就盯着人看。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我看到前排所有人，主唱，吉他手，伴舞，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每隔一会，就要看向同一个地方（和前文相同）。
场下和伴舞老师还好，台上的几位非常离谱，要不然死都不把眼睛往那瞟，要不然看一眼立刻弹开。之后曲基本上没有与观众的互动场景，位置始终和舞台边缘保持一定距离，两旁大屏也不切超前台的近景，要是切也永远跳过某一个位置，就是那个位置。
所以，我写那么多只想问一句，那个地方到底有谁！！！花钱进了演唱会都不给我看明白的吗？】
【1L：呃，这就事故了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不就是“抛开事实不谈”硬要谈什么东西吗】
【2L：很似是而非，我来总结：歌词接龙结束了，主唱有些累了，观众开始脑补了】
【3L：看到这个标题吓一跳，我说我看完了全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你花钱听歌不就行了吗，想好多[吃瓜][吃瓜]】
……
【22L：本人超前排，下附票面图，看这个话题看的心情复杂。我要是买后面一点的票，估计也是似有所觉，但对具体内容一头雾水，要是买得再后面一点，应该也会觉得无事发生。所以说有些东西真的得在合适的位置看到，我觉得今天还是值回票价了，不是为演唱会的效果，而真是觉得有幸能经历这样的场面[图片]】
【23L：？？？你配合博主玩抽象？ @22L】
【24L：超前排是有结界吗，荣升一等人，可把你骄傲的 @22L】
【25L：我就知道会有人上来讨论这个 @22L 对个暗号：“嘘”】
【26L(22L)：@25L [握手]】
【27L(25L)：@26L [握手][龇牙笑]】
【28L：什么意思，真有内幕？】
【29L：啊！什么瓜我尊贵的网友吃不得？快端上来，别逼我蹲下来求你TT】
……
【42L：所以我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透露一下具体情况[大冤种]】
【43L：来人啊，假的吧，怎么一问具体内容知情人都哑巴了】
【44L：难说。这种事情你在现场见到就见到了，文字表述是完全不同的事。我走得晚，听到了一些工作人员讨论“道歉”“身份”什么的，应该是一场事故，只是震感不会波及我们圈层】
【55L：谜语人……我恨你们……说就说，不说就不说，揣着个绝密消息似的在这自嗨有什么劲，还震感，把我的好奇心钓上来就不管，我恨你们……】
【56L：工作人员，利益相关。其实非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在话筒递到面前的时候，有位女士拒绝了而已】
【57L(楼主)：谢天谢地有人说些什么了，我猜过是有观众回避，但为什么所有人反应那么大？】
【57L(56L)：那种人有自己的拒绝方法。这位女士应该很有身份，导演那边甚至都没心思庆祝，担心一不小心弄得不愉快，让别人以为他们故意打探。】
【58L：你的世界我的世界好像不一样，这些都是什么和什么，有我得罪领导严重吗[苦涩]】
【59L(56L)：其实看到的人挺多的，我直接说好了，没法完全还原希望包涵。在麦克风递给那位女士的时候，她没有摇头，推拒这种太大的动作，表情一直很平静，只是竖起手指挡在嘴前，示意“噤声”。只是这样，于是大家噤声了[笑]】
【60L：？在这里写什么爽文小说】
【61L：？？哪家的总统？知道你拿她写同人文了吗？】
【62L：好怪，在说什么，再看一眼[眼睛]】
【63L(楼主)：！就是这个！！谢谢谢谢！其实我隐瞒了一些细节，我看到了一位女士的背影，那时脑子里真的想遍了知道的所有名人[大哭]想不出来[大哭]感觉自己像陪皇帝看戏的一堆大臣，一切但凭皇帝定夺，这边离硝烟太远完全云里雾里[画圈圈]】
【64L(楼主)：我也没有盯着别人的眼睛，我就光盯着她的后背和后脑勺了，盯屏幕就是想看到她的正面[大哭]一个镜头都没有[大哭]后来散场时我还想过跑到前面，怎么都得看一下（面一下天颜orz），但是她们被工作人员从特殊通道带走了，是真皇帝特权[大哭]。因为怕大家觉得我在瞎扯所以没有说，刚刚脑补了一下，顿时感觉错过一个亿。怎么就图便宜省那几百块钱啊】
【65L：原来具体情况是这样！我们也坐在前排，那里一圈的所有人都在看她，有人说她朝主唱比中指给带走了，造的什么谣啊哈哈哈】
【66L：竖中指…其实还挺合理，要我我也猜这个[捂脸]但是人类的想象力看上去还是略逊于现实，人家合法比中指[捂脸]】
【67L：怎么还会有人猜竖中指，我和对象也在场，全程感慨人家看个演唱会怎么像是出席什么政要会议。别人都在蹦迪开火车，就她稳稳坐着，有时帮忙打个节拍，全程像是听什么别方代表发言，看上去又有礼貌又有素养】
【68L：冷知识，其实很多磋商类的会议是能够吵起来的，而且得吵，不说话不行】
【69L：但领导可以在上面坐钓鱼台。坏了，这下真成领导视察了】
……
“请当心脚下。”管家轻声提醒，又问：“两位女士今天的体验如何呢？有什么我们能为您服务的地方吗？”
人家买了票，安排了来回接送，或许还和主办方有所对接，问个感想显然不过分。谢为知下了车，委婉道：“很新奇的体验。接下来我们会休息一会，如果需要再联系你。”
不算很满意，并且不希望人打扰。管家动作更谨慎，一路随行，把两位客人送进门内后才舒了一口气。
明明只是单纯的总统套房客人，她照常做事，提供应有服务就行。但不知为何，领导那边陡然上了压力，客人的身份也似乎有些不同的说法。并非千金或者继承人类似的权利受益者（也有可能暂且未知），上面的意思是，她们特殊的地方在于自身。
两位这样年轻的客人。
第23章 让我输你就完了。
虽然谢为知很难去形容这次的外出体验, 但最起码她最初的目的达到了。和导师签完大单，又在演唱会半社死一遍，回到酒店的在读博士身心俱疲，洗漱完后就在床上晕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第二天清晨, 生物钟才把她叫醒。不说失眠，连梦都没做一个。
眼睛一睁, 又是新的一天。
起床洗漱完, 谢为知正准备前往客厅觅食，路过搭子的房间，便从半敞开的门听到嘎嘎乐的笑声。虽然不知道里面人在笑什么, 但只是旁听，她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然而知道确切内容后, 她又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一点。
除了第一天微醺，两人在一张大床上回忆往昔齐齐睡去, 之后由于睡眠时间不同, 一人占据了一个卧室。察觉到室内人醒着, 谢为知示意性敲了敲门, 随后卧室便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房内的人甚至连一声“请进”都没耐心喊。
“我就知道绝对会有人讨论昨天的演唱会！”
礼明栎拉开门凑了上来, 手机外翻对着谢为知, 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看看, 抬手就是事故，什么身份啊煮波大人？”
好了, 好了，再讨论就不礼貌了。谢为知立刻就明白对方在看哪方面内容, 可惜她实在不想知道大家对此发表的评价，只求快速把整件事翻篇。
无愧来自礼明栎的哲学家称号, 在那短短的一场演唱会，谢为知已经思考过一轮时间的尺度，以及生命存在的所有意义。她每感到尴尬的时候脑袋最忙。
看，连代词自己都用“那天”，比“昨天”更加虚指，遥远。
“虽然我知道鸵鸟并没有把头埋在沙子里的习惯，”谢为知诚恳道：“但能让我装一会鸵鸟吗？”
她实在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讨论的空间，拒绝而已，观众有权回避被迫表演。既然昨天已经过去，就不必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了。
礼明栎拿着手机的手在空中僵持了一下，和欲言又止的嘴保持同样的动作频率，随后她暗叹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老臣何苦哇。”
她收回手机，满脸可惜，随意滑动了几下屏幕页面，紧接着神色又变得微妙，大概又看到了什么炸裂的内容。
谢为知一点都没动摇：“爱卿早上想吃什么，我去点单。”
“来点新的就行。”礼明栎随意道，实在没忍住，抬头：“你知道我面前站的是谁吗？”
谢为知看了她一眼，配合地数起数来：“博士生，主播……皇帝？够了吧？”说出最后一个身份时，她很是犹豫，不知道礼明栎是否在指这些玩笑般的说法：“差不多了，人真的不能再多了，总统套房站不下。”
礼明栎很想说，总统套房可能站不下，总统房却是能站下的。这些数太少啦，还有什么政要官员，娱乐业教主，什么巨擘幕后操盘人统统没上场，自己刚刚还在品鉴一篇以地下首领为身份的同人文，难为网友仅凭细枝末节就写出一个具体的故事。
讲道理，做学术的涉.黑BOSS谢为知——都无需多看内容，但是把人设放自己脑子里过一遍，礼明栎都怕自己笑岔气。一想到话题主人公此刻一副“别来沾边”的态度，她都觉得世界充满了魔幻色彩。
“好吧，皇帝就皇帝吧。”她这样说道：“那咱们先来充盈一下国库？”
谢为知微微抬眉，面露正色：“等我部下复活，我封你为大将军，让你统帅三军。”
“就凭陛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走支付.宝！”.
礼明栎的话语中有一点存在错误，她走的渠道不是支付宝。
看了这次的直播软件，谢为知猜测道：“打PK？”
“YES！”
“好。”她点头，“我先想个名称。”
原本谢为知对PK中可能会发生的事存有疑虑，但是经过昨天一战，她自觉心理素质有了长足的提升。自己似乎琢磨出了什么技巧，虽然具体如何还不好说，但搭子想打架就让她打吧。
随后，【我是主播】和【明日榜一】齐齐登陆榕树直播平台。
谢为知继续问：“想怎么打？”
礼明栎星星眼回看：“导演想想剧本呢？”
“还得我想？”谢为知一愣：“我把自己卖了，还得自己出个卖身葬母的戏码？”
“哪有！你打个响指我也来啊！”
“那我打个响指？”
礼明栎沉吟一声，又商量道：“那你给我安排点酷一点的身份？你看着想哈，什么地下势力二把手，什么内阁大臣，什么娱乐界——”
“好！我懂了！”谢为知立刻叫停：“我懂了！我真懂了！”
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东西？她的耳朵！
首先想标题，暂且先这样——【省钱中，但是打PK，只刷100万，多一毛不刷】，还留有一点弹性的余地。
谢为知给出礼明栎的人设：“你是一个因为大额消费被制约，所以不得不蜗居在小小直播里，烧点小钱聊以慰藉的有钱人。这个设定应该会更落于实地。”
大额，蜗居，慰藉，太落于实地了。关键谢为知似乎没觉得自己话语有什么问题，这么有信念感，礼明栎佩服：“那你呢？”
这个谢为知想起来轻松多了：“我精于理财，摆脱了消费主义陷阱，分币不花，帮你戒断。”
这可不是人设，起码每一个字都是事实，虽然只说了一半。谢为知不久前才学到的说话技巧。
“好好好，我是真想花钱啊。”
礼明栎一半入戏一半真心，顿时苦大仇深起来。她长叹一口气：“100万，为什么不是花1000万啊？”
为什么不能？你有没有在努力啊系统？
“你受苦了，但是忍一忍。”谢为知用安慰的口吻说：“稍稍缩衣节食吧。”
资金彻底解封的第一天，两人又开始“缩衣节食”起来，起码设定中是这样的。不过既然都一天换一个软件，那么网线背后是人是狗，还是先不要计较为好。
总之先打PK！
【明日榜一】：两眼一睁就是花钱
【明日榜一】：我要打十个！
打，打点好。谢为知点击了“随机PK”，成功连上了另一位主播【封一天】。才看清对方的脸，她便开口说道：“能直接开PK吗？我榜一赶时间。”
打野区主播【封一天】吓一跳。这话说的，搞得他以为对方是个大主播，榜一分分钟几十万呢。然而潜进直播间一看，纯新人，新得不能再新了，榜上还一个人都没有！！！
不止榜上没人，整个直播间观众也就两人，第二个还是他小号？看到眼熟的观众也进来探路，他连忙退出对方直播间。
【封子又去偷窥了，太稳健了哥】
【我X，兄弟们，对面直播间就俩人？】
【其实就一个人，我进去的时候封子还在里面，等下打起来的时候他不会帮着对面打我们吧[狗头]】
【好离谱的赛道，准备打PK时找榜一吗】
【看了一眼，对面的观众叫榜一，无语笑了，散了吧】
【对面直播间的标题有点意思哦】
“妹妹你这榜一是金刚葫芦娃吗？”封一天皮笑肉不笑，“隐身隐得够彻底的啊。”
而且画面只能看到主播肩膀以下的部分，镜头主要聚焦于她正在解金属环扣的手。大姐，你的脸都不露一个吗？贴个脸部特效也好呢？
封一天升起了直接挂断的念头，不过因为对方态度太坦然，他准备再观望一阵。这标题有些东西，要是对面榜上只有仨瓜俩枣，没什么好说的，立刻再见。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会给人别样的期待。
该说不说，站在封一天的视角上他的问题很合理。谢为知解智力环扣的手没有停，她准备接下来就做这事消磨时间，嘴上倒没忘记提醒道：“榜一你看？”
榜一看到了。无所谓，先消费一点证明一下两人身份，她们真的不是在玩抽象啊！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幽灵巡游*1*2*3……*20（价值199800叶子币）！
一堆白色的小幽灵冒泡泡似的浮上来，屏幕周围出现了暗角，总共两万人民币的特效。
【明日榜一】：空刷[大哭]离今天金额上限又近了一点[大哭]这限额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大哭]
现在她才真在玩抽象。
万圣节才过去没几天，榕树直播平台上的许多节日限定特效还没有消失。叶子币与真钞10:1换算，礼明栎克制性地只刷了一点，但数据上却是好看很多。
在表情符号的使用上，她还模仿了自己之前浏览的一个论坛的楼主，势必要筑牢闺蜜给的人设——让她花点吧，求求了，她身上有蚂蚁在爬啊。
谢为知看到了这即兴的台词，沉默一瞬。自己这时候要转述一下吗？唉，好吧，她说。
“榜一现在有了，她比较想把钱花在刀刃上，现在可以开始PK了吗？”
本直播间弹幕区突然有别人冒泡。
【SSD：我X，真有人给她刷了两万】
【SSD：不好意思发错地方了】
【封一天】的直播间
【SSD：我X，对面粉丝给主播一口气刷了两万】
【SSD：给我惊得刚才不小心发到她的弹幕区里，疯子，你踢到铁板了】
【？两万分吗我去？一口气两千元不小了】
【SSD：当然是两万人民币……什么时候有两万分的说法】
有事疯子没事封子，封一天已经习惯自家粉丝这点了，但仍然为两万的数额而猛跳眼皮。
不是姐们，你验资啊，现在就刷两万的，等下你准备玩多大？
看着对方不紧不慢拨弄着金属环的动作，又看了看自己今日1500元的收益，封一天立刻露出微笑，幸好他刚才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看见了姐，帮我和榜一姐也问问好，马上开PK，让你把钱花在刀刃上。我们打个五分钟的试试水？”
一百万打直播叫作把钱花在刀刃上，他现在怎么有点信了呢？
对方直接选择同意，PK条即刻生成。看了一眼上方两人的名称，封一天继续说道：“那我们唠唠呗，不然太干巴巴了。主播应该新来榕树，以前看过直播吗？”
【太谄媚了封子】
【这是中国吗，怎么突然花起了津巴布韦币，手机娘给我干哪来了】
【随手花两万的直播间都敢PK。也好，趁着这个时候多聊聊，以后就是不同圈层的主播了[点烟]】
【现在已经是不同圈层的人了（笑）】
【不是来当主播的吧，我怎么感觉两个有钱富姐上网来观猴[摸下巴]封子，好好表现】
然而对面丝毫不接这个话题：“不用在意我，闭麦看分数就好了。”
真是毫不客气，看上去她对自己手上那堆连在一起的铁圈更感兴趣。
封一天有点下不来台，他关闭连麦，在自己直播间里呐喊起来：“捞一下啊家人们！捞一下，人家摆明了觉得自己会赢，家人们让她见见世面！”
“我倒要看看最后分数是怎么样。大家支持一波，你一票我一票给她上压力，对面一看‘我刚刚BB那么多竟然连你们都打不过’，这不就大破防了吗？是时候来点社会毒打教对面主播做人了！”
封一天的语气惟妙惟肖，十分具有煽动力，一瞬间，这边的分数猛涨，PK条顿时压了过去。
然而也有一些观众不买账。
【救不了，躺平吧】
【给对面上一课，原来主播这么拉】
【我真信她有一百万，你信我有没有】
这话说的，封一天心想，两万随手花了，他也信对面有啊。
但做直播的，谁知道等下会路过哪路神豪？一百万是别人的一百万，自己一口吃不到，还不如拿这两位姐刺激一下自家的GDP。
其实另一边已经感受到了压力。自PK一开始，谢为知就时刻关注上方分数条的动态。她有想过会多，也想过会少，但真切看到对面主播“激增”的几千分，谢为知有一瞬间在思考自己在干什么。
几百元——其实并不多小的数，但她们这边不能这么上，她也不打算把一天全花在这里。
谢为知有时候很会换位思考，认为没必要通过炫耀来找自身的存在感，但既然要论个上下，她还是喜欢赢。
“打不起来。”她说，“还是快点结束吧。”
礼明栎收到，开始点特效。
她全点小幽灵，单价一千人民币，计算成PK分数足有一万分。在点第一次时，原先偏过来的战斗条瞬间压过去，然而礼明栎依旧一下又一下点击图标，于是上方的条一寸又一寸地挪过去，最后把对方压成薄薄的血线。
彼方PK条一旦上涨，就再没回退过一步。而对方那句淡淡的“打不起来”，似乎也带着不满和失望——她既然已经在PK开始前验资两万，这边难道就不会考虑一下自己的资格吗？
封一天汗流浃背，急匆匆开麦：“打不过打不过，姐姐们有实力，打我不用这么大，小弟甘拜下风。方不方便我问一句，标题真的假的？是真准备刷满一百万，之后这个账号就不刷了？”
【明日榜一】：我情愿他再桀骜一点
“她说她今天打算花一百多万，就先这样吧。”
谢为知不咸不淡地说，也知道对方之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下她和礼明栎的心情微妙地重合——快点来个能有来有回拼手速的啊。
谢为知挂断了连线，留着封一天在直播间里一愣又一愣。
“我嘞个去，什么东西？！”像是终于连上网络一样，他在空中打了一套组合拳，难以置信：“谁说今天花完？！！”
到底是谁说的此刻已经不重要了，谁家好人带着消费任务来直播间，还一百万个，这合理吗，啊？
【疯子，我知道你输了很难过。没关系，我帮你探探虚实，今天就不回来了，明天回不回来再说】
【疯子，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走了你再急】
【好丢脸疯子，我去别的直播间里体验一下爽感了，她可是名字里带主播俩字的主播啊！】
【补充一句，榜一的名字里也有榜一[捂脸笑]就是故意来炸鱼塘的，杀鸡儆猴选了你这么个对象，估计要暗骂一句穷鬼哈哈（怎么突然感觉攻击到了自己）】
封一天立刻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兄弟们，快回来，我冷！人家主播解九连环呢，不一定理你们啊。”
【你这话说的，哪用她理我们呀，我们倒贴[狗头]】
封一天哽住了，这一天天的，直播真是做不下去了。哎，省钱还刷一百万，什么时候能轮到他省这个钱啊？！.
【明日榜一】：这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有点平淡，礼明栎思忖道，难道是因为没有打起来的缘故？
或许是为了让PK在玩法上打得有来有回，榕树直播平台最贵的礼物也才两千多，这一个两千的万圣节特效已经很上台面。
【明日榜一】：主播快想想办法[泪眼汪汪]
【明日榜一】：我做惩罚就我做惩罚
大不了为自己的命运一搏，这样她心理压力还少些呢。
【SSD：榜一和主播认识吗[问号脸]】
【明日榜一】：你怎么还在这@【SSD】
SSD有些绷不住。
其实在那句“我做惩罚”后，SSD就已经无法理解这个世界。让步是这样让的吗？榜一姐你付费花钱啊？啊不是，主播姐你就这么毫无反应啊！
【SSD：好奇[对手指]我看看[眼睛]】
她回答了【明日榜一】的问题，同时观察主播的反应。
谢为知这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一瞬间，她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深吸一口气：“好，我去连大主播，我来接受惩罚。”
就按正常的玩法和流程上赌桌，她是主播她拿钱，这些她应得的。但是——
“你要敢让我站起来，你就完了，礼——总。”
谢为知最后用了这个称呼词，抬起头，对着角落的礼明栎眯起了眼睛。
后者摆出敬礼的姿势，朝她猛猛点头。
放心吧，连点器已经到手了，150万以内自己是无敌的，必不可能让闺蜜站起来一下！
大概之前的PK风波吸引了一些观众的注意力，弹幕区里恰巧弹出一条评论。
【惊吓盒子：周可儿连你了，日流水几十万，主播可以来场PK】
同一时刻，弹幕的一角出现一块PK连线弹窗，发起人，[小丑]周可儿。
看来随手刷几万确实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那还能如何，连呗。谢为知点击接受，下一秒，眼前的界面一分为二。
“你好，我是周可儿。”
对面主播一身暗黑系制服，脸上绘着黑色的面妆，这一时刻选择先出声。
“你好，我是——”谢为知想了想自己的用户名，“我是主播。”
周可儿连线前就已经确定了对方主播的名字，猜想这玩票性的用户名大概率也是榜一的要求：“你好主播，这边是玩定数局对吗？”
定数局一般有一个下限或者上限的要求，至于超或不超，奖励或惩罚都是个人有个人的玩法。
“不算。”
这个环节谢为知倒讨论得很认真，毕竟最后的结果可是关系到她：“但是一百万内都能跟。惩罚和用金钱赎身的规则我也希望能提前说明一下，之后打起来心里会更有数一点。”
她说得严肃，好像条条框框都考虑了进去，但第一句话就让人感觉自己没听清。
怎么了姐，要洗的数直接透露出来这好吗？
【[小丑]周可儿】直播间
【前锋】：哇塞，一百万，是开天地银行的还是真有这个实力[托下巴]
【阿尔法展开】：公会号要冲进来了
【KKT的猫】：说实话，我真不信有人能一口气能把十几万几十万扔水里，我们这里真金白银打出去，人家在平台内转手一回流，不过不是说大家是小丑的意思
【懂江南】：KKT你还不如不说……
【2047】：打一场就知道了
【2047】：这种话劝退不了我
【2047】是周可儿的大姐，喜欢精英病态系的人设，这点在榕树直播间里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周可儿最近的穿搭与妆容风格一直走黑暗系，很明显地投其所好，他这段时间也确实吃得很饱。
先把钱赚到手再说，周可儿想，然后用自己精心设计过的动作点点头。
“可以打，但是不接受赎身。如果你输了，我这边的第一个惩罚是——你需要改名。”
第24章 吊着谁呢你。
为了增加PK的观赏性, 在刺激打赏的同时显得没那么割人钱包，输的主播一般需要接受赢家的惩罚，画脸、体罚这些让人出丑的活动是最基础的玩法。而所谓的赎金，就是输家直接给赢家打赏, 用于免去定好的惩罚项。
不接受赎身, 那么所有的惩罚项输家都得照吃。虽然平台里也没有一个强制的执法机关，但是所有网民都长眼睛, 真死皮赖脸做了“滚刀肉”, 网友路过直播间的时候左右得骂一句，主播的路人缘也会被败坏。
在知道要去打架后，谢为知研究了一些直播的常见话术, 做的准备比许多一时兴趣就来直播的主播要多，她称其为“起码得弄明白输赢的规则”。但无论如何, PK最基本的规则只有一条，就是刷得分多的人获胜。钱在此刻是一切规则的尺度。
“可以接受改名。”这点对于她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还有呢？”
“需要露脸。然后……”周可儿思考片刻, 继续说：“模仿我的妆容, 眼妆上黑色, 同时还需要涂口黑。你手边应该有化妆品？”
果然提起了脸, 谢为知有些无奈。
她有想过自己只拍肩膀以下, 会不会有人盯着这点打, 但这完全是可预料的结果，人类的好奇心就是这个样子。
在读博士还有拿这张脸上台做学术汇报的想法, 虽然这听上去还很遥远，但却是她可以做得到的事实。要是两处同时露脸, 最后好事者一合计，某学者业余时间竟然是PK平台主播, 这个场景体面人想象不了一点。
但是——
“可以。”她接受。
似乎没有必要上赶着承担风险，然而以上设想少了一个前提。
这时，谢为知恰好解开了最后一个环扣，串联在一起的金属套件顿时分崩离析，零件四散，碰到桌面时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有个金属环在桌子上打着旋，尾音嗡鸣，逐渐减弱，谢为知伸手按住它，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希望我们能打到一百万，不要浪费这次商讨。”
100万——160万，人民币。有这些东西在手上，什么不是底气？必要的时候，这一手好牌完全可以一次打出去。
她确实想避免这种活动，但也不会太担心。既然真的要打，还是硬气点为好。
【我X，这么狂？】
【你们最好能打起来】
【你兜里最好有那么多钱】
【笑死了，我花一百元都要犹豫半天，世界这么癫了吗】
【明日榜一】：放心，我不省钱！
谢为知眨了眨眼，轻轻颔首。她大概放心。
周可儿的脸色却不太好看。说什么呢？一百万一百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打到这个数，她以为一百万大风刮来的吗？再不济拿点礼物的名头做个伪装，哪有这种PK前立军令状的事，她以为他们在干什么，赌.博吗？
他的语气冷了下来：“如果数额太大，那么惩罚也不能就这么简单吧。”
“好啊，那就全部之后再定，百无禁忌。”
谢为知这下也抛开顾虑，彻底推翻所有的准备，语气轻松：“打一场就知道了。”
原先她双手置于身前拆着金属拓扑玩具，随着谜题解开，谢为知顺势将身体后倾靠近椅背，一副全然放松的旁观者姿态。
看上去她也很好奇结果。
在这突变的氛围中，PK开始。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幽灵迅游*1*2*3*……101（价值1008990叶子币）！
~~【明日榜一】在【我是主播】的直播间送出百万礼物，快来看看吧~~
开局就是百万分，屏幕上的连击跳得飞快，一瞬间就到一个绝对不算小的数，全平台的播报也开始滚动。礼明栎这次是加足了马力点手机，就是图这个花钱的氛围。该说不说，虽然有些小紧张，但是确实比空刷来得有意思。
一想到作死失败就会面临闺蜜的追杀，她的手就点得更使劲了。
谢为知原本打算再拿一个拓扑结构拆拆看，但此刻，她不动如山，嘴上提供了精神支持：“感谢今日榜一的百万礼物。不要歇，继续点。”
前面的“感谢”还勉强语气礼貌，但后面一句“不要歇”倒毫不客气，竟让人产生了一种监工的错觉。主播，你未免有些太倒反天罡了！
【怎么突然就百万分了，姐你们该不会来真的吧】
【就硬要啊，这场下来就榜一最忙】
【刚进直播间我还以为听错了，榜一这能忍？】
【两人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看不懂】
【明日榜一】：打起来才有意思[对手指]
她这边是系统打赏，别人可是真金白银。此刻和过去眼中的“有钱人”对刷，礼明栎真有种偷着乐般的舒爽。
但首先，她得确定自己在和有钱人比赛烧钱，并且别人也在烧钱，这样爽感能直接翻倍。要知道，她自己刷的每一分钱都是薅系统羊毛，是真的在赚钱啊！
于是这时候谢为知又将视线移到对面直播间。她的视线无法为人接收，但是沉默却是带着等待性的。她的手指在桌面敲了起来。
听到那句“不要歇，接着点”的台词后，周可儿心里隐约生起不好的预感，但是行为上还是遵从人设，压低嗓音，揣摩出一丝骄矜与冷傲语气：“47，该你出手了。”
听起来不像正常人说话的状态，但无奈2047的喜好全网皆知，并且毫不吝惜为自己的真人OC花钱。她简直单独开辟出一条赛道，自然有人上赶着顺她心意，比如周可儿。
只要拿着这个人设，他打PK大部分赢多输少，这还是在只挑硬柿子的情况下。和绝大多数人相比，这份工作堪称轻松。
在周可儿出声后，2047果然有了动作。
【2047】赠送【[小丑]周可儿】夜之冠冕*1*2*3……*88（价值1056000叶子币）！
【果然还是我七姐！一出手轻轻松松】
【对面也算有钱，可惜这次踢到铁板了[吃棒棒糖]】
【打起来了！好激动，有一种要越打越大的感觉】
又是百万分数压过去！不仅周可儿感到安心，他直播间里许多水友也开始自发地恭维起榜一，然而榜一并不理会。
【2047】：继续
“继续。”周可儿复述道，一双涂抹得锋利而狭长的眼睛看向对面。他时刻谨记，自己神秘又傲慢。
原本说百万以内都能跟，现在反倒是准备跟的人先行一步，谢为知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的趣味上来了。
她实在是很不喜欢失败，理性上和感性上都是如此。在人生上她是体验派，希望自己的人生在选择的道路里足够轻盈。
不过现在她还是很轻松的，毕竟又不是她点屏。
“确实打得起来。”谢为知的声音带笑：“多给我看一点实力呢，榜一？”
【明日榜一】：包的主播！
【明日榜一】：但我们人设是不是反了[问号脸]
谢为知本来该拿的是精于理财，帮深陷消费主义的富婆戒断的设定，现在她已经学会自动割大姐钱包了。
礼明栎说就这个被割爽。
谢为知挑眉：“人设得先打赢才能做起来。赢家才有披上漂亮壳子的资本，不是吗？”
省钱又不是守财奴，也可能是为了更大的消费欲望，钱花在此刻正恰当。
主播实在是把一切说得很开，比如一百万，比如输赢。连如何完善“人设”这种事情都光明正大地讨论，与其说她身处局中，倒不如说她正作为旁观者在拆解一部戏。
【什么人设，富婆吗？虽然随手刷出十万，但你们是穷人？那我是什么？（愣】
【在说什么啊主播，这是主播该说的话吗，我们这里是娱乐直播间，给我干哪去了】
【放心，她们有“主角结界”，我们是NPC听不到的[戴墨镜][摘墨镜流泪]】
【人生游戏啊我去，我怎么有种她们把自己也当成娱乐一环的感觉，鸡皮疙瘩起来了】
【明日榜一】：1
扣1什么意思？在评论区里被主播放置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自娱自乐的水友有些惊疑，然而下一秒，己方PK条的数额骤然激增——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世界巡游号[游轮]*1*2*3……*99……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世界巡游号[游轮]*100*101……*200（价值5332000叶子币）！
~~【我是主播】与【[小丑]周可儿】正在火热对战中，快来围观吧~~
一片汪洋的大海，一艘崭新的游轮，五百万分！“火热对战”的飘屏需要有一方打到五十万才能触发，标题上写的数额顷刻间就刷了一半，原来扣1是你要刷大钱啊？！
【我X！】
【我X！我是说我X！五十万人民币！】
【我打包票这姐们兜里不止一百万】
【没有仇啊！根本看不出哪里火热啊！无缘无故打这么大？】
倒不如说，直播画面冷得不能再冷。一边是用户名中带“主播”二字，张口硬要榜一直接就掏兜的主播，另一边则是摆姿势当花瓶的黑暗冷漠系COSER。五十万出现，前者只是随着礼物的连击轻点桌面，后者更是没有任何反应，刚进来的网友都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
【新人主播？！一上线就天降大姐，这也太爽了】
【我就知道后来人绝对看不懂，我在这蹲了好久也没看懂】
【自带的，主人系的，当导演的，随便挑一个往上面按吧】
【主播你这做的什么人设啊？招手五十万呼风唤雨吗？】
【硬要界两主播凑一起了，一边是人设，一边是真硬要啊】
纯新人主播直播，榜一上号什么都不图，什么效果也不看，就为了刷钱。这话敢说出来也没有人信，直播平台你家的？
【明日榜一】：就这个刷钱爽！
谢为知这时候才觉得稳了一些，在游轮特效悠长的鸣笛声中，她合掌，一副中间人的态度道：“五十万收到。那么对方呢，才打起来一下，跟不跟？”
她倒成了赌.场的荷官了。
周可儿眼神闪烁，他盯着六百万的分数，心头止不住下坠。这是什么PK的流程，故意冲他来的吧！
周可儿时刻谨记自己是一个非常有格调的精英病态类人物，说话内容也必须如此。一般而言，2047不会愿意让他做直播效果，或者维护直播间氛围，她宁愿让自己坐着看一本外文的书，成为一个真人手办。他必须是游刃有余的控场型人格——他必须是。
但人家打了五十万他怎么控场？！！他也硬要？按照这架势，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他是OC，又不是真当上了2047的大爹！
【跟！七姐跟跟跟！七姐有实力的，冲冲冲！】
【不要对大姐的钱指手画脚！我觉得对面两人有问题，不太对劲，已经举报了】
【是的，不需要为激将法上头。打托子没意思】
【怎么可能是托，钱又到不了她们的账上，总不可能是周可儿请来的吧】
周可儿眼皮一跳，看向弹幕区，斟酌道：“47，这两个人有问题。正常人不会这样花钱。”
他不仅在给榜一递台阶，也是在给自己找退路。角色的设定不允许拉票，更不允许避退，自己的生死系于榜一一人之手。站着把钱挣了确实爽，但是假装是站着的，实则膝盖以下全是伪装道具，这就不那么令人痛快了。
【2047】：我不是正常人？
周可儿猛然慌张起来，两者能类比吗！自己为了吃到2047这一口付出了多少，他敢对着榜一说“不要歇”这种话吗！做主播做成对面这个样子？
好在下一秒，2047的礼物照常到来。
【2047】赠送【[小丑]周可儿】世界巡游号[游轮]*1*2……*200（价值5332000叶子币）！
~~【[小丑]周可儿】与【我是主播】正在火热对战中，快来围观吧~~
又一次五十万播报！一样的特效，一样的鸣笛声，这招可真是原模原样地打回去了！旁观者猜想2047是动了真火气，否则不会直接复制别人的礼物特效，她从前的礼物一直有很强的个人偏好。
【爽！哈哈哈，以子之矛攻彼之盾】
【照单全收，这下压力来到对面直播间】
【2047】：这点数就着急了
【七姐牛*****！】
周可儿一半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每人都扔了六十万，有钱人。谢为知心里感叹，客观评价道：“势均力敌啊两位。”
关于她当主播第一天有富豪怒刷60万人民币这件事，后来主播竟然选择了学术深造，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从此谁敢不说她热爱自己的学术理想？
谢为知给自己逗乐了，泄露出了一丝笑音。
【主播你站哪边的，主播你在挑衅吗】
【好会火上浇油，我这下真相信她是干这一行的了，割钱包新技巧】
【怎么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摸下巴]这么有自信】
【怎么PK给你们玩成回合制了？】
谢为知又看了一眼时间，还剩将近两分钟，应该够礼明栎刷空160万。她同时注意到两方你来我往的奇妙场景，觉得十分有趣，意识到对面也有一个人在把控局势：“那好，接下来两位直接——”
直播间里突然的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2047】赠送【我是主播】夜之王冠*1*2*3……88（价值1056000叶子币）！
主语没问题，宾语没问题，组合起来大有问题。
【明日榜一】：？？？
周可儿也喊出了原声：“47！”
这下真是石破天惊了。
【？？？什么情况？七姐刷错了？】
【发生什么了？啊？我穿到平行世界大家调换大姐啦？】
【从头到尾都没看懂，你们四个该不会背地认识在演吧？就主播你是导演？】
【乐死了乐死了，这是什么神展开，乐子人兴奋起来了！】
【七姐：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就想笑。想不到吧，我会闪】
【明日榜一】：@【2047】你刷错了？不会帮你补回来的
礼明栎这边正气氛火热，活动活动手指准备激战呢，对方一脚踢进自己球门，这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
事先说好，她不仅不给男的花钱，也不打算给别人花钱，一分也不出哈。
【2047】：不需要你刷
【明日榜一】：。
【明日榜一】：6
【哦哦哦七姐大气！】
【七姐大气！】
【昨日非门】：所以什么意思？到底刷错了没有，大家看懂了？
十万元，不是欢乐豆！【昨日非门】实在没理解这颇有点捧臭脚之嫌的欢呼，然而一秒，她意识到自己脑袋短路了。
怎么可能送错？手机误触，不小心点到对方直播间，不小心点开打赏，不小心正好点那个礼物88下？就是榜一倒戈，大家粉饰什么呀，哦哦哦什么呀，这还能用大气解释的呢？
【2047】：百万礼物，主播不感谢我？
原本局面搅成一团乱麻，绝大多数人云里雾里的，这话一出现，全场寂静。
什么鬼？七姐不是中途倒戈的乐子人人设啊？！
“她这人怎么这样啊！”礼明栎低声尖叫起来，“稀罕她十万？”
真不差这十万，闺蜜日打赏都一百六十万，还是她俩自己倒手送着玩，中间的所有要求都是些无伤大雅的情.趣，哪轮得到别人拿钱当大姐？！
谢为知你看看她！
礼明栎用眼神辅以动作疯狂暗示，谢为知点头示意，她完全明白。
“你好，47。”她维持了基本的礼貌，“很高兴认识你。”
【2047】：你好，主播
【这下知道让主播看弹幕的方法了，给她刷十万】
【哈哈，真的还就说了十个字】
说了十个字吗？谢为知眨眼，视线上移，看向了表情僵硬的阴暗男COSER周可儿。后者显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拿出什么态度，只能维持一副色厉内荏的冷硬。
最开始绷住表情不动的时候还有些气质，现在却不是很对她的审美。她为对方感到尴尬。
“还能打起来吗？”谢为知叹气，她在问对面主播周可儿，附带了一句对于整场的评价：“虎头蛇尾。”
还差一分钟，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散落桌面的零件，尝试把拆开的金属环重新拼起来。这闹的，怪打击热情的，自己就多余参与。
【？？？主播你】
【别人都在讨论你是不是多了一个大姐，只有你在关心两位榜一还能不能打下去。你是真的爱看打架】
【主播开始拼零件了，就这速度估计没法看弹幕，主播说她不管你俩了[捂脸笑]】
【我把一辈子扣问号的份额都用在了今天，还是没能弄懂现在是什么状况】
【所以主播是战斗狂的设定？真人设假人设[吐魂]】
【昨天看柃木他们抓头发真人快打都没这么抽象啊，我是来到互联网直播圣体的直播间了吗】
【我嘞个明码标价，十万就真只说十个字是吧】
【2047】：主播？
【明日榜一】：@【2047】你什么意思？你还打不打？
【明日榜一】：你知道为了让她开PK我做出了多少努力吗？
【？？？？！！！】
【？？？？？？】
【好多问号啊（表情包脸）】
【我脑子坏了，不然我来到身份颠倒的异世界了】
谢为知不久前还给彼此安排了一套身份，不花钱手痒的榜一，以及以身入局陪她做戒断的主播。她绝对想不到，这一娱乐性的人设碰上礼明栎颇有怨气的此刻，直接在直播间里大放异彩起来。
而谢为知抽空瞥了一眼直播间，准备查看最后的结果，才发现战局已经到了堪称抽象的地步。
【2047】：那她让你上分自己听不见吗？就顾着自己爽？
【2047】：明日两个字当胡萝卜吊着谁呢？
【明日榜一】：？？？[流汗黄豆]理解不了粉[小丑]的人
【明日榜一】：完全读不懂这句话，简直是精神污染
“你们不刷钱在这干什么？”谢为知震惊：“明月你应该还记得这次的人设？”
第25章 搞不懂你们圈内人。
只要接受了自己的下限, 那么她就是无敌的——哪怕接受这点花了2047很长一段时光。
2047比2048少个1，她认为自己差点完美，偏偏要在某一个地方栽一个跟头。这像什么呢——大好的江山送到了自己手里，她非得把王位拱手让出, 当着头上被人压着的王后。
要是看到了这样的故事, 2047高低得给主人公一巴掌，帮后者清清脑子里的水。然而2047不得不承认, 自己确实钟爱具有完美魅力的上位者, 他不会畏惧任何责任和权柄，龙袍一旦加身就敢当帝王，哪怕失败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她尤其喜欢《拿破仑一世及皇后的加冕典礼》这幅画。在加冕那天, 拿破仑一把夺过皇冠，拒绝了教皇的加冕。他赋予自己称帝的权利。
酷, 如果她是教皇她会很高兴的。
2047乐于当那个披龙袍的人，她为这样的人物出现而激动。哪怕许多时候, 她心里所想的是, 你也配。
她无法想象具有这种品格的人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她目之所及简直乌烟瘴气）, 对于不曾见过的人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2047也承认这就是一种癖好, 她没影响别人, 而且现代没几个心理完全健康的人, 大家都在硬撑罢了。
最后只能选择隔着网线搞搞OC这样子, 毕竟距离产生美，没那么容易下头。
最开始2047还有些遮掩, 后来圈里都知道她有点子属性，有点想法的主播网红也往她这边凑。于是2047悟了, 彻底地召开了自己的喜好，搞出了一套标准作业流程, 说话的语调、装扮、性格，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
到这一刻，她自觉彻底摆脱了枷锁，对味的就给钱，很对味的就给很多钱，一些离谱的设定放现实中有病，放网络里正好，放直播间里就是主播特色，周可儿也是其中的一员。
2047在互联网上大快朵颐了一段时间，然而——不像。
要像谁，拿破仑吗？她确实喜欢这个情节，但脑海中朦胧的人物却并非如此。君权神授的讨论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历史人物还是老老实实作古吧。
她想不出来，但总之不对。眼前人要不然就是过于谄媚——不是请你来当公公的；要不然就是过于冒犯——装什么呢把自己当大爷了。所有人都只有这两个表现，至于到底是哪一点触雷，这个度如何把握，2047只能说凭感觉。
这次的周可儿是全新的尝试，名字取自小丑英文JOKER的谐音，打造的概念是自恋、傲慢以及邪恶的集合体，非常适配万圣节的氛围。2047希望这一听上去并不具有攻击性的姓名，能展现出自身OC的游刃有余和幽默，他得享受整个舞台。
虽然皮下人物只把她的设想演成了一尊蜡像，但聊胜于无吧，2047受够了这作为制作人调.教偶像的日子，也确实有人因此走入过娱乐圈。
而今天——2024年11月5日，紫金山-阿特拉斯彗星擦过天际，急迅无声，但亮度肉眼可见。这颗彗星的周期是六万年，已经踏上了离开地球的旅程。仅此一别，再无见面的可能。
这天，周可儿依然在“假装自己做着无比重要的大事”，群里水友突然刷起弹幕，说出现了一个注册就为了打PK的主播，自带的榜一随手就刷了十万元，实力看上去不容小觑。
一场能打十万，他显然会动心思，两个直播间也顺理成章地连在了一起。
无所谓吧，2047想，她不会让自己的OC输的，他不会输。
五分钟后，2047终于明白了自己的OC是谁——不，自己简直昏了头，她难道是喜欢搞OC的吗？2047完全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行为有荒谬，她怎么可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塑造一个主——
“我是主播。”
一个简单的双关，带着点取名人诙谐。2047看向对面直播间，说话人只露上半身，面容隐于镜头之外，手上拆解环扣的速度不被视频的接通影响。
零件拨动时叮叮当当，主播的动作不紧不慢，而周可儿此刻正抱着一本全英文大部头，与之相比透着用力过猛的做作，丧失了一点余裕。
那时2047盯着对面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还没反应过来，她以为是自己的设计问题。
对面主播并不热络，口中的“一百万”也不是恫吓式的炫耀。她只想明确规则，导演出一场顺遂自己心意的剧目。这点隐于背后的目的，在她说出“人设得先打赢才能做起来”时为2047所察觉。
起初2047答应了PK，所想的依然是自己不会让OC输。然而周可儿选择了“露脸”的惩罚，那位主播为此笑了一下。2047明明没有看见，却从短暂地沉默和肩膀细微的动作中，笃定主播笑了一下。
就好像这是一场意料之中，完全没有新意的剧目，主播这样表示自己的索然无味。于是那一刻，2047同等地察觉到己方被看透的贫瘠。
自己用设定所打造的，就是这样的人？！无聊、无聊、无聊透了——
2047顿感屈辱。紧接着的一刹那，她看清了每一帧画面：金属零件突然解开，纷纷落地一片。最后剩一个饱满的圆环斜着角度在桌面上翻滚，它原本还有很长的一段转动时间，足够自己思绪纷飞，却在“啪嗒”一声后，被一只手按住。彻彻底底地覆灭。
一个刻意为之，带着语言性含义的举动，它不会是种巧合。而做出这番举动的人，最后给出四个字——“百无禁忌”。
于是2047的心跳也随着那声“啪嗒”而骤停了一瞬。
“打一场就知道了。”
她这样说道，言语含笑，作壁上观——不，她也在局中，并不介意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这是一次精心设计过的戏码，主播的动作言语清晰，自己会在接下来的结果中收取等价的回报。
在这一刻，她的面容仍隐于一片黑暗中，不知作何表情。
不开玩笑，这一瞬间2047鸡皮疙瘩顿起，全身紧绷，肾上腺素飙升。两分钟前她才说过同样的话，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已经等待了很久。
要她打谁？这边时刻接收命令！要她打谁都可——啊，主播要打自己。
主播自带榜一。2047看着对面直播间向上跳的分数发愣，一瞬间感觉世界出现了错误。似乎不该如此，不该是这样的局面，她也不该落到这样的境地。
紧接着2047看见了主播敲击桌子的指尖，暗含催促之意，她又看懂了这个举动。PK已经开始，她为自己选好了站队，不存在回头路，起码此刻没有。
那么就打一场吧。
2047不仅对于上位者存在幻想，对自己也有一套苛求的标准，她不得不在评论区里说“继续”，于是周可儿也复述“继续”。这会，她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原本多么没有前途——周可儿你是公公吗你重复她的继续？
而主播说的话是：“多给我看一点实力呢，榜一？”
这道语音带着一点包容的诱哄和亲昵，和“别歇着，继续点”又是不同的态度。完全没法拒绝，拒绝不了，怎么会有人拒绝？
万事就怕对比，尤其在此刻，2047心口似有火焰灼烧。啊啊啊——榜一是谁，吃这么好你吃得懂吗？很得意吧？给我等着，不把你顶下去我就不姓周！这下换我吃了！啊啊啊——
2047抓心挠肝地等半天，终于熬到了互动的结束。在申明“收到五十万”后，主播后面的话语带着置身事外的冷静：“那么对方呢，才打起来一下，跟不跟？”
非要说话语里有什么情绪，最多带着略感趣味的期待，站在牌桌外随口问上一句。她大概很想见到后续的场景。
这一刻，台上的主播竟成了这一场金钱竞赛的主持人，掌控出牌人轮转的时机，于是人们也忘记了她该着急。这是怎样的——
2047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已经恍惚了，但不得不选择“跟”。一模一样的礼物，完全相同的数值，对等地坐上牌桌，一切按照对面所想的那样进行。
在推出筹码，听到“势均力敌”评价的那一刻，2047恍然大悟，这就是对方想看到的场面。
自己是一块磨刀石，一次游戏的有关道具，那位榜一的对照组。她这边给了钱，榜一也就有再进一步的动力，在这一过程中，荷官在暗处控着牌，计算着所有人的反应——
2047突然不想跟了。她突然意识到，这次直播结束，主播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自己也就沦为两人互动中的一环，担任一个无关痛痒的炮灰角色。正如之前旁若无人地讨论人设一样，导演偏爱主角，对于其他人则是不近人情的冷漠。
恕难从命，主播，2047想，我们还没确定关系。
但此刻，我让你庄家通吃。
于是她第一次送出了倒戈的礼物，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所有人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绝对会让自己拥护之人登顶的2047？！
而2047想法简单，她得到主播十个字的答复，虽然只有十个字，但却是实打实的回应。
她不想表现出用金钱买下一切的恶习，但作为主播和对家的榜一，她们此刻只能用金钱构建关系。
其实2047对于【明日榜一】没有敌意，甚至于当她意识到对方一手促成这次直播时，她都有些感激了。果然，真正的主播是不会上网的，他们存在于更为确定、受自我掌控的领域，如果不是网络，或许永远无法为人所见。
但因为这位【明日榜一】强求，把主播放在了这样一个被动的身份，那么2047就有话要说。最关键的是，她已经窥见了主播强硬的自我，但主播依然纵容所谓榜一，2047实在见不得后者这么得意。
谢为知本人不知道自己是对方吵起来的原因——好吧，在看到弹幕的时候她知道了，只是她没太理解。
那她让你上分你听不见吗——这是什么东西，为自己打抱不平？谢为知说不至于此，把它理解成情.趣也没有问题，总之感谢关心。
就顾自己爽——在乎对面主播的爽感，你人还怪好的嘞。但这也没必要，她拿钱能有什么不开心？
明日两个字当胡萝卜吊着谁呢——人家就是觉得“明月”太过遥远，改成“明日”，应该没问题？谢为知不明白这又有什么问题，对面的爱心实在过于泛滥了。
为了使场面不那么尴尬，谢为知叫出了“明日”的相近词，语气熟稔而确定，几乎所有人一听，都能意识到她是在叫本名。两人之间足够相识，而她在透露这种关系。
【明日榜一】：好嘞
这边应和得很快，配合默契，2047也听懂了对方的暗示。没什么好说的，她被踹了一脚。
礼明栎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迷障了，狭隘了，实在是自己为难自己。吵什么呢？觉得闺蜜有大额进账后太开心了是吗？现在一想钱都没打完，莫名其妙被网络出警了一下，晦气！
【明日榜一】：走吧煮波，这里氛围太奇怪了，不是花钱的地方
【斜塔实验（会员）】：我还以为看错了@2047 你不给你的那位花钱？准备杀主证道重新做人？
会员是平台设置的特殊身份，需要拥有资格的用户付费开通，其弹幕也会有特殊的标识，一眼就能被看见。
【2047】：@斜塔实验滚
内容奇怪的骂战结束了，谢为知自觉欣慰。她这时详细看了一眼PK结果，随即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在她放置直播间的这段时间，2047又给她200个游轮，50万。
啊？
谢为知又看了一眼，从长度判断，对面确确实实又给她刷了五百万分，五十万人民币——啊？还刷？所以这是什么道理？
资料里从未出现过这种场景，按照常识来讲这也难以理解。己方不提供任何承诺，对方打对方的就好了，没有任何反水的理由。可偏偏对方榜一打到一半返投敌军，搞得整场比赛莫名其妙。这又是什么人性实验或者社会测试戏码？
好恐怖，谢为知想。她并非为这个数额感到不安或紧张，反而，她发现自己没什么太大感受，除了困惑。
五十万！那可是五十万真金白银，这才第几天啊她就接受良好了？！谢为知简直为自己由俭入奢的速度感到震撼。她甚至思维有片刻的引申：难怪说金融是预期的游戏，即便她兜里一个硬币也没有，知道自己日流水一百多万后，此刻看五十万也觉得没多大事了。
没什么大事，嘶，谢为知更为自己的心态震撼一点。
非要说，她的日均工资是一百六，躺着就能挣钱，躺完了发现陌生人也给她五十元，失业时的救命巨款现在看也还好，毕竟就是五十元。
轻轻松松五十万，谢为知，你是真的飘了，她这样感慨，但更多的情绪只有一点：好耶！自己成了五十万都觉得洒洒水的有钱人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谢为知以极快的速度解释好自己的心理活动，从PK结果上移开视线，又扫了一眼弹幕内容。
【2047】：主播加个联系方式，给你打钱
真给她打钱吗？所以到底是什么道理？总不可能是挡住头的人格魅力吧？谢为知大为惊讶，难道对方也喜欢拓扑学益智谜题？
【斜塔实验（会员）】：靠，原来是换人了[流汗]
【斜塔实验（会员）】：主播你好日子来了
【明日榜一】：你谁？@斜塔实验脸这么大
礼明栎问系统，这个2047是不是她的同事，手上也有一个系统，不然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位姐给钱的原因。
真不缺这位一个，她打钱是无条件的（带自己享福是闺蜜的赠礼），这位往上凑什么呢？礼明栎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完了，因为自己，闺蜜好像要粘上怪东西了。
系统：“没有，顺带和你说一声，你的打赏权限上升了一级，现在是扣税后到手八十万。”
它也没说其他对象，直接用的是谢为知的数值。礼明栎瞬间听明白了，大喜。
“噫！上道，大风你这次做得不错，我在闺蜜那里给你美言几句。”说完，她立刻回归战场，忘记了自己不久前才撺掇谢为知一起离开。
臣有余力，可再战几个回合！
【明日榜一】：受不了了，抽象天团集合，一家的[白眼]
【明日榜一】：煮波，到手固数，怎么说[眼睛]
说什么暗语呢？2047忍了又忍，不欲与明日榜一争锋，自顾自地刷钱。
就你是明日，成啊，我是今日榜一可以吧？
【2047】赠送【我是主播】夜之王冠*1（价值12000叶子币）！
【2047】赠送【我是主播】夜之王冠*1（价值12000叶子币）！
……
她一秒点几个，开始刷起屏来。
对方大概是在等自己说话，谢为知想，倒有种云里雾里的奇妙。
不知道，真想不明白，但一直晾着感觉也不太好。对谢为知来说，钱倒不是最重要的点，只是没道理陌生人的问题可以回答，付出心意的人就视而不见。虽然这条路数确实让她诧异。
礼明栎说的固数她大概也能理解，毕竟不久前就发生过一次，自己被摇醒后发现打赏涨了数额，搭子的含金量已经到了吓人的地步。
谢为知理好了事件的处理顺序，看向直播间的另一位。
难为周可儿撑到现在，硬做出一副冷冷的姿态看着众人，主要是看着弹幕区。他不敢表现得急切，前辈们的教训犹在眼前，只要自己慌张半步，这一刻就全盘皆输。
“47。”
他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一点发抖。
“你好，周可儿。”
可他等来了一道女声。
周可儿的视线转向屏幕另一边。他看明白这位主播，确实会装，还自导自演了一场别人抢着给她刷钱戏码。为了套中2047花了这么大手笔，有点魄力。毕竟在这之前，没人知道2047喜欢不露头的款，她自己没写进手册里。
但对方以为这样就这样高枕无忧了吗？
“PK结束。我这边——”对面主播似是垂眸看了一眼，“一千三百万分。”
佯装诧异，周可儿为这样的做作冷笑，这简直是在2047面前自掘坟墓。他对于对方突然暴雷崩盘，榜一重新回归直播间又多了一分希望。
对方这时候说：“我赢，我提出惩罚。惩罚项百无禁忌，之前商量过的。”
“打到了这种数额，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谢为知又扫了一眼礼物榜，挑了一下眉，“所以我的惩罚是——给我你的榜一。”
周可儿的榜一是谁？2047——这怎么给？！全场哗然。
哪有这种惩罚？这把大姐当什么了，又把自己当什么了？真以为给你点钱就非你不可吗？话说得难听点，全网都知道2047什么德行！
【斜塔实验（会员）】：？@2047 你太白给了，别人伸手要了
【长安梦忆（会员）】：来迟了！现在什么环节？
【斜塔实验（会员）】：要遭 @长安梦忆
【斜塔实验（会员）】：来一个没经过调研的
2047没有说话，甚至礼物都停了。主播的榜一听了这话也没有反应，反倒是一群能与2047聊得上几句的“熟人”闻讯而来，在线吃瓜。
棋差一着啊，斜塔实验叹气，这妹妹怎么想不开呢？她该不会以为自己很有魄力吧？
周可儿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他内心狂喜，第一次这样觉得自己如此贴近人设，压着声音说道：“如果你拿得去。”
他的眼神里必定满是睥睨！成了，成——
【2048】赠送【我是主播】夜之王冠*1（价值12000叶子币）！
2048是谁？
【斜塔实验（会员）】：6
【斜塔实验（会员）】：我多余
第26章 主播你罪大恶极。
震惊是同样的震惊, 除此之外所有人的情绪没一点一样。
礼明栎：真是怪东西！谢院士，这你也有所研究？那你还有什么研究不明白的？
斜塔实验：呵呵，今天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们见证了两位, 额, 两位……
周可儿：姐？不是，姐你[半夜惊醒]姐你, 你难道乐意[抓耳挠腮]哦, 不是乐意，正对味是吧[破涕为笑]
周可儿选择连夜扛上火车退出群聊。他挂断了直播连麦，不过无人在意。
谢为知想过2047的反应。拒绝——小概率事件但是能理解, 起码能理清场上的关系，不算尴尬；同意——小概率事件但是能解释,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确实神奇；扣问号——太好了，她也有一堆问号呢, 现在每个人都有问题了。
然而对方选择的答案, 完全跳出了她划定的范围圈。在2047选择同意迅速改名, 并且立刻送礼的这一刻, 谢为知半只脚已经踏入思索人生的河流。
她知道的, 或者说网络这么发达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
谢为知不由得看向滚动的弹幕区, 哑然失笑。
【恭喜！！！！】
【恭喜！！！！（虽然不知道恭喜什么但是只要恭喜就能把送礼的弹幕刷上去了吧）】
【2048】赠送【我是主播】夜之王冠*1（价值12000叶子币）！
【恭喜！！！！（同上上，真有种自己是NPC的感觉, 和有钱人相比我简直太没有个性了，大家看我来得及吗）】
【恭喜！！！！（别沾, 你有五百万另说，否则你只能是发癫, 等着被网友做成表情包吧）】
【恭喜！！！！（这么一说我想起了47姐当年以一人之力开盒所有说闲话的人，真正做到了皇帝的新衣公开的秘密，成为唯一小众圈子玩到外界没有暴死的一位）】
【恭喜！！！！（NO——你以为我要纠正你是现在是2048了吗？不，不要乱用比喻，什么皇帝的新衣，the real 皇帝 is watching you）】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谢为知笑完后又觉得茫然。她这段时间承受颇多，线下是这样，线上也是这样。原先她以为自己未来的生活会丰富多彩，现在一看倒是遍地戏剧性。
没关系的，演唱会几个小时都能坐得下去，还有什么承受不了。那么下一个要处理的……
“榜一。”
谢为知最后叫出了这个头衔。
榜一是谁？此刻许多人齐齐往礼物榜上望去，便发现不知何时，2047（8）成了第一名，多出了榜二将近两万分。
这一刻、这一刻——轮到2047（8）发言了。
【斜塔实验（会员）】：爽死她了
【[王冠]2048】：主播我在
【斜塔实验（会员）】：？又改名？晚期，没救了
干什么？你那主播拿走了榜一，你还强送一个王冠？打算此刻为她加冕是吧？斜塔实验感谢日新月异的互联网简中环境，在抽象一词出现前，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斜塔实验（会员）】：领回去吧主播
2048不理会斜塔实验的发言，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而已，又或者说2048此刻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她之前说过，帝王一把夺走王冠时教皇会很高兴的，现在想想，其实王冠也会很高兴的。
她高兴地飞奔过来，在落笔上又留有最后一丝矜持，毕竟现在还是大庭广众的环境。
然而一道稍稍不和谐的音符打断了她。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泡泡浴*1*2*3*……*100（价值20000叶子币）！
正好两万分，这下【明日榜一】又成了今日榜一。而这一单价金额相比起来分外低廉的泡泡浴，此刻明显带着射影的意味。
2048出离的愤怒了。
另一边，礼明栎刷完礼物后立刻抬头查看闺蜜反应，生怕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榜一还是她，结果对着别人的应答怀疑人生。那之后的场面就真成了一场灾难了。
然而她发现谢为知只是看向她，不置可否，眼里带着上了很久班后死水般的平静。当年那场演唱会（其实也才过了一天）看到下半场，她也是类似的反应。好吧，礼明栎表示愧疚。
PK？什么PK？事实证明这只能让谢为知招到不干净的东西，为了守护闺蜜的心理健康，礼明栎忍痛放弃了今天的直播设想。她简直奇怪，几百万在手还不能在直播间当大款，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幽灵巡游*1*2*3……*120（价值1198000叶子币）！
【2048】赠送【我是主播】夜之王冠*1*2*3……88（价值1056000叶子币）！
这一瞬间，两人同时送出了百万礼物。即便没有任何PK榜，甚至是给同一个人刷钱，却没有比这场景更针锋相对的时刻了。
【我悟了大师，一个可怕的战争很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微小的摩擦】
【BIG胆，这是微小的摩擦吗？这是确定谁大谁小的问题！】
【别刷了姐，我害怕，这是人民币吧这是】
【两个大姐争做一个女主播的榜一？我喜，人类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吉祥鸟（会员）】：什么情况？什么东西？在打什么？来个人说说？
【斜塔实验（会员）】：内有恶犬打架，不建议进入
【长安梦忆（会员）】：@吉祥鸟别听他讲话，狗头一个，之前说的全是错的
【长安梦忆（会员）】：@斜塔实验看明白了一点，那位明明是2048天菜好吗
【斜塔实验（会员）】：已经2048的喊上了？真羡慕这些人，这么容易又幸福了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世界巡游号[游轮]*1*2……*200（价值5332000叶子币）！
五百万的礼物！礼明栎还没怎么体会打PK的爽感，但先一步感受到了手指的痛处。
她是买了连点器，但发现2048还跟后，礼明栎都有些不太好意思用。主播是她闺蜜，俩人一伙的，主播吃大的自己还能沾点福，她自然高高兴兴地刷。她最多只想着用系统的钱和别人对刷，谁成想两人打赏对象都在闺蜜这里。这怎么说，神豪四舍五入其实也在给她打钱？
某一刻，礼明栎突然诡异地产生了闺蜜二人联手杀猪盘的感觉——呸呸呸，怎么说自己的呢。
要不说是能玩到一起的搭子，谢为知此刻深有同感，但她依然在等，直到对方送的礼物超过她心里划定的数。
够了，谢为知想，也这样说道：“请停——”
满屏的特效终于在话音落尽后得以消停，各路在弹幕区自助的网友此刻猛地打起精神，看向礼物榜，榜一是明日榜一。
【懂江南】：七姐——
【极地造车】：娘家人落泪，主播你故意的吗？好狠的心
【[王冠]2048】：@极地造车 你算什么东西
【KKT的猫】：妈呀没见过这么不会看气氛的人
“二位等一下，大概是我之前没说清楚。”
谢为知轻描淡写地揭过之前的沉默，即便所有人都看出了那是她刻意放任。
【[王冠]2048】：没有问题的
【斜塔实验（会员）】：受不了了，我先走为敬，有结果告诉我一声
【斜塔实验（会员）】：我也到了说成何体统的年龄了
【长安梦忆（会员）】：走前特地说什么，见不得男的装纯
【吉祥鸟（会员）】：这题我会，你怎敢假定ta的性别
【斜塔实验（会员）】：？
谢为知立刻看之后的弹幕缓了一会，相信她，当事人的体验感绝对比旁观者多得多。搭子还有拿远手机临阵逃脱的可能，自己却是真的被控在了原地。
谢谢溺爱，总之——谢谢溺爱。谢为知彻底放弃理解，她选择直接接受。
“那么再好不过。”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扫过一眼数字用户名，不知道从何下口才显得好听，最后只叫开头的图标：“王冠，你先等一下。”
王冠！谁爽了谁不说。
“明月，”谢为知依然选择使用之前的说法：“你刷完。”
最开始礼明栎能够打赏五十万，谢为知得先和平台分，再扣税后到手不到三分之一。不过当晚系统突然下达通知，平台那边的分成给报销，结果就是宿主能一口气打赏一百万，折半五十万作为主播的收入继续扣税。
然而今天，系统再次送来喜报，宿主的权限升级，税收也可以报销了。为了保证谢为知能拿到全款，那么礼明栎这边能打赏的额度就是——
三百万。
“权限升级是什么意思？我之前怎么不知道？”礼明栎这下上了道具，第一次在点礼物时有空进行脑力劳动。不得不说，这样点礼物让她顿感豪情壮志，她又阔了！
系统没有说话，礼明栎也不纠结。在她眼里，系统不一定弄得明白自己的运作流程。没事的，系统懂赚钱就行，宿主和打赏对象考虑得就多了。
其实真实情况和礼明栎想的有出入。在行为处事上，系统一贯尊重原世界的运行逻辑，它口中的权限也并非简单的一条规定，反而与现实有所关联。
为什么平台不分额度了？当然是因为系统用那三百亿的数额收购了平台，于是平台对打赏的一半分成，最后成了系统自己给自己回流。虽然只能回流了部分比例，但这已足够让系统将“发工资”的操作推进一步。
打赏对象提现还是直接走的原始通道，一点没经过平台账号的弯弯绕绕，反正都是它的。否则这钱还有得等呢。
现在为什么税收这边也能补贴？哼哼，系统想，当然是因为它努力了！
它承包了一部分政府的项目，就立刻构成了另一种资金回流，而整个系统体系对于回流是颇为避讳的。总之，在选择打赏对象时它无可置喙，但在事业上，系统处在更高的维度。
不过花钱的人不必知道这点，礼明栎的感想很简单，她从未打过如此富裕的仗！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捣蛋南瓜*1*2*3……*100（价值688000叶子币）！
【明日榜一】赠送【我是主播】游园惊魂*1*2*3……*100（价值1888000叶子币）！
……
在2048也停下对刷的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只能空坐在那里，看着明日榜一刷起一个又一个礼物，于是礼物榜上的第一、二名以极快的速度拉开差距——所以这是在干什么？？？
【这年头送礼直接下令是吗，太癫了，站着把饭吃了】
【我是大学生，我命令全世界所有人都给我打一元钱，不开玩笑[怒气冲冲]】
【这已经不是我等能触及的领域，前方的区域下次再探索吧】
【一想到有人因为不被允许送礼物而着急，我就害怕。好奇怪的氛围，好可怕的发展……】
谁急了？2048嗤之以鼻，眼睛却紧盯着屏幕的动静。
她嗅闻到了结束的气息，好似导演为剧情的发展感到无聊，草草给了个结局。而2048正担心这一点，事件落幕后，主角关闭软件，剧目外个人有个人的故事，再无交集。
而此刻明日榜一送的每一个礼物，都在说明一件事——你没那么珍贵，便也不值得强求。
2048总是赢，所以她拥有定义权，所做的事也变成了“无伤大雅”的爱好，在事后能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但倘若她不是那一顶代表权利的王冠——
2048乱了心绪。
当事人中有一个没有反应，于是人们就看着明日榜一把所有的万圣节礼物全都送了一遍，礼物的分数突破一千万、两千万，还在继续几十万几百万的增幅涨下去。
【直播间什么情况？怎么就榜一一直在刷礼物？主播怎么一句话不说？】
【长安梦忆（会员）】：两百多万了，其实挺有实力的
【这叫挺有实力吗，被自己穷笑了，没点家底还搞不起来花活，玩不起】
【要是有人给我这么刷钱我也愿意下命令，老天奶，我的榜一在哪，一个就行】
【楼上你连吃带拿啊（愣】
【主播真是一点都不带动，网友们上蹿下跳给你们助兴是吧哈哈哈】
【噢噢噢噢！突然懂了！楼上大师啊！我们是play一环！人家就想打赏给人看！】
【我X，我常常因为不够bt而与大家格格不入……】
热闹是网络上的热闹，具体现实中，谢为知还在安慰自己，只要度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盯了一会屏幕，似有所觉，抬头时正好与礼明栎对上视线。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相视苦笑。
——你受苦了！
——你最好真的这样想。
礼明栎猛猛点头，表情中还带有一丝尴尬，很是理解谢为知此时古怪的境遇。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朝谢为知比出一个“OK”的手势，示意礼物全部刷完，后者随即颔首。
“明月，你先下线。”
谢为知这样说道，于是榜一便在直播间里迅速消失了身影，不带一点犹豫。
礼明栎无债一身轻，不再搅合这破烂事。她是被放走了，但网友视角里的故事截然不同。
【？这么玩是吗？自带榜一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让打钱就打钱让出去就出去，你小心，她再也不会笑着为你送钱了】
【但我知道有人要笑了】
【就这么直接说？你胆子是真大啊，当年数字姐清人挺狠的】
【扣“1”见证一下历史，好多人啊】
是好多人，除了一堆被金额轰动的网友在线吃瓜，还有许多与2047相识的神豪闻讯赶来，特地打开软件进入直播间，对着“[王冠]2048”这个名称叹为观止。
【鹅鹅鹅】：七姐你怎么数字加一了，而且这主播脸都没露，跟你写的那一堆要求一点也不沾边啊
【上交五毛钱（会员）】：时代变了（唏嘘
时代变了，谢为知同样认同。昨天只需要坐满全场，今天还得开口讲话了，好吧，她来说两句。
谢为知的第一句：“扣个‘王冠’好吗？”
没有主语，但全体网民都知道她说给谁听。
于是这一刻，原先飞速滚动的弹幕区戛然而止，还在发着“什么瓜”的弹幕仿佛进入了无人区，在下一秒也没了踪影。
所有人暗地睁大眼睛，热闹与安静两个词竟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
不便让2048扣“1”或者“2”（前者礼明栎用得多，后者有排次序之嫌），也不太想在网友前加演什么剧目，谢为知最后选择按照自己的思路过流程，追求一下效率。
【[王冠]2048】：[王冠]
“很好。”她夸赞道，为这配合而多了一分确定，“首先感谢你的礼物。”
大多数人以为主播提的是2048与榜一的对刷，只有极少数人明了，她谈的是2048在PK时倒戈的五十万，后者那时向主播留了一句提问。
她竟然选择在此刻回应。
【[王冠]2048】：[王冠]
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要表示收到的话，扣“[王冠]”就好了，屏幕外的人听懂了这个意思。
而这一刻，她对主播即将说出的话有了预感。
“我会加你的联系方式。”主播果然谈到了这点，网友们还没来得及沸腾，然而主播的下一句：“但我不会联系你。”
语调变得平静，于是网友们更要沸腾了，真是站着把饭吃了，直接上号收钱下号还不用维护，这能忍？然而还有——
“我也不需要你给我打钱，我想你能明白？”
这是一道不带丝毫温情的反问，带着反问独有的语气。不是“我想你能够明白”，而是“你需要明白”。那一百万换来的却是这句话语。
斜塔实验一瞬间明白2048今天异常的所有原因，某一瞬间，他也为陡然死寂的气氛感到心惊。直播间数千人，此刻寂静无声。
与此同时，他，以及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今时与往日截然不同，他们原先想象的情景都不会发生。主播根本不需要2048作为榜一。
那你要过来干什么，就这个强取豪夺爽吗？
而长安梦忆想得更深一点。钱已经无所谓了，她担心2048会受到伤害，后者本身比普通人更容易遭受这种事。但她就搞不懂了，主播什么意思，钱都不要吗？
马上就要新晋为“人渣”的谢为知表示冤枉啊，钱她当然要，礼明栎不是给她了吗？
她收了2048的钱，然后呢，她对2048负责？
谢为知心里有自己的一套契约，她已经做好了对礼明栎负责的打算，就没有必要将别人纳入自己的关系圈。一来她不感兴趣，二来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王冠]2048】：
竟然只发了一个空格。没有不做回应，但也没有回应。
长安梦忆心都要碎了，主播你罪大恶极。
而2048的心情……她竟然在被拒绝的时刻，彻底得到了答案，一件自始至终一直纠缠她的问题，的答案。
然而她被选择，她无能为力。
“主播加个联系方式，给你打钱”——这句话本身带着一道陷阱，说话人并非故意而为之，但潜意识里却包含了一点不甘，于是便透露出了这样的潜台词：‘我’要求你配合‘我’的想法，而‘我’提供金钱。
还是交易，还是购买，2048依然在关系中拥有主导权。然而一个上位者的所有权力都由下属提供，那她凭什么位居于此，因为正统？因为爱？
不过即便是交易，这样的交易依然会让所有直播者同意的。钱！是钱啊！配合一下卖卖服务，活还特轻松，为什么不要，和钱有仇？
谢为知和钱没仇，和2048也没仇，她就是不乐意。你无法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我也不需要你的任何财富，她现在有这样的底气。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为知甚至带着点好心情。
第27章 你怎么知道我才3岁？
“看来明白。”
谢为知这样解释2048敲的空格。
一旁的礼明栎退得早, 她看不见弹幕内容，只能听见谢为知简短的语句和指令，心里快好奇死了。但她又觉得自己现在要是突然进直播间，会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落哪块井, 下哪块石。
难道要说“很抱歉2048，因为我的存在, 大概率剥夺了你打钱的机会”？太刻薄了, 礼明栎只是自己设想了一下，都因为过于反逻辑而自顾自嘎嘎直乐，险些没憋住笑声。
需知闺蜜面前是不能大笑的, 否则会引发连锁反应。谢为知一同苦笑起来，她有些无奈。
她很尊重别人行为的主体性, 想不明白的发展就当成客观现象接受，不过也无所谓她接不接受。谢为知思考了片刻自己是否对2048的逻辑感到好奇, 又是否愿意花点时间去弄懂。两个问题, 前者答案为是, 后者答案为否。
那就没办法了, 谢为知遗憾。不过她没想到到这一步, 对方都能给出回应——
“那么我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
谢为知轻松说道, 已经做出了伸手触碰手机的动作, 却在评论区爆炸的前一刻突然看向弹幕：“王冠，和我说再见？”
她实在很擅长用疑问的语句下达命令, 语气和缓，却没有半分削弱这句话的强硬。又或者说, 这层礼貌只是一层起不到任何遮挡效果的薄纱，一层所有人心知肚明, 却配合地带上面具，上演起合家欢戏码的剧场帷幕。
屏幕前，长安梦忆拧起眉头，面容紧绷地看着2047打出了“再见”两个字。她签成第一次合同时都没有这么严肃过。
屏幕里的主播微微颔首，拉进的距离露出了一点内扣的下巴，这张隐藏在镜头后，怎样都无法想象的面容露出了边缘的一角。
“那么再见。”
她没有遮掩声音里的笑意，随即屏幕一片漆黑，直播间已关闭。
2047完蛋了，长安梦忆第一瞬间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玩不过主播.
“我结束了。”
谢为知缓缓抬头，恍惚说道。
对面人分外配合，猛地鼓起掌来：“太不容易了！好歹给了个结局，庆祝杀青！”
这一刻，礼明栎回忆起了初三那部话剧，现在想象印象依稀，只有自己冲入后台，谢为知笑着站在那为自己鼓掌的画面。
那时候是什么情况呢——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拉上闺蜜，家长和老师都会天然地认为能够考虑。所有人都认为谢为知是刻板印象中很乖巧的好学生，不会太过出格，做什么之前必然深思熟虑过。礼明栎最初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她发现，对方对于自己能从身份中获取什么拥有清晰的认知。
‘我可以用这个身份犯一次大错。’她说，‘初中仅此一次。’
言下之意，高中是新的环境，可以重新再做套身份。
那时候礼明栎想的是，拥有底线思维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现在，闺蜜能犯什么大错——即便有些失误，她也拥有无数次底线，大风保证。
礼明栎此刻目光炯炯有神，很是得意。
“拍的什么东西。”
谢为知吐槽，翻找起用户私信。
她话语里一半带着郁闷，另一半是真心实意的困惑，她找不到任何一句话能概括今天的经历。
礼明栎倒觉得无所谓：“哎呀，起码赚得盆满钵满，还附带意外票房。”2048送到的礼物确实无人预料。
“意外票房”这个比喻太形象，谢为知刚想说话，却被手机上的提示吸引了注意。
[王冠]2048的私信需要权限，失策，刚才或许得多说一句。谢为知对着手机眨眼，对方应该会主动找她要通讯号？
虽然现在基本上导师也联系不上她，她也懒得回任何人的软件，不过紧急语音联系还是能够接通的。她手机上一堆各种活动加的好友，多一个不多。
直播软件的私信聊天才真的没有前途，她从来不看这玩意。
察觉到对面长久的沉默，礼明栎忍不住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谢为知抬头：“意外票房暂时拒绝观影回访。”
“嗐，或许人家风更大呢，也不在意。”礼明栎唏嘘：“大家各有各的有钱，多了我俩也不过分。”
谢为知不好意思道：“其实我还挺知足？”
她把手机银行递给礼明栎：“看这个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位数。七位数是多少？礼明栎开始个十百千地算起来，最后算到了百万。谢为知手上有一百多万。
“我X！”礼明栎没克制住，眼睛睁大：“这就已经到账了？！”
“对，一直都这么快。”
谢为知有些惊讶礼明栎的反应。她一直以为搭子这边安排好了呢，她什么都不需要问，坐等收钱就行，没想到礼明栎对此表现得也很陌生。
“不然那天酒店怎么定的？”她补充道。
是的，很好的问题。礼明栎心里开始呼叫：“大风大风！”
系统应声：“有什么事吗？”
“你好好挣钱，冬天了，不要把自己冻着了。”礼明栎的声音里满是关怀，她发现系统的能力比之前想象的还要大。
系统简直莫名其妙。
礼明栎也只是抒发一下感想，抒发完毕，她立刻凑近谢为知，把手机拿到两人面前一起端详。屏幕放得太久自动变暗，又把它点亮，继续看。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这个七位数真得好七位数啊。”良久，礼明栎仰天长叹，而谢为知只是弯着眼睛笑。
给导师那边的科研经费给就给了，谢为知就像财务报销员一样没实感，总觉得这钱不是她的。做学术或者买命钱毕竟是严肃的事，而谢为知严肃了从头到尾。
但现在不同，一二三四五六七位数是今天到手的额度，今天的成果，今天用于支付一切交易活动的资金。人生在即将抵达顶峰时总有一种别样的快乐，明明还没有花钱，谢为知已经开心起来了。
她开玩笑道：“尝试一下今天花完？”
礼明栎咂舌：“花不完吧？”
买房、买车或者买奢侈品，这笔钱或许会吃力。但如果把更长远的计划暂且后置，只考虑短时间的享受，参考昨天的做法，她们可以用钱买来什么？
然而谢为知眨眼：“看你是想先定居，还是先远行。”
“怎么说？”
“定居，那么就选一个地方暂住，装修自己的房子，磨合自己的车子，尝试慢慢地生活。”谢为知掰着手指头数：“打卡不同的酒店、餐厅和当地的景点，买所有喜欢的东西，摆放在合适的位置。第二天不喜欢了就处理掉，空出新位置。如果不嫌麻烦，养几只喜欢的小动物感觉也不错。”
礼明栎认真听着。
“远行的话——”谢为知静静思考片刻，继续说道：“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暂且有两个方向：去最繁华的地方、去最远的地方。”
“前一个选择没有花销的预算，后一个选择没有交通费用的预算。”
谈到这里，谢为知有点想笑：“七八百的高铁费用贵得要死，大几万的飞机头等舱感觉也不多。”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原本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谢为知也能稍稍升起对世界的好奇了。
礼明栎喜欢以上的全部蓝图，她的全身鸡皮疙瘩顿时乍起，本来就砰砰作响的心，此时对这一百多万更是跳得厉害。
要知道，即便不考虑之后的入账，一百多万都是个足够大的数额。
“我全喜欢，我又燃了。”礼明栎喃喃道：“我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我绝对会死死缠着你的。”
谢为知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她很快正色道：“都能花，钱放着不花会变成可怕的八位数。不过之前有一个活动被大事冲掉了，我现在想补过一下。”
被冲掉，礼明栎有了猜想，迟疑道：“万圣节？”
四天之前，她拿到系统，谢为知收到打赏，两人在总统套房躺了一宿。那天正好是万圣节，自己也确实见了“鬼”。
“对！”谢为知应声。
其实她本来要忘了，但礼明栎今天刷了太多万圣节礼物，让她突然升起了兴趣。当捣蛋鬼可比做主播有意思的多，至于万圣节已经过了好几天——
“我有点想法。”她对礼明栎说。
这就是她俩站在尼斯湖水怪乐园门口的原因.
【我是主播】的直播间关闭了，但许多小型的、私密的语音房却在平台各处悄悄搭建起来。
语音厅名：【+1接瓜】
【好家伙，不看满全程根本看不懂你这说的是什么】
【就说形不形象吧】
【形象，太形象了。姐们一句话就概括了整个事件的核心】
【有吗？为什么是+1？难道重点不是‘我要为你献上王冠’，然后自己把王冠加到名称上？】
【嘿楼上，不兴WG这个词啊，小心直播间被清了】
【我觉得+1也不是很保险[捂脸]】
【？这都能被清？能量这么大，不至于吧，这她家的？】
【听说有参股，而且数字姐做事挺绝的】
【有她绝？别问我哪个她】
【……】
【无言以对，简直是一句话结束战斗】
【确实，你说她不图钱吧，送礼物的时候可是全程看着，图钱吧，后续拒绝得还挺彻底，大庭广众下讲得明明白白】
【总之常人理解不了，神人一位】
【没必要骂吧，观众自己送的礼物，主播也没有做出任何许诺，做个直播也要强买强卖了是吗】
【我跌，谁敢骂，你这话讲得我要流汗了。要是只有数字不允许人攻击主播，我只能说她别太爱了，但据我了解，好多人后悔当时因为有顾忌没有送礼物】
【为什么？拱火吗还是什么】
【因为他们也想加联系方式，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榕树还是太大了，所以什么鸟都有】
【我去，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呢，这些人什么动静】
【然后你就会发现她不是一个没带走，是好多只没带走】
【我懂你的意思，误入别间，妈呀什么大型梦男梦女现场，简直老爷爷看手机】
【换个话题吧，我年级小，我害怕】
【好吧，数字姐把她发布的所有要求删干净了】
【就是学名OC设定集实则懂的都懂那玩意吧】
【别搞得数字姐道心破碎封心锁爱了，她的OC简直是所有幕强人的食粮，一堆人跟在她后面窥屏】
【呃，但是真人皮套大可不必，假的就是假的，很膈应人】
【说个笑话，一堆人觉得可以捏着鼻子魂穿数字，而一堆人恨不得他们就是数字本人】
【那他们怎么评价这次的事】
【舔到舔不到都是快乐】
【STOP！都说了换个话题，太可怕了大家，怎么像碰上黑洞一样一直绕不过去】
【难说，都说了是黑洞了，希望不大】.
2048将所有的记录都清了个干净，包括她给出的设定，描摹以及零碎写下的呓语。前尘如梦。
她希望ta不屈从于任何人，挺好的，只是也不屈从于她。
原来自己一直知道是屈从啊，2048笑了笑，不带任何笑意。
熟悉的人正联系她，而她一个个点掉红点，不看内容，只是为了点掉而已。或许还是太多了，她想，清理掉一拨人，又清理掉一拨人，该来的人还是没有来信。
一切都不现实，2048甚至怀疑起今天发生的事是否真是发生，而非莫名其妙的幻想。一觉醒来，阳光迟迟，于是她得把今天落后的报告看完。她得攒家业，躺平不起来。
或许她可以去主动联系——这样的想法在2048思绪中才出现，便如露珠被太阳炙烤一般蒸发干了，她似乎已经丧失了自主接触“她”的力气。
绿洲在渴水的旅人眼前，抬手就是，后者却呆坐着不去触碰。但这个类比并不全然恰当，她既害怕是海市蜃楼，又疑惑自己是否还有用主动选择的权利。
这种沉甸甸的，带着自我放逐的黑色思绪沉积在2048的脑海。她叹气，看完报告，硬挨着签完最后一份合同，连忙拿去手机——没有。
她的心沉到谷底。放过彼此吧，如果不是双向的选择，那就不是选择。
2048慢慢放下了手机，最后看了私信一眼，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猛地拿起手机，心若擂鼓——新人屏蔽！自己开了这鬼东西！
天呐，周密林！她简直在心中对自己大批特批了，怎么做事的？都不考虑全面性吗？以后这些东西能不能交给她？她还能不能为自己负责？
她关闭屏蔽，抖着指尖敲下几个字。
现在最重要的是弥补错误，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挽救到何种程度，只能被动等待宣判。她害怕的是自己本来具有的机会，在那一刻被自己亲手摧毁了。
直到发出去的那一刻，2048猛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谢谢主播没有屏蔽！还有机会！她脑袋有点缺氧似的发蒙，此刻看着孤零零发出的信息，又后悔起没有经过更正式的措辞。但也来不及。
一次开头不行，中间不行的相遇。她放下手机，缩在椅子里，没有力气去思考后面的事情。
2048以为自己会这样遗忘时间，什么都不想地坐一夜，然而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发来了信息提示音。
她甚至有一瞬间忘了自己在等什么。在她看向手机时，便发现聊天界面的对面人发来了一串字母，什么意思？
榕树直播间加好友非常简单，而这一串字母……
【我是主播】：我的通讯号，每天早上八点会清一次信息
2048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突然明白了全部内容。
私人通讯号！私人通讯号ID！
她迅速完成了速记，切换软件，添加好友的步骤。等系统提示已发送请求时，她才发现，手机屏幕上有几滴泪珠.
“所以你重新把万圣节专场的NPC全部雇了回来？”
谢为知点头：“对。今晚能赶来的都赶来了。”
礼明栎：“我X。”
她看了看周围排队等待进入园区的游客，表情复杂：“也请大家看？”
“算吗？”谢为知开始思考：“因为我们两个是特殊身份，身上会携带定位标识，所以专场NPC只需要和我们两个互动就可以。路人合影集邮或许没问题，但应该也只是看看？”
礼明栎战术后仰：“我X。”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再次庆幸是自己给谢为知打钱，坚定了死死跟在她后头玩的决心。
她又问：“那么有多少个NPC？什么时候来？都有什么类型的？”
看着礼明栎惊叹的表情，谢为知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有些得意：“当个惊喜呢？”
她其实只把握的大方向，粗略地过了一遍NPC的图片，现在差不多忘个了干净。不过谢为知很乐意和搭子一起从零开始探索，这才是结伴出行的乐趣所在。
而礼明栎发现，现在自己感叹“惊喜，可太惊喜了”的心态，和当初感叹“感官，可太感官了”的心情一模一样。她真的疑惑了，怎么自己就想不到这些？难道谢为知是天才？
“好好好，我喜欢惊喜！”
她嘻嘻两声，又问：“我们怎么进去？也排队？”
她觉得不会，也确实不会，谢为知很乐意花钱跳过这些。在几个高矮胖瘦的南瓜人的夹道欢迎下，两人从一条专属通道走进了园区。
“这些人不是我的提议。”谢为知首先为自己的审美正名。
兼具喜感和童趣的南瓜，根本看不出南瓜套里到底是人是鬼。谢为知在侧面戳了几下，南瓜正面便转了过来，它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副弄不明白谁在碰它的疑惑模样，随即又转过身去。
谢为知难道看不出来南瓜是故意的吗？她当然能看出来，甚至正因为这点而感到好玩。
这有没有经过培训设计？或者只是这只南瓜自己的巧思？不知道，但也无所谓，这不是她需要过多思考的东西。
“一、二——欢迎来到尼斯湖水怪乐园——”
一群南瓜滑稽地、不整齐地向前倒了倒，模拟弯腰，因为笨拙的动作不会显得尴尬，反而透着喜感。
“请探索万圣节的惊喜吧！不过要小心夜晚，据说会有可怕的水怪出没，它会吃掉周围的建筑，阻拦人们通行——”这些南瓜异口同声地说道。
领头的南瓜：“不过园区内有些碎片，只要收集这些碎片，就能解开水怪出没的真正秘密！”
“你怎么知道我才三岁？”礼明栎小声嘀咕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一些被鼓动的跃跃一试。
谢为知只是笑，弯着眼睛。
大家会思考怎样让她们觉得有趣的。
第28章 要不然还是两岁吧。
虽然谢为知用金钱置换了许多特权, 但在一些公共服务上，她的体验与许多游客并无不同。当搭子已经抢先坐上代步车司机位置时，她只是打量一圈这通体红色小车，面有遗憾。
“我还以为上面会有特殊装饰呢。”谢为知说。
“想这么美？”礼明栎一惊, “八百年前我俩还是腿着逛园区, 现在699的代步车竟然已经配不上我俩了，真是攻守之势异也。”
谢为知同样颇有感触地上了后座：“有钱就花没钱走路嘛。我只是觉得既然是万圣节主题, 总要有些特别的地方——我坐好了。”
她转头, 视线扫过游客入园的闸机、巨大的假山装饰、林立的小店与来往的游客，直至远端。建筑以外，过山车的轨道露出了一小段纠缠的弧线, 另一边，巨大摩天轮带着UFO形状的车厢旋转着起落。
水怪难道是被外星人创造出来的？谢为知花了几秒思考剧情设计, 便重新看向前方。
小车慢悠悠地开动，两边的游客以平稳的速率后退, 奇形怪状的雕塑和店铺出现眼前。气流拂过脸颊, 带着淡淡的冷意, 谢为知的视角和体验全新。
一路上还有不少南瓜人在朝她们行“向前倒一倒”礼, 不过由于毛茸套过于宽大, 以及它们倒向的方式冲着人群, 路人们很难看出这些南瓜到底在干什么, 反而道路上的孩子们因为它们在和自己“打招呼”而又兴奋又快乐，一路上的气氛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礼明栎一门心思想开车, 没去管自己的特殊待遇，而谢为知也不特意在人前认领身份, 只是在看到和她互动的南瓜时，笑盈盈地颔首示意, 表示回礼。
背景设定上，她们两个是南瓜庄园的庄主，负责为过万圣节的“小鬼”们（小孩子）做南瓜头套，谁知道到了万圣节当天，南瓜真成了鬼怪，为调查水怪之谜的庄主们提供帮助。整场园区的游玩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这套故事背景怪诞幼稚，放在游乐园却恰到好处，唯一的缺陷就是由于人太多，以至于游客作为名义上的庄主，主要的游戏体验在于自我带入，基本玩法是脑补。
总之人人都是调查员，人人都破解了最终的谜题，结尾是这样写的。
然而这一刻，故事具现化了，也确定了真正的主角。拥有灵魂的南瓜，“危机四伏”的万圣节夜晚，在路上的神秘客人，以及潜行在人群中的两位庄主。
“是……南瓜庄园的庄主小南小姐？”
谢为知买水的时候，脸上贴着彩绘，穿着村民服装的售货员对着她一阵惊呼：“据说水怪吃了你们好多南瓜，真是糟糕。它实在是越来越猖狂了，你们的南瓜可是今年南瓜比赛的冠军呀。”
谢为知没有说话，她觉得对方挺有信念感的。
而售货员面不改色地继续念台词：“不如去问问海盗船的老海蒂，据说她在海上和水怪展开过搏斗，或许有阻拦水怪的法子。”
谢为知和礼明栎互相看了一眼，后者问道：“竟然有自动触发任务，走去看看？”
谢为知当然同意，而此时，售货员热情地接着说：“两位小姐想喝什么呢？你们把南瓜种子慷慨地分给大家，我们实在是感激极了，口渴的话请万万不要客气。”
谢为知惊讶：“我们还做过这好事呢。”
“哎呀，你们不记得了，我们可不会忘记！快快，想喝什么随便说。”
还会自我发挥！这番对话把路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等谢为知二人开着小车离开后，旁边的一对情侣凑了上去，问道：“你好，刚才那个是什么隐藏活动吗？在哪里可以参与？”
“不好意思两位。”这时候售货员恢复了礼貌的微笑，一点看不出来热心村民的影子：“我们这是私人包场活动，仅对刚才的两位小姐开放，其他的暂没有接到通知。具体参与方式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你们可以咨询一下官方。”
一方转头，一脸震撼：“私人包场，那我为什么在这？”
另一方怀疑人生：“这下真成了网上说的地球NPC了。”.
谢为知原本还在思考什么叫“问问海盗船的老海蒂”，谁又是这个“老海蒂”，在抵达海盗船的设施旁，她的困惑有些明悟。
海盗船旁边的游客分为两拨人，一拨人排着队，视线却聚焦于另一拨人身上。后者围成一圈，圈里传来抑扬顿挫的人声。
“海蒂我啊，那时候顺势一蹲，就躲过了海怪的攻击——”
戴着夸张宽大的深色帽子，一身船长打扮的老妇人手上抛掷着金币，坐在人群中侃侃而谈：“它的脖子可真长，横扫过来时，都能听见扫动气流的声音！”
一旁的人群听得津津有味，举起手机正在拍照记录，就在这时，老妇人的声音突然一顿，随即抬头，一副惊喜的模样：“小南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于是他们齐齐朝一个方向看去，便和才凑了上来，还没听上几句的谢为知对上了视线。
人群往两边挤一挤，顺利分出了一条道，视线来回在两方打量。
等一下，谢为知心想，不是说人生没那么多观众吗？
她低头在手机上敲几个字，淡定回话道：“海蒂女士，我们种的南瓜被水怪吃了，听闻你曾有击退水怪的事迹，想问问你有没有阻拦水怪的方法。”
她甚至有意识地模仿了售货员的说话方式，万分配合地接上了对白，力求让大家的对话在同一频道上。
其实必要时刻，她的信念感也挺足。
旁观者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他们一方面觉得这是配合的NPC，又疑惑来人为什么穿着一身常服，和海盗对话总让人感觉出戏。这时候，自称海蒂的妇人站了起来，非常震惊：“水怪！真是糟糕，你们的南瓜可是今年南瓜比赛的冠军！”
“看来所有NPC都知道这件事。”礼明栎在旁边小声吐槽。
“让我好好回忆当年发生了什么。”海蒂沉吟片刻后道：“战胜海怪需要无穷的勇气。小南小姐，你们是否愿意和我再上船，重见那段场景？”
这不就是坐一次海盗船吗？谢为知看向一旁已经清空游客的设施，恍然大悟：“这样玩是吧？”
还有情景剧嘞！她眨眨眼，试探性地回答：“那回忆回忆？”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她与礼明栎二人、海蒂先后登船，后者这时高呼：“请小南小姐、众位水手和我一同战胜风暴，抵御海怪，再现当年的英姿！”
下面排队的一个人非常配合道：“哇哦哦哦哦哦！”
“我觉得三岁还是大了点。”谢为知这时转头看向礼明栎，小声地说：“要不然还是两岁吧。”
礼明栎语气幽幽：“你刚才接话接得那么顺畅，现在说这一点都没有可信度。”
谢为知面色忧郁：“想当年我才两岁，就已经开始学习如何分辨出最好的南瓜。今年终于培育出了冠军，夺冠南瓜却遭此横祸……”
这时候站在谢为知旁，欢迎着所有登船游客的海蒂低头宽慰道：“小南小姐不要担心，我们这一船可都是顶顶的好水手，有需要帮忙时随时叫我，感谢你送给大家这么好的南瓜种子。”
谢为知眨眼，已经很是熟练：“不用谢。”
她和礼明栎相视几眼，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从海盗船开始，二人去的每一个游乐设施，都有与主题非常相符的NPC蹲守一旁，陪同游玩，其言辞之诚恳，态度之热情，信念之坚定，简直让人叹为观止。除了这些角色以外，其他遇见的NPC都亲切地叫着“小南小姐”，每个人都有一段与她们的往事，让谢为知都有些佩服策划人的效率了。
“南瓜通杀全场啊。”礼明栎感慨：“水怪怎么都想象不到，它犯的最大的错是吃了一个南瓜。”
纵观二人整场游玩，有几个设定屹立不倒，至今还在发挥作用，一是小南小姐是小镇（也就是世界）最好的人，二是小南小姐的南瓜是小镇最好的南瓜，简直贯穿始终。
甚至她们还发现了一个后续插入的设定：“小南小姐从两岁时就开始学习分辨南瓜”。第一次听到这条信息，礼明栎笑都要笑死了，很明显她俩在这边玩，背后有人在同步写故事，她们的反应也成了故事的一部分。
“其实按照目前的信息，还不一定是水怪吃了我们的南瓜。”谢为知颇为认真地分析：“并且水怪出现的原因也没确定，UFO，远古物种，实验室培育和造假都有可能。”
“水怪”的设定很讨喜，起码对于谢为知来说如此，也确实调动了她的探究欲。连逛景点她都愿意把介绍听完，NPC的所有台词她更是记得一字不落。
“所以这个谜题有时间限制吗？”礼明栎突然想起来：“夜晚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活动？”
“导演应该会把控剧情进度？要是我们解不了谜题，他准备让谁解？”
谢为知看了看渐黑的天色，又查看了一眼手机，四点三十二。
“五点才是真正的夜场呢。”她语气深长道。
第29章 下辈子还跟你。
一切的骤变从音乐开始。
空灵的童声自路灯顶端倾泻而下, 铃铛摇动，水琴悠扬，树上挂着的彩灯瞬间亮起了幽幽冷光，地面的装置也释放出乳白色的雾气。
随着日场的游客离开, 园区逐渐变得冷清, 却又在某一刻陡然热闹起来，音乐、灯光、夜场的游客, 以及妆容奇异而夸张的NPC, 氛围逐渐变得奇幻怪诞。
和夜晚一同到来的还有两人的装备——两件更为保暖的外搭。为了使穿着与环境更匹配，谢为知还专门挑选了一件颇具调查员风味的银灰色披肩大衣，披肩宽大挺阔, 她的身高也撑得起来，走动时衣摆自带凌厉的弧度。礼明栎锐评她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兜里掏出一份罪证, 直接甩在嫌疑人脸上一样。
“怎会如此。”谢为知露出不赞同的目光，“我们执法人员是不会把重要证据送到对方手上的, 也并不在意凶手到底认不认罪, 此人还是庭审上面对宣判再跪地忏悔吧。”
“还是个走官方途径的侦探。”礼明栎一愣, “不过小镇有法院吗？”
这是个好问题, 谢为知立即改口：“法治不行那就先走人治。我看明白世界观和背景了, 我是法官, 直接断案吧。”
总之她万万不承认自己会把罪证直接甩在别人脸上, 大庭广众下太过戏剧性，不如斩立决来得干脆。
不过她是很会通过外在条件自我定义的人, 起码此刻，谢为知也觉得自己很冷酷——她就是秉公执法的侦探大人！
想到这里, 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头顶上的歌声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而不远处的游客也发出了惊呼。
音响里，一个小女孩困惑地问：“你看，那是什么？”
远处的音响同时播放了这段对白，台词犹如空谷回声般一句句传递到耳边。
那是什么？远处突然弥漫出一股浓厚的烟雾，雾气里，许多奇怪的轮廓若隐若现，伴随着尖利的音效逐渐靠近。
“啊。”
谢为知瞬间反应过来，眼睛里一半是期待，一半是打量：“五十万来了。”
五十万，脸上贴着符纸的僵尸在前方逃窜，戴着牛头马面头套的人手持锣鼓在后面驱赶，两个踩着高跷的黑白无常同时出现，高高的帽檐几乎与路灯齐平。
马面声如洪钟道：“钦差办事——活人勿来——”
牛头敲锣，金属片振动之声响彻四方，让所有的交谈声为之一静。
这个时间点游客也正好在入场，几乎所有人都位于户外大道上，此刻一团一团的人群朝两侧分开，为这群表演者让出中间的大道。
礼明栎没听清谢为知的话语，她刚准备顺着大众往路边走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谢为知拽住了。而就这一瞬，她俩的周围就出现了一个空圈。
“首先能肯定，我们应该是活人。”
前半句“肯定”表达态度，后半句“应该”为了严谨，谢为知望向远处乌泱泱的人群，神色微妙：“真是古今中外都来啊。”
“什么？”礼明栎豆豆眼回望。
她有些疑惑，又隐隐有预感。也无需谢为知为她解释，在最前方清理道路的“僵尸”和“鬼怪”们直接略过两人，在周围制造出了一片极为开阔的区域——这场活动中独属于她们的舞台。
这下，离开的游客望着包围圈里表情淡定，站得安稳的女人，也意识到哪些地方不对劲了。
“没骗我，真有特权人士！”
一人震惊。她原本并没有出行尼斯湖水怪乐园的打算，但有人在朋友圈里摇人，说今天乐园有人“带资进园”，园区活动大升级，让他们赶紧来蹭。
附图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只能看到有辆远去的红色小车，与文字内容看起来毫无关系，分外割裂。
为了求证，她上网搜索起了关键词，确实发现了不少帖子。虽然大部分图文语焉不详，照片里也没拍到什么重点，但从一些新鲜面孔的npc的出现，以及基本上没留下清晰的照片，只存在于网友口中的“小南小姐”这个角色中，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如果不是尼斯湖水怪乐园自己在暗中策划特殊活动，那就是有特权人士到来，让园区官方升级了一次全场服务。
而得出这个结论的第一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谁说特权人士只喜欢清场开车进故宫，这不是也有乐意花钱赋能游乐园的人吗！
于是她抱着新奇的态度来了，并且在这一刻，数起了烟雾中到底有几个人。
一群扮鬼的，俩踩高跷的，再往后——花车！花车上还有空位？！这这这——
礼明栎不知道有人在和自己做一样的事，大概是数学学得太好的缘故，她也开始关注起人头来。一群不知道年代的僵尸、牛头马面，还有目测三米多的黑白无常两位。与其他自动避让的角色不同，这两位手举长幡，衣袖飘飘地走到两人面前，面妆太浓，显露出一点邪气。
黑无常弯腰：“难道你们就是南瓜庄园的庄主，小南小姐？”
白无常微笑：“啊呀，初来此地多有打扰，南瓜小鬼可助我良多，多谢多谢。”
谢为知淡定发问：“你们是谁？南瓜小鬼又是谁？你们怎么知道我的？”
礼明栎震惊地望着谢为知。不是谢导，张口就来啊？这么认真走剧情，当年你当什么导演啊，就该直接上台！
与大部分不明就里的围观人群不同，前者以为这只是一次表演，而两位黑白无常却是收到紧急通知，不仅知道这次活动的内幕，更知道除了他们自己，全场的NPC都以高额工资被重新招了回来。
工资照拿，但是服务对象却只有两位——只有两位。
黑无常看向问话的女人，又或者说他的视线从未从后者身上离开。女人一身银灰色大衣，神色里带着很容易被看出来的好心情，以及接受他们问好的坦然。然而这份好心情又是流于表面、有隐含语言的，以此表达自己对这场的反馈。她说她满意。
明明踩着将近一米的高跷，从相对位置来说明明站得更高，更容易对下方造成压迫感，但此刻弯腰时紧绷的肌肉、献上的笑容、以及不久前背记的资料告诉他，他们是提供服务的一方，将一切趣味呈现给真正的主角。
主角此刻正索要着故事。她的微笑做着轻飘飘地夸奖，语气理所应当，眼神却在等待审视一个答案。
黑无常的腰更弯了。
“是的，我们听过您。”
他这样说道，某个现实却更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突然心血来潮，花费几十万让所有的NPC在今天加演一场，而自己参与了尼斯湖水怪乐园的万圣节活动，今天仍然留在西京又在接到消息时赶过来，那么他不会有接触到这种人的可能。
几十万，到底是在买什么呢？他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优越感，或者位于人群中心的洋洋自得，这样他好在心中确认有钱人的傲慢与恶劣。然而，她的视线从未有过片刻偏移，对于周围的人群更是无动于衷。那不是一种特意忽视环境的演绎，而是真正毫不关系的漠然。
她眼里最真心的只有对故事的期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一个冷酷的、只在乎真相的侦探。
“我们是另一个国家的死神。”他机械地念着台词：“职责是负责本国亡灵的引渡。而今天，我们丢了一个亡灵，似乎跑到了这个小镇。”
太高了，再怎么费力，他也无法与对方踩在同一块地板上，只能这样穿着虚假而华丽的服装，扮演成什么神秘的人士，于是对方也在此刻演出一份与他的平等。
这时候白无常接口道：“这个地方可不太好进，多亏了南瓜小鬼的帮助。它告诉我们，你是它们的主人，它还说自己是这一次南瓜比赛的冠军，本以为能和您共享冠军的荣耀，没想到不知道怎么就没了身体。”
她话音一顿，又悠悠叹气：“它托我们告诉你，自己很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光，下辈子还当你的南瓜，助你夺冠。”
于是黑无常便看见，眼前那张原本底色是审视的面容，此刻因所听内容而多出一丝困惑。她微微皱眉，有些惊讶，但很快眼里便流露出些许趣味。
“为什么它不来亲自告诉我这一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侦探叹气，顺畅地接上话语：“如果我的南瓜没有消失，今天本该是惊喜的一天。你知道尼斯湖水怪吗？人们和我说是它吃掉了我的南瓜。”
黑无常刚因为对方眼里的困惑而多了几分“原来你也会惊讶”的平衡，但很快又为对方的迅速接受而感到沉重。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扪心自问，却不愿意接受下意识给出的答案。
对方成了故事的主角，所谓的“小南小姐”。但这是金钱与权力赋予的光鲜亮丽，她只是幸运罢了。他们因为身份地位不同而被分配了角色，这是不能被外力改变的事，于是他们无所可为，也就没输在任何地方。
但他此刻却“被迫看见”了这一点——她站在人群视线的中心，无需背记台词或者任何人的引导，主动接手了故事的发展。她拥有作为主角的品格。
第30章 不如UFO。
小南小姐既然有疑问, 受过她帮助的两位客人当然知无不言。原先两人发现自己需要背下一堆信息，还疑惑着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却在此刻后悔当时没有看得仔细一点，再提前演练几遍。主角兴致勃勃, 如果故事在他们这里卡壳, 他们大概不敢看向前者眼睛。
明明知道自己此刻在“演绎剧情”，接到通知的时间也短, 流露出些许虚假是无可避免的事, 黑无常依然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该有的反应。某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他就是“黑无常”，一个初来此地的他国死神, 在问候，或者接受小镇“主人”盘问的客人。
谢为知不知道这种是不是叫上纲上线, 不过她确实有把气氛变严肃的能力。就比如此刻，按照剧情设定, 这大概只是一次NPC为她提供信息的简短交谈, 但在一连问出几个重点问题后, 她发现对面人竟然在为自己的不知情感到羞愧——不至于此啊, 这只能说明两人不是信息位吧。
“我没有问题了。”
她结束了问询, 最后看了一眼对方的神情, 顺带补了一句祝福：“希望你们能快点找到亡灵, 拥有愉快的一天。两位黑白无常？”
说出这个称呼时，她尾音微扬, 带着一点笑意。
住在西方城镇里的小南小姐当然不知道什么是黑白无常，但是在这个身份之后, 另一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不知名小姐，此时稍稍显出身形。恰逢一场剧目结束, 演员们纷纷退下后台时，主角的扮演者朝无足轻重的配角眨了眨眼睛。
台下就没有上下主次的区别了吗？黑无常想起背后几十位即将上场的同事，苦笑。
配角来来往往，幕布并不独立而存在，所谓舞台也并非一个具体的地点。起码此刻，世界的中心聚焦于一点——
“是了，还有任务未完成，我们只有一夜时间。”
在同事沉默时，白无常自动接话，她缓缓站直，帽顶逐渐到达了一个惊人的高度：“那就借小南小姐吉言，我俩人无可回报，就助两位小姐——”
黑无常此时反应过来，拱手作揖：“万事太平——”
白无常同一个姿势：“一见生财——”
二人长帽上，含义相近的四个烫金大字反射着粼粼金光。
谢为知点头回礼。
两人踩着高跷又慢慢离开了，远处，牛头马面再次敲锣打鼓，乌泱泱一众僵尸鬼随行前后，场面称得上一句壮观。而自始至终，谢为知拉着礼明栎没有动过一步，人潮如水一般在她们这里分开，又在她们背后汇合。
假如在这一刻，两位小姐也做些招呼，互相大声地过几句台词，或许还会有人相信这是什么特殊剧情，然而她们没有。那些与NPC的对话被限定在一个很小范围内，问话人问得认真，而作答者也答得严肃，而最后黑白无常两人齐齐一揖，几乎让旁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其实与普通游客没什么关系。
然而这群中式鬼怪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们之后，道路上竟驶来了一艘桅杆高耸的帆船。居于船头，一海盗打扮的中年女性正举手哈哈大笑，几个水手打扮的男男女女随行船只两侧——这是一辆海盗船的花车！
而船上的NPC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大声打起招呼来：“小南小姐！”
而她说话的对象，毫无疑问，又是道路中央的两人。
——怎么是这样的发展啊，难不成整个园区正围着一人转？！
也确实如此，如果自高空俯瞰，便能看到此刻自大道以外，人群围成了好几个同心圆。最外侧是看热闹的游客，一半一览无余，另一半若有所觉；而在其间，NPC一遍又一遍背记自己的台词，听着耳麦指挥，他们知道自己今天有唯一的服务对象，一切的热闹集中于一人身上；而位于圆心最里面，主角身处戏中，又旁观着剧目的变换。
身为前海盗船长的NPC海蒂继续招呼道：“你们注意到了吗，今天镇子里发生了很神奇的变化，连我已经被大海带走的老伙计都重新出现了，甚至能在地上前进！”
她拍了拍身前的船舵，于是船型花车停了下来：“真是奇怪，不过管他的，我有预感，明天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你们也上来吧，我带你们走一段，让你们见识见识它当年的威风！”
这下大家听懂了，她在邀请眼前的两位游客上花车！有些人的位置远，便只能看到一点花车的尾巴，有些人往那一站，就能直接上花车游行几圈。这是什么项目啊，说个价让大家死心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花车前的两人身上，他们已经猜到之后的结局了。这么威风和显摆的特权，要是换自上，今晚做梦嘴角都应该是挂着的——
“不用了。”银灰色披风的侦探稍稍增加了音量：“既然消失那么久的海盗船都能出现，或许我还能与我的南瓜见一面。海蒂，你还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这也拒绝！”一位游客惊呼，继而尴尬一笑：“对她来说这种活动太低级了对吧。”
唯有站得足够近的礼明栎才听到一句询问：“救命，观猴吗？你要是也不感兴趣我就婉拒了哈。”
其实礼明栎很多时候不知道闺蜜的雷点在哪。同样身处所有人视线之前，和NPC对话时谢为知表现得旁若无人，仿佛后者从未存在过一样，但等到花车游行，她看上去却又很不乐意坐。一同琢磨后，礼明栎只能得出结论：对方不在乎周围有没有人，但也确实不想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反应。
然而自己哪里是“也不感兴趣”？富贵不还乡，怎么对得起这次富贵！礼明栎连忙拽了拽对方的披风，疯狂做出暗示。
“那我们兵分两路，我继续去后面搜集线索，你观察前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谢为知非常贴心地用“观察前方异常”这个名头来概括礼明栎行为，后者很是感动，然后说：“那我还是跟着你吧。”
重点不是兵分两路，主要是礼明栎也有些尬尬的，两个人一起就没有那么不好意思。这时候就彰显出闺蜜的作用来，只要谢为知能稳住，她这边就能躺着被带爽玩。要不然怎么说交友圈重要呢，即便与他人发生冲突，听着闺蜜对别人冷静果断的质询，作为队友的礼明栎都有底气了一点。
船上的NPC没想过会被拒绝，她有些诧异，但快速反应过来，顺着谢为知的问题回答道：“这么说来，我听到了水怪的叫声。你知道的，我在大海航行的时候和水怪搏斗过，奇怪的是，我听到的叫声更像是当年遭遇的这只水怪。”
意思是水怪不止一条？谢为知不知道园区官方能怎样解释这个故事，但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会没法叫别人让行，告别之后，谢为知走向道路一侧，准备把通道让给花车。
原先观众围在道路两旁，随行的工作人员快速用缆绳划分出了区域。在谢为知靠近的那一刻，缆绳边缘的游客全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真是奇怪，要是平常时候有花车经过，如果表演人员过来互动，他们都是挤挤挨挨地往上凑，怎么会做出这种试图让路的举动？
大概因为他们知道，这并非一场互动性的演出，眼前也并非表演以供他们欣赏的舞台，不需要他们出钱支持，不需要他们出人捧场。NPC卖力演绎，而参与者只需要按照心意做出自己的选择。
在众人退后的前一秒，拿侦探位的小姐正好上前一步，两方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瞬，然后内场的侦探小姐微微颔首。
一个对视便打个招呼的礼貌，蜻蜓点水，过之无痕。当然，这点仅对她而言。
她此刻已经看向了花车的后方。
谢为知有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在拿到全款的第一天，选择来乐园进行一次全场狂欢，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永远只有一条，她当时想要。
但除此之外，这或许和她花十万定了总统套房，然后空手前往是同一件事。她没有任何外物的负累，只要带上自己，到达另一个地方，遇见的所有快乐都纯粹而新鲜。
“你说——”谢为知突然问：“我们买一艘游轮怎么样？”
礼明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经过的NPC却猛回头。
不是吧姐，海盗船花车太小孩子玩意，显不着你尊贵的身份，得搞一个真的是吧？
“花车我是不大好意思坐上去。”谢为知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被经过了怎样的扭曲和误解，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不过如果游轮是自己的，又行驶在海面上，想去哪里能自己决定。你拍照发到网上，或者邀请谁来都没有问题？”
“而且说不准还有机会追鲸鱼呢！这样一想，感觉潜艇也可以考虑一下。”
突然想到这里，谢为知倒是真思考起来了。直升机坐过了，也就那样，但潜水艇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机会。说来不好意思，大概是因为海底小纵队的影响，谢为知一直挺喜欢海洋动物题材，当初和礼明栎抓的那一大堆娃娃，她唯一留下还是一只鲸鱼公仔。
这话题一抽离，就陡然到了很远的地方，下一个抵达的外星人NPC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和“小南小姐”商讨南瓜的事宜，还是让她先决定到底是买私人游轮，或者买潜水艇。
要他说，还不如买个UFO看看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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