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是想安慰我?


    办公室空旷, 两人自始至终压着语调说话,彼此的声音只有互相能听到。


    向桉瞥了眼那两只乌龟,气不过, 又看他:“两只都是你。”


    薄轶洲左手点着纸面,笑了笑, 没辩解:“嗯。”


    本来画出来就是让她骂的。


    再之后他转身, 从向桉坐的地方绕出来, 走到办公桌前,往后靠坐, 单手抄进西装裤的口袋, 眼神稍沉,看向成明忠。


    半小时前还在房间里大呼小叫,又吵又闹的成明忠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 小幅度地挣了挣被捆在身后的手,偏偏头对身旁的保安:“给我解开。”


    保安没有薄轶洲的命令, 当然不会动作。


    薄轶洲静静开口:“薄家之所以帮陈茵, 是因为我弟弟,我想你应该知道。”


    薄轶洲:“在帮陈茵的同时, 顺带帮助她的家人, 也只是薄家的情分,并不是薄家的责任和义务。”


    成明忠仿佛预料到薄轶洲接下来要说什么, 拧着脖子转过来,激动道:“是你们当时说负责我们生活, 现在不能撒手不管!!”


    他妻离子散,下班没事就爱打牌, 近段时间频频输钱,所以才会三番五次来向薄家伸手。


    薄轶洲右手轻叩在身旁的桌面, 打断他,纠正:“我们只是说负责陈茵的身体和学业。”


    薄轶洲:“另外,之后薄家也不会再和你们有任何联系,处理陈茵事情的另外有人,也只会有他和你们对接。”


    薄轶洲话说得很清楚,随后让站在一旁的安保给成明忠松绑,送他离开。


    成明忠的手腕刚被解开,眼睛脸都气红,往前两步,手抖着指过来:“我们茵茵跟你弟弟当年是情侣,我外甥女是要嫁给”


    薄轶洲身姿没动,望向他:“没有确定关系,两人当时也只是同学。”


    会做这些事,也只是出于薄家对小儿子的爱护和缅怀。


    “所以薄家这些年做得够多了。”


    成明忠气急败坏,使了蛮力推开来拉自己的安保,往后坐在地上:“我不管!!已经管了这么多年,现在不管了,让我们怎么活?!!”


    他身上穿的是中年男人常穿的破旧夹克,土黄色,袖口有没洗净的油污。


    他年轻时游手好闲,一直啃老,好不容易找个老婆也带着孩子走了,他的生活从这几年因为薄家才开始变好。


    厚着脸皮从自己姐姐和陈茵那里要钱,再到被薄家安排了工作,手头宽裕,染上了打牌赌博的恶习。


    他现在还欠外面二十万,没有薄家他会死,他放不掉这样的生活。


    他疯了一样冲薄轶洲喊:“你娶我外甥女不行?!!你不能不管我们!!”


    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办公室,他眼眶发红,眼角有血丝,一边抬手指人,一边开始乱咬,先是指了下纪以璇,之后又挥手指向向桉:“她们谁是你女朋友?分手!!我们陈家就应该跟薄家绑在一起!!”


    “是不是你?!”他刚也看到薄轶洲和向桉说话了,吼完又转向薄轶洲,“或者你跟我外甥女谈谈也行,不能把我赶走!你们有钱人不是都喜欢同时谈几个女朋友吗”


    向桉稍稍皱眉,她两分钟前也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此时站在离薄轶洲不远的地方,右手拿水杯,刚接了水。


    此时打断成明忠的话:“希望你不要总是把你的外甥女摆在这样的位置。”


    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企图在用物化的方式,用陈茵为自己谋取利益。


    成明忠气急,虽然怕,但还是抖着声线,试图用怒吼为自己挽回利益:“我不管,你们要救救我,不能看我这样,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薄轶洲往旁侧示意,先是解释:“这位是我的太太,我不会像你说的,跟同时几人保持关系。”


    语毕,他没有任何再多讲的意思,示意安保:“带出去。”


    大概是薄轶洲一直淡淡的态度实在激怒了成明忠,他抹了把脸,抓起刚摔碎在地面的玻璃片,朝薄轶洲冲来:“不让我活你们也不要活!!”


    向桉放下手里的杯子,往前:“薄轶洲!”


    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力量是惊人的,所以成明忠冲得速度很快,安保没第一时间拦住他,在他翻过沙发后两步,才勉强从后扑过来按住他。


    这时他已经距离薄轶洲很近。


    薄轶洲当然不会被成明忠伤到,但他没想到的是向桉会在这个时候冲到他面前,抬手挡住他。


    成明忠被按住后挣扎无果,扬手把握着的玻璃片砸过来,正好扔在向桉身上。


    薄轶洲反手拉过向桉往旁侧避了两步,玻璃碎片只是轻蹭过她的小臂,留下破皮的痕迹,还没等他皱眉说话,他怀里的女人一把把他推开,表情很凶。


    “你没长眼睛,不知道往旁边躲?!”


    薄轶洲稍怔,被她这下训得有点懵,之后反应了下,视线偏开,无声提了提唇。


    她真的是在训人的时候也占上风。


    向桉看他笑更来气:“你笑什么??”


    薄轶洲抬手,让安保先把成明忠带走:“报警,调监控,非法闯入,故意伤害,让林辉跟他去派出所走一趟。”


    博安如果真* 想跟他打官司,成明忠至少要在拘留所蹲上一个月。


    等人把成明忠带走,纪以璇也跟着出去,去秘书办帮着拿药,办公室只剩下向桉和薄轶洲两人。


    向桉手臂擦伤不严重,只有手腕处有两公分很浅的血痕,她像是不觉得疼,丝毫没顾忌那点破皮,掐腰站在薄轶洲身前,一副听不到人认错,一点不罢休的意思:“你不知道躲吗??”


    薄轶洲看了眼她身后未关严的门,纪以璇已经进到了秘书办。


    虽说向桉只是蹭破皮,但那玻璃碎片沾了地面的尘,最好还是消毒一下,纪以璇是去拿碘伏。


    薄轶洲往后半步,靠坐在台架,一手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近,淡淡又瞥了眼她手腕处的痕迹,解释:“他碰不到我。”


    向桉表情生动,像是翻了个白眼:“你算了吧,戳你两下你就知道了。”


    薄轶洲被她逗笑,右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廓,扣着她的手腕更是把人牵近一些。


    “你很关心我?”薄轶洲看着她问了句。


    向桉和他对着视线,两秒后,左手从他掌心抽出:“有点,所以你能不能多注意一下?”


    薄轶洲直视她的眼睛,片刻后,缓慢应声,很温和的:“好。”


    办公室门口响起短促的叩门声,向桉回头,看到一手拿了创可贴和碘酒的纪以璇正站在外面。


    纪以璇的目光在她和薄轶洲身上落了落,之后肌肉痉挛似的跟她使眼色。


    向桉察觉到自己此刻和薄轶洲姿态亲昵,略有些不自在。


    薄轶洲靠坐在台面,她右臂还被他握在掌心里,被他圈着,站在他的两腿之间。


    她轻咳一声,右手挣了下,想从薄轶洲手里挣开,但没想到她动,男人更握得紧了些。


    她看回来,低声:“干什么?”


    薄轶洲没回答,眼神里透露些许“我还想问你”干什么的意思。


    “我朋友还在。”她小声说。


    薄轶洲眉棱稍稍抬了些,拇指摩挲在她的手背,配合她低声:“你朋友在,牵个手也没什么吧。”


    薄轶洲:“别的也没有干什么。”


    “”向桉和他对视,他好像说得对,但又有哪里不对。


    她和薄轶洲对话间,那侧纪以璇已经走进房间,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办公室中央的茶几上,之后直身指自己的身后,脚尖轻转,也准备往外:“药放这里了,你们忙,我在外面等你们。”


    向桉回头,和她目光相对时,她再次眼部肌肉痉挛地眨眨眼。


    向桉:


    纪以璇这个眼神,搞得她和薄轶洲在办公室像是要干不正经的事。


    之后还没等她再开口,纪以璇已经转身快步走到房门处,退出去,并且贴心地帮忙带上了门。


    向桉:


    “你闺蜜挺有意思。”身前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向桉看回来:“她之前不这样。”


    薄轶洲目光逡巡过她的脸,把她尴尬又无语的表情收进眼底,之后左手从她的手臂滑下,牵着她往不远处的沙发走去。


    刚摔在地面的玻璃碎片已经有人进来处理过了,洒的水也被弄干净,现在几乎看不出痕迹。


    薄轶洲在一侧沙发坐下,拉着向桉坐在自己身边,从茶几上拿了碘酒和棉签棒,碘酒的瓶盖旋开,捉了向桉的右臂放在自己的腿面。


    棉签棒的一端沾了少许的碘伏,涂抹在她的皮肤上,他动作轻缓。


    涂好后,棉签扔进桌下的垃圾筐,又捡起桌面的创可贴,拆开,缓慢开口:“我还有个弟弟,小我六岁,叫薄靖康。”


    他面色平静,提起这事时,语气里似乎有一种平静的怅然。


    向桉看他帮自己贴好,停顿了一会儿,问:“那个喜欢看奥特曼的弟弟?”


    薄轶洲听到这句笑了,左手松开她,手肘在自己的腿面,再看向她,眉眼染了很淡的暖意:“对,是他。”


    薄轶洲:“七年前在北城东郊的度假山发生意外,坠崖去世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目光掠开,眼睫半垂,专注的把刚刚那瓶用过的碘酒拧上盖子,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情绪:“因为我。”-


    向桉察觉到薄轶洲情绪不佳,没再要求晚上在外面吃饭。


    正巧纪以璇也有事,被导师连环电话叫回学校,没有办法和他们一起。


    晚上回到家,薄轶洲打电话给酒店叫了餐,吃完饭向桉在客厅,薄轶洲要去书房工作。


    向桉坐在客厅沙发,本打算看电视,看到薄轶洲从卧室出来,往书房走的动作,想了想,踩着沙发的脚放下来,看他:“我去书房看?”


    “影响你吗?”她指着前方电视上播的剧。


    薄轶洲怔愣了一下,提到薄靖康的事情,他情绪波动,从下午到现在心情确实稍有些低沉,刚从浴室出来,人还有些走神。


    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前额发丝稍湿,他轻拨了一下,水珠从发梢低落,把指尖沾湿。


    抬眸再看沙发上的人,女人一只脚还踩在沙发上,另一条腿搭在沙发下踩着拖鞋,正偏头看着他,目露一些关切。


    大概知道她这样说的意思是想陪他,他心神微动,低眸笑了笑。


    他嗓音半哑,回答:“来吧,要我帮你拿平板吗?”


    “不用。”向桉从沙发站起,起身走到电视柜旁,在一堆杂物里找到自己看剧用的那个平板。


    之后又扫了眼薄轶洲,关注他的情绪,看到他已经朝前又走了几步,转身在等她。


    她右手稍稍在身侧握紧,装作若无其事,往零食筐的方向走,待走近,弯腰在筐里扒了扒,捡了一包饼干和一盒巧克力出来,语调尽量轻快,问走廊那端的男人:“要吃吗?”


    薄轶洲对这些没兴趣,但能感觉到她想让自己开心。


    “嗯,”他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那包巧克力,看了两眼,“这个吧。”


    看薄轶洲真的有意向,向桉一时兴致起来,侧身在筐里又找了找,拣出另一盒,跟他手里的那盒做对比:“你想吃哪个?”


    “不一个味道,”她解释,手指点了点他手里的,又点回自己手里那盒,“你哪个苦一点,我拿的这盒甜一点。”


    “就这个。”薄轶洲轻晃自己手里那盒巧克力。


    向桉应了声,把自己手里那盒重新扔回零食筐,之后被身旁的男人牵住手带着往书房的方向走。


    他走得靠前一些,她落了他半个身位,在他身后。


    走到书房,薄轶洲松开她的手,她把自己平时常坐的那把椅子推到办公桌旁,等薄轶洲绕到桌后,才抱着平板坐下。


    她今天带了耳机回来,耳机插在平板上,调出自己没看完的那部电视剧。


    说是没看完,其实只看了一个开头,大半个月过去,她还是只看到第2集 。


    电视剧刚播了几分钟,她的视线往薄轶洲的身上飘去。


    男人面色沉静,和平时相比没什么不同,但她却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有少许的消沉。


    薄靖康去世那年十七,他也才二十三。


    薄靖康一直跟着宋敏芝的父亲在英国,小学和初中都在那里读,高一时转回国内,薄轶洲那会儿却又恰巧出国。


    兄弟俩感情好,却不常见面。


    那年暑期,薄轶洲从国外回来,一家四口难得团聚,仲夏那段时间去了东郊的度假山区避暑。


    临走的前一天,薄靖康想看日出,薄轶洲前一晚没睡,通宵处理学校的东西,早上五点,喊薄靖康起床上山。


    不全是薄轶洲的原因,那天天气不好,晨曦时露水汽重,上山路滑。


    薄家这些年在北城势力盛,生意场上难免有一些敌家,对方本来是冲他来的,但最后出意外的却是薄靖康。


    少年在跌下山之前保护了自己一直崇拜的哥哥。


    傍晚在博安,薄轶洲一直是很平静的语气,跟她叙述了这些,但她也知道,他的心情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波澜无惊。


    向桉收拢思绪,往前方看了一眼,心里放不下,多看了几次。


    待扫到第三眼时,看企划案的人静静开口:“我脸上有东西?”


    向桉收回探寻的目光:“没有。”


    垂眸看回时不放心,静默两秒,掀了眼皮又看过去,这次被放笔的薄轶洲抓住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两秒后,向桉碰了碰身边的巧克力盒,找借口:“我是想问你吃不吃巧克力。”


    薄轶洲最近对着电脑时间太长,眼睛不舒服,戴了防蓝光的眼镜,此时眼镜摘下来:“吃。”


    向桉把耳机摘下来,桌面的巧克力盒移到身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伸手递向薄轶洲的方向。


    两人隔了点距离。


    薄轶洲没接,只是稍侧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嗓音轻柔而低沉:“想安慰我能不能过来?”


    书房的灯是暖色光,橙黄色的光线下,他立体的五官被切割明暗两部分,少有的暴露出一丝脆弱。


    他知道她是想安慰他,从提议来书房看电视剧,再到问他吃不吃巧克力,都是。


    向桉推开椅子站起,从位置走过去,快走近时被男人抬手握住手腕。


    他把她拉坐在自己腿面,从后环抱住她。


    被男人沉重的气息包裹,向桉任由他靠着自己,良久后,听到他低声且疲累的叫了声“桉桉”


    隔了两天的周五,向桉快下班时,薄轶洲过来接她。


    结婚有几个月时间,两人之间达成不成文的规定,谁下班早就去找另外一个,不过大多都是薄轶洲来接她。


    需要加班的时候也不少,但能放在家里做的,现在薄轶洲基本都会放在家里做。


    向桉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跟薄轶洲通了电话,让他上来等。


    前些天变天,有莫名气流经过北城,然而气流过,温度没有回升,天气依旧在变冷。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薄轶洲进门时脱了身上的大衣,袖子上沾了些水汽。


    向桉正坐在办公桌后看会议材料,听到动静掀眸看过来,只看了一眼,落眸继续看文件。


    “你今天下班好早。”她没话找话。


    薄轶洲已经在沙发处坐下,捡了她茶几上的杂志,随手翻了两页,无声笑:“你如果实在没话说也可以不硬说。”


    他这两天每天过来,她都是这句,但他明明每天下班的时间都一样。


    向桉哑口无言,撩眸又看不远处的男人一眼。


    男人如有所觉般,往后翻了一页杂志:“看我干什么?”


    向桉右手的签字笔停下,轻轻眯眼,凶巴巴的:“以后在我们家约法三章,怼老婆犯法。”


    薄轶洲出声笑,慢悠悠应声:“嗯。”


    他手里的杂志再次往后翻页:“有惩罚吗?”


    “嗯?”


    他解释:“犯你这法有惩罚吗?”


    “有,”向桉答得快,“三天睡床底下。”


    薄轶洲又笑了一声,两秒后轻轻应了一下。


    半小时后,向桉处理完工作,把刚看的几份资料整理好放在右手的抽屉,然后打电话给外面的吴筱,交代她下周的工作安排,电话再挂,关掉电脑才从座位站起来。


    她从衣架上拿了大衣,往薄轶洲的方向走,快走近,听到薄轶洲的电话响铃。


    薄轶洲从一侧的杯子旁捡起,看了眼来电显示,皱眉接起来。


    很短的几句,他挂断通话,神情稍有凝重,向桉往前,问他:“怎么了?”


    薄轶洲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爸妈在东郊的度假山区,我妈发烧,刚检查,轻度肺炎。”


    年龄大了,宋敏芝身体一直不算好,虽然没有大病,但偶尔感冒发烧总是会被侵袭。


    向桉把外套穿上:“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来公司,即使住在那边也没问题。


    薄轶洲弯腰,帮她把一旁沙发上的提包拿过来:“嗯。”


    “你爸妈怎么会去东郊?”向桉接过包,皱眉又问。


    薄轶洲沉吟,片刻后道:“过两天是我弟弟的忌日。”


    第62章 他把她的盘子拿过去


    宋敏芝和薄海东夫妇两人两天前便到了这片度假区, 只不过没有跟薄轶洲提前讲。


    薄家从不过薄靖康的忌日,但薄轶洲知道父母每逢这几天便会来这个度假区,在失去小儿子的山顶住上一周, 宋敏芝夫妇两个也知道薄轶洲每年的当天会开车来这里,一个人在山顶的某处木屋从前一晚的日落, 坐到翌日的日出。


    因为不想另外的家人伤心, 所以他们从不在对方面前提起, 但又因为是心底始终无法割舍的挂念,所以又克制不住来这里缅怀和祭奠。


    他们都走不出去。


    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想念那个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朝气蓬勃的少年。


    车快开到山顶时, 薄轶洲缓慢地把车靠路边停下。


    向桉本正在看导航仪,察觉到窗外景色停住,关了手中的电子设备, 转头看向左侧。


    驾驶位上的男人身上是早上出门时的那件黑色衬衣,车里暖和, 外衣没穿。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 目光透过前侧车窗,平静地落在不远处。


    他眼神里有一丝像是没再看前方路景的恍惚, 有一点失神, 像两个月前 ,她深夜在薄家二楼书房的露台撞到他时的那样。


    十一月, 北城已经在降温,进入下旬, 这几日远没有先前那么暖和。


    越到山顶,气温更低, 往山尖绵延的路被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向桉抬手盖在薄轶洲的手背,以往清丽的声线放低:“不走了吗?”


    薄轶洲喉结轻滚了一下, 反手捞住她的手,之后再松开。


    他把车子熄火,左手从方向盘滑下,语调平稳:“嗯,稍等一下。”


    向桉没多问,只是顺着他的话点头应好:“嗯,那我再看一眼导航。”


    度假区的路铺陈坦荡,其它指示标示也一应俱全,根本不用看导航,只是托词。


    向桉觉得薄轶洲需要一个短暂的静下来的时间,而不是过多徒劳的安慰。


    男人把驾驶位的车窗降下,左臂搭在窗柩,视线落在虚无缥缈的山路上平静地瞧了会儿。


    几分钟后,他重新启动车子:“走吧。”


    向桉短暂应声,收起正在看的导航。


    靠近山顶有一片别墅区,当年他们一家四口来度假就是住的这个地方,现在宋敏芝和薄海东还是住在这里。


    最靠里侧的那栋别墅,天色渐暗,宅院亮起暖黄色的照明灯。


    北碚山脉是几座山相连而成,他们现在所在的是最矮的一座,度假区歇脚观景的地方也安排在这里。


    再往东南,有石桥栈道,沿着栈道在爬半个小时,可以到达另一座山的山顶,那里是看日出的最好地点。


    七年前要去的就是那里,只不过没想到当时出门不久,在通往栈道的路上遇到被敌家煽风来寻仇的人,意外就是在这里发生。


    那里有一处观景平台,除了隔壁山顶外,这里也是看日出的好地方。


    后来,薄轶洲再来,都是在这里从黄昏坐到清晨。


    车在别墅区前停下。


    天冷,来的人不多,停车位大多空着,薄轶洲和向桉的车停在最北的第一排。


    向桉先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前方几米外的绿化带旁,把衣服裹紧,等还未下车的薄轶洲。


    海拔高,确实冷,她穿的还是今天出门时穿的大衣,两手揣进口袋把衣服前襟拉紧,两只脚交替轻踩了几下地面。


    薄雪在她脚下被踩出“沙沙”声。


    半分钟后,驾驶位的男人下车,前车门关上,往后几步,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


    后备箱的盖子遮住了薄轶洲的身影,向桉看不清他在干什么,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几秒后,男人抬手把后备箱的箱盖压上,右手拎了一件羽绒服,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几步走近,黑色的羽绒服展开,抖了两下,披在她身上。


    一瞬间的温暖包裹,她觉得暖和不少,但看到薄轶洲身上单薄的大衣:“你不冷吗?”


    “不冷,”薄轶洲帮她裹好衣服,又帮她把前侧的拉链拉上一半,之后腾出手牵住她的一只手,揣进自己的外衣口袋,带她往别墅区的方向走。“车里就这一件。”


    地面积了浅浅一层雪,向桉穿了靴子,踩在地面,有些打滑,只能更紧地拉住薄轶洲的手。


    “只有一件你还给我”她嘟囔道,明明他穿得比她更薄。


    薄轶洲稍稍勾唇笑,从两个小时前在向之接到电话开始,第一次笑:“你不是跟我约法三章,说不宠老婆犯法?”


    向桉想到前几天在博安调侃他的话,思忖后纠正:“我说的是怼老婆犯法。”


    薄轶洲拇指搭在她的手背,很轻地搓了搓:“嗯,差不多的意思。”


    到别墅时,按了门铃,是薄海东来开的门。


    别墅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一个园区配的服务人员。


    宋敏芝从前天晚上开始发烧,以为只是单纯的流感,没上心,但直到今天高烧不退,甚至有温度攀高的趋势,薄海东联系了家里的私人医生,来看过之后说是免疫力低下引起的轻度肺炎。


    肺炎倒是不重,只是这烧恐怕还要再延续几天才能退下去。


    在度假区医疗条件本就一般,宋敏芝病得太难受,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山,薄海东怕发生意外,斟酌后这才联系了薄轶洲。


    “小桉也来了?”薄海东看向薄轶洲身后的人。


    高挺的男人应了一声,牵着向桉的手先把她带进来,在把她身后的门关上:“我去接她下班,索性一起过来了。”


    “妈还好吗?”向桉一步跨进门内。


    薄海东:“刚输完液,睡了,情况好点了,就是缺觉。”


    向桉嗯了两声,进门撑着鞋柜换鞋,试图语声轻快:“爸照顾得好。”


    薄海东薄音笑:“我没有照顾什么,顶多端茶送个水。


    薄轶洲帮向桉把围巾摘下来,随手搭在旁边的挂架上,等看着她换好鞋,才跟着薄海东往房间里走:“医生说大概多久能好?”


    “一周左右,”薄海东叹气,“你妈还是身体太虚。”


    向桉跟着薄轶洲往里走,又跟着他进了宋敏芝的房间。


    宋敏芝还在睡觉,两人进去也没察觉。


    向桉站在离床不太远的地毯上,薄轶洲走到床头,拿起床头柜的病历单翻开看。


    她瞧了他一会儿,随后视线偏开,轻了扫向房间内的陈设。


    落眸在床尾的台架时,看到上面摆放的相框,有全家福,也有男生穿着校服的身,虽然她并不清楚薄靖康的长相,但想来可能是他。


    薄轶洲正巧这时候看完病例,病历单轻置在桌面,再直身,转身朝她站的位置走过来。


    他正对的方向恰好摆放相框的架台。


    向桉快走两步,挡住他的视线,一手扶住他的手臂,刻意压低声音:“等会儿要吃什么?刚进来的时候爸问了。”


    他们两个过来还没吃饭,进来前薄海东询问,想让阿姨帮他们准备一些。


    刚在外面时,两人都听到了薄海东的话,所以她现在提这个,显然是转移话题。


    薄轶洲瞧了眼她的身后,刚进来时他就看到那个架子了,想她会这样做估计是怕他看到伤心。


    薄轶洲眉眼间神情柔和一些,右手抬起,指骨蹭了下她的脸:“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我无所谓。”


    向桉看了眼床上还在睡觉的宋敏芝,拉着薄轶洲的手臂,往外了两步,依旧压着声调:“我们出去再说,不要吵到妈睡觉。”


    在别墅陪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宋敏芝精神状态好一点。


    虽然还在低烧,但相比前两烧到三十九度,起不来床的情况要好很多。


    早饭时看到向桉还跟她开玩笑,问她周末这两天工作忙不忙,还说薄邵青之前来家里吃饭时,还提到想跟约她一起去滑雪。


    宋敏芝声音能明显听出还在病中,温和语调:“傅家的滑雪场,建得很不错,回来让轶洲带你去。”


    向桉侧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他正用刀叉切盘子里的火腿,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过来看她一眼,之后把她手边的苦咖啡换成了果汁。


    向桉没告诉宋敏芝,她说的那个滑雪场就是自己和薄轶洲遇到,并且找他谈结婚的滑雪场。


    不过换完果汁的薄轶洲大概是懂了她看自己这眼的意思。


    左手伸下去,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向桉看他一眼,挠了挠他的手心。


    前一晚处理工作,向桉和薄轶洲都睡得晚,早上起来吃饭也比老两口晚一些。


    老两口先吃完,薄海东陪宋敏芝上楼休息,向桉盘子里的火腿和鸡蛋还剩下一半。


    “还吃吗?”薄轶洲扫了眼她的盘子,帮她把餐盘挪过来一些,问她,“不吃给我?”


    她挑食严重,他知道不喜欢这个味道的火腿,不然也不能在她盘子里放了这么久,她只吃掉了三分之一。


    向桉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盘子推给他,之前在家里他也吃过她吃了一半的东西。


    她看着他把自己盘子里剩下的火腿夹走,想了想,又道:“所以你爸妈喜欢邵青是不是也是因为你弟弟?”


    第63章 你老婆原谅你啦


    盘子里是刚从向桉盘子里夹进来的火腿, 薄轶洲用刀叉切开,回答她的话:“有点。”


    薄邵青机灵,会说话, 从小在薄家就是受人喜欢的小孩,但宋敏芝和薄海东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确实也有向桉说的原因。


    “邵青比他还要再小两岁, ”薄轶洲切火腿的动作顿了顿, 之后右手的刀放下, 去拿一旁的杯子,“不过性格上, 他们两个很像。”


    向桉看了他半晌, 最后只嗯了一声。


    正值周末,博安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薄轶洲和向桉打算也在这里歇脚两日。


    吃过饭不久, 薄轶洲开车去山下不远处的墓园祭拜,向桉留在别墅照看两个老人。


    她在三楼找了书房, 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中午快吃饭时,从书房出来, 往宋敏芝在的卧室走去。


    别墅里有阿姨, 隔壁楼还住有医护人员,不过向桉不放心, 还是想去看看情况。


    她到的时候,宋敏芝刚扎上点滴。


    是消炎针, 早上吃完饭,宋敏芝回房又睡了, 所以本该上午打的药这会儿才打上。


    向桉往旁边避开,让推车的护士先出来, 之后走进去,随手带上了一半的门。


    宋敏芝抬头看到她:“怎么过来了?”


    向桉捡了掉在地面的相框,摆在靠墙的桌面上:“工作的事情处理完了,来看看您。”


    连着输了三天液,刚刚又睡了一上午,宋敏芝的精神好不少。


    她喊向桉过去,之后从床头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


    卧室床宽敞,向桉坐在她的床侧,看到宋敏芝取出盒子时,抽屉里还躺了另外一个相同的。


    向桉会跟着薄轶洲来,代表她已经知道了薄家的事情,宋敏芝注意到她的视线,少顷,眼皮微微垂下,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拇指轻轻摩挲盒面,解释:“那个本来是留个靖康的。”


    向桉望着她。


    她说这话时唇角了一丝很淡的笑,须臾,抬眸看回向桉,首饰盒塞进她的手里,确认她的猜想:“我嫁给薄轶洲的父亲时,陪嫁有一块家里传下来的稀有玉石,后来让人打成了两副镯子,想送给未来的儿媳妇,没想到那副永远送不出去了。”


    “看看喜不喜欢?”她示意向桉手里的盒子。


    向桉打开盒子,低眸看了看,诚心的:“很喜欢,好漂亮。”


    宋敏芝听到她的话,也高兴,温柔笑道:“喜欢就好。”


    镯子用浅色的丝绒布包着,只露出了一半,但从颜色和内侧花纹都能看出制作工艺和材料的精良。


    宋敏芝年纪大了,近两年大大小小各种病不断,情绪受影响,比先前还要再多愁善感一些。


    她看着向桉看那只镯子,眼眶微湿:“轶洲他这几年不经常回家,”


    宋敏芝:“他他怕我和他爸看到他想到他弟弟。”


    向桉盖上盒子,想到薄轶洲的反常,所以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觉得他虽然家庭幸福,但跟父母却并不亲近。


    宋敏芝半低头,眼睛里蓄的泪从眼尾溢出一些:“他一直在怪自己,怪自己当时如果不叫靖康去看日出,或者前一晚没有通宵处理学校的事,事发时反应及时一点,可能就不会出现那么严重的意外。”


    宋敏芝:“靖康刚去世的前两年,他只回过家一次,一直在国外出差。”


    向桉自己也有亲人,当然知道亲人逝去的痛苦,她不由自主地攥紧手中的盒子。


    宋敏芝想起往事,情绪稍微有些绷不住。


    一个儿子因为意外去世,另一个儿子也有了永远走不出去的心魔。


    “我和你爸爸那时候只以为他是单纯地接受不了离开靖康离开的现实,所以即使想他也从没有催他回来过”宋敏芝泪砸在手背,“后来才知道他那两年一直在接受心里疏导。”


    宋敏芝:“他没办法原谅自己,觉得无法面对我们,也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向桉无法想象在一个儿子已经去世的情况下,宋敏芝夫妻俩又得知另一个儿子在做心理咨询后,是怎样的心情。


    她微微倾身,两臂拥住宋敏芝的肩膀,轻轻拍她的背。


    宋敏芝在她怀里情绪崩溃,泣不成声:“他到现在都没有走出来,他还是不常来看我们,我也知道你们不像是他说的他喜欢你很久才结婚。”


    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可能不懂,薄轶洲和向桉回来过两次,她就看出来了,薄轶洲结婚只是为了让他们夫妻两个安心。


    房间寂静,只有宋敏芝吸气和努力克制却也压不住的抽泣声。


    向桉缓慢地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墙面的钟。


    “小桉,我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宋敏芝低声道。


    再从宋敏芝房间出来,向桉轻声把身后的门带上。


    薄海东不在,他这两天照顾宋敏芝,晚上睡得不好,大概在别的房间补觉。


    向桉在原地站了会儿,片刻后,往前几步,反身靠在走廊栏杆上,从口袋掏出手机,垂眸看了几秒,打开,调到和薄轶洲的对话框。


    向桉:[扫完墓了吗?]


    薄轶洲应该是没再开车,回得很快。


    薄轶洲:[嗯。]


    向桉:[什么时候回来?]


    她对着宋敏芝的卧室拍了张照片:[刚妈还念叨你。]


    之后她又拍了右手的盒子,也发过去:[还给了我这个。]


    向桉:[好漂亮。]


    向桉:[你回来戴给你看?]


    向桉:[漂亮。]


    向桉:[【兔子眯眼欣赏】]


    对面人可能知道她是在安慰他。


    静默几秒后,没再发文字过来,而是拨了条语音。


    向桉往远离宋敏芝房间的方向走了几步,接起来:“怎么打电话?”


    薄轶洲还在墓园门口,没有进去。


    他几个小时前就到了,一直坐在车上,此刻听到向桉的声音,一直沉沉压在胸口的气似乎才缓解一些。


    他把车重新启动,降了车窗,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墓园,缓声:“要晚一些才能回去。”


    向桉不清楚他那边的情况,只知道他的情绪确实不佳,前倾身体,两只手臂都搭在身前的栏杆,压低声音:“可是我想你了”


    她难得说这样的话,薄轶洲也被她弄得一愣,之后低眸浅笑。


    片刻后,他左手从方向盘滑下,落下的目光再次抬高,凝神几秒,他终于是没再坐在车上,车子熄火,拉开车门下车。


    反手关上门,在车旁站了一会儿,再抬脚往园区的方向走,温声回答手机那面的人:“我尽量早点回去。”


    向桉单脚点在身后,轻晃了两下,还是那种有意放软的声音,她是真的在撒娇:“那说好了,早点回来,我要早点看到你。”


    “知道了。”薄轶洲答。


    “不过早点是几点,亲爱的老公能不能给一个确定的时间?”


    薄轶洲眉眼有些许柔和:“傍晚之前吧。”


    薄轶洲真的如他所说,傍晚之前回到了别墅区。


    向桉无事,下午处理完最后一份会议报告,给薄轶洲又发了条消息,换了件更暖和的衣服,出门去院子里等。


    她坐在庭院的长椅上,手机举高,对着自己拍了一张,发给薄轶洲。


    向桉:[你的老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向桉:[你舍得让她在外面等你那么久吗?]


    向桉:[【兔子疑惑】]


    虽说墓园在山下,但离得不远,薄轶洲之所以去那么久,是呆了很长的时间。


    收到向桉消息时,薄轶洲才刚从墓园出来,已经走到了停好的地方,他瞧了两眼她发来的消息,站在车旁,打字。


    他配合她的语气:[不舍得。]


    薄轶洲:[所以能跟我老婆说说让她回去等我吗?]


    向桉:[好的。]


    像是知道向桉这句过后肯定有下文,薄轶洲没急着上车,侧身靠在车上,眼睫半垂,瞧着屏幕。


    他不喜欢闲聊,现在却好像习惯了空闲时和向桉说上两句,和她说话,总是能让他心情放松。


    果不其然,几秒后,对方发回一条语音。


    压着声线,像在说悄悄话,还带一点傲娇:“帮你问过了,她不同意。”


    向桉:[所以快点回来。]


    清软的女生响在耳旁,薄轶洲脚前地面薄薄的落雪,眉宇间的郁气散开,染了不明显的暖意。


    半小时后,薄轶洲回到山顶的别墅区。


    车停在所住那栋别墅的不远处,下车关门,再抬头便看到坐在树下不远处的人。


    他脚下无意识地微顿。


    她穿了白色的羽绒服,坐在院子里树下的长椅上,因为冷,两手抄在羽绒服的口袋,只露着一颗毛绒绒的脑袋,鼻骨上还架着一副银色框的眼镜,气质清冷,却又莫名可爱。


    薄轶洲盯着看了两秒,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偏头,有些无奈地松下自己的眉宇。


    几秒后收敛那抹柔情,抬脚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快走* 近时,树下的女人从长椅上慢腾腾地站起,快步朝他走过来。


    以为她会走过来抱他,他下意识右臂轻抬,一个要接住她的动作,但没想到穿着厚重羽绒服,两手揣在口袋摇晃着走过来的人却先抬脚给他了一脚。


    踢得不重,踹在他的小腿上。


    山顶冷,在室外要穿很厚才行。


    向桉这羽绒服不仅长到脚踝,用料也实在多,很厚。


    她费劲地把右手从口袋掏出来,吸了下鼻子,攥着手机,屏幕对他:“你老婆在等了你一个小时。”


    怕她冷,薄轶洲抬手,想连她的手和手机一起包在手里,然而右手刚抬起碰到她的指尖,女人已经把手机收起来,张开双臂,往前一扑,撞在了他怀里。


    他下意识抬手接住她,把人搂住。


    向桉顺势两手抱在他腰上,脸埋进他胸前:“不过你老婆看到你很开心,原谅你啦。”


    第64章 是风吻过你。


    向桉这样脸埋在他怀里, 他垂眸只能看到她毛绒绒的后脑勺。


    他抬手摸了一下,手心拢着她乱糟糟的头发,瞧了瞧, 没忍住,落唇贴在她的发顶:“怎么非要在这里等我?”


    他问得温和, 混着雪声, 飘落在她的耳侧。


    向桉知道他不开心, 收紧手臂,抱他再紧了些, 额头在他的大衣上蹭了蹭, 语音拖沓,懒洋洋:“等你啊。”


    薄轶洲又抚了两下她的后脑,良久, 牵住她的手,带她往身后的别墅走。


    向桉右手被他包住揣进他的大衣口袋, 她挤在他身侧, 还是刚刚的语气,有点懵懵的, 又可爱:“喂, 你老婆说原谅你了,你怎么没点表示?”


    一整天沉郁的心情仿佛都被她插科打诨的几句话打散, 薄轶洲侧眸看她几秒后,抬起揽她肩膀的那只手, 罩在她的脑袋上把她扣近一些,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他嗓音微沉, 哑哑的,带点笑:“这样行吗?”


    向桉和他目光相对, 回答:“勉强吧。”


    薄轶洲很浅地弯唇,按着她的头,在她发顶又亲了一下


    在度假区呆了两天,周日晚,成明忠被拘留的消息从林辉那里传来。


    彼时向桉正躺在床上划她的平板,薄轶洲坐在窗前的软榻,两腿微敞,正低头看手机。


    向桉在看过两条新闻后,掀眼皮看过去时,察觉到他眉心微蹙,平板上的资讯关掉,出声询问:“怎么了?”


    薄轶洲熄屏,从软榻站起来,往床的方向走。


    向桉晚上洗澡后头发没吹干,发梢还是湿的。


    薄轶洲走到她躺的那一侧,捡起床头柜的吹风机,把她身体扶正,让她背靠在站在床边的自己,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热风吹在向桉的脖颈,弄得她脖子有些痒,她抬手拨了拨,听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说:“成明忠被拘留了。”


    向桉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成明忠是谁:“多久?”


    薄轶洲:“一个月。”


    拘留最高时限是三十七天,成明忠因违例违规被罚三十二天。


    向桉想到昨晚的电话,薄轶洲吹风吹得很舒服,她却还是皱眉:“他是不是还打算掘你弟弟的墓?”


    昨天早上还没醒时,薄轶洲接电话,她朦朦胧胧听到了。


    除了山脚下的这处墓园外,薄家在北城南郊的还为薄靖康设了一处公墓,鲜少人清楚确切位置,但成明忠作为陈茵的亲人,知道地方。


    被逼狗急跳墙,成明忠试图用这种方式逼迫薄家给钱,结果是被薄轶洲彻底送进拘留所。


    向桉的头发本就是半干,不消片刻,薄轶洲右手拨了拨她的发尾,确认吹干。


    吹风机重新放进床头的抽屉,在她身旁坐下来:“收集了他之前赌博和欠账的证据,已经递交相关部门。”


    向桉拉着睡裙转了半侧身子,摸了摸头发,很在乎这件事的结果:“然后呢?”


    薄轶洲看着她:“一个月后开庭,会判三到五年。”


    谁做错事谁就该受罚,向桉不觉得薄轶洲心狠,也不觉得这件事做得太绝。


    向桉身上穿了米白色的睡裙,和家里她那些长袖睡衣,或者吊带睡裙的风格不同,身上这件两侧泡泡袖,是可爱的公主风。


    不过她脸上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没有任何烫染的长直发披在身后,脸和气质都和她身上这个宫廷风的睡裙不搭,不过倒是有种违和的可爱。


    薄轶洲望着她两秒,抬起撑在床面的手,摸了摸她的后脑,靠近,吻了下她的前额。


    向桉抬手抹了下额头,正想开口,男人道:“睡吧。”


    向桉听到这话,抬头看从床上站起的他,疑惑:“你呢,你不睡吗?”


    她边说还边用袖子擦额头,仿佛要擦掉他刚亲她后留下的痕迹。


    薄轶洲看她这动作,扬手,用拇指指腹帮她蹭了一下:“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度假区的别墅一共三层,向桉和薄轶洲的卧室在三楼,书房和宋敏芝薄海东的房间在二楼。


    薄轶洲走后,向桉又玩儿了会儿平板,玩了大概十分钟,实在困了,放下平板,拉着被子躺下。


    睡得不熟,浑浑噩噩中一直感觉身边空着,一觉醒来,摸了床头的手机看时间,是五点半。


    房间很暖,空调声几乎听不到,窗帘布几乎透不进任何光,室内很昏,她把手机放回枕头下,望着天花板望了会儿,打算起床去找薄轶洲。


    他一晚上不在,去了哪里,很容易猜出来。


    薄靖康真正的忌日是今天,他应该是去了通往山顶的那个平台看日出。


    她撩了被子从床上起来,先是去了衣帽间,还有些困,脑袋发昏,睡裙没脱,直接在外面罩了一件毛衣裙,再是厚厚的羽绒服。


    出门时,天已经有亮色,冬天日出晚,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


    地面的积雪比前两天厚一些,她用手机开了手电,借着天际稀薄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往别墅院外走。


    沿着还算宽阔的山路,上了大约十分钟,天色比出门时更加明媚,一抹很淡的淡橘色光亮,从遥远的天边散出,她看到坐在凉亭的男人。


    他穿了和她身上一样的羽绒服,长款到脚踝,只不过颜色不同,他的是黑色,她身上的则是白色。


    他坐在凉亭的长木椅上,周围有落雪,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橘色的晨光下,有一抹难言的孤寂。


    向桉在原地站了几秒,垂着的手往袖管缩了缩,关掉手电筒,朝男人坐的方向走过去。


    她在他身旁落座,薄轶洲缓过神,看她一眼,大概知道她是睡醒没看到自己才会找过来。


    他收回看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起伏的山峦。


    良久,他稍低眸,开口:“陈茵和我弟弟不算情侣,只是同学,不过那时候互相喜欢,没有捅破窗户纸。”


    他两手抄在羽绒服的口袋,语气平平,回忆薄靖康去世那天的情形:“去看日出的前一晚,他拉我在客厅聊了很久,我们那时候很长时间没见,他有很多话跟我说。”


    薄轶洲从未向任何人提起那两天的事情,情绪没有任何突破口,一直压抑在心里,所以最初的两年他才需要做心里疏导。


    但莫名的,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他想告诉她。


    他唇角挂了很淡的笑,望着远处的日出薄雾:“他那时候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找喜欢的动漫,一边跟我聊他喜欢的女生,他想读的大学,还有他以后想过的生活。”


    薄轶洲:“他那会儿航模比赛刚获奖,说等大学要跟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工作室,还说一辈子只想谈一个女朋友,激动地跟我讲他策划的告白,开了两罐啤酒,越说越兴奋,说如果对方同意,要毕业就结婚,先养一猫一狗,等时间到了,再要一个小朋友”


    时到今日,薄轶洲依然能想起薄靖康当时的神情,说这话时兴奋得眉飞色舞。


    薄靖康长得很好,根正苗红,正义又昂扬,他有很多要追的梦,和未完成的心愿。


    薄轶洲淡淡,语气中有一丝摸不透的怅然:“他说陈茵也喜欢他,第二天看到日出要先照下来照片发给她。”


    向桉脚尖踩雪,转头看过去:“所以你才会那么帮陈茵和陈茵的家人?”


    薄轶洲没否认,目光下落,从远处露头的太阳落在金灿灿的山顶。


    良久,他忽然道:“我总觉得是我偷走了他的人生。”


    向桉神思恍然,再偏头看向薄轶洲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先前薄轶洲不想结婚,而宋敏芝和薄海东又屡屡说希望他幸福。


    弟弟前一晚才跟他畅想过自己的美好人生,而第二天一早却为了保护他,永远地留在了这片苍凉的山脉下。


    向桉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清荷苑卧室的床头柜里总放有安眠药。


    薄轶洲缓缓开口,语调平平,却带一些颓然无力:“向桉,我走不出来。”


    薄轶洲:“他那时候从山顶滚下去,没有捞到尸骨。”


    薄轶洲:“每年冬天来这里,我在这个凉亭坐一夜,风很冷,我总觉得是他在跟我讲‘哥哥山下好冷’。”


    压抑许久的话终于在这一刻吐出,薄轶洲稍稍吸气,望着最后一抹日光从山后冒出,却仍旧没有觉得这片山顶有温暖半分。


    然而就在此刻,身旁人忽的侧过身抱住他,比前两天那次在别墅院子等他抱得还要更紧一些。


    她抱住他的肩膀,一手搭在他的后背,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带在他的耳侧。


    她纠正他的措辞,她说:“是风吻过你。”


    向桉:“他在告诉你哥哥别难过。”


    山顶风凉,风声猎猎,呼啸着从耳尖掠过,在这个七年后的冬天,同样撩过人耳的料峭冷风,她给了他一个不同的解释。


    她说是风吻过你。


    所以别难过。


    许久,被她抱的人终于是缓缓抬手,也搭在她的后背,回抱住她:“嗯。”


    “所以你可以过得很幸福,”她轻轻拍着薄轶洲,“这也是他的心愿。”


    当天下午,薄轶洲开车,从度假山区回北城。


    连着输了几天液,宋敏芝的病好得差不多,虽然炎症没有完全消除,但发烧以及一些并发症状都没有了。


    老两口坐在后座,向桉坐在副驾驶。


    两个小时的车程,从度假区开到薄家老宅。


    到地方,宋敏芝和薄海东先下车,向桉因为收拾落在车座的东西,晚了一步。


    等把耳机和平板都捡起塞进包,再抬眼,发现驾驶位的薄轶洲没动,一直在等她。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下车了。”


    男人看她的目光稍显专注,在她提示后,收回视线,右手拧掉车钥匙拔出,之后先从后座拎过她的外衣先递给她,再是拿自己的衣服。


    向桉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大衣,盯着他的眼眸两秒。


    她总觉得从今早从山上的凉亭下来后,薄轶洲看她的眼神变了点。


    说不上是哪里的变化,但看她的时间更多,好像也更专注和认真。


    还没等她再仔细看了询问,手机有来电接进来,她从包里掏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好久没有任何联系的商延。


    自从两人退婚,她又摆了商延一道,把向之和商家的合作的利益全部从商延手里抠出来之后,商延就彻底没再跟她有过任何联系。


    此时她划了接听键,手机放在耳侧,正巧目光抬起,从车内后视镜对上薄轶洲投来的目光:“喂?”


    第65章 交换对戒


    同在传媒业, 工作上避免不了接触,商延打电话来是为了一项合作案,向桉无意和他多交流, 三言两语沟通完就挂了电话。


    通话挂断,手机塞回包, 再抬头看到薄轶洲还在看她。


    她疑惑:“有事?”


    男人目光偏开, 拉开一侧车门:“没事。”


    向桉不疑有他, 跟着下车,走到车头时, 看到等她的薄轶洲。


    她刚把外衣整理好走过去, 薄轶洲牵住她,她左手被男人牢牢抱住,裹在掌心里。


    薄轶洲带着她往别墅楼前走去, 今晚讲好了留在薄家吃饭,睡一觉, 明早再离开。


    向桉晃了晃被牵住的左手, 示意薄轶洲看自己右手拎着的敞开的包,她冲他眨眼:“我要拿东西。”


    天冷又干, 她想涂一下润唇膏, 但薄轶洲一直拉着她,她没办法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薄轶洲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肢体接触。


    想到这里,她好奇地朝走在身边的男人看了一眼。


    两人已经快到别墅门前, 薄轶洲察觉到她的视线,上了门前的台阶, 输密码时问道:“看我干什么?”


    向桉立定站直,两手背在身后, 看他的动作比刚刚更明目张胆,盯着他的脸,视线仔细逡巡过。


    薄轶洲已经输完密码,但没有按确定,抬手停顿,偏了目光,也看过来,眉尾稍稍挑起,表示疑问。


    向桉看到他看自己,两人对视几秒,她踮脚靠近,右侧小臂还挎着自己的包,两手拉上薄轶洲衣服前襟,侧歪头注视着他,声音稍放低:“怎么感觉你最近这么喜欢我?”


    薄轶洲撩唇笑了一声,捉住她扯在自己衣领的手,牵着垂下,按下密码锁的确定键,带着她进到别墅内。


    天冷,向桉习惯贴着他走,进了门,依旧挤在他身边,她对刚刚的问题不依不挠:“是吗?难道不是?”


    她扬起被他握住的手,摇了摇示意:“就比如你现在总爱牵着我,放开一会儿都不行。”


    明明是有些臭屁又自恋的话,她却说得非常自然,薄轶洲没忍住,轻耸肩膀笑出声。


    向桉不满意,伸手拍在他的手臂,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薄轶洲松开她的手,帮她拽了下被她在路上扯乱的围巾:“没什么,是有点。”


    “有点什么?”向桉低头,把刚被他整理的围巾摘下。


    薄轶洲看她,停顿半秒:“有点更喜欢你。”


    他眼神似笑非笑,向桉弄不清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和他目光相对了一会儿,扬手又打了下他的手臂,随后转身往屋内走去。


    薄轶洲把手里她的那条围巾扔下,轻声笑了下,跟上去


    隔了一周的周一,上午向桉要去商延的公司开会,向之和他的公司有一个有相关牵连的合作案。


    前一周,整一周商延一共给她打过三次电话。


    文娱产业瞬息万变,商延的娱乐公司两个月内接连爆出几位污点艺人,代言合约中断,还要付赔款,同一时间又扑了两个大制作的电视剧,最近资金短缺,马上要上映的电影如果没有达到预期收益,将会给他的公司再次带来重重一击。


    他最近会跟向桉频繁联系,也是和他公司的业务有关。


    先前那条文旅广告,已经奠定了向之和政府合作的基础,上个月向之更是拿下和公益广告的招标。


    这次的公益广告是一个系列,除之前已经拍摄过的江城国家级风景区外,后续还有几个五A级景点要拍摄,需要辗转几个城市,一系列的片子拍下来,和政府的关系只会更加稳固。


    向之不仅本身实力强,又依托博安的注资,现在更是背靠和政府逐渐牢靠的关系,是目前业内首选的几个合作公司之一。


    商延之所以联系向桉,是希望自家下部有重大投资的电影上映时能和向之合作,用向之的宣传。


    商延再次打来电话时,向桉和薄轶洲正在吃早饭。


    向桉前一晚熬夜工作,早上醒来在床上多赖了几分钟,现在还在打哈欠。


    她盘子里的鸡蛋是薄轶洲煎的,她点了手机的免提,接通电话,之后眼神询问薄轶洲要不要帮她吃蛋黄。


    她偶尔早上起来没胃口,会觉得蛋黄腻。


    薄轶洲和她挑食的程度差不多,大多数她不喜欢的,他也没有多喜欢吃,不过还是点头,让她把拨出来的蛋黄夹在自己盘子里。


    向桉用勺子舀了蛋黄放在他的盘子,之后手机拿起放在耳边,对他比口型“谢谢老公”。


    薄轶洲点头,把一旁刚给她倒的牛奶推过去。


    向桉单手握上玻璃杯,听那端的商延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期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多个项目陷入僵局,商延对她说话比以前客气一些,不过还是吊儿郎当。


    商延:“你等会儿几点过来?”


    向桉觉得他问这话奇怪,皱眉,用叉子把盘子里的蛋清分成几部分:“不是九点半开会?在那之前到。”


    “嗯。”商延拖着声音在那端嗯了一声,犹犹豫豫不知道是要说什么,没再开口,但也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向桉对他没什么耐心,声线冷:“还有事?”


    “也没有,”他报了个地址,是之前向桉没搬到薄轶洲这里时住的地方,他问她,“你还从那儿过来?”


    向桉往嘴里塞了口蛋清,又喝牛奶:“不是,搬家了。”


    “到底有事没?”她眉心蹙得深。


    薄轶洲正在吃她刚塞过来的蛋黄,餐厅安静,她电话里商延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到。


    他放下叉子,抽了桌面的纸巾,稍抹唇,半掀眼皮,看过去。


    向桉表情很明显的不耐:“没事挂了,有事开会再说。”


    眼见她真要挂电话,商延在那端“诶”了一声,阻止:“等会儿,有事。”


    向桉烦不胜烦:“什么事?”


    商延在那端砸吧唇,语气慢悠悠,像没话找话:“怎么搬家了?”


    被商延一句两句没营养的话弄得没胃口,向桉放下右手的筷子抬眸,正好撞上薄轶洲的视线。


    两人短暂对视,她回答对面:“结婚了,搬来跟老公住一起有问题?”


    她语气冷淡,话说得非常自然,商延很显然一愣,几秒后,回过劲儿,嗤笑着:“结婚,你跟谁结婚?少骗人了向桉,嫁我嫁不成,现在也不用为了面子编谎”


    向桉实在不想大早上听他在这里放屁:“脑子有病去医院治,挂了,再没事找事打电话,把你拉黑。”


    说完她不留一丝情面地挂断了电话,手机丢在桌面,捡起刚放下的叉子,接着吃自己刚没吃完的蛋清。


    薄轶洲扫了下她的表情,明明刚听到了刚商延电话里说的什么,但还是明知故问,平声:“他找你干什么?”


    向桉两口把鸡蛋和燕麦塞进嘴巴,因为嚼东西,含混不清:“问我等会儿什么时候去开会。”


    这项合作案的主要双方是向桉和另一家公司,商延的公司只是有所牵扯罢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积极。


    薄轶洲瞧着她看了两秒,看她确实像没把商延当回事。


    他往后推开椅子,从座位起身,向桉听到动静,拿起玻璃杯喝牛奶,看向他:“你干什么?”


    “拿东西。”他语声淡淡,从餐桌后绕出来,往卧室走去。


    两分钟后,他从卧室折回来,右手拿了两个黑色的首饰盒。


    向桉正好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热牛奶,从一旁抽了纸巾,擦掉唇边的奶渍。


    薄轶洲走过来,在刚刚的位置坐下,手中的两个盒子依次打开,推过去:“戒指做好了。”


    两人之前订做的戒指前两天已经做好,林辉昨晚刚送过来,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给她,但现在改了主意。


    向桉落眸在桌面的盒子里,一共两个盒子,一个放了粉钻的钻戒,另一个里面是一对较为低调的对戒。


    薄轶洲拿起一旁的杯子,低头,抿着杯沿喝了口咖啡:“看看想戴哪个?”


    向桉又扫了眼那两个首饰盒,她还以为薄轶洲只是拿来给她看看,没想到是要她戴。


    她斟酌两秒,取了对戒里那枚女戒出来,随手戴在左手的无名指:“这个吧,那枚钻戒太扎眼。”


    钻石大到戴着出去像是要用它扎人。


    戒指刚戴好,她正抬手对着光比对,身旁男人捉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过去。


    薄轶洲把戒指从她左手的手指取下来,掌心向上,向她摊开:“右手。”


    向桉不懂是什么意思,把手伸过去,手指搭在他的手心,看到薄轶洲捏着她的无名指重新帮她戴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戴错了手。


    男人动作缓慢,半垂眼,眼神专注而认真,帮她把戒指推到指根,再之后捏着她的手指仔细端详了一下,才松开。


    待薄轶洲转过去时,向桉想了两秒,对他也伸出手:“手伸过来。”


    她从戒指盒里取下那枚男戒。


    薄轶洲视线转过来和她相对,眉棱稍扬,之后左手递过来。


    向桉同样捏住他的无名指,像刚刚他帮自己戴戒指那样,帮他把戒指也推到指根。


    戴好后,她两手轻拍了拍,语调上扬:“就当交换对戒了。”


    第66章 老婆拍了拍你


    吃完早饭, 薄轶洲送向桉去上班。


    商延的公司和博安是反方向,所以向桉说不用送,不过薄轶洲坚持。


    跟着他下楼, 两人坐上车,向桉抬手把车内后视镜转向自己, 对着补妆。


    刚出门前喝了两口水, 唇妆被杯沿蹭掉了一些。


    驾驶位的男人扫她一眼, 扣好安全带,手扶上方向盘时看到她还在对着镜子补口红。


    盯着看了一会儿, 他右手从方向盘滑下, 抬手,拇指指腹蹭了下她的唇角:“怎么非要这会儿补?”


    向桉把口红旋上,车内后视镜转回去, 对着他抿了下唇:“好看吗?”


    薄轶洲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好看, 淡粉色, 衬得她很白,看起来很好亲。


    不过, 须臾, 他掠开视线,状似认真思考了一下:“一般。”


    “一般?”向桉重复他的话, 她一直觉得她用这个颜色的口红挺好看的,没想到薄轶洲说一般。


    随后她看到左侧的男人视线下垂, 示意了一下两人中间的收纳箱,里面扔了几根她之前放在这里的口红。


    他眼神点了其中一个很奇怪的紫红色, 脸上建议的表情很真诚:“要不要试试这个?”


    向桉瞥他一眼,狐疑地捡起那根口红:“这是我买错了色号, 准备扔的。”


    “嗯。”薄轶洲淡淡敲了敲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到商延公司楼下,薄轶洲把车停在路边,向桉松了安全带,看他一眼,开门下车。


    下车后,她从车头绕过去,往商延公司的方向走,几步后停住脚,又折回来。


    她觉得薄轶洲今天有点奇怪,主要怪就怪在他平时审美没那么差,无论是衣服还是口红色号,他一般挑的都能得她的心。


    今天怎么这么迷,给她挑了一个她觉得最丑的紫红色。


    她折回来,几步后,两手搭在驾驶位的窗框,弯身和车里的男人对上视线。


    薄轶洲本就没打算走,刚她转身走时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现在自然是和她对着目光。


    “怎么了?”他嗓音微沉,染着些许麻痹人耳部神经的磁性。


    “没事,”向桉左手仍撑在窗柩,右手抬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就是想问你真的好看吗?”


    她刚在车上最后补了这支口红。


    薄轶洲盯着看了会儿,松了方向盘,靠过来,他声线有意落下来,变温柔,依然是瞧着她的眼睛:“刚骗你了。”


    “刚那个也好看。”他说。


    两人距离近,谁也没让,向桉对着他的视线,轻挑眉:“那你怎么说一般?”


    薄轶洲扫她一眼:“不想让你去别人公司涂那么好看的口红。”


    向桉轻轻眯眼,抿抿唇,示意唇上的唇彩:“所以你就让我换了这个难看的颜色?”


    男人没有任何卡顿地点头,之后往后撤了点,目光下滑,在她唇上落了下:“不过发现你涂这个也好看。”


    他语气温和,声线又低,温柔又正经的语气,向桉被哄得唇角差点翘起来。


    片刻,她轻咳一声,按着窗框站直身,拨了下披在肩后的头发:“好吧,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


    “我答应你”她笑笑,故意拖长声音,之后低声,语调轻快,“和别的男人都少说话。”


    和薄轶洲告别,转身走了两分钟,进到商延公司所在的楼,刚进门,迎面撞上从一侧电梯间走出的商延。


    好久不见,他似乎变了一点,穿深灰色西装,前襟微敞,大概是最近接连几个项目亏本,焦头烂额,他面目憔悴,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向桉没有任何和他寒暄的打算,本准备路过他直接往楼梯间去,但擦肩而过时被他叫住。


    她皱眉,停住步子,侧身看过去,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有事?”


    商延最近状态确实不好,除却手里几个项目都严重亏损外,在和向桉之后家里又给他订了一个结婚对象,但那姑娘本就属于家族旁支,最近又爆出貌似不是那家的亲生孩子,这就相当于他如果结婚,就是娶了个假千金。


    而且上个月商家家族的主要掌权人,也就是他的祖父去世,他现在急着成家,从集团分权,但他又不想和那个假千金结婚,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想起来向桉。


    其实认真讲,向桉是他相过那么多相亲对象以来,他最满意的一个。


    漂亮,优秀,能力强,尽管先前她控股的向之有所衰落,不过最近不知道是乘了什么东风,博安接连注资了向之两个大型项目,向之隐隐已有抬头,起死回生之势。


    他现在内忧外患,如果能跟向桉复合,是他最好的选择。


    两人毕竟相处了三年,他不相信向桉会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当初向桉要退婚是因为撞到他和前女友的事。


    不过因为这件事退婚,也恰恰证明,她对他是有感情,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失望。


    想到这里,他稍稍站直,右手拢着自己的西服前襟把扣子扣上,之后抬脚走过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向桉眉皱得更深,她看着近在咫尺停住脚步的男人:“有事?”


    这人最近跟狗皮膏药一样,不是打电话,就是像现在公司楼下偶遇,贴过来。


    商延:“没有,正好撞到你,一起上去?”


    向桉打量他,皱起的眉宇没有舒展开:“你不是有事?”


    商延:“没事,刚出去就是接你和清美的负责人,没想到正好撞到你。”


    向桉抱臂,再次打量他,随后垂手,右侧小臂的包往上提了一些,转身:“不用,商总忙自己的吧。”


    商延走在她身侧:“没什么可忙的,向之和清美在我这里谈事情是我的荣幸。”


    商延一向油嘴滑舌,如果他有事求你,阿谀奉承那套,他比谁玩儿的都明白。


    不过向桉不想知道他有什么想法,也不想给他任何面子,几步之后走到电梯间,她抬手按了相邻两个电梯的上行键。


    她面前的电梯门打开时,她走进去,随后扬手点关门键,对还没走进电梯的商延道:“你如果不跟我坐同一个电梯,我会更荣幸。”


    “”商延被她这句气笑了。


    不过先前相处的几年,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性格,冷着脸站在电梯外,纵然心里再气,还是没有跟上来。


    会议室在八楼,吴筱提前到位,带了两个向之的副总,等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厅。


    向桉推门进去时,正听到三人还在商议今天开会需要确定的细节,听到门响,三人依次抬头,问向桉好。


    先按点头,走进去,找了东侧的沙发坐下来。


    坐下十分钟,商延公司的负责人前来通知,因为清美内部出了点问题,负责人会迟半个小时到,问向桉方有没有什么问题。


    向桉今天上午的时间全部空出,就是为了这个合作案,没有安排别的事情,她低眸看了眼腕表,确定时间,之后回复工作人员,说没关系。


    工作人员刚退出会议室,她收到薄轶洲发来的信息。


    薄轶洲:[还有几分钟开会?]


    向桉放下右手正转的签字笔,把笔放在身前的茶几上,收手回来,专注回消息。


    向桉:[没有,清美的人迟到了。]


    向桉:[会议推到了九点半。]


    薄轶洲:[嗯。]


    向桉:[你到公司了?]


    薄轶洲抬手对着即将要走进的电梯间拍了一张,发过去。


    薄轶洲:[【图片】]


    薄轶洲:[刚把车停好,准备上楼。]


    向桉:[【兔子OK表情包】]


    向桉:[给我发消息是有事吗?]


    薄轶洲:[嗯。]


    薄轶洲:[问你戒指好好戴没有。]


    向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想了想,把手机调成照相模式,对着右手无名指拍了一张。


    向桉:[【图片】]


    向桉:[戴着呢。]


    发完,她又点了薄轶洲的头像,拍了他两下。


    向桉:[你的呢?]


    向桉:[你检查了我的,我还没检查你的。]


    薄轶洲刚进电梯,刚路上遇到一个博安的董事,说了两句,此刻才有机会,重新低头看消息。


    金属的电梯门映出男人微垂带笑的眼。


    薄轶洲:[晚上回家给你检查。]


    向桉:[?]


    向桉:[不太公平吧。]


    向桉:[我可是给你发了照片。]


    “老婆”拍了拍您。


    “老婆”拍了拍您。


    “老婆”拍了拍您。


    向桉催促:[快。]


    向桉:[照片。]


    电梯门打开,薄轶洲刚走出来,正好碰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傅弋,两人约了今天上午博安的会议室见。


    傅弋看到他,脚步缓下来,正打算跟他说等会儿要商谈的企划,看到他手拿手机抬起,镜头对着自己的左手拍了一张照片。


    傅弋:?


    他凑近,看到薄轶洲把刚拍的照片发给了“老婆”。


    他挑了左边的眉毛,问到:“向桉?”


    薄轶洲收了手机:“嗯。”


    之后傅弋又注意到他刚拍的东西,他绕到薄轶洲的左侧,捞了他的手腕看他的无名指:“戴上了?这么快就送到了?”


    他知道薄轶洲在找人做戒指,但他以为他只是为了敷衍家里人,或者说是给向桉一个交代,没想到这人做完还真戴了。


    薄轶洲* 左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不戴放家里供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弋咂舌,“向桉也戴看?”


    薄轶洲扫他,平声:“一个人戴的叫装饰戒。”


    傅弋:


    傅弋一直在薄轶洲的办公室待到中午,到饭点时,还有点事情没讨论完,不想出去吃了,薄轶洲让林辉直接往办公室送了两套工作餐。


    餐送到,薄轶洲拧开配餐的果汁喝了两口,傅弋手里的合同条款有几项还要核对,他正在看。


    薄轶洲扫他一眼,食指勾着领带扯松一些,从座位站起来,捡了手机往落地窗前走,给向桉发消息。


    薄轶洲:[会结束了?]


    向桉回得很快:[嗯。]


    向桉:[跟清美的人在吃饭。]


    向桉:[商延也跟过来了。]


    这句发完,向桉撩眸,往桌对面又看了一眼:[他今天好像狗皮膏药。]


    第67章 我结婚了。


    薄轶洲:[狗皮膏药?]


    向桉带了两个向之的副总, 清美的人,还有商延和他手下的宣传总监刘恒,十人台的圆桌, 几乎坐满。


    向桉稍抬头,扫了不远处一眼, 商延坐在她的斜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商延今天对她比以往殷勤一些。


    当时从他手里抢下维安的项目,他连着骚扰了她半个多月, 最后是看实在抢不回来, 大概是气不过,跟她彻底断了联系,再在某些商宴偶遇, 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


    向桉以前就看不惯他这种脾性, 现在好不容易和他没了关系, 更是不想给他眼神,不过今天他对她的态度确实和先前有很大的不同她眉心皱起。


    清美的负责人正在跟她手下的一位副总商讨海外的推广, 大体方向在今天上午开会时已经确定, 现在是商定细节。


    她听了两句,支着下巴的手放下, 视线扫过桌侧的人,落眸, 右手捏着手机继续给薄轶洲发消息。


    向桉:[你说如果我前未婚夫想吃回头草怎么办?]


    薄轶洲:[?]


    几秒后,屏幕跳出语音通话, 向桉是今天这顿饭的主角,刚虽没搭话, 但现在也不好离场。


    估计薄轶洲也是知道她在忙,打了几秒,看她没接,便挂掉。


    向桉抿了抿唇,拇指点在键盘:[?]


    薄轶洲:[?]


    薄轶洲:[谁要吃回头草?]


    向桉绷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薄轶洲这句问话的压迫感有点强,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开那个不找边际的玩笑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有点太把薄轶洲当合约老公了,忘了某人也是会吃醋的。


    桌上关于合作案的话题已经结束,闲聊,讲起今天这家餐厅的菜色。


    她听了两句,确认确实没有再和工作相关的事情,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推开椅子起身,稍欠身,跟清美的负责人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清美的负责人比她年长一些,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外表儒雅,气度不凡,成为清美的股东之前,是北城美术学院的名誉教授,他笑着点头,示意向桉去。


    向桉从座位绕出来,往包间门的方向去,刚出门,低头拨了薄轶洲的电话。


    对面人可能是手机就在身旁,听筒里的机械嘟声只响了两秒,便接起来。


    男人的声音染了电流音,显得更为轻沉磁性:“怎么?”


    身边路过了两个推着菜架的服务生,向桉走到走廊的窗户处,虚咳,压着声线:“也没怎么,就是我比较自恋,刚刚瞎说的。”


    “是吗?”薄轶洲在那端疑问。


    向桉转身,背靠窗台,透过刚没关严的缝隙往包间里看:“是吧。”


    她随口:“你老婆也没有那么抢手。”


    薄轶洲轻轻笑,把茶几上保温盒旁的杯子拿开,反驳她的话:“那倒还是挺抢手的。”


    向桉情绪波动不大,很少有被夸得飘飘然的时候,不过这会儿听到薄轶洲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耳热。


    她转移话题:“你中午吃什么?”


    薄轶洲看了眼桌面的几个盒子:“林辉让酒店送的餐。”


    “好吃吗?”


    “还没开始吃,”薄轶洲问,“你呢?”


    向桉道:“我也还没开始吃,就钻出来和你打电话了。”


    她听到薄轶洲在那端笑:“你笑什么?”


    薄轶洲:“没什么,中午吃不饱的话,晚上带你去吃火锅。”


    向桉缓声,觉得跟他聊天比进去应酬让人舒服得多:“也不能天天吃,会吃胖。”


    话音落,她再次咳了一声,脚尖点了两下地,放低了声音询问:“你刚说的话,真的?”


    薄轶洲问她:“哪句?”


    她唔了一声:“你说你老婆抢手那句。”


    她声线清丽,这么压着声音说话,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薄轶洲眉宇间染了些许笑,右手把两个玻璃杯依次摆好,轻轻嗯了声,回答对面:“是。”


    向桉哦了一下,沉默两秒,之后礼尚往来地道了句:“你老婆也觉得你很抢手。”


    薄轶洲:“嗯?”


    出来了太长时间,向桉直身,离开靠着的窗台,往包间的方向走,语调轻快:“是在夸你啦,老公。”


    薄轶洲慢条斯理,回她:“那我谢谢你。”


    电话挂断,薄轶洲看到桌对面的傅弋没在吃饭,而是端着饭盒眼神极其古怪地落在他身上。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自己面前的两个保温盒顺次打开:“看我干什么?”


    傅弋咽下饭,往靠近扶手的方向挪了挪屁股:“提醒你一下,办公室很安静,你俩刚刚的对话我都能听到。”


    薄轶洲刚打开其中一个餐盒的盒盖,里面是清炒的芦笋,听到这声,掀了眼皮看过去。


    傅弋又动了动屁股,一脸想说但又觉得这件事很难评的表情:“你俩这么腻歪吗?”


    “”薄轶洲面无波澜地把餐盒重新打开,状似思考了一下,语气没有任何嘲讽的:“没结过婚的人可能确实不懂这种乐趣。”


    傅弋:


    再回到包间,商延正在跟清美的负责人高谈阔论,讲未来两年文娱市场他预测的变化。


    商延专业性有,但不多,很多时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前半年公司会在短短时间跻身龙头,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运气。


    商延:“我是觉得未来两年,在文娱产业,电影发展周边衍生品是一个方向。我们公司正在做这一块的东西,马上要上映的电影,我们计划在两年内推出第2部 ,打造一个IP,发展相关的衍生物。”


    看到向桉坐下,他话锋转过来,右手反过去,磕了磕桌面,看过来:“向总觉得怎么样?”


    向之在去年就做过市场分析,计算过国内外市场周边衍生物的销售份额,目前情况还算乐观,但相比前几年势态有所下降。


    她皱眉,不留情地把商延刚那番话否了:“市场不看好,AI的进步和科技的革新,文娱业之后的发展应该着重在虚拟物品,和用户的虚拟情感体验方面,实体衍生物很难有再发展的空间。”


    向桉反驳的话很直白,桌面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商延被卸了面子,端起酒杯往后靠,咂舌:“向总涉足影视产业比较少,虽然做的是传媒,但对我们这块知道的可能只是皮毛”


    话音落,想到还要和向桉修复关系,他话锋一转,又改口:“不过传媒和影视交叉很多,向总以后要想再了解,我们可以多交流。”


    向桉把面前用来擦手的巾布叠起来,掀了眼皮,看他一眼。


    桌上还有清美的人,她实在不想在这种场合没有风度地跟商延拌嘴。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转了转右手无名指的戒指。


    因为桌子上物品的遮挡,商延没看到她的动作,反倒是坐得近的清美负责人看到了。


    相较于上午的会议,午饭本就比较随意,对方负责人看向桉年纪不大,好奇问道:“向总结婚了?”


    商延并不了解清美的负责人为什么这么问,只是听到这声,顺势抬眸看过来。


    向桉余光扫到他投过来的视线,她没有了解过商家近期的情况,只是觉得今天来这一趟,商延对她的关注确实有些过分多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借着机会,直接点头:“对,前段时间结的,有几个月了。”


    会找薄轶洲结婚,确实是她冲动,当时两人一拍即合,在和商延退婚期间,她就和薄轶洲领了证,算起来已经有四个月时间。


    清美的负责人稍有诧异,含笑道:“看向总年轻,没想到结婚这么早。”


    清美的负责人:“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向桉:“主要做风投。”


    距离不远,向桉听到商延的哼笑声。


    对于向桉的说辞,商延不信,毕竟两个人刚断关系不过才几个月,他不相信向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别人结婚。


    而且同在一个圈子,他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北城做风投的一共就那么几家,其中两家和向家不熟,另外一家更是和向家有些过节,除掉这几家再数总不可能是薄轶洲。


    况且博安集团的业务也不止投资这么简单,用风投概括,怕是太不给博安面子了一点。


    商延在心里笃定向桉是为了在他面前争面子,随口乱说。


    一顿饭吃到后面,话题没再围着工作打转,更倾向于闲聊。


    清美的负责人本就是做艺术出身,身上的商人气不重,更多是对美学和艺术的追求,聊的东西也多和这类有关。


    向桉对这方面涉猎颇深,清美的负责人没想到会和她聊得这么愉快,饭吃到最后,两人还口头敲定了下次合作的时机。


    饭局结束,清美的负责人先走,向桉有事晚了一步,吴筱先带两个副总出去,包间里只剩了商延和他的宣传总监,以及向桉。


    向桉刚整理完东西,正准备起身,听到对面商延敲桌子,问她:“这几天有时间吗?”


    向桉把合作案放进文件袋:“有事?”


    商延往后靠:“想找你商量一下我们公司下部影片的宣传。”


    商延:“元旦上映,想交给尚之传媒。”


    向桉从座位站起:“你找别人谈吧,元旦档的影视宣传,向之已经接了两部片子,签过协议,不做竞品宣传。”


    向桉的话一下把商延的下一步要说的堵回去,他再次往后靠,松了西装前襟的扣子。


    向桉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她也见过薄轶洲做这个动作,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偏心的缘故,薄轶洲做的沉稳矜贵,商延做就有点吊儿郎当。


    她刚回答商延的话是借口,有几个元旦档的影片宣传确实找过向之,但合作还没完全敲定,所以商延如果真的有意向,其实可以谈,不过她主观不想跟商延有任何纠缠。


    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商延三番两次和她搭话,她当然也感觉到了。


    此时站在圆桌旁,右手拎着刚整理好的文件袋,皱眉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商延虽然想找她复合,但毕竟是求人的事情,不好直接说出口,这会儿开始拿乔。


    他往前坐直,两手搭在桌面,交叉而握,望着她,没直接说:“向之最近几个项目都做得好,和政府关系也不错,想和你多谈几项合作。”


    都在一个圈子,绕不开的工作上会有接触,向桉一向工作中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也没想完全回避,拉开椅子往外,话没说死:“有事找吴筱。”


    说罢径直往外,出了包间,随手带上门。


    她刚走,商延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勾着衬衣领口往外扯,扬手点门,对自己的总监:“她什么态度??”


    总监刘恒是商家的女婿,对商延和向桉的事也略知一二,他既然在商延的公司做事,在家里和集团自然也是站在商延这边。


    此时回话:“可能因为退婚,向总对您还有气,女人嘛,都是这样,任性起来,公私不分。”


    商延听着就生气,领带扯下,团成团,扔到一边:“是她向桉要跟我退婚,现在还跟我拿架子??”


    他指着包间门的方向:“她还结婚了??她结个屁的婚,我不信除了我还有人要娶她。”


    商延越说越气,转头看向刘恒:“你听说最近向家有婚讯吗?”


    刘恒摇头:“没有。”


    他看了眼商延的脸色,接口道:“向总这样说,应该是在跟您置气,如果你回头,向总不会看不清形势。”


    包间内安静了几秒。


    片刻后,商延烦躁起身,刚站起,又想起似的停住脚,转身问刘恒:“吴家那个最近怎么说?”


    吴家旁支的三女儿,本来家里有意向让她跟商延结婚。


    刘恒应:“最近做了财产分割,她和吴家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和她结婚的确不如向总。”


    商延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低三下四地要跟向桉再有联系。


    他想了两秒,抓起座椅的领带:“行,知道了。”


    第68章 会有痕迹吗?


    向桉下午工作不多, 三点一刻,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给薄轶洲打了电话。


    向桉:“你等会儿有事吗?”


    傅弋还在薄轶洲办公室, 正准备走,薄轶洲抬头看了眼, 回她:“四点有个会。”


    “怎么了?”他又问。


    向桉从座位站起来, 走到衣架旁边, 取下衣架上自己的挎包,单肩夹着手机, 跟对面解释:“没事, 我要去博安附近找区政府的领导,去找他们拿个东西就没事了。”


    薄轶洲起身送傅弋:“想来找我?”


    向桉确实有这个想法,她总觉得薄轶洲的休息室比她的睡着要舒服一些, 再说晚上两人也要一起回家,不如她拿完东西直接去找他。


    还有就是——她有点想和他呆在一起。


    薄轶洲看了眼表:“过来吧, 让司机去接你?”


    向桉拢了心神, 往办公室外的方向走:“不用,我有司机。”


    短途她基本自己开车, 长一点的就会用司机。


    薄轶洲应了声:“嗯, 你到的时候如果我在开会,有事就找林辉。”


    向桉回他:“知道了。”


    傅弋刚从沙发站起来, 看到薄轶洲挂了电话,狐疑看到他一眼:“向桉要来?”


    薄轶洲嗯了一下, 弯身捡起茶几的一叠材料,翻看了两眼, 丢进他怀里:“拿回去让你下面的人再改,月初我要去趟国外, 最晚那个时候就要定下来。”


    他语气比刚刚接电话时冷淡一些,傅弋盯着他看了几秒。


    之后把材料收好,话题又转回去:“上班时间,向桉怎么又过来,你俩这婚结的一点都分不开?”


    薄轶洲看他一眼,傅弋贱笑嘻嘻:“夸你俩感情好。”


    他难得能碰到调侃薄轶洲的时候,当然是抓住机会多说两句,往办公室外走的路上,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俩不办婚礼?”


    最开始一切从简,是薄轶洲和向桉都对对方没意思,但现在看,两个人的感情貌似有大进展,至少互相不厌烦,是和睦夫妻。


    薄轶洲动作停了下,他需要问问向桉的意思:“再说。”


    送傅弋走到门口,他又开口:“去年傅西沉办婚礼用的那个团队推给我。”


    去年年初,傅西沉刚结过婚,娶的是喻家的喻眠,当时婚礼在北城近郊某个度假区办的,造景弄得很不错,薄轶洲当时被邀请去,包给了傅西沉不小的红包,有点印象。


    “我哥?”傅弋知道他说的是傅西沉,“我帮你问问。”


    说完啧一声又道:“不过我感觉那公司不吉利,办完婚礼他俩天天吵架,前一段时间还在闹离婚。”


    “”薄轶洲淡声开口,“你问完他给我说一声用的是哪家公司。”


    傅弋把资料袋收好,奇怪:“你还要用这家?”


    薄轶洲看他:“不是,我避开。”


    “”傅弋轻嘶,“行,我给你问问。”


    四点刚过,向桉到薄轶洲的公司,从电梯出来时看了眼时间,知道薄轶洲应该是去开会了。


    想了想,往他办公室走的路上,低头给林辉发了条消息,刚发完,迎面却撞上他。


    向桉一愣:“你没有跟薄轶洲去开会?”


    林辉两步走近,欠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把她往办公室的方向引:“没有,老板让我在这里等你。”


    公司内部的会议,不是很重要,薄轶洲带了另外的助理过去,让他在这里接向桉。


    向桉跟着林辉走进薄轶洲的办公室,刚一进门,看到办公室中央茶几上放的袋子,林辉帮她把刚从她手中接过的东西放在沙发上,看她看茶几上的购物袋,跟她解释:“老板刚让人去买的。”


    巧克力,薯片,还有各种她喜欢吃的零食。


    林辉:“老板说困的话您可以去休息室睡觉,或者看电影。”


    向桉点点头,走过去,弯身撩开袋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瞧着看了几秒,心下竟然觉得有股暖流划过。


    不知道是不是薄轶洲授意,袋子里的东西都是她的口味,甚至连这些零食的牌子也是她喜欢的。


    她吃东西很挑,某几样只吃固定牌子,她其实没有跟薄轶洲详细讲过,只是每次买都会挑那些,没想到薄轶洲每一样都记得。


    林辉帮着整理完办公室的东西,退出去之前跟向桉道:“桌子上有酒店的甜品清单,老板说你想吃的话随时给我讲,我让酒店做了送过来。”


    刚往沙发上放东西时,她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的纸张,放在桌角,A4纸大小,白色的纸,上面用黑色签字笔抄了字,应该是这边没有酒店菜单,临时让人手写下来的,为了给她看。


    向桉目光抬起,落过来,回答林辉:“好的,谢谢。”


    林辉笑着退出去,也跟她开玩笑:“您可以谢谢薄总,都是薄总交代的。”


    向桉轻轻挑眉,之后等林辉出去,俯身捡了茶几上的那张纸,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这清单好像是薄轶洲写的。


    之前去薄家时,听宋敏芝说过,他上学时貌似跟着家里的老人学过几年书法,他的字笔力苍劲,很有风骨。


    向桉多看了两眼,清单上不光有各种甜品的名字,有一些名字后还跟了括号,里面标注了她不喜欢的食材,应该是提醒她在选择的时候注意。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对着单子拍了一张,侧身瞧着照片又欣赏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照片下的收藏键。


    她没怎么谈过恋爱,所以不清楚在别人的恋爱关系里,男方是不是也都是这么细心,不过在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当时是找了薄轶洲结婚,她好像一不小心,撞了一个大运。


    心情有些好,单子再放下,给林辉发了条消息,从整面甜品里挑了一份自己想吃的,另外按着薄轶洲的口味也给他要了一份,再是脱了外套,稍稍伸了个懒腰,往后侧休息室的方向去。


    本来是想睡觉,但因为等甜点,没上床,后来干脆窝在沙发里找了个电影看。


    慢节奏的电影,为了更好的观影体验,休息室的灯都被她关上,光线昏暗,很容易犯困,看到大概三分之一,她捡了一旁的抱枕塞进怀里,靠在沙发里睡过去。


    下午四点,再醒时迷迷糊糊,意识浑噩地睁眼,揉了揉发顶还没缓神,听到人问她:“醒了?”


    薄轶洲才进来不久,刚关掉幕布,摘了表放在茶几,想抱她去床上,没想到她却醒了。


    向桉看到他,手背搓了搓眼睛,反应慢半拍:“嗯”


    刚那觉睡得很沉,她又没喝水,应这声嗓音黏黏糊糊,略微发哑。


    薄轶洲解了领带搭在沙发靠背,在她身边坐下。


    看到她还在揉眼睛,捉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下来,另一手提着水壶倒了水,水杯拿近,抵在她的唇上,微沉声线:“喝点水。”


    向桉反应过来,唇压在杯沿,另外一手想拿杯子。


    薄轶洲没让她接,左手托在她的后脑,右手握着杯子,喂她喝了半杯。


    杯子再放下,指腹擦掉她唇边的水渍,问她:“饿不饿,去吃饭?”


    喝过水,嗓子没有那么干,她刚醒,没什么胃口,左手按在肚子往后靠,慢声答:“等会儿再去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配合室内光线的原因,她的声线低低软软的,少了几分平时的清冷感。


    薄轶洲就坐在她的身侧,两人大腿相蹭,他偏头看她,抬手帮她撩了耳边的碎发,有些心猿意马。


    前些天一直呆在度假区,因为薄靖康的忌日,没什么心情,这几天回来,两人又都忙,这么算起来夫妻生活也只有过最开始的那么寥寥两次。


    他右手的水杯放下,抬手帮她整理衣领,声线比刚刚低一些:“一点都不饿?”


    向桉睡得全身发软,一点不想动,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右肩抵住身旁薄轶洲的身体,朝他的方向稍稍侧歪,像是靠在他怀里。


    她语调拖沓,眼睛无声地盯着前方已经暗掉的幕布:“嗯你饿了?”


    休息室的空调很暖,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刚睡觉时弄乱了,衣领皱着。


    为了睡觉舒服,她解了两颗扣子,从薄轶洲的角度,低头正好能看到她微敞的衣领下露出的细腻肌肤,锁骨线条几近完美,撑起一些领下的弧度。


    薄轶洲瞧了两秒,刚帮她整理衣服的右手没垂下,反倒是上抬,修长的手指拨开她的衣领,把刚帮她整理好的衣服又弄乱。


    他低头靠近,声线沉沉,带一丝哑意:“那等会儿再吃,八九点?”


    向桉“嗯?”了一下,继而感觉到脖间温热的气息,再是吻落下来。


    吻从前颈往下,轻轻触碰她的皮肤,右手也顺着她前襟的纽扣,依次往下。


    向桉下意识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再是被他抄着膝弯抱起,放在腿面,她两手环住他的脖颈。


    上衣很轻易地掉落地面,她抱着他肩膀轻轻抖了抖。


    薄轶洲右手压在她细腻的背脊,稍稍离唇,声音极低而哑:“冷?”


    向桉摇头,往前蹭着坐了些,更紧地抱住他,嗓音泛着虚哑:“也不是”


    只是除了先前那两回,好长时间没有过,突然这样,她的身体有些不习惯,很敏感。


    不过让她说,她说不出口。


    偏偏薄轶洲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温热的掌心很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还在问:“那是怎么了?”


    他低哑声线,笑了,调侃:“不喜欢我?”


    昏沉光线里,他的声音磁性悦耳,好听得像美酒。


    “”向桉收紧手臂,下巴搭在他的肩膀,很轻地蹭了蹭,低头,换了两秒,右手收回,同样拨开他的衣领,垂首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下。


    轻微的刺痛,更加刺激这薄轶洲的神经,他不动声色地收紧握在她腰的右手,平稳声线:“想干什么?”


    向桉动手,也解了他的两颗衣扣,唇贴着往下,又咬了一口,比刚刚那一下还使了点力气,之后拇指抚上去:“会留痕迹吗?”


    薄轶洲拢着她的后脑,把她的脸转向自己,晦色光线里,和她对着视线,他翘了翘唇,缓声:“你是想留还是不想留?”


    向桉落眸再看了眼自己刚咬过的地方,说不清:“随便咬咬,想试试。”


    “你之前不是也咬我了,上回?”她看着他说。


    薄轶洲胸腔滚出一声沉闷的笑,再看她两秒,随后抱着人站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等会儿让你多试试,你看会不会留。”


    第69章 踩在浴室地面


    整一层三分之一的空间都是薄轶洲的办公室, 其后相连的休息室自然也面积很大。


    浴室在靠西的地方,跟先前她来的那次不一样,干湿区分离, 湿区往里,连接平台的地方有一个几平米的浴缸, 单面玻璃, 往下能看到不远处商业区熙攘的人群。


    她被薄轶洲放下, 脚刚踩到地面,已经被人揽着后腰环住。


    身前的男人推着她往后两步, 把她带到淋浴下。


    她看到他去摸水的开关, 抓住他的衬衣,往他身前蹭站了半步,靠近他:“浴室重新装修过?”


    热水冲下来, 薄轶洲抬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嗓音沉哑, 仿佛混了此时飘散在空气中的氤氲水汽:“嗯?”


    向桉:“之前好像没有浴缸。”


    她记不清了, 但即使有,应该也没有这么大。


    “嗯, ”薄轶洲应, “偶尔你会来,很多东西让换了。”


    这么近的距离, 向桉低着眼看他脱衣服,从中间的那颗扣子往下, 到最下一颗,衬衣前襟完全散开。


    她手指沾了水, 搭上去,下一秒, 被人抵着后腰抱进怀,他左手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往旁侧拨开,垂首亲了亲她的脸颊,之后单手拢着她的后脑,把她的头轻压向自己的肩颈,哑声:“刚不是说要咬我?”


    近在咫尺的肩膀,沾着水珠,她眼睫同样染了水,轻轻颤了颤,两秒后抬臂搂在他的腰上,落唇,在他肩膀处啃了一下。


    咬完抬手又摸,盯着自己刚咬出的痕迹很轻地皱眉,表情是真实疑问:“多久会消?”


    她好像咬得轻了一点,淡红色的印记,不比他先前留在她身上的,他吻的那些,过了两三天都还能看到。


    只不过他可能有所克制,留在她身上的不多罢了。


    “我下嘴下轻了”她有点懊恼,抬头看他。


    比他吻她留下的那些轻多了。


    话音刚落,被人握住腰再往后带,下巴也被掐住抬起来,薄轶洲的吻从她前颈落下。


    带着热气的湿吻,左手完全勾着她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水流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流过她的肩颈,再往下,和他的吻一样。


    “薄轶洲”她抓在他腰间的手逐渐无力,甚至于朝后再退了半步。


    薄轶洲右手垫在她的背后,隔绝在她后背和冰凉的浴室墙面之间,随后左手托在她的大腿处,把她抱起来,让水流完全冲过她的身体。


    他让她埋头在自己肩窝,嗓音也比刚进来时再哑不少,缓缓:“咬吧,等会儿出去结算。”


    向桉抱紧他,闭眼,轻轻吐息,在下一次刺激来临之前,低头,亲了亲他的皮肤。


    从浴室出来向桉就睡熟了,被抱着窝在薄轶洲怀里,她穿着刚薄轶洲帮她换上的睡衣,和他身上的是同款,只不过他的是深色。


    她头抵着他的前胸,左手抓着他胸前的睡衣布料,眉心舒展,呼吸均匀。


    察觉到被薄轶洲放在床上,醒了一下,男人弯腰把床头的照明灯完全熄灭,之后掀开被子上床,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拥住她,吻了吻她的鬓角:“不饿就再睡一会儿。”


    向桉撩着被子给自己盖好,缩进他怀里,脑门在他的睡衣上蹭了两下,虚哑嗓音问:“你不饿吗?”


    薄轶洲扯着被子帮她把后背处盖好:“有一点,但等你。”


    向桉本来闭上的眼睛复睁开,从他怀里伸出头,仰脸看他,咕哝:“你说话好绿茶。”


    薄轶洲被逗笑,抚着她的后脑,在她发顶亲了亲。


    向桉确实困了,本来来他这里是为了休息,没想到觉没睡成,又被折腾了一些体力,再醒已经是晚上九点。


    薄轶洲的左臂垫在她的脖子,右手揽在她的背后,一个完全抱住她的姿势。


    她抽出手臂,在他怀里动了动,刚打算坐起,想到什么又缩回去,右手拎着薄轶洲的衣领往旁边扒开,还没等看仔细,已经被人握住了手腕。


    薄轶洲稍翻身,平躺的姿势,另外一条手臂把她压下来,揽过去,他刚也睡熟了,此时声线带着些许鼻音:“干什么?”


    向桉躺回枕头,哑声嘀咕:“看看我咬了多少地方。”


    薄轶洲按了按太阳穴,勾唇笑了笑,托着她背,让她和自己一起坐起来。


    他掀开被子,开了床头灯:“饿了吗?”


    向桉摸了摸腹部,空空的,确实有点,她点头:“嗯。”


    “想吃什么?”薄轶洲从床上下来,站在床侧,弯腰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出去吃,还是让酒店送过来?”


    从下午过来到现在,不是在沙发就是在床上待着,向桉觉得有点难受,撩开被子,也打算从薄轶洲站的那侧下床。


    然而脚刚挨上地,站起来,腿下一软,又险些摔下去,好在薄轶洲就在旁边,抄着她的腰把她捞起来。


    再之后她听到头顶微不可见的一声低声笑。


    “”确实是因为刚刚在浴室待久了,才会腿软,但薄轶洲笑得也太


    她稍有些耳赤,想也没想,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转而掐他的腰:“你笑什么?”


    她稍稍撩眉,抬了下巴看他,语气有点凶,薄轶洲右手从她发顶滑下,安抚:“没什么。”


    向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有点气不过,稍稍瞪了他一眼,往浴室的方向去。


    薄轶洲手机轻丢回床,在她身后笑了一声。


    向桉确实饿了,从博安出来提议吃火锅,但她前两天嗓子痛才好,这个提议被薄轶洲强行按下了。


    两人最后去了附近博安集团旗下的酒店,博安酒店二层的餐厅还在营业,酒店的经理引着两人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餐单先递到向桉的方向,她按自己喜欢的口味点了几道菜,再在把菜单给薄轶洲,薄轶洲粗粗看了一眼,加了两道额外的招牌,之后点了其中一道刚向桉点的餐后甜品,对经理道:“这个有坚果吗?”


    经理点头,示意身旁的跟着的服务生把甜品所含的坚果碎报了一遍。


    薄轶洲稍皱眉:“不要榛子碎。”


    继而看向向桉,问她:“还有不要的吗?”


    向桉不喜欢坚果* ,先前让薄轶洲帮自己买巧克力时特地嘱咐过他,不要榛子和杏仁。


    她想了想,放下右手刚拨弄的餐具,看向经理:“所有坚果都不要吧。”


    待经理和服务生都走,薄轶洲偏头看她:“都不喜欢吃?”


    向桉承认:“有点。”


    薄轶洲帮她把盘子推开,微压下巴:“嗯,记住了。”


    向桉听到这声,翘起唇角,手肘抵在桌面,托腮看他:“记住什么?”


    薄轶洲撩撩眉:“记住了你不喜欢吃坚果,下次不给你点。”


    向桉拉着声音“哦”了一下,越发觉得和薄轶洲结婚是个正确的决定。


    过了几天的周五,向桉应邀参加一场商宴。


    商宴由清美主办,算是近年来年底固定的圈内项目,业内的影视和文娱公司来了大半,向桉当然也被邀请在内。


    虽说今年接连两个项目和政府走得近,最近的一个案子又拿到了博安的投资,隐隐有抬头的趋势,但前几年欠的账太多,现在在业内勉强只能算作第二梯队。


    不过上升势头较好,还是有很多公司想和向之合作。


    商宴的裙子是薄轶洲给她准备的。


    她早几天在家里提了一下,昨晚他从博安开车去接她,两人先去吃了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火锅,再回家没多久,有品牌方的人带了几条高定的裙子来了家里。


    珠宝自然也是配齐几套,任她挑选,她挑了其中一套,本以为剩下的裙子和首饰就不要了会让品牌方带回去,但没想到薄轶洲让全部留下。


    至此,家里的衣帽间又多了一堆东西。


    向桉走进二楼的会厅,抬腕看了眼表。


    她身上的这条是月白色的鱼尾裙,既不喧宾夺主,细看又很有设计感,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薄轶洲的眼光很不错,挑的很多东西,都是她喜欢的。


    还有二十分钟商宴才开始,她看了眼身上的裙子,略微思索两秒,拿出手机,从厅内绕出来,往不远处安静的走廊去。


    走廊右侧是几个敞开门的休息厅,她拨了电话给薄轶洲,随便挑了一个没人的休息室,走进去。


    进到房间,刚带上门,对面的人接起。


    沉稳磁性的声线从听筒传出:“还没开始?”


    这次商宴的主办地点是清美自己的公司,休息室也是为来参宴的各个公司高层所准备,房间内有沙发和浴室,还备有冰箱,提供各种水果和饮品。


    向桉往不远处的沙发走去,坐下,揉了揉穿着高跟鞋的脚腕:“你怎么知道?”


    向桉晚上参加商演,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他索性也没下班,晚餐在公司解决,想再处理些事情再走。


    此时从座位站起来,往不远处的窗前走:“开始了你不会给我打电话。”


    他靠坐在窗前的某处木台:“觉得无聊,让我陪你聊天?”


    向桉唇角提起,无声笑起来,声音不自觉放柔:“差不多,想跟你说几句。”


    薄轶洲提起茶台上备好的壶倒茶:“嗯。”


    向桉往沙发后背靠,扯了下裙摆:“昨晚送来的那些裙子放哪里了?”


    薄轶洲能想象出她说这话时弯唇的样子,右手的白瓷茶壶放下:“衣帽间,今天上午让阿姨重新收拾了一下,让给你腾了个地方。”


    向桉淡淡应了一声:“放得下吗?”


    薄轶洲笑了,左手捏了茶杯抿了口茶:“放不下也要放,不然给你扔出去?”


    “那不行,”向桉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又改口,“算了,你扔吧,反正都是你买的。”


    薄轶洲又无声笑,手中的杯子放下,转了话题:“亭湖的房子装好了,过几天搬过去?”


    向桉稍稍松怔,想起来,亭湖的房子是结婚时宋敏芝让他们挑的婚房,之前在装修,所以他们才会一直住在清荷苑。


    不过好久没提过这事,她都忘记了,她以为薄轶洲也忘了。


    对面人大概是猜出她的想法:“装修进度一直是林辉在接洽。”


    薄轶洲声落,又道:“亭湖那边地方大,二楼东侧的两个房间专门打通,做了你个人的衣帽间,东西不会再放不下。”


    向桉听后,沉默了两秒,翘声又问:“专门给我准备的?”


    薄轶洲缓声笑:“不然?”


    “那好吧,”她往后靠,“我笑纳了。”


    距离商宴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向桉视线从对面墙的钟表上滑下,语调有丝恋恋不舍:“还有几分钟开始,我先挂了。”


    薄轶洲平声:“嗯,结束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向桉站起来,语调上扬:“麻烦你啦老公。”


    挂掉电话,向桉整理了一下稍缠在一起的裙摆,之后手机收回包内,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房间带上门,迎面遇到同样来参加商宴的商延。


    他约莫是在旁边休息室休息,正好时间快到也出来去会厅,身后还跟了两个男人,看几人的神态,应该是他的合作方。


    商延站的位置正好堵到向桉往外出的路上,她微微皱眉,看他一眼,示意他让开。


    但不知道商延是没懂她的意思,还是装不知道,总之脚下没动。


    他身后的一个男人看出两人认识,稍稍欠身,对向桉伸出右手,示意地问道:“这是”


    同是业内的人,多认识一个路便会更好走,今天能来参加这场商宴的,以后多半也都会打交道,向桉正打算握住对方伸来的手,做自我介绍,只听一旁的商延已经回复道。


    商延:“向之传媒的向总,我的未婚妻。”


    第70章 带你去吃好吃的。


    商延这句话一出来, 向桉立刻皱起眉,她右手伸出,还维持和对面人握手的姿势, 却已经偏头看向他,眼神很冷。


    商延大概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这句欠妥, 咳了一声, 掩饰尴尬似的, 又傅附加一句:“之前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向总有婚约。”


    他依旧解释得模棱两可, 向桉和对方握过手, 从手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虽然对商延的做法非常生气,但在面对业内其它的潜在合作对象时还是维持风度,她平声对对方解释道:“我和商总之前有婚约, 但已经在很早之前解除了。”


    她稍做玩笑:“现在只是影视公司老板和传媒公司老板的关系,而且我已经结婚了。”


    对方一怔, 意识到向桉后半句说得很认真, 但毕竟和向桉不熟,和商延也只是合作关系, 不好对对方私人感情做太多评价, 乐呵两句,把话题岔开。


    又寒暄几句, 对方带着下属离开,走廊只剩了向桉和商延, 商延看了眼表,转身准备离开, 向桉叫住他。


    商延停住,向桉从后走上来。


    来参加商宴, 她的妆比日常时更精致一些,两侧耳垂是流苏耳饰,坠有淡色的红宝石,商延恍惚间觉得她比先前好像更好看了。


    当时如果不是他那个前女友勾引他,他也不会劈腿,又被向桉抓到,其实怎么算都是他跟向桉结婚更划算,当时向家承诺了,只要结婚,他能入向家集团的股份。


    盯着对方看了太久,他才恍然意识到,视线偏向一侧,调整神态,再看回时,眉梢挑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干什么?”


    向桉在他身前站定:“你公司前段时间,两部剧损失了很多?”


    提起痛处,商延表情更加不耐:“关你什么事?”


    向桉整理手包,没说话。


    没得到重视,他语调更是提高:“不是当时你把维安的项目抢走,一成利润都不给我,我现在手里能一点钱都没有??!”


    休息厅离会场比较远,临近宴会开始,走廊的人更是少,很安静。


    向桉抱臂,语气同刚刚刚一样平静:“维安的项目,开始之初就有付给你过中间费,后面的合作跟你都没有关系,还有你公司赔钱,是你自己的问题,别扯维安。”


    商延不占理,说不过她,但姿态依旧摆得高:“用你给我说这些”


    向桉根本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直接打断他:“我叫你也不是为了跟你讨论你公司的情况。”


    她顿了一下,眉心轻轻蹙起,尽管这么说显得有些自恋,但再抬眸看是道:“我叫住你是想提醒你,我们的联姻关系早就解除,我不希望你再在外面跟别人讲我是你的未婚妻,或者曾经是你的未婚妻,如果没有商业上的合作,我们只是陌生人。”


    她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跟他牵扯在一起,商延听出来了,两手抄进西装裤,换了个站姿,表情还尚能维持平静,但心里较刚刚更气。


    在他心里,向桉是配不上他的。


    “而且我已经结婚了,”她再次强调,近段时间,她也听到一些关于商家的风声,“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想法,我都不希望再和你扯上关系。”


    商延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脚下再换重心,不管心里怎么想,但嘴上至少要争回面子:“别想那么多,谁要跟你扯上关系??你这样的我还是随随便便找,你以为我还要”


    说到这里,他语声稍做卡顿,他确实想找向桉复合,所以没想复合的话现在说不出口。


    向桉看他:“我话就说这么多,希望之后除公事场合外,不会再遇到商总。”


    商延冷声笑,视线撇过她的脸,神情间还有不屑,向桉正打算绕开他,又听到他不耐烦的问:“你结婚,这么短时间你能跟谁结婚??”


    本不想提跟薄轶洲之间的关系,但停住脚,向桉看了他两秒,还是道:“博安集团薄总。”


    薄轶洲早几年便接手博安,现在博安集团只有一个薄总。


    商延凝神两秒,顿了顿,不相信地挑眉:“薄轶洲?”


    如果说之前对向桉结婚还只是怀疑,现在听到这句几乎是断定她在瞎掰。


    薄家因为势力强,圈子里的人对薄轶洲本人的事情也多有关注,前几个月,宋敏芝给他安排了好几场相亲,那几家的女孩儿听说不仅个人条件好,家族势力也不错,但都没有下文,这种情况下他能看得上向桉?


    看到向桉点头,商延又是一声嗤笑:“不要在这里编,薄家结婚会不出消息??”


    他扫了眼向桉右手的戒指,冷哼,语气比刚刚更为嘲讽:“你不知道嫁的是谁吧,拿不出手就随便乱说,你以为我会相信??薄家能看上你出鬼了。”


    他料定向桉没结,充其量只是再次订婚,而且订婚对象不如他,才会这样讲。


    向桉静静看着他,话说到这个地步,怕是把结婚证拍到他脸上,他都可能觉得是p的,没必要跟这种人在这里多费口舌。


    她最后强调:“总之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商总既然这么看不起我,那之后也不要再跟我有任何牵扯。”


    商延脸很黑,偏头再次嗤笑,信誓旦旦:“你少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向桉抬眸最后掠过他一眼,低头把手机塞进手包,之后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往不远处会厅的方向走。


    因为她的不搭理,商延的脸色更加难看,向桉性子很硬,是少有的在各种时候都这么硬气踩他的人。


    商宴一共三个小时,主要的讲话和颁奖都在前两个小时,最后一个小时是给大家互相交际的时间。


    政府的项目大多都不盈利,之所以会接,一是为了和政府搞好关系,另一个是有这样的关系能更好在业内站稳脚跟,和别的公司接洽,接到更多的项目。


    所以整场最后,向桉都在各种递名片,和业内不同公司的人聊天,聊到最后实在聊累了,退到角落处的卡座休息。


    这场商宴只提供类似自助餐的餐品,向桉歇下来也觉得肚子空,她从一侧的架台上随手拿了个盘子,往不远处的甜点区走。


    靠近厅外侧的边沿处,光线比较暗,她走近前没注意到有人,等走近了才发现不近有人,聊天的话题还是自己。


    她站的地方背光,又有餐饮架台的遮挡,那几人没发现她,才会接着这个话题聊。


    是商延合作方公司的副总,她半小时前刚跟那人交换过名片,不过即使不是合作,两人也互相眼熟,对方是江家的小儿子,再旁边是他的表妹,还有几个人她不认识。


    不知道他们是从商延那里听说的,还是刚刚商宴开始前,她和商延在走廊的对话被他们听到了。


    总之他们嘴里议论的是她和薄轶洲。


    向桉右手的酒杯放在桌面时,想了想,还是觉得估计是商延讲的,江家这个儿子纨绔子弟,和商延认识,她还和商延有关系的那段时间,记忆里他们两人喝过酒。


    酒肉朋友,喝起酒或者聊起天来无非说说谁的八卦,再就是相互之间扯皮吹牛。


    向桉往盘子里夹了点菜,又听到斜对面背对她的人道:“她说她跟薄轶洲结婚了,吹的吧。”


    “估计是,为了气商延呗,商延都再有对象了,她什么都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有人道:“但我看她无名指戴了戒指。”


    “戴了就是婚戒?订婚不能戴?谁知道跟谁订的,向家也给她找不到什么好的。”


    “反正我是不信她嫁给薄家,她自己梦的吧。”


    “我也不信”有人犹豫补充。


    江家的儿子和商延一个说话风格,拿腔拿调,踩低拜高:“虽然商延现在也不行,但她能找着商延都烧高香了。”


    旁边人貌似拉了他一下,替她说话:“话也不能这么说,向桉自己也可以,向家她在的那一支势力不行”


    “没准她说的是真的?我看财报,向之最近两个项目都有博安的融资。”


    江家的儿子杯子放下:“算了吧,就算跟薄家有关系,也是别人,不会是薄轶洲。”


    先前替她说话的那个也迟疑:“那倒也是”


    向桉听了两句,说生气吧,也有点,但主要气的是觉得商延是个小人。


    先前还有联姻关系的时候,她还没觉得他有这么多恶习,自从发现他劈腿,再到撕破脸退婚,到现在,他的种种行为都让她觉得,他原先是个伪君子,现在更是个真小人。


    背后嚼她的舌根,像是能证明他多好一样,向桉觉得有些可笑。


    左手的盘子已经被她夹进两块蛋糕,她端着盘子转身,手机收到薄轶洲的消息。


    她往前几步,走回刚刚的卡座,稍弯腰,盘子放在茶几上,右手划开屏幕的消息看了眼。


    薄轶洲:[什么时候结束?]


    她看了眼左上角屏幕上的时间,之后又抬眸,扫了下不远处台前的方向,已经九点,再过半小时基本就要结束。


    她想打交道的人都已经见过,也没什么呆下去的必要。


    垂眼又瞧了下餐盘里的东西,虽然有点饿,不过她还是更想跟薄轶洲一起吃饭。


    拦住擦肩而过的服务生,浅笑示意,让她帮忙把茶几上自己刚拿过来的东西收走,之后稍撩了肩颈的头发,拿起包,往会场外的方向走。


    低头接着发消息:[现在就结束了。]


    向桉:[你在哪里,能来接我吗?]


    薄轶洲:[就在你楼下。]


    薄轶洲:[下来吧。]


    向桉:[?]


    几秒后,男人回。


    薄轶洲:[刚刚就来了,怕耽误你没说。]


    薄轶洲:[下来。]


    薄轶洲:[带你去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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