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根灵珠将这片天地照的透亮, 狂风卷起,尘土颗粒打在脸上,割的人脸生疼。
视野中, 数人直奔出现的御兽大阵而去, 紧随其后的, 是一只浑身浴血的白狐。
慕初静没听明白白狐离开前说得话,但她显然认出了白狐和邬颜的关系,提手握住寒月剑, 横剑一劈,凌空将包围邬黎的符纸打落几片。
邬黎趁机从中脱身, 女人对着慕初静微微颔首,脚步一点,直入御兽大阵内部。
慕初静没有过多迟疑,身形闪动, 出现在御兽阵法前方, 挡住靠得最近的那位阵法师。
而那阵法师早有准备,抬手一座攻击阵法构建出, 运转的阵法下,各色攻击席卷而来。
慕初静单手挡住攻击, 背在身后的手快速勾画,一枚枚漆黑的咒文出现,没入附近的三名阵法师额头。
“咔嚓”一声,攻击阵法调转方向。
反身攻击苍焰宗的人。
数名苍焰宗的人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反手,一时防备不及,重伤落地。
为首一人大声厉喝:“你们在做什么!”
被慕初静操控的三名阵法师神情呆滞, 不知疲倦地刻画着各种攻击型阵法, 他们源源不断的释放灵力, 又不知道防御,不要命的打法让苍焰宗的部分人边打边退。
剩下几名没被控制的阵法师脸色凝重,抬头望向御兽阵法。
“御兽阵法还有此等功能。”
“往后退,等他们三人灵力耗尽,我们再上。”
一对一之下,无人是白狐的对手,爪子是竟是皮肉和血,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苍焰宗人身上。
邬黎长剑挥出,冰冷的气息裹挟着地面的走石砸在苍焰宗人身上。
原本苍焰宗具有人数优势,但由于反水的三名阵法师出现,优势被一点点消磨。此次他们派出的都是修为强横的阵法师,凭借阵法师独特的特点,一对多轻松。
而这三名更是,他们被操控的没有感知,不知疼痛,只一味地输出,反倒是苍焰宗吃了大亏。
“咻咻咻”三道破空声响起。
一座座阵法破碎的声音响起。
慕初静偏头,只见被操控的阵法师额头上各插着一根箭羽,她手指勾动,咒文破碎,留下三位不知所以的阵法师轰然倒地。
苍焰宗的人数优势再度体现,形式顷刻间逆转,白狐爪伤一人跳了回来,邬黎亦是退回。
慕初静低声问:“御兽阵法没有攻击力吗?”
邬黎说:“有,但目前还不能用,只能防御。”
慕初静好奇:“为什么不能用,不是修复加固好了吗?再这样下去,光靠武力,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若是她没感知错,刚才射出三支利箭的人是名银灵。目前她们还没看见那名银灵的踪迹,也不确定苍焰宗此次派出了多少名银灵。
白狐牙磨的咯吱作响,恶狠狠地说:“当然能用,但现在的御兽阵法每受到一次攻击,都会反作用在与之绑定的人身上,御兽阵法撑得住,人可不一定能撑住。”
慕初静蹙眉,正欲多问什么,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她侧身而过,一根箭羽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斩下几缕发丝。
瞳孔中,漫天箭羽如同雨点般落下,让人防备不及,一张张防御性符纸扔出,慕初静捞起插在地上的寒月剑,凌空而气,搜寻着箭羽飞来的方向。
一根箭羽能分隔出无数根,若是再不找到隐匿在暗处的人,她们都将被戳成串。
下方的白狐和邬黎挡住下面绝大多数的人。
忽而,数十枚丹药在天空中炸开,粉尘洒向地面,清雅的香气压制住了异香,慕初静猛地回过头,肩膀上恰好落下一只冰冷的手掌。
原以诗按下她:“那几名银灵交于我,你去帮浅念她们。”
慕初静下意识低头,风浅念正拿着原以诗的武器,与邬黎她们并肩作战。
“辛苦师姐了。”慕初静身形下坠。
与此同时,嘶厉的鸣叫声响起,一只只倒地不起的灵兽因为这阵压制异香的清香,从混沌昏迷中醒来,而后在白狐的指引下,涌向苍焰宗的人。
一时间,苍焰宗的人数优势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数人被灵兽拍杀,高空而下的灵兽冲撞在人群中,快得来不及躲避。
妄图破坏御兽阵法的阵法师被慕初静挡在阵法外十米处,混乱至此的情况下,无人关注这里。
慕初静放下寒月剑,双手摊开,在这些阵法师的惊恐面容下,抬手,用力往下一扣。
咒文在他们脑子中爆裂开来,一具具人形倒地,没了气息。
慕初静抬目望去,因为有灵兽们和原以诗,风浅念的加入,这场入侵完美的画上了句号。她也终于明白了师姐当初的那句“邬家最不缺的就是灵珠”是什么意思了。
这满地的苍焰宗人,每一个都是一颗灵珠。
最后收拾战局的是灵兽们,它们熟练的将这些人叼走,取出灵珠,埋了。
邬黎擦拭脸上溅到的血迹,拱手:“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慕初静摇摇头:“我们在邬家住这么长时间,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
原以诗面色不太好地看向御兽阵法,外来入侵者的消失,让它开始缓慢地闭合。
风浅念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还好来得及时。”
若是阵法受到伤害,恐怕……她不敢想象后果,只是苍焰宗的人为何会过来,她将疑虑问出。
邬黎简单地将当年在幽暗森林之事说出,随后道:“我也不清楚他们从何得知是我们做的。但我想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邬家是现存不多的御兽家族,每日都有打邬家注意的存在。往日有灵兽们在,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
她顿了顿,神色微变:“但苍焰宗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使得灵兽们无法行动。”她想到看见的数十枚丹药,“那是什么丹药?”
原以诗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枚,递给邬黎:“类似于解毒丹的一种丹药,药效更强,我出来时,见灵兽们倒成一片,心知是中了什么毒,尝试给其中几头灵兽喂寻常的解毒丹,并无有反应,又想到这种,试了试,倒是有用。”
于是,她找到造成此源头的异香,扔了数十枚丹药压制。
邬黎深吸气,胸腔起伏。
苍焰宗可以用这种方式一次,就可以用第二次,甚至找出更厉害的可压制灵兽的东西。
她转头望向御兽大阵,还是需要依靠这座阵法才行。
慕初静跟着看向了阵法,想到白狐先前发那句话,蹲下身于问趴在地上,绵软无力的白狐:“你说我道侣和你的命都绑在这座御兽阵法上,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翻涌上不太好的预感,修复好的阵法不仅不能用,还不能受到攻击,那么这座阵法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换言之,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座阵法成了一种累赘。
她不信邬家会请明越宗帮忙修复阵法,是为了给自身加之束缚。
联想到师姐在修复阵法时吐的血,慕初静警铃大作,抬起白狐的垂着的头:“小白狐?”
白狐累得没力气,呲着牙,喉咙中发出不耐的叫声。
邬黎皱皱眉,弯身抱起满身是血的白狐,认真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伤口,再看到只有几道不深的小伤时,她松了口气的同时,满眼的心疼。
她喂给白狐一枚丹药,又用灵力清洗白狐,不多时,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重新出现。
白狐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慕初静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决,更加急切,但白狐这个样子,明显不准备回答。
她将视线转到邬黎身上。
邬黎与她对视上,很快错开目光。
慕初静舌尖顶在上颚,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的。
风浅念搭在她的肩膀:“初静,我们先回去再说。”
慕初静不动。
白狐懒洋洋地挑眉:“我是姐姐的专属灵兽,生命与御兽大阵绑定,御兽大阵虽修复加固完成,但是外界的屏障还没完全启动,若是受到攻击,就会反噬到我身上。”
白狐困得睁不开眼:“姐姐,回去,好累。”
邬黎摸了摸白狐的小脑袋,低声:“你先睡吧。”
白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慕初静脑袋轰得一声炸开,白狐虽然只说了她与阵法绑定,可一开始的那句不断地回荡在耳边,她隐约间抓到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问:“所以,师姐的性命也与阵法绑定在了一起,对吗?”
所以,白狐才会说“你道侣和我的命都在上面。”
不止白狐绑定了,师姐也绑定了。
她不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师姐和邬家并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师姐的性命为何要与这座阵法绑定。
慕初静头好疼,她想不出来。
“初静。”风浅念唤她。
慕初静匆匆后退两步,捂住炸裂疼痛的额头,低声道:“别说话。”
风浅念伸出的手悬落。
原以诗蹙眉。
慕初静好似理清了些:“你们知道吗?”
原以诗:“什么?”
慕初静说:“师姐和阵法绑定之事。”
原以诗:“不久前知道的。”
得知这件事后,地面上就传来的打斗感。也因此,她和风浅念才会出手。
她们帮的不是邬家人,而是与阵法绑定的白清凡。
一瞬间,慕初静脸上血色褪去,苍白的面容上显出无尽的绝望,她五指紧握,平整圆润的指尖硬生生掐在手心,指骨泛起一层白色。
她哑着嗓子问:“所以,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是吗?”
在场的人回答不出。
慕初静心脏重重地撞击胸腔,大脑瞬间的缺氧让她几欲昏倒,几滴血从她的掌心留下,砸在地面,被泥土吞噬。
风浅念欲言又止,最终无声地别开头,不忍再看。
原以诗说不上什么感情,复杂地望着失神的人,不知如何安慰。
邬黎温柔地抱着白狐,而白狐在她怀中睡得香甜。
忽而,慕初静余光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形站在出入通道的树前,不知站了多久,只静静地望向这里,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情色。
慕初静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道身形走了几步,眼眶发红发烫得厉害,她紧紧握着拳,像握着仅剩不多的希望,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与那人对视。
余下几人也看见了出现的人,对视一眼。
白清凡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一身平和随世,波澜不惊。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继而是无尽的嘈杂。
慕初静耳边传过无数混乱的声音,停下的脚步继续往前,短短数十米,对于修炼之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却走得无比漫长。
无数念想在此刻晃动起来。
最后,化为一句话。
将自身性命与一座毫无关系的阵法绑在一起,师姐定是有难隐之言。
可她们都知道,就连那只白狐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贴合在瞳孔上的泪珠悬挂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白清凡心骤然一疼,她想为走近面前的人擦去眼泪,可却被那人紧紧的禁锢住手腕。
慕初静任由泪水挂着,极力控制,可还是泄出几分颤音:“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绑定阵法。
白清凡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前的人,她只能将人抱住,额头依靠性地贴到慕初静的胸口,此次来缓解吴无处言明的心疼。
她很轻很轻地说:“这是最好的方式和结果。”
慕初静仰起头。
“初静。”白清凡唤她的名字,“你不会怪师姐瞒着你的,对吗?”
慕初静呼吸不顺,她僵硬地:“你说,我们要坦诚的。”
白清凡抱住她。
慕初静从来不会对师姐发脾气,尤其是现在这般脆弱的师姐,她咽下涌上喉间的那股不顺,回抱住白清凡,语调平直地说:“我们回去,我给你探查身体。”
白清凡瞳孔一缩,僵硬了瞬:“好。”
左不过还是那符纸骗过这人的感知。
可她忽略了,经过这件事,慕初静的警惕性有多高,在她拿出符纸的一瞬间,师妹陡然间握住了她的手,挑出那张符纸。
“师姐,不要这样。”慕初静平和地说,“别想瞒着我。”
白清凡苦笑一声:“嗯,我知道了。”
慕初静手指搭在白清凡的手臂上,灵力一点点注入白清凡的身体中,顺着经脉缓而慢地向着灵海而去。
不出意外的,她探查到的结果和原以诗,风浅念两人探查到的一半,白清凡的灵海几近虚无。
若有若无的灵气漂浮着,随时有散去的可能。
虽然做好了准备,可目前的结果任旧给了慕初静当头一棒,师姐的身体亏空至此。
她不可置信地又探查了两遍,结果依旧:“为何会空虚的如此厉害。”
白清凡半真半假:“或许是反噬的原因。反噬到现在,我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
好在,她预料到了现在会发生的事情,麻烦原以诗在她的灵海内营造出虚假的,足以骗过慕初静感知的灵珠。
慕初静用力咬了下舌尖,平稳心绪,她刹那间明白了师姐与阵法绑定的原因。
为了延续生命。
那股不顺被彻底打消,她轻轻地捧起师姐的脸,怜惜地抚摸着师姐的侧脸,一瞬不瞬地望着心上人,卑微地请求:“师姐,以后别瞒着我了,都告诉我,好不好?”
白清凡想回答“好”,可对上慕初静水灵灵的眸子,违心地回答不上。
慕初静又怎会不知师姐眼神躲闪之下,藏着的是什么意思。
她主动妥协:“别伤害自己了,可以吗?”
湿漉漉的眼神,哀求般的看着面前的人。
白清凡有几分恍惚,当年她把慕初静挡在石门外,再次开门,看见的也是这样的眼神。
可怜,委屈,妥协……
惹人怜惜。
白清凡哽在嗓子中的音调泄出:“好。”
慕初静黯淡的眸光亮起,蹲下,侧脸趴在了师姐腿上:“这次,不可以骗我。”
白清凡捏起她肉嘟嘟的脸颊,勾了几下她的下巴:“好。”
慕初静抓住她的手,故意地:“不给你捏了。”
气氛轻松起来,白清凡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嗯,不捏。”
慕初静鼓起脸颊,又瘪下去。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骗骗师姐,抬起头,在师姐的腿上,当着对方的面勾画出一套咒文,肉眼可见地,咒文进入到师姐的体内。
她摆出凶巴巴的样子:“师姐,这是一种共享咒文,以后你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也会反作用在我身上。”
她说:“看你以后还敢不跟我商量。”
白清凡挑眉,若是她没记错,这套咒文是很普通的定位咒文,只是用来确定她位置的。
小师妹说得和真的一样。
白清凡点头:“不敢。”
慕初静重新趴回到师姐的腿上。
*
自这次之后,慕初静每日除了修炼,最多的就是跑到阵法附近,查看阵法有无异常。
毛绒的白狐趴在邬黎的怀中:“姐姐,我怎么感觉,她比我们还尽职尽责啊。”
邬黎认可:“可能与重要的人相关吧。”
白狐碰了碰邬黎,后者微笑着说:“你也是,很重要。”
对于修炼之事,慕初静更觉时间紧迫,上次苍焰宗人体内的灵珠被尽数送到了慕初静手中。对于如此大批量的灵珠消耗,邬家人虽奇怪,但也从未问过。
两方人员恪守着一定的界限,互不打扰。
慕初静刚升入紫灵不久,过早的冲击银灵,她的身体属实吃不消,巨量的灵珠吸收,让身体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排斥反应。
她适当地减缓了灵珠的使用量,依靠天地灵气供养灵海。
双灵珠使得她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灵海内,为主的火灵珠再占据三分之二的位置后,不再强压雷电灵珠的生存空间。
这点让慕初静放下心。
灵璧随着一次次的锻打中,被加固。
慕初静取出法典,摊开放在身前,她发现,这几日过去,最后一页又开始翻开一点点,缝隙加大,她试着眯起眼睛,这次看到的漆黑的咒文比上次更多。
但依旧是密密麻麻的,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咒文,但具体的形状看不出。
慕初静摸着下巴思索:“一定要到银灵才能翻开这页吗?”
她舔了下唇,指尖无意勾起前面的页数,法典向前翻动数页,慕初静顿了下,鬼使神差地主动翻动到双灵珠的内容。
她突然想到一点,她突破紫灵需要双灵珠,那么,法典是否也会根据主人体内灵珠的改变而有所改变呢?
她起初一味的只知道提升修为,而忽视了双灵珠的存在,导致卡在蓝灵一年多。
而今,最后一页似翻未翻的样子,是否是因为体内双灵珠的原因。
那她是否可以猜测,法典也是可以镶嵌两枚灵珠的。
猜想出现,试试也无所谓。
慕初静取出紫灵灵珠,炼化后托举在掌心,另一只手摸索着法典封面。
还是只有那一个凹槽,没有多余的凹槽。
猜错了吗?
慕初静掌心灵力散去些。
就在这时,法典凹槽内的那枚紫灵珠升起,悬浮在半空中,被托举在掌心的那枚灵珠感应到什么,直直地奔袭而去。
肉眼可见的,两枚灵珠贴合在一起,表面接触,高速转动起来,在周围形成小型的灵气气旋。
慕初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死死地盯着两枚同样泛着紫光的灵珠。
气旋将两枚灵珠炼化,形成水滴状,在慕初静的视野中,两滴水融合在一起,形成更大的一滴水。
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水滴状的灵珠逐渐变成圆形,待一切安定下来,凹槽处形成引力,类似与电流的长条形连接着灵珠底部和凹槽。
“咔嚓”。
灵珠和凹槽重新契合。
以《注咒法典》为中心,灵气波动向四面八方而去。
法典封面变成了深紫色,浓重如夜。
慕初静等了会,灵力化为长棍,戳了戳法典。
无事发生。
她抵了下鼻梁,伸手翻动法典的最后一页,这一次,没有半点阻拦,她轻而易举地翻开了法典最后一页的内容。
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她的脸色猝然间苍白一片,移动地指尖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她猛地将法典扔出去。
怎么会是这种方法。
她剧烈地呼吸,仍旧抵不过缺氧带来的窒息感。
胸腹一下下地收缩。
慕初静瞳孔失焦。
不可以,师姐不可以再受这种痛苦。
寒月剑自她掌心凝出,她收好法典,用力揉了把脸。
居所内,白清凡诧异地看向来人:“让我带你练剑?”
慕初静抱着白清凡的手臂,贪恋师姐身上的温度,撒娇般地:“师姐好久都没带我练剑了,再带我练一次嘛,就一次。”
白清凡垂眸,扫过寒月剑剑尖,片刻后,她点头:“也好。”
她如初时那般,握住慕初静的手,一招一式,不含灵力的手把手教导着求学者。
身形转动,剑身冰蓝。
慕初静只有紧紧咬住舌尖,才能勉强抵消不舍,难受到反胃的情绪。
在最后一招落下时,慕初静的眼神猝然尖锐起来,灵力涌现,注入剑身,手腕翻转,调转剑尖,直直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刺啦。”
剑刺入肉身的声音。
“啪”。
提前勾画的失忆咒文悄然破裂。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慕初静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红色,淋漓的血液不断滴落地面。
一只手握住了寒月剑剑尖。
温热急促的呼吸从耳边传来:“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就没用了。”
第82章
血液顺着剑刃滑动, 与剑柄相连的部位汇聚了一小滩浓稠的血液,挂不住的往下滴,拉成一条欲坠不坠的丝线。
慕初静大脑一片空白, 唯余眼前的一片红色,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安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惊恐地扔下寒月剑,大口地喘息,眼前浮现各色各样的血色场景, 多得让人看不清。
理智慢慢归拢,她意识到什么, 猛地回过头,师姐圈着她的后腰,血流如注的掌松开,寒月剑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摔在地上。
慕初静颤抖着唇:“师……师姐。”
白清凡苍白如纸,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惊恐到了极点的人,另一只手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枚凝血丹咽下。
掌心的血液不再流淌。
慕初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慌乱地捧起师姐受伤的手,在凝血丹的药效下, 血已经止住,中间的那道伤口隐约可见内里的肌理。
不等她做什么,掌心被抽回,她呆呆地抬头望向面前的女人,一股森寒的冷意冻的她全身发软。
慕初静凭借本能地喊:“师姐。”
白清凡终于出声:“法典最后一页打开了?”
慕初静身体僵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她这幅样子, 看来是打开了。
白清凡继续说:“把法典拿出来。”
慕初静血色全无的脸上出现几分挣扎, 喉咙滚动, 久久没有动作。
白清凡也不催她,只是看着她。
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压得慕初静神经紊乱,终于,她认命般地召唤出《注咒法典》。
师姐看不懂,她还有机会的。
慕初静在白清凡的指示下翻到了法典的最后一页,上面文字寥寥,每一个咒文都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再次看见,心脏更加剧烈地抽痛起来。
她想要装作无所谓:“师姐,上面的解决方法还有许多的前提条件,我们还要多等等……”
白清凡没让她再说下去,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个咒文上:“生刨灵珠,两者融合,对吗?”
“啪”。
慕初静手一软,法典重重摔在地上,惊起无数尘土飞扬,她哑然失声,瞳孔睁大,惊恐地怔愣在原地。
白清凡被她的样子逗笑,沾满血污的手摸了摸面前人的侧脸,留下血色印记方才意识到她这只手不久前刚受了伤。
血痂凝固,她握住慕初静的手,借用对方体内的灵力清洗干净这只手。
由于是寒月剑划伤的,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即使在高级凝血丹的作用下,表层的皮还留有缝隙没能接上。
慕初静顾不得师姐的动作,喃喃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清凡无意过多隐瞒她:“前一页不是写了吗?我是法典的第一任主人,看懂这些咒文,不算难。”
她没给慕初静多问的机会:“以后再说这个,跟我进来。”
慕初静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被动地跟在白清凡身后,走入居所,藏着满脑子的疑问,却无人问她解答。
她用力摇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师姐接白刃的那只手上。
居所内,白清凡将法典放在桌子上,她的灵力不足以支撑翻开后面的内容,她对着缓慢行进的人招招手:“过来。”
慕初静脚步一顿,再次行动时快了许多,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地立在师姐的身旁。
白清凡说:“翻开。”
慕初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老老实实地翻开。
白清凡解释:“以我现在的修为,无法翻开法典的限制性内容。”而后,她问,“你是怎么打开这一页内容的?”
慕初静唇蠕动了几下,将猜想的出现,实施的过程大致说了遍。
当法典凹槽内的灵珠主动升起,与她后来炼化的那枚灵珠相融合时,慕初静起先还是震惊的,可当看见法典最后一页内容后,那种震惊转变为了早应该知晓会如此的才对。
双灵珠,不仅是要法典的主人体内拥有双灵珠,还需要法典本身也具有双灵珠。
那么,法典的两颗灵珠可以融合,人体内的灵珠自然也可以融合。
法典最后给出的解决之法很简单,以双灵珠之人为载体,另一人需要取出灵珠,让两人的灵珠融合在一起,再一分为二,分别放入两人的体内。
如此,便可。
换言之,即让这方世界以为其中一人被另一人覆盖,既合二为一,那么所谓的反噬和杀妻证道自然不需要了。
一切都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这样的灵珠融合需要另一方生刨出灵珠,所带来的痛苦无异于用刀一寸寸地捅开胸口,取出那枚鲜血淋漓的灵珠。
但融合具有一定的风险性,稍有差池,就会导致另一方的灵珠毁坏。
而这时,就需要用到法典前面的内容——灵珠重塑。
重新塑造出一枚灵珠,再重复上面的内容。
法典的限制性内容,果真都不是无用的。
光是看文字,她都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她怎么可能忍心看师姐这般。
所以,她任性地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杀妻证道。
白清凡笑了:“生刨灵珠吗?”
慕初静哽咽了声:“师姐,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呢?我们再等找找。”
没有方法了。
白清凡轻叹一声:“开始吧。”
慕初静微张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白清凡重复:“我说,开始。”
慕初静正欲摇头,忽而,她被强制性地触碰到白清凡,师姐的声音再度响起:“从重塑灵珠开始吧。”
慕初静没听清:“……什么?”
白清凡轻轻地抱住她,唇贴着她的耳朵说:“看看我的灵海。”
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大脑,凉意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慕初静死死咬着舌尖,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成一片,她的灵力缓缓地进入师姐的体内。
空虚的灵气,崩塌的灵璧,以及……缺失的灵珠。
慕初静睁大瞳孔,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快速播放,跳转到邬黎那日送灵珠时说得话。
原来不是少字,原来就是那个意思。
你师姐的灵珠已经送到。
送的,真的是师姐的灵珠。
怪不得那枚雷电属性的灵珠不排斥她,怪不得那枚雷电属性的灵珠那么主动,怪不得……
以她和师姐的关系,师姐的灵珠怎么可以排斥她,怎么可能不配合她。
慕初静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扶住桌子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抱着最后的希望,唇角强行扯出一丝弧度,试探地问:“师姐,你……你把灵珠放哪了,我之前给你检查的时候,不还在吗?”
笑得好难看。
白清凡下巴搭在慕初静的肩膀上,将实话托出:“伪造的一枚灵珠。”
“伪造的一枚灵珠。”慕初静呢喃低语,巨大的冲击让她整个身体都发麻发僵,指腹紧紧抠在桌沿,指骨绷紧。
“初静。”白清凡还想说什么。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气将她推开,她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清冷担忧地眉眼中略过不可置信。
慕初静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下意识就去扶住白清凡:“对不起,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喘息着,脖颈间的动脉凸起,有力地跳动着。
她的神经好似一根根断裂开,又被一根根缝合好,无数的念想存续而出,无形的黑色漩涡拉扯着她跌入深渊。
慕初静失力地想要往下跌,又被现实生生扯了回去。
她咬紧牙关,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一想到师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遭受过一次生挖灵珠的痛苦了,她就疼得呼吸不上来。
肌肉抽搐,慕初静压住舌尖,狠狠闭上了眼。
白清凡猜到慕初静知道这件事后,会有反应,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轻柔地抱住对方,按住对方的头,让其埋在脖颈间。
熟悉的气息让躁动的心渐渐沉稳下来。
待她稳定了,白清凡才是轻轻地抬起对方的下巴,主动贴上去,吻上慕初静苍白的唇。
她生涩地挑开小师妹的唇,舌尖探入,淡淡的血腥味传过,她眉心蹙起,柔和地搅和着,逗弄着对方的舌。
慕初静悬挂在眼眶中的泪落下,她搂住师姐,僵硬地追寻着对方。
直至呼吸不上来,白清凡松开了面前的小师妹,耐心地替她擦拭去泪水,开玩笑地:“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她的唇浸染上一层水光,多了几分血色,总归不是那么难看了。
白清凡又碰了碰她的唇,很快退开:“消气了吗?”
慕初静望着面前分明遭受了许多疼痛,这个时候还在哄她的人,心沉了沉:“没生气……是师姐一次次言而无信。”
说好坦诚,却每次都藏着一些。
白清凡摸摸她:“以后,都不会言而无信了。你想知道什么,师姐都会全无保留地告诉你。”
慕初静又一次选择了相信:“嗯。”
白清凡拍拍她的脸:“清醒了吗?”
又是这样。
慕初静点点头:“清醒了。”
白清凡笑:“那我们开始吧。”
慕初静不是很愿意,想再等等。
白清凡自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早开始,早结束。师姐不想再等下去了。”
慕初静妥协:“好……”
她翻开《注咒法典》,翻到有关重塑灵珠的那页。
重塑灵珠比双灵珠简单许多,可结合最后一页,融合失败的内容,却让慕初静恨的牙痒痒。
仅此一次机会。慕初静告诫自己,暗示自己。
白清凡盘腿对她面对面而坐,空荡荡的灵海展露而出,几缕灵气气若游丝,漫无目的地漂浮。
慕初静凝聚心神,体内两颗灵珠运转开来,磅礴的灵力涌现,火属性和雷电属□□织在一起,伴随着重塑咒文一同进入到白清凡的体内。
慕初静本意是打算是雷电属性为主,火属性为辅,可她尚未完全掌握雷电属性,加之那枚雷电灵珠上早就没了原主人的气息,只能作罢。
重塑咒文没入白清凡的灵海内,仅剩的几缕灵气被汇集在一起,慕初静手指快速勾画,引导着它们凝成一团。
灵力缓而慢地注入其中,慕慕初静谨慎再谨慎,全神贯注地集中在那片荒芜地灵海中。
灵璧的雏形出现,堆积起来,灵海深处,一颗尘土大小的圆形珠子出现,在漆黑的灵海中,散发出独特的光芒。
慕初静屏声静气,余光瞥向师姐汗涔涔的额头,确定师姐无事,她加快了速度,催促着那颗圆珠更快地长大。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殷切期盼,在她的注视下,那枚珠子绽放出越发浓重的光彩,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到了正常灵珠的一半。
还差一点。
慕初静调动灵力,扩张师姐的灵海,加固师姐的灵璧,同时吸引天地间的灵气进入其中,不断壮大那几缕微弱的灵气。
一个时辰后,一枚散发着细微光芒的灵珠静悄悄地悬浮在白清凡的灵海中。
本应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慕初静半点不见笑颜,她知道,接下来,就是生刨灵珠了。
白清凡睁开双眼,内视灵海。
她笑了笑:“不错,很厉害。”
慕初静笑不出来,喏喏地想和师姐商量,后面的进程过段时间再继续。
突然,师姐面色一遍,极为痛苦的样子,慕初静一慌:“怎么了,师姐,我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白清凡扶住她:“不是,应该是反噬。”
她拥有了灵珠,拥有了灵力,和慕初静近距离接触,自是会受到反噬。
慕初静脸色一变。
白清凡松开她,以灵力为剑:“继续。”
慕初静别开头,不忍去看。
白清凡说:“初静,你先出去。”
慕初静不动。
白清凡又说:“你在这,我好像下不了手。”她笑着说,“要不你帮师姐?”
慕初静身子一僵,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出了这间居所,她脊背靠在大门上,墨色长发规整地束在身后,细长的手指反撑在门上,头垂下,直视脚下。
居所内,隐约传过一两声痛苦的呜咽声,慕初静头低得更狠了,慢慢的,她身体滑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漫长,慕初静耳边回荡着师姐似有若无的声音,低哑的,克制的。
不知过了多久,居所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白清凡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蹲在地上,跟个可怜的小狗似的人,她弯下身子,正对上这人转过头。
四目相对,白清凡顿了一秒。
她发现,这人好像又偷偷哭了,哪哪都是红的。
慕初静起身:“师姐……你……”
白清凡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刚重塑灵珠还没多久,就又被生刨出来,好在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不算难。
她将灵珠递给慕初静:“我没事的。”
慕初静瘪着唇。
白清凡将她带回居所,合上门,纤长的手指指着法典上的内容:“灵珠融合,你体内的那两枚灵珠应该不在此范围之内,只需火属性灵珠与我融合即可。”
重塑出的灵珠因她本身的属性,依旧是雷电灵珠,而慕初静体内也具有一颗雷电属性灵珠,对于这枚灵珠,有所熟悉,成功率无疑会大上一些。
慕初静调整心情,这一步比过往学习的有关注咒的都要重要许多,万万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她无法承担出错的后果。
在开始前,她和白清凡商量:“师姐,假如,我是说假如……”
白清凡打断她:“没有假如。就算失败了,那就继续重复这一过程,不要想着用其它方法。”
白清凡坦露柔软的一面:“我们会长长久久。”
慕初静眼神一颤,她也笑了:“我也是,想一直和师姐在一起。”
她看着掌心那枚重塑不久的灵珠,眼神逐渐被坚定取代,她打开灵海,体内的两枚灵珠化为两枚亮光钻出。
重塑而出的灵珠自掌心升起,黯淡的灵光慕初静两颗灵珠的包围中,更显无芒。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让她的那枚雷电灵珠触碰重塑的灵珠,表面轻轻地贴合在一起,相同属性之下,两种力量开始抗衡。
无所意外的,慕初静的那颗以压倒性的力量推拒着重塑的那枚,挤压着,重塑的那枚不断地向后移动,不肯被融合。
慕初静提前勾画出的融合咒文漂浮在半空中,等待融合的时机。
火灵珠则是一直在重塑的灵珠后方,拦截着对方的退路。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枚重塑的灵珠会在两方力量的牵扯下,化为碎片……
慕初静抽调回雷电属性灵珠,让其在融合咒文附近漂着。
本意让同属性相贴,减少重塑灵珠的排斥性,而后让火灵珠与之融合的想法被丢弃。
慕初静控制着火灵珠一点点地靠近重塑灵珠,让咒文充当原本雷电灵珠的功能,浮在重塑灵珠表面。
还是有排斥性。
慕初静感知到重塑灵珠和融合咒文间强烈的分开意念。
她快速掐了几下手指,指腹中化开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凝成珠,顷刻间冲向重塑灵珠,在即将触碰到时,那滴血珠一分为二,分开的那滴冲向融合咒文。
刹那间,排斥性消失一瞬,慕初静眼睛一亮,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强行将融合咒文贴合到重塑的灵珠上,然后火灵珠从另一面贴合到咒文的另一面。
空气震动起来。
咒文融合,两方灵珠隐隐开始融合,慕初静绷着神经,双目牢牢锁定。
当表面开始融合完全,慕初静提起的心松下一点,继而专心致志到引导两方。
汗水打湿了她的衣衫,紧张的全身的器官都在叫嚣。
当只剩下一点时,慕初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万不能在最后出差错。
“咔。”
极为轻微的撞击声,两枚灵珠彻底融合,只剩下一枚似火似雷电的灵珠悬浮在上。
慕初静大口喘息了会,不敢放松,继续下一步。
将融合的灵珠分隔为二,这一步要比上一步稍微简单一些,沾染着两人气息的灵珠在她的控制下,开始颤动。
内里模糊可以看出,正在孕育新的灵珠。
从小变大,直至重合,慕初静合在一起的手模仿着灵珠,浓重的牵引力让她双手无法分开,就像是那颗灵珠般,不愿分开。
慕初静舔舔唇,正欲调动分离咒文,抬目四望,却没能找到。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提前勾画好的分离咒文竟是被融合时的吸引力震碎了。
她的双手死死贴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心再画一个分离咒文。
该死。
真能依靠别的方法了。
就在这时,几枚松散的分离咒文以一种极为缓慢地速度蠕动到她的视野中。
慕初静一愣,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只见白清凡翻到了法典最前方,不受限制的,初学者用于学习咒文的那页,调度不多的灵气,歪歪扭扭地勾画着许久不曾用过,生疏的咒文。
她看见师姐用口型询问:“这样可以吗?”
她笑着点点头,回复:“可以的。”
集中精神,夺过分离咒文的操控权,慕初静将其覆在这枚灵珠上,在咒文的作用下,她的双手渐渐分开一点。
灵珠有所松动。
慕初静将大部分灵力灌注在掌心,随着掌心的不断分开,一枚灵珠从融合的灵珠中脱出半部分,而后是全然的分开。
两枚相同气息的灵珠,只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其中一枚是火灵珠,其中一枚是雷电灵珠。
火灵珠没入慕初静的体内,雷电灵珠没入白清凡体内。
慕初静操控着雷电灵珠,在师姐灵力不多的情况下,她无瑕顾及自身,火灵珠初入,带来炽烈的灼烧感,她身形向前俯了些。
一直悬浮在空中的雷电灵珠后一步入体,双灵珠共同进入她的灵海。
慕初静缓了会,将师姐体内的灵珠调整好位置。
伴随着灵珠的归位,转运,天地灵气入体,存蓄在灵海中。
成功了。
慕初静彻底松垮下来,吊着的一口气吐出,口腔中铁锈味浓重,她支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起身。
“师姐。”她用力咽了咽喉咙,“感觉怎么样?”
白清凡疼得没力气,后背靠在桌子上,抱住来人:“很好,你做得很好。”
慕初静意识昏沉,眼皮在往下嗑,她强睁着,眼皮不停地打架,疲惫感侵袭而上,她重重咬了下舌尖,刺痛让她恢复片刻清明,强调地说:“师姐,最最后一次,不能骗我了。”
意识彻底模糊:“等我睡醒,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她沉沉地睡去。
第83章
这一觉, 慕初静睡了很久,时刻紧绷的精神骤然放松下来,意识彻底关闭对外界的感知, 任由身体自我恢复。
等到睡意被补足, 她的身体似乎变得轻飘飘的。
思绪飘飞。她知道, 她做梦了。
在梦中,她看见手中捧着一本书,认真观阅的女人, 直觉告诉她,那是师姐。
她本能地走过去, 低头,视线无意中落到师姐手中的书上,她瞳孔轻颤,揉了揉眼睛, 低下头。
没看错, 一行行的咒文印刻其上,的确是《注咒法典》。
低头看书的人察觉到她的到来, 合上法典,往旁侧移了些许位置, 歪下头,示意她坐下。
慕初静自是不会和师姐客气,坐下的途中,她又看了眼法典,封面是深沉的紫色。
师姐的脸色不太好,歪头靠在她的肩头, 低声说:“初静, 好像还是找不到方法, 最后一页无法打开。”
慕初静眨眨眼,最后一页不是打开了吗?
正欲开口,恍惚中,她意识到了什么,周围景色尽入她的眼中。
空旷的场地,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缭绕的灵力随风起伏,偏过头,高大耸立的建筑群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巨石伫立在建筑后方,黑金色的文字雕刻其上——注咒法阁。
是注咒法阁还没被荒废的样子。
话语在喉咙中卡了一瞬,慕初静沉下心,想起在法典上看见的那行咒文——法典的第一任主人,白清凡。
她学着过往师姐宽慰她的话语:“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
白清凡摇摇头,拉过慕初静的胳膊,掀开衣袖,露出小臂处青紫色的斑斑点点,看上去格外骇人:“已经蔓延到小臂了。”
慕初静露出几分费解,她拧着眉头,打量着小臂上的斑点,舌尖无意识地在上齿上滑动。
忽而,一阵头晕目眩感袭来,天地转动,隐隐让人站不稳。
慕初静按住石凳,想要以灵力抗衡,却发现,灵海被禁锢,半分都使用不出来,她被动地跟随着场景的变化。
半晌后,眩晕感消散,她看见另一个她亲昵地挽上师姐的手臂,半个身体贴在师姐的身上,缠着师姐说着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师姐和另一个慕初静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像是一缕风,穿过亲昵不肯分开的两人。
耳朵,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
她不再尝试,站在两人半米外,心底的疑惑变得越发多,从前面还没荒废的注咒法阁来看,这是发生在数百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和师姐就如此亲密无间吗?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让她浑然不记得师姐了,初遇时,师姐对她也毫无印象。
是因为注咒的原因吗?
另一个慕初静抽出一把剑,笑嘻嘻地握着剑柄,撒娇地往前一伸,师姐很无奈地弯弯唇,握住了那只手,而后,是不含灵力的一招一式。
眼前的场景变得熟悉。
在最后一招落下时,她看见另一个慕初静陡然间翻转手腕,滔天的紫色灵力注入剑身,剑尖在半空中划出冰冷的色调,直直地插入身体内。
师姐呆滞了一瞬。
慕初静瞳孔猛缩。
“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就没用了。”师姐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起。
怪不得当时她提出让师姐带她练剑时,师姐刹那间的停顿,怪不得师姐可以预判出她最后的步骤,怪不得师姐会说出那句话。
原来,她曾经用过这种方法。
她看见抱着她,染血的手颤抖地捂住她的心口,那把剑被插在那,勉强堵住飞快流逝的生命力。
另一个慕初静的嘴被捏开,一枚枚丹药喂入她的口中,可都没有用,她抚着师姐的脸颊,血从口中溢出:“师姐,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方法。”
白清凡苍白的脸被染上血色,悲凉地抱着另一个慕初静,跪坐在地上……
慕初静眼前陷入一片漆黑,随着另一个她的死亡,看不见后面的发展。
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慕初静的眼前重新恢复光亮,她看见小小的她被看不清面容的人牵着,走过山河,御剑与云层相伴,再次进入到明越宗。
她被带入了剑法阁,从此,和剑法阁的师姐们一同修炼,彼时还是小团子的她,很自然地受到了师姐们的喜欢,她们手把手带着幼时的她修炼。
在这其中,以剑法阁的杜寻雁师姐为主,她不像别的师姐那般,对她温声细语的。
杜师姐每次教导她时,总是很严厉,犯点小错都会打她的手心,但非教导时间,总是会大大咧咧的和她开玩笑,带她去后山阁摘灵桃。
后来,她看见,小小的她认识了纳兰然。
两人年纪相仿,又是差不多时间入宗的,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再之后,佩剑破碎,小小的人抱着和她差不多高的长剑,哼哧哼哧地御剑去了器物堂。
很不幸,在御剑而下时,她学艺不精,从剑上掉了下来。又很幸运,她被器物堂那位据说炼器很厉害的师姐接住了。
是风师姐。
慕初静一眼认出接住幼时她的人。
风师姐牵着小团子的小手,弯身,很耐心地听小团子的来意,亲手为她修补了长剑。
慢慢的,小团子发现,风师姐总是会很温柔的与她说话,还会同她说宗外的事情,于是,每当练剑被杜师姐训了,她就拖着长剑,装可怜,找风师姐寻求安慰。
各种画面在慕初静眼前上演,她像是个过路人,观赏着真实发生在她身上,可她毫无记忆的事情。
再看见白师姐,是在一次小团子练剑结束。
小团子委屈地去找风师姐,却看见风师姐有位看上去很不好接触的人,胆小的人,拔腿就走。
慕初静忍俊不禁。
师姐还吓到过年幼的她。
不对,她怎么活了。准确的说,她怎么重活了一遍?
是师姐做了什么。慕初静肯定。
她继续往下看,再往后,她和师姐就没见过面了,直到那日,寒月剑失控,被师姐控制住,纳兰然同她说起这位师姐。
不对,还是不对,她那日不是刚穿到了这片世界吗?为何没有她在现代世界的影像记忆。
可……上面的画面,前后连贯性很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发现一个过去从来没有多想的点,她来到这片世界,无论是与她多么相熟的人,都没有质疑过她的存在,她的变化。
就好像,这具身体里的芯子没换过。
眼前再度黑了起来。
思绪收拢,慕初静感知到外界的变化,走马观灯般地浏览一遍后,她从梦中世界挣脱出来了。
眼皮颤动,长睫眨动,慕初静手指动了下,意识开始苏醒。
“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慕初静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白清凡清冷绝尘的面容,她张了张口,莫名的干渴:“师……师姐?”
白清凡扶她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睡了两天,醒来就不认得人了吗?”
真的是师姐的声音,她不确定地捏了下自己的脸颊,是疼的。
巨大的喜悦将她包裹,慕初静从床上爬起,直直地扑在师姐怀中,依恋地蹭了蹭:“师姐,师姐。”
白清凡回抱住她:“我在,师姐在。”
前所未有的满足,慕初静闭着眼,轻轻地嗅着师姐身上的冷香,投身于师姐的怀抱中,后知后觉地想起睡着前的事。
她忙从师姐怀中出来,灵力注入师姐体内,直奔灵海而去。
那里灵力充盈,在灵海前方,一枚周身包裹着雷电的蓝色灵珠静静地悬浮在那。
她松下一口气。
是真的成功了。
白清凡被她的反应取悦:“已经好了,这两日,已经慢慢恢复到蓝灵了,再往上,要慢些。”
慕初静点点头,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她们竟是回到了阵灵阁,师姐的洞府中。
她不解:“怎么不等我醒了再回来。”
带着一个昏睡的人,应该很不方便吧。
白清凡说:“苍焰宗又派人到邬家了,邬家阵法启动,内外封闭,我们不出来,就要等下次阵法关闭,才能回宗了。左不过都结束了,便回来了。”
阵法启动?那阵法不是连着师姐的命吗?怎么可以冒然离开。
白清凡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释说:“我灵珠已经重塑,自不需要再与阵法绑定。在你昏睡当日,我就解开了,同时,为邬家阵法补足了最后的点,可以随意开合,防御,攻击。”
慕初静悬起来的心松下:“那就好。”
白清凡笑了笑:“要起来吗?”
慕初静没忘记重要的事,后退了些,带着审视的目光,严肃道:“我还有问题。”
白清凡挑眉。
慕初静说:“法典第一任主人是什么情况?”
白清凡道:“嗯……大概是我比你早些从异世而来,所以先被法典认主了。”
慕初静眯起眼睛:“这倒是,我几年前才过来。”
“不对。”白清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我们数百年前就认识了。你那个时候就已经从异世而来了。”
慕初静瞪大眼睛。
白清凡将所知告诉她:“我和你数百年前就是道侣,那时,我是法典的主人,同样的,因为异世之魂的缘故,你和我只能存其一。我们找了很多方法,都不曾翻开法典的最后一页。”
她顿了顿,向来游刃有余的人难得有了无助的神色:“后来,事情发展到无法弥补的地步,你,”她有点说不下去,“用了某种方法,为我谋得了生的机会。”
彼时慕初静满身是血倒在怀中的场景历历在目。
记忆全然恢复,最不好的就是这点。
白清凡知道她的好奇,缓和了心情继续说:“后来,我与法典建立新的契约,以你为主,找寻到你的灵魂碎片,换取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说的几年前才穿过来,大概是由于碎片不完整导致的灵魂记忆错乱,将数百前年异世的记忆翻了出来,同时淡化了你之前在明越宗的记忆。”
慕初静似懂非懂,听得大概:“当年师姐没想到双灵珠这个关键点吗?”
白清凡笑:“想到了,但我没想到重塑灵珠一个点。从始至终,双灵珠的另一枚灵珠,说的都是另一位异世之魂的灵珠。”
慕初静喃喃:“所以,你把你的灵珠给了我。”
白清凡说:“并不是,那时我并没有想到这点,只知道需要双灵珠,你才能突破到紫灵。当时我灵气散尽,修为不断下跌,我想,与其跌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不如将灵珠给你。”
“法典需要双灵珠,上一次的我们,也想到了,只是没能成功。在你说,你融合成功后,我才意识到双灵珠并不是随意选取的,只有你我的才可以。”
慕初静说不出话来。
白清凡问:“还有想问的吗?”
慕初静僵硬地摇摇头,她还有点昏:“暂时……暂时没了,等我想到了再问。”
白清凡笑:“好。”
第84章
一切尘埃落地, 慕初静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是慢慢悠悠从柔软舒适的地方起来。
洞府内仅剩她一人。
师姐照例去了阵灵阁的中心广场修炼, 等到午后休息, 才是披着满身从外携带的阳光进入, 整个人看着都是暖红色的。
慕初静正悠闲地对着洞府门坐着,甫一抬眼,就看见这一幕, 她眉梢半扬,右手轻轻抬起, 两根手指虚虚地点过,没力气似地小幅度摇晃了两下。
她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师姐,中午好啊~”
漫不经心拉长的语调,让白清凡生出几分错觉, 她弯弯唇, 缓步走过去:“好啊。”
慕初静不由得笑了笑,长腿蹬了下地, 收回,手臂自然伸出, 眼底浸润着星星点点,无声地邀请面前的人。
白清凡垂眸,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她没急着动,而是问:“这两天,身体可还有不适?”
慕初静摇摇头, 手臂继续向前伸了伸。
白清凡拗不过她, 上前半步, 与她抱了抱。
本以为是简单的拥抱,再不济,就是被这人讨点别的好处,可谁知,这人今日好像转了性子,强制性地禁锢住她的腰身,横在她腰背的手微微用力,白清凡不得不转过身子,重心失衡。
她可以控制住身形,但这个时候,她不太想控制。
下坠感转瞬即逝,她坐在了慕初静的腿上,跌入更紧更柔软的怀抱中。
慕初静下巴磕在师姐的发顶,满足地喟叹声,指尖勾起师姐束在身后的长发,又觉得差了点什么,另一只手握住师姐的手,迫使两人挨地更紧。
“师姐。”慕初静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不知不觉间,她含上了白清凡的耳垂,湿润的气息碰洒在师姐嫩白的肌肤上,“师姐,我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白清凡眸光深沉,瞥了眼紧闭的洞府门,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所感知,她语调轻缓:“嗯?”
慕初静笑容灿烂,牙齿轻合,音调变得怪异:“在我醒来前,我做了个梦。”
白清凡面色微红,好奇地问:“什么梦?”
慕初静不说,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到她尝够了一个位置,唇一点点地下滑,吻上了师姐的唇角,浅尝辄止般地不忍多入分毫。
这一刻,她又变成了多年前,两人刚结为道侣时的小模样,带着略微的羞涩,分明想着,却又不敢任性妄为。
正当白清凡心底叹气,意欲主动些时,抱着她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下意识地,她圈住了慕初静的脖颈。
慕初静微微一笑:“换个地方。”
白清凡用眼神询问她。
慕初静笑而不语,抱着白清凡径直往洞府的深处而去。
白清凡眉头突突直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初静……”
慕初静低头看了眼怀中人,怜惜地碰了碰师姐的唇,大步而去,随后膝盖一弯,抵开了书房的门,侧身进入,用后背将门关上。
“你带我来书房做什么?”白清凡平和地问。
书房的灯光没有被点燃,黑暗中,依稀可以看见师姐脸部的轮廓,慕初静忍不住抚上师姐的脸颊。
是温热的。
慕初静舔了下唇,意念一动,灵火点燃,整个书房,宛如白昼。
女人腼腆地从后方的书柜中取出一叠纸张,细长的手指捻起笔架上的毛笔,恭恭敬敬地交给师姐。
白清凡不解:“嗯?”
慕初静不好意思地:“我在梦中,梦见师姐也曾教过我画画,那时我就没学会,如今又因各种事耽误了许久,想来还是有些遗憾。今日剩下的时间,师姐再教教我,好不好?”
她的眼底荡漾起浅色的涟漪,语气太过诚恳,白清凡怎么舍得拒绝她:“嗯,好。”
慕初静得逞地扯了下唇角。
温热包裹住她,白清凡捋平纸张,细心地告知她起稿步骤,手把手地,一笔一笔地教着。
山水画是白清凡最擅长的,她带着慕初静画的也是以此为主。
“笔墨的浓重浅淡要把握好,适当的留白,前景后景的虚实关系,都要注意。”白清凡稍稍后退了些。
握着一个人的手画,还是会有点不方便,手腕也开始泛起了酸。
落下其中一笔,白清凡收手,不着痕迹地背到身后,捏了捏酸涩的腕部。
慕初静歪过头,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画了一大半的山水画,沉默片刻后,道:“师姐,先到这?”
白清凡摇摇头:“一幅画中断了,后续会很难再提起,就算补全了,还是会感觉缺少点什么。”她停顿了下,“继续吧。”
慕初静认可地点点头,乖巧极了:“好的,师姐。”
小半个时辰后,这幅画作终于完成。
许是长时间没画了,一开始手感还有些不对,渐渐到了后面,手感才是逐渐回归,不至于耗费更长的时间。
慕初静拿起这幅画,细细观摩,无论是笔触还是其它的,都无可挑剔的优秀。
她要是想达到这个程度,应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吧。
慕初静头大,她好像没耐心,除非有师姐一直在她身边陪着,不然她根本不可能守在一幅画旁边这么久。
身后人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你想画的时候,我会陪着你。”
慕初静:“任何时候?”
白清凡肯定:“任何时候。”
慕初静紧紧抿住唇,她怕她一不小心笑出声来。那种格外受重视,排在万事万物前的感受太好了。
堪堪控制好心情,她转过身,后腰靠在书桌上,自然而然地搂住师姐的脖子,低声呢喃:“师姐,我现在就想画画。”
白清凡淡笑:“不是说了吗?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是陪你的。”
余光瞥了眼砚台中剩余的墨汁,还够画一幅山水水墨画。
可她显然理解错了慕初静的意思,等到对方悄无声息地勾住她腰间的束带,轻盈地拉扯过后,红衣松散,松松垮垮地垂落而下。
白清凡怔愣一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慕初静棕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浅淡的笑意和面前人小小的虚影。
她指腹勾着束带绕了两圈,眼睛眨动,书房内的光亮顷刻间黯淡下来,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唯独眼前之人,越发清晰。
白清凡呼吸变得缓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猝然看向摆在书桌上,从她的角度看,只露出一个角的画纸,联合慕初静上一句话,意思瞬间明了。
进入书房前的预料没有出错,这人当真存着坏心思。
所谓的教她画画,不过是个障眼法。
白清凡心底叹息,纵容地闭上眼睛,抬手覆上慕初静微凉的手,声音细若蚊蝇:“在这吗?”
慕初静停下,征询意见:“可以吗?”
白清凡的手放下,无声地同意。
慕初静唇角上扬。
那张由两人共同画下的山水画被慕初静珍视地收入空间储物中。她抱起师姐,转了个圈,让师姐坐在书桌上。
她头埋在师姐的小腹处,皙白的手指顺着弯曲的线条下滑,真心实意地说:“师姐,我的确是想要学画画的,没骗你。”
探入奥秘的间隙,她不忘继续说:“但画一幅画,要好长的时间啊,一不小心,注意力就集中到师姐身上了。”
说着,她低下头,依稀看见一点指根,下一瞬,又因为力度,消失不见。
白清凡五指护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贴近自己,没有多余的眼神去留心令人脸红的地方。
“水墨”打湿了桌面,沾染着墨汁的毛笔静悄悄地摆放在旁,有人占据了它的功能,在一张难以窥见真容的纸张下作画。
粉嫩的纸张被水墨浸染,又被珍惜地抚平,其中的那处褶皱被来回抚过,电流般地触感顺着尾椎骨一路之上。
白清凡仰起头,轻咬下唇,双眸紧闭,喉咙滚动,晶莹的汗水顺着优美的颈部线条而下,迷人而又生动。
慕初静尝试着在纸张上书写自己的名字,她的每个字,笔画都很多,以至于纸张承受不住如此多的笔画,瑟缩着要缩成一团,却又被强行搅和开。
“师姐,梦中看见了好多东西。”白清凡已经没有力气按住她的脑袋了,她仰起头,天真无邪地问,“上一次,我看见我手臂上有青紫色的斑点,这是为什么?”
她记得,这一次,并没有。
手上动作一顿,她和师姐分开过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她并不清楚师姐身上有没有出现多余的东西,就算是灵丹阁日日派人探查,师姐想要隐瞒,也是轻轻松松。
猝然地停顿并不好受,白清凡咽了下喉咙:“可能是上一次,我们一直没有分开的缘故。”
慕初静慢慢重新动了起来:“这样啊。”
白清凡气息不稳,她尽可能地平息呼吸,回答慕初静的问题:“我尝试疏离你,但你总是会重新贴上来,怎么都甩不掉。”
想到上一次,受到伤害最严重的是慕初静,白清凡身体内的感受有一瞬间的停滞,她清醒了些。
慕初静自是师姐察觉到了细微的变化,踮起脚尖吻住师姐的唇:“都过去了。”
“也是。”沉重的巨石被放下,连同白清凡最后一丝清明。
她低下头,凝视着满是笑容的人,全然将自己交付了出去。
水墨动人,粉嫩的纸张上书写上过多的内容,满载着情绪的翻涌,呜咽地声音自上传出,引人沉醉。
书房内的灯光彻底归于寂静,不知是天色暗沉的遮掩,还是新一轮的风雨欲来。
第85章
剑法阁, 一座专门的练剑之地内,慕初静满脸哀求地看着端坐在安全区外,面无表情的女人, 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敢停。
白清凡双腿自然交叠, 本该挺直地脊背微微松垮下去一些, 眉宇间的冷凝淡化许多,依稀能看见隐藏在内里的几分温柔之色。
她扶着扶手,指尖随意而无规律地敲击着, 视线没有具体的落点,无焦点的让人不知看向哪里。
另一只手抵着太阳穴揉动, 神情中难掩疲惫。
慕初静转身收式时,恰好看见这一幕,妄图出口的话语堵在了嗓子眼,她哽了下, 握紧正在用的这把, 从武器架上抽出的长剑,开始新一轮的剑招。
随着修为的增加, 她对于这些剑招愈发游刃有余,若是一直练过往学过的剑招倒还好, 可白清凡给她扔了一本新的剑谱,让她根据上面的练。
有白清凡在身前看着,她不能偷懒讨巧,明知是师姐的有意为之,她更要顺着师姐的意思。
一方面,昨晚真的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另一方便, 她也知道, 自修为不断提升,她在剑道上的修炼隐隐出现跟不上的趋势,师姐是在为他考虑。
但这并不影响某人本性里隐藏的撒娇分子。
从早上到傍晚,一刻不间断的修炼对手腕的考验性极高,腕部酸疼的厉害,在又一式结束,慕初静小心翼翼地将放回武器架上,偷偷地挪动几步。
在师姐眼皮子底下,应该算不得偷偷。
白清凡掀起眼皮,水波不兴的眸子落在已经进入安全区的人,一言不发。
慕初静瘪瘪嘴,故作姿态地揪住腰间的衣衫,指骨用力绞紧,一幅无处安放,不知该做何事的可怜姿态。
声线被压得低沉,露出几分脆弱的哽咽:“师姐~”
她惯常会拉长语调,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
明明现在她的修为要比尚未完全恢复实力的白清凡高。
白清凡不理她。
某人更委屈了,几步来到师姐面前,蹲下身,下巴搭在师姐交叠在一起的腿上,抱着叠在上面的腿轻轻地晃动,又唤:“师姐。”
白清凡垂眸看她。
慕初静棕黑色的眼瞳中荡漾着得逞的神色,在她看过去时,顷刻间化为委屈的可怜。
但那一瞬间转变前的神色被白清凡捕捉:“起来。”
慕初静无辜地眨眨眼:“不要,好累。”她伸出右手,提要求,“师姐,给我揉揉,好不好?”
她将手臂伸到白清凡眼前,对方只需要抬起头,就能碰到她。
白清凡抬手。
慕初静忍着笑,仰起头,她的手腕被白清凡握住。
正当她以为师姐会温柔地为她揉捏时,一股大力顺着手腕直达整条手臂,连接住半边身体。
她被拽地半起。
慕初静睁大了眼睛,瞳孔里装满了不可置信,但很快,她镇定下来。
手腕被一层柔和的灵力包裹着,酸疼的腕部得到很好的抚慰,并没有过重的拉扯产生半点不适应。
缓和了两秒,她重新演上了:“师姐,你拽得我好疼。”
白清凡站起身,松开她,似笑非笑:“疼才长记性。”
不等慕初静说话,白清凡眼神躲闪着继续说:“以后,不准在书房做那种事。”
说罢,转身往外走。
慕初静:“……哦。”
果然是因为昨晚的事,慕初静虽有预料,却不想师姐会以这种方式惩罚她,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忽而,脊背处爬上森寒的冷意,她连忙止住笑声,冷意随之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还要继续练剑吗?”不远处,清冷的声调穿过。
练剑之地的木门被打开,白清凡保持着开门的姿态,回身,外面朦胧的暗色笼罩住她的半个身子,一明一暗,似有两盏不同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
慕初静将出的脚步顿在原地,片刻后,她小跑了几步,在对方未反应前,一把抱住师姐,然后快速松开,大步往前跑过,提前出了练剑之地,站在十米外的地方。
她说:“师姐,晚出来的要关门哦。”
怀中的温热转瞬即逝,白清凡怀恋般地低下头,将门带上。
慕初静笑了笑,往回走了一段距离,与白清凡并肩。
许久不曾来过剑法阁,这次来,还有些恍惚。
慕初静抬起头,深秋的明越宗不见萧瑟之景,花草树木,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模样,受自然影响不多。
这一年多以来,她和师姐,还没有过这么平和的,完完全全的放松心情去观赏外界的景色。
慕初静自然而然地牵起师姐的手,顺着山阁后的小路,一路来到灵桃所在的那片区域。
她拉着师姐坐在树下,月光虚幻,被树枝分隔,露出零散的面孔。
慕初静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指了指溪流对面的一块地,回忆地:“师姐,你记得吗?又一次我和杜师姐在这偷摘灵桃,你就在对面看着。”
白清凡有所印象,微微颔首:“记得。”
慕初静笑着歪头靠在师姐的肩膀上,手臂圈住师姐的腰身,依赖地蹭了蹭:“你当时还说,廖阁主不准弟子采摘灵桃之类的话,把杜师姐气得不清。”
这这些话白清凡留有印象,她温声道:“起初不准备说的,但杜师妹那么不情不愿的同我说话,想激激她,就提了一句。”
慕初静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她低笑:“原来你是这样的师姐。”
白清凡也跟着笑了。
难得的轻松好时光。
夜深了,但谁也没有提要回去的事情。
慕初静倚靠在师姐怀中,长腿伸直,故意问:“师姐,最开始的时候,你教导我修炼,会不会觉得我很笨,很简单的招式半天都学不会。”
她虽然修为提升的很快,但这不影响她每次修炼会犯的蠢。
白清凡抚摸着她墨色长发:“不会,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一点就通,嘴上想着偷懒,行为上,倒是老实的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慕初静挑挑眉:“师姐这是在说我有贼心,没贼胆吗?”
白清凡轻笑:“形容你吗?挺符合的。”
慕初静很认可地点点头。
忽而,两道不加掩饰的气息传来,慕初静和白清凡对视一眼,后者两指尖夹着一张隐匿符纸,念力催动,符纸上的符咒显示出金光,两人的气息顷刻间被抹去。
与此同时,慕初静单手揽住白清凡的腰身,身形晃动,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藏了起来。
那两道气息传来的位置是溪流的另一端,并非是从剑法阁后方的小路而来。
可见并非是剑法阁的弟子。
慕初静传音给白清凡:“师姐,这个时候,有谁会来这?”
白清凡无声地摇摇头。
那两道气息显露出具体的人形。
慕初静定睛一看,是风浅念和原以诗。
她碰了碰白清凡的腰身,继续传音:“是原师姐和风师姐。”
灵树附近,原以诗环顾周遭,眉心微微蹙起,不知为何,她分明感知到这附近有两道气息流转,靠近后,这股气息却消失地无影无踪。
风浅念亦是感知到了,她举目四望,一无所得。
天地之间,似乎只余下她们两人。
风浅念微微摇头,去除多余的念头,她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灵桃,手指弯曲,点了点:“原师姐,灵桃树就在前面,我们先去采摘灵桃?”
原以诗的视线被风浅念的话拉回,她“嗯”了声,又看了眼某处,不确定地转过身:“我有种莫名的错觉,好像有人在暗处窥探我们。”
风浅念有所察觉,先前那两道气息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就像是……
她脑海中浮现出两人的面容。
风浅念温声浅笑:“都是宗门弟子,况且我们只是采摘灵桃,算不得大事,说不定,那两人只是想与我们错开。”
说话间的功夫,两人走到灵桃树下,风浅念估摸了下树的高度,“原师姐,我对这边熟悉些,这次我上去采摘灵桃,你在下面接着,可以吗?”
上树采摘,这太不符合原师姐的形象了,风浅念自觉揽过这份工作。
可谁知……
原以诗想都没想:“不可以。”
意识到语调过于冷硬,原以诗柔和了语气:“我来吧,夜深露重,树枝不长眼,别划伤了你。”
说罢,不给风浅念拒绝的机会,她脚尖轻点地面,凌空跃至一根枝桠上。
依托灵力支撑,那根树枝几乎没动,周围密布的枝桠仿佛有了意识般,除了原以诗眼前的几枝,其它围绕在她周身的,都自发地向斜侧偏去。
灵树的半边呈现出扭曲的姿态。
隔着数十米的慕初静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风浅念也露出几分讶然,随即了然地弯起唇,她选定了原师姐的斜前方,提醒:“原师姐,可以采摘了。”
原以诗回了声“好的”。
接近着,两颗灵桃掉落,稳稳地落在风浅念手中。
原以诗收回采摘的手,似是要下灵树了。
慕初静不解:“不是,就采摘两枚,原师姐还费这么大的功夫?”
这借用灵力跳起来,也就采摘到了。
白清凡眯起眼睛,只见又有两枚灵桃被采摘下来。
慕初静:“嗯……大量采摘的话,上树还情有可原噢。”她扭了下脖子,“师姐,我们回去吧,有点困了。”
白清凡:“嗯。”
慕初静又说:“师姐,回去后,可以给我揉揉手吗?”
白清凡:“……嗯。”
慕初静淡笑:“师姐真好。”
另一边,原以诗纤长的手指搭在灵桃边缘,虎口处,两枚小小的亮点消失,她垂下眼睑。
此地,只剩下她和风浅念了。
她闭了下眼,采摘下那枚灵桃,往下扔时,脚底托举的灵力忽地消失,附近的几根枝桠失去了推阻,反弹回来,朝着她抽去。
变故太快,风浅念反应亦是极快,在原以诗因此稳固不住身形,倒下时,她腾空而起,将人接住。
原以诗脸色有些白,指尖下意识勾住风浅念。
两人稳稳落在地上,风浅念瞧出她脸色的不对,加之刚才发生的一切,顾不得对方的忌讳:“原师姐,你……”
她愣住,原以诗并没有哪里有问题,卡顿半秒,她接上:“你没事吧。”
原以诗垂眸看了眼她揽住自己的部分,两人此刻靠得太近,太亲密了。
风浅念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太阳穴重重一跳,松开手,后退一步,未提原以诗适才的失误,道:“原师姐,灵桃采摘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器物堂,明日我们再去明越宗其它地方转转,师姐意下如何?”
原以诗两根手指陷入灵桃表面,甜腻的汁水溢出,黏腻地覆在她的指腹上:“麻烦你了。”
第86章
踏着夜色, 慕初静牵着白清凡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两人的影子在月光的拉扯下, 很淡的描摹出边缘的形状。
慕初静松开白清凡, 饶有兴致地后退了几步, 而后绕过师姐的身侧,从另一边,影子投射而下的位置, 踩在师姐的影子上。
而后某人无辜地眨眨眼,偏头, 揪住师姐的衣袖,指了指脚下:“师姐,你看。”
白清凡顺着她指的方向低下头:“怎么了?”
慕初静笑了笑,从白清凡的影子上下来, 老老实实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差点忘记了, 以师姐的性子,怎么会幼稚的和她一样, 没事踩影子玩,她无声地弯下唇角, 与师姐十指相扣。
白清凡眼底浮现几分不解,她着实没看懂小师妹刚才举动是何意味。
回到洞府,两人简单的洗漱过后,相拥而眠。
慕初静钻入师姐的怀中,手臂搭在师姐的腰身上,头埋在师姐脖颈间, 亲昵地蹭了蹭, 困顿的声音闷闷地传出:“师姐, 晚安。”
白清凡下巴抵在怀中人的头顶,拥着人,低声回应:“晚安。”
这一觉两人睡得很好。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钻入洞府,与角落中运行的阵法所散发的幽蓝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床榻上的人有了醒来的迹象。
慕初静懒懒地翻了个身,又凭借着本能,重新圈住身旁的人。
白清凡甫一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慕初静这幅慵懒散漫之样。许是碎发挠得她有些痒,后者迷迷糊糊地抬手,可没能将那几根碎发全部捋去,几次下来,小师妹明显烦躁了很多,哼唧了声,抹了把脸,整个人往身边温热的怀中缩。
白清凡感知着她的小脾气,上半身微微靠后了些,怀中人跟着又上来了。
很黏人的样子。
慕初静侧着身,身位比白清凡稍低些,以至于白清凡微微低下头,就能看见慕初静的侧脸和因刚才的不舒服而皱起的五官。
白清凡忍不住弯唇,看了会,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小心翼翼地抬起慕初静的手,上半身斜侧着抬起,随后往床边移动。
“师姐。”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白清凡不动了,拍了拍慕初静的后背,柔声哄着:“师姐在,再睡会。”
慕初静沉沉地“嗯”了声,却是白清凡半抬起的腰身,胡乱地摸了一通,半晌,找到了不错的位置,她抬头,直直地枕在了师姐的腰腹上。
白清凡:“……”
这下真的是动不得了。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枕在腰腹上的头动了动。
慕初静眉心拧起,最后的睡意被打散,她眯眯眼,无意识地仰起头,慢慢睁大眼睛,棕黑色的瞳孔完整的露出。
她安静地和白清凡对视了会,精力恢复了,才是裂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姐,早。”
白清凡推开还在她小腹上的头,维持着半抬起的姿态久了,腰背还有些酸:“好像不太早了,睡好了吗?”
慕初静点点头:“睡好了。”
白清凡问:“要起来吗?”
慕初静又点点头。
洗漱穿戴整齐后,慕初静揉捏着手腕,对昨日一整日的练剑还存着后怕,她见师姐没主动提及今日的安排,咽了下喉咙,亦是不主动提及。
白清凡怎么注意不到小师妹隐秘的小动作,给她打了定心针:“今早先不练剑,前夜教你画的画,可还记得。”
慕初静茫然地眨眨眼,前夜,好像是画了一幅画,但当时的心思都不在上面,猛地一提起,她最先想到的还是书房内,后半夜发生的事。
“咳咳。”白清凡咳了两声。
慕初静猝然回过神,赔笑着:“记得,记得。”
白清凡道:“今日想要练练吗?”
慕初静思索一番:“师姐,我想学下棋。”
她还记得在邬家的几个月,有一次,她修炼回来,没看见师姐,问了风师姐才知道,师姐是去和邬家人下棋了。
当时她就起了这个念头,一直未有机会,今日正好可以学习。
“下棋吗?”白清凡略一思考,“也好,养养性子。”
她灵识探入空间储物中,寻找一番,取出一套棋子,但棋盘没有着落,这点不难。
白清凡用灵力构建而成。
她将两盒棋子打开,一黑一白:“你想执黑还是执白?”
慕初静:“执黑。”
白清凡将装有黑子的棋奁给她。
慕初静双手接过,先行坐了下来,掌心探入棋奁中,温凉的扁圆形棋子被轻夹在两指之间。
她虽没下过棋,但多少见过一些。
白清凡一点点地与她说棋该如何下,基本的规则是什么,她说得细,慕初静听得认真。
为了让小师妹更好的理解,白清凡边说边用灵力在棋盘上幻化出一幅棋局,随着她的讲解,黑白棋子随之增加亦或是因被吃而减少。
慕初静听得津津有味,看得聚精会神,她本就聪明,又有兴趣,几副棋局推演下来,学的有模有样。
再最后一幅推演的棋局结束后,她兴致勃勃:“师姐,来吧,我眼睛会了。”
白清凡拿棋的手一顿:“手会了吗?”
慕初静歪头思考:“也许,大概,试试再说,万一我天赋异禀,直接胜了师姐也说不定啊。”
她闭眼回忆了会规则,纤长的手指夹起一枚棋子下在棋盘上。
白清凡看了眼,跟了枚棋子在黑子附近。
前期,棋局尚未形成,慕初静看不出来什么,凭着感觉下了几手,等到后面,她越发吃力,下棋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子落定,她皱皱眉,觉得另一个位置更好,刚要将半抬起的手按下,移动那枚棋子的位置,忽而想到落子无悔。
她闷咳一声,连忙收回手,差点犯了忌讳。
悔棋,可比输棋的名头难听多了。
白清凡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小师妹棋品不错。
就要输了,还能这么沉得下来气,白清凡有心让她,两人有来有回多下了几手。
当然,最后还是以慕初静输棋收场。
白清凡放下棋子:“还下吗?”
慕初静看着棋盘上,被围上的大片黑棋:“不下了……”
白清凡收了棋子,灵力化作的棋盘化为星点散落。
不等她站起身,视野中闯入一道人影,下一秒,慕面前的人没有棋盘桌的阻拦,直直地扑入她的怀中,柔软堵住了她的唇。
慕初静一手护着白清凡的腰身,一手按着白清凡的后脑往她身边贴。
含着下唇又咬又吸地吻了会,慕初静舌尖舔过师姐的唇瓣,舌尖探入更为温热的地方,勾起内里灵活的舌,搅和。
她吻地又深又急。
白清凡胸腔内的空气被挤压殆尽,呼吸变得急促,喘不上来气,她推了推身前人的肩膀。
慕初静了然地后退,从师姐唇中退出,又舍不得完全退出,细细地吻着师姐的唇角,给足师姐喘息的时间。
而后再度吻了上去,这次的吻要轻柔很多,夹杂着浅淡的强势。
白清凡的下颌被她捧着,不得不抬起头,回应着面前的人。
“师姐,你知不知道,一位正在上升的未来棋圣被你亲手扼杀在了摇篮中。”慕初静控诉。
白清凡:“……这样啊,那怎么办?”
慕初静眼珠子一转,耍赖:“那就……刚刚那把算平局。”
白清凡笑:“……如果这样的话,能让这位未来的棋圣不被扼杀,可以,算平局。”
“好耶。”慕初静兴奋地掰着手指,“第一局就能和阵灵阁的白师姐打成了平局,慕初静,未来可期。”
白清凡:“……”
她无奈地笑了。
慕初静自顾自地说:“下一步就是剑法阁的杜师姐,灵丹堂的纳兰,器物堂的风师姐……”
“不对,我已经胜过杜师姐和纳兰了。”慕初静掌心摊开,另一只手握拳锤了下,“我已经平局一人,连胜两人了。”
白清凡:“嗯?你和杜师妹她们下过了?”
慕初静得意:“没有。”她幸灾乐祸,“杜师姐和纳兰可都不会下棋,我现在略知棋规,自是不战而胜。”
白清凡:“……”
这样算,倒也没说错。
慕初静斗志昂扬:“接下来,前往器物堂,挑战风师姐。”说完,她捂唇,小声,“打探一下,风师姐棋技如何?”
白清凡实话实说:“我上次同她下棋,以平局收场。”
慕初静摸索着下巴:“嘶,去看看。”
白清凡没意见,两人御剑前往器物堂。
中途,白清凡问:“怎么不先去剑法阁和灵丹堂下棋?”
按照慕初静的逻辑,杜师妹和纳兰师妹不懂棋,赢下她们不算难,可她偏偏绕过了两人,选择前往器物堂。
慕初静神神秘秘:“哎,我也想去她们面前显示我高超的棋术,但是,我觉得,如果我提出下棋,杜师姐会一剑把我挑飞,纳兰应该也会把我扔出灵丹堂。但风师姐就不会这样。”
她顿了顿,继续说:“顺便,我想让风师姐给我锻造一幅好的棋盘,总是用灵力幻化,少了点什么。”
她来器物堂的主要目的便是这个,其次才是找风师姐切磋棋艺。
况且,她能感受到不久前和师姐下棋时,对方有意让了许多,她还不至于有自信真的和师姐下成平局。
器物堂内,原以诗负手而行,时不时用长棍翻动器物里的材料,辨别是炼制什么器物所用的。
她的身后,风浅念亦步亦趋地跟了几步,看见了什么,矮身从容器中取出一件烧制的通体发黑的器物。
原以诗偏头:“废品?”
风浅念仔细检查,放到容器边的桶装物中:“不算,可以锻造基础器物。”说到这,风浅念歉意一笑,“今日本应同师姐去别处看看的,不想被阁主安排了检查炼器器物一事,还要麻烦师姐陪我一同。”
原以诗不以为意:“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检查完了,再转也来得及。”
慕初静和白清凡就是这个时候到达器物堂的。器物堂弟子自是认得两人,得知她们来意,告知了她们风浅念所在之地。
不是慎重的地方,她们被直接放行了。
慕初静一眼看见风浅念:“风师姐。”
另一边的原以诗转过头。
白清凡补上一句:“原师姐。”
慕初静虽说和原以诗在邬家共同生活了几个月,但期间见面不算多,对这位师姐,还有些惧意,她声音弱下来:“原师姐。”
风浅念见她们来,停下手上事物,笑说:“你们怎么来了?”
慕初静道明来意:“想来器物堂求一张新的棋盘,风师姐这几日有时间吗?”
原以诗苍白到极致的脸看不出神色,她收回目光,将最后一件器物检查完,扔下长棍。
第87章
风浅念奇怪:“棋盘?”她视线移到白清凡身上, 顷刻间明白了什么,微笑着问:“什么时候需要呢?”
慕初静期待地搓搓手:“风师姐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给我打造就行。当然……”
她转折了话语,“要是能早点, 更好, 嘿嘿。”
“叮咚。”铁器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一直未出声的原以诗掌心搭着一块干净的手帕, 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手腕翻转,手帕包裹住掉落在地的金属块, 拾起,手帕连同金属块一同丢入废弃桶中。
原以诗长久不见阳光的肌肤透着病态的白, 此刻,她漆黑的眸子凝固在慕初静身上一瞬,又很快地收回。
慕初静忽觉莫名的凉意,她不明所以地往白清凡身边靠了些, 以为是器物堂建筑的原因, 倒是没放在心上。
话题被她拉回来:“风师姐,按照你的时间来就好。”
风浅念沉思了会, 有些歉意地:“这几日或许不行,你若是着急的话, 我帮你问问器物堂其她师姐妹有没有空。”
“这样啊。”慕初静本就不是很急,早几天打造和玩几天打造对她来说没区别,只是她和器物堂其她人不怎么熟,唯独认识风师姐一人。
不对,现在还多了个原师姐。
但让原师姐帮她打造……慕初静颤了下,还是算了。
她继续说:“不着急的, 棋盘什么时候打造都行。对了, 其实我来这还有一个目的。”
风浅念好奇:“嗯?”
慕初静颇为不好意思地:“我刚刚学会下棋, 想和风师姐切磋切磋棋艺。不过风师姐在忙的话,就等它日棋盘打造好了,我棋艺更加精进,再向风师姐请教吧。”
风浅念笑说:“好啊,到时师妹的学习成果。”
慕初静点点头。
白清凡无可奈何地看着身边人,视线不经意扫过散漫地站在容器边上,慢条斯理擦拭手的原以诗。
对方恰好看过来,但两人并未对上视线,原师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风浅念的身上,长睫闪动。
白清凡垂下眼眸,隐约间感知到一二。
慕初静来时见风浅念和原以诗正在忙碌,便没有过多打扰,同风师姐聊了几句后,拉着白清凡与两人告别。
出了器物堂的主建筑,慕初静伸了个懒腰,召唤出寒月剑,脚一点地跳上剑身,随后,她转过身,对着还在地上的师姐伸出手。
白清凡脑海中闪过原以诗方才看向风浅念的眼神,内里蕴含的情感,她仿佛在哪里见过。余光中,一只手臂伸出,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慕初静星光点点的眸子。
她呼吸缓和了数秒,唇角扬起,跳上剑身。
慕初静不满白清凡没拉她的手,但更好奇师姐一闪而过的笑意:“师姐,你在笑什么?”
白清凡扶着她两侧的腰身:“没什么,走吧。”
慕初静一头雾水,御剑离开了器物堂。
在两人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器物堂的地界后,原以诗走到风浅念身边,自然而然地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枚器物,分类放好。
原以诗状若不经意地问:“你这几日还有别的什么事?阁主又给安排任务?”
风浅念闻言,轻笑一声:“没有,不是答应了,这几日同你在明越宗转转吗?先来后到,况且,答应你许久了,再拖下去,”她开玩笑,“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同门情谊。”
不知为何,原以诗有种错觉,风浅念在说到“同门情谊”四个字时,尾音加重了些。
但更多的,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前一部分。
风浅念是因为答应了她,从而暂时拒绝了慕初静的请求。
换言之,是不是说,她的地位要比慕初静稍微高一点。
至于风浅念所说的先来后到,被她有差别的忽略掉了。
她压制着唇角上扬的弧度,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傲:“的确耽误了许久。但那是因为外界因素,算不得什么,更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情谊。”
风浅念笑着说“是”。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容器的内部情况,灵力托举着废弃桶飞至专门的清理之处。
待一切完成,风浅念询问原以诗的意见:“原师姐,你想去哪里看看?”
原以诗在明越宗数百年之久,即使闭关了二十年,明越宗的变化也不是很大,她说,“都可以,你选择就行。”
风浅念难得开玩笑:“我选的话,那我们就在器物堂转?”
原以诗一本正经地道:“可以。”
风浅念哑然失笑。
器物堂做为明越宗三大做为富裕的峰阁之一,其内部建筑所用的材料不下于阵灵阁,占地面积亦是不小。
风浅念带着原以诗去了器物堂新设立的几处炼器之地,又去看了器物堂弟子们摘种的新奇植被。
这些都是原以诗闭关前所没有的。
原以诗单手背在后面,心不在焉地看着。
风浅念走在前面,时不时会停下讲解,后来,她索性与原以诗并肩行走,察觉到身边人的不专注,她讲解的语调慢了下来:“原师姐对这些感兴趣吗?”
原以诗很快道:“感兴趣。”
连想都没想,风浅念无奈地笑了:“我以为原师姐会对器物堂二十年的变化感兴趣点的。”
她进入明越宗时,原以诗已经入宗多年,两人同是器物堂弟子,又都是阁主的亲传弟子,日常相处多,难免会更了解些。
她记得原以诗不喜外出闲逛,炼器大概是她唯一的兴趣爱好。
这次原师姐提出让她带着在明越宗转转时,她当是二十年的闭关让原师姐有了改变,今日一看,和从前倒是没变。
原以诗停下脚步,漆黑的眸子中映出浅淡的阴影:“浅念。”
风浅念也停下:“原师姐?”
原以诗听见风过林梢的声音,继而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她低下头,盯着脚边的小块小碎石,脚尖碾过,往前轻踢了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风浅念温柔地说:“当然可以。”
原以诗问:“你……还喜欢慕师妹吗?”
风浅念怔愣,没想到原以诗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早在数月前,原以诗就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当时回答的,应该是“不喜欢”一类的。
今日再被提及,风浅念唇边的笑意凝滞了瞬。她深呼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柔和的五官舒展开来,答案一如往昔:“原师姐多心了,我同她,只是师姐妹的关系。”
“师姐妹吗?”原以诗呢喃。
“以前或许会有别的情谊,”风浅念肯定而轻柔地:“但现在,我对她便只有师姐妹之情。”她坚定地说,“也只能有师姐妹之情。”
她挥手降下一道屏障:“还请原师姐以后不要再问类似的问题了,会给我,或者是她们造成困扰。”
原以诗弯唇,皮肤下青紫色的经脉依稀可见:“抱歉,是我冒昧了。”
“无碍,我们继续吧。”风浅念撤下屏障,还是笑着的:“原师姐,前面那座是两年前建成的,用来储存中级炼器之物,多是用来炼制比试台和比试用的武器。”
原以诗“嗯”了声,跟随着风浅念的脚步上前。
此地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弟子们进进出出,井然有序。
风浅念解释道:“据说宗门大会弄损了许多的比试台,现在在炼制新的,它日炼制够一定数量,会放入专门的储物之地,留以下一届宗门大会用。”
她们当初前往邬家时,宗门大会开始不久,回来时,宗门大会已然结束一段时间。
原以诗自是知道这些。
“你能不能主动点,动作快点,再慢点,黄瓜菜都要凉了,刚锻造好的比试台没灵力撑着,会裂开的。”建筑门口,传来一道笑音。
紧接着,另一道笑声传出:“凉了就凉了呗,重新锻造。”
先前那道声音又说:“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这次奖励的灵石这么多,一大堆人抢着来呢,失误了,可就没重来的机会了。会被人替换的。”
“天,我差点忘了,我现在就来。”
“……”
风浅念和原以诗安静地行走着,将前面的对话听得完整。
原以诗指节紧紧绷着,指尖因过于有力,血色线往后退,前端露出半月牙形的白色。
风浅念回过神:“比试台这里……”
她的手腕被人攥紧,余下的话卡在了喉咙中。
她诧异地看过去,原以诗牢牢握着她的腕部,五指不断地收拢。
腕骨被捏疼,但带来的影响力远不如原以诗此刻举动的震撼。
原以诗舔了下唇,指腹摩挲,她忽然转过身,拉着风浅念往后跑去。
风浅念不得不跟着她跑。
凭借对器物堂的了解,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气喘吁吁地来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地界。
原以诗病白的脸色出现淡淡的红润。
她咽了下喉咙:“浅念,我……”
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缺失的二十年间,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她闭了闭眼,稳定心神:“我很后悔,当初选择了闭关修行。”
原以为只是数月的修炼,可从闭关状态中出来,二十年已过。
风浅念喘息着,扶住腰腹。
她视线落在仍旧被牵着的手腕,过往的一幕幕闪过,拼凑出早该想到的结论:“原师姐,你喜欢我,对吗?”
心底的秘密被轻而易举地说出,原以诗呼吸僵滞,大脑空白,紧张地握紧拳头,本能强制性地拉回不多的思考能力。
她说:“为什么这么问?”
风浅念轻叹:“原师姐,你太明显了。”
看向她时,不加掩饰的目光,接触时,若有若无的触碰,日常中,言语中流露的关心,和对她感情的关注。
风浅念本就细心,怎么看不出原以诗的意思。
现在,原以诗将她拉到这里,又说出那样的话,让风浅念更加确信了这点。
虽然亲口说出来很让人羞涩。
原以诗苦笑:“很明显吗?可能是吧。”她难得迟疑,“那你愿意……”
风浅念打断她:“不可以。”
原以诗微张着唇,脸色更加白了,脊背小幅度地垮下去,她松开风浅念,后退半步,极力克制那股冲涌的失落:“好。”
“原师姐,”风浅念心一疼,“我没有说不愿意。”
原以诗看她,漆黑的眸子中显露出脆弱。
风浅念压制住心疼:“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咬住舌尖,天秤倾斜,“等我完全清除内心多余的情感,再给你准确的答复,可以吗?”
原以诗静静地看着她,心口酸涩肿胀,良久后,释然一笑:“好。”
风浅念轻轻抱住她,银色长发遮挡住她的面容:“原师姐,谢谢你的喜欢和偏爱。我很感激。”
第88章
云层之上, 一柄长剑凌空滑过,徒留下浅白色的痕迹。
慕初静操控着寒月剑,居高临下地扫视下方, 不多时, 终于在一片树木涨势旺盛的地界中寻得建筑的一角。
她御剑而下, 待下行到距离地面约莫半米的地方停下。
身后,白清凡先一步下了剑,勉强在一处少有杂草之处落下脚, 她环顾周遭,熟悉感渐渐归来。
自想起自身先前修炼的注咒之术后,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与上次慕初静带她来时,多了些许不一样的触感。
场景与数百年相融合,只是少了当年的喧闹和繁华, 余下的落寞和冷清, 只觉惋惜。
但注咒法阁注定是不可能重新修建的。
慕初静收了剑,挑开小路上, 新长出的长枝,空下可容纳两人行走的空隙。
她在前面清理, 白清凡与她岔开一个身位。
“师姐,我躲你的那一年中,有一段时间就是在注咒法阁的主建筑内修炼的。”慕初静眼底荡漾的水波涟漪,边挑边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 最悄无声息的地方。”
几个月过去, 杂草丛生, 枝桠疯走,阻碍着前来探索的人的步伐。
白清凡别开差点弹到脸颊边的树枝:“我猜过这个地方。”
慕初静诧异地停下,零散的几根树枝被斩断,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
白清凡淡声说:“你会去的地方不多,遇情堂是一个,那是整个明越宗弟子最少的峰阁,又是辅修之道,少有人去。第二个便是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近百年来,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会主动而来。”
慕初静笑出声,继续挥动长剑:“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延展出的树枝被清理,再往前,就是注咒法阁的主建筑,许是因为数月前,慕初静在这修炼的缘故,导致法阁有了注咒的气息,枝桠生长避开了这边,却更显破败。
白清凡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巨石,上面雕刻的名字模糊了许多,她上前,掌心抚在巨石之上,垂头摇了摇,收手:“怎么想到来这里?”
慕初静跟在白清凡身旁,抬目,隐约可见藏在主建筑后方的大片花海,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画纸,双手撑开:“师姐不是说,要教我画画吗?”
她笑容明媚:“该验收成果了。”
白清凡一愣:“嗯?”继而想到什么,笑出声,“那片花海,用水墨的形式,画得许是不见得好看。需得用颜料上色,方可展现出其本身之美。”
慕初静早有预料,头一歪,画纸上顷刻间出现各种不同颜料。
朱砂,赭石,藤黄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白清凡拿过一盒鸦青:“你从哪里弄的?”
慕初静神神秘秘:“不告诉你。”
是之前在燕城看见,随手买了点,不想今日就有了用。
白清凡看过这些颜料,品质尚可,用来作画倒也不错。
她只一扬下巴:“带路。”
慕初静笑嘻嘻地:“好嘞。”
数分钟后,一大片萦绕着浓郁灵气的花海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慕初静眨眨眼,念动之间,一只类似于画架的物品被幻化出,她脚一勾,移动了个位置,将画纸放在倾斜的木板上。
细长的手指按在上面,固定住画纸,几根笔尖粗细不一的笔摆放在一旁,慕初静抬眼扫过面前的场景,并不着急作画。
她指一点,道:“师姐,花海中的灵气唯有修炼注咒的人可以吸收,如今你既已想起大半有关注咒之事,应该也可以吸收,说不定对你修为的恢复有好处。”
白清凡顺着慕初静抬手的位置看过去,微微眯起眼睛,她自是知道这些花吐露出的灵气并非所有人都能吸收。
只是……
她摇头:“不了,我现今是音修,未来也不打算再用注咒,吸收这些,于我而言,意义不大。”
慕初静见状,不再勉强,她幻化出两把椅子,一把放在画架前,一把放在旁边,而后自己坐到了后面的那把椅子上。
将正对着画架的椅子留了出来。
白清凡挑眉:“不是要验证成果吗?”
慕初静笑嘻嘻:“师姐不先给个示范?”
白清凡失笑,脚步调转,坐在了空闲的椅子上,打开颜料盒,拿起粗细适中的毛笔,看了眼面前的景物,垂目作画。
每当师姐作画亦或者是写字时,头低垂下的角度,认真凝视的模样都格外吸引人,慕初静的目光每每先是被画吸引,然后不知不觉间,视线转动,落在了师姐身上,就挪不动眼了。
白清凡自是感知到身旁人眼神的热切,滚烫的舔舐着她的肌肤,她不由得偏过头。
那人一惊,回神,迅速低下头,又觉不对,赶忙看向画中之景,语言先于大脑而出:“师姐画得真好看。”
白清凡怀疑她说这话时,甚至不曾看清画纸上的内容,有意为难小师妹:“是吗?哪里好看?”
慕初静笑:“哪里都好看,作画的人最好看。”
白清凡指尖一顿,轻笑:“倒是会说话。”
慕初静毫不在意:“真心实感。”她看着师姐,认真地说,“初见时,我就觉得师姐美得像是画中人。”
无论是上一次白清凡是《注咒法典》主人,还是这一次的初见,惊鸿一瞥所带来的惊艳,近乎烙印般的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白清凡轻笑一声。
慕初静也笑了:“但是当然啦,我喜欢师姐,可不是单纯的因为外表。”
白清凡放下毛笔,画纸中是栩栩如生的花海。
慕初静认真道:“大概是,所谓的灵魂相吸。”
她总是能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话,白清凡大抵是习惯了,可还是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慕初静仍旧是那副认真的模样:“我最喜欢师姐了。”
她的耳根红了起来,声音低了下去:“师姐也是,只能喜欢我。”
白清凡“嗯”了声,“只喜欢你。”
慕初满意极了,这才有心思赏析师姐的画作,然后忍不住感慨:“师姐,你真是神人,又会剑法,又会阵法,还会音律,画画也很擅长,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她算了算自己,好像别无其它技能。
白清凡站起身,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修炼之路漫漫,闲暇无聊,总要有东西打发时间。你若是感兴趣,我再一一教你。”
慕初静眼睛发亮:“真的吗?”
白清凡点头:“自是真的。”
她让开位置,上前数步,弯腰,轻嗅迎面而来的花香。
清雅的香气不重,很是好闻。
围绕着的灵气许是感应到了白清凡体内潜藏着的注咒气息,皆是一点点地顺着空气,自女人毛孔中渗入。
白清凡有所感知,封闭了灵海,这些灵气无法进入,盘旋着像只无头苍蝇。
范围扩大,越来越多的灵气被引来,团成一团,被白清凡拒之门外。还在,这些灵气感知到另一位身上的注咒气息,蜂拥而至,涌入慕初静体内。
灵海内瞬间掀起波澜,火灵珠和雷电灵珠共同吸纳这些灵气。
慕初静只觉得灵海处一暖,稍一内视便知缘由,任由它们涌入。
以她刚入紫灵的修为,这些灵气的吸纳,还不足以让她继续突破。
但一切风平浪静,慕初静不需要急于求成,只顾修为的拔高,她可以静下心,巩固修为,稳扎稳打。
花海上空,缭绕的浓郁灵气被吸收干净,这些花朵似是极为高兴,在阳光下,清风中,花枝晃动。
慕初静仔仔细细地卷起白清凡的画作,放入空间储物中,她上前牵住师姐的手,捏在掌心,松松握握,玩得不亦乐乎。
白清凡由着她。
画架被撤走,只留下两把椅子,慕初静坐姿不端正,长腿伸直交叠,头斜斜地靠在白清凡身上,慵懒随性到了极点。
水灵灵的眼睛满足地眨动,带动长睫微微震颤,在眼睑处,投射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又因她扬起头,阳光直射,这点阴影可以忽略不计了。
白清凡一只手搭在她的发顶,五指没入她的发根,耐心地向下捋顺,泼墨长发瞬间垂落而下。
下坠感明显,慕初静抬了抬手,抓住师姐的手,从中抽出那根浅蓝色的发带,随意地缠绕在腕部。
不等白清凡反应,慕初静上半身扬起,直直地捏住师姐的发簪,手指一带,发簪脱落,攥在她掌心。
白清凡只看她。
慕初静翻身站起,挽住自己的长发,而后用师姐的发簪簪住。
她来到师姐身后,细细打理师姐的。长发,旋即用自己的发带为师姐束好发。
她方满足地:“这样才好。”
慕初静自后拥入师姐的双肩,手臂滑行,圈住师姐的脖颈,像个巨型动物趴在师姐的后背。
只是被椅把阻隔,这个姿势颇为不舒服。
眼神一动,灵力化成的椅背散作星星点点,漂浮在空气中,成了周围几朵花的养料。
这般抱着就舒服了许多,慕初静的小脑袋搭在师姐的肩膀上,一点点挪动着,凑到师姐的脸庞。
她侧着脸,吻了吻师姐的脸颊。
白清凡偏头,纤长手指点一下唇间。
慕初静心领神会地吻了上去,半个身子挂在师姐身前,慢慢地,坐在了师姐怀中,含住师姐的唇瓣,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她适可而止地停下,扶住师姐的头,让其靠在心口处平复。
寂静美好,只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慕初静从师姐怀中出来,但还是不老实地,身子一歪,头枕在师姐腿上,腿则是搭在无人坐的椅子上。
而白清凡,纵容着她。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