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会的第一日是在夕阳西沉下结束的, 众位师姐们意犹未尽地聚集在平原之地，讨论着今日的所见所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慕初静和白清凡混坐在诸位师姐妹间, 遥望橘黄色的天际被黑夜吞没, 一轮弯月隐隐约约地显现在雾色的天边。
她们两人在夜的遮掩下互动, 无人看见，慕初静的手悄无声息地钻入白清凡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又在夜的遮掩下, 两人安静无声地退离了此地。
宗主此刻正在宗门大殿等她们。
有白清凡在身边，她的紧张被极大程度的安抚, 只留下一小点，面对明柏澜。
身后的嘈杂声渐行渐远，等到完全听不见了，慕初静扭头, 平原上是黑压压的人影, 她细细端详了会，扭回头。
白清凡理了下衣袖, 正瞧见她的举动：“怎得了？”
慕初静说：“没什么，今晚师姐妹们不回去了吗？”
白清凡也扭过头看了眼：“宗门大会十日, 这期间其它事项都被暂时放下，她们今夜不回也无事。”
慕初静点点头：“难得热闹，不回去倒也正常。”
白清凡停下脚步：“你想留在这吗？”
慕初静走了两步，她和白清凡牵着手，手臂快要拉直了才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半侧过身, 歪头看去。
夜色下, 白清凡的红衣格外明显, 似一团燃烧的火焰，偏生女人清淡冷然，眉眼间透出几分锋利，让人生不出靠近的心思。
可慕初静却是知道，师姐性子最是温和，隐藏在表面之下的，是极致的温柔。
她不免弯唇：“想啊，但更想和师姐在一起。”
白清凡也弯下唇，迈步跟上慕初静的步伐。
宗主殿堂大殿内，明柏澜端坐高台，下首是一袭清淡白衣的原以诗，而在她身侧，风浅念一头银发铺在身后，微微垂着头，倾听宗主之言。
明柏澜的身形被大半阴影包裹：“以诗，这次闭关结束后，可是打算历练一番，再行修炼。”
原以诗道：“出宗历练对我提升不高，还是算了吧。”
明柏澜笑：“你自己安排便是。”
她对这位弟子的印象留存在二十年前，如今再看，性格与闭关前差别不大。她提出历练，不过是为了后面来的人罢了。
正说着，宗主殿堂外进入两人，白清凡和慕初静的声音自殿门前传入，而后，得到允许进入的两人并肩进入到殿内。
许是没料到原以诗和风浅念在内，慕初静身形顿了一瞬，而后对风浅念对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明柏澜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慕初静被宗主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总觉得宗主眼神之下，是在质问她为何有接近了白清凡。
但明柏澜并未提及这个话题，她从高位上站起：“清凡，今日的宗门大会，怎么没见你上台比试？”
白清凡不卑不亢：“弟子入宗多年，宗门大会已参加过数次，理应将机会留给其她师妹。”
“也好。”明柏澜没再多说，她眼神微动，数行散发着金光的文字出现在半空中。
四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明柏澜重新坐下：“今日一早，我收到御兽家族的书信，说是她们的家族阵法经过数百年的运行，出现了些许差漏，希望明越宗可以出手，替她们修补错漏。我已经答应了下来。”
既是阵法，自是在阵灵阁弟子中挑选，涉及到御兽家族，又是数百年的阵法，派出去的弟子自当千挑万选，不能辱没了明越宗的名头。
而选来选去，能完全得到明柏澜信任的，便是她座下弟子，白清凡。
无论是能力还是各方面，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更何况，她身边的人……
明柏澜瞥向慕初静，当定情石上重新刻画上两人的名姓，她就知这两人重修旧好了。
木已成舟，唯有让慕初静修为多精进，才能保全她的亲传弟子。
这是出宗，不可谓不算是个机缘。这也是为何，她会那么快同意御兽家族的邀请。
白清凡神色不动：“师尊是想让我去么？”
明柏澜道：“唯有你出手，本座才放心。你意下如何？”
白清凡不假所思：“弟子自当愿意。”
御兽家族。
慕初静有所印象，她第一次同师姐出宗，前往幽暗森林时，在那里遇见的两人，便是御兽家族的人，不想，这次兴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当初她被邬颜压制的毫无反手之力，也是那次，让她有了危机意识。
慕初静暗暗握拳。
这时，明柏澜的声音响起：“慕初静。”
慕初静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拱手：“弟子在。”
明柏澜问她：“你可愿陪清凡一同前往。”
慕初静没有犹豫：“愿意。”
明柏澜似乎很满意她这个答案，微微颔首，转目落在了未言一语的风浅念身上。
她唤：“浅念，你可要一同前往？”
风浅念思及白清凡身体尚未恢复，恐慕初静一人无法兼顾外界的意外情况和照顾白清凡，略一思索，上前半步：“弟子愿意一同前往。”
明柏澜正要说“好”，风浅念身旁传来一道声音：“宗主，弟子也愿一同前往。”
话音在嗓子间转了个弯，明柏澜好笑地问突然出声的人：“以诗，你不是刚说外出历练对你提升不大，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慕初静偷偷看过去，被风浅念挡着，她仅能看见原以诗露出的些许白衣。
这衣服和原师姐肌肤的颜色差不多。
原以诗淡淡道：“许久不曾出宗，想看看外界的变化。”
慕初静挑眉，原师姐还有这份兴致？不过一同出去的话，岂不是要一直和原师姐待在一起。
她对原以诗含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情绪，说是害怕，不完全是，大概是递灵桃犯了对方忌讳的原由。
她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出宗相处时，切记再犯。
明柏澜乐得几人一起：“你们决定就好，要是想再带几人，不必亲自再跑这里一趟，传音告知我即可。”
四人抱拳：“是。”
明柏澜说了些注意之事，便让几人离开了。
从进入宗主殿堂到离开，明柏澜并未与慕初静聊及她和白清凡之事，亦是没有传音说，轻飘飘地略过了。
慕初静仅剩的一小点紧张烟消云散。
从宗门殿堂出来，慕初静小小地伸了下手臂，缓解长时间紧绷带来的身体疲惫，但碍于原以诗在，她幅度不大。
慕初静好奇地：“师姐，我们是等到宗门大会结束后，再去御兽家族吗？”
白清凡道：“宗主没说具体时间，晚几日去应该打不紧，”她询问另外两人的意见，“浅念，原师姐，本次宗门大会是由器物堂负责的，你二人如何决定，我和初静都可以。”
慕初静一个劲地点头。
风浅念和原以诗对视一眼，前者低声问：“原师姐？”
原以诗垂下眼眸：“都可以，后面的步骤都已记录下，我们不在，她们也能处理好。”
风浅念“嗯”了声，“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一时间，三人的视线再度汇集到白清凡身上。
白清凡思索：“今夜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
几人都没意见。
快要分开的时候，慕初静悄悄扯了扯白清凡的衣袖，喊住要走的人：“风师姐，原师姐。”
白清凡用眼神询问她。
慕初静说：“我想去问问杜师姐和纳兰要不要一起去。”
这一年间，她和两人没联系过，但不管怎么说，从穿到这片世界以来，两人对她都是极好的，事事关心她，隔阂也是因为她本身做错了事产生的。
她想趁此机会消除隔阂。
白清凡和风浅念明白她的想法，自是没意见。
原以诗皱皱眉：“哪个？”
风浅念说：“杜寻雁，剑法阁的。”
“杜寻雁？”原以诗眉头愈加紧皱，片刻后舒展开来，“就是之前那个喜欢四处寻人比试的？”
风浅念微笑：“是她。”
慕初静挑眉，杜师姐以前竟是这样的？
原以诗继续问：“纳兰又是谁？”
风浅念解释：“纳兰然，灵丹阁的小师妹，你不认识，是在你闭关后，进入明越宗的。”
原以诗唇边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那便一起吧。我与杜师妹，曾一同历练过，许多年没见，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变化。”
风浅念提前给杜寻雁和纳兰然发了道传音，她们两人此刻正在平原上，和众师姐妹载歌载舞。
收到风浅念的传音，两人自觉寻找了处稍微安静点的地方，等慕初静等人赶到时，杜寻雁和纳兰然正在月下说笑。
远远看去，两人间有些许不明显的气氛流动。
许久不见，忽一见面，慕初静顿感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杜师姐，纳兰。”
两人不久前和同门师姐妹聊天时，听说过慕初静和白清凡和好一事，还有些疑虑，如今见两人相挨这么近，确定了所听为真。
杜寻雁一年里，气早就消下去了，只是几次想与慕初静传音，对方都在闭关修炼，传出去的话，无法进去对方灵识中，只能作罢。
纳兰然亦是如此。
杜寻雁收起拿着的东西：“白师姐，风师姐，慕师妹。”
原以诗中途去了趟器物堂，晚一步赶来。
慕初静笑嘻嘻地凑上去，揽住杜寻雁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纳兰然的肩头，乐呵呵地：“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一句话，将横在几人中间的不适打散。
杜寻雁没好气地：“不想。”
纳兰然拿过慕初静的手臂：“我也不想。”
分明都是笑的。
慕初静继续道：“切，我可是很想你们的。”
杜寻雁不相信：“真的？”
慕初静笑：“假的。”
纳兰然：“……”
杜寻雁锤她：“就知道你这样。来找我们玩的？今晚挺热闹的，很多同门都在。”
慕初静高深莫测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优秀的人，时刻想着提升自己。”
白清凡眼底闪过无奈，更多是纵容。
杜寻雁又锤了她一下：“说人话。”
慕初静故作被锤疼了，龇牙咧嘴地去找白清凡：“师姐，杜师姐打得我好疼，要吹吹。”
纳兰然：“……”
风浅念：“……”
白清凡：“……”
杜寻雁：“……离开我的视线。”
白清凡轻咳一声，说出来此的目的：“杜师妹，纳兰师妹，我们需要出宗一趟，你们要与我们一同吗？”
“历练吗？”杜寻雁垂头思考，她问纳兰然，“去吗？”
纳兰然笑：“杜师姐决定吧。”
杜寻雁反问：“还是我们五个吗？”
会不会像上次几人出宗历练那般，第二天就分道扬镳，在宗门汇合了。
慕初静适时插话：“不是哦，原师姐也和我们一起哦。”
杜寻雁眼神一缩：“原师姐？”
慕初静肯定：“是的，看起来很厉害的那位师姐，叫原以……”
“不去。”杜寻雁想也不想地拒绝。
名字还没说完的慕初静：“……为什么？”
杜师姐反应好大啊。
杜寻雁手指勾在唇角，向上一提，裂出笑的弧度，样子着实怪异有趣：“我怕我死在她面前，她还要嫌弃地退后几步，以免溅出的血弄脏了她的白衣。”
尘封二十多年的记忆再次被翻出，杜寻雁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
怎么会有这样的师姐。
慕初静不懂：“啊？什么？”
白清凡和风浅念显然想到了那件事，瞧见杜寻雁的表情，想笑又不能笑。
杜寻雁没回答她：“原师姐没跟你们一起来？”
慕初静指了指她身后。
杜寻雁扭头。
原以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女人身上的白衣与月光极为相称，朦朦胧胧的美。
杜寻雁一怔，被陡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得慌忙退了几步，话都说不利索了：“原……原师姐，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以诗似笑非笑，不答反问：“我有那么冷血吗？”
杜寻雁被问得说不出话，一点点地向后挪动：“没……没有。”
没有才怪，你就是个冷血人。杜寻雁心中呐喊。
慕初静看得稀里糊涂的，更加好奇其中发生了什么。
风浅念忍住笑，不忍看见杜寻雁这般惊吓的神情。
她轻飘飘地走到原以诗身旁，传音：“好啦，原师姐，你别再吓杜师妹了。”
带着她惯常有的，细微的哄人意味。
原以诗不着痕迹地擦过风浅念的手背，留下一点温度，她指腹蜷缩，含笑的声音在风浅念灵海内响起：“我只是问问，没吓她，师妹这么关心其她人啊。”
第72章
晚风吹佛在风浅念的脸颊上, 她诧异地看向原以诗，对方神色淡然，那句传音仿若是她的幻听。
可分明是这人的声音, 风浅念不可能听错, 无端的, 她从这道声音中听出几分别样滋味。
她微微摇头，打消多余的念头。
原以诗心情很好的样子，心平气和地说：“杜师妹, 当年的事，也不能全然怪我, 如若你不找我比试，也不会陷入泥泞中。”她显然没有多说下去的念头，“既然杜师妹不愿意去，那便是算了。”
她顿了顿 , 看向纳兰然 , 不确定地唤了声：“纳兰师妹？”
说完，用眼神询问风浅念, 自己有没有叫错名字。
纳兰然自是听从杜寻雁的，杜师姐不去, 她自然没有跟着去的必要。
同去的三位师姐，除了慕初静是她熟悉的外，剩余的，也都是因为慕初静而有所交集，说熟悉也算不上。而眼前的这位原师姐，更是陌生, 从杜寻雁见到对方所露出的表情来看, 应当不是很好相处的。
她去了大概也是累赘, 于是道：“原师姐，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参加宗门大会，其中的热闹还想多体会几日。”
言外之意，是拒绝。
原以诗点点头，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的气氛中存在着微妙的气场，风浅念抿住唇，打圆场：“大会的后几日，有趣的会更多，杜师妹，你多带纳兰师妹看看，玩玩。”
杜寻雁顺着阶梯而下：“风师姐放心。”
纳兰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慕初静夹杂在其中，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尴尬，她索性直接和白清凡传音。
主要是心里实在好奇的紧。
慕初静偷偷传音：“师姐，原师姐和杜师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在杜寻雁提及的时候，她瞧见白清凡和风浅念细微的表情变化。
白清凡回音给她：“算不上什么大事 。只是杜师妹刚长大那会，接触到一些高阶的剑法，而杜师妹本身在这上面有所天赋，练成后，便喜欢找各峰阁实力比她高的师姐比试。”
她眼底有过怀念：“念及她年龄尚小，怀着一腔热血，众位师姐妹没有扫她的兴，纷纷与她交流了几招，假装不敌落败，这或许在无形中助长了杜师妹的斗志，在去器物堂主峰阁寻浅念比试时，恰逢浅念有事，而彼时，原师姐正在阁内。”
慕初静听得认真，好奇地追问：“然后呢？”
白清凡想到后来杜寻雁找到她和风浅念哭哭啼啼告状的样子，无奈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继续说：“当时杜师妹刚与数人比试结束，满身的汗与脏污，”说到这，她捂住唇闷咳嗽一声，“她看见原师姐，像是找其她师姐妹比试一般，拽住了原师姐的衣摆。”
杜寻雁掌心内，混合着汗液和黑乎乎的不知名物体，一并抹在了原以诗的白衣上。
原以诗看着白衣上，那道格格不入的黑色，脸色登时变了。而杜寻雁还没学会看人脸色，兴致冲冲地拉着原以诗，喊着要与师姐比试。
结果，剑招还没摆出，就被原以诗挥手间，扔出了主峰阁。
杜寻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以为师姐是答应了，爬起来，召唤出佩剑，摆好姿势，就要迎战原以诗。
原以诗那日的心情该是很好，真的与杜寻雁过了两招。
不出意外的，以杜寻雁惨败收场。
但杜寻雁是什么性子，越战越勇。打不过，她就勤奋修炼，每当有进展，又去找原以诗比试。
原以诗不像别的同门，会陪着杜寻雁演，常常一个动作，就将杜寻雁打压在地。
往后的数年，杜寻雁几乎是住在了器物堂，卯足了劲地挑战原以诗。最后还是在风浅念的劝说下，降低了比试的频率。
但后来的某一天，许是原以诗被她弄烦了，一个挥手，杜寻雁直接倒飞出去，一头栽进了刚刚倒出的炼器渣上。
灰尘四起，杜寻雁像是大葱似的，插在里面，满身泥泞。
脏的快要看不出人样了，原以诗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将她捞出来，站在灰尘溅不到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器物堂的弟子将她捞出来。
长时间的比试，杜寻雁对原以诗产生了点点依赖。刚被捞出来的人哭唧唧地就要去找原师姐诉委屈。
然而原以诗只是后退几步，念动间，无形的透明屏障阻隔了杜寻雁的靠近，她吐出两个字：“好脏。”
一瞬间，杜寻雁连哭都忘记了，直到原以诗闭关前的组队历练，两人才是又碰到了一起，结果中途又出现了类似的事情——杜寻雁不幸弄伤了手臂。
伤的不重，只是擦破了点皮。
但杜寻雁是当时同队外出中，年龄最小的师妹，其她师姐各个心疼无比。
唯独原以诗只是瞥了一眼，处理了伤到杜寻雁的灵兽后，随后独自背对着杜寻雁和为她包扎的同门，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
慕初静大致了解了这件事。
倒真的像是杜师姐能做出来的事。
那么漠然，也的确像是原师姐能做出来的事。
她哑然，怪不得杜师姐对原师姐又讨厌又惧怕的。
慕初静抬目，原以诗站在风浅念身旁，眼角上扬，露出柔和的一面。
杜寻雁和风浅念不去，慕初静没有念头去找别的师姐妹了，四人的速度很快，连峰阁都没回，直奔御兽家族而去。
夜深浓重，与杜寻雁和风浅念告别后，慕初静召唤出寒月剑，顷刻间，剑身放大悬浮在半空。
慕初静招呼几位师姐上剑。
白清凡第一个上了剑，慕初静在等原以诗和风浅念上剑，自己最后再上去。
原以诗抬眼看了眼寒月剑，略一沉思，身体腾空而上。
慕初静松懈下来，她还以为原以诗不愿上她的剑，连避免尴尬的说辞都准备好了。
既然对方上剑了，省的她多费口舌了。
慕初静低声对白清凡道：“师姐，那日我们在幽暗森林遇见的两人，是否是这次前往的御兽家族的人。”
她还是想确定一下，那两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白清凡道：“邬家，不出意外，是那两人。”
慕初静耸耸肩，深呼吸，灵力注入剑身内，破风声在耳畔边响起。她用灵力包裹住把清凡，使得对方免受风的发扰。
风浅念无意中扫见这一幕，视线凝固片刻，笑意不变地挪开。
脚下的风景一闪而过，居高临下本就看得不清楚，又是黑夜，一眼望过去，黑漆漆的。
她却看得饶有兴致。
一个时辰后，御剑的速度降了下来，慕初静控制着寒月剑落下。
前方就是抵达御兽家族必然需要经过的城池。
这个时辰，天刚蒙蒙亮，慕初静思及就在这简单的休息一下，吃点食物再前往邬家。
太早了，不是拜访的好时间。
慕初静轻轻环抱住白清凡的腰身，将人带了下去，不忘在师姐耳边说：“师姐，你尽量少用灵力。我无法代劳的，你再出手。”
脚尖点地，白清凡应下她：“好。”
慕初静满足地笑了笑，还是什么比能为道侣帮忙，更让人开心的事。
风浅念随后下剑，原以诗则是最后一个，她落剑时，着地的位置相较而言更加平整，看着也要更舒服。
原以诗问：“去哪？”
慕初静指了指前面的城池 ：“原师姐，我们先那里休息会，再晚点，再去御兽之家，不急的。”
原以诗“嗯”了声。
慕初静牵着白清凡的衣袖，晃动着往前走，两人的速度不慢，不至于让走在后面的两人催促。
走了一段距离，慕初静脚步放缓，回头对后面的人说：“二位师姐，不如你们在前面带路。”
走在前走在后，风浅念无意见，她偏头询问原以诗的意见。
原以诗歪头：“去吗？”
风浅念微笑：“可以啊，走。”
原以诗鸦羽般的睫毛下，浅色系的瞳孔颤动，她也跟着微笑：“你带着我。”
两人一前一后地绕过慕初静和白清凡，领先两人约莫五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刚刚好，无论是前面两人，还是后面两人，只要不是刻意去听，都不会听见对方两人的交流 。
慕初静在后面和白清凡咬耳朵：“师姐，我这样拉着你，你会不会觉得疼？”
疼的。
白清凡垂下眼帘：“不疼。”
慕初静不放心 ：“师姐，不可以骗我的，说实话。”
白清凡半真半假：“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疼，”她无可奈何，“你都问我好多遍这个问题了，不准再问了。”
慕初静委屈：“可是我担心师姐嘛，师姐每次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要是再不问问，师姐存心瞒着我怎么办？”
白清凡失笑：“你问了，我也能瞒着你啊。”
慕初静一本正经：“是这样没错，所以师姐不可以瞒着我，我想知道的。”
她拉住白清凡，快速扫过走在前面的两人，瞬间藏匿了气息，飞速在师姐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淡定地别过头。
乌发下的耳尖因这偷偷一亲，红得彻底。
白清凡眸光深沉，指尖在慕初静手背敲击两下：“慕师妹。”
清淡的语气，特殊的称呼，将慕初静幻视刚和白清凡相处的那段时间。
隐秘地刺激她的神经。
前面两人察觉到慕初静一瞬间消失的气息，原以诗下意识地回头查看有无危险，被风浅念揪住手臂，阻止了回头的举动。
下一瞬，慕初静的气息回归，原以诗隐约明白什么。
她视线落在被揪住的手臂上，风浅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做了什么，急忙松手：“对不起，原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第73章
夜色中, 星光点点，原以诗的视线锁在被拉住的衣袖上，那上面还残留着布料褶皱的痕迹, 在周围的一片平整中, 突兀而碍眼。
风浅念自是注意到了这点, 她抬手要将那处捋平整，可这样，无疑会再度触碰到原以诗。
她薄唇轻抿, 第一次犯了难，抬眼, 却对上女人水波粼粼的目光，里面没有被弄乱衣衫的不耐。
她怔愣了一瞬。
原以诗和颜悦色：“一点小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刚生出的念头随着一阵晚风, 火面越升越高, 风浅念试探性地唤她：“原师姐。”
她指了指褶皱的地方。
原以诗提手轻轻地捋平上面的痕迹。
风浅念微笑，随口一说：“我本想为师姐捋平的。”
原以诗抚在衣袖上的手僵住, 掌心合在上面，小指勾住一点, 利用巧劲扭动一圈，一道肉眼可见的褶皱重新出现。
她面色如常，带着理所当然：“你弄皱的，自然要由你解决。”
风浅念不明所以，下一秒，就见一只手臂伸了过来, 捋平的地方像是她的幻觉, 又出现了褶皱。
她怔愣住, 不解地望向原以诗。
可原以诗的表情太正常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唇边牵扯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她还是有些不高兴吧，所以才会这样。
风浅念无法，小幅度偏侧过身，一只手提着原以诗的衣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来回熨平整，极力避免触及到原师姐的皮肤。
隔着一层衣衫也不行。
风浅念呼出浅浅的气：“好了，原师姐。”
原以诗扫了眼，心满意足：“嗯，辛苦风师妹了。”
风浅念轻咬舌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
慕初静和白清凡微低着头说话，不曾注意到这里，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远处响起马蹄声，声音渐行渐近，越发清晰。
慕初静抬眼看去，地平线上出现两只马匹，其中一只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灰尘四起。
灵识顷刻间扩散而去，马车内坐着一人，算是驾驶马车的，与一旁马上的人，总计三人。
无论是马还是人，她都没能感知到灵力的波动。
并非是修士。
慕初静将这一情况与白清凡说过，前面的风浅念和原以诗自会探查，无需她多说。
忽而一阵灵力波动，原以诗身上包裹住一层透明的灵力隔绝，常人无法看出。
扬起的灰尘渐多，慕初静给自己和白清凡也套上一层，以免被灰尘呛到。
她虽说没有洁癖，可这么脏的灰尘落在身上，怎么都感觉不舒服。
许是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在城池外面，马上先行的人拉出缰绳，马前脚腾空，与地面倾斜快成直角了。
马的鸣叫声刺穿夜色。
后到的马车也在四人身侧停下。
慕初静单手背在身后，寒月剑随时会凝出。
虽说她没能感知到灵力波动，但未可知对方是用了什么东西隐藏，此番与她们素不相识，车马却停在她们面前。
她不得不防备。
骑马的人拍了拍马身，控制马停下。
马车上的人掀起帘子，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忽闪的眼睛眨动地看向地面上的四人。
驾车的人转手，小心地扶住小女孩，口中不忘提醒：“你呀，小心点。”
慕初静疑惑地看着三人，牵住白清凡的衣袖，往前半步，将人挡在身后。
白清凡眼底有暖色滑过。
“这么晚了，你四人怎能还在城外游荡，此地多有匪患出没，自身安危都不放在心上吗？”骑马的人厉声喝道。
女人蹬在马镫而下，手还握着缰绳。
她一身利落，颇有英姿飒爽之感。
此刻，她拧紧了眉头，往身后望不见的远处扫过一眼，正欲开口，马车上的小女孩走到身上，拉住女人的一根手指。
女人低头，半弯下腰：“你怎么下来了。”
小女孩粉雕玉砌的脸上浮现笑容，握紧女人的手指，凑到女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身为修炼之人，对方又是没有灵力之人，她听得清楚：“姐姐，外面不安全，我们顺路将她们带到城内吧，不然她们会被匪患抓住的。”
好可爱的小孩子，慕初静心都软下来了。
女人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颊：“好。”
说完，女人直起身，对待小女孩时的笑意散去，口气冷然：“你们以脚力入城，没有一两个时辰，抵达不了，我们可以带你们一程。”
慕初静笑道：“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了，夜色正好，我们权当散心了。”
驾车的女人下来，温婉一笑：“四人是第一次来此地吧。这里不太平许久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同我们一起吧。”
慕初静还要拒绝，垂在身侧的手却是被拉住。
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面前，两只手拉住她，软糯的声音响起：“姐姐，你们跟我们一起吧。那群坏东西，最喜欢夜里出没，你们这么好看，他们一定会对你们动手的。”
小团子就在面前，慕初静简直无法拒绝，她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女孩的发顶，轻声问：“这么可怕啊。那你们怎么还停下来带我们啊。”
小女孩骄傲地说：“因为以前，也有人这么帮助我们啊。后来，我和姐姐们每每夜晚遇上什么人，也会尽力帮的。”
好可爱啊。
慕初静心底感叹，她传音于几位师姐询问意见。
白清凡和风浅念自是没意见，原以诗顿了两秒，才是点下头。
慕初静放下心，转脸担忧地对小女孩说：“可是我们有四个人，一辆马车坐不下吧。”
小女孩扭头，清脆地喊了声：“姐姐。”
驾车的人提步走来：“马上还可以带一人，马车内可再坐两人，剩下一人，可以与我一同驾驶马车。”
这样分配，位置正好。
只是人员具体怎么分配。
风浅念道：“初静，你要照顾清凡，你们二人不能分开，你和清凡坐马车吧。”
慕初静和白清凡点点头。
慕初静抱着小女孩上了马车，随后蹲在马车上，拉住白清凡，上来的瞬间护住对方的腰身。
剩下的驾驶马车和马背，有些麻烦。
风浅念问原以诗：“以诗，你想骑马还是驾车？”
有外人在，宗门内的称呼不能用了，便直呼其名。
有点不习惯。
原以诗睫毛颤动：“我骑马吧，你去驾车。”
说罢，她走向马匹，细长的手指按在马身，无形的灵力在马背上形成隔层，脚踩在马镫上，一个用力，翻身上马。
牵着缰绳的女人见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免夸赞：“好厉害，之前骑过马吗？”
原以诗心情不错，不忘在女人上来后，往后靠了些，一层灵力隔绝她和女人的接触：“第一次。”
女人更惊讶了，双手扯着缰绳：“驾。”
马跑了起来。
不知为何，风浅念无端觉得，原师姐今夜似乎兴致很好。
她没有过多耽误，上了马车，坐在驾马车之人身侧。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前。
马车内空间狭小，慕初静将小团子抱在腿上，不住地与对方交流。
从小团子口中，她得知小团子叫沐梓渺，骑马的女人是她的二姐沐梓云，而驾车的，则是她的大姐沐梓念。
她们一家三口在城内生活，平日往返与两座城池内，以此来挣取钱财，供养三人生活。
沐梓渺握紧小拳头：“姐姐说，等我再大一点，测得灵珠，就带我去外面的宗门拜师，成为很厉害的修士，把这些匪头子全部解决，让城内的人随时可以出城。”
慕初静笑着拉住小团子的手，灵力注入的同时，道，“一定可以的。”
不多时，灵力收回。
木灵珠，纯澈度五级，应当被两位姐姐照顾的很好，灵珠隐隐成型，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更多的天材地宝供养，使得灵珠成长速度太慢，长此以往，等正式形成，也早就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
对未来的修行之路不利。
慕初静和白清凡交换了个眼神，替沐梓渺打通经脉，蕴养那枚尚未成型的木灵珠。
小团子浑然不觉，只是身体有些热，以为是被抱着的缘故：“姐姐，你叫什么啊。”
慕初静温和道：“慕初静，她呢，你可以唤她白姐姐。”
“白姐姐。”慕初静存了坏心思，盯着白清凡轻声唤着，“白姐姐。”
白清凡心神晃荡。
小团子好奇问：“姐姐也姓沐吗？”
慕初静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也无意过多纠结：“是啊，我也姓慕。”
小团子开心道：“我们都姓沐，那你也是我的姐姐。”
小女孩心性纯粹，慕初静心软了又软：“好啊，那你以后就是我妹妹了。”
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只药瓶，里面装着数枚可以洗髓伐骨的丹药：“这个，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的见面礼。”
小团子自然不会收。
慕初静脸板住：“这是姐姐给妹妹的。”
小团子犹豫。
慕初静继续：“不收，姐姐就要生气了。”
小团子只好收下：“谢谢姐姐。”
马车外，风浅念听着里面的欢笑声，不自觉地轻笑出声，与沐梓念交谈起来。
原以诗闭目养神，马时不时颠簸一下，每当这时，她都会皱下眉心，视线落在风浅念身上时，那点烦闷消失的一干二净。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了城门口。
马车停住，慕初静正好奇怎么回事。
沐梓渺为她解答：“是在收取入城费。”
慕初静挑眉，出入几座城池，这是第一座收取入城费的城池。
马车入内，周围感知不到多少灵力，偶尔有细微的灵力波动，也不过是个红灵修士。
这是座少有修炼者的城池。
是以，这里的绝大部分物品，都不是修士所需的，交易也不再用灵石为媒介，而是用货币。
入了城，马车缓缓行驶。
慕初静掀起车帘一角，外界的景象尽收眼底。
街道上，行人与朋友说说笑笑，路过的摊贩还会插入一两句，好似城内所有人都认识，极具生活气息。
“哎，老顾客了，再给你塞两根葱。”
“今天的辣椒都是新鲜采摘的，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辣的。”
“李婶，好久不见了，今天出来赶集啊。”
“……”
沐梓渺从慕初静怀中探出头，瞧见外面的某人，惊喜：“王奶奶，贺婶……”
小团子熟稔的和外面的人打招呼，而被她叫到的几人，皆是喜笑颜开，笑着应着“好。”
小团子索性趴在木窗上，给慕初静两人介绍看见的物品，见到认识的就招呼一声，逗得一群人开开心心的，递给小团子各种东西，多是吃食。
不多时，狭小的马车内，挤满了各种东西。
慕初静手贴在木窗的上面，以免沐梓渺撞到头。
外面的嬉闹归远，马车驶入进一条街道，靠墙停下。
车帘抖动，慕初静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沐梓念的声音从马车外传出：“二位，我们到了。”
沐梓渺钻出，掀开帘子，张开手臂，让沐梓念抱她下去，沐梓念捏了下她的小鼻子：“自己下不来吗？”
沐梓渺直笑。
慕初静和白清凡晚一步下来。
风浅念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原以诗和沐梓云同骑的马匹边。
原以诗已经下了马，迎面撞上过来的风浅念，后者眸光中不乏担忧：“有不舒服的吗？”
原是不舒服的，可现在……
原以诗眉眼弯弯，混着浅淡的满足：“没有。”
沐梓云瞥了她们一眼，径直走了几步，捏住沐梓渺的小脸：“时不时又骗婶婶们给你吃的。”
沐梓渺直呼“疼”，不忘为自己辩解：“姐，你松手，明明是婶婶们喜欢我，才给我的。不然为什么不给你。”
沐梓云拧眉：“还会顶嘴了。”
沐梓念拨开二妹的手：“好啦，小心把小妹的脸扭大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慕初静不由得弯唇，欲与白清凡倾诉，偏头，正对上女人柔软的目光。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知道，她想说的，师姐懂。
沐梓念唤两位妹妹将马车内，婶婶奶奶们给的东西整理抱入家中，而后对四人道：“天色还早，不若在这吃过早饭再走吧。”
沐梓渺闻言，急忙攥住慕初静的衣袖：“姐姐。”
小团子眼神太干净了，慕初静不忍拒绝，她征询三位师姐的意见后，道：“那便麻烦了。”
沐梓渺高呼：“好耶。”
慕初静笑笑，抚摸上沐梓渺的头。
小女孩，越看越可爱。
沐梓念笑着去拉沐梓渺：“还不带姐姐们回屋？”掌心碰到温凉的瓷物，她回眸，瞧见沐梓渺捏着的瓷瓶，“这是什么？哪位婶婶奶奶给的？”
瓷瓶素雅，上面并无过多的花纹点缀装饰，但从釉面的精细程度来看，并非凡品。往日只是些瓜果蔬菜，这样的好物，定然是要还回去的。
沐梓渺攥着慕初静不肯松手，骄傲地扬起下巴：“是姐姐给我的。”
沐梓念回看沐梓云。
沐梓渺纠错：“是这位沐姐姐。”
慕初静轻笑着将手搭在沐梓渺的肩膀上：“小渺好乖。”
沐梓念正色：“小渺，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可以收，快还给姐姐。”
风浅念和原以诗慢了几步才到，闻声看向沐梓渺拿着的瓷瓶，里面装的什么，两人自是知晓。
沐梓渺听话地递还回去：“沐姐姐，还给你。”
小女孩听姐姐一说，便是猜到这东西贵重。
从小姐姐就教育她，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不能收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贵重的。
她默默记在心中。
慕初静推拒，双手搭在沐梓渺肩头，“这是我给我妹妹的见面礼。”
“妹妹？见面礼？”沐梓念疑惑。
慕初静大致将在马车内和沐梓渺认作姐妹的事说了遍，随后道：“小渺的天赋不错，再耽误下去，岂不是荒废了最好的时光。”
沐梓念失神，这人竟是能看出小渺有没有修炼天赋，那这么一来，这几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修士。
怪不得敢在夜里，在城外那么远慢悠悠地如同散步。
她深呼一口气，瓷瓶内的东西定是有关修炼的。这些年，往返两座城间，能碰上用货币购买的修炼资源不多，更多的是用灵石才能购买。
她和沐梓云都不是修士，无法获得所谓的灵石，那修炼资源，更是不可求。
如今送上手边，她不得不为小渺未来打算。
她狠狠闭上眼，再睁开，已是清明无比：“小渺，还不快谢谢姐姐。”
如此，便是同意收下了。
沐梓渺不明白为何姐姐为何一开始让她不要收，后面又让她收了，可她很听姐姐的话，真心高兴能收下沐姐姐的礼物：“谢谢沐姐姐。”
慕初静说：“不客气。”
小团子领着四人进入内屋。
屋子的前面是一间厨房，隔着一屋的距离，另一边是个小仓库，再往后，中间是个小院子，而后才是她们进入的内屋。
内屋中间是类似与招待客人和平日吃饭的地方，内屋两侧各有一间房，是供人居住的。
早饭是沐梓云和沐梓念现做的，沐梓渺殷勤地给四人搬了小凳子。
慕初静抱着沐梓渺，逗她：“小渺想不想修炼？”
沐梓渺捏着小下巴：“想的。”
慕初静又说：“那慕姐姐教你一些简单的，好不好？”
沐梓渺惊喜：“好！”
慕初静摊开手掌，淡蓝色的灵力出现在掌心，丝丝缕缕的灵气肉眼可见地攀附向上。
小团子看得惊奇。
慕初静掐了个指诀，一根修剪合宜的木棍出现，她握紧，做了几个最简单的剑招。
她将木棍递给小团子：“试试？”
沐梓渺新奇地接过，摆出架势，破有些吃力的模样，动作有些僵硬，下盘不稳。
她的样子逗得几人忍俊不禁。
风浅念起身，轻轻握住小团子的手：“小渺，是这样的。”
她脚步轻盈地带着小团子过了一遍招式。身为炼器师，最基本的剑招她还是了解的。
她说：“小渺，再试试。”
原以诗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团子似懂非懂地回忆着风浅念带着她的招式，还是不熟悉，很生疏。
原以诗出声：“小渺，手抬高一点，与肩膀成一条直线。”
话落，除了小团子应了“好”声好外，慕初静，白清凡，风浅念的视线皆是投射过去，不可置信刚刚那句话是原以诗说的。
原以诗还会主动教导人。
原以诗浑然不觉：“怎么了？”
风浅念低笑：“没事。”
一时间，小院子里烟火气息浓厚，厨房内粥的香气飘出，谁都没有继续替原以诗教导一事。
小团子半是理解，半是强记下，能挥出一两式了。
小棍子被慕初静送与小团子，当做临时练剑之器。
并非慕初静不想赠剑，一方面沐梓渺臂力不足，拿不起剑，另一方面，容易弄伤自己。
风浅念和原以诗一同为沐梓渺洗髓伐骨，疏通经脉，美其名曰，既是相见，不能什么都不给就走。
后续有慕初静给的那瓶洗髓伐骨丹蓄力，无疑能更快的让木沐梓渺开启修炼之旅。
等沐梓念到院子中唤几人吃饭时，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臭味
沐梓渺全身脏污，毛孔内尽是黑漆漆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臭味。
她当即捂住口鼻，定睛一看，沐梓渺全身污垢，黑乎乎的，哪里还看得出之前的白嫩。
她不可置信地咽了下口水，手颤抖着，不确定地喊：“小渺？”
沐梓渺抬头，晶亮的眼神炯炯有神：“姐姐。”
沐梓念忽觉天塌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风浅念解释：“刚刚我们为小渺进行了初步的洗髓伐骨，将她体内部分的脏污排了出来。此后每个月喂小渺吃一枚瓷瓶中的丹药，半年后，灵珠成型，小渺便可修炼了。”
说完，她无可奈何地看向在第一粒污渍排出就闪身退到廊道上的原以诗。
女人白衣不染纤尘，素手轻抵唇鼻，脸色淡漠如水，倒是没有嫌弃的姿态。
慕初静更是感叹，她听原师姐说要和风浅念一起为小渺洗髓伐骨，还以为原师姐转性了，看来是半转没转。
不过，小渺算是半只脚踏上修炼之路了。
沐梓念缓了会，才明白风浅念的意思，连连道谢，同后出来，同样一脸震惊的沐梓云说过后，带着沐梓渺前去洗漱。
这味道，这脏的，着实不能见人了。
沐梓渺走后，原以诗挥动袖子，刹那间，一股花香袭来，覆盖住那层臭气。
原以诗放下手，哽着的呼吸通顺了。
沐梓云犹豫了会，搬出一张四人小桌，为她们四人盛了粥：“今日……我替小渺谢谢各位。”
风浅念笑：“不客气的。”招呼她，“你也一起吃啊，主人不吃，我们这些客人怎么能动筷。”
沐梓云推辞：“你们吃，我去看看小渺。”
推拉几次，几人不再强求。
慕初静夹了一筷子放在小方桌中间的咸菜，腌制的萝卜脆生生的：“师姐，你尝尝。”
她送入白清凡碗中。
有些辛辣，白清凡不是很吃得惯。
就着绿豆粥咬了口，眉心不着痕迹地皱起。
慕初静察觉到了：“吃不习惯吗？”
白清凡点头。
慕初静理所当然的将咬过的那根萝卜夹入自己碗中，转头又给白清凡夹了半根豆角：“这个呢？”
白清凡尝过：“这个可以。”
风浅念垂头喝粥，忽而，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夹着的一小根酸黄瓜落入碗中，她瞳仁颤动。
原以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我还没用筷子。”
风浅念盯着碗中的小黄瓜，轻声：“谢谢师姐。”
慕初静余光扫见这一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引得原以诗瞥她一眼。
慕初静移开视线，专注自己和师姐。
第74章
几人吃完饭, 沐家三姐妹还没出来，想来还在为沐梓渺清洗身体。
慕初静和师姐们说了声后，进入内屋, 敲了敲门, 得到允许后, 推门而入。
沐梓云正在给沐梓渺穿衣服，沐梓念则是在收拾房间，三人见到她来, 手上的动作慢了几拍。
沐梓渺惊喜：“姐姐。”
慕初静微微一笑：“觉得怎么样，小渺。”
沐梓渺挥动手臂, 只觉得全身舒畅，很有力气，她握住拳，大声道：“可以一拳打死一个山匪。”
几人皆是忍不住笑出来, 沐梓云捏了下小团子肉嘟嘟的脸颊：“这种话, 在外面不能乱说。”
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可就不好了。
沐梓渺吐吐舌头：“知道了。”
慕初静摸摸小团子的脑袋瓜, 探查过小团子的身体，她进入正题：“时候不早了, 我们需得继续赶路了。切记，那瓶丹药，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喂给小渺。”
沐梓念停下动作：“这么早就走吗？不再多留一会？”
慕初静无声地摇摇头。
沐梓渺瘪瘪嘴：“姐姐……”
慕初静蹲下身解释：“姐姐们还要事情要忙，等结束了，再回来看你，好不好？”
沐梓渺懂事地：“好。”
又陪小渺聊了几句, 交代了些修炼的注意事项后, 慕初静和沐家三姐妹挥手告别。
离开时, 沐家三姐妹送她们出了屋，若非是慕初静等人御剑而起，她们无法追上，恐怕是要送她们出城。
清晨的天是偏向蓝白色的，风是带着点点凉意的，不时有水渍落下，滴在额头，一度让慕初静以为要下雨了。
御剑的人是风浅念。
慕初静盘腿而坐在剑身上，从下自上地看着白清凡，她揪着白清凡的衣袖，微微用力，促使对方坐下来。
白清凡挑眉，居高临下地对她对视，无形中，一股说不上来的压迫感袭来。
慕初静弯弯唇：“师姐，坐下嘛。”
熟悉的拉长尾音，熟悉的撒娇。
白清凡拿她属实没有办法，蹲下身子，没有直接坐下。
邬家深藏于密林中，外界遍布各种灵兽，充当了一层防护。
即使位于高空，林中灵兽的嘶吼声依旧清晰可闻，引得慕初静频频垂头看过去。
忽而，一只长相与大雁有七分相像的飞行灵兽与她们并肩而行。
慕初静盯着那只灵兽，转目，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只差不多的飞行灵兽。
是因为她们进入到御兽家族的领地，这些为御兽家族服务的灵兽将她们当成了外来入侵者吗？
这不是个好消息。
慕初静保持警惕，就在这时，与她们同行一段距离的灵兽口吐人言：“你们是明越宗的弟子？”
风浅念降低了飞行速度，回答：“是的。”
飞行灵兽长鸣一声，无数只陆地灵兽和飞行灵兽鸣叫声同时响起，交织在一起，炸得人耳朵。
慕初静双手捂住白清凡的耳朵，好心情被弄得颇为烦躁。
飞行灵兽停止了鸣叫，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尽数被消磨。
万籁俱寂。
极闹和极静快速切换，让人不能快速适应。
慕初静松开手，观察白清凡的表情：“难受吗？”
白清凡：“还好。”
她的心口又开始疼了，舌尖被咬伤，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中，她别开头，背对着慕初静，像是在观察那只飞行灵兽。
脸色的血色在转身的一瞬间尽数消失，唯余惨白。
灵璧摇摇欲坠，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性。灵海是平静的，可只有白清凡知道，她体内的灵力，以不可逆转的速度流逝。
再这样下去……
飞行灵兽出声打断她的思绪：“远来的客人，请随我来。”
风浅念控制剑身调转方向，跟随在灵兽后面。
原以诗在灵兽的身上捕捉到邬家人特意留下的气息，是以风浅念才是敢直接跟着这只飞行灵兽。
灵兽的速度保持在一定速度，俯冲时，速度减缓了许多。
风浅念和原以诗对视一眼，后者在半空中扔下一张转移符纸，用灵力让这张符纸停留在空中，而后隐匿。
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几人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此处。
只要不落入包围中，她们可以轻易离开。
跟随灵兽下地，目极四周，慕初静方感概邬家不愧是御兽家族，放眼望去，各种灵兽或是警惕地盯着她们，或是悠哉地在寻找食物……
形态各有不相同。
而地面上并没有任何建筑。
慕初静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白清凡神色恢复自然，她低声对慕初静说：“听闻邬家位于地下，地面和天空是她们饲养灵兽的地方。”
慕初静扬眉：“这么神奇。”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免觉得新奇。
只是，地下不会潮湿吗？显然，慕初静没有问出这种低级问题。
修真世界，不可以正常思维来看。
不多时，一棵三人环抱方可抱住的大树分开，露出中间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的通道出现。
一年多未见的两人出现在眼前。
邬黎和邬颜从树中而出。
邬黎浅笑嫣然，大大方方地与人打招呼：“这次就要麻烦你们了。”她视线落在慕初静和白清凡身上，“好久不见啊。”
慕初静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风浅念：“你们认识？”
慕初静大致将和邬家两人见面的事说了遍，其中自觉省略了有关与灵珠的事宜。
邬颜勾着邬黎的尾指，脊背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地扫过她们。
慕初静总觉得邬颜的眼神含着别的深意。
让她不是很舒服，但她无心探究，帮邬家人修补好阵法，日后与她们再见面的可能几近于无。
邬黎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几位请跟我来。”
慕初静扭头给风浅念比了个手势，风浅念了然地点过头。
于是乎，风浅念和原以诗并肩先一步进入树中，慕初静和白清凡晚一步进入，邬颜则是在最后面。
树洞内别有一番天地，一道悠长的走廊两侧镶嵌着夜明珠，光明一片。
慕初静的灵识时刻释放着。
谁都没有使用灵力，约莫走了半柱香，豁然开朗。
邬黎转身笑道：“不若先休息几日，再去探看阵法。”
白清凡不确定与她的身体，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
她淡淡地说：“不用，直接带我们去阵法处吧。”
邬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饶有趣味地：“那就辛苦了。”
话音刚落，她手一挥，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几人出现在了一片昏暗中，在这片天地间，只有一座巨型阵法缓而慢地运转着。
无数道阵法灵柱耸立在天地之间，灵柱内的灵力时隐时现。
白清凡眯起眼睛，瞳孔中顷刻间出现无数的符文，快速地变化。
有的符文在瞳孔中停留一瞬，而后消散，有的则是从瞳孔中钻出，漂浮在她身前，组成一串深奥的符文串。
心口的疼痛感减少了些许，白清凡呼出一口气，纤长的手指勾画着。
邬颜散漫地站着：“不需要近距离看吗？”
正说着，白清凡径直走入阵法的阵眼中，她在里面走过一圈，每当她停下来时，一枚符文变会钻入面前的阵法灵柱中，随之而来的，是那根灵柱光芒四射。
随着她的走动，阵法运转的速度在不断加快，直至最后一根灵柱被修补好，阵法高速运转。
此刻的运转速度比之一般的阵法快了许多。
即使对阵法不了解的慕初静也看出不对劲。她五指紧握成拳，忧心忡忡地望着阵法内部。
“师姐。”她低喃。
邬颜传声给邬黎：“这运转速度太快了，地面的灵兽出现了躁动。”
邬黎直视那里：“再等等。”
阵法运转出残影，里面的人已经看不见了。
白清凡双手翻转，一道道阵法纹路出现，以阵眼为中心，不断的附加在阵法上。
两柱香过去了，阵法的速度减缓，趋向于正常的速度。
阵法上方出现一点超常的灵点，忽地灵点降落，砸在阵眼中。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的灵力波动扩散而出，彻底笼罩住这片天地。
阵法加固修复完成。
白清凡气喘吁吁，扶着一根灵柱喘气，大脑出现片刻空白。
慕初静下意识要过去，被风浅念一把拉住：“初静，别去。”
阵法的作用效果还不确定，贸然前往，或许会被阵法伤到。
邬黎凝视着阵法内部的人：“成了。”
邬颜站直了身子，歪头疑惑里面的人为何一直不出来。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白清凡的呼吸声。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白清凡扶着那根灵柱站起，泌出的汗水悬挂在额间，凝聚到一定重量，砸落在地，摊开一片水渍。
慕初静心跳归于停止，咬着牙轻甩开风浅念，大步往阵法处而去。
下一瞬，她被一股灵力束缚住。
原以诗面色深沉：“这个时候的阵法是最脆弱的，你去，会让阵法出现瑕疵。难道你想清凡再修复一次吗？”
慕初静怔在原地，束缚之力被收走。
白清凡缓了会，从阵法内走出。
她的脸色惨白到吓人，身体近乎脱力地要倒下去，完全凭借意志地迈动步子。
慕初静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一把将走近的人揽入怀中：“师姐。”
她焦急地对邬家人说：“快点，带我们出去。”
邬黎早就准备好了：“小颜。”
邬颜抿唇，灵力展现，覆盖住几人，身形转移，一行人消失在此地。
邬黎叹息，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的文字钻出，赫然是明柏澜的信。
最后一行，是此次为邬家加固修复阵法的条件。
“需借助邬家阵法以做疗养之用。”
第75章
白清凡意识尚存, 她跌入温软的怀抱中，慕初静焦急的呼唤声入了她的耳，她尝试回应对方, 却只能发出几道游离的气音。
思绪在点点抽离, 巨量的未知记忆侵袭她的大脑, 全身都是疼痛的，白清凡无暇顾及这些，被动地整理这些新的信息。
就像是之前几次那般, 错乱的片段零星地闪过，茫然和疑惑混杂在一起。
她对这些信息毫无印象, 可莫名的熟悉。
她的灵海变得极为不稳定。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将白清凡放至床上，心疼之色溢出眼底，她弯腰站在床边，双手紧紧拉着白清凡的一只手, 温和的灵力一点点注入对方的身体内, 堪堪缓解白清凡的疼痛。
她抽出空隙急忙道：“快点，有没有阻隔疼痛的丹药。”
风浅念从空间储物中取出数瓶丹药, 看过上面的功效后，她打开其中一瓶的瓶塞, 道出两枚丹药。
慕初静来不及多想，轻轻捏开白清凡的唇，卷起一枚丹药，指腹压着缓而慢地塞入白清凡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形成一股热流钻入白清凡的体内。
白清凡的脸色正常了些，慕初静稍稍安心, 目光猝然间碰撞到她牵着师姐的手, 刹时间, 她像是个弹簧般，猛地松开。
心脏被万千小虫子啃食，她差点忘了，她的接触对师姐来说，无异于是疼上加疼。
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蔓延上心头，慕初静头颅低垂，身形落寞的，五指紧握成拳，用力抵在床沿边。
风浅念欲言又止，安慰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她一直想问慕初静和白清凡分开的那一年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连白清凡的身体，也是在她们分开那时出现了问题，时至今日，仍旧无从探查出到底是什么问题。
无论是灵丹阁的师妹们多番探查全身，还是她的几次询问，都得不到答案。
就仿佛是一场没有源头，突如其来的崩溃。
原以诗瞳孔中灵力流转，空气中的灵气存在一丝不正常，有人在释放本体的灵力。
她瞳仁猛地一缩，病白的手指快速掐了几下，一缕飘忽不定的灵气被她捉在掌心，她细细感知，不可置信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怎么会……
原以诗眯起眼睛，悬浮在掌心的灵气被合拢：“慕初静。”
慕初静一动不动。
原以诗又喊了声：“慕初静。”
风浅念捏着原以诗的袖角：“原师姐，初静心绪不宁，你……”
慕初静慢半拍地转过头，满载着悲伤和瞳孔的目光落在原以诗身上，她忽而想起了什么，行为先于理智，几步跨到原以诗面前。
她紧握原以诗的双臂，忘却了这位原师姐有多嫌弃别人的触碰，心心念念的，只有躺在床上的人：“原师姐，你……你是不是有办法。”
原以诗闭关那么久，又是她们的师姐，知道的一定比她们多，无神之下，她甚至忽略了，就连知晓注咒的明柏澜都没有解决办法。
真正的解决办法在《注咒法典》中，是现在的她无法打开的。
心脏撞击着胸膛，她满是期待地将希望寄托在原以诗身上。
师姐刚刚唤她，定是有原因的。
风浅念心疼地拦住慕初静：“初静，你先冷静一下。”
慕初静目光灼灼地望着原以诗。
原以诗回眸，邬颜正站在不远处。
邬颜耸耸肩，离开：“不打扰各位了，祝好。”
待此地仅剩下她们四人后，原以诗语气郑重地询问：“清凡体内的灵气，为何会不受控制地溢出。”
慕初静闻言怔愣住，她根本没感觉到师姐溢出的灵气。
瞧见她的茫然不解，原以诗有了计较。
她别开慕初静桎梏她双臂的手，绕过面前挡路的人，半蹲下身，纤长的手指点在白清凡的眉心，澎湃的灵力由此注入。
白清凡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慕初静咬着下唇，别开头，不忍再看，又舍不得不看。
矛盾在拉扯着她。
风浅念拍了拍她的肩，暖声安抚：“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慕初静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胃不断搅和，小腹抽搐，泛着酸意地想吐。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原以诗收回灵力，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与此同时，白清凡睁开了眼睛。
女人无力地攥住她。
原以诗明白白清凡的意思，眼底的情绪被极快的收敛，给了床上之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直起身，白清凡放开她。
慕初静显然也发现白清凡醒了，她下意识地往前跨了半步，生生克制了，隔着一小段距离，她喏喏地喊了声：“师姐……”
胆怯，心疼，离开，不舍……
其中情绪来回转变。
风浅念推了下慕初静，低声提醒：“初静，清凡醒了。”
白清凡也在看她。
慕初静强制地移开目光，问：“原师姐，如何？”
原以诗随意地擦过手：“查不出来。”
早已预料到的答案，再度听到，还是失望不已。
“初静，过来。”白清凡低哑的声音传过。
慕初静心头一震，脚步蠕动着：“师姐。”
白清凡对她伸出了手。
无声地告诉她：没关系，可以过来。
眼眶发酸得厉害，慕初静蹲在白清凡的床榻前，喉咙似乎被棉花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清凡强忍着心口的钝痛，反手撑着床铺，坐起身，她抚摸过慕初静的发顶，轻声说：“时常会出现的问题，习惯就好。再过会，就没事了。”
时常出现的问题。
习惯就好。
到底是出现了多少次类似的情况，师姐才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初静不敢想。
白清凡呼吸加重，捂住唇咳了两声：“邬家阵法如何了？”
慕初静声音很轻：“应该修复成功了。”
师姐从阵法中出来时，邬家人并非直言阵法相关，可所有的灵珠都恢复了光亮，运转正常，更是师姐直接出手修复加固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清凡道：“你去问问邬家人，受人之托，不可随意。”
慕初静点头，求助地对向风浅念。
风浅念了然：“我去寻邬家人问问。”
原以诗出声：“慕初静，你去。浅念对阵法不了解，你在清凡身边这么久，阵法上的事，即使知道的不多，简单地沟通应该没问题。”
风浅念迈出的步子收回，她虽是炼器师，但好歹和白清凡百年好友，对阵法了解一二。
再不济，也比慕初静懂得多。
原以诗定然知晓。
如此说，只怕是要支开慕初静。
她顺着原以诗的话：“初静，原师姐说得没错，还是你去吧。”
慕初静理智渐渐归拢，她现在在白清凡面前，只会加重反噬，不若找借口先行离开，至少师姐的疼痛会减轻。
对于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没心思细想。
她满目留恋地对白清凡道：“师姐，我去去就回。”
白清凡微微颔首。
慕初静依依不舍地后退数步，身形渐隐，消失在了此地。
白清凡闭了闭眼睛：“原师姐。”
原以诗摊开手掌，先前被抓住的灵气浮现，她严肃地问：“怎么回事？”
风浅念不明所以。
那抹灵气凝结成实质。
白清凡牵动唇角：“原师姐，这件事不用和初静说。”
原以诗不语。
风浅念看看原以诗，又看看白清凡，最后看向那抹灵气，忽而想明白了什么。
她试探地：“那抹灵气是清凡体内溢出的？”
原以诗“嗯”了声：“你为何连自身灵气都控制不住了。”她念动，灵气散去，“清凡，把灵海打开。”
白清凡长而翘的睫毛颤动。
打开灵海，意味着全无保留地任由对方探查。
风浅念意识到情况超出原本的预料。
即使是灵丹阁的人治疗的一年多来，白清凡都不曾打开过灵海。
她曾经怀疑过是否是白清凡的灵海出现问题，可灵丹阁的人告诉她，与灵海相关的可能性不大，再加上白清凡也不同意，这件事便没了下文。
原以诗现今让白清凡打开灵海，莫不成，当真是灵海的问题。
不对，就是灵海的问题。
所以，灵气会溢出。
风浅念窥得一丝真相。
白清凡自知原以诗已经有了推测，拒绝的意义不大，她深吸一口气，浅浅地吐出，体内灵力涌动。
灵海被打开。
原以诗留在白清凡经脉中的灵力呈一定速度往对方的灵海内涌去。
不多时，没入白清凡的灵海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灵气竟然可以和平相处。
对于原以诗外来入侵的灵气，白清凡的灵海竟然毫无波动。
原以诗维持地镇定出现一点破碎，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白清凡的灵璧摇摇晃晃，是要存储不住内里的东西，随时可能崩塌。
而进入灵海后，灵气泄露的感知更加直观，也更加强烈。
原以诗边探查边问：“多久了？”
白清凡沉默了片刻：“一年多。”
原以诗探查的动作停滞一瞬，扭头问风浅念：“以前有人探查过清凡的灵海吗？”
风浅念有种回答不出来的错觉，她直话直说：“没有。”
白清凡道：“我不曾打开过灵海。”
原以诗谨慎地操控自身灵气，往灵海中心游走，当触及到那枚灵珠时，她大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不确定地重新探去，跟刚才一样。
她记得，她闭关前，清凡便已经达到了银灵的修为，就算这二十年来，修为毫无长进，也不至于回到了紫灵。
越探查越心惊。
原以诗猝然收回灵力：“你的修为，为何会倒退。”
第76章
室内的光线偏向于冷光, 打在人身上，莫名有种森寒的冷意，冻的人无端裹紧了衣衫。
白清凡撑着床榻, 体内灵气流逝有多严重, 身为当事人,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而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亦是在她的预料范围，可她没想到, 原以诗竟然会检查她的灵珠。
她差点忘记了，原师姐的修为目前是她们四人中, 最高的。
指骨绷紧，下颌连接到脖颈的那条经脉凸起，细细看去，在轻微的跳动, 分外明显。
她长呼出气, 重复：“原师姐，这件事不必告诉慕初静。”
如此便是默认了。
风浅念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上前数步，在白清凡尚未关闭灵海前, 捏住对方的手腕，灵力侵入。
没有什么，比亲身感知更让人心惊。
绕是淡定如风浅念，此刻也忍不住咽了下喉咙：“清凡……”
白清凡掀唇：“这件事，不必告诉初静。”
她第三次提出这个要求。
原以诗按住风浅念的肩膀，将人拉回来：“把灵海关上吧。”
白清凡关了灵海。
原以诗别开头, 视线的着落点不知在哪里：“解决办法呢？”
白清凡大脑猝然疼了起来, 翻涌的信息似在抢占生存位置, 争先恐后地挤入：“……暂时无解。”
原以诗咬住后槽牙，侧脸因此紧绷，柔软的肌肤微微颤抖：“无解，便任由你修为不断倒退，直至落到最后的红灵，还是沦为一个毫无修为的人。”
她很少有情绪如此外放的情况，白清凡毕竟算是她看着起来的师妹。
原以诗声线平稳，可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心不安地跳动：“你知不知道，普通人生命只有百年，你一旦修为全无……”
她话语卡在喉咙中。
白清凡笑了笑：“原师姐，我知道，左不过……寿数尽无。但不算全无机会，”她坚定地望向慕初静消失的位置，眼底泛着柔和的暖光，“或许哪天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信息整理完毕，白清凡低声补充：“总有办法的。”
风浅念担忧地蹙紧了眉头。
原以诗不再说话，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但这份安静很快便被打破，慕初静的身形显露而出，额头上挂着细密的冷汗，风尘仆仆的模样。
她慌张地看向师姐，与她走时别无二致。
她焦急地询问：“原师姐？”
原以诗敛住所有表情，余光瞥见白清凡暗示的目光，烦闷地：“无碍。”
慕初静不信：“真的？”
原以诗瞥了她一眼。
慕初静头一缩，移向风浅念。
风浅念微笑：“没事的，多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得到风浅念的话，慕初静稍心情好些，她还是不敢距离师姐过近，定在原地告知和邬家人的交流结果。
慕初静说：“我刚前去邬家阵法之地，邬黎正在查验阵法，我便等她查验完。她告诉我，阵法修复加固的很好，让我转达她的谢意。”
停顿了瞬，她不确定地说：“但邬黎还说，让我着重感谢师姐好心替她多增加了点东西。”
回想起来，邬黎说这句话的时候，怎么都有些变扭。
但她尤其记得最后一句：“邬黎还说，师姐是在为邬家修复加固阵法时，身体出现的问题，理应在邬家养好身体再走，让我们务必多在邬家待一段时日。”
风浅念思考：“这是打着什么心思在。”
原以诗扬眉，换言之，邬家是想留下她们几人，目的不明确。
话说得好听，但她们若是说立刻就走，恐怕顷刻间会被漫天的灵兽包围。
她掐了几下指节，进入前，留在半空中的那种转移符纸，周围围上了十数只飞行灵兽。
不愧是御兽家族，好大的手笔，轻易能使得动这么多灵兽。
慕初静后知后觉悟出其中意思，不由得握紧拳头：“她们若有心捣乱……”
白清凡摇摇头：“不会，”她倒是极为镇定，“邬家既然邀请我们住上一段时日，那便住着。”
风浅念弯唇：“的确。”
原以诗点头：“嗯。”
慕初静看着她们三人打哑谜，疑惑地问：“万一她们对我们动手呢？”
风浅念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不会的，至少邬家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我们头上顶着明越宗弟子的身份，又是宗主亲命我们前来，出了事，邬家人逃不了责任。虽然不知道她们留下我们的目的，但依照清凡目前的状态，不宜奔波，留在这，也好。”
慕初静似懂非懂。
白清凡揉动太阳穴，她向慕初静招手：“过来。”
慕初静犹豫，但到底是走过去了：“师姐。”
她停在床边半米远的位置。
白清凡拿她没办法：“邬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灵珠。”她伸出手，“扶我起来。”
慕初静不应：“师姐。”
白清凡心下叹息：“我已经无事了。”
见慕初静不愿，她不勉强，单手撑着床面而下，宛如真的无事之人般，不避讳地理了理衣衫。
风浅念下意识上前，被原以诗牵住。
原以诗用仅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清凡自有计较。”
白清凡忍住心口的激烈疼痛，牵强地扯出点点笑意，抚摸过慕初静的脸颊，笑意加深。
她牵住慕初静的手，带着身体僵硬的人走了几步。
原以诗用眼神询问她。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小幅度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说：“邬家地势极好，灵气浓度不下于明越宗。邬家人强留我们，不外乎是想让阵法多运营几日，方可看出有无错漏。”
“既来之，则安之。”白清凡偏头看向慕初静，“别荒废了这些时日，好好修炼。”
她传音给慕初静：“师姐还在等你找到解决方法。”
慕初静怔愣一瞬，无数想法尽归于提升修为，解开《注咒法典》后面的页数，尽早找出解决反噬的效果。
她重重点了点头。
原以诗和风浅念不明所以，但隐约猜出，白清凡或许是知道了所谓的解决办法，只是不与她们和盘托出。
她们无意深究，白清凡自会有所考量。
她不说，她们不逼问。
自这日后，慕初静将白清凡托付给了原以诗和风浅念二人照顾。
她对原以诗还是有几分恐惧，不是很和对方说得上话，大多时候是与风浅念交流。
每日修炼结束，她也多是询问风浅念，白师姐的身体如何。
让她微微欢乐的，是白清凡日益转好的面色和身体，血色在回归。
而也的确如白清凡所言，邬家做为御兽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灵珠。
慕初静在去寻邬黎，借助灵珠修炼前，取出了数样她觉得邬家或许用得上的宝物，用于交换灵珠。
但邬黎只是笑笑，吩咐邬颜去取灵珠：“邬家不是很缺这种宝物，相比之下，我们更想要的是灵石。”
慕初静还以为听错了，怎么会有人不要宝物要灵石，要知道，这些宝物都是有价无市的，轻易难以获得。
灵石这种东西，虽可以让修士吸收内里的灵气，但作用并不是很大，没有多少人会这么选择。
邬黎淡淡道：“灵兽需要灵石投喂。”
慕初静了然，没多问。
这日修炼结束，慕初静随口将这件事告诉了白清凡。
白清凡闻言，却是道：“怪不得。”
慕初静将拨开的橘子喂到白清凡口中：“嗯？怎么了吗？”
怪不得，怪不得什么？师姐现在说话，怎么也这样。
白清凡咽下那瓣橘子：“没什么。”
不知不觉间，在邬家住了快一个月了，期间见到邬家人的次数并不多，甚至不是慕初静有心寻找，压根不会和邬家人撞见。
偌大的邬家好像只有邬黎和邬颜两人。
但慕初静忧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一个月来，她的修为提升并不明显，明明灵气要溢满灵海了，可就是没有突破的迹象。
她变得焦虑，她看过书中古籍记载，这种情况，被称之为修为固化，一旦陷入，少则数十年，多则此生寿数归尽也无法突破。
少则数十年，师姐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那股无力感和挫败感接二连三地搅动着她，侵袭着她，不断地提醒她。
昔日快速提升修为的意气风发不在。
慕初静在暗夜中抚摸着那本法典，无助地凝望着天际的圆月。
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挽救现在的局势，师姐若是再出现忽然晕倒的情况该怎么办，又或者遭受更严重的反噬，该怎么办？
无数的问题一股脑的浮现。
夜深人静，最是让人容易多想。
慕初静抱住头颅，用力地捶打，□□的疼痛缓解不了神经带来的疼。
忽而，她想起了一件事，猛地站起身。
不对，不是只有《注咒法典》上存在解决办法，还有一个办法，不是吗？
杀妻证道和师姐反噬。
这两个是二选一的关系。
她可以让师姐杀了她，这样，师姐就不会遭受反噬的效果了。
瞳孔中的光亮仅存在一息就消失了。
师姐不会杀她的。
师姐舍不得杀她。
她没有办法说服师姐杀她。
涌现的希望再度熄灭，慕初静脊背松垮地弯曲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合上法典，站在无尽的黑夜中，任由黑夜吞并。
就在这时，有人拉了她一把，将她拖出无望的思绪潮流中。
白清凡从身后抵住她的后腰：“腰挺直了。”
慕初静腰身一动，笔直地站在那：“师姐。”
白清凡与她并肩，感慨：“今晚月色很好。”
慕初静很轻地“嗯”了声，她凝望着比月色还好的人，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师姐，杀妻证道吧。”
“啪”。
她的脸被人很轻地拍了两下。
白清凡看她：“清醒点了吗？”
慕初静低头：“清醒了。”
第77章
邬家的布局很奇怪。
她们分明是从树干下联通的悠长甬道进入的邬家, 按理来说，她们现在是处在地底，是看不见漫天繁星才对。
可柔和的月光倾撒而下, 如同沐浴着一层银色的光晕。
慕初静捂住被轻拍过的脸颊, 师姐的力度不大, 可那块被触碰的肌肤热得发烫。
师姐是因为她那句话生气了吗？
慕初静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勾住师姐的手臂，旁若无人地坐在平坦的地面上。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慕初静整理着思绪, 调整坐姿，盘腿而坐, 浅棕色的瞳孔中映出地面的形状，她扫开周围的几粒石子，默不作声地按照自己的步骤。
白清凡静静地看着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 她对慕初静了解许多。
这人每当毫无头绪, 心头混乱时，便喜欢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调整心情。
终归是好的, 不会显得沉闷。
一炷香后，慕初静深吸一口气, 憋在胸口，迟迟未能吐出，最后实在憋着难受了，才是剧烈地松下气。
皙白的面容因此染上绯色的红润，眼尾勾着的脆弱宣泄而出，她低喃：“师姐, 我好像卡在蓝灵了。”
卡在蓝灵好久了。
长久无法突破, 以至于她的自信心被毫不留情地打击。
下一次突破会在什么时候, 她无从得知。
白清凡似在清数漫天的繁星，闻声，她转过头，眉宇间依旧是温柔的色调：“嗯。”
慕初静低垂着头，极力清空所有的负面情绪，不传染给身旁的人，稳住声线：“师姐，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
白清凡牵住她的手，掌心用力，将盘腿而坐的人拉得倾斜。
慕初静对白清凡不设防备，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拉动，歪了身形。紧接着，不等她调整过来，那股牵扯之力加深，促使她斜倒至一边。
她半边身体跌入进白清凡的怀抱中。
女人眯起眼睛，缓了片刻，挪动双腿，伸直，让怀中人更好的仰躺在她的腿上。
等慕初静反应过来时，入目的是白清凡皎洁如月的面庞，女人棕色的瞳孔中漫上星星点点的笑意，拇指和食指捏在她的脸颊上，绕有意味地揉捏着。
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
慕初静：“……师姐。”
白清凡好心情地“嗯”了声：“不急。”她悠闲地按住慕初静的唇，堵住对方将将要出口的话语。
唇上是女人纤长的手指，慕初静呼吸声都轻缓了许多，心底的焦躁被极好的安抚。
白清凡的一个动作，就能让她恢复斗志。
白清凡指节弯曲，捏了捏慕初静柔软的唇。
四下无人，白清凡唇边漾起浅薄的弧度，弯下腰，对着那两片柔软，亲昵地吻过去。
慕初静瞳孔睁大，只觉得唇上被更加温热的软物触碰，碾压，带着酥麻的触感。
神经和身体同时叫嚣。
师姐，在这种地方，亲她。
她喉咙不自觉地滚动，手攀附上师姐的后脑，轻压着不愿分开，逐渐夺去了掌控权，小腹绷紧，上半身挺起些，与此同时，白清凡的腰身在不断弯曲。
这个姿态很考验腰部力度，白清凡眯起眼睛，一手护着怀中人，一手撑着地面。
她胸腔起伏加重，呼吸被掠夺，某人不知疲倦的啃食她的唇，发泄着这段时日修为无长进的压力。
白清凡纵容着她。
风适时吹过，白清凡发带松散，长发如瀑般铺洒，挡住了两人愈发红意上涨的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慕初静满足地睁开眼，只见白清凡双眸中含着浅淡的水光，眼尾和鼻尖勾起一抹红，脆弱的美感迸发。
慕初静忍不住又亲了亲，适可而止地收回压在师姐后脑的手，整个人失力地倒下去，腰身重新枕回到师姐的腿上。
她微微喘息了会，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头埋入师姐的小腹中，露出在外的耳尖，出卖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皱皱眉，而后舒展开，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有精力同怀中人说笑。
而某人因为师姐长时间没说话，不由得心虚地偷偷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白清凡。
然，当视线对视上，慕初静又想缩回师姐怀中，继续当个小乌龟。
可白清凡很快地捏住她的下巴：“躲什么？”
慕初静抿唇笑：“师姐，好甜。”
白清凡：“……”
没笑两声，慕初静脸色猝然一白，一个鲤鱼打挺从白清凡腿上翻滚起身，紧张地跪在不远处观察师姐。
情至深处，只顾着和师姐亲吻了。浑然忘却了，这么亲密的动作，师姐受到的反噬之力不知道会有多大。
用力揪了下侧脸，慕初静暗骂自己意志力不坚定。
白清凡起初有几分纳闷，再看岂会不知这人的担忧之意。
心口的确很疼，疼得身体都要发颤了。
可，就是很想和面前这人亲密地接触。
慕初静紧张：“师姐，你……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白清凡歪头，似在思考，半晌后，她点点头。
慕初静脊背一凉，慌忙问：“哪里？”
白清凡点了点唇：“你咬得有些疼。”
慕初静：“……不是这个，其她地方呢？”
白清凡摇摇头，没说话。
慕初静四肢一软，直接扑到了地面。也不嫌弃地上脏，翻了个身，手臂枕在脑袋后面：“那就好。”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以后，不能这样了。”她不知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提醒白清凡，“要等到所有都解决完，才可以。”
白清凡眼底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清冷的五官柔和起来，不经意流露出的病白，无端让人想要靠得更近。
慕初静忍住这种念头，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静不下心了。
要修心。
她摸出几枚灵珠，直接在白清凡面前打坐修炼。空气中的灵气和灵珠内的灵气抽调而去，全然没入慕初静的身体中。
清修前，某人还不忘告诉师姐一声：“师姐，我需得清修了。”
其中生硬不流畅的语调使得白清凡弯弯唇。
眼见慕初静这次拿出的只是几枚橙灵灵珠，预料到这场修炼持续不了多久，至多一炷香的时间。
白清凡闭上眼，强撑着维持的淡然支撑不下去，若若脱力般，上半身弯曲着，她长腿曲起，额头抵在膝盖上。
手按在胸口，小腹，腰侧……
哪里都疼得厉害，找不到源头。尤其是灵海，灵璧脆弱的不堪一击，稍加引导，就会碎裂成萤火消散。
而蕴养其中的灵珠，四散的灵气越发收敛不住……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的修为就会跌到蓝灵。
白清凡护着头，呢喃出声：“蓝灵……就好。”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慕初静从清修的状态中脱离而出，这期间，她还是尝试冲击紫灵，无意外地，以失败告终。
她抬眼望去，师姐环抱双膝，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边的圆月。
她侧脸精致流畅，隐没在墨发中，显出的一小点耳尖，在黑色的映衬下，感性地想要含着亲吻。
但更多的，慕初静察觉到，师姐的脸色，好似比清修前要白上几分，细看之下，又不存在。
是错觉吧。
慕初静仔细找寻师姐的不同，然而没有。
师姐也察觉到了她，扭过头，眼尾上扬，心情极为不错的样子。
她跪爬着往师姐那蹭了些，间隔十公分，学着师姐的坐姿，抱腿看月。
白清凡看了她一会，忽然道：“初静，《注咒法典》可以拿出来给师姐看看吗？”
慕初静怔愣，点点头。
自从修为不长进，她对《注咒法典》都产生了生理性的不适，非迫不得已需要修炼，绝不拿出。
眼下师姐提及，定是要拿出的。
她唤出法典，表面的蓝色浓郁地让慕初静懒得看一眼。
双手递交给师姐，又觉这东西会累到师姐，她抱着法典凑近了些，主动翻到她目前可以翻到的最大页面。
“师姐，你看。”慕初静扫了眼繁复的咒文，逃避似地别开目光，不愿多看。
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上面的咒文不再是一群看不懂的符号，白清凡缓而慢地顺着最上方往下看。
每个咒文都入了她的眼，生涩难懂的文字在她眼中，慢慢变得正常。
白清凡瞳仁颤动，根根分明的睫毛扑闪，一根手指落在了法典的页面上，滑动到边缘，指尖点在页角，像是随时要翻阅下一张。
慕初静回过头，唤了声：“师姐。”
白清凡一瞬间回神，心脏在胸膛内冲撞得厉害。她克制着声线，用平静的语调说：“初静，帮我把扔出去的几张符纸捡回来。”
她来的时候，扔了几张符纸用以阻挡别人的探查和隔绝气息。
慕初静眨眨眼：“好。”
她将法典放在地上，没多想地去捡那些符纸。
白清凡快速将法典往前翻了几页，翻到有关双灵珠的记载，一目十行地阅读过去，不时掀起眼帘查看捡符纸的人有无回来。
她根据大脑中涌现的信息在地面上勾画，繁杂的咒文显出，又很快的裂开。
若是慕初静看见，定然能发现，白清凡勾画的，乃是有关注咒之术的咒文。
即使那遍勾画没能成功。
没有再次尝试，白清凡翻回了原先的页数，指尖重新落在了页角，轻巧用力，轻而易举地翻开下一页。
当视线落在新一页，看清上面的内容，白清凡陡然攥紧了页数。
“师姐，三张吗？”慕初静的声音渐行渐近。
白清凡不动声色地翻回那页，“嗯”了声。
她手离开了法典。
无人看见的地方，法典摊开在地的封面，从紫色重新变回了蓝色。
第78章
自这夜过后, 时光一晃又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慕初静开启了闭关状态, 试图强行冲击紫灵境界, 但仍以失败告终。
她似是陷入了蓝灵的沼泽中, 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
对无数人来说求而不得的蓝灵，在慕初静眼中，毫无价值。
她从闭关的状态中走出, 甩开如影随形的沮丧，去寻找白清凡。一个月不曾与师姐见面, 不知师姐的身体在这段时日可出现什么问题。
然而，她没有在师姐修养的地方找到人。
这个时间点，师姐应当是在喝药才对，莫名的凉意陡然间攀爬上脊背, 冻的慕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风师姐和原师姐都在，师姐不可能出事。
师姐的灵璧和灵海太过脆弱, 她不敢给师姐传音询问位置，转头给风师姐传音。
风浅念很快给她回了音：“清凡今早被邬黎邀请去下棋了, 约莫快要回来了，你安心等会便是。”
慕初静放下心：“好的，风师姐。”
师姐还会下棋，她竟然半点不知。不过想来，修炼之人，岁月漫长, 若是不找点事, 当真是无聊的仅。
慕初静轻笑一声, 摇摇头，未来一切解决了，她也要去学下棋，和师姐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她为自己斟了杯茶，指腹摩挲着杯身，耐心等待。
＊
一棵看不出岁月的古树下，一张棋盘，两把椅子，两个人，数只灵兽围在人和棋盘周围，更有一只毛色雪白的白狐跳到其中一人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看棋。
邬黎笑意盈盈地捏起一枚黑子，指腹按下，棋子落定，腾出手勾了勾白狐的下巴，引得白狐发出轻微满足地哼声。
白清凡目不斜视，两指夹起白子，略一思考，放下。
邬黎顿了顿，看着棋盘布局，捻着黑子不急着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白清凡淡淡地：“直觉。”
邬黎挑眉，似是被这句话逗笑了，落下一子：“与你同来的，除却你的道侣外，还有两人，怎么？你信不过她们？”
女人怀中的白狐也抬起头，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打量对面一袭红衣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白清凡不为所动：“不是。”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一子落定，棋局顿时一目了然，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手腕转动，掌心裹着的数枚白子一颗颗掉落，“但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白狐缩回邬黎的怀中，邬黎哄弄着那只白狐，片刻后，她听见白清凡又说：“那日燕城的地下黑市中，出售灵珠与我们的黑袍人，应当是你……或许说，是你怀中的这只白狐。”
邬黎顺毛的动作停滞，她掀起眼皮：“怎么说？”
白清凡依旧道：“直觉。”
白狐定定地直视她。
邬黎沉吟片刻，眉眼弯下：“你的直觉很准，但你就不担心，一旦将东西给我，我若是不转交给你的小道侣……”
白清凡吐出两个字：“阵法。”
邬黎凝视她。
白清凡吐字清晰，意味不明地看向那只白狐：“邬家做为御兽家族，饲养了这么多的灵兽，外界觊觎的人不会少，护界阵法，我已经为邬家修复加固完成，我听闻邬家一脉单传，阵法亦与灵兽相连……”
隐藏下的意思很明确。
邬家若是私吞了她的东西，这座所谓的护界阵法会不会出事，与阵法绑定的灵兽会不会出事，她就不能保证了。
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邬黎指骨敲在棋盘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她怀中的白狐已经跳了下来，绕过那方棋盘，来到白清凡的身旁。
极具压迫性地盯着白清凡。
白清凡居高临下地与白狐对视。
这只白狐很漂亮，毛发顺滑，体态优雅，那双狐狸眼若是不眯起，能看清里面纯澈的瞳孔，高贵无双。
与在邬黎怀中的慵懒不同，此刻的她，攻击力明显，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咬断红衣女人的喉咙。
在她的带动下，附近的几只灵兽也围了上来，低头嗅着“食物”的味道。
这不是好的感受。
白清凡垂下眸子，破凡笛凝聚在她的掌心。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
邬黎说了声“回来”，虎视眈眈的白狐登时转过身，呜呜地叫了几声，不情不愿地趴在邬黎的脚边。
邬黎弯身摸了摸白狐的脑袋：“等晚点。”
白狐的眼睛猝然一亮。
邬黎无奈一笑，抬头道：“明越宗不远万里帮助邬家，邬家自是知恩图报的。我会如你所愿，在明日一早，将东西转交给慕小姐。”
白清凡起身：“那就麻烦了，清凡还有事，改日再陪邬小姐下棋。失陪。”
邬黎点点头。
等白清凡一走，地上趴着的白狐立起身，一阵白光闪过，人形出现。
邬颜拍了拍衣衫，细长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碾碎，不无寒意地：“她是在威胁姐姐吗？”
邬黎扶住她的腰身：“平等交换罢了。”
邬颜蹙紧眉头，圈着邬黎的脖颈坐在对方的腿上，细长的手指插入女人乌色的发中。
白清凡捂住心口，空荡的感觉暂时还不能很好的适应，她咬住牙，取出几枚丹药，一口气吞下，堪堪稳住那种血肉被剔除的疼痛。
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了。
白清凡扶着一棵古树，仰头，待丹药药效发作，肉身疼痛被止住，才是缓而慢地往回走。
嗓子深处蔓上铁锈味。
想到那只白狐，白清凡捏了捏鼻梁，不出意外，她在邬家阵法中所感知到的气息就是那只白狐的。
是这代与邬家阵法联通的灵兽。
回到居所，白清凡一眼看见坐在显眼处的人。
慕初静在白清凡进入的刹那间便是感知到女人的气息，她立刻放下茶杯，快步迎了上去：“师姐。”
白清凡笑了笑：“闭关结束了？”
慕初静笑意凝固，眼神闪躲地：“师姐，我……对不起。”
还是没能突破。
白清凡歪头看她：“道什么歉呢？正巧你出关，我有事要与你说。”
慕初静乖巧地：“师姐，你说。”
白清凡带着她坐下，慕初静很积极地给师姐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而后双手叠放在桌面上，一幅乖乖认真听讲的模样。
白清凡弯唇，漫不经心地拿起茶杯，喝了口，眼下口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好受些了。
白清凡说：“初静，你把法典取出来。”
慕初静不疑有她，取出递给师姐。
白清凡又说：“翻开到记录双灵珠的那面。”
慕初静眨眨眼，翻开那页。
有关双灵珠的内容，许久前就可以打开了，但是由于各种原因，慕初静一直没有为自己炼化第二枚灵珠。
如今白清凡提出，她隐隐猜测出什么。
果不其然，白清凡直接道：“初静，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未能突破，是否和双灵珠有关。”
慕初静不解地看着她。
白清凡继续说：“我不觉得《注咒法典》中，双灵珠的介绍占据这么大的篇幅，是无用的。”
慕初静思索：“师姐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哎。法典后期需要用修为才能打开的页数，应该是有所暗示。况且，双灵珠的内容的确出现的很前面。”
她一直没能尝试炼化双灵珠，若是再炼化一枚灵珠，对于她的修炼速度无疑会提升很多。
她从空间储物中拿出剩余的灵珠。
她在闭关前，邬黎又给她送了一批灵珠，经过一个月的吸收，所剩不多。
除却一枚紫灵灵珠，剩余的都是绿灵左右的灵珠。
她现在是蓝灵修为，紫灵灵珠炼化不了，用绿灵的话，她还需要将这枚绿灵灵珠修炼到蓝灵，最好的方法是，直接炼化一枚蓝灵灵珠。
省时省力。
但……她捏起里面的绿灵灵珠，试试吧。
白清凡却在此刻出声打断她：“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慕初静无意识地握住灵珠：“师姐，暂时没有蓝灵灵珠了，明日我去寻邬家人，问问有没有多余的蓝灵灵珠。”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一切可能提升修为的方式，她都要去试试。
她做好了打算，等出去后，就将空间储物中的宝物都拿去换灵石，交付于邬家。
这正入白清凡的怀，女人点点头：“今日下棋时，听闻邬家新获得一批灵珠，我已经交付了部分灵石，定下这一部分的灵珠，明日应当就会送来。”
慕初静睁大了眼睛，师姐的行动力真的很强。
如白清凡所言，第二日一早，邬黎便抱着一只还未睡醒的白狐敲开了她们的门。
彼时白清凡还未醒，慕初静不忍吵醒师姐的好梦，直接降下灵力，阻隔了敲门声，而后小心翼翼地下床，传音给邬黎，麻烦她等一会。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慕初静轻轻合上了门。
邬黎抱着毛色雪白的白狐，寒暄了几句。
她念头一动，十数枚灵珠悬浮在半空中，而在其中，一枚蓝灵的灵珠格外显眼，轻微的噼里啪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引人注目。
竟是一枚雷电属性的灵珠。
邬黎注意到慕初静的目光，道：“这便是这一批的灵珠。品质都很高，对你修炼，应当很有帮助。”
太有了。
她的第二灵珠选择，一直都是雷电属性。
不想邬黎这次直接给她送来了一枚。
她抬手拿过那枚雷电属性灵珠，仔细看去，纯澈度也达到了九级。
内里的灵气流转，一看便是刚取出不久的。
邬黎见她一把拿过这枚灵珠，玩味地道：“说起来，这枚雷电属性灵珠的来历……有趣极了。”
第79章
雷电属性的灵珠被握在掌心, 电流顺着毛孔钻入身体深处，融入血液中，慕初静似乎感受到了隐藏在肌肤下的酥麻。
光是接触, 就能感知内里灵气的强大。
做为稀有属性, 雷电的威能竟然如此强大, 就好像此刻拿着的，并不是蓝灵的灵珠。
无端的亲切。
她胸腔起伏，是吸了一大口气的缘故, 指腹爱惜地抚在灵珠表面：“如何有趣？”
邬黎举起白狐，贴在侧脸上：“大概是, 这枚灵珠的主人有趣吧。”她显然不打算深聊下去，略显敷衍地，“你师姐的灵珠已经送到了，我就不多停留了。”
她语意不明, 慕初静听得不是很舒服。
自觉邬黎省略了几个字, 什么叫你师姐的灵珠，听着让人莫名烦躁, 明明是师姐订的灵珠。
没有过多纠结，慕初静举起这枚内部雷电交织, 通体呈现出极为纯净的蓝色的灵珠。
很好看的灵珠。
慕初静顿时延伸出一闪而过的悲凉感，快得她没能捕捉到，就消失了。
慕初静摇摇头，反身回到居所。
白清凡还在睡梦中，慕初静轻手轻脚地来到师姐身前，沿着床边蹲下, 浅色的瞳孔落在师姐那张清冷绝尘的脸上。
她伸出一根手指, 隔着一公分的距离, 在师姐的唇上点了点，尤不满足地顺着师姐的脸部轮廓线条描摹。
白清凡眼皮微动，长而柔软的睫毛轻颤着。
慕初静紧张地收手，等了会，师姐没有睁眼。
她站起，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张纸，灵力化作笔，在上面留下一行文字。
【师姐，今早邬家送来了一批灵珠，里面恰好有一枚蓝灵灵珠，还是雷电属性的，我现在需得去炼化。师姐注意身体，我很快就回来。慕初静留。】
纸张叠好放在师姐枕边，慕初静在弯身在白清凡的发顶轻柔地落下一吻，随后，满眼温柔地离开。
在她离开的后一秒，双眸紧闭的白清凡睁开了眼睛，里面清明一片。视线瞥见慕初静不久前放下的纸张，她伸手拿过，展开。
阅读完，她坐起身，面色如常地捂住心口，内里灵气的流逝如同开了闸门的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流逝
＊
慕初静回到了先前特意腾出来的修炼场地，在四周分别使用了符纸，确保不会有人打扰到她。
她取出注咒法典，翻到记载双灵珠内容的那页，细长的手指在咒文上一点点滑动，逐字逐句地阅读。
阅读再三，慕初静谨慎地拿出那枚蓝灵的灵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一瞬，灵珠好像变成了银色。
她眨眨眼，定睛看去，依旧是蓝色。
是眼花了，蓝灵的灵珠，怎么可能会是银色的。慕初静暗想。
她不再耽误时间，屏息静气，灵海内，一股灵力裹挟着她本身的灵珠渗透出，随着时间的推移，灵珠凝结而成，另一枚灵珠出现在她的掌心。
同样的蓝灵。
一枚是她本身的火属性灵珠，一枚是那颗雷电属性的灵珠。
慕初静两手摊开，任由那股裹挟着火属性灵珠的灵力一分为二，其中一股包裹住雷电属性灵珠，炙烤着，一点点同化，注入她自身的气息。
强大的牵扯力在吞没她的灵力，慕初静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察觉到一丝怪异。
雷电属性的灵珠很配合地让她炼化，甚至可以说是主动。
可按照法典上的说法，被炼化的灵珠会产生极为强烈的抵触和反抗，轻易炼化不了，还有的灵珠，会在炼化过程中，因为过于抵抗，而导致珠毁。
慕初静生怕出现这种情况，一直很小心谨慎，可这枚灵珠丝毫不曾出现上述情况，反而一直在主动地迎着火属性灵力，助力慕初静炼化它。
实在难以想象。
但总归是好的，不用担心有珠毁的风险。
慕初静按耐下性子，继续加注灵力，直至雷电属性灵珠形成一滩液体，随后在火灵力中，重新一点点地凝聚成带着她气息的灵珠。
轰隆。
巨大的雷声响起，继而是刺目的紫红色闪电劈下。
天地异变，顷刻间阴沉了下来，空气中的灵气肆无忌惮地闯入慕初静的身体内，本就溢满的灵海剧烈的晃动起来。
竟是要突破了。
慕初静稳住心神，引导着火灵珠进入体内。
一道雷电直直地劈在她身上。
慕初静躲也不躲地硬抗下。
一道红色的血痕浸染衣衫，唇角不受控制地留下一行血液。
慕初静浑然不动，待火灵珠归入灵海。
只是位置较之先前移动了些，留出可以容纳第二颗灵珠的位置。
她聚精会神地开始引导雷电属性灵珠进入体内，这一次要稍微难上些，虽灵珠没有排斥，但毕竟是第一次双灵珠入体。
第二道天火砸下，火势翻滚，燃烧着她的皮肉。
慕初静舌尖顶住上颚，忍住钻心刺骨之痛，心无旁骛地牵引第二枚灵珠入体。
伴随着咔嚓一声。
似是归位的卡槽声。
灵海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海一分为二，两股截然不同的灵气泾渭分明地各占据半边。
一边星火滚滚，另一边电闪雷鸣。
成功了。
慕初静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息，汗涔涔地悬挂着，又被天火焚烧殆尽。
第三道天火和雷电交织在一起。
慕初静抬手，寒月剑横挡在她的头顶，两枚灵珠加速运转，磅礴的灵力涌出，生生抗下了这道。
紧接着是第四道，第五道……都被一一接下。
刹那间，云层散去，一片晴朗。
慕初静用力咬住舌尖，支撑着寒月剑站起，两枚晕染着蓝色的灵珠悄无声息地变化着，等主人内视灵海。
悬浮着的两枚蓝色灵珠，变成了淡紫色。
她终于突破至紫灵了。
师姐说得果真没错，只有双灵珠，才能让她突破。
之前卡在蓝灵那么久，耗费了那般多的时间，结果总归是好的。
她不迟疑地看向法典，在她触碰的一瞬间，法典肉眼可见的变化着，封面逐渐形成了浅紫色。
封面凹槽处的那枚蓝色灵珠着实显眼，等过几日，炼化了紫灵的灵珠，就将其替换了。
慕初静喉咙滚动，指腹按压在书页上，向着后面一页一页地翻动，直到翻到先前能翻到的那页。
再往后，就是全新的内容了。
慕初静呼吸加紧，心脏砰砰直跳，血管中，血液流淌的声音清晰可闻。
进入紫灵后，她的感知力增加了不少，带来的感知和压迫也更加无所适应。
捻起那张单薄的纸，她听见书页的“哗啦”声。
翻开了。
慕初静闭上眼，凭着感觉完全翻到下一页，而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她的瞳孔猝然一缩。
这一面并非是什么解决之法，而是一份记录。
一份关于历任拥有者的记录。
《注咒法典》历任主人。
第一任：白清凡。
第二任：慕初静。
怎么会，师姐是法典的第一任主人。
慕初静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师姐竟然是法典的第一任主人。
师姐也曾经修炼过注咒之术。
慕初静被这一消息震惊地说不出话，下意识地，她翻到了法典空白的那两页。
随着法典等级的提升，能问的东西也越发多了。
法典既然显示了白清凡的名字，那么有关白清凡的，法典是否也会回答。
慕初静不确定，但她想尝试。
她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问题。
空白的页数出现了几个咒文，慕初静分辨出。
是白清凡三个字。
但很快，那几个咒文被擦除，又重新出现了几个咒文。
这次是她的名字。
随后又被擦除。
循环往复，法典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显出的咒文在下一秒消失，又在下下秒再度显露，再被擦除。
慕初静咬紧了牙关。
终于，法典不再重复，空白页不再出现。
一行咒文显出。
异世之魂，二者存其一，可通过……解决。
省略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慕初静用力锤了下腿，似乎要靠此发泄对空白地方的不满。
她快速翻回去，再往后翻，却是翻不动了。
就只剩下最后一面了。
慕初静骨骼咯吱作响。
很明显，那个空白的位置，就是最后一面的内容。
但现在，慕初静更想知晓另一件事。
她猛地站起身，收起法典，直奔白清凡所在的地方。
忽而，她停下了脚步。
不对，从她开始修炼注咒之术时，师姐便一直带着她，对方根本看不懂法典上的咒文，她现在就算是去问师姐，又能得到什么呢？
无非是多一人烦忧。
她握紧拳头，发热的大脑冷却下来，沉重的呼吸声冲击着耳膜，她等待心脏归于平静，才是推开面前的那扇大门。
悠扬的笛声传入，慕初静脚步停滞一瞬，站定在原地。
师姐在吹奏破凡。
师姐今日穿了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破凡奏出的乐曲，更为这份仙气增添了几分意境。
许是察觉到有人来，白清凡放下了破凡。
慕初静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掀开帘子入内。
慕初静：“师姐。”
白清凡上下打量她：“如何？双灵珠放入体内了吗？”
慕初静点点头。
白清凡对她招招手，慕初静走去。
“好像有点不开心，发生什么了吗？”白清凡捏住慕初静的下巴，观察着这人，怎么见到她，连笑都不笑一下。
是看到新一页的内容了？
慕初静一瞬不瞬地望着白清凡，干涩的嗓子发痒：“师姐。”
白清凡：“嗯，我在，怎么了？”
慕初静圈住白清凡的腰身，额头抵在女人的胸前，像是被抛弃的小狗重新找到了主人。
好一会，她抬起头：“师姐，我想亲你。”
白清凡眼神晃荡，微笑地牵过慕初静的手，一同跌入床心，纤长的手指拉开腰间束带，白衣倾泻。
慕初静指尖发烫，低喃：“师姐……”
白清凡主动将自己送过去：“没事的。”
已经没那么疼了。
感知疼痛的能力已经下降了。
慕初静隐忍克制地圈住怀中人，不肯动作。
耳畔边，青丝缭绕，师姐温热的唇含住她的耳垂，缱绻地唤她，指引她：“初静，是我想。”
灵力的流逝让她缺乏安全感：“抱紧我。”
紧绷的弦断裂，一切水到渠成。
第80章
许是太长时间没有的亲密接触, 两人都没有过多克制。
事后，慕初静轻轻地抱住早已熟睡中的人，指尖勾在师姐的下巴, 揉弄了两下, 掌心中灵力浮现, 为意识不明的人清洗身体。
修为提升，让慕初静从先前长久不能突破的颓废状态中挣脱出来。
她的精力无限好，守在师姐身旁, 翻阅《注咒法典》，视线长久地凝刻在最新一页的内容上。
上面的文字清晰而有实感。
师姐的确是法典的第一位主人。
她想不通后面发生了什么导致师姐失去了这段记忆, 连同和法典的关系都接触了。
指腹在“白清凡”三个字上滑动，慕初静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
她偏头看了眼师姐的睡颜，无声地低叹一声。
慕初静收起法典，现在首要目的还是提高修为, 想办法翻开法典的最后一页, 其余的问题与这件事相比，都变得无关紧要。
她盘坐在地, 巩固修为，有了之前蓝灵的经验, 她对此得心应手。
随着灵璧的加固，灵海得到扩张，她内视而去，火属性灵珠作为她的主灵珠，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占据了更多的位置。
灵海内, 雷电属性的灵珠只占据了三分之一。
与昨日放入时的对半分相比, 火灵珠显得有些霸道了。
慕初静思索片刻, 她记得有关双灵珠的记载中，有说过这点，主灵珠由于在灵海内的时间更久，灵海的亲密度会更高的缘故。
是正常的原因。
她不再管，吐纳天地间的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留在居所的一缕灵识捕捉到白清凡气息的变化，是师姐要醒了。
慕初静从修炼状态中而去，正看见师姐缓而慢地睁开眼睛。
心一下子变得好软。
慕初静忍住想要亲吻师姐的念头，难得生出几分羞涩之意 ：“师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全身都是酸疼。
白清凡捂住白皙的脖颈，昨日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的被回忆起。
她垂下眼眸，面前的人羞涩地垂着头，做错事般地揪着被子衣角，手背因过于用力，青紫色的经脉凸起，指骨根根分明。
白清凡重重闭了下眼，昨日就是这只手。
她嗓音含着刚醒时的哑：“还好，喉咙有点干。”
慕初静眨眨眼，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爆红：“师姐，等会，我现在就去给你倒水。”
师姐失水严重，而她竟然都没有给师姐补水的意识，都是个不合格的道侣。
温热的水喂到师姐唇边，白清凡细细地喝着。
她喝得很慢，慕初静耐心地举着水杯，温柔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
干渴得到缓解，白清凡别开头，示意不喝了。
慕初静随意瞥了眼，见杯中还剩下半杯中，也有些渴了，索性直接仰头喝下。
等到白清凡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慕初静也有机会汇报这次修炼的结果：“师姐，你知道我第二颗灵珠是什么属性吗？”
白清凡双膝曲起，认真倾听。
“是雷电属性的。”慕初静接着说：“特别神奇，邬家人昨日送来的那批灵珠中，只有一枚蓝灵的灵珠，恰好就是雷电属性的。”
白清凡弯唇：“这不是很好吗？你很久前就说过，希望第二灵珠是雷电属性的。”
慕初静点点头，笑着说：“是啊，可能师姐是雷电属性的，而我又和师姐是道侣关系，所以对入体的这枚灵珠，总有几分亲切感。可怎么说呢，”她笑意微收，思索着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有点太轻松了。”
那枚灵珠不管是炼化时的主动，还是进入后的舒适，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起初还觉得不错，可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么关于双灵珠为何还要给那么大段的说明。
她炼化前做的心理准备翻到显得多余了。
慕初静抿唇，越发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师姐，你帮我分析分析。”
白清凡掀起眸子，水光潋滟，她反问：“你修为提升了吗？”
慕初静怔愣地点了一点头。
白清凡掐住她脸颊边的软肉：“那你担心什么呢？双灵珠已经在你的灵海内了，而你的修为的确也因此提升了，一切都没有问题，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是这么个理，慕初静释然了些，暂时不去纠结这件事了。
反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有了两枚灵珠，她吸收吐纳的灵气更多，对天地万物的感知变得敏感，那种对新境界的向往明晃晃地摆在眼中。
她白日修炼，晚上陪着师姐。
她敏锐地发现，有几次无意识地触碰中，师姐一点反应都没有，清冽冽的眸光中，浑然没有一丝不适应。
她尝试着去拥抱白清凡，师姐眼中也没有隐藏的很深的疼意，就像是灵力的反噬停止了，她可以和师姐正常的接触了。
莫不是因为她灵力提升，法典得到升级，导致反噬的能量再逐渐减小，直到她完整的找到解决方法，反噬之力彻底消失。
她不确定，没有冒然和师姐说。
时间飞逝，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月。
不知不觉间，她们在邬家待了三个多月了。
这一日，慕初静炼化了一枚紫灵的灵珠，替换掉法典凹槽处的蓝灵灵珠，法典封面彻底变成了紫色。
最后一页隐隐有可以翻动的迹象，慕初静抱着希望地尝试了几下，只能翻开一条缝，斜着眼睛透过缝隙往里看，扭曲黑色的咒文露出。
可惜看不清具体的内容，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慕初静按了两下酸涩的手腕，法典松动，距离最终的目标不远了。
＊
另一边，白清凡看着面前脸色不好看的两人，弯唇，轻声道：“原师姐，浅念。”
原以诗面色铁青，浓郁的灵力缭绕在她的周身，而她刚刚为白清凡探查身体，等检查到灵海时，她习以为常地让白清凡打开灵海。
可对方只是看着她，棕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和风浅念小小的身形。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灵力触及到灵海所在的位置，却发觉，那里根本不需要主人的打开就可以通行。
灵璧彻底崩塌，灵海黯然无光，仅剩下一丝的灵气，贴合着残存的灵璧，虚虚地运转。
白清凡体内的灵气，竟然是比红灵还要低。
在原以诗将结果说出时，风浅念柔和的面容上浮现不可置信。
她上前数步，掌心贴着白清凡的手腕，灵力注入。
结果却是和原以诗相同。
风浅念唇抿成一条直线，搭在白清凡腕上的手不自觉攥紧，带着几分急促：“怎么会这样，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仅仅一个月而已，你的灵力为何会断崖似地下跌。”
原以诗冷声地：“你的灵珠呢？”
闻言，风浅念无力地松开手，她差点忘记了，在白清凡的破裂的灵海中，并没有找到灵珠。
只要是修炼之人，就会有灵珠。
白清凡的灵珠怎么会没有。
风浅念露出忧伤：“清凡，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跟我们说明情况吗？”
白清凡五指合拢，别开目光：“不用担心，会好的。”
原以诗病白的皮肤下，隐藏的细小经脉清晰可见：“那你的命呢？灵力跌至此，你百年的寿命还剩下多少呢？”
据她所知，白清凡入宗已有百年之久，她现在能活多久，都是未可知。
原以诗问：“慕初静呢？她知道吗？”
听见道侣的名字，白清凡清冷的眉宇间温软下来：“她每次为我探查身体，都被我用符纸混淆了感知。”
原以诗不再犹豫：“跟我回宗，一切事宜都先放下，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的。”
白清凡扯了下唇角，抬目望去，外面的天色被夕阳染成橘红渐变色，刺目的太阳收敛了光芒，唯余下最后的光辉。
无端有些暖。
她一如既往：“不用担心。”
死了，怎么对得起小师妹这么努力的修炼，这么努力地寻求解决之法。
她也舍不得小师妹啊。
她轻声说：“我不会死。”
＊
地面上传过一阵骚动，一时间，尘土飞扬，灵兽嘶鸣声响天地，天地震颤。
慕初静被震地轻微晃动，她侧耳，倾听声音来源之地。
是在进入邬家的那棵大树附近。
有入侵者。
慕初静意识到这点，起身，沉思片刻，顺着进入邬家的通道往外走。
师姐还在这，她要处理一切可能危及师姐的存在。
地面之上，邬黎手握长剑，冷眼望着外来之人，而在她的周围，是一圈高速运转的符纸。
每一张都是攻击的符纸，将邬黎束缚在其中。
另一边，一只浸染着血液的白狐正与熟人激烈交战，冷兵器和兽爪碰撞，火花四溅。
无数只灵兽奔跑着，飞行着，攻击着这些外来入侵者。
然，它们接二连三地突然倒在地上。
明明入侵者没有攻击到她们。
白狐吼叫，竟然发出了类似人的声音：“有异香……”
话未说完，白狐站不稳地斜走了几步，一名入侵者趁机攻击，剑尖快要插入白狐腹腔时，那人手腕一转，直直地捅向了自己。
与此同时，一道光芒拔地而起。
继而是第二道，第三道……
是阵法启动了。
白狐只觉得一股热流溅到身上，睁开眼，对上的是面前入侵者死不瞑目的眼神。
白狐有预感地转头。
慕初静身形显露，背在身后的手快速勾画，印刻在那名入侵者脑中的咒文崩塌。
缩地成寸，来到白狐身前，在其他入侵者反应过来前，一把捞起白狐，极速后退数步。
邬黎松了口气，专心对付面前的符纸墙。
“是苍焰宗的人。”白狐咬牙切齿，“当年在幽暗森林杀了他们宗门的人，没想到这么久过去，还能找到我们头上。”
慕初静低头：“你还会说话。”
而入侵者显然没想到还有人，可见到阵法启动，顾不得死去的同伴和出现的人，大叫道：“御兽阵法出现了，阵法师去找阵眼，把这座阵法毁了，活捉邬家之人，为我们御兽。”
数名阵法师迎面而上，其余入侵者则是为他们打开一条道路。
白狐一爪拍在慕初静身上，跳下，厉声道：“还站着做什么？赶紧阻止，你道侣和我的命都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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