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静静,我怀疑他出轨了……


    在三五个看起来极为专业的医护人员的全力救治之下, 大概三个小时之后,沈雁风便平安转醒, 可一贯以女强人形象示人的她一看到沈延就哭成了泪人。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延,是我对不起你爸爸,也对不起你。”


    沈峻对外说是不满家里将他的婚姻当成一笔交易,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和他在大学里相识的姑娘偷偷私奔了。


    但沈雁风知道, 兄长这么做除了追求自由和爱情之外, 这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跟思想保守, 重男轻女的父亲公开宣战, 以这种放下一切的决绝方式, 逼父亲把家主之位留给她这个妹妹。


    她和兄长沈峻不止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更是龙凤胎, 但比起完全继承父亲野心和手段,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 意气风发的她, 哥哥沈峻温文尔雅, 是真正的谦谦君子,他对家族事业没有什么兴趣, 更愿意沉浸在字画和音律的奇妙意境中。


    可父亲却坚持家业只能传男,不可传女的守旧思想,不但拒绝她进入家族企业真正的管理层,还拿她做出的一切成绩要挟她,必须先成家, 再来谈事业。


    否则就将她一切成果统统收回,并从此逐出家门。


    来自至亲的打压是天底下最让人难受的事,就算沈雁风再怎么洒脱,也情不自禁地对兄长沈峻生出一丝怨恨。


    沈峻越是不愿意接受父亲安排进入家族企业,她这份不忿就越重。


    凭什么她竭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一切,哥哥只要点个头就能唾手可得?更可气的是,他还不稀罕?!


    敏感的沈峻也意识到了妹妹态度上的变化,可这种事已然解释不清了,他越说自己不想要,越像是既得利益者的凡尔赛,在跟举步维艰的妹妹耀武扬威。


    为了挽救兄妹之间的情谊,也为了守护自己真正的爱情,更为了给顽固不化的父亲一点教训,沈峻决定——私奔。


    他走得很干脆也很果决,除了那块象征家族身份的玉佩之外,什么都没拿,仅有的一点路费,还是他在学校里偷偷给人补习攒下来的钱。


    但起初,沈峻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了家族的本事,他的行踪其实一直在父亲沈敬的监视之下,之所以没被抓捕回来,是因为沈敬也动了真怒,他总共就这么一双儿女,谁知道两个都要忤逆他到底,还说什么想要自由,既然沈家大少爷的身份于他而言只是囚笼,那他就成全他。


    沈敬老爷子下定决心要让不知好歹的大儿子在外吃够苦头,相信他总有狼狈不堪地回来祈求宽恕的一天。


    所以只是派人远远地跟着,甚至吩咐了底下人,沈峻小俩口的日子要是过得不苦,就给他找点苦硬吃。


    沈雁风知道这一切,却乐得看父亲和大哥斗法,这两人或多或少都让她受了不小的委屈,难得如今两虎相争,她当然要收点利息回来,于是作壁上观。


    可谁也没有想到,沈峻很快就看透了老爷子的用意,还被激出了真火,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再一次更名改姓,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失去了行踪。


    而这一消失,竟成永诀。


    沈雁风现在非常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证明自己看得比家人还重要,为什么受了老爹的气,要迁怒从小对自己最好的哥哥,为什么要闹脾气仍由老爷子给哥哥下绊子,哪怕她出一次手,只出一次手,别让老爷子把大哥逼上绝路呢?


    会不会大哥就不会失去踪迹,不会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都没遇上一个可以出手相帮的好人?


    更不会,不会落得死于非命还要跟别人同挤一口棺材,衣不蔽体,毫无尊严的下场。


    沈雁风哭得撕心裂肺,每每想到最后看见尸骨的画面,就心如刀割,恨不得躺在那的是自己。


    她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脸上的痛感似乎让心里的悲痛得到了一点释放。


    于是她毫不犹豫抬手又给了自己一记。


    沈延连忙制止了她。


    “这不是你的错。”


    一道声音突兀得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正满眼泪光地看着所有人。


    环视一圈,尤其在沈延和沈继的脸上珍而重之地看了好久之后,老人才对沈雁风说:“你得振作起来,你不仅要给你哥报仇,你还要管好咱们的家业,给你侄子撑腰。至于给你哥以死谢罪的事,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做吧。我才是罪魁祸首。”


    沈延静静地看着轮椅上的老人。


    他白发苍苍,身型虽然有些肥胖,但在轮椅上,仍显得虚弱且无力。


    此时感应到沈延的目光,老人回望过来,对他露出了笑容。


    带着一份慈爱,和愧疚:“你就是沈延吧?真像,跟我真像,不愧是我的孙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爷爷。”


    他低下头,蒲扇般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中掉落。


    “我才是罪人,是我的固执和傲慢害死了阿峻,害得你从小经受了那么多磨难,是我。”


    沈雁风已然平复了下来,她本就是敢作敢当的性子,方才痛苦是真,想要以命谢罪的心情是真,但现在被沈延和父亲的话所触动,意识到自己要是就这么死了,只会更对不起哥哥,所以她振作了起来。


    就算要死,也得先把所有该死的人都拉下去给哥哥陪葬,让好不容易回来的侄子完完整整地接受她这些年打下来的所有江山,她才有资格去死,去见哥哥,亲自说一声对不起。


    看到老头的第一反应本来是想嘲讽一句,问问他感受如何,可在看到一夜之间苍老了不止十岁的父亲,她又止不住心软,如今再听到他这几句认罪的话,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沈家人都要强,都死犟,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


    可他们情愿撞破的是自己脑袋,也不想家人为此受半分伤害。


    ……


    沈雁风这些天的行动是瞒着老爷子进行的,不管是亲缘鉴定还是捉拿武梅,又或是带人来挖沈峻的尸骨。因为按她的意思,老爷子年纪大了,又有病痛在身,在事情未有十成十的结果之前,她不想老爷子跟着提心吊胆,患得患失。


    可沈老爷子毕竟是沈家真正的家主,他在把调动人手的大权给沈雁风时说过一句话。


    别的无所谓,一旦有儿子沈峻的消息,无论是死是活都要让他知道。


    这本是老爷子防备儿子女儿背着自己重逢,或者联合起来给自己下套的一招后手,未曾想,却因此第一时间得知了儿子多年前就身亡的死讯。


    老爷子深受打击,赶过来认亲的同时,行动力超强的他已然吩咐下属,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必须找出沈峻死亡真相。


    他亲自出马,外加此次事件的性质实在严重,所能动用的关系网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效率更是前所未有——


    以至于老爷子在进门之前就得到了答案。


    这一看就不得了。


    原来当年,沈峻之所以动了真火逃离了沈家监视,是因为跟他私奔的女孩怀了身孕,但因为两个年轻人私奔在外,又要隐姓埋名,又要自力更生,再有沈老爷子故意让人使的绊子,日子过得着实不好,女孩身子更是虚弱,怀相很糟糕。


    医生言明,再不好好休养保胎,小心一尸两命。


    偏偏这时候,老爷子手底下的人玩过了头,将沈峻好不容易卖画得来,想给老婆买补药补身体的钱给弄没了。


    沈峻气得要命,倔脾气上来,宁死不肯低头,反而发了狠离开监视,两口子乔装打扮来到南边,本意是想投靠女孩的娘家,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先调理好女孩的身子,等她平安生子。


    可惜天不从人愿,那女孩的家里人十分反对这门亲事,更认为私奔让家里人脸上无光,所以拒绝让女孩进入家门。


    但此时女孩怀孕已经有六个月了,孕肚明显,不好再走动。


    小两口只有在当地租房住下,沈峻努力挣钱养家。


    但可惜来自家人的反对让女孩郁结于胸。


    怀胎十月,瓜熟蒂落,沈延平安出生,女孩却大出血而亡。


    处理好女孩的丧事,沈峻带着满月的儿子满心绝望地走在街头。


    他已存了死志,只是还放心不下刚出生的儿子,于是穿回了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拿上扳指,浑浑噩噩走在街头,往火车站方向去。


    他心想,至少把孩子送回家里去。


    他再去陪她。


    那身衣服其实是沈峻给沈家人的信号,他知道老爷子的人看到这身衣服,就会明白自己低头了,认输了,到时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


    但沈峻没想到,他这一身出自沈家私人裁缝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在那个大多数人工资只有三位数的年代,他浑浑噩噩的样子还有手上的玉扳指,简直是最明显的肥羊标志。


    沈峻半路遭劫。


    动手的人将他打了半死。


    但还没来得及扒走衣服和扳指,刚私会完的武梅和田英就到了。


    田英吓走了人,却也被玉扳指和沈峻身上的财物所吸引,正好武梅也看上了沈峻怀里的小沈延,再说将这人送到医院,谁知道还要出多少医药费。俩人一分析利弊,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重伤的沈峻藏了起来,也不给他治伤,而是任由他伤重而死。


    再之后,武梅假装自己生了个儿子,又和田英合谋害死沈大山和沈母。


    不过让田英意外的是,武梅的贪婪远超他的想象。


    沈峻浑身上下只有一百多块,一身衣服就是拆了卖了也就值几十块,最值钱的显然是那块玉扳指。


    她不可能让田英拿走。


    所以哄着田英趁夜色扛着沈峻的尸骨上山,扔进沈大山的棺材里。下山的时候,趁田英不备,将人推下了山坡,摔死了。


    沈老爷子发了狠说:“当年抢劫你爸,重伤他的人,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只要动过手的,谁也逃不了。还有那个自作主张连你妈怀孕消息都敢扣下不告诉我的,我也重重处置了。这王八羔子已经被吴家买通,借着我命令作掩护,要对你爸妈赶尽杀绝。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沈敬是个混蛋,我想当个暴君一样的父亲,要我的儿子女儿都按我的意思过这一生,不能有丝毫偏离。”


    “但我不食子!”他虎目圆瞪,指天发誓:“如果我知道你妈已经有了身孕,而且怀相不好,都用不着那小子低头,我自己就会去请他们回来。”


    “可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沈老爷子的手慢慢垂下,两行眼泪滑落,滴在他腿上盖着的毛毯上。


    “我从小就教导他们,凡事要看结果,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任何多余的辩解都是借口,是软弱无能的表现。”


    老爷子又抬起头,温柔的目光在沈延、沈继,还有沈雁风三个人身上分别停留了很久。


    他看向沈延:


    “孩子,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又看向沈雁风:


    “丫头,这些年,你做得真的很好。就算是我年轻时,也比不上你。”


    最后,他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向沈继伸出双臂:


    “小家伙,可以让我抱抱吗?”


    沈雁风脸色一变,意识到父亲的决定:“爸,你想干什么?”


    老爷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沈继。


    沈继待在原地没有动,而是看向沈延。


    老爷子心里微微叹息一声,没有再强求,自己操纵着轮椅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然而一双手握住了轮椅的推手。


    “其实我没有资格替他向你们索偿讨债。”


    沈延的声音淡淡响起。


    眼前这两位,尤其是沈雁风,就算长相与上辈子的姑姑一模一样,可她没有的与自己之间那些独一无二的记忆,就终究不是。


    他会喊这一位姑姑,因为俩人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何况重来一世,能再见到模样和性情都一摸一样的故人总是好的。


    不过,他不会将两位当成同一人来看待。


    对那素未谋面的‘沈峻’和这位自责到想以死谢罪的‘祖父’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局外人,与他们真正有纠缠不清的恩怨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沈延’。


    父母双亡,沦落到武梅那种人的养子,被养出那副脾气,走上歪路的’沈延‘。


    不是他。


    就算所有人长得都一模一样,但经历不同,生成的性子也完全不一样。


    他至今不知道上辈子的母亲长什么模样,是什么人,但他了解自己的父亲。


    以前不觉得,听过沈雁风介绍这辈子的父亲,沈延忽然想起来一些曾被自己忽视的地方。


    比如,自己的父亲确实长得温文尔雅,站在楚国一堆大老粗样的文官里,简直鹤立鸡群。


    而一些宗室的叔伯也笑着说过:“你阿父要不是注定继承王位的公子,恐怕早就跑到文风昌盛的魏国求学,做个文人雅士了。”


    是啊,继承王位。


    在他眼中,父亲是天底下最配得上王位的人,他勤勤恳恳,为楚国鞠躬尽瘁,殚精竭虑,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楚国。


    所以他很难想象这样的父亲,这辈子竟成了姑母口中为爱,为情,抛弃一切,远走高飞的人。


    听起来就特别不靠谱。


    但又可以理解。


    因为人的性情是有迹可循的。


    就像自己这具身体原来的沈延,和原来的闵静。


    ‘沈延’由同样一对父母所生,长得与他一摸一样又如何?他从小被武梅这样的养母收养,在各种冷血、自私、势利眼的家族中挣扎求生,最终把自己活成一个斤斤计较,胸无点墨却野心勃勃的软饭男,很让人意外吗?


    ‘闵静’也差不多,虽然出身富贵人家,但有那样一双强势、掌控欲又强的父母,生成一副唯唯诺诺,自己拿不定主意,必须要找个可以依附之人,像菟丝花一样活着的性格,不也实属正常?


    那这辈子没了王位的羁绊,没了楚国千万生民的生死存亡扛在肩上,仅是荣华富贵的话,’沈峻‘会想要把家业扔给妹妹沈雁风,自己去追逐梦想和爱情,很让人意外吗?


    情理之中罢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再看面前的沈雁风和沈老爷子,沈延的情绪就彻底平静下来了。


    “你们是罪魁祸首也好,是帮凶也罢,其实跟我关系不大……我不用你们赔偿什么,财物也好,性命也好,我都不要,因为我不是他。”


    他口中的‘他’,说的其实是‘沈延’。


    但显然沈雁风和老爷子都听成了沈峻。


    “孩子……”


    老爷子刚想说什么,沈延继续开口:“你们可以理解成我不想沾染任何血债,只想轻轻松松地活。因为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不错,有点小钱,还有老婆孩子热坑头,我来这里,是以为能找到一些血缘上比较接近的亲人,可以高高兴兴多认识一下彼此的,却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如果你们非要我扛起谁的仇,谁的恨过这一辈子,我就只能告辞了。”


    说着,沈延给闵静使了个眼色,一家三口作势要走。


    “等等,等等!”


    沈老爷子着急地喊住他们。


    他眼带期冀:“你真的不怪我?”


    沈延轻叹一声,郑重声明:“我个人,没有什么想法。”


    顿了顿,他又说:“实在不行,等你寿终正寝,有机会再见到他们的时候,自己问问?”


    沈老爷子半点儿没觉得他说话放肆,眼中甚至迸发出难言喻的喜悦,于是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愿意回沈家吗?


    沈延在回答前,看了沈继和闵静一眼。


    闵静以眼神示意自己尊重他的任何决定。


    沈继却说:“我不想搬家。”


    “不用搬家不用搬家。”沈老爷子忙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认我这个爷爷?”


    沈继又看了一眼沈延,聪慧过人的他当然明白自己爹是什么意思。


    这门亲戚可以认,但跟自己真正的祖父曾祖父当然还是有差距的,只是看在到底是一脉相承,且外貌一摸一样的份上,就继承亲缘关系好了,多的恩怨不要管。


    他觉得可以接受。


    于是主动喊了句:“太爷爷。”


    又看向沈雁风,有些不好意思地喊:“姑奶奶。”


    沈雁风眼神微动,捂住嘴,再一次苦哭出了声。


    老爷子嘴唇直颤。


    沈延微微一笑,紧随其后:“爷爷,姑姑。”


    老爷子哆哆嗦嗦地抬手擦掉眼泪:“好,好好。”


    ……


    抵挡不住沈老爷子的热情,一家人还是被邀请到了沈家族地,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沈老爷子迫不及待打开积攒多年的私人宝库,跟财神爷似的,把各种价值千金的字画古玩,金银珠宝,给一家人分了个尽兴。


    闵静和沈雁风也都有份。


    沈雁风休养过来以后,只沉下心来陪了一家人两天,就回首都去了。


    她说是公务。


    但一家人都知道,她是还放不下心里的愤怒和遗憾,是回首都找人发泄怒气去的。


    不过大家很有默契地佯装不知。


    这天晚上。


    闵静和沈延晚饭后去了庭院散步,沈继留在沈老爷子身边。


    虽然是春天,但沈家祖宅却是建在山腰处,入夜后气温下降,沈老爷子又年迈体弱,所以客厅里的壁炉仍然烧着火。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沈继在他身边的小板凳上坐着看书。


    沈老爷子慈爱的目光紧紧盯着沈继不放。


    这些天的相处让他明白,这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智多近妖,简直是所有做长辈的最梦寐以求的后代。


    如果阿峻知道他的孙子这样出色,一定会很高兴吧……


    沈老爷子眼中划过一丝沉痛。


    不过转瞬即逝。


    “小继,你之前给我使的眼色是什么意思?”


    正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沈继蓦地惊醒。“对了,我想跟您说声很要紧的事。”


    “其实我一直很想有位长辈的,尤其是比我父母辈分还大的长辈,想必您也看得出来,您这对孙子孙媳妇,有时候确实需要一点来自长辈的管教,对吧,太爷爷?”


    沈老爷子:?


    “你继续说。”


    “您不觉得他们有时候实在不着调?做父母的怎么能动不动当着儿子的面跟小学鸡似的拌嘴呢?”


    “怎么能当众说那么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太丢人了啊太爷爷,是时候端起你长辈的架子,管管他们了。”


    壁炉里火焰跳动着,映得沈老爷子的脸忽明忽暗,神色晦涩难明。


    唔……


    老爷子的温泉疗程又要开始了,有了孙子和曾孙,好好享受了两天天伦之乐的老爷子现在变得特别惜命,再不敢轻易冲医护人员发脾气或是绞尽脑汁地给自己的疗程拖后腿,乖乖跟着医护人员去了。


    沈延也在苏和追命连环call之下必须回到公司干活。


    闵静自己也有点儿怀念城市里的热闹日子,这族宅美则美矣,也够气派豪华,可也太偏僻了,一直一直这么住下去,跟上辈子在王宫里关禁闭什么两样?


    沈继表示,自己也有点儿想家里的小玄了,虽然沈雁风这边养的大狗实在威风又听话,可他觉得自己不该喜新厌旧,小玄是第一个跟着他的小家伙,是真正属于他的小家伙,不该被遗忘。


    最要紧的是,


    他发现就算多了两个辈分比自家父母还大的长辈,他的处境竟然没有一丝半点的改善。


    果然张浩斯那家伙传授的技巧就是不行,什么有爷爷奶奶在,爸妈再怎么腻歪也得收敛一些,管教他的时候更是要三思而后行。


    他这新认的太爷爷辈份够高了吧,居然什么话都不说,每次还乐呵呵地看着他妈作妖,他爸低声下气去哄,俩口子动点歪心思要整蛊他这个儿子的时候,更是乐见其成。


    行不通,根本行不通!


    他得回家再想想办法。


    (沈老爷子表示:心虚啊,而且隔辈亲隔辈亲,你是我曾孙,他也是亲孙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好拉偏架。)


    一家人于是决定先回昌城。


    大概一周没回,但庭院依旧被钟点工园丁打理得井井有条,屋子也有钟点工阿姨打扫,一尘不染。


    闵静伸了个懒腰,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虽然比沈家庄园小了好几倍,但那又怎样,这才是自己的。


    一踏进这里,她只觉得腰杆子都直了,回头看向沈延,眼神略带挑衅:“过来给我捏背。”


    沈延耸了耸肩,二话不说乖乖跟上,脚步甚至略显急切。


    抱着猫咪的沈继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目送那高大的背影,暗恨:没出息!


    水花翻腾。


    情意满满。


    闵静头脑沉沉地任由沈延将她抱回床上,正要沉睡之时,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将她惊醒。


    “谁啊,这个点。”


    她不满地翻了个身。


    沈延拿来手机,问她:“袁嘉宝,接吗?”


    闵静不想接,这家伙怕不是又要来问八卦的,今天自己就透露了点沈延找到亲人的消息,本想说明天见面再给姐妹们分享一下,没成想这家伙这么着急,一天都等不了。


    “明天再说吧。”


    沈延按了拒接。


    俩人抱在一起正要入眠,铃声却又响了起来。


    这回闵静没再视而不见,让沈延把手机拿过来,脸上也带了点担忧之色。


    一次可能是八卦,两次就肯定是有事,袁嘉宝有她的骄傲,不可能在被她拒接的情况下坚持打第二次电话。


    “这个点了,不会出事了吧?”


    电话接起。


    那便传来呜呜的哭声:“静静,我怀疑他出轨了,你能不能帮我捉个奸?这事我知道你有经验……呜呜。”


    闵静:?


    身边的沈延瞪大眼睛:!!


    没有嗷,别胡说,别造谣,谁TM有这经验!


    第82章 第 82 章 一摸一样的玉佩?


    “呜呜, 我从来没怀疑过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小三短信都发到我这里来了,说我是脾气大的黄脸婆,要不是家里有点钱,他才受不了我这么多年。”


    “王八蛋,良心给狗狗都嫌的玩意儿,姑奶奶脾气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我哪有黄脸婆, 我浑身上下每年花多少钱保养她知道吗, 我这个年纪这种皮肤状态,娱乐圈二三流小花都得给我磕一个, 不老女神都得跟我拜把子。”


    闵静一头黑线地听着袁嘉宝颠三倒四的讲述, 在一篇夹杂着怒骂、诅咒、甚至带点袁嘉宝专属活宝气质的吐槽长文中, 很艰难地理出了故事大概的轮廓。


    从草原回来后, 袁嘉宝渐渐发现, 路宇就有点不对劲。


    天天早出晚归,出门前没有对她亲亲抱抱, 回家后也不给她泡脚, 也不跟安安做游戏。


    出门后也不回她短信, 对她习以为常的各种差遣都再不放在心上,不是忘了, 就说没看到信息。


    可明明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对着手机出神,每当她来到身后的时候就藏得飞快。


    就在袁嘉宝怀疑之心渐盛的时候,晚饭后就收到了一张疑似第三者挑衅的照片。


    上面是路宇坐在沙发上,腿上还坐了个女人的画面。


    女人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清纯可人但身材火辣, 是大部分男人最爱的纯欲款。


    跟照片一起发来的,还有一间酒店的名字,与房间号的信息。


    仿佛在邀请袁嘉宝去眼见为实。


    袁嘉宝又气又恼,电话打了四五个,路宇都没接,再一查定位信息,好家伙,果然在那间酒店里,她登时受不了了,打定主意要给渣男贱女一点教训。


    可是捉奸这种事她自己一个人又不敢去,就想到了‘经验丰富’的闵静。


    闵静:……丰富你个头。


    “静静,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啊,你不会不管我吧?”


    那边袁嘉宝还在嚎啕大哭。


    闵静翻白眼:“赶紧洗脸,换上方便动手的衣服,半小时后酒店外面见,多带几个人。”


    “好!”


    挂了电话,抬头就是沈延一言难尽的表情:“真要去?”


    “姐妹有难,能不去吗?”


    闵静起身穿衣。


    “我总觉得路宇不像是那种人……”


    沈延才起了个话头,却被闵静杀气腾腾的眼神镇压。


    完了,是迁怒。


    沈延瞬间意识到。


    “怎么?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还是同病相怜啊?”


    “什么话,我陪你去总行了吧?”


    沈延连忙划清界限。


    可怀疑这种事一旦起了头就打不住,闵静一边整理着装一边警惕地看着他:“行,你跟紧我,还有,手机给我。”


    “做什么?你还防上我了?不会以为我会给路宇通风报信吧?”


    闵静冷哼:“你们男人之间的兄弟情到底什么德性我很清楚,当然得防着。”


    沈延:……


    得,被迁怒得很彻底,他还是闭嘴,当好司机跟保镖就行了。


    穿戴齐整拿上车钥匙走到车库的时候,看着身边全副武装,神色冷峻,气场全开的媳妇,沈延还有些错乱。


    他们在干什么?


    明明一小时前俩人还是情意满满,抵死缠绵的状态,这会儿就成生死之敌了?


    突然间,沈延想到了网友们常说的一句感慨:这世界真魔幻。


    ……


    晚饭后,沈继随意跟小猫玩了会儿纸球,可等游戏结束,正要丢掉那纸球时,赫然发现上头还写着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教授孙武。


    他蓦地想起来,这好像是个考古学教授,想要亲眼看一看自己在楚王宫里找到的玉佩。


    人很真挚,也很诚恳,还有些许执着。


    据谢奶奶说,自己一家不在的这十多天里,他的学生已经来过三趟了。


    沈继略一思索,回房用自己的手机,拨出了号码。


    持续两次无人接听。


    沈继看了下时间,晚上八点半,或许下班休息去了?


    他不打算再打,可谁知道刚放下手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正是孙武的号码。


    沈继按了接听。


    “喂?”


    那边传来低沉且温和的声音。


    “我是沈继。”沈继开门见山:“听说你想看我的玉?”


    “沈继?哦,你是楚王宫里找到玉的小朋友?”对方似乎一下子没想起来,但很快就高兴地表示:“对对,小继,我托大这么称呼你一句,你这块玉很有可能是两千年前的古玉,我对上面的纹路和这块玉的制式非常感兴趣,另外,我也不瞒你,我这边正在进行一个大型的考古项目,按照目前的研究来看,也跟两千年前的楚国有关联,我们或许,找到了一块,与你手上的,一摸一样的玉佩。”


    沈继眉心一跳:“一摸一样?”


    “咳,这么说不太严谨,毕竟我还没亲眼看到你手上那块,网上的图有点模糊……”


    沈继干脆打断他:“加个微,开视频通话怎么样?”


    “可以吗?那再好不过了。”那便传来孙教授的欢呼声。


    沈继心里对这位教授多了一丝好感:“稍等。”


    他切出通话页面,娴熟地一番操作之后,二人成功加上好友,沈继挂掉电话,改为视频通话再一次拨打出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


    片刻的卡顿之后,视频上出现一个光滑的额头。


    ……像所有大龄用户一样,孙武教授戴着老花眼镜,以为凑得近了对方就能听得更清楚:“小朋友,我是孙武,你好呀。”


    “你好。”沈继打着招呼,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可以看看你说的那块玉佩吗?”


    “哦,好的。”


    画面经过一阵颤抖后,就只剩下天花板和一束刺眼之极的照明灯。


    过了一会儿,手机似乎再次被人拿起,但来人明显要更熟悉这些高科技产品的用处,所以这次孙武教授整个人都落入了画面中,戴着手套的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块玉佩走到镜头前:“小朋友,你看看,是不是跟你那块一摸一样?”


    李建康听到老师的话,虽然对这位老者的尊敬和爱戴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孙老师什么都好,学富五车,在考古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更难得的是性格随和,虽然是真正的专家大佬,但从不端专家的架子。


    ……但也随和太过了,过得都有点天真烂漫了,还让孩子来判断文物是不是一摸一样,这孩子不过四五岁大,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把话说得流利都算聪明了,懂什么文物啊?


    这家大人也是,自己三番四次上门都见不到正主,郑重其事地留下电话,他们也不当回事,居然让孩子自己打回来了。


    也太不着调了。


    可正在通话中的一老一少压根也不关心他在想什么,只把他当举手机的支架罢了。


    听得懂语音指令的那种——


    “把镜头靠近一点,我看不太清。”


    沈继要求。


    “挡一下上面的灯光,谢谢。”


    ……


    就在李建康几乎快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看清那块玉佩摸样的沈继神色复杂:“约个时间见面吧,我带着我的玉。”


    孙武面色一喜,给了沈继他现在居住的地址。


    没说是什么时候,因为他工作起来时间不定,所以只让沈继在出发前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沈继很满意这样自由松散的约定方式,肯定之后就挂了电话。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小玄在他床上把自己缩成毛球一样睡得正香,沈继也没有想去打扰的意思,反正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他干脆往后一躺,就这么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地。


    看着贴着反光贴纸的天花板,沈继正在回想着方才孙武手上那块玉佩摸样,握在手里的手机却开始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他被吵得头绪全无,不耐烦地拿起一看,果然是群里的家伙们又不安分了。


    【要好好吃饭!】


    群是路安安建的,小姑娘天天看着妈妈袁嘉宝在火辣宝妈群里跟姐妹们分享这分享那的,跟着眼馋不已,于是撺掇其他人都跟家长要到了属于自己的手机,并迫不及待地建立了群聊。


    群聊名字一直在“安安公主的朋友们”到“浩爷和他的小弟们”来回切换,僵持不下。


    最后由沈继一锤定音,改成了现在的好好吃饭。


    沈继一般不在群里说话,这群家伙太烦人了,小小年纪不爱读书,连字都不会打,每天聊天都是发语音,而且经常都是些毫无营养的童言童语,他连听的兴趣都没有,可他每次退群都会被路安安强制拉回。


    这次无奈打开,果不其然,满满一屏幕的语音。


    沈继翻了个白眼,刚想清除所有聊天记录,再次退群以求安宁的时候,出现了一张照片和文字。


    女人坐在男人身上,眼角眉梢满是挑逗的照片。


    那行文字写的则是一间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


    沈继:?


    “这网络世界就不能再多防着未成年一点吗?”


    咬牙切齿地说完,正要发出语音信息让安安赶紧撤回,却手误按到了安安随后发出的消息。


    “捉奸是什么意思啊?我妈妈刚才化了个特别漂亮的妆,还带上了我的拳击手套,出门去了,我让她带上我,她也不带,我总觉得是好玩的东西。”


    耳朵一动,沈继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引擎发动声。


    车库出口就在他房间阳台楼下。


    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七手八脚爬起来,走出阳台一看,刚好看到自家父母驱车出门的场景。


    真捉奸?!


    沈继呆了两秒,果断拿起手机,拨了计程车电话。


    第83章 第 83 章 拍的哪边脑门想的馊主意……


    闵静到的时候, 袁嘉宝已经到了,李扶婷和王希月也在。


    看着妆容精致但眼眶红红, 破天荒穿了一套运动套装甚至两只手都戴着拳击手套的袁嘉宝,闵静嘴角抽了抽。


    “我让你带人的意思是多喊几个保镖。”


    袁嘉宝犹豫了一下:“带了的,可我这不是怕误会吗,万一是跟电视剧里一样,坏女人算计他又算计我,我二话不说把人一顿打,打坏了怎么办。可他要是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们四个人, 难道还按不住他一个?”


    闵静扶额,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以她对袁嘉宝的认识, 怎会看不出这货其实就是嘴硬心软?


    看来一会儿少不了自己再做一回主心骨。


    再看李扶婷和王希月两个人脸上既害怕, 又跃跃欲试的表情, 心想这俩人到时候一人抓住路宇一条手臂, 再加上自己,确实也该够了吧?


    “也有道理, 走吧。”


    沈延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不大相信路宇会是这种人, 但此时箭在弦上,是真是假进去一看便知。


    何况万一是真的呢?静静到时候吃亏了怎么办, 他得过去看着点儿。


    他正想着,结果一进酒店大厅,就有人赶忙迎了上来,口里还恭敬地道:“沈总,您怎么来了。”


    前面的女人们都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沈延反应过来, 这酒店不就是他们家的“竹海”吗?


    “来跟朋友聚聚,私人聚会,跟公事无关,你们忙自己的就是。”


    他挥挥手正要把人打发走,闵静忽然走了过来:“你是这的经理?”


    经理转头一看,认真看了两秒才把闵静给认出来:“董事长?是的,鄙人姓李……”


    “正好,你帮我找下这间房的钥匙,别的不要多说,也不要多问,拿来给我就是。”


    她把手机里的信息递出。


    李经理的眼角瞬间抽搐了一下,做这行业的天天跟人打交道,人生百态他也算是都有目睹过一些,像这种情况就更多了,很像是在捉……


    “好的。”


    他毫不犹豫跑向前台,这跟他个打工人有什么关系?给钱的就是金主,就是老板,就是皇上,他听命行事就好了。


    很快,他拿了张备用房卡回来,亲自交到了闵静手里,甚至贴心地指路:“您坐那边3号电梯上去,13楼往右的通道,消防栓旁边的房间就是。”


    “多谢。”


    闵静也不废话,转身就带着姐妹们顺着李经理指的路上去了。


    很快找到了手机上的1306号房。


    闵静把房卡放在了愈发忐忑不安的袁嘉宝手上,眼带鼓励:“你自己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陪着你。”


    袁嘉宝看着手上的房卡,眼前再度浮现路宇和女人相拥的照片,两簇怒火腾地自她眼中烧起,她毫不犹豫拿起房卡对着房门一刷——


    “滴!”


    袁嘉宝大步而入。


    她死死瞪大了眼睛,经过玄关,走过长廊,路过客厅,直入寝房。


    就算仓皇从床上起来的俩人刺痛了她的眼,氤氲的水汽也随之模糊了视线,袁嘉宝依旧死死地睁着眼,怒视那人,不允许自己有瞬间的退怯。


    “路宇,真的是你?你对得起我!”


    她毫不犹豫挥拳打了个过去。


    手腕却被路宇抓住。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感触,依旧是刻意迁就她的力道,但一想到这只手刚刚碰过别的女人身体,还有可能碰的是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袁嘉宝心里就泛起了阵阵恶心。


    “袁嘉宝,你跟踪我?”


    她正要用力甩开人,大骂一句恶心,谁料路宇先发制人,曾经迷得她七晕八素的俊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而是一脸嫌恶:“你对我的占有欲,已经变态到这种地步了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袁嘉宝更是一愣。


    那个身材火爆的女孩子默默坐了起来,背对着众人,从地上拾起贴身衣物,在被窝下悄悄穿戴。


    可她的动作瞒不了人。


    袁嘉宝看在眼里,直接就脑补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再看眼前态度大变的男人,心头更是火起。


    拳套也不要了,嗷地一声冲上去,长长的美甲直接往路宇的脸上挠去。


    “路宇你个王八蛋,吃软饭的废物,这些年要不是老娘养着你,你凭什么玩你所谓的音乐,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居然敢在外面养女人!”


    路宇毫不费力地抓住她的手:“我们结婚不是因为爱情吗?”


    他笑得讽刺,口气嘲弄:“不是因为你袁大小姐爱极了我这张脸?不计一切代价主动追求的我?我要一早就看得上你,还用得着你追求?你袁大小姐天天挂在嘴边的追求真意,你自己不会忘了吧?”


    “怎么,现在不装了?很好,我也腻了,一天到晚跟你装夫妻恩爱,无限包容你那些莫名其妙的任性和臭脾气,我早就累了。”


    “摊牌了,不装了,我实话告诉你,我爱上的根本不是你,就是你的钱。”


    “灵魂伴侣?你袁大小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己心里没点数?每天除了吃喝玩乐花你爸的钱你还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灵魂上做我的伴侣?”


    袁嘉宝被气得发疯:“你的意思是,我袁嘉宝重金买了只鸭子回家陪我玩爱情游戏了是吧?行,很好,那做鸭就该有做鸭的自觉,老娘出的钱买了你,关系存续期间你凭什么去伺候别的女人,倒贴更不行!”


    “你她妈要是不愿意你就早点说,你以为老娘非你不可吗?你说的没错,我袁嘉宝这辈子别的没有,就有个好爸,有花不完的钱。只要我想,我能买十个比你成色强你比活还好,比你更能逗老娘开心的男人。”


    “还你的脸,笑死个人,你照镜子吗,你现在的脸还有个屁的看头,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岁的样子吗?”


    “你这弱鸡似的身材,衣服一脱,老娘天大的兴致都没了。”


    “每次连点花样都不会玩,不愧是你个废柴,音乐音乐玩不明白,拿钱做鸭也做不明白。喂,你又是为什么跟他做的,不会是他拿钱找你玩的吧?不然凭他那点本事,我真怀疑你们刚才就躺在床上纯聊天。”


    “袁嘉宝!”


    ……


    一旁,李扶婷、王希月和闵静俩口子目瞪口呆。


    闵静看着彻底撕破脸皮,互相揭短,骂得酣畅淋漓的俩人,忽然就觉得,这场面,好像在哪见过?


    ……


    不过姐妹们到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在路宇一口应下明天去民政局签字离婚,净身出户后,袁嘉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狠狠扇了他俩巴掌。


    路宇直挺挺地挨了,一声没吭。


    袁嘉宝看着这样的他,气不打一出来,再度举起手臂啪啪又是两巴掌,随后转身就走。


    路宇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目送袁嘉宝离开。


    闵静和王希月等人跟着离开,不同于李扶婷和王希月多多少少都谴责地瞪了路宇一眼,她却是目不斜视。


    反而出声劝慰二人:“走吧,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男人有的是,凭咱们嘉宝的条件,下个只会更乖。”


    沈延走在最后。


    还带上了门。


    ……


    袁嘉宝出了门就控制不住眼泪了,强撑着走到电梯外,等着电梯的时候,王希月和李扶婷也刚好找了过来,袁嘉宝不由分说抱着俩人,大声地哭了出来。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他怎么能做这么恶心的事。”


    一边哭一边骂人,模样狼狈却也真正痛苦,看得所有人心里酸酸的。


    被心爱之人背叛本就是天底下最让人难过的事,何况她又是真心地爱过路宇,无论方式对错。本以为俩人这些年是两情相悦的花开,谁知道人家只是在拿钱陪她演戏,将她一颗真心放在地上踩。


    袁嘉宝每每想到这点,心就像被刀生生割出好几道口子一样,痛得厉害。


    可是大哭过一场后,她又仿佛满血复活了一样,拒绝了闵静要送她回家的好意,拉着李扶婷跟王希月说:“如果真要花钱找乐子,他路宇算个什么东西?老娘有的是比他更强的乐子。静静,你还没离婚,接下来的场子就不适合你去了,咱们明天民政局见。”


    说完就拉着俩人进了电梯,在闵静反应过来之前,按了下去的楼层。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又跑着王希月小声哭了起来。


    闵静:……


    她回头看着沈延,袁嘉宝那句话倒是提醒她了,现如今在姐妹团里就剩她一个已婚妇女,是不是不大好?


    要不……


    沈延咬牙:“打住。我不管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都给我打住。”


    他顿了顿:“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谈。”


    ……


    大概一个小时后。


    路宇和女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乘坐电梯直接来到地下车库,却在上车之前分道扬镳。


    “钱给你转过去了,这段时间先不要在昌城出现,她不会对付你,可我那老丈人就不一定了。”


    女人乖巧地点点头,抬头打量了一下男人,迟迟没说走。


    路宇皱眉:“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交易结束,我们也不是雇佣关系了哈,我想站在私人角度跟你说两句……”女人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说:“我不知道你是拍了哪边脑门想的这种馊主意,但不推荐,真的不推荐,要不是我这段时间实在缺钱,您给的价格又合适,我真不想接这活……哎,您自求多福。”


    说完一鞠躬,转身就走。


    路宇:?


    末了,他嗤笑一声,带着满脸的苦涩,坐回了车里。


    另一边,往外走的女人正在翻看手机软件,看附近有没有顺风车可坐,面前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听说你缺钱?想再挣笔外快吗?”


    她抬起头,男人高大英俊,但面容冷酷,还有点眼熟……


    耍流氓的?


    女人姣好的面容瞬间冷下:“得看是什么外快。”


    心里却叹息,这身打扮这个时间从酒店出来,还是跟着男人出来的,也不怪人想歪。


    这活果然不好接。


    “把你知道的关于路宇的事告诉我。”


    正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安然无恙脱身的女人一愣,再看着面前的男人,渐渐回忆起来:“你是和他老婆一起来的?”


    沈延脸色一黑:“我老婆是他老婆的闺蜜。”


    “哦哦。”


    女人歪头想了一下,这桩生意能两头吃吗?


    这样会不会很没有职业道德?


    “你不告诉我我也是要去查的。”沈延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可疑的地方太多了,我手底下的人本事也不小,很快就能查到事情的原委,只是听你说缺钱,想着给你做个顺水人情。只要你肯坦白,我省力,你挣钱,我们双赢。”


    好像是这个道理。


    她认真打量了下沈延,一身名牌还在其次,关键是身上的气度,一看就是手里真正有权势的大人物。


    “成交。”


    第84章 第 84 章 他现在移民火星还来得及……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女人捂住颇显规模的胸口, 笑道:“姐姐们,我关芷盈虽然缺钱, 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他出的钱只是请我来演场戏骗骗你们,别的啥也没干。”


    闻言,李扶婷和王希月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俩人连忙关心地看向袁嘉宝,后者此时心情也是复杂至极。


    肝癌晚期,怎么会是肝癌晚期?


    那蠢男人居然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 不想她到时候和女儿眼睁睁看着他生命流逝, 才故意找人来演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渣男, 好让自己对这段感情死心, 将来继续没心没肺地游戏人间?


    袁嘉宝第一反应是不信。


    这种狗血剧标配剧情, 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里, 还落在了她袁嘉宝的身上?


    第二反应是松了口气, 至少路宇没真的背叛她,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在做戏而已。


    很快她又怒火中烧, 蠢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鬼东西?什么叫自己快死了, 为了让她将来继续没心没肺, 就想先一步把她推开?


    王八蛋。


    离婚,立刻离婚, 然后天天带不重样的男模去他面前秀恩爱,让那王八蛋知道好歹!


    可这是肝癌晚期,天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最后这个念头一起。


    什么愤怒,什么伤心难过,什么报复心理统统都不见了。


    袁嘉宝无力地往后一靠, 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大脑也一片空白。


    沈延挥挥手,让坐在另一边,模样中等但身材比例绝佳的男人先下去,当第四个从他身边经过时,沈延眉头一皱。


    四个?


    他下意识地看向闵静,结果发现闵静也在看着他。


    正确地说,是在瞪着他。


    目光之凶狠,恨不能将他啖肉嗜血。


    沈延心中一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该为妻儿遮风挡雨,而不是成为他们的风雨。与其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虚弱无力,跟着担惊受怕,还不如……”


    “你们男人懂个屁!”


    闵静暴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贴着沈延头皮飞过的玻璃杯,砸中他身后的墙体,碎得四分五裂。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闵静的嘲讽:“遮风挡雨?说得好听,你们知道自己命长的时候是对女人有多好啊?你们就这么自信,乖乖在女人面前寿终正寝,我们就会痛得活不下去了?狂妄,愚蠢!”


    沈延静静地看着气场全开的闵静,浑身气势随之一散,叹息道:“倘若形势严峻,男人必须以身入局呢?用时日无多的残躯,给妻儿换场至少十年的安稳与荣华,不好吗?”


    闵静目光一闪,口气稍软,却寸步不让地反问:“那至少应该坦白,应该坦诚。好歹夫妻一场,近十年的朝夕相对,多少悲欢相同,值不得一场好聚好散吗?”


    周围人默默看着俩人交涉,颇有些一头雾水。


    这时一道弱弱的吐槽声响起——


    “就是嘛,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多少心力都付出了,临死前给人说都是骗局,亲自打碎人家多年的甜蜜回忆,你管这叫好心?别笑死人了。遇到你个早死鬼已经够倒霉的了,已经支付出去的青春还要被打上被骗财骗色的烙印,硬生生从美好回忆变成羞于启齿的过去。什么蠢人才做得出这种事来。”


    关芷盈在角落里边吃水果一边嘟嘟囔囔:“女人遇上这种事,比吃了只苍蝇还恶心,偏偏你还命不久矣,我还不好意思跟你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好像一只死苍蝇被人强迫扔进嘴里,又恶心又不能吐,这更恶心了。”


    袁嘉宝和闵静的脸色同时一变。


    沈延额角一滴冷汗滑落。


    “那个……”


    “你出去。”


    沈延还想再挽救一下,可刚开口,就被袁嘉宝不客气地驳回。


    “我……”


    “你出去!”


    另一道比袁嘉宝更强硬,更不容质疑的声音响起。


    是闵静。


    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神让沈延意识到,她现在不是在跟他商量,他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沈延无奈地转身。


    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袁嘉宝的声音:“刚才伺候的四个帅哥呢,都给我回来!他路宇不是要离婚吗,不是要我离了他照样活得下去吗,我现在就让他知道,我袁嘉宝离了他,能活得多好!”


    沈延:……


    “对了,这位妹妹你叫什么?”


    “我?关芷盈。”


    “芷盈妹妹,你是个好姑娘,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袁嘉宝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了,来,给我小妹上个你们这里最极品的!”


    随着袁嘉宝的一声令下,刚才被沈延赶出去的四个男人又笑着走了回来,路过时还看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沈延登时黑了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里头传来关芷盈的惊呼声:“不必不必,姐姐们,小妹还没结婚呢,再说我这么有料,玩他们还给钱,那我不是亏大发了?不行不行,这赔本买卖我不做。”


    这下不止袁嘉宝,闵静都笑弯了腰,误会解开之后,真是越看这小丫头越觉得有趣。


    “能有多有料?让姐姐看看。”


    “啊——”


    里头玩闹成一团,沈延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至于路宇。


    沈延只能在心里为他哀叹一声。


    ……


    清晨。


    斜斜照下的一缕晨曦将路宇从沉思状态惊醒,抬头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他丢掉之间早已熄灭的烟头,正想转身,却发现双脚不止何时已经麻痹,他只能狠狠心,用力地剁了剁脚,沙尘飞舞,将一地的烟蒂都给掩盖了。


    随后,路宇上了车,回到了“竹海”酒店。


    依旧是昨晚未退的房间。


    路宇飞快地洗了个战斗澡,将自己收拾了一通,清理了胡渣,换上新衣新裤,还在发上抹了点发油。


    看着镜中重新变得整洁干净的人,路宇试着扯了个微笑,长长舒了口气,这才踏出房间。


    ——他才拔掉房卡关上房间,一个转身的功夫,左右便分别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硬朗大汉,各自钳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路宇先生,是吧?”


    “是,你们?”


    “袁先生让我们来的,你对我们家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我们给你点教训,很公平的,对吧?”


    路宇深吸口气:“是。”


    “那就走吧。”


    俩人一左一右稍一用力,路宇就像一只小鸡崽子那般,被直接架走。


    ……


    被蒙上脑袋的路宇静静地等候着属于他的报复。


    他不想求饶,也不想求救,就这样吧,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尤其是当俩人开始扒他衣裳的时候,路宇更是竭尽全力让自己忍耐下去,不要反抗。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羞辱,却是另一套衣裤?


    紧接着又有人把一条长形物件绕上他的脖子。


    这是要勒死他?


    喉咙处传来轻微的紧绷感,他忍着不适没有出声。


    还是那句话,不管岳父想要怎么报复他,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


    俩人又把他架了起来,走了很长一段路。


    双脚落地的同时,被蒙在头上的布袋也终于被除去。


    路宇眯起眼,等了好一会儿,眼睛终于能够适应光线时,才缓缓睁开。


    登时被眼前景象看得愣住。


    袁嘉宝一袭白色婚纱,美得不似凡尘中人,手捧鲜花,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身边是同样作伴娘装扮的王希月、李扶婷、闵静,甚至还有幸喆和蔚念。


    另一边还有赵同、文青山、陈华、沈延。


    甚至还有……


    路宇瞪大眼睛。


    关芷盈?!


    她怎么也在?


    路宇再看自己。


    他自己也被换上了一袭黑色燕尾服,原来刚才让他差点窒息的不是绳子,而是领结。


    还有这场地,这场地……


    是他们当初结婚的地方。


    路宇心中顿时涨满了酸涩。


    “本来,我是想直接去民政局的。”


    袁嘉宝开口,向他缓缓走来:“让你求仁得仁。听说肝癌晚期会死得很痛苦,既然你这么不想我和安安为你担惊受怕,就让你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等死好了。”


    “反正我有我爸,我能把安安抚养长大,我也会再嫁,找个比你帅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我人都走到民政局门口了,可想想还是不甘心。”


    “我不甘心跟你的这八年婚姻就这样走到尽头,我不想跟你的最后一面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对骂,我不想最后留下关于你的记忆,是这么的可笑,好像我袁嘉宝是个看男人看走眼的大白痴一样。”


    “路宇,就算这八年是在做戏,我麻烦你把戏演完。”


    “给我这八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免得我留下心理阴影,以后对男人彻底过敏了怎么办?”


    路宇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对不起,嘉宝,对不起。”


    袁嘉宝眼中也是一片湿润,只是强撑着,高高抬起下巴:“别只知道说对不起,我要你用行动来证明。”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为什么跟我结婚?”


    “当年在这里说的誓词,你是真心,还是做戏?”


    “真心。”


    路宇擦掉眼泪,一脸认真。


    “我不信,除非你再说一遍。”


    袁嘉宝咬着唇说。


    路宇沉默片刻,艰难开口:“我在上帝面前郑重发誓,接受你袁嘉宝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无论贫穷与富有,不论祸福,贵贱……”


    他停顿了很久很久。


    直到袁嘉宝气得踩了他一脚,他才流着泪开口:“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袁嘉宝毫不犹豫地接茬道:“还要对我百依百顺,事事以我为主,把我看得比你命都重要,知道吗?”


    路宇哭笑不得:“知道了。”


    袁嘉宝看了他很久,随后猛地扑到他怀中,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捶路宇,嘴里还骂着:“你个大白痴,你再这样玩我试试看呢,你知不知道昨天我被你气成什么样。不就是癌症吗,不就是晚期吗,我凭什么不能陪着你,你在看不起谁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路宇一个劲地道着歉。


    俩人哭得一个比一个厉害。


    看客们也都红了眼眶。


    各有感想。


    闵静微微出神,她仿佛是在看着这对被命运捉弄的有情人,但又好像在透过他们,看到了另外的人。


    李扶婷想起当年在重症病房里的自己和连嘉志。


    人的生命何其脆弱。


    突如其来的噩耗更是足以摧毁所有微小的幸福。


    难道要因此裹足不前吗?


    鬼使神差地,她抬头看向角落里的陈华,却发现后者也在看着她,目光里的专注,一如既往地明显。


    和记忆里,十五岁少年人的目光没有丝毫差别。


    生平第一次。


    李扶婷没有再逃避这束目光,而是迎面而上,回以浅笑。


    陈华一愣,心中随即涌上一阵狂喜。


    王希月看着场中一对又一对的有情人,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冷静而理智的身影。


    三十二岁才开始主动追求男人,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


    “咳,煽情音乐可以先停一下吗?”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角落里的专业音响师极其专业,直接按了暂停键。


    音乐戛然而止,气氛也被瞬间清空。


    众人脸上还都挂着泪花呢,却不知为何没了哭泣的冲动,呆呆地转头看向来人。


    沈延一脸尴尬的走近,身边还跟着一脸冷酷的沈继。


    “那个,小宇,我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路宇抬起头,搂着怀里的袁嘉宝,举止温柔地给后者擦泪,整理头发:“沈哥,你随便挑一个说吧,我现在什么都能接受。”


    癌症都有了,还有什么消息能打倒他吗?


    “咳,那我直接宣布好了。”


    沈延作势打开手里的文件袋,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沈延动作一滞,刚拿出来一点的纸张又塞了回去:“要不你们俩口子回去自己看吧。”


    “沈哥。”路宇笑说:“俗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今天这日子,大家能大老远过来就说明是真的把我和嘉宝当朋友,是自己人。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就直说了吧。”


    “那我说了?”


    “说!”


    路宇豪气干云。


    “好消息是,你癌症晚期是误诊,给你做检查的医院闹了个大乌龙,你很健康,一点事都没有。”


    现场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路宇整个人都呆住了。


    “坏消息是……”


    沈延话音未落。


    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扯上路宇耳朵:“什么玩意?你不死啊?”


    袁嘉宝气笑了,手上捧花想不想地往路宇头上砸:“来来来我们好好算算账,你昨天说我什么来着,除了吃喝玩乐花我爸钱一无是处?”


    路宇:……


    丸辣!


    他现在移民火星还来得及吗?


    第85章 第 85 章 “爸爸妈妈的婚礼为什么……


    “等、等一下, 还有个坏消息没听!”


    路宇试图捶死挣扎。


    袁嘉宝打人的动作稍微一顿,美眸看向沈延, 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


    路宇的目光里却有一丝期盼。


    拜托了,倒也不必是涉及生死层面的大坏事,但至少够他用一用苦肉计……


    沈延摸了摸鼻子:“这不就是坏消息吗。”


    “啥?”


    沈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袁嘉宝一直到现在还抓着他耳朵不放的手,眼带同情:“兄弟,你自求多福。”


    路宇愣住了。


    袁嘉宝的脸上先是划过一抹喜色,随后便化为嗔怒:“路——宇——”


    路宇闭上眼睛,绝望地迎接属于自己的这份乌龙审判:“在呢, 姑奶奶。”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现场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不少人一边笑,一边拭泪。


    虽然过程很让人揪心, 大家也确实都把路宇身患绝症的消息当了真, 因此放下了手头所有事务, 不管是让事业更上层楼的机会, 还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拼搏的计划。


    总之都是做出牺牲特意安排时间来的, 有的还是连夜赶路,追星赶月来此。


    可此时此刻, 知道这个所谓的绝症只是乌龙, 只是误诊之后, 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去惋惜那些错过的机会,决定丢掉的计划, 也不心疼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


    有的只是庆幸,庆幸这只是个乌龙而已。


    张同大笑着上前帮袁嘉宝逮捕路宇,文青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拔出一旁座椅上本就不再牢固的杆子,贴心地换走袁嘉宝手上毫无杀伤力的捧花。


    蔚念在旁传授经验:“嘉宝,拧他肋骨旁边的软肉, 那个疼!”


    幸喆也跟着辅导:“嘉宝,踹屁股,那里肉多,踹得疼又不容易打坏。”


    袁嘉宝也就最开始那两下用了全力,是冲着出气去的,后来被气氛所带动,其实已经变成了玩闹,下手根本没多少力气。


    沈继看着这群玩成一团,没有一个人在乎真相的大人,木着脸摇摇头。


    拿出手机拍了视频,转身就走。


    好在是虚惊一场。


    回家的路上,他把视频发到了好好吃饭的群里,并附上语音解释:


    “你爸爸以为自己快死了,不想你和妈妈伤心,就跟人合伙演戏,把自己装成一个坏男人,想让你们生他的气,最好把他给赶出家门,然后再忘了他。结果都是误会,你爸爸身体健康得很,还能陪你们好几十年,现在你妈妈很生气,跟所有人一起打他出气呢,等他回家,你也别忘记捶他两拳。”


    语带调侃地说完,沈继放下手机,看着窗外,脸色有些许阴沉。


    连续两天没看到父母的安安担心了一晚上,一直到凌晨一点的时候还在群里絮叨。


    大人总是这样,觉得孩子什么都不懂,就该一瞒到底,等到大人们把什么决定都做好了,最后再告诉孩子什么决定好了。


    殊不知孩子们其实又愚钝又敏感。


    父母是孩子最亲近的人,父母之间感情如何,孩子真能一无所知,一无所感吗?


    其实懵懵懂懂察觉到有什么与自己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正在发生,却看不清全貌,只能被动等待宣判的日子最受煎熬。


    就算是孩子,也会感到痛苦。


    很多人以为父母感情破裂离婚,孩子性情大变是从离婚那刻开始的。


    实则不然。


    或许从父母第一次爆发争吵开始,孩子们就已经把这份性情大变的种子深埋在心底,只是名为希望的东西一直在帮忙压制着而已。当父母真正离婚,事情真正尘埃落定,当他们明白事情再无转圜余地时,才会全面爆发。


    作为过来人,还是早慧的过来人,沈继比谁都明白那份煎熬。


    所以一直耐着心时不时跟安安打岔说话。


    昨晚他跟着来到酒店外时,只来得及看到哭得妆容一塌糊涂的袁嘉宝正搂着两个阿姨往外走的画面,嘴里还说什么,老娘现在也去找个男人之类的话,他登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带的谨慎和多疑让他不愿意轻易接受这所谓的真相,于是当场给千里之外的姑祖母打去电话,得到了足以调动沈家在昌城的所有关系网和人手的权力,连夜追查之下,终于在今晨拿到路宇真正的体检报告。


    事情真相一目了然。


    他也毫不犹豫地分享给了群里的孩子们。


    年纪小,不必要了解?


    放屁。


    他当年要能知道全貌,或者有手段知道真相,说不定能处理得比他那对不着调的父母更好。


    沈继傲然地想。


    群里很快出现了路安安的回复,张浩然文之遥等的也紧随其后,群聊一下就炸开了锅。


    沈继没理其他人,只点开了路安安的回复。


    “哇,这不是我上周跟爸爸一起追的电视剧里的剧情线吗?完了完了沈小继,我爸爸好像是个大傻子,他真的是我爸爸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我这么聪明,我爸爸怎么会这么笨?沈小继,你再让你姑奶奶帮我调查一下,有没有可能我出生的时候被调换了,我其实不是我爸爸妈妈的孩子啊?”


    沈继一脸黑线。


    被震惊的沈继忘了按暂停,于是语音自动播放了下一条。


    张浩斯:“我看到我爸爸妈妈了,好哇,骗我去上班,原来是偷偷去吃席!”


    文之遥:“安安,你的爸爸妈妈在举行婚礼吗?怎么没邀请你呀?”


    这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张浩斯:“对哦,为什么大人们结婚都不叫上我们?难道是嫌我们太会吃吗?”


    路安安:“太讨厌了,上次他们结婚就没邀请我,这次居然也不带我。”


    连欢欢:“你们也没有吗?我还以为只有我没被邀请。”


    路安安:“嗷,好气!婚礼是什么需要避着小孩的事吗!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爸爸妈妈的婚纱照上都没有小孩子?平时没事就喜欢喊我心肝宝贝,天底下最可爱的宝贝,拍那么漂亮的照片的时候就不想着我了是吧!我讨厌说一套做一套的大人!”


    “噗——”


    前头传来司机忍俊不禁的声音。


    沈继回过神,连忙退出群聊,装作不在意地看向窗外,虽然耳尖微微泛红。


    所以小孩子真的懂吗?


    这个问题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时候,手机再一次震动。


    他不耐烦地重新开锁,打算把群再一次设置成免打扰。


    却发现联系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昨天谈过话的历史学教授孙武。


    他发来了一条语音和一段文字。


    文字上写着他今天难得休息,询问沈继有没有时间提前赴约,如果有的话,今天他或许可以亲自接待沈继这位小友。


    语音也是同样的内容,想来是老爷子念在他年纪尚幼,大概率不识字的情况下,多发的一条保证。


    这般郑重其事,仿佛将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对待的态度,让沈继好感大增。虽然昨晚睡得不多,但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孩子,清晨时眯了一会儿,力气就回来大半,如今精力还算旺盛,再说现在司机人选都是现成的,他都不用事先再请示那对不着调的父母,自由得不能再自由了。


    沈继欣然同意前往。


    孙武很高兴,表示午饭会由他亲自下厨。


    沈继回家拿了那块玉佩便出门了,谢琳连忙问他去哪,沈继只答:“孙武教授那里。”


    ……


    从闵宅出发,到孙武所给的地址,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


    沈继本只想在车上闭目养神,谁知道司机车技太出色,行驶得太稳,他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抵达目的地后,又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司机才不得不轻声将他唤醒。


    “到了?”


    沈继伸了个懒腰,只觉神清气爽。


    年纪小就是好,恢复力也太惊人了。


    这般感叹一番,他下了车,环视四周,这是一处普通的村落,脚下一条简简单单的水泥路直通不远处,同样用简单钢铁搭建的门塔,上面只有一条红色横幅,写着:“欢迎来到云安县延峰村。”


    “您给我看的地址就在这里,具体位置还不知道呢。”


    沈继一看手机上的地址,确实如此,孙武只让他们来延峰村,没说哪条街哪户人家。


    他只能重新致电。


    “这么快就到了?我让人去接你。”


    孙武有点意外,但应得更干脆。


    沈继等了大概五分钟,面前出现一个年约三十岁,穿着简单质朴的男人,越是走近,脸色越古怪:“沈继?”


    沈继点点头。


    “你就一个人来的?”


    李建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道有钱人家的父母真就这么不着调吗?


    沈继看着他,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愿:“孙教授让你来的?”


    “对,跟我来吧,不过车子麻烦就停在这里,村子里有很多人家还在散养动物,街道也不适合开车。”


    沈继没有异议,倒是司机有点犹豫,可是看沈继的意思,也只能同意,锁好车门后,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继身后。


    三人进了村落。


    环境确实如李建康所说有些落后,这里的人大多居住的还是青瓦老房,每家门户大开,家禽随意进出,青石铺就的小道上经常可以看到它们的排泄物。


    李建康每走十步就要停下来等沈继,甚至他还在等着沈继出声咒骂几句这环境的脏污,然后吩咐司机将他抱起的命令。


    出门都有司机专车的小少爷,有这样的做派不才符合电视剧里的形象吗?


    可他没想到的是,沈继虽然肉眼可见地厌恶那些偶尔出现的排泄物,甚至会小跳着避过,可全程没有半点不耐或是咒骂。


    ……因为这环境,再怎么落后,比起两千年前,依旧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胜出。


    他又不是一辈子只在王宫里对着山河图治国的国君。


    过五关斩六将。


    沈继终于见到了孙武。


    六七十岁的年纪,满头白发,但面容慈和,看到沈继之后,更是朗声笑道:“沈继?可算是把你给等来了!”


    一身文人风骨,很符合沈继对这时代学者的想象。


    而且他下句出口的话,就更符合了。


    “快,让我看看你的玉。”


    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茶水,更没有他早先说好的,什么亲自下厨的饭菜。


    有的只是满眼的期待。


    沈继沉默了片刻,又是一位对某些东西研究成痴的老学究。


    他从身后司机手中接过木盒,二话不说交给了他。


    孙武迫不及待地拿着木盒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矫健得根本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李建康有些不好意思,本就对沈继刮目相看的他此时更是羞赧:“老师他平时不这样,实在是咱们的工作刚刚又有了点新突破,你这块玉佩来得太是时候了。”


    “新突破?”


    沈继抓住了重点,他早就知道孙武等人驻扎在此是因为附近有座大型遗迹正在挖掘中,联想到孙武上次给他看的玉,难道,这座遗迹也与楚国有关?


    果然就听李建康说道:“告诉你也没关系,上次我们找到玉的时候,就是跟你手上这块一摸一样的玉,其实旁边还有个石盒,石盒上方有着跟玉佩严丝合缝的凹槽,不过要更深一些,我们本以为玉是打开石盒的钥匙,但试了很多次都不得其法,直到后来我师弟灵光一闪,说钥匙的方向应该没错,但不该只是一块,而是需要用你手上那块合在一起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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