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if:珀西回去后7


    珀西尚来不及反应,就被神灵压着,仰面倒在了床上。


    床铺软得像云,铺着蚕丝和绒羽制成的垫被,珀西陷入其中,茫然的睁大了苍青色的眼眸。


    神灵一本正经:“你是我的造物,是我喜爱的孩子,没有我的许可,你不可以自伤。”


    珀西:“我——”


    他心虚垂眸,略有点不服气的辩解:“我没有自伤。”


    腰上的伤,是鹿角撞出来的。


    他想说只是意外,再辩解两句,神灵却已经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丝毫不客气的,将脑袋压在了珀西的胳膊上。


    精灵王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神灵的银发垂在手背上,侧着身,静静的注视着珀西,鼻尖离珀西不到二十厘米,眸光清冷如月。


    神灵说:“你睡树干,就是在自伤。”


    珀西微微抿唇,垂眸不敢与神灵对视,又听神灵说:“鹿角撞你,你不先疗愈,而是一路飞驰过来,撕裂伤口,也是在自伤。”


    “……”


    说着,伊路伸出手,挽起精灵王额角垂落的淡金长发,别在精灵的脑后:“珀西,我当年捏你的时候,真的花了很大的力气,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神灵倾注了诸多偏爱,用尽巧思雕琢的身体,伊路真的不希望他受伤。


    更何况身体里的,是这么可爱的灵魂。


    神灵的指尖擦过脸庞,有些痒,珀西终于敢悄悄看他,纠结了好半天,才轻声:“母神,满月祭典您不愿意现身,是因为在沉睡吗?”


    伊路:“是的。”


    珀西:“从我继任开始,您才不现身,这是一个意外?”


    伊路:“是的。”


    珀西轻声吸气:“所以,您从始至终,从未厌恶过我?”


    这个问题压在他心里太久了,久到差点将他压垮,时至今日,珀西才敢真正的向母神确认,神灵从未厌恶过他。


    伊路:“当然。”


    珀西长长舒了口气,而神灵疑惑又不解的问:“我们都睡在一起了,你才反应过来吗?难道精灵们会和讨厌的精灵一起睡觉?”


    “……”


    珀西噎了一下:“不,母神,精灵们从不一起睡觉。”


    伊路:“这样吗……”


    他们又漫无目的的说了几句,说着说着,神灵的声音渐渐变小,眼皮也渐渐合上了。


    珀西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又不敢贸然动作惊扰母神,便维持着现在的姿势,转身看向了结界外。


    那里,母树的枝叶正缓缓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叶脉中的金光流转明灭,随风起伏。


    可忽然,有一片叶子突兀的垂到了正中间。


    珀西一愣,却见那叶子盛满了露水,水波向中心凝聚,结成字母的样式。


    他身体陡然一僵。


    另一个世界的母神,来找他通话了?!


    可是神灵正睡在他怀里!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单纯的充做抱枕,可珀西想到他和伊路如今的样子,还是臊得仿佛全身血液倒流,他皮肤转粉,耳尖顷刻变得血红,像是煮熟了。


    眼看着那水镜即将凝结成形,珀西也顾不得不会不惊扰母神了,他从母神身下抽出胳膊,飞掠一步,赶在水镜成形前,直挺挺的杵了过去,将身后的伊路挡住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伊路的脸出现在了水镜中。


    神灵眉眼弯弯,文字悄然变化:“晚上好啊小精灵王,最近过的怎么样?”


    珀西抿唇上前一步,将身后挡得更死,他压低声音:“感谢您的关心,我还不错。”


    伊路:“你还睡在树干上吗?松山马上入冬了,林间会下很大的雪,即使是精灵的体质,也会感冒的,我家珀西前段时间就累感冒了,不停咳嗽,被我抓回来休息,你也要注意。”


    “嗯……嗯。”


    珀西不擅长说谎,眼神躲闪,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他没有睡在树干上,他住在母神的家里,睡在母神的床上。


    但这当然不能和水镜里的伊路说,他飞快的将话题带过去:“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话音未落,伊路已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将视线投向珀西的身后,挑了挑眉头。


    神灵已经在母树之中居住了成百上千年,熟知树中的每一处陈设,珀西在哪里,伊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神灵看向精灵王的视线便多了两分深意,他的看看水镜里的小珀西,又看看身边的大珀西,忽然叹气道:“我原本还担心你太过守礼,不够开窍,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你的进度,到比我家这个还快些,这才几天来着,就已经住进这里了。”


    说着,他戳了戳自己的珀西:“看看人家的进度,你学着点儿!”


    “……”


    “……”


    水镜里的珀西无可奈何,水镜外的珀西哑口无言。


    水镜外的珀西虽然还是一张白纸,但他穿到过神灵的床上,也收缴过族中的“非法”书籍,他当然知道伊路的“进度”是指什么,当下脸色薄红,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自觉维系起了母神的尊严:“并非如此,母神大人,您误会了,仅仅是我无处可去,母神看不下去收留我,其余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路:“哦~,好吧,原来是收留你。”


    那个“哦”百转千回,拖得老长,任谁都知道,他一点也不信。


    伊路:“你试过吗?很舒服的,我的珀西试过一次就喜欢上了,是不是,珀西?”


    水镜里的珀西:“……”


    他长长叹气,继续处理公务,眼不见为净。


    事关母神清誉,即使是母神自己,也不能污蔑母神没做过的事情,水镜外的珀西正要继续争辩,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动响。


    床上,熟睡的伊路微微翻身,一只手往前探寻,似乎不满“抱枕”自个跑路了,在梦中蹙起了眉头。


    珀西浑身僵硬。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神灵,见他眼皮微颤,似乎要从沉眠中清醒过来。


    水镜中的伊路:“刚刚好,你害羞,我可不害羞,我可以自己来问……”


    字迹还没勾勒完,眼见神灵马上就要醒了,珀西忽然一把抄起旁边的毯子,兜头将水镜一把罩住了。


    水镜里的伊路:“?”???


    虽然他不是珀西口中的母神,但他也是母神啊!


    那毯子又沉又厚,承托水镜的枝条被压的东倒西歪,伊路靠灵力稳住,却发现毯子密不透光,他根本无法看见室内发生了什么。


    “……”


    没有热闹可看,伊路只能离开下线了。


    而另一边,床上的神灵半梦半醒,终于扒拉到了他的“抱枕”,伊路掀开眼皮:“珀西,你去哪里了,刚刚在和谁说话?”


    珀西又是一噎,将自己塞回神灵怀里,这才道:“去结界旁吹风……没和谁说话,是有只鸟在叫。”


    “噢。”神志不清的伊路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抱住失而复得的抱枕,很快进入沉眠。


    珀西则很不愉快。


    母神将他抱的很紧,身体不安分的蹭来蹭去,呼吸喷在他的脖颈间,又麻又痒,他不能思考,毫无睡意,酝酿良久,才在晨光熹微时睡着。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


    梦境颠三倒四,一会儿是水镜中的伊路略带笑意的“很舒服”“试过一次就喜欢”,一会儿是穿越时双手被绑缚这举过头顶,一会儿是母神笃定的“喜爱”,一会儿又是皮肤的磨蹭,脖颈处的呼吸……


    他惊醒过来。


    梦境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珀西竭力不去回想,可一睁眼,母神正死死的抱住他,一晚上都没有松开。


    珀西醒来,伊路也跟着醒来,他将珀西按回怀里:“还没到下午,再睡会儿。”


    珀西:“……”


    精灵王急于摆脱过于困窘的情境,便恭恭敬敬的将母神的胳膊“请”到一边:“死气仍需探查,母神,请允许我先走一步。”


    精灵王永远一板一眼,伊路也习惯了,只能将脑袋埋进枕头里,随他去了。


    “晚上记得回来,如果还睡树干,我会打你哦。”


    ——假的,伊路不打孩子,他只是从民俗话本中知道,这是一句很有效的恐吓。


    “……”


    没想到这个年纪还会被母神吓唬,就像是撒泼耍赖不肯喝药的小孩子被父母教训,珀西抿唇,匆匆离开:“是。”


    他持着长弓,没入了死气深处。


    可惜,珀西不知道时,他刚刚离开,一片树叶便从结界处垂了下来,恰好垂在他母神的面前。


    树叶盛满露水,睡前升腾凝结,在空中勾勒出单词的模样,伊路停下动作,先是蹙眉,又很快舒展开来。


    他微微颔首:“你好,另一个我。”


    灵力的波动如此熟悉,与他本人一模一样,却像是从无穷远处传来,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水镜勾勒完成:“你果然还在床上。”


    伊路:“为什么要用果然?”


    水镜诚实:“因为我也还在。”


    大中午的,两位神灵没有一位起床,都默契的躺在床上。


    水镜里的伊路:“。”


    水镜外的伊路:“。”


    相对无言,伊路望向水镜:“不惜跨越时间空间与我对话,你想说什么?”


    即使是他,也不是说跨就跨的。


    水镜:“你们进度太慢,珀西腼腆害羞,你……我,好吧,你和我,又太懒得动弹,等你们谈上,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伊路微怔:“什么?”


    水镜:“传承记忆里的繁衍,你还记得吗?”


    伊路:“当然。”


    松山的神灵生而知之,他当然知道生灵如何繁衍,只不过从未想过尝试。


    水镜:“你可以带珀西试试,嗯,很舒服。”


    第392章 if:珀西回去后8


    没有比伊路更了解他自己,水镜里的伊路说舒服,那就是真的舒服。


    神灵慎重:“我会尝试的。”


    水镜:“顺便,告诉你一个能让体验丰富的小咒语,你可以在尝试的时候使用。”


    “……?”


    水镜勾勒的文字仅仅由简单的词句组成,没有任何术法上的作用,神灵能看出来,却还是点头记下。


    *


    日影西沉,珀西站在母树树下,犹豫着要不要上去。


    随着渐渐深入死气核心,他不可避免的,伤得越来越重,这回胸前一处,腰腹两处,腿间一处,都是寸深的血痕。


    珀西本人倒不怎么在意,但是显然,母神很在意。


    他想着要不要先行止血,装作无事,却见枝头摇摇晃晃垂下来一面水镜,水镜里的神灵幸灾乐祸:“小珀西,你不上去吗?你的伊路要生气了。”


    珀西憋闷:“母神,请不要用这样不恭敬的词语,神灵不能被称为,‘我的伊路’。”


    水镜不以为然:“马上就是了。”


    调戏完青涩可爱的小精灵王,藤蔓施施然一卷:“我可提醒你,他已经发现了,假如你再在树下徘徊,始终不肯上去,他真的会生气的。”


    珀西猝然一惊,抬头望向母树上方,果然见一缕银发从结界边垂落,似乎母神隔着结界,正向下看来。


    他便管不得水镜了,足间轻点枝桠,飞越了上去,而后垂眸杵在伊路面前,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


    伊路:“这回伤了哪里?”


    珀西乖乖给他指:“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伊路叹息一声,数着手里的叶子,估计全用完了,还差两片。


    母树的叶子就像神灵的头发,轻易不会使用。


    他头疼得吩咐:“撩一撩衣服,给我看看伤口。”


    从古至今那么多精灵,这只绝对是最让母神操心的一只。


    伊路心想:“坏珀西。”


    其实不用撩,衣服已经千疮百孔——昨天来见母神前,珀西换了衣服洗了澡,被神灵好一顿训斥,大抵是伤口不能沾声水,更不能穿修身紧绷的衣服,于是这回,他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珀西听话照坐。


    左右这衣服也穿不了了,珀西干脆沿着裂口撕大,将皮肤暴露出来。


    第一处在胸口,神灵指尖轻点上去,摸索着那处的皮肤,带来酥麻怪异的触感,灿金色的本源从伤口注入,疼中带痒,数秒内便结痂愈合,长出新生的嫩肉。


    第二处在腰侧,一处靠近腹部,一处靠近后腰,伊路的视线在精灵王的腰腹处流连,忍不住摸了一把。


    唔,精灵王看着清瘦,身材却相当不错,小面包手感软弹,手指戳下去能按出贴合的小坑,估计口感也会不错。


    随着他的动作,珀西顿时一抖,接着竭力端正姿态,调整呼吸平视前方,装作无事发生。


    伊路处理完前一处伤口,则绕到后腰,捏了捏珀西凹陷下去的腰窝。


    嗯,他当时有捏这个吗?


    珀西抖得更加厉害,几乎捏不住衣服,他看不见背后的神灵,只能感受到指尖在伤口流连,怪异的感触浮上心头,令珀西不由自主的自唾起来。


    ——母神在为你疗伤,你在想什么东西?觊觎神明,不知廉耻,要是母神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怕不是要气得将你从母树丢下去。


    他抖动的反应如此剧烈,伊路也不敢再摸,他看着精灵王那两个随身躯抖动一齐抖动的腰窝,倍感遗憾。


    可惜了,珀西好敏感,不让人摸。


    等腰腹的伤口全部处理完,一神一精灵无辜对视,都将视线投向了珀西的大腿。


    那里还有一处伤。


    伊路道:“珀西,坐下吧。”


    珀西豁然抬头,伊路就无辜的与他对望,像是在说:“怎么了吗?”


    没错,神灵也想要摸一摸。


    亲手捏过那么多造物,可他还不知道造物们的手感呢。


    珀西抿唇,在神灵的注视中双手拉住衣料,露出伤口。


    伊路心满意足。


    等所有伤口处理完毕,伊路用完今日的小蛋糕,已经到了午夜,他们照旧躺在一张床上,这回,珀西更加的局促。


    他不能自控的去回想水镜的话语,回想那梦境般的一夜,回想另一位珀西与神灵的亲近,回想伊路点在伤口上的指尖。


    精灵王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都没能将光怪陆离的画面从脑海中抛去,甚至越克制,感触越发清晰,他的五处伤口同时怪异起来,于是,在伊路试图再次将他当作抱枕的时候,珀西微微蜷缩,做了个躲避的动作。


    伊路一愣,旋即有点受伤,他控诉的看着珀西,却见他的精灵王将自己蜷缩的更死,脸颊埋进枕头,不像是躲避他,倒像是在自厌。


    神灵一愣,触碰着他的精灵:“珀西?”


    他看清了精灵不自然的蜷缩,看清了他竭力想隐藏的部分,便抚上精灵的身体,试图将他展开,旋即遭遇了微不可察的抵抗。


    那一瞬间,神灵无师自通了水镜的意思。


    “珀西的反应会很可爱,你会喜欢的。”


    确实很可爱,他也确实喜欢。


    于是,伊路手上用力,而珀西只僵持了片刻,便心如死灰的放弃了,任由伊路将他摊开,一切一览无余。


    他难堪的转过了头,又被神灵托住下巴转了回来。


    旋即,轻巧的问落在唇瓣,眉宇,和很多很多地方。


    在精灵王猝然睁大的眸子中,伊路嘀咕道:“可以试试的吧,可以的吧?可以吧?”


    精灵王浑身泛红,思维混沌,近乎茫然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以吗?


    ……


    伊路想:“水镜果然没有骗我。”


    确实很舒服,除了千万不要在意乱情迷的时候,叫珀西宝宝,否则可能留下心理阴影——神灵如是说。


    *


    此后的一段时间,水镜中的一对和水镜外的一对始终保持着联系,他们共享了死气的探索进度,解决方法,于是这一回,神灵成功复苏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早。


    伊路准备着手澄清误会,让珀西重归王位。


    在他看来,整个精灵族再也没有比珀西更称职的精灵王了。


    而某次珀西不在,水镜中的伊路意味深长的提示:“刚刚在一起,我建议你先缓一缓,不要那么快让珀西重当精灵王。”


    伊路则冷淡回应:“他不应该失去的东西,我应该尽快补给他。”


    水镜略显无奈,却并没有反对。


    于是这回,赶再了精灵族的新王选出之前。


    彼时,凯米正哭天抢地,死活不肯继任,对着前精灵王的旧物睹物思人,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声音不知道从何而来,却直白的响彻在耳畔,凯米顿时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微微低头,右手抵胸,向母树的放下单膝跪地。


    几乎同时,族中所有的精灵一齐动作,谦卑恭顺的望向母树的方向。


    这是神灵的谕令。


    神灵飘渺的嗓音回荡在耳畔,他说,前任精灵王从始至终并无过错,也从未招致神灵厌恶;他说,前任精灵王谦和得体,理应获得王位;他说,所有造谣污蔑者,都该收到惩罚。


    于是,误会澄清,长老会心如死灰,而珀西从神灵手中亲手接过桂冠,再次成为了精灵王。


    但是,没过多久,伊路就开始后悔了。


    精灵王事务繁忙,珀西又是责任心很重的类型,死气还未全面拔除,族内又有许多杂乱的事物,他每天忙的要死,再也没有整段整段的时间陪伴神灵。


    于是,刚刚找到伴侣的伊路还在蜜月期,就被迫成为了空巢神灵。


    水镜里,另一个伊路的珀西同样事物繁忙,两个神灵无所事事,开始大眼瞪小眼,互相指责。


    水镜外的伊路:“你怎么不早说?”


    水镜里的伊路:“我倒是说了,你也没听啊。”


    两位神灵养尊处优,从未被忤逆过,于是,他们默契开始生气。


    生气归生气,正事没耽误,在水镜里伊路的提点指导下,他们祓除了死气,清扫了松山边缘,后来,甚至迎接了魅妖先生的到访,修改了族中苦修禁欲的法律。


    年轻的精灵谈起了恋爱,在松山的深处,在月光拥抱接吻,而魅妖先生抱着拉里琴,坐在一对又一对的爱侣间,悠然弹唱着古老的歌谣。


    神灵将精灵王拐到了母树上,同吃同住,精灵族谁都没往爱侣的方向想,只当是精灵王随侍神灵,作为造物陪伴在侧。


    珀西自己,也是这么想得。


    即使婚姻已经普遍,精灵们在他的祝福下结成爱侣,精灵王也从未想过,要与母神许下永恒的誓言。


    于是,这一日珀西出门处理事物,水镜里的伊路则直白的提醒:“伊路,按照风俗,你现在要和珀西结婚的。”


    水镜外的伊路迷茫困惑:“我们没有结婚吗?”


    相爱,亲吻,拥抱,探索更隐秘的欢愉,不就是结婚吗?


    看着与当年自己如出一辙的无辜表情,水镜中的伊路痛苦抬手,按住了额角。


    很好,果然,不愧是他。


    但是水镜在这,往事必不可能重演,他三句两句,和神灵解释清楚一切,毫不意外的看着伊路的表情从迷惑,到思索,到恍然大悟。


    很好,他当年也是这个傻样子。


    于是,这一世的珀西还未来得及迷茫,还没有品尝过的嫉妒和苦涩,母神扭捏的询问:“可以结婚吗?”


    珀西受宠若惊。


    两人的证婚人,是一捧新鲜的,可以凝结成镜子的露水。


    在露水的见证下,他们走完了仪式的所有流程,立誓,拥抱,接吻,而婚礼的尾声,水中凝结出一行单词。


    “‘我’和‘我的爱人’,祝你们幸福哦。”


    这话乱七八糟,令人摸不着头脑,所有精灵都莫名其妙,但是他们的母神笑笑,同样回复:


    “‘我’和‘我的爱人’,你们也是。”


    第393章 if:伊缪尔听见白郁的心声


    伊缪尔在浑身剧痛中醒来。


    他腹部有道极深的伤口,正缓缓往外渗血,附近的绒毛一缕一缕,彼此打结,而它睁开眼睛,看见了满是血污的窗帘。


    头顶高功率的医用白炽灯落下惨白的光芒,照在铁黑色的手术床,置物架,以及手术刀尖锐的刀锋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是一间手术室。


    伊尔利亚时局混乱,黑帮林立,民间有不少涉黑性质的私人诊所,从事非法实验,器官贩卖等活动,伊缪尔并不陌生,但他不知道,他有一天会躺在这里,以一只猫的身份。


    是的,伊尔利亚尊贵的公爵,是一只会变猫的异类。


    伊缪尔头脑昏沉,遇刺后,他失血过多,维持不住人型,只能化为一只白金色的小猫,而在人权尚没有完全保证的伊尔利亚,动物的更是无从谈起。


    在这手术室中,他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猫,随时可能被人刨开腹部,摆弄内脏,变成下水道旁的尸体。


    不,不……


    伊缪尔艰难移动,试图爬向手术床的边缘,即使是无用的挣扎,他也不能躺着等死。


    旋即,被一只修长的双手轻易制裁了。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小猫,你想跑到哪里去?”


    伊缪尔浑身炸毛,僵硬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来人穿着浆洗褪色的白大褂,身材修长,面容俊美,只可惜脸部线条过于冷峻,配上那双淡漠的眼睛,就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淡感。


    ——非常像□□里心狠手辣的冷酷医生。


    伊缪尔情不自禁的蜷缩起来,想要躲避可能袭来的伤害,那人却按住他的脑袋和屁股,向外用力,强硬的露出了受伤的腹部。


    要死在这里了吗?不,不……


    “很严重的刺穿伤,需要清创,缝合,注射抗生素,这么小的一只猫,谁忍心对他下手?”


    “……?”


    什么声音?


    忽然炸起的冷淡声音吓了伊缪尔一跳,那声音不来自周围,反而是直接从他心里响起的。


    他茫然扭头环顾,可是周围只有黑心诊所的变态医生。


    “好傻的猫,伤成这样到处乱动,不疼吗?”


    “……?”


    好傻的猫?谁?他,他吗?


    还没反应过来,那医生已经拿来一支注射器,从药瓶吸取药液,银白的针头恰好晃在伊缪尔眼前。


    白金小猫浑身紧绷。


    这是什么液体?


    “先注入麻药,不然等会清创缝合太痛了,这么小一只猫,它受不了的。”


    “……?”


    伊缪尔看看自己,又看看医生,狐疑的将尾巴弯成了问号。


    麻药?清创?缝合?


    这个医生,想给他治疗?


    他听见的,是医生的心声吗?


    虽然没有全信,但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放松了警惕。


    这时,伊缪尔才发现,医生的话语强硬,但是动作很温柔。


    他避开伊缪尔的伤口,小心翼翼的展开了伊缪尔的身体,打针的手法专业,只留下蚊虫叮咬般的闷痛,而随着药液注入,他身体渐渐失去掌控,小猫脑袋一歪,栽倒在一旁。


    白郁这才动作起来。


    他剔除伤口附近的猫毛,清创缝合,等一切准备完毕,才把昏迷不醒的小猫转移到了床上。


    于是伊缪尔刚刚醒来,就被柔软的被子淹没了。


    身体躺在棉花里,似乎连疼痛都少了不少,伊缪尔想要观察腹部的情况,脑袋却罩着一个巨大的猫“项圈”,阻止了它向后看去。


    什么东西?


    那个医生居然给本大公戴项圈!那是宠物才戴的东西!


    可他细细感受,发现伤口清凉,痛苦减轻,就连他的精神也好了不少,应该是被细细上过药了。


    看来那几句心声,不是假的。


    “好吧。”伊缪尔晃晃尾巴,在医生的枕头上趴下来,完全屈服了,“寄人篱下,宠物就宠物吧。”


    看在医生的枕头很软的份上。


    他趴着趴着,果冻似的耳朵忽然一抖,旋即竖起来,侧向门口。


    他好像听见了剁肉的声音。


    伊缪尔瘪瘪小猫嘴,难受的圈住尾巴。


    好饿。


    从大公府逃走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


    医生给他治疗了伤口,那医生会给他准备吃的吗?


    随着脚步声响起,小猫微微偏头,期待的看向门口。


    医生走了进来。


    白郁脱下白大褂,袖子挽到上臂,露出一节肌肉分明小臂,腰间是一掌宽的皮质腰封,衬衣随意的塞在其中,上下各解开了两颗扣子,伊缪尔从伊丽莎白圈的边缘悄悄看过去,瞧见扣子下厚重的阴影,小猫脸忽然一红,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怎,怎么在家里穿成这样,不,不知廉耻的医生。


    这时,他才闻到了肉香。


    小猫又将脑袋转了回去。


    医生手中拿着两个餐盒,却没有给伊缪尔的意思,而是放在一边,忽然探手伸向小猫,将它翻了过来。


    伊缪尔:“……喵?”


    可,可恶的医生,这是在干什么!


    他被医生仰面掀在床上,四条小短腿在空中拼命挣扎,一时又羞又脑,却听医生的心音再次响起。


    “伤口恢复的不错,唔,这就有精力扑腾了,看来还不饿?”


    “……”


    伊缪尔扑腾的腿僵在了半空中。


    他弱弱的喵了声,爪子蹭了蹭医生的手。


    饿。


    医生心声再次响起:“还会亲人,挺可爱。”


    伊缪尔再次僵住。


    可,可爱?


    还没等他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医生忽然托起他的屁股,将他抱了起来。


    伊缪尔:“!”


    下一秒,它被放到了桌面上,面前放着一盆牛肉糊糊,一盆羊奶。


    医生将两盆食物往前推了推:“吃吧。”


    原来是要给他吃的。


    伊缪尔悄悄抬头,矜持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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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肉最新鲜的嫩牛肉,羊奶香浓醇厚,他饿的要死,吃着吃着,就几乎将脑袋埋了进去。


    “馋猫,胡子上全是牛奶。”


    “!”


    伊缪尔悄悄抬头,医生正垂眸看着他,眼神冷淡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


    “……”


    伊缪尔心虚了甩了甩脑袋,无视了胡子上的可疑白色,继续干饭。


    可是他吃了一半,还没吃饱,医生忽然端起了牛肉和盆盆奶,住手,打算离开。


    伊缪尔:“!”


    他焦急的喵喵叫,却不知道如何挽留医生,思考中,却忽然一僵。


    他好像知道,作为宠物,该如何挽留了。


    伊缪尔迟疑片刻,微微咬牙,忽然上前,用身体蹭了蹭医生,尾巴微微卷起,卷住了医生的手指,等医生回头,他就无辜的和医生对望,双爪合十,圆溜溜的眼睛透出祈求,别别扭扭的喵了一声。


    还要!别拿走!


    医生微微挑眉,伸出二根手指,无情的拨开了伊缪尔的尾巴。


    他转身走了。


    “!”


    伊缪尔扒拉的爪子僵在了空中。


    什,什么!


    他堂堂一届大公,都屈尊降贵找医生撒娇了,医生居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不是说他可爱的吗!


    可,可恶的医生!


    小猫气得半死,却无可奈何,爪子一下下刨着桌面,满腹怨气。


    为什么拿走食物,难道它不可爱吗!


    可恶,等他重新回归大公位,等他重新回归大公位……


    这时,医生的心声透过门板,从走廊传来。


    “刚刚手术,不可以吃多,容易积食,需要控制,这些食物还是先收起来,不能给小猫找到。”


    “……”


    噢,哦。


    伊缪尔刨桌板的手一顿,乖乖趴了回去,偃旗息鼓了。


    好吧,他原谅医生了。


    由于腹部有伤,不能乱跑,伊缪尔的活动范围局限在了医生的大床上,他很满意柔软的垫子,又嫌弃床单被罩有些粗糙,最后团吧团吧,再次在医生的枕头上睡着了。


    由于失血过多,伊缪尔十分嗜睡,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睡到了医生上床。


    听见动响,小猫耳朵微动,悄悄睁开眼睛,看见医生正在脱衣服,白郁背对着他,脊背的线条在腰侧收窄,肌肉紧实漂亮,小猫看着看着,就埋下了脑袋,心虚的扶住了伊丽莎白圈。


    医生又在他面前不好好穿衣服!第二次了!


    他小小一只,只盘踞了很小的位置,白郁在床边躺下,同样只睡在一边,两人进水不犯河水,谁也没有挨着谁。


    伊缪尔趴在另一只枕头上,悄悄抬眼看白郁,看他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一边看一边不自觉的晃着尾巴,即使大公阅男仆无数,也不得不承认,医生的容貌实在出众,比他看过的所有人都更好看。


    伊缪尔又向下偷偷瞄了瞄,医生的双手放在被子外,十指修长细瘦,骨节分明,指腹的薄茧擦过下巴绒毛时,伊缪尔会很享受的眯起眼睛。


    毕竟,真的有点舒服。


    白金小猫便矜持的踩了踩枕头,轻声细语的喵了一声。


    ——“喂,医生,不要离得那么远,看在你给本大公提供了食物,本大公可以特许你撸一撸本大公!”


    毕竟医生夸了他可爱,那他一定很想摸一摸小猫吧!


    白郁闭上了眼睛。


    伊缪尔:“……”


    他眼睁睁的看着白郁呼吸渐渐平缓,俨然陷入了沉眠。


    不撸吗?真的不撸吗?


    白郁毫无所觉。


    “……”


    好吧。


    小猫怨恨的踩了踩枕头,也准备睡觉了。


    可是半夜,一阵冷风吹过,伊缪尔小小打了个喷嚏,被冻醒了。


    伊尔利亚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睡在枕头上刚刚好,晚上却太冷了。


    小猫圈起尾巴,将自己团团围住,准备接着睡,可没睡多久,又一个接一个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悄悄看了眼医生。


    医生那宽肩窄腰的,看上去体质极好,他的被窝,应该会很暖和吧?


    第394章 if:伊缪尔听见白郁的心声2


    伊缪尔蹭着蹭着,蹭进了被子里。


    他悄悄伸出爪子,扒拉住医生的手臂,被爪下饱满又弹性的肌肉下了一跳,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蹭过去,将身体贴了上去。


    被子很温暖,医生的手臂更加温暖,像是冬日里的暖炉,伊缪尔舒服的喟叹,团成小猫卷,悄悄从被子里露出眼睛,开始观察医生的反应。


    医生对他的贴近没有反应!


    白郁似乎陷入了沉睡,安然的躺卧着,只有胸腔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分外引人……引猫瞩目!


    伊缪尔:盯——


    他踩了踩爪下的手臂肌肉,目光却盯着前方,觉得那上下起伏的饱满部分像两团糯叽叽的面团,可口无比,比手臂更加让猫想踩。


    但是如果跳到医生的胸膛上去,会把他踩醒的。


    也不知道医生有没有起床气。


    初来乍到,伊缪尔还是有点不敢,只能选择性的无视了诱人的部分。


    他艰难移开视线,再次怨恨的踩了踩。


    讨厌的医生!为什么要在猫面前这样呼吸!


    这是引猫犯罪!


    捏不到面团,只能继续贴手臂肌肉,伊缪尔转了个圈,将容易受凉的肚子贴住了医生的手臂,四只短短爪抱好了。


    然后,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团,伸出一只爪,悄咪咪的将肉垫贴了上去。


    好软!好软!


    咪满足的睡了。


    于是第二天白郁起床,收获了一只四仰八叉的小猫。


    白郁头疼的拎起手臂,小猫就像黏在他手臂上的毛茸玩偶,被拉的腾空起来,医生只能将它放在床上,掰开了他的四只爪。


    小猫四脚朝天,呼呼大睡,浑然不觉。


    医生给自个准备早餐,处理了一会儿原主的事物,救助来看诊的病人,出门买菜,然后端着新鲜的生骨肉糊和盆盆奶回到房间。


    他拎起伊缪尔的后颈,将迷迷糊糊的大公从被子里拎起来,伊缪尔给冷风一吹,瞬间清醒了大半,不满的扑腾起来。


    白郁:“肉不吃?羊奶也不喝?”


    伊缪尔安静了:“咪。”


    ——吃,喝。


    就这样,日复一日,大公在白郁的床上和白郁的盆盆奶前,度过了养病的一周。


    他吃饱喝足,每天睡到日上三杆,夜晚有人形暖炉可以抱,睡前还有医生的腹肌可以看,日子好不滋润,养得油光水滑,连白金色的大尾巴都蓬松了一些。


    这一日,伊缪尔对镜自照,反复欣赏镜子里的小猫,和小猫毛茸茸的大尾巴,满意的点点头。


    ——唔,真是只很漂亮的小猫啊!


    难怪医生夸他可爱!


    白郁看着小猫绕着镜子转圈,微微扬眉,却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工作。


    与此同时,一道略带无奈的心声在伊缪尔的耳边炸响。


    “真是一只傻猫,别得瑟了,翘那么高,都要露出来了。”


    伊缪尔:“!”


    他依旧带着伊丽莎白圈,有视野盲区,连忙压下身子,若无其事的走了。


    走到医生身边,还用大尾巴啪的打了他一下,以示愤怒。


    医生哑然失笑的心音再度响起:“小小一只,脾气倒是挺大。”


    伊缪尔不想理他了。


    小猫开始单方面的冷战,但是没坚持几个小时,等医生躺入被子,伊缪尔蹭啊蹭,再度抱住了医生的手臂。


    ——嗯,大半个下午没蹭医生,教训给够了!可以原谅他了!没错,就是这样!


    大公如是想。


    就这样过了一周,伤口愈合完好,白郁准备给小猫拆线。


    他抱起听话粘人又乖巧的伊缪尔,将它放到了一楼的诊疗床上,拿起了剪刀。


    这是白郁治疗病人的地方,空气中残留着轻微的血腥气,诊疗床又大又冰冷,剪刀泛着寒光,伊缪尔有点害怕,旋即,他被医生掀翻在床上,露出了柔软的腹部。


    医生仔仔细细的观察,心声在伊缪尔的耳边响起:“愈合的不错,可以拆线了。”


    小猫歪了歪脑袋。


    噢,原来是拆线。


    他四仰八叉的躺平了。


    医生很快拆完线,手法老道,伊缪尔甚至没觉得痛,就已经结束了。


    然后,医生将剪刀和废线丢到一边,给小猫解下了伊丽莎白圈。


    于是,伊缪尔终于能看见伤口的样子了。


    他半坐在诊疗台上,翘起一只爪,低头观察腹部。


    唔,伤口几乎愈合,新生的皮肤呈现嫩粉,有疤痕生长的趋势,能短短几天愈合成这样,已经远超预期了。


    但是看着看着,小猫的脑袋疑惑的歪了歪。


    他的腹部的毛呢?


    哪里被白郁剃了个干净,光秃秃的一片,就像难看的苔藓。


    白郁看着小猫动作,扶了扶眼镜,冷淡道:“好丑。”


    伊缪尔:“!”


    他放下腿,生气的站起来,小短腿杵在诊疗台上,冲着白郁的方向喵喵大叫。


    ——什么!不是说很可爱的吗!到底哪里丑了!怎么可以说他丑!


    医生必须给个说法,不然就不是冷战到今天晚上了!大公将和他足足冷战到……冷战到明天早上!


    但是下一秒,白郁的心声再次响起:“生气了?好吧,不丑,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猫。”


    “……?”


    伊缪尔咆哮到一半,茫然的停了下来,


    最,最好看的小猫?


    好,好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原,原谅你了。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大吼大叫的动作不太雅观,于是心虚的停下来,故作矜持的舔了舔爪子,迈着小短腿,从诊疗床上蹦跶了下去。


    一楼的空气一点也不好闻,伊缪尔不喜欢,他要去二楼睡医生的床。


    诊所的楼梯是最普通的款式,对人来说刚刚好,对短腿小猫却很不友好,伊缪尔四爪扑腾用力,好不容易才跳上了两个台阶。


    医生扫他一眼:“小短腿,跑得倒挺快。”


    伊缪尔:“!”


    他两爪刨楼梯,又开始生气了。


    “冷静,冷静,伊缪尔!”伊尔利亚尊贵的大公自我告诫,“你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性格吗?他嘴黑心软,要不是他的心声,你现在还把他当变态虐猫狂呢,等等吧,等等吧,说不定他的心声会像刚刚一样,和你道歉,说‘其实一点都不短,是很漂亮的长腿’呢!”


    于是他坐在楼梯上,苍青色的眼睛逼视着医生,等待他的下文。


    白郁只是摇头,抖了抖报纸。


    他的心声说:“这也生气?可是本来就是小短腿,有那——么——短,我还没见过腿这么短的的小猫呢。”


    “!!!”


    伊缪尔气疯了。


    他开始愤怒的朝白郁喵喵喵喵,三步两步迈下楼梯,炮弹一样冲过去,撞在医生的腿上。


    ——没有给医生造成任何伤害,但是撞的自己七荤八素,小短腿扑腾着后退了两步。


    首战败退,伊缪尔再度冲过来,开始咬医生的裤管,拽着他强行将他往楼梯边拖。


    ——人!你居然嘲笑本大公!本大公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负责把本大公抱起来,爬楼梯,放到你的床上去!


    白郁微微挑眉,这只白金小猫真的亲人又胆大,性子还挺骄纵。


    但是没关系,小猫可以骄纵。


    于是,医生轻轻叹气,放下报纸,他半跪下来和伊缪尔平视,而后将手掌放到了伊缪尔面前:“好吧,快上来。”


    他的心声这样说:“好吧,看在你漂亮可爱又会撒娇的份上,我乐意效劳。”


    伊缪尔:“!”


    他愤怒的“喵喵!”收了回去,变成狐疑的“咪?”。


    医,医生怎么老是这样说话!


    什么漂亮可爱又会撒娇,什么乐意效劳,还,还单膝跪地!


    ……就好像他是伊缪尔的骑士一样。


    伊缪尔:“咪……”


    讨,讨厌,抱就抱,单膝下跪干什么,还说让人误会的话,搞得他完全不好意思了!


    白郁:“怎么不动了,不想要我抱上去了?”


    伊缪尔就矜持的抬起前爪,踩在了医生的手掌上,别扭的像伊尔利亚舞会上以扇掩面的淑女,而后轻声细语道:“咪……”


    白郁就托住他,将他抱进怀里,医生正穿着宽松款的缎面丝绸上衣,皮质束腰勒出漂亮的腰身,他仪态闲适,抱伊缪尔的手却很稳,大公悄悄观察,觉得府上精心训练过的管家男仆比起白郁,也差了许多。


    真的,就像是歌剧中的骑士一样。


    在伊缪尔的悄悄打量中,白郁推开房门,将小猫放到了床上,丝毫没注意到,小猫盯着他的腰,一直盯到他离开,吸溜了一下唇边的口水。


    伊缪尔喜欢!


    伊缪尔想要!


    大公搓着小短手,心中打着算盘:“这么好的医生,我能不能扒拉回大公府里去?”


    给他当贴身男仆,然后当管家,最后顺理成章的给个爵位,不比在这小诊所里当医生好多了。


    这么想着,他盘算盘算时间,也差不多该重回大公府了。


    就是不知道白金小猫消失的这段时间,医生会不会难过呢?


    于是今天晚上,白郁收获了一只非常热情的白金小猫。


    小猫抱着他的手臂,眼睛眯起来,幸福的蹭来蹭去,甚至踩到医生的肩膀,将毛茸茸的脸凑过去,在他脸颊悄咪咪偷亲了一口。


    但是还没等白郁反应过来,小猫有若无其事的,踩着猫步离开了。


    白郁哑然失笑。


    他纵容着白金小猫在他身边窜来窜去,甚至伸出爪,悄悄按了按“面团”。


    伊缪尔:“!”


    和他想象的一样舒服!


    这一天,一直到好晚,伊缪尔才终于闹够了,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白郁起床的时候,家中的小猫已经不见踪影。


    他的桌面却多了一块鸽血红宝石,宝石颜色纯净,火彩漂亮,在阳光下反射出剔透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小猫推宝石:“聘,聘礼,给你。”


    饼干痛苦闭目:“崽,其实是嫁妆。”


    第395章 if:伊缪尔听见白郁的心声3


    伊缪尔回到了大公府。


    之前的男仆在刺杀中悉数清理,于是重新遴选男仆,就被提上了日程。


    同一时间,白郁也接到了黑袍会的任务。


    他眉头紧蹙,将黑袍会的密信撕碎丢进下水道,十分不耐烦。


    他捡到的那只白金小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去了。


    自从大公遇刺,伊尔利亚局势更加混乱,街上四处是火拼的黑帮,晚上时常能听见邻街械斗的声音,而那只小猫又小又娇贵,腿还很短,跑不快还爬不了坡,将它这样放在街上,根本活不了多久。


    然而医生找遍了相邻的街区,都没有找到白金小猫的身影。


    养过猫的都知道,这时候的铲屎官,总是处于暴躁的边缘。


    医生个性冷淡,这时候心头也烦躁的很,偏偏黑袍会现在给他递任务,他为了回家还不得不接,于是烦上加烦,整个人像一台人形自走制冷机,透露出“孤僻、生人勿近、离我远点”的高冷气质。


    于是,当医生站在遴选的中间,面对公爵时,伊缪尔吓了一跳。


    他一边开心医生来遴选男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医生扣在大公府,一边又暗暗担心。


    ——他刚刚走了几天,医生怎么这个脸色?是谁惹怒了医生?谁害医生不开心了,是谁!


    小猫悄悄握住爪子。


    谁惹怒了医生,医生大可以说出来,公爵会给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伊缪尔身边的老管家也吓了一跳,他是遴选男仆,又不是遴选杀手,白郁这气质往旁边一杵,感觉他看谁都不顺眼,随时都能拔剑把伊缪尔大公砍了。


    老管家擦拭额头的冷汗,决定先下手为强,他率先上前一步,出声训斥道:“诸位,既然都是来遴选男仆的,请注意男仆的礼节,请各位低眉敛目,等待大公挑选,不要抬头直视公爵。”


    他虽然说着“诸位”,眼神却看向白郁的方向。


    白郁懒得搭理,表情冷的可以。


    老管家满头冷汗,脊背汗毛倒竖。


    要知道,伊缪尔大公可不是好想相与的,他少年继位,是踩着几个哥哥的尸体上来的,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仆人们都避着他走,害怕万一大公不开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这个白郁,居然敢这样与大公对视?


    老管家看不见的是,在他身后,伊缪尔大公悄然避开了白郁的视线,偷偷挠了挠桌子,心道:“医生好帅啊。”


    医生本来就帅,平常穿居家服的时候就帅,现在精心打扮过,挺阔的纯白西服,剪裁得当,恰好包裹长腿的西裤,低马尾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配着马装饰性的纯黑缎带发结,加上医生过于孤高冷漠的气质,用66的话来形容,就像一位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吸血鬼管家。


    伊缪尔觉得医生温柔哄小猫的样子很帅,现在这样子也很帅!


    伊缪尔喜欢!


    伊缪尔想要!


    于是,大公矜持的咳嗽一声:“白先生,您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谁惹到你了?”


    快说,快说谁欺负你了!伊缪尔大公这就两拳把他锤爆!


    白郁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没有。”


    大公微微疑惑,正要追问,却忽然听见了一句心音。


    白郁:“该死,跑哪里去了,我的门窗全部合拢了,能从哪里跑出去?”


    伊缪尔动作一僵。


    医生眉头紧蹙,心音还在继续。


    “附近的街道找了,下水道入口找了,远一些的市场找了,邻居的院子找了,锤头鲨的家里也找了,还能去哪儿?”


    伊缪尔略心虚的偏头,视线飘忽片刻,开始盯着手中的茶水杯发呆,耳朵却情不自禁的偏向了医生的方向。


    ——医生找了那么多地方,甚至还找了下水道,他那么的担心我?白金小猫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喜欢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


    伊缪尔身份特殊,幼年时没有父母宠爱,孤身一人,长大后有了爵位,身边人谄媚的谄媚,惧怕的惧怕,他从没有享受过医生这样的,纯粹的喜爱。


    大公垂下眼,睫毛遮住的眸子亮晶晶的。


    ——多说一点,多说一点你有多想找到我!


    但是下一秒,白郁的心声越发烦躁:“该死的,最近这么乱,还乱跑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昨晚的械斗伤到,这死猫,等我找到你,看我不打你的屁股。”


    “……”


    大公神色呆愣,手中的茶盏咔吧一声,裂开了。


    旋即,他的耳垂染上深粉。


    什,什么打屁股!医生怎么能说这种话!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可不知道为什么,伊缪尔的眼神,却情不自禁的医生的手上去了。


    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由于常年握着手术刀,指腹带有薄茧,托住小猫的时候手非常稳,令人安心。


    伊缪尔烫到一般,移开了视线。


    ——如果是小猫形态,他大概要害羞的揉一把脸了。


    眼见白郁和大公都不说话,为了避免白郁砍死大公或者大公打死白郁,老管家连忙想出来打圆场:“公爵大人,这位男仆的礼仪训练还未合格,这样,我先将他带下去训练,您在剩下的挑挑看有没有和眼缘的……”


    伊缪尔抬手打断,完全无视了管家,他不敢再与白郁对视,只匆匆忙忙的翻了翻名册:“不用,就他了,履历看着挺有意思的,让他当我的贴身男仆,嗯,今日就来。”


    白郁微微挑眉。


    他看着面前衣着华丽的伊缪尔公爵,终于想起这位位高权重,能调动伊尔利亚最大的资源,于是忽然欠身行礼:“公爵大人,感谢您的厚爱,在出任前,我有个不情之请。”


    伊缪尔轻巧的抬手,示意医生免礼继续。


    但不用白郁开口,他已经听见了白郁的心声。


    “委托公爵张贴画像,悬赏寻找小猫,如果能找到,我愿意担任一段时间他的仆人。”


    伊缪尔:“!”


    高傲如医生,为了小猫,愿意给他当仆人!


    公爵心花怒放,勉强克制住表情,矜持的点了点头:“当然,我会告诉卫队张贴悬赏,不过,你愿意为了悬赏,复出什么样的报酬?”


    医生:“一枚鸽血红宝石。”


    这是他全身上下,最贵的东西。


    小猫开心的要飞起来了。


    作为伊尔利亚的公爵,他当然知道送出去的宝石有多昂贵,足够医生下半辈子丰衣足食,可这样珍贵的宝石,他却愿意交换一只白金小猫?


    医生真的超级喜欢他!


    得出这个结论,公爵的几乎压不住唇角的笑意,只得匆匆留下一句“好”,便立马离开了。


    然后,他当真命人张贴告示,悬赏起了小猫的踪影。


    白郁看在眼里,浑身冷冽的气质软化许多。


    他有求于伊缪尔,也就愿意暂时好好当男仆,于是真的端茶倒水,开始伺候大公吃饭了。


    倒是伊缪尔浑身不自在。


    白郁站在他旁边,低马尾、白衬衫、皮质腰封,伊缪尔视线齐平的地方刚好是医生的胸肌,医生还不时伸出修长劲瘦的手为他夹菜。


    每,每个地方都好喜欢,怎么办?


    伊缪尔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医生身上。


    更不要说,医生心中还时不时响起:“不知道团子怎么样了。”


    “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冻着。”


    “公爵有点挑食,这样不好。”


    “团子也挑食……一个两个的,真是难养难伺候。”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撩得伊缪尔心神不宁,等他把医生投喂的菜全部扒拉完了,也没尝出晚餐什么味道。


    晚饭过后,伊缪尔依依不舍的放白郁走了。


    他倒是想和白郁贴着,但是白郁的心声始终挂念着小猫,面容也很是疲倦,把公爵心疼坏了,便吩咐管家,让他早点带白郁下去休息。


    他给白郁安排的房间,就在公爵的住所旁,房间摆设一应俱全,本来是给留宿公爵府的宠臣准备的。


    管家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劝解大公不要色令智昏,但他沉默良久,还是领命而去了。


    于是,白郁住在了伊缪尔的隔壁。


    等夜色深沉,整个大公府陷入安静,公爵扯扯被子,觉得被窝冷的厉害。


    伊缪尔从小身体不好,怕冷畏寒,习惯了四脚朝天的扒拉在医生身边,他真的很难忍受漫漫长夜了。


    于是,大公将耳朵贴上了墙壁。


    对面许久没有声音,似乎医生已经睡着了。


    伊缪尔下定决心。


    ——反正医生就在隔壁,去蹭一蹭医生的被窝,可以的吧?


    于是,公爵从衣服里钻出来,悄无声息的落地,化作一只白金色的短腿小猫。


    小猫迈开短腿,哒哒哒哒,从公爵的窗户跳出去,然后哒哒哒哒,跑进了白郁的房间。


    他环视一圈,准确的找到了医生的床,然后向上一扑——


    被抓住了。


    医生并没有睡着。


    他拎着白金小猫的后颈,提着他与自己对视,先是一愣,而后脸色转沉,黑茶色的眼睛冷淡的可怕,透露出山雨欲来般的压迫感。


    伊缪尔:“……”


    他害怕的抱住尾巴,轻声细语的装淑男:“喵,喵?”


    ——不,不是很想他回来的嘛,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有,有点害怕。


    白郁:“你怎么会跑到这里?你是公爵的猫?”


    伊缪尔无辜的与他对视,力求透露出:“听不懂,我只是一只猫。”


    白郁:“我家到公爵府那么远,你知道多危险吗?知道我多担心吗?”


    理智告诉白郁,小猫只是小猫,可事实上,他气得快疯了。


    于是,在伊缪尔茫然的视线中,他忽然将小猫翻过来,然后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小猫的屁股上。


    伊缪尔:“!!!”


    他愤怒的咆哮


    ——喵!!!


    第396章 if:伊缪尔听见白郁的心声4


    小猫在白郁手中剧烈的挣扎扑腾起来。


    做什么!他可是伊尔利亚的大公!医生居然敢打他的屁股!


    他一定要让医生知道,冒犯大公是什么下场!


    可惜伊缪尔小小一只,手短腿短,扑腾的再剧烈,也碰不到医生的手臂,反倒是将它自己气了个半死。


    可恶!可恶!可恶啊!


    小猫愤怒的想象着明天要如何惩罚医生,但下一秒,他已经被医生抱着,按进了怀里。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白面团子近在眼前,伊缪尔被糊了满脸,整只猫压在了医生的胸前,等白郁好不容易松开,才抖抖脑袋,满腹狐疑,茫然道:“喵?”


    什么复仇,什么惩罚,他已经忘光光了。


    而这时,医生已经卡着小猫的短手,将它举在了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长长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白郁的心声准确的传递了过了。


    “原来在这里,还好找到了。”


    “不知道怎么跑出去的,但看上去没受伤,精神也很好,看来没大问题。”


    “真是……死小猫,把我吓的不轻。”


    心声一声叠着一声,医生一直表现的都很冷淡,伊缪尔不知道,原来他会有这么多的想法。


    还都和他有关。


    小猫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悄悄伸出爪,拍了拍白郁。


    不,不要生气啦,我没有事。


    他这副畏手畏脚的样子显然取悦了医生,白郁淡漠的眸中浮现些许笑意,他重新将伊缪尔抱进怀里:“饿了吗?”


    伊缪尔摇摇头,又点点头。


    摇头是他刚吃了晚饭,点头则是晚饭医生给他喂了很多叶子菜,但是小猫天生不爱吃叶子,他要吃肉!


    于是,小猫殷切的盯着白郁,表达了“想要加餐”


    白郁:“点头摇头是什么意思?”


    好在他本来就没指望以小猫的智商能听懂他说什么,只是将伊缪尔四脚朝天的抱起来,揉了揉小猫的肚子。


    伊缪尔:“!”


    还没等他扑腾,白郁失笑的声音传来:“还点头,小肚子鼓鼓的,流浪这几天过得蛮好的嘛,你哪里饿了?”


    伊缪尔用短腿拍掉他的手,怒视着白郁,十分倔种:“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嗓音抑扬顿挫,听上去像是在骂脏话。


    “好吧,虽然不能多吃,但可以吃点小零食”,医生唇边的笑意扩大,他抄起小猫:“我带你去厨房。”


    大公的厨房已经开放给了白郁,他可以随时使用。


    其实作为刚来一天的男仆,随意取用主人家的东西并不好,尤其是取用主人家的东西喂猫,但白郁有意如此,想要早点惹伊缪尔公爵厌倦。


    他需要大公下达处死的命令,才能回到现代社会。


    伊缪尔狐疑的喵了声。


    他能感觉道白郁的心音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来不及倾听,就消失无踪了。


    但很快,伊缪尔就把这个插曲忘了。


    白郁已经带着小猫来到厨房,他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在小猫唇角晶莹的口水中手起刀落,切了一小碟牛肉糊糊,推到了小猫面前。


    伊缪尔遍将头埋进碗里,prprpr舔了个干净,然后慢条斯理的舔了舔爪子。


    他歪头看向医生:“喵?”


    还想吃。


    白郁收走剩下的牛肉块,冷酷的心音响起:“傻猫,再吃要积食了。”


    “……”


    虽然很不满医生天天叫他傻猫,但吃饱喝足的大公决定不和医生计较,他优雅迈步跳下灶台,回头示意医生:“喵?”


    回去睡觉吗?


    白郁当然不会去睡觉。


    根据剧情提示,伊缪尔大公的花园中有处绝对的禁地,是白郁完成任务的关键,他决定今日就去探索一番。


    于是,医生抱着小猫,来到了公爵府的花园。


    伊缪尔乖乖蹲在白郁的手中,狐疑的晃了晃尾巴:“喵?”


    医生大半夜不睡觉来花园,是想干什么?


    失眠?那他可以明天给医生找个专门治疗失眠的医生。


    伊缪尔大公如是想。


    而白郁根据提示,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入口荒僻隐秘,藏在杂草之中,医生绕了许多圈,才终于找到目的地,在伊缪尔看来,就好像他出来散步,无意中发现了入口,因为好奇才想要试探似的。


    当白郁掀开入口的铁盖,白郁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小猫忽然崩紧了身体,浑身僵硬起来。


    伊缪尔注视着漆黑的洞口,蜷缩在医生怀里,有些头晕目眩。


    地下室的东西,是伊缪尔最大的秘密。


    他从来不是老公爵的爱子,而是老公爵与外邦进贡女奴的孩子,从母亲那里,他继承了外邦奴隶化猫的血统。


    在伊尔利亚,这血统绝不是恩赐,而是卑微低贱,注定为奴的象征,一旦有人将这里出生的孩子和公爵本人联系起来,大公的位置岌岌可危。


    伊缪尔没有想到,医生会找到这里。


    理性告诉大公,他应该立刻呼唤卫队阻止医生,将他丢出大公府,甚至驱逐出伊尔利亚,可小猫咬了咬下唇,还是放任了医生进入。


    医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伊缪尔舍不得。


    而且,他真的非常想知道,医生看过地下室里的资料,会有什么想法?


    会和那些贵族侯爵,夫人小姐一样,觉得外邦进贡的奴隶血统低贱,活该一辈子为奴为婢?


    会觉得半人半猫的种族都是怪物,面目可憎?


    会觉得这些恶心的东西就该一辈子关在地下室里,供人取乐?


    这是伊尔利亚大多数人的想法,伊缪尔小心翼翼的藏好了自己的身份,时至今日,他是伊尔利亚最高贵的公爵,那些不怀好意的中伤和偏见已经无法伤害他。


    可是,可是……


    可是医生毕竟是不一样的。


    如果医生也抱有那样的想法,伊缪尔想,他应该会很难过。


    小猫想着想着,揪住医生领口的爪子越抓越紧,最后无意识的露出一点指甲,被医生轻轻握住手,捏了捏肉垫。


    白郁说:“小猫,别伸爪子。”


    伊缪尔乖乖缩了回去,却依旧闷闷不乐,圆圆的瞳孔盯着黑漆漆的地下室,尾巴烦躁的扫来扫去。


    ——医生那么喜欢猫,那他会爱屋及乌,喜欢会变成猫的奴隶……会变成猫的公爵吗?


    ——如果他讨厌,那伊缪尔该怎么办呢?


    没等伊缪尔纠结清楚,医生已经顺着梯子下到了地下室,他提起灯照亮四周,这地下室面积不小,却被分割成了许多窄小的空间,像是一座座囚室。


    大厅中央放置着铁床,铁床四角是皮质绑缚带,床脚隐隐有血迹,似乎这里发生过什么血腥残酷的事情。


    白郁的眉头越蹙越死,而这在他翻看文件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伊缪尔悄悄探出脑袋,先是看看医生铁黑的脸色,又接着提灯的光芒阅读起文件。


    “邻邦进贡奴隶,公猫两对,母猫一对,一只半路感染死亡。”


    “基本处置挑选完成,合格品关入监狱。”


    “实验人员已经就位,准备进行选育配种。”


    这份文件,伊缪尔很熟悉,或者说这里的每一份文件,他都很熟悉。


    这是他曾亲历过的事情。


    由于地下室的过往太不堪入目,伊缪尔一直厌恶阴暗潮湿的环境,现在故地重游,只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有点应激。


    白郁垂眸,第一时间发现了小猫的不对。


    猫咪的胆子都很小,带到陌生环境确实容易应激,白郁想,他或许不该把小猫带下来。


    这种时候,需要熟悉的东西,熟悉的气味,以及主人耐心的安抚。


    于是,在小猫汗毛倒竖,脊背控制不住的崩起时,白郁捏了捏他的耳朵,将它转过来朝向自己,手臂稳稳托住他,然后按在了怀里。


    医生语调温和,哄道:“没事,我们马上就走了。”


    耳边是医生的心跳,皮肤感知这医生的体温,脊背上还有医生的手在一下一下的顺毛,伊缪尔渐渐安静下来,轻声细语的喵了声。


    好哦。


    怀里的小猫不再闹腾,白郁就继续翻看起资料,于此同时,一声又一声的心音回荡在了伊缪尔的耳边。


    “老公爵在这地下做人体实验?”


    “为什么还有关于猫的记载?”


    “奴隶制在伊尔利亚仍旧有留存,呵,真是些该投入故纸堆烧成灰烬的恶心东西。”


    “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实验伤害了多少生命,这些可怜的人,可怜的猫,老公爵确实是个该死的老东西。”


    “伊缪尔的风评到还算不错,应该是他取缔的,从这个层面,他胜过老公爵千万倍。”


    看完最后一份资料,白郁轻声叹气,而伊缪尔的耳边,听到了医生又一句心音


    “愿那些枉死的灵魂安息。”


    白郁是彻头彻尾无神论者,但面对这样惨烈的死亡,他只能祝他们安息。


    小猫从医生的怀里探出脑袋,盯着白郁漂亮的下颚线看了许久,缩回他怀里,轻轻喵了一声。


    医生,果然是不一样的。


    他看见资料时的厌恶不是作假,对奴隶和猫的同情也非常真实,伊缪尔悄悄的想,虽然白郁老是黑脸,看上去又冷又可怕,还打了一只小猫的屁股,但他的内心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伊缪尔特别喜欢!


    伊缪尔特别想要!


    伊缪尔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了医生的怀里。


    医生的体温驱散了地下室的阴寒,小猫特别想摊开身体,将整个小腹都贴上去。


    而另一边,白郁看得差不多了,便重新上到地面,合上铁制井盖。


    于此同时,伊缪尔再次听见了白郁的心音。


    “违背了这么多的禁忌,我能顺利取得公爵的厌恶吗?”


    “……?”


    伊缪尔探出脑袋,狐疑的歪了歪头。


    “喵?”


    第397章 if:伊缪尔听见白郁的心声5


    伊缪尔不明白医生在说什么,也懒得去想,他顺利的和医生回到卧室,钻进了医生的被窝里。


    医生回来后洗了个澡,通身水汽,皮肤泛着薄红,伊缪尔害羞又想看,从被子中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医生换好睡衣,躺上了床。


    睡衣是浴袍式,腰间仅仅用一条系带相连,伊缪尔蹭在他的胸前,蹭着蹭着,就将合拢的衣服蹭开了,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满意的窝了进去。


    白郁无奈叹息,却还是纵容默认了,只戳了戳他的脑袋:“小色猫。”


    伊缪尔:“!”


    才,才不是!


    无论如何,公爵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赶在白郁服侍公爵之前,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白郁一早醒来,发现小猫不见了,倒也没有惊慌。


    那只猫在外面流浪数天,毛发干净,吃饱喝足,显然是有人喂食洗澡的,而大公府守卫严密,四处高墙,到处有人巡逻,也不是一只小猫能溜进来的。


    唯一的解释是,团子就是伊缪尔公爵养的猫。


    故而,他没有着急寻找团子,而是继续着男仆的“本职”工作。


    是的,今天医生也在努力的惹公爵厌恶呢。


    于是,大公府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张狂的男仆。


    他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公爵府的男仆,倒像是伊缪尔大公的长辈或主人,他对公爵的饮食指指点点,质疑公爵每日食用了太多的肉类,却严重缺乏水果和蔬菜,并冷淡的嘲讽大公体质太差,疏于锻炼,身体再这样造作下去,恐怕活不到老年。


    管家服侍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男仆直接拿走了大公面前的肉类,往大公碗里扒拉了一大叉子沙拉,又对大公的日程表指手画脚,觉得对方的工作时间不合理,需要避免昼伏夜出,做到早睡早起等等等等。


    老管家心跳加速,血压拉满,只觉得一股子热流往脑瓜子里涌,涨得他满脸通红,屡次用眼神提点白郁未果,只好默默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开始向神灵祈祷。


    “请神灵保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保佑他不被愤怒的大公大卸八块。”


    然而,医生完全没有遭到大公的责难,伊缪尔大公照单全收,就是时不时在医生凑近时,盯着他的脸或胸口,露出茫然或呆愣的表情。


    老管家低下头,不敢再看,害怕被大公灭口。


    伊缪尔现在确实很呆。


    医生靠得太近,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效率,他不受控制的往医生身上瞟,甚至就着他的手吃完了一整个苹果——要知道,小猫不喜欢吃水果。


    况且,他还总是听到医生的心声。


    虽然是宠物医生,治病对象都是宠物,但在同学老师的影响下,白郁依然保留了某些医生的职业特质,比如见不得病人糟践身体,看见体弱多病的就想问候两句,很不巧,伊缪尔大公恰好体弱多病。


    来到伊尔利亚这么久,医生也多少知道伊缪尔的情况,这位青年大公从老一辈残酷的权力倾轧中生存下来,父亲纵情声色犬马,生母不详,而大公从小就身体不好,后来还被捅了一刀,没死全是运气好。


    而这几天白郁看伊缪尔,大公容貌出众,不像传言中的暴虐残忍,在他面前乖的不行,还疑似团子的另一个主人,加上伊缪尔年纪轻轻,放现代应该还在上学,于是白郁的心声中,总是夹杂着怜悯和惋惜。


    ——“小小年纪,身体怎么会差成这样?”


    ——“再不好好吃饭,再熬夜,真的可能会英年早逝。”


    伊缪尔不需要旁人的怜悯,要是有其他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他一定会把他的脸挠花,可医生的心声响起,他藏在桌下的手悄悄挠了挠桌底,完全没办法批复公务了。


    讨,讨厌的医生!又说这些奇怪的话!


    就是其中,白郁老是在想:“为什么伊缪尔大公还不厌恶我呢?”


    这心声响了好几次,伊缪尔没法忽略,小猫苦恼的看了医生好几次,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被伊缪尔大公厌恶。


    做大公的贴身男仆,然后当管家,最后顺理成章的继承爵位,成为伊尔利亚的新贵,不好吗?


    在他这样的疑惑中,大公府度过了一段还算和平的日子,伊缪尔白天处理公务,惩治叔父的势力,调查黑袍会成员,晚上变成小猫,钻进医生被窝,在医生的怀里喵喵喵,获得额外的牛肉和羊奶投喂,大公每天睡好,吃嘛嘛香,某天一低头,觉得自己胖了好几斤。


    就连白郁也在某日掂了掂团子,狐疑的揉了把他的肚子:“小猫,你是不是胖了?”


    伊缪尔:“!”


    才,才没有!


    总之,大公非常希望,这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唯一的困扰就是,医生执着于让大公讨厌他。


    深感郁闷的大公揽镜自照,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难得的对容貌产生了不自信。


    医生是讨厌大公,才想让大公厌恶驱逐的吗?那他为什么要关心大公身体呢?


    伊缪尔想不明白。


    直道某一天,大公府抓到了黑袍会的细作,连夜审问。


    那位代号“夫人”的黑袍会成员交代,白郁是黑袍会的一员,代号“渡鸦”,他依照黑袍会的要求潜藏在大公府,身上藏了一包毒药,随时准备刺杀。


    “……”


    审讯官一句句逼问,夫人一句句回答,而伊缪尔大公坐在审讯室外,面容阴沉如水,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夫人,苍青的眸子缩成竖瞳,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等到所有罪证陈述完成,调查结果摆上大公的桌案,白纸黑字一清二楚,伊缪尔缓缓闭眸。


    医生,确实是黑袍会的人。


    伊缪尔感觉很疲惫。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与谁交心,从未依靠过谁,甚至从未喜欢过谁,只有一个白郁而已。


    可偏偏,白郁是黑袍会的人。


    于是这天,伊缪尔晚饭吃的闷闷不乐,白郁也看出他的不开心。


    医生熟练的将大公面前的肉菜换掉,顶上一道绿叶子菜:“今天公务有问题?”


    他声音泠泠,面容冷淡如常,但落在伊缪尔眼中,却有点不是滋味。


    大公目光盯着远去的牛肉,开始闷闷不乐的啃叶子,心想:“白郁不喜欢你,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医生喜欢亲近的,从来只有白金小猫而已。


    伊缪尔不说话,白郁便看向他,微微抬眉:“不开心?也不想说话吗?”


    自打医生接任了男仆的位置,这还是公爵第一次不愿意理他。


    伊缪尔咬断了叶子,没头没脑的开口:“我最近在处理黑袍会的事物,医生,你怎么看黑袍会?”


    白郁神色淡淡:“一群没有底线的人渣。”


    伊缪尔一顿,正想嘲讽:“是吗?要不是我知道你的来历,我就信了”,可是下一秒,他却听到了医生的心声。


    “恶贯满盈又伤天害理的东西,不知道在伊尔利亚策划了多少次恐怖事件,早早铲除的好。”


    伊缪尔的动作一愣。


    心声不是话语,是做不了假的。


    医生……讨厌黑袍会?


    大公神色如常,继续吃菜,冷不丁道:“我们今天抓到了一个黑袍会的奸细,代号‘夫人’。”


    说完,公爵抬眼,看着白郁,开始观察他的表情。


    白郁只道:“那很好。”


    他的心声说:“以夫人做的事,入狱算她活该。”


    “……”


    漫长的沉默过后,伊缪尔道:“她指认,说你也是黑袍会的一员,代号渡鸦。”


    说完,伊缪尔看着他,试图从医生脸上找到一点惊愕茫然的神色,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无视夫人的供词,认为她是在胡说八道,可让他失望的是,医生的神色冷淡如常,甚至有一点如释重负。


    白郁说:“我是。”


    “……”


    巨大的茫然和无措淹没了伊缪尔,他依旧死死的盯着白郁,眼眶却情不自禁的开始发酸,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开始发抖,浑身被悲切笼罩,最后,整个身体都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


    大公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将眼泪压在眼眶,没在敌人面前显露出来。


    伊尔利亚的大公不能失态,但如果是小猫形态,他大概已经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唯一一个愿意对他好,愿意包容他的人。


    可是下一秒,他听见医生浅浅的叹息一声。


    对方轻轻抬手,似乎想要碰一碰伊缪尔的面颊,最后悬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白郁从来冷淡的面容,第一次有了迟疑和不忍。


    人非草木,和公爵日日相伴,公爵又对他那么好,说不在乎,那是假的。


    于是,医生的心声接连响起。


    “他看上去好难过,我是不是伤害到了他了?”


    “我是否应该安慰他……也许,他这时候应该不想要我的安慰。”


    “抱歉……”


    “虽然殊途同归,但我本来希望你能主动厌恶我的,没有想到……”


    “还是抱歉……”


    心音一声叠着一声,这时候,白郁的声音温柔又无奈,像是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面前的公爵,某一瞬间,伊缪尔居然幻视了他将小猫捧在怀里哄的样子。


    公爵微微咬住下唇,控制住嗓音中的哽咽:“夫人说,黑袍会给了你一包毒药,要你下在我的茶水里。”


    白郁长久停顿,被公爵厌恶然后处死,是他预定的结局,可走到这一步,伊缪尔在他面前抖的不成样子,他居然开不了口了。


    “白郁。”伊缪尔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到底,是不是。”


    医生默然,再次长长叹息。


    “是。”


    可还来不及悲切或是难受,下一秒,伊缪尔又听见了医生的心声。


    “可我没打算对你用,从来没有。”


    第398章 if:伊缪尔听见白郁的心声6


    什,什么?


    伊缪尔愣愣听着医生的心声,眼睛微微睁大,变成小猫一样的浑圆。


    什,什么叫,你从来没有打算给我下?


    医生的心声还在继续:“我不认可黑袍会的所作所为,伊缪尔大公是不错的统治者,况且……,总之,我不会给他下。”


    中间一句含糊不清,似乎医生自己也没也想清楚况且什么,只是含糊带过。


    伊缪尔挠了挠桌角,郁闷至极。


    况且什么?说清楚啊!


    但他还来不及仔细分辨,医生已经叹息一声:“抱歉,夫人说的没错,我确实带了毒,就在床头的书柜里,你可以去搜索,至于我,任凭大公处置。”


    白郁的心声说:“如果这能让你开心一点。”


    虽然是为了回家,但伤害大公不是他的本意。


    “……”


    不,伤害你不会让我开心,只会让我更加难过。


    大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调查清楚前,我会将你关在府中,哪儿也不能去。”


    白郁坦然:“理所应该。”


    他本来还以为会和夫人一样,被关到地牢,受些责罚,虽然有66在,但总归不会太舒服,只是暂时幽闭,已经非常好了。


    至于之后,等大公调查清楚白郁的身份和上下级,大概会判处他死刑,这本是白郁想要的结果,但不知为什么,白郁并没有完成任务的兴奋感。


    大概是大公的眼神太过哀伤,那眼眶微红,要哭不哭的倔强模样,就好像白郁欺负了他。


    白郁想:“也确实是欺负了他。”


    “……”


    伊缪尔默然,抬手摇铃,唤来老管家:“将他带回房间,没有我谕令,不许他出府。”


    老管家看了眼大公,又看了眼白郁,想说这人的房间离您太近,恐怕对您不利,还是关进地牢的好,可多年练出的察言观色告诉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于是,他沉默着走到白郁面前:“请跟我来吧。”


    白郁没想到,伊缪尔说所的关禁闭,居然真的只是关禁闭。


    没有拷问,没有刑法,他被放到到自己房间,门口甚至没有守卫。


    而晚上的时候,一只大尾巴的白金小猫如约而至。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医生的房间,蹦跶到了医生的床上,躺进了医生的被窝,将自己塞进了医生的怀里。


    今天的小猫非常热情。


    他不说话,只是在白郁身上一个劲儿的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白郁轻手轻脚的将团子抱出来,捧到面前,非常意外的发现,小猫的眼睛湿漉漉的,眼角有一团泪痕。


    “……?”


    他忍不住放轻了声音:“谁欺负你了?”


    伊缪尔身上没有伤,看上去一切正常,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本来被哄好了的伊缪尔越发觉得委屈,眼睛又泛起了一层水光。


    小猫形态的情感本来就比人类形态更加剧烈,伊缪尔能控制住大公的表情,却控制不住小猫的表情,它恶狠狠的抬起短爪,想要擦掉欲落不落的水珠。


    被轻轻的按住了肉垫。


    白郁捏着小猫爪,他没有带巾帕,就从床头取下干净的衣服,捏成小角,将伊缪尔溢出的泪水拭去了。


    可是,擦不干净。


    小猫的眼泪越蓄越多,到最后便溢满了眼眶,白郁略显无措的停下动作:“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白金小猫是一只非常有灵性的小猫,白郁第一次见他难过成这样。


    医生安抚的揉了揉小猫脑门柔软的绒毛,哄道:“我去帮你欺负回来,好不好?”


    “……”


    不哄还好,这一哄,伊缪尔越发控制不住,他用短爪挥开白郁,在白郁膝盖上起跳,像炮弹一样,一头撞在了医生的怀里。


    “……”


    小猫是只小猫,可这冲撞的力度着实凶猛,硬生生将白郁撞的后退些许,白郁抱住他,好笑道:“到底怎么了?”


    伊缪尔又难过又生气,心说你还问我到底怎么了?愤恨之下张开嘴,在垂涎已久的白面包边缘啃了一口。


    收着牙齿,没用力。


    白郁当宠物医生时没少被小猫咬,伊缪尔这下不算什么,他捧住团子,继续轻声细语的哄。


    伊缪尔便扒拉在他胸口,牢牢占据了这块领地,不愿意动弹了。


    它埋在柔软温软的白团子里,睡得非常好。


    而白医生就没那么幸运了,惨被重物压顶,梦了一晚上的鬼压床,第二日起来时揉揉额角,眼下泛出乌黑色的眼圈。


    小猫看着哪怕顶黑眼圈也依旧俊美的医生,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而后几日,公爵府的调查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医生在房间吃吃睡睡,不时撸一把小猫。


    没有人克扣他的饮食,饭菜精细一如往常,甚至,并没有人看守他。


    房间没有守卫,门窗没有上锁,不但白郁来去自如,连白金小猫都可以随时造访。


    白金小猫除了在晚上过来,还常常在午睡时过来。


    除了那一天的异常,小猫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样子,甚至在夜晚叼住了白郁的袖子,强行将他往厨房扯,白郁拗不过他,怕他咬坏了牙,只得亦步亦趋的离开了房间。


    迈步出门时,白郁心中叹气:“大公知道,又要生气了吧。”


    伊缪尔歪头看他,狐疑的喵了一声。


    ——他是禁止医生出府,又不是禁止医生出房,他只是觉得,医生天天蹲在房间不出门散步,会憋出病来的。


    还不如出来散步,顺便给大公做夜宵。


    于是当天晚上,伊缪尔吃到了久违的牛肉糊糊。


    调查还在继续,一份有一份的报告送上公爵的案头,白郁确实从未做过对伊缪尔公爵不利的事情,伊缪尔略略回想,医生有无数个机会将毒药下在他的食物中,可医生都没有做。


    大公于是想,他要找个机会和白郁和好。


    直接低头有失颜面,示弱的话大公说不出口,一来二去,这事便拖延了一会儿。


    旋即,一场意外,打了大公一个措手不及。


    那天他变成小猫,顺理成章的占据了医生的胸口,在面团上踩来踩去,却见医生忽然掩唇咳嗽,旋即,唇角便溢出了黑紫色的血液。


    小猫踩奶的爪顿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白郁。


    医生微敛着双眸,脸色发白,唇色也发白,唯有一点紫黑的血液挂在唇角,又被他随意抹去。


    小猫完全呆住了。


    医生身体一直不错,身材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男模身材,至少比伊缪尔健康的多,公爵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郁心想:“啊,发作了啊。”


    黑袍会给每位成员都下的毒药,如果不按他们的要求做事,到时间后毒发必死。


    对此,白郁完全不在意。


    本来调查完成后,他也会被公爵处死,至于是处死还是毒发死亡,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


    于是,伊缪尔眼睁睁的看着白郁随意擦拭血迹,浑然不在意身体状况,他的一只手还放在小猫的脑袋上,正轻柔的抚摸着,仿佛他的性命还比不上给一只小猫顺毛重要。


    伊缪尔又开始生气了。


    他伸出短爪拍开白郁的手,非常想狠狠咬他一口,或是撞他一下,但是医生的状况如此差劲,伊缪尔什么都不敢做,只是恨恨看了他一眼,忽然迈腿从床上跳下去,三步两步跑走了。


    白郁:“?”


    怀里的小猫忽然逃跑,铲屎官撸猫的手停在半空,白郁撑住床沿站起来,这毒发作极快,没有解药几天就死,白郁刚刚发作,便头晕眼花,身体无力,他扶着墙壁走到门口,却见伊缪尔大公正朝这边走来。


    这位容貌稠艳的大公衣衫潦草凌乱,似乎刚刚胡乱穿上,他远远瞪了眼下床的白郁,厉声道:“躺回去!”。


    白郁:“?”


    伊缪尔没和他解释,快步来到他面前,当的一声甩上白郁的房门,便匆匆走了。


    白郁:“……?”


    二十分钟后,管家带着浩浩荡荡的医官队伍来到了白郁的房间。


    众人看诊的看诊,商量的商量,而白郁抬头,越过重重人群,却看见了藏在最后的伊缪尔。


    大公躲在不被注意的角落,远远看过来,漂亮的眸中溢满了不安与焦急,可与白郁一对视,他倏忽垂下视线,不敢往这边看了。


    白郁微微蹙起眉头。


    他隐约有个猜测,却因为骤然发作的毒性无法思考,只能躺在床上,任由医生们诊治。


    在众人的喧闹中,白郁的身体越来越沉,直到坠入梦中。


    他并不知道,看诊结束后,医生们向伊缪尔回禀,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黑袍会的毒药,除了黑袍会,无法可解。


    大公的面色沉了下去。


    白郁昏昏沉沉的睡着,半梦半醒间恍惚睁开眼,伊缪尔大公的面容近在眼前,他看上去又哭了一遍,眼眶比质问白郁那日还要红,只是依旧倔强的抬脸,不让眼泪滚下来,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白郁心中便想:“又怎么了吗?”


    “除了我,还有谁欺负你了吗?”


    嗓子却哑成一片,根本说不出话。


    伊缪尔见他醒转,却扑过来扒拉住他的手臂,嗓音略带哽咽:“喝水吗,要不要喝水?”


    不等医生回答,他自顾自的拿起茶杯,喂到医生唇边,手臂却不自觉地颤抖着。


    接着,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到了医生的脸颊。


    白郁心中好笑,心说,“大公,你手也太不稳了,茶水都泼我脸上了”,可他看着伊缪尔带着水光的眼睛,却恍惚反应过来,那不是茶水,是大公的眼泪。


    “……”


    那双含着水色的湛蓝眸子,白郁似乎是见过的。


    他恍惚开口:“小猫?”


    大公手一抖,茶杯便直溜溜的,滚到了床下。


    伊缪尔睁大了眼睛。


    医生却是叹息一声,心想:“这回没法走了。”


    剧情一错再错,眼看着拉不回来,白郁原本和66商量好,如果毒发,便不救治,自行等待死亡离开。


    现在看来,却不行了。


    白郁想,他抛不下白金小猫,也不能再欺负伊缪尔。


    如果这回他走了,小猫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于是,白郁在心中默念:“66,出来一下,有事和你商量。”


    *


    茶水溅落后,伊缪尔手忙脚乱的倒上新的,重新喂到白郁嘴边,却听医生哑着嗓子:“小猫,你要去睡觉。”


    昔日光彩夺目的公爵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白郁窗前忙前忙后,不知道忙了多久。


    伊缪尔倔强:“我不。”


    医生们都说毒发极快,他害怕离开,就再也看不见医生了。


    白郁:“听话。”


    他试图和伊缪尔打商量:“这样,你变成小猫,来我怀里睡觉,我保证,明天你醒了,我也好了,好不好?”


    “……”


    伊缪尔盯着他,眸中满是不信。


    白郁再次叹气:“我的手就放在你身上,给你顺毛,一旦我停下来,你立马就会知道,对不对?”


    伊缪尔依旧半信半疑,态度却软化了一些。


    白郁拍拍床铺:“相信我,上来。”


    医生的态度实在温和,语调带着不容置疑的笃行,伊缪尔犹豫片刻,身上的华服跌落余地,然后从衣服中,钻出了一只白金小猫。


    小猫跳上床,蜷缩在了医生身边,感受着一只温暖的手放上脊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毛。


    他很久没有睡觉,本来就很困倦了,医生撸猫的手法又那么舒服,于是,他眼皮打架,居然真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伊缪尔骤然惊醒。


    他急切的抬头,去确认医生的状况,却被被子挡住了视线,于是短爪飞快的拨弄,急于摆脱出来。


    下一秒,白郁便轻笑出声,伸手将小猫捞了出来。


    他面色正常,没有了昨日的惨白,抱猫的手和往日一样稳。


    在小猫呆呆的视线中,白郁轻轻在小猫头顶落了个吻,笑道:“早上好,我的小猫。”


    伊缪尔依旧呆愣,又听见医生语带笑意,悠悠补充。


    “早上好,我的……公爵。”


    第399章 if:时律穿到梁叙大学并成为成功人士


    再次穿到异世界的时候,时律两眼一抹黑。


    大学生……啊不,研究生,研究生时律本来好好的在自家老婆的公司实习,就等着毕业答辩,结果眼前一黑,又不知道穿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又是在答辩前夕!梅开二度了!


    之前是物理系强跨金融系,现在他金融系要毕业了,又搞什么幺蛾子!


    不会要他再跨考博士吧!


    时律懵逼中夹杂着愤怒:“66?66!”


    难道是之前任务分数太低,需要他来善后工作?


    66当然不在,66正在和齐翊卿卿我我,没有空关心前前前宿主的生活状况,好在时律的手机荧光亮起,他一低头,发现众人的群聊还在。


    时律:“@陆旒,66!66!我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把我送哪里来了啊!我要毕业审核了!我论文还没写完呢!快把我送回去!”


    想着还差几页的论文,研究生发出了崩溃的声音。


    陆旒如今是首席向导,事务繁忙,俨然是时间宝贵的成功人士,他百忙之中看了眼群聊,非常官方的回复:“啊,时律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已经退休了,不负责这方面的事务,等我帮你联系一下时空管理局。”


    作为管理局的前任系统,66还是有点人脉的,他联系主脑,很快给了时律答复。


    “是时空紊乱照成的短期波动,你可能还要在那个世界呆一会儿,噢对了,你老婆也在。”


    时律:“?????”


    男大的困惑溢出了屏幕。


    陆旒:“就是前段时间,你老婆过生日,你许愿了对吧。”


    时律缓慢思考,还真给他想起来了一件事。


    虽然后头好好养了几年,但在叶家待的时间太久,已经形成了定式,比如,后颈格外敏感,轻易碰不得,一碰就要应激。


    最开始时律没有发现,上床老是叼着他脖子咬,后来发现每到此时,梁叙总是微扬脖子,一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手指也不自觉的攥着被子,甚至将掌心掐出几个指甲印。


    于是,时律就开始心疼了。


    恰逢梁叙生日,两人一起吃生日蛋糕,梁叙闭眼许愿的时候,时律就也跟着许了个不可能完成的愿望。


    他想:“要是梁叙从来没受过那些,从来没被叶老爷子刁难过,就好了。”


    虽然梁叙本人都已经不在乎了,但时律还是在乎,耿耿于怀的在乎。


    大学生天真烂漫的前二十岁里从没有恨过谁,叶家的老不死除外。


    “……?”


    时律:“陆旒,你是说,现在的时间线是?”


    陆旒:“你看日历。”


    时律翻开一看,比他第一次穿越,早了很多很多年。


    陆旒:“你老婆这时候应该还大学没毕业呢,给你一次当成功人士拯救他的机会。”


    他揶揄:“时律,从年下秒变年上的感觉怎么样?”


    “……”


    好了,前世梁叙是公司总裁,时律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这回换时律是成功人士,梁叙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


    时律深吸一口气:“好,我当总裁是吧?那朕的公司呢?陆旒,把朕的公司呈上来。”


    他就随口一说开开玩笑,没想到的是,这身份还真是个总裁。


    时律,海城新贵之一,名下有一家经营高科技产业的独角兽公司,近年来股价上涨迅猛,隐隐有了和老牌世家叶家掰手腕的实力。


    时律:“。”


    原本是物理系,跨到金融投资,现在又来个高科技产业独角兽公司,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陆旒看出了他的顾虑,安慰道:“哎呀没事的,群里这么多人才,高科技问林佑叶望,他们都星际了不能不懂高科技吧?至于公司管理问谢逾,或者让闻弦帮你问江知意,没有关系啦。”


    时律:“。”


    回想起带着66吃不起饭的日子,时律对他的描述表示怀疑。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硬上了,


    然而,时律多少有点管理公司的底子,加上他了解这个世界的经济走势,又有群里一堆卧龙凤雏辅助,群友们虽然个个嘴上跑火车,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于是,实操了两个月,公司股价不降反升,时律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而时律为了唬住下属,维持住总裁的人设逼格,他照搬了梁叙的装扮——将头发的梳成大人模样,西装领带马甲一丝不苟,配尖头低帮皮鞋,连配色都抄的梁叙,清一色黑白灰点缀宝蓝金棕的彩宝袖扣领带夹,低调奢华有内涵,乍一看非常唬人,让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一位教养良好,品味超绝,喜怒不行于色的新晋大佬。


    于是这一日,“新晋大佬”收到了叶家的晚宴邀请函。


    时律对叶家晚宴有PTSD,想着叶老爷子那张橘子皮老脸就想吐,可这回,他还必须得去。


    时律调查了梁叙的现状,他就在叶家,还没来得及注入叶选的信息素,而这次晚宴,他会以叶家长子的准伴侣的身份出现。


    于是这日,时律选择穿着隆重,盛大出席。


    虽然是男大,但66给的这个身份年龄要大上一些,时律本人、梁叙、这身份,恰好构成等差数列,也就是说,他这回和梁叙,是真的年上。


    时律任由助理打点发型,梳成总裁常用的背头,他看向镜子,镜中人褪去青涩,变得成熟,鼻骨高挺,眉眼深邃,连下颚的折角也愈发锋锐,假如时律再过十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衣服配饰也是精挑细选,和梁叙待久了,时律的审美越发和他靠近,西装每处剪裁都修身合体,既凸显出宽肩窄腰的男模身段,余裕又足够大方得体,等时律微扬脖子调整好领带袖扣,便成了十成十的禁欲精英人士。


    助理替他拉开车门,微微欠身:“时总,请吧。”


    “……”


    天知道时律花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抽搐的唇角。


    但不管如何,成功人士兼大佬还是按时到达了宴会场地,他熟练和和叶老爷子攀谈社交,风度翩翩又不失礼节,等端着香槟走到背面,才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时律心想:“看这回我弄不死你家公司。”


    叶家的长子叶选一直缠绵病榻,从不出席宴会,而正式开始前,众人注意到,叶老爷子身边多了个青年。


    那青年身材修长,长得也很漂亮,通身带着点文气,像是读书搞学术的文化人,就是跟在老爷子身边时低眉顺眼,时不时倒水添茶,如同旧社会的仆役。


    时律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接着香槟杯的遮掩,许久没有移开。


    梁叙年轻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青涩,内敛,远没有后日淡定从容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温和面容下的不安和慌乱。


    他看得久了,梁叙也察觉到,匆匆抬眼往他身上一看,发现是叶老爷子介绍过的新贵,场上没几个人能得罪的大人物,便愣了愣,移开视线。


    时律也是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ABO世界,这样盯着一个Omega和性骚扰没什么差别,他心说老婆你听我解释我可不是变态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搭讪,却见梁叙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又转回了视线,对着他很轻的笑了笑。


    梁叙笑起来很漂亮,狐狸眼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欲拒还迎,和个小钩子似的,瞥了眼时律又很快垂下,仿佛那一眼只是错觉。


    说起来现代虽然时律更青春年少,但梁叙才是更热衷于情事的,他像是被禁锢的狠了,要一口气补偿回来,甚至有点儿上瘾,两人每次吃晚饭,梁叙用腿去勾时律,再看他一眼算作暗示的时候,就是类似的眼神。


    但以时律对梁叙的熟悉程度,他知道,这两个眼神,不一样。


    家里那是真的想要,可现在,梁叙握住茶盏边缘的手指在轻微痉挛,神态也极不自然。


    如果是日后成熟老道的梁叙,不会让时律看出这样生疏的错漏,但现在,他掩饰过的窘迫与不安落在时律眼中,一览无余。


    时律有点心疼了。


    梁叙一直跟在叶老爷子身边,端茶倒水,而其他人也知道这个Omega如今是什么尴尬的处境,没人敢和他说话,宴会的舞曲换了一首又一首,香槟开了一瓶又一瓶,到处是醉醺醺的酒气,纸醉金迷,梁叙则像是误入其中,满身拘谨。


    接着,叶老爷子又说了什么,梁叙立在一旁,像是要听他训话,时律便拨开人群,直接走到了叶老爷子身边。


    他插入两人的对话,谈起了海城的生意和局势,将梁叙和叶老爷子隔绝开来,而叶老爷子看着是他,知道是海城现在有头脸的人物,便笑眯眯的应了,挥手让梁叙离开。


    时律余光扫过爱人,正想着用什么方式搭讪不容易被当成变态,梁叙路过他时,却忽然撞上了时律的胳膊。


    香槟洒出来,泼了时律的高定西装一身,泅出深色的酒渍,时律一愣,下意识抬手扶住梁叙,轻声道:“小心些。”


    梁叙连声抱歉,余光看了眼时律,复又离开,而叶老爷子紧皱眉头,似要发作,时律不着痕迹的将梁叙挤出叶老爷子的视线,笑道:“嗨,看我这西装湿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备用的?我得去换一身。”


    叶老爷被挡了个严严实实,看不见梁叙,只得鼻孔出气:“你带时先生去换件衣服。”


    时律身后,梁叙轻轻松了口气。


    叶老爷子这样说,时律便转身,而梁叙对着他,露出无从挑剔的得体笑容:“时先生,请跟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


    小时:怎么把老婆叼回窝?怎么把老婆护起来宠?


    梁叙(咬牙):前狼后虎,怎么都要赌一把。


    第400章 if:时律穿到梁叙大学2


    叶家这种级别的宴会,都会考虑到各种突发状况,也包括宾客的衣物脏污,需要更换。


    梁叙在前头引路,含笑示意:“时先生,请跟我来。”


    时律摸了摸鼻子,略有点不自在:“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梁叙唤他“时先生”,对方有意将尾音拉长,前两个字端正平和,末了却忽然曲折下去,像埋了个小钩子。


    时律的视线不可控制的落在了梁叙身上。


    梁叙的背影比他熟悉的那个更瘦削,更单薄,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紧身西装勾勒出修长漂亮的身段,他走到走廊尽头,做了个请的动作:“时先生,到了。”


    那是一间放满备用服饰的衣帽室,既有女士的长裙礼服,也有男士的西装领带,梁叙靠在门前,微微侧过身子:“时先生,您偏爱什么风格的西装?”


    时律知道个鬼啊,他对西装的大部分概念都来自于梁叙,对方穿什么他就喜欢什么,但这时候,他总不能说“偏爱你的风格的西装”,那会坐实他是个变态,于是时律道:“都行,你挑一身吧。”


    梁叙上下打量他,笑道:“是我失言了,时总这样的人中龙凤,当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说着,他径直拨开一排排西装,走到衣帽间的最里侧,而后踮起脚去够最上层的一件衣服,这姿势将腿拉的格外修长,本就修身的衣物因为动作更加贴合,能看清从腰背到臀部再到小腿的全部曲线。


    梁叙能感觉到,时总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悄然松了口气。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不安,梁叙很快将最上面一件西装取了下来,走回到时律面前,毫不避讳的替他解下西装扣子:“时总,这件衣服脏了,我替您脱下来,您换我手上这件。”


    时律:“噢,哦,好。”


    他哪里见过这架势,懵的可以,梁叙说什么就是什么,便顺从的解下了身上这这件,伸手去拿梁叙手上的。


    梁叙却轻巧的错开,笑道:“是我不小心泼脏了您的衣服,我来为您穿。”


    他说着,抖开了手上的银灰缎面西装,替时律穿上,而后立在时律面前,一颗一颗给他系扣子。


    梁叙原本就比时律稍矮一些,这时又刻意低着眉眼,从时律的角度看去,能看见他微垂的睫毛。


    “梁叙……”时律老大不自在,“我可以自己来。”


    梁叙却已经十指灵巧的,从下往上,将时律的西装扣子扣好,又调整褶皱,整理好领带和领带夹,这才拿着时律的脏衣服后退一步:“时总,这衣服我会帮你清洗干净,您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为您送过去。”


    时律心道:“求之不得。”


    他拿出手机,很快和梁叙交换联系方式,而梁叙深知钓鱼要一松一紧,不能一步到位,否则得来的太快太容易,便失了兴趣,留有遐想的余地,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他见好就收,很自然的往外走去,笑道:“您回酒宴上吧,我还有些事需要吩咐后厨,等衣服洗好了,我就替您送回去。”


    时律:“……噢,好。”


    大学生目送着梁叙消失在视线尽头,崩溃的开始搜索:“如何搭讪才能不像变态?”


    时律又不是傻子,梁叙虽然看着放松,但和他同处一室时,时时刻刻都在紧绷,后来时律都不敢看他,只敢看天花板。


    完蛋了,真的被老婆当成变态了。


    他非常想问梁叙“你要留在老宅吗?要不要跟我走?”,但对一面之缘的,目前还有准老公的Omega,这实在太过冒犯,于是当天晚上,时律还是一个人躺上了冰冷的大床。


    习惯了每晚和另一个人黏黏糊糊亲亲我我,这床怪冷的。


    大学生心疼的抱紧了自己。


    他翻出手机,打开老婆的通讯,对着空白一片的界面构思起搭讪词。


    “你好,能不能认识一下?”


    不行,太傻了。


    “我的衣服怎么样了?”


    听上去像是质问,不行不行。


    “我能找你一起出来玩吗?”


    不行不行,太冒昧了。


    时律痛苦的捂住眼睛。


    但这时,他的消息略一刷新,刷出来一条动态。


    居然是梁叙的。


    梁叙:“毕业论文好难。”


    时律一阵恍惚。


    是了,梁叙被叶老爷子选上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


    老婆忽然变成了男大,青涩的可以,时律忽然觉得脸热,缓了好久才继续往下看。


    梁叙动态配了两张图,一张是他的论文标题,某高科技行业的投资分析报告,一张是他在图书馆的照片,这是张看似随意,却精心调整过角度的随手拍,青年鼻尖架着眼镜,气质文弱沉雅,他手持钢笔,埋头苦读,桌上平铺着一本很厚的专业学书籍。


    时律一看,这个“某高科技行业”,恰好是他“时总”从事的行业。


    他退出动态,开始在群聊里召集狗头军师。


    “朋友们,江湖救急!”


    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前因后果讲清楚,然后问:“我可以回复吗说我来教你吗?会不会太急了,会不会像个变态?”


    萧绍:“包会的。”


    “但是没有关系,你本来形象就已经是变态了。”


    谢逾:“回复吧,当变态没关系,不回会把你老婆吓到的。”


    白郁点了个赞。


    而另一边,梁叙正焦急的等待回复。


    他确实在图书馆学习,却不时摸出手机,刷一眼时律的消息。


    虽然梁叙确认时律对他有点兴趣,但到底兴趣多大,愿意愿意冒着得罪叶家的风险,梁叙心里没底。


    时律这种身份,能见过的美人太多,私下里也不知道养着几个,不一定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事到如今,梁叙没有选择。


    叶老爷子没有限制他回学校,叶家的Omega不能是个连学位都拿不到的废物,读书这段时间是梁叙仅存的自由时间,一旦毕业,他就会被注射叶选的信息素,彻底成为叶家的Omega,而此时距离他毕业,时间所剩无几。


    时律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好在下一秒,时律评论了这条动态。


    “好巧,这是我公司的产业范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共享些资料给你。”


    梁叙悄然松了口气。


    很好,这位海城新贵,叶老爷子都不得不礼敬三分的时总,确实对他有些兴趣,而且兴趣不小。


    梁叙手上的牌不多,他必须每张都打好。


    他装作纯情不知世事的大学生:“是吗?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呢?我又该去哪里和您见面?”


    时律:“都可以,最近我不忙,时间你来定吧。”


    梁叙试探:“今晚,可不可以?”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时律:“好,你在学校吗?我来接你。”


    任谁都知道,alpha夜里接Omega,绝对不怀好意,但梁叙如今身处绝对的劣势,他几乎没有考虑后果,便应承了下来:“好。”


    于是,半个小时后,时律顶着精心挑打理过的发型,穿着精心挑选过的西装,开着车库里最贵的豪车,一脚油门,冲到了梁叙学校门口。


    梁叙站在路边,抱着电脑等时律。


    他刻意换去了宴会上的装扮,改成了普通的白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斯文又秀气,像个从事学术研究的科研人员,而时律在他面前停好,摇下车窗,笑道:“上来吧。”


    梁叙同样含笑点头,可他握住把手的手,却莫名其妙的有点儿抖。


    车子是密闭空间,青涩的Omega和一位位高权重的Alpha处在这样的空间,无论发生什么,梁叙都没有转圜的机会了。


    他只希望,这位时总,不是什么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梁叙克制住逃离的冲动,迈步上车,系好安全带,笑道:“麻烦您了,时总。”


    时律道:“不算麻烦,文件有些内容是保密的,我没法直接用电脑发过来,我们去个最近的咖啡馆吧,我展示给你看。”


    梁叙:“……好。”


    车内的气氛安静下来。


    时律假装没看见梁叙死死掐住掌心的双手,笑道:“你那个论文选题很有意思。”


    时律自己就是大学生,他可太知道聊什么话题梁叙有兴趣,又不会过于冒犯,虽然他现在的水平不如以后的梁叙,但时律研究生快毕业,实际参与了多家公司的运营,还有群里的几位商业大佬随时提问,他要应付现在的梁叙,那是简简单单。


    于是一路上一问一答,气氛还算轻松愉快,最后时律一脚刹车,停在了一家私人咖啡馆前。


    这咖啡馆是古典法式风格装修,室内挑高五米多,配清一色的黑胡桃木家具,玄关和隔断处点缀有苍绿色的春羽锦和龟背竹,馆中都是熟客,胜在隐私性好,除了咖啡也买酒,很多老板都喜好来。


    这地方之前梁叙曾带时律来过很多次,时律轻车熟路的要了个包间,带着梁叙落座。


    包间关门的刹那,梁叙便紧绷起来。


    他当然知道今晚出来不可能是聊论文的,大概要先陪着喝点酒助助兴,才好将事情说开,继续接下来的步骤。


    于是,当服务生将菜单递过来时,梁叙很自然的翻到酒的那面,递回给时律:“时总,您看看喝什么?”


    大学生翻了翻菜单,选择喝牛奶。


    要不是喝可乐太掉价,时律本来想喝可乐的。


    然而单点牛奶还是有点寒酸,时律顿了顿,又加了个果盘。


    他将牛奶推给青涩的老婆,示意梁叙打开电脑:“我看看你的论文吧。”


    梁叙:“……”


    他垂眸开启电脑,将论文放到了时律面前。


    时律开始认真阅读。


    他虽然不算是真的行业大佬,但他主管公司两个多月,指导梁叙绰绰有余,在他的论文上一条条批注,很快标出来一二三四点。


    其中,他不但讲了些自己的体悟,也讲前世梁叙交给他的挑挑捡捡教了回去,最后温声细语:“我说明白了吗?”


    梁叙:“……”


    他感觉非常古怪。


    从宴会上来看,时总明显对他有意思,可真约出来了,两人不喝酒喝牛奶,对方一身价直逼叶老爷子的成功人士,在这里和他讨论毕业论文。


    对方的论点鞭辟入里,令他受益良多,但非常可惜,这并不是梁叙想要的。


    他要攀附时律,要时律救他出苦海,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后辈的身份能办到的。


    他得做时律的情人。


    梁叙心想:“我是否该更主动一些?”


    于是,当时总再次问他懂不懂的时候,梁叙很自然的靠了过去,将手臂与时律贴在一处,悄然摩挲了一下。


    梁叙垂着眸子,轻声道:“时总……这里,我没有听懂。”


    作者有话说:


    时律:克制,克制,不能被当老婆变态!


    梁叙(咬牙):我勾引的还不够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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