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位于提坦大陆南部, 气候湿热，周围遍布茂密的雨林，这些雨林形成天然的生物屏障, 阻隔伊格与其他地区城邦的往来。
只有同名首府伊格经济繁华，那里的人们能够借助飞艇等交通工具, 前往其他国度。
诺德兰坐落于伊格边境, 是一座远离首府政权的偏远小镇。
这里的城门没有守卫，褚苒一行人畅通无阻。但在进入城门后，发生了一件小小的不快。
褚苒走在最后面，刚踏上诺德兰小镇的土地，就被一个流浪汉抓住胳膊：“小姐, 给我一点钱吧。”
“不好意思, 我没钱！”褚苒努力挣脱。
但流浪汉牢牢抓住褚苒的胳膊，哀求道：“给我一点钱吧！就一点点！”
旁边菲奥娜呵斥道：“你放开她！”
褚苒终于挣脱了对方的钳制，但周围又聚集了几个流浪汉, 包围住褚苒等人。
他们无一例外，模样邋遢，牙齿黝黑,头发打成一缕一缕的结。最重要的是,这群流浪汉身上有一股非常臭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多年没有洗澡的体臭味,更像是什么东西发烂发臭的馊味。
郁无为看向这群人：“吃的要吗？我们有应急食品。”
“不要。”其中一个流浪汉说道, “我们只要钱。”
褚苒捂住鼻子，闷声道：“我们刚来这里，根本没有你们这里的货币——”
“其他值钱的东西也行。”
“对，我们不挑的。”
“给我们一点吧！”
有一个流浪汉看到红玉脖颈上的玉石项链，试探道：“这位小姐, 你的项链能给我吗？”
红玉冷脸道：“滚开，我只说一遍。”
那群人看见红玉等人身材健壮，又意识到乞讨无望，神色讪讪，原地散开。
其中一人露出一口黑牙，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头朝褚苒等人的方向吐了一口痰：“贱货，有什么了不起的！”
菲奥娜立马一个暴冲：“喂，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红玉和褚苒已经预判了她的动作，直接左右抬手，将人拦下。
那人原本瑟缩了一下，看到菲奥娜被拦下后，又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色，扬长而去。
菲奥娜气得跳脚：“对方都骑到我们脸上了！凭什么要忍啊？”
郁无为说道：“我们作为参赛选手，除非必要情况，否则不能和当地民众产生冲突。”
“可恶！那群流浪汉一出现，我的心情都不好了！”菲奥娜忿忿道。
褚苒赞同道：“确实——”
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就遇到这么一帮人，产生了不愉快的心情。褚苒连带着对于伊格整体的印象都变得不好了。
“算了，不和他们那帮人计较。”红玉说道，“我们还是赶紧找个饭店，找些吃的，休息一下吧！”
郁无为赞同道：“赶了一天路，确实累了。”
褚苒和菲奥娜自然赞同。
他们进城后，直奔城区的饭店。
但令人惊讶的是，找到的饭店大多都不开门，为数不多开门的餐厅，刚一进去，里面的伙计就说道：“店里现在是打烊时间——”
“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营业？”菲奥娜问道。
“让我看看。”伙计瞟了眼时间，发现是晚上七点半，“不好意思，今天营业时间是晚上六点到七点，已经结束了。”
“你们就营业一个小时吗？！”菲奥娜忍不住好奇道，“难道你们是这里的五星餐厅吗？味道应该很好吃吧！”
“我们诺德兰镇的餐厅都这样，每天只营业两三个小时，你们赶不上就只能等明天了。”伙计有些不耐烦道。
“那请问你们这边明天什么时候开门？”红玉问道。
“不知道，看心情吧。”伙计开始赶人，“反正你们爱吃不吃！我们要打烊了！”
“喂，你——”菲奥娜话没说完，只听店门砰一声巨响，将众人赶了出来。
褚苒颇为乐观道：“也不全是坏事，起码我们知道了这里的饭店规矩。”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菲奥娜摸了摸肚子，“我现在真的有点饿了。”
“倒是还有应急食品。”郁无为说道。
“喂，我们都进入城镇了！我才不想吃干巴巴的应急食品！”菲奥娜抗议道。
“我们再找找，或许还有开门的饭店。”红玉说道。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这样了。”褚苒说道。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喂，你们是新来的？”
褚苒看向身后，对方大概有七八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身后又是三四辆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货车。
刚才开口的男人坐在一架马车上，朝褚苒等人说道：“我们是幸福商会的成员，对你们没有恶意。”
“你们是不是在找吃的？刚刚看到你们一直在找饭店，我们刚好做了饭，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旁边的女人说道。
菲奥娜肚子传来一声“咕噜”。
“走吧！”褚苒拍板决定道。
“我们是参加高校联合赛的选手，来自双城赛区。”褚苒等人自我介绍道。
幸福商会的成员们议论纷纷。
“双城赛区？我隐约听说过，好像在提坦大陆的东方。”
“这个比赛很多年没来过伊格了，今年又选中了伊格吗？”
“不过，孩子们，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诺德兰镇？这里怎么都不像是举办比赛的样子啊！”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位老奶奶关切道。
褚苒轻咳一声，说道：“我们的飞艇在行驶中途出现故障，原本是打算去首府伊格的。”
“哦哦——”其他人恍然大悟。
“你们呢？”郁无为问道。
“我是约翰。”最开始招呼褚苒等人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妻子，莎拉。”
莎拉就是刚才招呼他们吃饭的人。
“我们夫妻两个共同经营着幸福商会，商会的成员都是我们的家族成员——我们的父母，姑姑一家，舅舅一家，这两个小淘气是我和莎拉的孩子。”约翰说道。
“原来如此！”菲奥娜说道，“难怪你们都有一头棕褐色的卷发和雀斑！”
莎拉笑道：“是啊，虽然家族运营的模式有一定风险，但能和家人在一起，即使每天往返在各个城邦，比什么都重要。”
“平时我们主要往返在首府伊格和其他偏远城邦，运输货物为生。”约翰说道，“下一站我们要前往埃得温，那个城市是前往首府伊格的中转站，或许你们可以和我们同行。”
红玉打开导航，发现这座名为埃得温的城市，确实是前往伊格必须经过的地点。
褚苒等人答应下来。
“不过，为什么你们不去更大的城市呢？”菲奥娜好奇道，“像诺德兰这样的地方，这么偏僻，交通也不方便。”
莎拉叹了口气：“我们当然也想去大城市送货，但那些重要的交通枢纽都被更大的商会势力占据。我们这种小型家庭作坊，只能跑跑诺德兰这样的小地方。”
“好吧——”菲奥娜摸了摸鼻子。
“谢谢你们的招待，非常美味的食物。”用餐结束，红玉说道。
约翰和莎拉烹饪的食物是一种肉汤，加入大量肉干后，又放入雨林区域内特有的一种莓果，经过一段时间的炖煮，最终成为颇具当地风情的美味佳肴。
“不用客气！”莎拉热情道，“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们是帐篷露营的话，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
“是的，正好我们明天交了货，下午就要启程前往埃得温。”约翰说道。
“当然不介意，那就谢谢你们啦！”菲奥娜拍着圆鼓鼓的肚子，十分真诚道。
——
用餐结束，收拾好行囊后，褚苒准备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继续进入藏书室学习。
“褚苒，你要去哪里？”莎拉叫住褚苒。
“附近转转。”褚苒举起伊娃终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
“好吧——”莎拉提醒道，“但记得不要远离我们的驻扎地点，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深夜。”
“为什么？”褚苒问道。
“晚上街道上会游荡着许多流浪汉，他们往往神志不清，会有一些攻击性的举动。”莎拉耸了耸肩，“在诺德兰这样的偏远小镇，政府机构是不会管这件事的。”
“这里的流浪汉，很多吗？”褚苒皱了皱眉，想起白天进城门时发生的一幕。
“是的，非常多。”莎拉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褚苒有些疑惑道，“流浪汉数量这么多，官方不应该干预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莎拉叹了口气，“你知道尤达吗？”
“尤达？这又是什么？”褚苒问道。
莎拉转身，从货车中抽出一个包裹，打开一层层油皮纸，用手指捻起里面的白色粉末：“这就是尤达，从一种叫尤达花的植物中提炼而成，是一种致幻的白色粉末。”
“所以，那些流浪汉是吸食了这种粉末，所以会产生幻觉，做出他们也无法预料的行为？”褚苒说道。
“你很聪明。”莎莉给予肯定。
“这样的东西，我的家乡也有。”褚苒说道，“但是我们的议会从未提倡这种东西，相反，一直采取严厉打击的态度。”
底城黑市区有许多炼金术师在招募人体实验者，研究各类违禁的炼金药剂。其中有一部分关于改造身体的违禁药剂，通常含有成瘾的原材料。
一个进步有序的政权体系，必然是保留有严格的底线。像是炼金术师们通过机械手段改造人工义体，底城议会往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他们大肆开发这种成瘾药剂，严重影响到底城治安，底城议会也会采取雷霆手腕整治。
“真好啊！”莎拉脸上流露出一丝向往之情，随即她又摇了摇头。 “但是我们这里不一样，吸食尤达的人太多，已经到了无法禁止的程度。更何况，尤达产生的经济收入——种植、炼制、运输再到销售，已经成为我们许多人的主要经济来源。”
莎拉拍了拍货车，说道：“诺德兰镇距离尤达的生产基地很远，所以我们就是来运送尤达的。这三辆货车装的全部都是尤达，也是我们一家人几个月的经济来源。”
褚苒不认同这种现象的产生，但是莎拉一家对他们很好，以贩运尤达为生，这让褚苒很难说出严厉斥责的话语。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吸食尤达？”褚苒问道。
“尤达本来是一种麻醉药物，少量的尤达可以减轻患者的痛苦。”莎莉说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一天，街道上每一个人都在吸食尤达——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如果你闻到街道上某人身上有腐烂的臭味，请一定要远离对方。”
“谢谢，我会记住的！”褚苒说道。
第82章
褚苒带着伊娃,找了处附近的无人小巷。
考虑到莎拉的叮嘱，褚苒特意观察周围，发现这片区域不是流浪汉聚集的区域, 相对安全。
布置好一切后，褚苒将芯片插入伊娃终端,再度进入藏书室学习。
等褚苒从藏书室出来, 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时间也到了凌晨。
高强度的学习令人疲惫，褚苒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舒展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
这时，褚苒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地面躺着一个女生,忍不住快速跑到女生身旁。
“喂, 醒醒！”褚苒轻轻推动对方，“醒醒！”
女生似乎陷入昏迷状态，看上去像是未成年人,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绿色长裙，裙摆上绣满精美的花纹线条，手腕处佩戴着一枚绿色手镯,足以推断出少女的优渥家境。
褚苒眼看对方毫无知觉, 只得咬牙弯腰, 试图把女生背回去——
但褚苒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又或者说眼前少女的体重远比看上去要重得多。
褚苒刚将对方背起来,感觉自己像是背起了一块秤砣，直接跪倒在地上。
“她是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郁无为匆匆走过来。
褚苒有些惊讶：“你怎么——算了，帮我一下，把她带回去。”
“行。”郁无为轻松接过女生。
回到扎营地点, 约瑟和莎拉尚未入睡。
见到褚苒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回来，夫妻两人赶紧迎了出来，将人安置到空余的营地帐篷当中。
菲奥娜和红玉也没有休息，见状也围上来帮忙，
褚苒将事情经过简要叙述了一番，众人开始推测。
“这孩子看起来这么小，或许是迷路了，体力不支晕倒在地。”约翰说道。
“可能是落单的学生！”红玉猜测道。
“更有可能是遇到了这里的流浪汉，然后这个女生被他们那伙人打晕了，又扔到了褚苒所在的地方！”菲奥娜确信道。
“应该不太可能。”褚苒说道，“这个女生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我所在的区域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如果是那群流浪汉所做，他们带人过来时，我肯定会听到动静。但事实是，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更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有道理。”菲奥娜皱眉苦思，“不过，如果不是流浪汉，又会是谁呢？”
“她非常虚弱，有明显的脱水症状。”莎拉说道，“我已经喂了她一些水和营养剂，希望明天她能够醒过来，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啊！孩子们，现在已经不早了，赶紧休息吧！”约翰催促道，“我们明天下午还要出发前往埃得温呢！”
众人纷纷回各自的帐篷内休息。
——
经历了一天的忙碌，褚苒躺到帐篷中。
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飞艇坠毁，又是诺德兰小镇，晚上学习时还捎带救了个人。
褚苒感到十分疲惫，几乎刚躺到床上，就产生了浓郁的睡意。
半梦半醒之中，褚苒突然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
“陌生人，你是谁？”
在安静的深夜，这道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像是一头冰水兜头浇下，褚苒的困意彻底消失，她直挺挺起身，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和菲奥娜同房，菲奥娜正在打着呼噜。
褚苒推了推旁边的菲奥娜：“菲奥娜，醒醒——”
菲奥娜没有睁开眼睛：“嗯？”
“你听见了吗？那个声音——”褚苒环顾四周。
“什么啊！”菲奥娜磨了磨牙，一个翻身，用尾巴扒拉掉褚苒的手。
褚苒：“……”
果然，关键时刻，只有她自己靠谱啊！ ！
褚苒再度躺下，双手攥着被子，有些紧张，也有些莫名的期待。
但接下来一段时间，直到困意再度袭来，那道声音都没有再出现。
那个声音，就像是褚苒的幻觉一般。
——
第二天清早，褚苒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
原来是昨天救下的女孩醒了过来。
少女的身体仍旧非常虚弱，必须要莎拉搀扶，才能勉强坐起来。
“哇，她的眼睛是翠绿色的！”菲奥娜小声感叹道。
“像是美丽的绿宝石。”红玉给予肯定。
少女面色苍白，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晕倒。但她那一双翠绿色的眼眸，为她增添了一些生机与活力。
她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希芙。
“亲爱的，你来自哪里？”莎拉问道。
希芙摇了摇头：“抱歉，我记不清了。”
“孩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看起来不像是诺德兰镇的居民。”约翰说道。
“我只记得，我的家在首府伊格。”希芙说道，“但是其他的事情，我都记不住了，一思考脑袋就好痛。”
菲奥娜说道：“既然家在首府伊格，却出现在这个偏远小镇，肯定是有坏人将她绑架！”
“然后在逃离过程中，希芙意外失忆，只记得自己的家乡！”褚苒说道。
“喂，你们——”红玉说道，“现在的情况，我们只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只有回到首府伊格，才能确定希芙的身份。”郁无为说道。
“亲爱的，你可以和我们一同前往埃得温镇，这是附近最大的一个中转城市，你能够在这里找到前往首府伊格的其他商队。”莎拉看向褚苒一行人，“这些孩子也要前往伊格，或许你们可以结伴。”
“我的机甲驾驶舱还可以再容纳一个人。”褚苒说道，“抵达埃得温后，你可以搭乘我的机甲。”
“谢谢你们。”希芙感激道。
“没关系！”约翰笑道，“出门在外，能力范围之内的帮忙使我们幸福商会的准则。”
“如果你不舒服，可以躺到货车上。”莎拉贴心道，“我们下午启程，到时候会有闲置的货车。”
希芙点点头，脸颊染上一层红晕。
“好了，她现在需要休息。我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莎拉开始赶人。
这时，希芙叫住了褚苒。
“等等，是你发现的我？”希芙性格腼腆，声音很小。
“是的。”褚苒挠头。
“这是我自己编织的草环，谢谢你。”希芙向褚苒递来一个草环。
“谢谢，很好看！”褚苒接过，顺手将草环套到了手上，“不过，你现在有想起什么吗？”
希芙摇头：“每当我试图回忆过去的事情，我就会感到头痛，只能放弃思考和回忆。”
“不要着急。”褚苒安慰道，“你现在需要把身体养好，至于其他事情，或许去了首府伊格我们就搞清楚了！”
希芙点点头：“谢谢你！”
——
安置好希芙后，众人纷纷开始收拾行囊，为下午启程埃得温小镇做准备。
这时，菲奥娜突然惊呼一声：“我的伊娃有信号了！”
红玉打开自己的伊娃：“虽然只有一格信号，但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褚苒同样打开伊娃，发现自己的伊娃仍旧没有信号，有些郁闷。
“我联系到主办方，确认了我们的坐标地点，我们的前进方向没有错。”郁无为说道。
“其他三支队伍也都发布了自己的坐标地点。”红玉说道。
原来抵达伊格境内时，四支队伍的飞艇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故障，坠毁在伊格境内。
蛮荒野灵运气最好，距离首府伊格最近，预计今天就会抵达首府境内。
其他三支队伍的处境相同，分别降落在伊格的西方，东方和东南方向，正在想办法前往首府城市。
“联盟那边怎么说？”红玉问道。
“主办方正在联系首府伊格的工作人员，那边有信号，但迟迟没有回复。”郁无为皱眉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选中伊格是在五十多年前。难道现在伊格官方不愿意和我们联盟合作了吗？”菲奥娜猜测道。
“不论如何，我们现在都应该前往伊格。”郁无为说道。
褚苒叹了口气：“唉！我的伊娃一直没有收到信号……”
虽然红玉等人的信号也不强，只能够勉强传输一些文字消息，但褚苒的伊娃终端始终没有信号，这就令人十分郁闷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现在离开了雨林。”红玉安抚道，“等到我们越靠近首府，信号应该会更强。”
“不排除这种可能。”郁无为说道。
“是的。”菲奥娜也点头道，“除非再发生什么意外，但我们已经从雨林中出来，这样的可能性极低。”
下一秒，红玉突然低头道：“我的伊娃怎么没信号了？”
菲奥娜和郁无为的伊娃同样失去了信号。
菲奥娜：“……”
褚苒：“………”
沉默片刻，褚苒拍了拍菲奥娜的脑袋：“让我们乐观一点，这样起码证明，我们伊娃的信号，和雨林环境没有关系，对吧？”
“讨厌的伊娃！我拒绝接受采访。”菲奥娜噘嘴道。
——
等到下午时分，约翰通知众人：“孩子们，我们幸福商会交付完最后一笔订单，即将启程离开诺德兰镇，前往埃得温小镇！十分钟后，请在货车前集合！”
三架来时鼓鼓囊囊的货车已经被清空，众人带好自己的行囊上车。
约翰和莎拉的家人坐在第一辆货车当中，褚苒等人和希芙坐在第二辆车上；第三辆车则用来堆放其他生活杂物。
货车离开城门时，褚苒坐在货车上，回望这个停留两天的小镇。
只是褚苒还来不及酝酿好一些离别的感伤，一伙人奔着约翰和莎拉的货车而来。
“尤达！我们要尤达！”
“不许走！你们一定还藏着尤达！”
人们冲到城门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狂热的神色。
褚苒有些惊讶，人群中不止有徘徊在街道的流浪汉，居然还有她见过的餐厅侍者！
“天呐，你看到了吗？”菲奥娜在旁边小声道，“难道诺德兰小镇的人们都吸食尤达，所以才这样好吃懒做吗？”
“真是令人担忧！”红玉也看到了眼熟的侍者，和之前见到的模样不同，那个侍者脸色浮肿，眼角青肿，神色是不正常的疯狂。
“这里尤达的泛滥程度，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郁无为说道。
但约翰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眼看人群要拦住货车队伍，他从货架中抽出一个木棍，用棍子挨个敲打人们试图扒拉货车的手。
“下个月这个时候，我们幸福商会准时过来！”
“玛丽，少吸点尤达吧！看看你都瘦成皮毛骨了！”
“史蒂芬，只要你不再赊账，我就增加诺德兰镇货车的数量！”
“老伙计们，散了吧！我们下个月再见！”
赶走那帮围堵的小镇居民后，褚苒忍不住道：“你们不会使用尤达，对吧？”
约翰耸了耸肩：“当然！我家里谁要敢吸食尤达，我一定要打断他们的腿！”
“既然尤达对身体这么不好，为什么你们还要从事这种运输行业？”菲奥娜问道。
“亲爱的，就算我们不做，也会有人做。”莎拉笑道，“这是伊格目前最赚钱的行业，我们也有家人需要养活，又不是傻瓜！”
再度谈到关于尤达的话题，褚苒等人只能保持沉默。
眼看那群追出城的人们身影越来越小，褚苒的心情有些沉重。
突然，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
希芙小声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嗯？”褚苒看向对方。
希芙递过来一张羊皮纸，有些纠结道：“我想起来一些记忆碎片，但我不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
第83章
褚苒打开那张羊皮纸。
希芙的字迹歪歪扭扭, 褚苒必须要努力辨认，才能勉强猜到上面的文字含义。
这是一首诗歌。
【森林会记得这片土地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虚幻与真实之中，在梦境与现实之中。
人们心中的星星逐渐出现。
异乡人携带镶嵌宝石的宝剑, 忠心耿耿的狗与猫，踏入林中；
孩童们在月光下虔诚祷告, 呼唤它们的降临；
野兽在林间奔跑, 小溪听到了所有的秘密；
叶片被刻下一道又一道的花纹，记录岁月的轨迹；
当芬芳的花朵凋零，当故事走到最终。
森林会记住一切。 】
“希芙，这是什么？”褚苒惊讶道。
“我不知道。”希芙挠了挠头，小声道, “只是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这些话, 就记下来了。”
“褚苒盯着手中牛皮纸的内容。
如果忽略目前所处的环境背景，褚苒会认为这是一首非常可爱的诗歌。但现在处于前途未卜的情形之中，希芙突然回想起这段诗歌, 褚苒忍不住思考这首诗更深层次的意义。
这首诗歌包含了四支队伍。
不难猜测，异乡人代指的是她，宝石象征着红玉,猫是菲奥娜,至于郁无为则是狗——虽然褚苒并不清楚,为什么郁无为会变成狗。
虔诚祷告的孩童,象征着神谕者们。
林间奔跑的野兽, 则是蛮荒野灵的成员，他们能够化身成凶猛的野兽。
叶片刻下花纹，应该是指符文之齿的成员，他们的能力是刻画各类符文。
现在高校联合赛的四支队伍尚未聚齐，但这首诗歌已经描绘出每一支队伍的特点, 到底是谁能够做出这样的预言呢？
一瞬间，褚苒有些头皮发麻，不敢细想背后之人的深意。
以及，这首诗歌的其他细节内容，又是指什么呢？
“人们心中的星星”是什么？
“森林”究竟又记住了什么？
当“花朵”枯萎，“故事”走到最终，到底会产生什么后果？
褚苒对着这张羊皮纸，皱眉思索，她想到了最近连续听到的声音——全队目前只有她能听到对方的呼唤，对方倒是符合“虚幻”的定义，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针对褚苒呢？
最终，褚苒看向希芙：“希芙，这首诗是你自己写的吗？”
“不是。”希芙肯定道，“是别人告诉我的。”
“别人？”褚苒问道。
“嗯，一个女人的声音。”希芙回忆道，“听上去应该要比你还大一些，像是莎拉阿姨的年龄，这是她说过的话。”
“你见过这个人吗？”褚苒追问道。
“不清楚。”希芙摇头道，“我只能想起来这首诗和她的声音，但不记得她的样貌。”
“好吧。”褚苒有些遗憾。
这时，另一辆货车传来约翰和莎拉夫妇的声音，中断了褚苒的思考。
“孩子们，我们马上就要到埃得温小镇了！”
“你们清点好自己的行李，准备进城！”
“没问题！”褚苒喊道。
——
和诺德兰镇不同，埃得温镇依水而建，非常繁华。
还没有进城时，褚苒等人在货车上，就看到了埃得温镇郊区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河流两侧生长着大片大片粉红色的花朵。
“那些花朵真漂亮！”菲奥娜趴在窗户上，陶醉道，“也很好闻！”
“莎拉，这是什么花？”红玉问道。
“这是尤德拉之泪，最近有传闻说，它们是世界树的眼泪。”莎拉说道。
“眼泪？那一定非常珍贵！”随着货车驶过小镇郊区，褚苒也闻到了那股甜蜜的花香。
“你们一定听过它的另一个别称。”莎拉笑道，“尤达花。”
“啊——？”菲奥娜忍不住道。
“埃得温小镇拥有伊格境内面积最大的尤达花种植园，也是尤达花的主要供应产地之一。”莎拉指着小河两侧的花朵，说道，“尤达花对淡水需求极高，这条河流贯穿整个埃得温小镇，为培养尤达花提供了充沛的淡水资源。”
“所以，埃得温因此能够成为伊格境内重要的交通枢纽城市？”郁无为问道。
莎拉点头道：“除了本身气候宜人，土壤适合尤达花生长外，埃得温镇位于伊格腹地，交通发达，许多商会都选择驻扎于此。”
“天时地利人和，各种要素都占了。”菲奥娜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莎拉点头道。
“那是什么？”随着逐渐靠近城门，来往的货车越来越多，褚苒指着前面一个印着翅膀图案的货车，问道，“这一路上，许多货车都有这个翅膀标记。”
“这是飞云商会的货车。”约翰说道，“他们是伊格境内经营范围最广，势力最大商会组织。”
“飞云商会的总部也在埃得温镇吗？”红玉问道。
“飞云商会的总部在首府伊格，但这家商会就是从埃得温镇发家的，掌握着埃得温镇的尤达主要种植园，实力不容小觑。”约翰话音未落。
约翰夫妇所在的货车突然被后方一辆马车撞上，那辆马车上印有飞云商会的标志。
“不好意思！是我们的过错——”约翰赶紧赔不是。
“不长眼的东西！不看路啊？！”
“一家人赶着投胎是吗？！”
对方骂了几句，扬长而去。
“喂！什么态度！”菲奥娜挥着拳头，不满道，“我们好好走路，明明是他们撞上来的！”
“约翰，莎拉，你们不应该放过对方的。”红玉也道。
“确实！一味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褚苒听到对方的脏话，心中也有些忿忿。
“哎呦，你们说话小心些——”约翰忙道，“整个埃得温镇几乎都是飞云商会的产业，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商会，自然不好招惹对方。”
“不仅不能招惹，我们接的单子也都是飞云商会不屑做的地区，当然要让着。”莎拉说道。
“可是刚刚是他们故意找事，又不是我们做错了！”菲奥娜说道。
莎拉叹了口气：“大家都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
“狗仗人势的家伙！”红玉评价道。
——
驶入埃得温小镇，褚苒一行人才算真正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会让着飞云商会。
入目所及，几乎所有的商铺，饭馆和旅店，都印着飞云商会特有的翅膀图案。
在如此的垄断势力下，难怪飞云商会的人们会那样耀武扬威，理直气壮欺负别人。
抵达埃得温镇，约翰和莎拉夫妇要前往其他城市贩运货物，不去首府伊格。
褚苒等人也不得不与他们就此别过。
临别前，褚苒送给这对夫妇一柄改良的货车自动驾驶仪器，这是她昨天晚上抽空改装的，这样约翰和莎拉就不用每天辛苦驾驶货车赶路了。
菲奥娜送出一对野兽的爪牙，据说这对爪牙带有自动索敌功能，可以赶走一切不怀好意的坏人，保护他们的财产安全。
郁无为送给约翰和莎拉一张双城地区的免费通行证，欢迎他们一家人到双城做客。
红玉则更加注重实用性，直接送给他们一小袋金叶子。
约翰和莎拉涨红了脸，连连推拒：“这，这怎么好意思！这些礼物太过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是的，我们当初帮忙，不是为了向你们收取报酬的！”
褚苒握住莎拉的手，说道：“真心换真心，我们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
“没错！”菲奥娜将东西强行塞入约翰的怀中，“如果没有你们热心帮忙，我们还不知道如何前往首府呢！”
“不不不，就算没有我们，你们肯定也能抵达首府的。”约翰忙道。
“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红玉说道。
约翰和莎拉推拒不过，最终收下礼物，连连道谢。
褚苒颇为感慨，原来她总是热情对待所有人，直到受伤后才逐渐醒悟，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自己的付出，有些人总会将自己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
于是褚苒渐渐改变了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她筑起了一道心灵的防线，只会对那些向表达善意的人们回报数倍的善意。
约翰和莎拉夫妇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但依旧能够热情邀请褚苒等人用餐。当天晚上，他们又匀出了自己家人的地方，为褚苒等人换上全新的被褥。后来又对褚苒带回的希芙不仅没有丝毫嫌弃，反而照料有加。
真心换真心。他们并不富裕，每天都在为为生计奔波，但却始终以真诚的心对待他人。
褚苒并不想辜负这份善意，于是在前一晚召集小队其他人，号召每个人都为这个善良的家族准备一份小小的礼物。
告别约翰和莎拉夫妇后，菲奥娜仍在回味：“红玉居然送一袋金叶子，太有钱了吧！应该是我们当中礼物价值最高的！”
“你想要吗？”红玉斜睨向菲奥娜，“比赛结束去我家，我送你一包。”
“哇，过分！你们家是生产金子的吗？”菲奥娜说道。
“玉石生意而已。”红玉谦虚道。
“好了，那我们下一步，就是在埃得温稍作休整。”褚苒说道，“然后就前往我们比赛的最终目标地点，首府伊格——”
褚苒话没说完，旁边原本站着的希芙突然双腿一软，菲奥娜眼疾手快，将人搀扶起来。
“希芙，你怎么了？！”
“我——”希芙脸上血色全无，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我不知道，就是突然好累，我想睡觉。”
“你，这，怎么办？”菲奥娜向褚苒投以求助的视线。
“先找一家旅馆，让希芙休息吧。”褚苒皱眉道。
“我们必须尽快动身前往首府。”郁无为说道。
褚苒点头道：“确实，希芙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84章
菲奥娜有些担忧道：“或许希芙的情况, 根本坚持不到我们抵达首府——”
“菲奥娜，不要说这种话。”红玉叫停道。
菲奥娜乖乖闭嘴，但希芙的身体状况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早上还能够和人交谈，现在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还要我们携带了高浓度的营养液。”褚苒庆幸道。
双城赛区财大气粗, 为每名选手配备了一定量的高浓度营养液, 原本是供选手们应急使用，现在却成了希芙的救命稻草。
“但也不是长久之计。”红玉皱起眉头，“我们必须尽快抵达首府，找到希芙的家人。”
短暂商议后，一行人兵分两路。红玉负责照料希芙, 两人在旅店休息；而褚苒和郁无为、菲奥娜三人则前往当地的交易市场, 寻找前往首府的便车。
埃得温小镇汇聚着许多大小商会，当地市场人来人往，更加繁华。
褚苒一进入市场, 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许多摊贩正在售卖新鲜的尤达花。
“新鲜的尤达花，一株100星币。”
“大批量订购有八折优惠！”
“限量出售尤达粉, 欲购从速！”
这些摊贩大多是当地商会的人,几乎每个铺子都印着一家商会的标志,其中以飞云商会的翅膀图案最多。
除了售卖尤达花, 这些人也会发布相应的尤达贩运订单, 招募一些小型商会为自己做事。
褚苒一行人且走且看，准备寻找前往首府的商会订单，搭乘便车。
突然，一抹醒目的白色跃入眼帘。
褚苒停下脚步，一个头发花白,体态精瘦的老头，带着一个小女孩蹲在路旁。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竹筐，里面插满一束束白色的花朵。
这种植物花瓣洁白，叶片翠绿，上面还有新鲜的露水，散发出淡雅的清香，在市场中一众粉红色的尤达花中格外醒目。
“姐姐，这是天南星花，要不要买一朵？”那个小女孩察觉到褚苒的视线，抬头问道。
“这个多少钱？”褚苒问道。
“一株500星币。”白发老人说道。
“五百星币？这么贵！”菲奥娜瞪大眼睛，“隔壁一株尤达花也才100星币！”
“这是我自己种的，小本生意。”老头态度很差，大有一种爱买不买的架势。
“那你也不能这样宰人啊！把我们当傻瓜吗？”菲奥娜说道。
“姐姐，买一朵吧。”小女孩悄悄拽了下褚苒的袖子，眼巴巴看着她，神色有些可怜。
褚苒：“…………”
可恶！好歹毒的老家伙！她对这种营销陷阱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一时间，褚苒脑海中天人交战。
“姐姐，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小女孩好奇道，“我叫艾米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褚苒。”褚苒说道。
“好奇怪的名字，但我喜欢！”小女孩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褚苒头皮发麻，果断掏出了钱包。
“不行，这太贵了！”菲奥娜按住褚苒的手，坚持砍价，“老板，一百星币，我们就买。”
“不行。”白发老头态度坚决。
“那两百星币，不能再多了！”菲奥娜话没说话，这时旁边突然来了一伙壮汉。
他们人均佩戴着一个深蓝色袖章，袖章上印着一个翅膀的图案，挨个视察道路两侧的摊贩经营状况。
一个男人走到老头面前，从竹筐中拿起一朵天南星花，打量片刻，又伸手碾碎，扔到地上： “阿尔伯特，你上半月的摊位费还没交吧！到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老板，我这小本生意，不占摊位的——”那个叫阿尔伯特的老头说道。
“早都说了，只有卖尤达花不收摊位费！”男人吼道，“你非要坚持卖你这破花，现在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老板，再宽限几天……”阿尔伯特低声道。
“这个周末，总共五千星币，交不出钱就给我滚蛋！”男人拿出一个本子，开出一张罚单，“我们飞云商会不喜欢得罪人，但必要时也会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
男人将罚单甩到阿尔伯特的脸上，一脚踹翻了他摆在旁边的竹筐：“阿尔伯特，看在老街坊的份上，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艾米丽考虑，对吧？我也不想针对她的。”
天南星花散落一地，阿尔伯特似乎早已见怪不怪，蹲在地上捡起那些白色花朵。
就连那个小女孩艾米丽，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低头帮老人捡地上的花朵。
“喂，他们太欺负人了吧！”菲奥娜叹为观止。
阿尔伯特抬眼看向褚苒等人：“你们怎么还没走？”
不等褚苒回答，老头摆了摆手，又道：“算了，不要你们钱了，你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吧！”
艾米丽闻言，捡起一朵完好的天南星花，塞到了褚苒手里：“姐姐，送给你。”
菲奥娜直接道：“你这老家伙，倒是欺软怕硬——”
褚苒捂住菲奥娜的嘴，说道：“老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菲奥娜用力挣脱，高傲道：“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我们愿意帮忙。”
阿尔伯特看向褚苒等人，沉默片刻，才道：“你们，跟我来。”
——
阿尔伯特将褚苒三人带回了自己家。
他的家在埃得温镇的郊区，说是家未免有些寒酸，只有两个简易的砖瓦棚子，外加旁边开垦的一小片菜地。
像许多老人那样，阿尔伯特收集了许多破烂物件，堆放在房屋外的角落。
阿尔伯特从房间里翻出一袋天南星花：“这是我亲自晒干的花瓣，请你们把它带到首府去，应该能卖一个好价钱。”
“行。”郁无为接过袋子。
“老家伙，这是什么？”菲奥娜在屋外闲逛，举起一个石头雕像，好奇道。
“喂！”看清菲奥娜手中东西后，阿尔伯特脸色大变，大吼道，“别碰它！”
菲奥娜大吃一惊，雕像从手中滑落，瞬间碎成了一地石块。
“你——”阿尔伯特气得跳脚，声音掩饰不住的颓败，“完了，一切都完了！彻底完蛋了！”
“什么完了？”褚苒劝道，“老先生，您先冷静。”
“对不起！”菲奥娜自知闯祸，老实道，“你别难过，我一定会赔偿的！”
“爷爷！”艾米丽抱住阿尔伯特，“你怎么了？”
艾米丽的声音唤回了阿尔伯特的理智，他坐在地上，抱住孙女，喃喃自语：“你们应该不知道，关于伊格的传说。”
“所以，那个雕像和伊格的传说有关？”褚苒问道，刚刚无意间一瞥，她记得那个石头雕像是一颗大树的形状。
“传闻中，世界树连接了天、地和人间。而我们生活在世界树下，都是世界树的子民。”阿尔伯特说道，“树灵伊格生活的地方，就是首府伊格，它是世界树意志的化身，以人们的信仰为生，统治着这片土地。”
郁无为说道：“老先生，我们的任务正是要前往首府，拜见世界树。”
“是吗？”阿尔伯特苦笑道，“那你们恐怕注定要失望了——早在数十年前，伊格的世界树就已经死掉了。”
“什么？！”褚苒和菲奥娜齐声惊呼。
“这怎么可能？”郁无为眉心皱起，“如果世界树已经死亡，伊格远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阿尔伯特反问道，“世界树凭借人们的信仰为生，但是现在尤达的泛滥，已经没有多少人信奉世界树了！他们沉迷于尤达的衍生品，金钱，利益和权力，唯独不会信奉世界树！”
“您不是说，树灵伊格代替世界树，统治这片土地吗？”褚苒问道，“难道它没有采取干预的措施吗？”
“当然干涉过，但当时尤达已经开始泛滥，在那些商会的助推下，民间被轻易煽动，强烈反对树灵的介入，反而加速了树灵失去人们信仰的进程。”阿尔伯特说道。
“天呐……”菲奥娜忍不住感叹道，“所以世界树才会死掉吗？”
“准确来讲，世界树没有生与死的界定。”阿尔伯特说道，“只是在数十年前，树灵被沸腾的民意推翻赶走，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在乎。树灵代表着世界树的意识，从这个意义上讲，世界树已经死亡。”
“居然是这样！”褚苒有些忿忿。
“艾米丽的父母，都是吸食尤达后，精神逐渐衰败，整日浑浑噩噩，最终因身体器官衰竭离世。”阿尔伯特叹息道，“我恨那些推广尤达的商会，但仅凭我一个老家伙的力量，又无可奈何。更何况，我还要抚养艾米丽，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现在这尊世界树的石像也碎了，或许就是生活在提醒我放弃。”
“真的对不起！”菲奥娜更加愧疚道。
“不，这与你无关。”阿尔伯特看着不远处的天南星花，说道，“或许我早应该像其他人一样，种植尤达。”
“爷爷，我不要你种尤达赚钱，艾米丽可以不花钱的！”艾米丽趴在阿尔伯特的膝上，小声道。
“好孩子——”阿尔伯特的声音有些哽咽。
“所以，有很多富人在吸食尤达吗？”郁无为问道。
阿尔伯特摇头道：“尤达粉提取成本高昂，产量稀少，但它的受众，反而是穷人。”
“哈？”褚苒难以理解。
“一个人越贫穷，精神便会越空虚。这时尤达就会趁机而入，侵蚀一个人的精神与健康。”阿尔伯特说道，“反而那些首府的权贵阶层，他们身强体健，虽然凭借贩卖尤达攫取巨额利润，却从不吸食尤达。”
“像您这样的人，心中怀有正义和责任感，足以抵抗尤达的侵蚀——”郁无为说道。
阿尔伯特苦笑一声：“有责任感的人，确实不会碰尤达，但责任感是一件令人窒息的事情，现在许多年轻人根本不喜欢沉重的事，所以像我这样的老家伙，只会变得越来越少！”
褚苒点头，她想起了约翰和莎拉夫妇，他们总是心态乐观，为生计奔波劳碌，正是因为他们选择承担了家庭的责任。
菲奥娜掏出一小块游金材料，内疚道：“这个东西能换钱，给你，算作我的补偿。”
阿尔伯特拒绝道：“我不需要。”
“可是我们都听到了！飞云商会的人，让你交钱！”菲奥娜着急道。
“我还有一部分积蓄，足以应付他们。”阿尔伯特坚持道，“我只靠自己的双手为生，并引以为傲。如果你们实在想为我做些什么，那就帮我售卖掉那袋干花吧！”
第85章
告别阿尔伯特后, 褚苒一行人回到旅店。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希芙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现在已经昏迷不醒, 到连营养液都注射不了的程度。
“希芙怎么会变成这样？”褚苒惊讶道。
红玉坐在希芙床边，叹息道：“下午我找了当地的医生,但医生检查后,说希芙的身体各项指标完全正常，不知道为什么希芙会昏迷不醒。”
“真是可怜！”菲奥娜说道，“我们还没有找到希芙的家人，现在就是她不在了，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红玉和褚苒向菲奥娜投以谴责的视线。
菲奥娜挠了挠头：“我只是说出实话罢了！”
“但是我们既然遇到这样的事, 总不能视而不见, 当作没有发生。”褚苒说道。
“那不好说，我的责任心可没有那么强！”菲奥娜反驳道。
“我相信你会管的。”褚苒说道。
“不一定。”菲奥娜坚持道。
“你会的。”
“不会！”
红玉打断两人的斗嘴，问道：“你们下午联络的商会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褚苒简要叙述了遇到阿尔伯特和艾米丽的事。
郁无为说道：“我们联系了一家商会, 明天清晨出发前往伊格，愿意让我们搭乘便车。”
“那就好，总算有一件令人高兴的事！”红玉说道。
“时间不早, 我们尽快休息吧。”郁无为说道。
“但愿希芙的病情明天有所好转！”菲奥娜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希芙,祈祷道。
——
这天晚上, 褚苒很难入眠。
希芙病情恶化的速度令人惊讶。希芙一定知道些什么,褚苒原本想询问希芙之前那首诗歌的寓意，但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想到有人居然提前预知了褚苒等人的到来，褚苒心中就弥漫起一股不安。而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说起来，褚苒又想到了自己的伊娃终端, 自从进入高校联合演习正赛后，主线任务再也没有更新。
——事实上，自从踏入伊格境内后，伊娃完全接收不到星网的信号，于是褚苒最近一直把它当做读取芯片的机器使用。
“咦？！”褚苒点开伊娃光屏界面，发现个人主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完成了更新，原本主线任务的面板彻底消失不见，转而变成四个光点，其中一个光点是黯淡的。
“伊娃，这是什么？”褚苒问道。
“你好，你可以告诉我你指的是什么吗？请提供更多信息，这样我可以更好地帮助你。”伊娃答道。
“你发布的主线任务，为什么不见了？这四个光点又是什么意思？”褚苒说道。
伊娃分析道：“你提到的主线任务和四个光点似乎有些模糊，为了更好理解你的问题，请提供更多的信息，这样我可以更准确地回答你的问题。”
“例如，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接收到的主线任务？这四个光点是出现在图片、视频还是现实生活中……”
褚苒放弃沟通，决定自己寻找答案。
这四个光点中，只有最上端的光点是黯淡一些的，其他三个光点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除此之外，这四个光点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数字，写着：【 5% 】。
“主线任务应该是在选拔赛结束后那段时间消失的，四个光点或许对应着四个考核地点。现在已经进行到第二个国家，所以代表赫利奥斯的光点熄灭。”褚苒沉思道，“但是，这个5%又代表什么？考核进度吗？”
不论怎么说，现在的比赛进度也不应该是百分之五，一时间，褚苒想不到合适的原因。
褚苒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想起白天遇到的阿尔伯特祖孙二人，他们住处寒酸，看上去非常可怜，偏偏艾米丽乖巧懂事得令人心疼，代卖一包干花又能赚多少钱呢？
近日发生的事情过于杂乱，褚苒脑袋里乱乱的，难以入眠。
半梦半醒之间，意识昏昏沉沉之际，褚苒再次听到那个声音。
“陌生人，你来自哪里？”那道女声再次出现。
听到对方三番两次的打扰，褚苒有些恼火，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
身体变得沉重，褚苒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个潮湿的“茧”中，这样的感觉非常温暖，褚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突然，人们谈话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褚苒睁开眼睛，猛地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被“埋”到了泥土当中。
这是物理意义上的“埋”，褚苒试图扭动身躯，却发现自己牢牢被嵌到土壤之中，明明土壤松软富含水汽，偏偏她动弹不得，仿佛有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捆绑住褚苒。
“当你陷入土壤之中，不要着急挣脱，泥土对你并无恶意。”那道声音又开口了。
一瞬间，束缚褚苒的力量消失不见。
褚苒终于能张嘴说话：“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女人嗓音轻柔，“更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褚苒简直要被对方气笑，“我是褚苒啊！”
“是吗？”对方轻笑出声，“你再看看。”
褚苒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的指甲缝隙还带有残留的泥土，但更重要的是，她的每一节指头上，都生长出一截植物特有的根须，连接着自己周围的土壤。
褚苒再看向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四肢也变成了深褐色的枝条，而自己心脏的部位，一朵淡粉色的花朵含苞欲放。
“这是……尤达花？”褚苒瞪大眼睛，喃喃道。
“据说，灵魂不会湮灭，只会在□□消亡时，重新回归大地，化作一株株植物。”那个声音说道。
褚苒将两只手凑到一起，摇晃着自己的根须，仍旧沉浸在自己居然变成一株植物的巨大冲击中，没有缓过神来。
“等等，为什么我会变成尤达花，而不是其他的植物？”褚苒认真道，“我不喜欢尤达花这种植物！”
变成植物也就算了，居然还变成一株尤达花，这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一种侮辱，褚苒难以接受！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瞬，继续道：“当虚幻入侵，我的眼泪滴落在地上，枯萎的生命力只能化作尤德拉。”
“你，是世界树？”褚苒终于反应过来，神色震惊，连带自己身上长出来的小花朵都晃了两下。
“我更喜欢人们叫我伊格。”世界树承认道。
“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呼唤我？”褚苒说道。
“准确讲，是你听到了我的呼唤。”世界树伊格说道，“像是你的同伴们，那只猫咪听力灵敏，也能听到一些我的声音，但是玉石不具备聆听的能力。”
“……”褚苒勉强跟上对方的思路，“那郁无为呢？”
“那个人类精神力很强，意志坚定，我无法介入其中。”伊格说道。
褚苒：Fine。
原来她是意志薄弱，最好下手的成员。
“所以，为什么我会变成尤达花？”褚苒晃动身躯，挥舞着自己手臂化作的枝条。
“因为我们在梦境中，你看到的所有事情都是幻觉。”伊格说道。
“所以，这是你的梦境？！”褚苒提高了声音。
“不，这是伊格居民的梦境。”伊格说道。
褚苒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埋”着自己的一小片土地，周围一片苍凉衰败的景象，不远处的地面稀稀落落生长着粉红色的尤达花。
“当人们不再相信我的力量，虚幻便会入侵，尤德拉就会肆意生长。”世界树伊格叹息道，“原本我能够压制虚幻的力量，但近些年尤德拉过于快速的生长，进一步侵蚀了我的身躯，我的力量在不断衰败，已经无法压制住虚幻。”
“虚幻，这是什么？”褚苒皱了皱眉，她在希芙提供的诗歌当中也看到了这个词语。
“这是一种腐朽的力量，能够偷走人们的希望与梦想，将其变得浑浑噩噩，宛若行尸走肉。”伊格说道。
“那么我们应该直接消灭它！”褚苒说道。
“不，在我诞生的时候，虚幻便已经存在，我并不清楚它来自哪里，也不清楚是谁创造了它。”世界树伊格说道，“我只能确定，它会因人们的崇拜而逐渐壮大，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尽我所能去阻挡。”
“所以说，虚幻入侵，催生出尤德拉，也就是尤达花，进一步侵蚀了你的力量，导致你现在变得十分虚弱，只能栖息在伊格居民的梦境当中。”褚苒总结道，“那么，我又能做什么呢？”
“到首府去，阻止尤德拉的泛滥。”世界树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像是从远方传来。
“喂，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帮忙？”褚苒挥舞着自己的藤蔓手臂，抗议道。
“一定要记得，到首府去，阻止尤德拉的泛滥——”世界树再次重复道。
褚苒刚想开口，突然猛地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又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她睁开眼睛，旅店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窗外晨光熹微，不知不觉中，天色已亮。
隔壁床上，菲奥娜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褚苒抬起自己的手掌，哪里还有什么根须和花朵，刚刚发生如此真实的一幕，就像是一场梦。
第86章
褚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消化着自己身上刚刚发生的一幕——
她居然连通了世界树伊格的意识！
根据世界树的叙述，现在伊格形式不容乐观，尤达的泛滥侵蚀了世界树的力量, 以至于它不得不寻求褚苒的帮助。
现在褚苒必须要前往首府，帮助世界树, 阻止尤达的泛滥。
褚苒盯着天花板,忍不住产生疑问。
她根本不知道世界树现在的下落，又该如何帮助世界树呢？
褚苒躺了片刻，旅店的隔音不好，隔壁房间红玉起床走动的声音传来。
片刻后，褚苒房门被轻轻敲响, 红玉的声音传来：“褚苒, 菲奥娜，我们准备出发了。”
昨天联系的一家中型商会，褚苒一行人谈妥了价格,将作为散客搭乘这个商会前往首府的货车。
到了集合地点，褚苒等人才发现，除了他们外, 这辆货车还有其他同样想要前往首府的旅客们。
旅途间隙,一名雀斑少年向众人介绍自己：“我叫扎克,今年十四岁,我打算去首府投奔我的叔叔,彻底离开家乡埃得温镇！”
“小扎克，埃得温镇不好吗？”有人问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啊！虽说咱们生意人常年奔波在外，但只有回到我们出生的地方，才有那种心安的感觉！”
“确实！我跟着不同商队往返首府多次，首府是繁华,但只有老家那个感觉才对！”
扎克摇头道：“埃得温是不错，但这里只能以种植尤达为生，其他方面的发展实在过于落后，文娱方面的建设发展更是一塌糊涂。有出息的年轻人都去首府了，我也要出去闯荡！”
“哦？那你想做什么？”其他人问道。
“听说首府有大剧院，我想成为一名戏剧导演，把我心中幻想的一个个冒险故事，排演给大家看！”扎克踌躇满志道。
其他人哄笑出声。
“就你？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要是你能成为大剧院的导演，那我就能成为伊格的首富！”
“扎克，还是回家再读两年书吧！”
扎克没有把这些奚落放在心上，他打量着货车里的乘客，突然注意到菲奥娜不同寻常的外貌，他坐到菲奥娜旁边，指着她的尾巴和猫耳，好奇道：“哎，你们是异邦人？”
菲奥娜反问道：“我这样明显的特征，你也很难装作没看到吧？！”
扎克挠挠头发，笑道：“仔细看才留意到，你们的眼睛和头发都不太一样，我们伊格人的头发往往是浅褐色的，眼瞳也通常都是深褐色的，就像是树皮的颜色。”
“树皮的颜色？”褚苒被扎克新奇的比喻吸引，“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你很有想象力。”
“谢谢！”扎克高兴道，“你们来自哪里？来伊格做什么？”
“我们来自双城地区。”红玉说道，“是参加高校联合演习的选手。”
“高校演习？”扎克皱了皱鼻子，眼中闪过一抹困惑，“这是什么？”
旁边的胡子大叔说道：“小子，这是很久以前的比赛啦！”
“上次选中伊格的那届比赛，确实是在数十年前。”郁无为说道。
“哦哦——”扎克恍然道，“所以你们的家乡，上城和底城，其实是一个地区吗？”
褚苒等人彼此对视。
最终郁无为说道：“是的。”
虽说上城和底城两座城邦的居民日常看不上彼此，官方议会也经常明争暗斗，但只要离开这片地区，人们还是相对团结一致的。
“真好啊！来自那么远的地方！”扎卡看着褚苒携带的机甲，十分羡慕道，“我还是第一次离开埃得温镇——哎，这是什么！？”
扎克看到机甲舱内躺着的希芙，吓了一跳。
褚苒向他简要叙述了结识希芙的经过，说道：“这是改造后的机甲舱，受力平稳，又加装了消音材料，可以尽可能保障希芙不受外界干扰。”
“她为什么会突然陷入昏迷呢？明明刚遇到的时候还是清醒状态啊！”扎克问道。
红玉说道：“我们找了当地的医生，但医生也不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只能把她带到首府，希望能够找到她的家人。”
“说起来，我有一个远房表姐，似乎也是这样的症状。”扎克沉思道。
他伸手扒开希芙的眼睛，确认道，“没错！当时我表姐这样的时候，眼睛瞳孔也变成了绿色！”
“这是什么特殊的病症吗？”褚苒皱眉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这件事已经发生很久了。”扎克皱眉苦思。
“那你表姐现在身体如何呢？”红玉问道。
“当时她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后来有一天，她突然醒来，嚷着自己肚子饿，然后就变回了正常人，去年她刚刚结婚，生活非常幸福呢！”扎克说道。
“这么神奇的吗！？”菲奥娜惊叹道。
“是的。”扎克一本正经道，“说起来，我表姐当年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龄，她也是在森林附近——应该是去我们镇附近的森林采蘑菇，然后就被人发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瞳孔变成了翠绿色，当时人们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没有将她唤醒。”
“但是等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完全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说自己终于从森林中回来了，采了好多蘑菇。不用说，她还以为时间停留在一个月以前呢！”
“……”褚苒沉默片刻，看向红玉，“总感觉这像是一个冒险故事。”
红玉点点头，深以为然。
郁无为和菲奥娜也有同样的想法。
但不等他们开口，同货车的其他人已经哄笑出声，打断扎克的叙述。
“扎克，你少吹牛了！”
“什么表姐，这是你编的故事吧！”
“不要相信他！这小子是个幻想家！”
扎克脸色通红：“我真的记得有这样的怪事发生！”
“我和扎克父母认识。据我所知，扎克根本没有什么表姐，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孩子！扎克从小就喜欢去森林里当野孩子探险，这大概是他编造的又一个故事！”有人高声道。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你们——！”扎克鼓起脸，躲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
第二天清早，货车抵达首府伊格。
临下车时，扎克向褚苒一行人热情相邀：“你们要不要来我家做客？我叔叔非常慷慨，和我一起走吧！”
话音刚落，褚苒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向扎克招手：“扎克！”
扎克一路小跑过去：“叔叔！”
“这是？”那位中年男人看向褚苒等人，神色有些戒备。
“他们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来自双城地区。”扎克热情道。
“哦——”男人脸上浮现出热情的笑容，“来吧！孩子们！和扎克一起，我请客！”
“谢谢您的好意！”红玉出面婉拒道，“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
褚苒的视线停留在男人衣袍上的标志，那是飞云商会的图案，对方是飞云商会的人，看他的样貌打扮，身份似乎还不低。
菲奥娜拽了拽扎克的衣服，小声问道：“这是你的亲叔叔？”
“当然！”扎克自豪道，“我叔叔是飞云商会的二把手，特别厉害！”
褚苒等人彼此对视一眼，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考虑到飞云商会是伊格境内最大的尤达售卖商会，如非必要，他们并不想和对方产生任何关联。
褚苒连连摆手，向扎克和他的叔叔道别：“算了，谢谢你们。”
看着褚苒等人离开，扎克挠了挠头，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在路上我们聊得挺好的！”
男人拍了拍扎克的脑袋：“傻小子！没关系，我们走吧！”
——
步入首府伊格，这里的空气湿润，处处富含着生机，足以遮天蔽日的绿色巨树盘桓而起，其粗壮的树干经过打磨，构成这座城邦的主干道。
首府的建筑材料大多使用石料，光滑平整的石板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翠绿的藤蔓盘绕其中，与建筑融为一体。
道路两侧，是一座座石雕，有勇猛冲锋的战士，有河畔洗衣的少女，还有雨林特有的小动物……这些石雕千姿百态，造型各异。
除了石雕，道路两侧还栽种着各种珍奇植物，这些植物常年维系着青绿的颜色，现在的季节正绽放出艳丽的花朵，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首府市中心的广场，有弹琴卖场的艺人，琴声悠扬，人们往来穿梭，一同构成繁华的景象。
“哇，不愧是首府！”菲奥娜感叹道，“难怪扎克想要来这里发展！”
“首府居然如此繁华，确实和我们之前去的两个小镇不一样。”红玉也惊叹道。
“现在我们的两个任务。第一是帮助希芙找到她的家人，第二是比赛任务，拜见世界树伊格。”郁无为说道。
褚苒在旁边听着，默默在心里补充：还有一个隐藏任务，那就是帮助世界树，阻止尤德拉，即尤达的泛滥。
“我们应该先去首府的治安亭，找到希芙的家人——”红玉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菲奥娜，褚苒？”女人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褚苒回头，十分惊讶。
居然是蛮荒野灵的成员！
卡西奎和阿朗姆看着他们，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惊讶。而他们身后，正是那对名为哈米西和马丘的孪生兄弟。
“卡西奎，阿朗姆？！”菲奥娜惊讶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也想问你们！”卡西奎和阿朗姆快步上前，给了每人一个拥抱。
“我们来这里有段时间了。”阿朗姆声音粗砺。
“准确讲，我们在飞艇故障的第二天，就来到了伊格的首府。”卡西奎补充道。
“是的，我们运气很好。”那对孪生兄弟附和道。
“其他队伍呢？”褚苒问道。
“他们都在，现在就差你们了！”卡西奎说道。
第87章
红玉注意到阿朗姆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阿朗姆向红玉展示道：“伊格当地的一种卷烟，叫尤达，劲儿很足。”
那对孪生兄弟中的马丘, 对郁无为说道：“兄弟，要来一根吗？我们经常吸, 没有副作用, 反而提神醒脑。”
郁无为婉拒道：“谢了，但我不需要。”
弟弟哈米西说道：“哎，你们驾驶机甲，对精神力要求高，更需要这个东西！”
阿朗姆也道：“你故意不给我们面子？”
郁无为神色未变, 但褚苒等人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尤其是菲奥娜，身后的尾巴更是不断摇晃，透露出主人烦闷的心情。
卡西奎察觉道几人的不对, 忙打圆场道：“好了，你们不要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别人！走吧！去我们集合的地方！”
四支战队集合地点是一座树屋建筑。
这座树屋依托于数株巨树的枝干，周围缠绕着翠绿的藤蔓,顶部则是由几张巨大的叶片构成,这类颇具原生态的建筑在首府并不算稀奇。
卡西奎走在最前面, 掀开树屋的竹帘。
其他两支队伍已经等在屋里。
旁边菲奥娜“哇”了一声：“都是老熟人！”
符文之齿的成员灵风对褚苒招手：“褚苒, 又见面了！”
褚苒坐到灵风旁,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降落在伊格南部边境，也就比你们早来半天的时间。”灵风说道。
“幸好我们四支队伍都安全抵达首府。”褚苒庆幸道。
“是啊！”灵风小声道，“你们来得晚，其实在你们来之前，大家正在讨论比赛任务的事。”
“什么任务？”褚苒不明所以。
“大家和联盟对接的信号时断时续, 实时直播更是不可能的事，这些因素都在干扰比赛的顺利进行。”灵风说道，“不过最关键的问题是，现在伊格的世界树树灵失踪，直接影响到比赛原本的考核任务。”
“原本的任务是什么？”褚苒问道。
“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原本联盟计划的是让选手们获得世界树灵的认可，拿到世界树的一截枝条。”灵风小声道。
“这个任务确实很难完成。”褚苒连接过世界树的意识，她知道世界树现在已经虚弱到无法现身的程度。
“所以大家在协商更换考核任务的事嘛！听说飞云商会的人正在积极推进这件事。”灵风乐观道，“如果考核任务能够换成飞云商会相关的任务，想来应该也会更容易一些！”
听到熟悉的名字，褚苒眉心皱起：“飞云商会？”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是伊格境内最大的商会势力。在世界树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努力维系着伊格的平稳运转。”灵风说道。
褚苒未置可否，她抽了抽鼻子，转移话题道：“房间里有人使用尤达吗？”
尤达燃烧时通常伴随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十分刺鼻。只要闻过尤达的味道，就不可能把它和其他物品焚烧的味道弄混。
在刚进房间时，褚苒就闻到了这股淡淡的腥臭味。
“蛮荒野灵那边都在吸。”灵风耸了耸肩，“或许和他们的兽人血统有关。”
房间另一侧，卡西奎正将一勺尤达粉末放到一个精巧的鼻烟壶当中，尤达粉末燃烧产生的烟雾袅袅而起，卡西奎露出陶醉的神色。
卡西奎旁边坐着符文之齿的队长索伦，他也摸出一个卷着尤达粉末的纸质烟，顺势抽了起来。
那股腥臭的味道在房间中扩散开来，褚苒眉头紧皱。
卡西奎察觉到褚苒的神色，邀请道：“褚苒，要不要试试？这个东西闻着臭，但实际提神醒脑，还有放松心情的功效。”
褚苒不悦道：“卡西奎，你应该清楚也看到过，那些当地人吸食这种东西的后果。”
“我知道你的忧虑，无非就是高成瘾性。”卡西奎吐出一口烟雾，懒散道，“但是对于我们兽人血脉来讲，这种东西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反而好处颇多，所以我才邀请你试试！”
菲奥娜抽了抽鼻子，反驳道：“兽人血脉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们看，符文之齿的索伦不具备兽人血脉，但也在吸食。或许这种东西的成瘾性，只是针对伊格本地人。”卡西奎说道。
褚苒看着索伦明显凹陷下去的颧骨，推了推灵风，小声道：“为什么你们队长也在吸食尤达？”
灵风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我们队长为了结识飞云商会的人，不得不参与一些必要的应酬。那种社交场合你应该明白的，大家都在吸，你也只能跟着吸。”
“什么社交场合这么厉害？”褚苒有些惊讶道，“索伦完全可以拒绝出席啊！”
“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灵风摇头道，“如果没有飞云商会的帮助，恐怕我们现在还停留在伊格南部边陲，根本无法顺利抵达首府。”
“所以为了社交人情，索伦必须吸食尤达？”褚苒难以理解道，“可是尤达一旦成瘾，就很难再戒掉。我们还有后续的比赛，到时候应该怎么办？”
灵风宽慰道：“放心，我们知道尤达的危害，我特意用符文封住了索伦的关键穴位，离开伊格时解除就不会损害他的身体。”
褚苒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时，阿朗姆和孪生兄弟回来，也加入了吸食尤达的“队伍”。
一时间，房间内弥漫着尤达特有的臭味。
一直在角落不出声的神谕者突然有所动作。
身材高大的阿瑞斯挡在众人面前，不屑道：“你们这些堕落的家伙，离我们的圣女大人远点儿！”
葛冯坐在最里侧，她戴着一层白色面纱，只见她一抬手，一道冰雪屏障凭空出现，彻底隔绝尤达的烟雾，将神谕者的成员笼罩其中。
“听说他们在这里惹了很多麻烦。”灵风小声道，“刚进入伊格境内时，神谕者的成员就顺手烧掉了运输尤达的货车，说这是亵渎神明的行为，差点和当地人打起来！”
褚苒刚想开口，屋外竹帘被掀起来，一道女声响起：“诸位，是我来迟了。”
一名高个女人踏入房间内，她的肌肤呈小麦色，身穿一套皮质背心和短裤。她裸露在外的肌肉线条分明，背部肌肤印着造型各异的纹身，浑身流露出一股干练的气质。
“我是飞云商会的当家，洛基莎。”洛基莎声音爽朗，朝褚苒等人点头问好，“欢迎新来的朋友，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正式推进你们的考核任务了。”
“洛基莎，你和联盟那边商议的结果如何？”阿朗姆出声问道。
“世界树树灵失踪，伊格居民也无可奈何。”洛基莎说道，“我们飞云商会正在和联盟积极商议替代任务的方案，联盟那边今天给了肯定的答复，表示希望由我们飞云商会负责，只是具体的细节仍有待敲定，劳烦诸位再等几日。”
褚苒等人自然没有意见。
洛基莎看向卡西奎，声音敬畏有加：“卡西奎女士，您的意见如何呢？”
卡西奎似乎已经习惯于对方的重视，她吸了口尤达，不紧不慢道：“我们蛮荒野灵不会为其他人增添麻烦，当然以你方便为先。”
“感谢您的仁慈！”洛基莎露出感激的神色。
另一旁，菲奥娜小声问道：“卡西奎对飞云商会很重要吗？为什么还要专门询问她的意见？”
灵风说道：“伊格当地对于野兽的图腾崇拜，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卡西奎传承了腾蛇血脉，更是被伊格当地人视为天降祥瑞。”
褚苒这才注意到，原来洛基莎背后的纹身是各种野兽的图案，其中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几乎占据了她后背三分之二的位置。
“洛基莎老板，您年纪轻轻却拥有这样统筹事物的能力，实在令人羡慕！”符文之齿的队长索伦恭维道。
相比于对待卡西奎的尊敬，洛基莎很明显不屑于这份恭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搭话。
索伦似乎没有意识到洛基莎的无视，只是继续道：“您统领的飞云商会，在伊格境内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尤达帝国，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洛基莎礼貌一笑：“谢谢。”
一旁灵风捂住了眼睛：“唉，队长总是这样！明明对方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褚苒也察觉到了洛基莎对待其他人的不同态度，她似乎只对卡西奎俯首称臣，甚至连蛮荒野灵同队的其他三位成员，她的态度都没有像对待卡西奎那么敬重有加。
至于其他三支队伍，洛基莎根本没有放在眼中，只会在必要时候说一些场面话。
而三支队伍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符文之齿的领袖想要讨好洛基莎；
机甲小队的成员保持中立的态度；
神谕者则对洛基莎的身份嗤之以鼻。
“洛基莎女士，您这样放纵尤达的泛滥，是亵渎神明的举动！”这时，葛冯突然开口道。
洛基莎看向葛冯，两手一摊：“葛冯小姐，自从您来到首府后，一直在公开场合表达您的不满，我充分尊重您表达意见的权利和自由。只是允许我冒昧提问，为什么您要对尤达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呢？”
“因为神明的旨意如此！”葛冯冷笑道。
“既然诸位都在，那么我有必要澄清关于葛冯小姐的疑惑。”洛基莎看向众人。
“首先，我们飞云商会从来不是坏人的角色。相反，我们飞云商会的壮大，在促进经济增长，保障伊格居民的就业等方面，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其次，关于尤达的成瘾性问题。那些有弱点的人，就算没有尤达的出现，他们也注定会成为社会的蛀虫。尤达的推广，反而让这些渣滓们安静下来，不再从事鸡鸣狗盗的事情，变相促进了社会的安定！”
“所以，凡事不能只看不好的一面。尤达为努力上进的人提供经济收入，为懒散的人提供了享乐的方法。最终，人们只会感激我，感激飞云商会！”
第88章
“你这根本就是在狡辩！”菲奥娜气愤道, “那么多人因为吸食尤达家庭破碎，负债累累，你是真的不知情吗？还有那些街边的流浪者,难道他们天生就是那样的下等人吗？难道他们不懂什么是自尊与自爱吗？”
“这位猫耳小姐，您先冷静。”洛基莎看向菲奥娜,沉着道, “我只知道，飞云商会为伊格的子民带去了生活的希望。通过贩卖尤达，我们为各个城镇提供了数以万计的就业岗位，获得的利润又分出一部分投入到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中，您可以调查一下,飞云商会去年在伊格境内修建了多少条公路——”
“你这是诡辩！如果没有尤达的出现, 伊格人民只会发展得更好！”菲奥娜打断道。
“猫耳小姐，我不否认，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洛基莎有些不屑道, “人们本来就应该加倍努力，才能避免滑入堕落的深渊。您要清楚，飞云商会从来没有强迫人们吸食尤达,相反,我们甚至在维护各地治安也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而那些吸食尤达的人,本来就是意志不坚定的人,他们本来也就会成为社会的渣滓。”
“你, 你就是在胡说！”菲奥娜大声道。
“猫耳小姐，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洛基莎微笑道，“而我总喜欢给新朋友额外的机会，所以我原谅这次你对我的冒犯。”
“你，你——”菲奥娜本就不擅长吵架, 更不擅长应付洛基莎这样巧舌如簧的人，气得浑身发抖，也没说出一句言之有物的话。
褚苒按住菲奥娜，出声道：“洛基莎小姐，我们似乎对于社会公平的理解，有所出入。”
“什么出入？”洛基莎看向褚苒，语气中有一丝好奇。
“让那些品质不够优秀的人流入社会底层，而不断努力奋斗的人享有财富，这就是您认为的社会公平。”褚苒说道。
“没错，本应如此。”洛基莎认可道。
“但是我认为，社会层面真正的公平，是消除所有人的障碍，而非给予一部分人特权。当你认定一部分人应当流入底层，是社会的蛀虫时，这本身就是一种歧视。”褚苒认真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哪怕这个人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我们也应当给予对方一份体面且待遇优渥的工作吗？”洛基莎问道。
“当然不是！”褚苒反驳道，“我所强调的重点是，我们应当给予每个人去应聘这份体面工作权利，而非直接通过尤达剥夺一部分人去应聘的权利，至于最终谁会获得这份工作，那自然应当是勤劳努力的人们。”
“也就是说，即使这个人品德有瑕疵，甚至伤害过你或你在意的人，你也依旧要捍卫对方的基本权利？”洛基莎反问道。
“是的。”褚苒坚定道。
“呵！”洛基莎笑了一声，语气冷下来，“褚苒小姐，看来您和您的队友猫耳小姐一样，我也要给你一次额外宽恕的机会。”
菲奥娜闻言，立马想站起来。
褚苒按住她，淡定道：“那我要感谢您的大度。”
另一旁，其他战队的成员留意到洛基莎情绪的起伏，纷纷宽慰。
符文之齿的队长索伦说道：“洛基莎小姐，无须为此动怒。您有必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您带领的飞云商会为伊格做出了何等贡献！至于那些不懂的人，我们自然不必浪费过多口舌！”
这次不止是褚苒和菲奥娜，就连红玉和郁无为也看向了索伦，惊叹于对方的无耻。
符文之齿同队的成员灵风更是直接捂住了脸，不忍直视自己队长那副放低姿态的模样。
听到索伦如此讨好，洛基莎只是微微点头，神色并无过多变化。
这时，卡西奎打圆场道：“洛基莎小姐，机甲队伍也是初来乍到，对于首府的情况了解不深，言语冒犯并非她们本意，希望您能够理解。”
洛基莎看向蛮荒野灵的成员，对卡西奎微笑道：“既然他们是您的朋友，我自然应当加以包容！关于和联盟的商议，飞云商会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卷！时候不早了，请诸位早点休息！”
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褚苒叫住了洛基莎：“等等，洛基莎小姐，请留步！”
洛基莎看向褚苒，有些不明所以。
褚苒叙述了关于希芙的事。
洛基莎跟随褚苒来到维修师专用的中型机甲旁边，褚苒打开机甲的驾驶舱，舱门掀开，里面躺着面色惨白的希芙。
洛基莎伸手，掀开希芙的眼皮，看到对方翠绿色的眼眸，神色猛地一变。
“怎么了？”褚苒没有错过这个细节，追问道。
“没什么。”洛基莎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你刚刚非常震惊，是以前见过这样的病例吗？”褚苒直接道。
洛基莎皱了皱眉：“褚苒小姐，您这样刨根问底，似乎根本没有求人办事的自觉和态度。”
“……”褚苒沉默片刻，说道，“希芙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会安排首府最好的医生为她诊治。”洛基莎说道，“至于她的家人，我也会让飞云商会的人去寻找。”
“谢谢！”褚苒真心道。
洛基莎看着褚苒，同样认真道：“褚苒小姐，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所以站在你们的立场上，自然难以理解我的想法和行为，只能认定我是一个偏执的人。”
“……”心中想法被猜中，褚苒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话也不能这么讲。”
“所有的行为背后都有它的理由，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绝对的坏人。”洛基莎说道。
“是吗？”褚苒皱了皱眉，有些怀疑。
如果没有洛基莎和她创立的飞云商会，伊格境内，恐怕根本不会出现那么多吸食尤达的狂热分子。
“至少在我的价值观中，我是这样认为的。”洛基莎笑了一下，向褚苒伸出手道，“虽然我们的观念不同，但我认可并尊重你的优秀。”
褚苒伸出手，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我也认可你的能力出众，但不妨碍我认为你是一个过分偏执，把邪恶当成正义的人。”
洛基莎大笑出声，拍了拍褚苒的肩膀，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一早，褚苒和菲奥娜出门，去附近的交易市场，寄卖阿尔伯特交付的一袋天南星花。
这是首府最大的交易市场，和主要销售尤达花的埃得温小镇不同，这个市场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十分繁华，褚苒甚至还看到有人在售卖双城地区出品的机甲零件。
但两人拎着一袋子干花四处询问，却没有一家商铺同意代卖——
“这干花的品质不错，但我们恰好不收天南星花，你们要是有其他种类的干花，可以找我。”
“天南星花？不收不收。”
“不长眼的东西！”
砰一声巨响，又一家花店将两人赶出来，菲奥娜忿忿不平：“这群没有品位的家伙！”
“确实！”褚苒给予高度认可。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猫耳小姐，褚苒？”
“我叫菲奥娜！不是猫耳小姐！”菲奥娜心情本就不好，听到这个称呼更是气愤。
洛基莎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褚苒看向洛基莎，和她身后颇为壮观的一行人：“你又怎么在这里？”
这时，洛基莎的一个手下插话道：“这是我们飞云商会的地盘，老板勤勉负责，每天都要过来巡视！”
褚苒举起手里那袋干花：“朋友所托，让我们到首府代卖。”
“这是天南星花？”洛基莎眉梢扬起，有些意外。
“是的。”褚苒说道。
“你们应该庆幸，自己来自异邦，而非伊格本地居民。否则，我会认为你们的行为是故意挑衅飞云商会的权威。”洛基莎说道。
“为什么？！”菲奥娜不明所以。
“天南星花，是伊格世界树树灵的象征。”洛基莎的手下说道，“自从世界树树灵消失后，为了尽可能稳住伊格子民的信仰，我们不允许在公开场合售卖这类花卉的所有制品。”
“你们真是独裁专断！”菲奥娜毫不客气道，“居然为了推广尤达，让人们放弃对世界树的信仰！”
洛基莎否认道：“植物的生长，必须要攫取养分。如果空气和阳光足够多，自然无所谓；但如果空气和阳光都很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遏制其中一种植物的发展。”
“……”菲奥娜沉默片刻，评价道，“你很会颠倒黑白。”
“这样的评价，我将当成你对我的赞誉。”洛基莎说道，“出于你们的身份考虑，我就不收缴这袋天南星花了，请你们自行处理。”
说完，洛基莎带着手下离开。
“怎么办？”菲奥娜托腮，发愁道，“阿尔伯特估计也没想到，首府对于天南星花的管控更加严格，我们根本找不到愿意接受的商铺。”
“我们换个市场，再找找吧！”褚苒说道，“实在不行，我可以出钱买下这袋干花。”
第89章
两人正打算继续, 菲奥娜的伊娃突然收到消息。
“红玉留言，说希芙的病情突然恶化，让我们赶紧回去。”菲奥娜说道。
褚苒拍了拍自己的伊娃终端, 自从进入首府后，其他人的伊娃陆续恢复了通讯信号, 只有自己的伊娃依旧稳定掉线, 根本收不到队内其他人发来的消息。
两人匆匆赶回住处，发现希芙的情况远比红玉描述的更加严重。
原本希芙昏迷不醒，但勉强可以通过高浓缩的营养液维系生命体征，只是脸色苍白，人看着有些憔悴罢了。
然而现在, 希芙的肌肤几乎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整个人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突然抽干，骨瘦如柴。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晚上还不是这样的！”菲奥娜瞪圆眼睛。
“是啊！”红玉眉头紧皱, “郁无为昨天守了一夜，也没什么异常情况。但早上我过来轮换的时候，希芙突然变得异常消瘦,等到下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医生怎么说？”褚苒问道。
“怪就怪在这里,洛基莎找来首府最好的医生,他们诊断结束后,却说希芙的各项指标没有任何问题！”红玉说道。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睁眼瞎吗！希芙都瘦成了这个样子！”菲奥娜叫道。
“郁无为呢？”褚苒环顾四周，发现只有红玉一个人的身影。
“上午飞云商会派来人，说首府外的邻近小镇，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 他去请那位医生了。”红玉说道。
褚苒清楚，郁无为这一趟来回，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你们先在这里照顾希芙，有什么问题随时通知我。”红玉说道。
“你要去哪里？”菲奥娜问道。
“刚刚我收到消息，说是首府有个女孩，之前生病的症状和希芙高度相似，我要去跑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红玉说道，“所以麻烦你们两个先照顾希芙。”
“喂——”菲奥娜还想再说，但红玉已经匆匆离开。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褚苒有些犹豫道。
“是啊！就像是有人故意支走郁无为和红玉一样！”菲奥娜说道。
“希望他们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褚苒看着红玉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一方面，希芙身份成谜，病情在不断恶化。另一方面，他们的比赛任务在飞云商会和联盟的商议中停滞不前，这完全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褚苒，你快看！”菲奥娜突然抓住褚苒的袖子。
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希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但她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塌陷、萎缩。不仅如此，她原本白皙的肌肤也迅速变得黝黑，像是高度碳化后的模样。
短短数十秒的功夫，希芙几乎变成了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这，怎么回事啊？”菲奥娜惊悚道，“希芙不会死了吧？”
褚苒伸手感知希芙的呼吸：“人还活着呢。”
“这，太诡异了吧！”菲奥娜喃喃道。
“上午希芙的情况，多半也是这样。”褚苒拿了一杯水，用棉签沾了沾，试图擦到希芙干涸的嘴唇上。
就在棉签触碰到希芙肌肤的那一刻，褚苒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褚苒！”菲奥娜的声音传来，褚苒感觉到她抓住了自己的手。
一阵亮光闪过，褚苒再次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
这里的天空是粉红色的，地表是深褐色的潮湿泥土，周围遍布粉色和红色的尤达花。
熟悉的景象划过脑海，褚苒下意识抬手，意识到自己没有变成尤达花，再被“种”到土壤中后，褚苒忍不住一阵庆幸。
褚苒摸了摸脖颈，发现机甲项链还在，她试着注入一丝精神力，感知到机甲的回应。
“不错，这里能够召唤机甲。”褚苒心下大定，这回总算不是天崩开局。
“喂！！！”脚下响起一道声音。
褚苒低头，发现脚边趴着一只将近一米多的黑色巨……猫。
菲奥娜的声音从猫嘴中传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菲奥娜看到仍旧维系着人类模样的褚苒，更加气愤了：“为什么只有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褚苒：“……”
果然，倒霉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这时，前方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径直撞到褚苒身上。
褚苒被撞了个趔趄，对方却连一句抱歉都没有，跑向远方。
“哇，连句道歉都没有吗？”菲奥娜难以置信道。
“我们追上去！”褚苒对异次元空间已经轻车熟路，果断道。
随着两人的跑动，这里的时空顺序发生了诡异的折叠——无数条银色丝线搭建的轨迹错乱，径直让褚苒和菲奥娜的步伐慢了下来，然后随机将两人甩到一处时间节点内。
降落时，菲奥娜直接砸到了褚苒身上，褚苒“哎呦”了一声。
“这是什么地方？”菲奥娜用四只爪子轻巧落地，还舔了舔前爪，好奇道。
“……你倒是挺快适应了自己的角色。”褚苒忍不住道。
“没办法，强者从不抱怨环境。”菲奥娜毛茸茸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
“……”褚苒扭过头，说道，“这应该是伊格过去的时空。”
眼前是一处带有伊格特色的树屋，树屋面积不大，里面唯二的家具就是一张木板床，再加一个木桌，看起来颇为寒酸。
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躲在房间内，聆听窗外一对夫妇的谈话。
“树灵的诞辰纪念日马上就要到了，首府那边需要大量的天南星花，我们正好可以卖掉家里的存货！”女人说道。
“树灵唯爱天南星花。为了迎合它的喜好，几乎人人都在种植天南星花，这种花卉早就不值钱了。”男人说道。
“那怎么办？孩子明年就要上学，我们也想换一个更好的房子，还有妈妈那边……”女人有些发愁道。
“我听朋友说，今年诞辰活动有花街游行，需要招募装饰工人，给的日薪还不错。正好我们有相关经验，可以去试试。”男人说道。
“那孩子——”女人有些犹豫。
“我们经常在外面打工，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男人搓了搓头发，“不然的话，我们的钱从哪里来？”
女人点点头，最终同意了男人的提议。
树屋内，小女孩躲在门后，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肌肤呈小麦色，一头枯黄的头发被扎成小辫子垂在脑后，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看清女孩的样貌后，菲奥娜有些差异：“褚苒，这是……洛基莎？”
“应该是她。”褚苒严肃道。
听到父母离开动静后，洛基莎从桌子下方拿出一套透明容器，以及一大捆鲜花。
洛基莎对化学方面的天赋极高，只是三两下的简单操作，其中一束天南星花就被提炼成了透明的液体。
但洛基莎似乎只是做着玩，她晃了晃那罐提炼得到的液体，直接将其倒在地上，又拿了一束新鲜的花卉，坐在桌子前，继续重复之前的举动。
菲奥娜小声道：“她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小的年龄，居然能够完成提纯的操作！”
“是啊！”褚苒也道，“这是什么超级小学生啊！”
“小学生？这是什么？”菲奥娜有些疑惑。
“我是说，她是个小天才！”褚苒纠正道。
洛基莎父母离开后的一段时间，洛基莎将自己照顾得很好。除了每天必须的吃饭和睡觉，她的一半时间用于在森林中采摘各式各样的植物花草，另一半时间就是坐在桌前，捣鼓着自己那一套提炼用的仪器。
直到这天，家中出现了一伙自称是洛基莎亲戚的陌生人。
他们围住洛基莎，你一言我一语。
“可怜的内德和琼，从那么高的木架上摔下来。听说当场就没了呼吸，倒也不算过于痛苦！”
“说起来，为什么首府居然不给内德和琼派发抚恤金呢？他们明明是在树灵诞辰的准备工作中意外丧生，但没有获得任何来自官方的补贴！”
“是啊！他们还有这样年幼的女儿！”一个妇人看向洛基莎，想要抚摸她的脑袋，却被洛基莎躲了过去。
“呵！那自然是因为内德找到的这份工作，根本不是官方负责的诞辰修缮活动，而是外包工作！现在出了事故，自然没有抚恤金！”
“可是内德和琼每天确实是在为树灵诞辰的活动工作，和那些正式工人同吃同住，没有任何区别，怎么就不算呢？”
最终，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打断了众人的讨论：“好了，我们讨论这个毫无意义。现在各位不如讨论一下，内德和琼的女儿，洛基莎的去处问题。有没有人最愿意收养洛基莎？”
“玛芬姑妈，我倒是愿意收养洛基莎，但你明白的，我家里还有四个孩子要养——”
“莎莉呢？”那个名叫玛芬的老太太点名道。
“玛芬，我的父母行动不便，我已经没有精力再照顾一个小孩了。”
“好吧，那就乔！你的父母健在，也只有一个孩子需要抚养！”玛芬老太太说道。
“玛芬阿姨，我的丈夫薪水少的可怜。我又是一名全职主妇，一点收入都没有，洛基莎的父母还没给她留下任何财产。”乔为难道，“玛芬阿姨，不是我不愿意带走洛基莎，而是我的处境不允许我这样慷慨和善良。”
“那……”玛芬看向其他人。
然而所有人的回答，都是相似的话术。要么是嫌弃洛基莎的父母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产，抚育成本过高；要么就是嫌弃洛基莎本身年龄已经七岁，不会再对养父母有过深的感情。
在这个过程中，洛基莎全程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偶尔在众人争执时，抬头看一看当事人的样貌。
“好了，好了！”最终，玛芬敲着拐杖，脸色涨红道，“既然没有人愿意抚养洛基莎，那就我这个老婆子来养！正好我有退休金，也有时间！”
“玛芬阿姨，这怎么可以！？您自己还是独居老人，根本没精力再照顾一个小女孩！”
“玛芬，抚养一个小孩长大成人，可是一件苦差事！你年龄又这么大了！”
“玛芬姑母，您是有退休金，但现在物价飞涨，那笔钱根本不够洛基莎生活的！”
“要我说，直接把洛基莎送到市议会组织的福利院吧！那里统一管理，待遇不错，都是一些没有父母的孩子！”
“没错，我们都有自己的难处，这才是对我们大家都好的方法！”
“好了，好了！”玛芬敲击着拐杖，她走到洛基莎面前，努力柔和声音道，“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我是你父亲的姑姑。”
洛基莎看着眼前白发苍苍，身材瘦削的老太太，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玛芬抱住了洛基莎：“好孩子。”
洛基莎对于气味十分敏感，闻到玛芬身上特有的老人味道，她皱了皱鼻子，有些不适应，但玛芬的怀抱如此温暖，她硬生生忍住了想要扭身体逃离的冲动。
第90章
玛芬今年已经九十二岁。
伊格政府规定, 但凡超过八十岁的居民，每个月都可以获得一笔当地政.府发放的生活补贴。
对于从小没有上过学，年轻时只能从事时薪非常低的体力劳动, 从而生活窘迫的玛芬来说，这一笔钱不算多, 但足以维系她的日常开支。
“玛芬祖母,为什么你没有丈夫？”年幼的洛基莎看着玛芬为自己整理床铺，有些疑惑道。
“为什么我要有丈夫？”玛芬反问道。
“因为女人们都有，像是我的爸爸妈妈，邻居雷奥大叔大婶，还有乔阿姨和她的丈夫……”洛基莎睁着大眼睛,看向玛芬,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必须有一名丈夫，不然怎么能有小孩子呢？”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玛芬摸了摸洛基莎的脑袋, “但是我年轻的时候只顾着赚钱和花钱，没有找到自己的丈夫，现在我老了,已经错过了生育的年龄。孩子对我来讲,也不是一件必需品。”
“这怎么可能？当你老了,自己的小孩长大成人,就可以照顾你。”洛基莎耸了耸肩, “尤其是像你现在这样。”“但是在孩子还是婴儿时期，父母也需要照顾他们，不是吗？”玛芬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男人结婚呢？如果你有另一半，就不需要一个人照顾孩子了。”洛基莎的思维非常跳跃。
“是吗？”玛芬整理好床铺，说道, “但是没有人规定，一个女人必须要成为妻子和母亲，这是我的权利。”
“可是他们都说你是一个怪人，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是一个古怪的老太太，注定会死在自己房子的阁楼中，一星期后才会被人发现！”洛基莎一板一眼道。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人因为恐惧而选择合群，但又嫉妒那些遵从本心的人。”玛芬说道。
洛基莎面露疑惑，明显没有听懂玛芬的意思，但她故作老成道：“不过，我将来一定会找一个男人结婚。”
“哦？为什么？”玛芬笑道。
“因为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男人可以给你钱，这样女人就不用工作，或者只用从事很少的劳作，就能支配男人们上供的金钱。”洛基莎认真道，“就像我的爸爸妈妈那样。”
“如果你的标准只是找一个给你钱的男人，那这确实是一个很容易实现的目标。”玛芬说道。
“钱当然很重要。”洛基莎看着玛芬，问道，“玛芬祖母，你会把你的养老金送给我吗？”
“为什么？”玛芬有些诧异。
“因为我在你这里生活，总是需要花钱的。”洛基莎思考道。
“我有必要向你说明，我并没有那么多存款，每个月领到的星币仅供温饱。”玛芬说道，“其次，这将取决于你是不是一个乖孩子。”
“如果我是一个乖孩子，你就会给我钱吗？”洛基莎感叹道，“可是成为一个乖孩子太麻烦了！我还是像妈妈那样，找个男人养自己吧！”
玛芬皱了皱眉，看向洛基莎：“孩子，我们应该靠自己，而非依靠自己的另一半。”
“男人都是蠢货。而我很聪明，懂得让步与妥协，可以轻松拿捏对方，不会像妈妈那样，总是和爸爸吵架，然后被爸爸打。”洛基莎自信道。
玛芬看着洛基莎稚嫩的脸庞，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颊，慈爱道：“孩子，时候不早，你该去睡觉了。”
——
在玛芬祖母家生活的这段时间，几乎算是洛基莎最快乐的时光。
玛芬祖母每天只需要用一小部分时间在小镇上收集一些废品，其他时间都用来陪伴洛基莎。
虽然这份陪伴有时候令人厌烦，总要忍受玛芬的唠叨，被迫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但相比于自己一个人生活，洛基莎享受玛芬的这份关怀。
与此同时，洛基莎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人生规划——在合适的年龄，嫁给一个愚蠢但勤劳的男人。
直到那天下午，玛芬祖母像往常那样，前往小镇的其他区域收集废品。
洛基莎独自一人在家，身旁放着一束新鲜的花卉，摆弄自己那一套提炼仪器。
这时，房门“砰砰”作响。
洛基莎开门，发现是小镇上那个游手好闲的流浪汉，他看起来非常邋遢，头发油成了一缕一缕的，每天总是醉醺醺的，向路过的人们不断乞讨，没有自己的工作。
她对气味非常敏感，立马闻到那个流浪汉身上的酒味和汗味，捂住鼻子，后退一步道：“玛芬祖母不在家。”
流浪汉直勾勾盯着她，明显喝多了，他突然咧嘴，露出一个笑：“我不找玛芬那个老太婆。”
“那你来做什么？”洛基莎嫌恶道，“你应该和一个能赚钱的女人结婚，这样你就不至于如此邋遢！”
“找一个女人结婚？！”流浪汉似乎听到一个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女人愿意嫁给我呢？”
洛基莎抿唇道：“如果你擅长做饭，收拾家务，和照料带孩子，我相信还是有女人能够看中你的——起码一个女人是无法单独生出小孩的。”
流浪汉摇了摇头：“可是我不需要做这些，也能够获得我想要的。”
“怎么可能？”洛基莎不可置信，“根本不会有哪个蠢女人愿意跟随你这样的男人！”
“比如现在，我需要女人，自然可以获得——”流浪汉盯着洛基莎，一只手扶住门框，用力一推，破旧的木板门瞬间掉在地上。
洛基莎惊叫出声，她反应极快，转身往房间逃跑。
但流浪汉抓住了洛基莎的辫子，用力一拽，洛基莎仰面摔倒在地。
她的后脑率先着地，一阵剧痛袭来，洛基莎躺在地上，视线变得模糊，渐渐失去意识……这也是洛基莎第一次感受到男女身体力量的直观差距。
一小股血液从洛基莎的后脑流了出来，但流浪汉毫不在乎，他拽住洛基莎的头发，将人往房间中拖行，地面蜿蜒出一道血迹。
意识朦胧之下，洛基莎不忘求饶：“如果你想要钱的话，可以等玛芬祖母回来，她的钱总是随身携带，家里并没有多少现金。”
“钱？”流浪汉解开衣扣的声音传来，“玛芬老太婆是镇上出了名的穷光蛋，还要抚养你这么个拖油瓶，我是疯了不成，看中你们家的钱？”
随着男人的动作，那股刺鼻的臭味愈发明显，洛基莎哀求道：“等玛芬祖母回来，我知道她有很多钱，求求你——”
“小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流浪汉赤裸着上身，将洛基莎压到床板上，“你想等玛芬回来救你，但这是不可能的！”
洛基莎的情况变得非常不妙。
她今年十二岁，身体力量完全不如一个已经成年的男性。再加上刚才她被对方用力抟在地上，磕到后脑，流出的血液几乎糊住了她的双眼，她的意识也正在逐渐涣散。
但强烈的求生本能唤醒了洛基莎的潜意识，她用力踹向男人的身体，尖叫出声，试图向屋外的路人求救。
“闭嘴！”流浪汉不耐烦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母早早就离世，寄养在远房亲戚玛芬老太婆家里。你这样的孤儿，就算有人听到你的求救，谁会来帮你呢？”
洛基莎不管不顾，继续大叫出声。
流浪汉终于不耐烦，用力扇了洛基莎一巴掌。
洛基莎的左脸迅速肿胀起来，她瞪着流浪汉，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的恨意。
但流浪汉根本没有注意到洛基莎的神色，他舔舐着洛基莎的脖颈：“别动，就让我闻闻，让我闻闻——”
洛基莎果然不再反抗，乖乖任由对方动作。
流浪汉将手伸入洛基莎的衣服内，一边抚摸，一边发出满足的长叹：“对了，好孩子，这就对了。只要你不反抗，不告诉其他人，就像现在这样，叔叔是不会伤害你的。”
“你和玛芬生活在一起，又能获得什么呢？玛芬老太婆年龄那么大，根本活不了几年，不如跟着叔叔，我会对你好的！”
对方松开了钳制住洛基莎双手的力道，洛基莎终于得空，她瞪着天花板，面无表情道：“是吗？”
“那是当然，我就喜欢你这样甜美的女孩！”流浪汉抚摸着洛基莎细腻的肌肤，说道。
洛基莎抽了抽鼻子，她闻到了流浪汉身上传来一股腥臭的味道，这种味道混杂着汗液，酒精，烟草和……尤达花。
尤达花生长在森林深处，并不算常见。但洛基莎自学了许多关于化学的知识，她知道尤达花提炼的粉末具有麻痹神经的功效，通常用于手术麻醉，但大量尤达具有成瘾性，一些整日无所事事的流浪汉也会吸食尤达。
洛基莎讨厌这种腥臭的味道。
她感受着对方粗暴的动作，却感受不到任何快乐。
相反，她的心中只有浓浓的怨恨。
也是这个时候，洛基莎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女人们总想坐享其成，但男人们也不是傻瓜。
相反，在算计这方面，男人们甚至更为精明，总是让女人吃亏。
她根本无法找到一个愚蠢又能干的男人。哪怕像是她的父亲，即使经常和母亲吵架，偶尔会动手殴打母亲，但他愿意为了抚养家庭不断外出务工，已经算是具有无私奉献精神的好男人。
洛基莎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她能够依靠的男人。
终于，对方的手探向洛基莎的内裤。
洛基莎只是犹豫片刻，她伸出一只手，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经常修建花卉根系的木工剪刀。
一旦下定决心，洛基莎便会迅速行动。她举起剪刀，用仅存的力气，刺向对方的脖颈。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洛基莎满脸。
“你——”流浪汉捂住脖颈的伤口，想要抓住洛基莎的手。
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洛基莎反而彻底冷静下来，流失的体力似乎全部回来，她挥舞着剪刀，一次又一次，刺向对方的身体。
很快，男人不再反抗，破旧的木屋中，只能听见一次次剪刀没入□□的声音。
——
傍晚，玛芬结束工作，提着篮子回家。
刚到家门口，屋门被人暴力拆除，倒在地上。
地面有干涸的血迹，玛芬心中一跳，匆忙进门，却看到了她此生难忘的一幕。
——昏暗的房间内，洛基莎坐在床边，她的头发挡住了视线，她身旁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血人”，地板上全是凝固的血渍，正是来自这个已经血肉模糊的男人。
“天呐！这里发生了什么？”玛芬喃喃出声。
洛基莎听到玛芬的声音，将头发拨到耳畔，冷静道：“玛芬祖母，原来我的想法是错的。”
几乎一瞬间，玛芬的眼泪流下来，她快步上前，抱住了洛基莎：“孩子，是我没用。”
“玛芬祖母，这和你没有关系。”洛基莎的声音流露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稳重，“我只是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可笑！我怎么会想着去依靠一个男人呢？”
“不，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不能因此失去爱与被爱的能力。”玛芬流泪道。
“玛芬祖母，男人对我的意义，从来不是爱与被爱。”洛基莎认真道。
“我只想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既然现在我意识到，他们无法满足我的期待，那么我就自己赚钱，再也不要过这样的苦日子。 ”
“我不想像爸爸妈妈那样，没有能力，只能从事那样危险的工作，然后早早离世；也不想像你这样，只能依靠每个月的养老补贴，生活这样辛苦。”
“玛芬祖母，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养老送终。”
玛芬不断流泪，抚摸着洛基莎的头发：“我们这样的人，只能在埃得温这样的小镇勉强生活，又能去哪儿呢？”
“到首府去。”洛基莎说道，“我知道有一种叫尤达的植物，不仅能够用于麻醉，还能让人上瘾——玛芬祖母，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
洛基莎行动能力极强，当天晚上，她带着年老的玛芬，搭上一辆前往首府的货车。
没有人在意一个孤寡老人和孤儿的突然消失。
除了第二天早上，埃得温小镇的居民在河中发现了流浪汉的尸体，大呼小叫了一阵。
尤达粉末是管控物品，官方明令禁止该物品在市场领域的流通，并严格限制其在医院内部的使用场景。
但新鲜的尤达花却并未受到任何管制。即使尤达花产量稀少，但在首府境内，洛基莎反而能找到更多尤达花的货源。
洛基莎的化学天赋极高，她能够用远低于官方管控的成本，从新鲜的尤达花中萃取出高浓度的尤达粉末。
同时，她也是一名商业天才。
洛基莎深谙成年人对于新事物的防备心理，于是先推出小剂量的试吃装，从那些中小学的青少年下手。
她先让那些喜欢猎奇的不良少年免费吸食尤达，等到他们对尤达成瘾后，再命令他们在自己的学校推广这种物品，很快，在这些学生的“病毒式传播”下，吸食尤达粉末成为校园内风靡一时的新事物，越来越多的年轻学生偷偷加入到购买尤达的行列。
洛基莎拥有自己的一套贩卖标准，她只选择那些家境优渥的青少年进行贩卖，而将那些出身贫寒，家境窘迫的学生拒之门外——除非他们能够吸引更多的富有学生，洛基莎会酌情为他们提供免费的尤达。
在赚到“第一桶金”后，洛基莎又前往医院，她将尤达粉末伪装成一种名为“解脱粉”的神药，宣称这种神药无所不能，包治百病，专门售卖给那些身患重病的中老年群体。
——尤达确实具备一定的安抚神经的功效，但在洛基莎的刻意宣传下，“解脱粉”瞬间被哄抬到了一个可怕的价格。
渐渐地，在双重推广下，一些原本防备心很强，对新事物采取谨慎态度的青壮年也被吸引，加入了吸食尤达的队伍。
他们之中有自愿吸食的，也有被其他人“邀请”非自愿吸食的，但洛基莎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正在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尤达”帝国。
这个时候，玛芬祖母已近百岁。
她的容貌变得更加苍老，身材干瘦，像是一张能被风吹走的纸片：“孩子，你每天到底在做什么？”
“祖母，我在创造财富。”洛基莎不再是当年那个迷茫的小女孩，她变得意气风发，“就像我当时说的那样，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孩子，我这么老了，很多事我不懂。”玛芬看着洛基莎，说道，“但我希望，你能够为人们带来真正的幸福，而非不幸。”
“当然！”洛基莎有些奇怪道，“祖母，我为了贩卖尤达，付出那么多心血。现在人们买账，我日进斗金，我们再也不用过我小时候那种苦日子了，您应该为我感到开心才是！”
玛芬看着洛基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有选择的话，谁愿意过苦日子呢？
——
直到洛基莎培养的势力不断壮大，在埃得温镇建立了自己的尤达种植基地后，伊格树灵终于发现了洛基莎的动作，开始干预。
伊格官方采取了严厉的措施，颁布相应的法案，收缴并禁止尤达花的贩卖行为。
在这样严厉制裁下，洛基莎的收入锐减，甚至她本人都被传唤到官方机构进行调查审问。
但好在洛基莎足够聪明，早在生意开始壮大时，就毁掉了自己经手的所有证据。
调查人员对于洛基莎的行径心知肚明，但又苦于没有明确的证据。在审讯时，他们面露嫌恶。
“你这样的社会蛀虫，我们迟早会抓到你的把柄！”
“世界树的意志带领着我们不断前进。而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伊格的子民！”
“没错，你残害那些青少年和中老年群体，一定会遭报应的！”
洛基莎耸了耸肩，未置可否。
旁边洛基莎聘请的律师急忙道：“各位先生女士，我们并不想听到任何与调查主题无关的言论，这是对我们名誉权的诽谤——”
“如果你们找不到证据，那么我要回去了。”洛基莎起身，向调查人员鞠躬。
回到家中，洛基莎抚摸着一束尤达花。
——她厌恶尤达粉末的腥臭味道，却并不讨厌尤达花。相反，尤达花色泽淡雅，总是散发出馥郁的香气，洛基莎喜欢这样的味道。
“老板，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失职。”
“您放心，我们已经打点好了相关人员。最迟下个月，官方就会撤回对我们飞云商会的禁令。”
“谈判的筹码是帮助伊格境内的城镇修建道路——”
手下跪了一地，生怕洛基莎发怒。
洛基莎揉捏着一朵尤达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老板，您说什么？”手下战战兢兢，以为洛基莎不满意商会的谈判筹码。
洛基莎掐碎了尤达花瓣，说道：“两种不相容的植物生长，当然会互相竞争共用资源，阳光，雨露，养分……”
“所以？”手下不明所以。
“必须要建立我们的防御机制，抵挡对方的竞争，这样我们才能存活下来。”洛基莎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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