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裴江照扭头给后排一个眼神,阮行舶坐着,头被椅背挡在后面,她寻不到阮行舶的视线,但她知道阮行舶接收到了。
阮行舶当然明白裴江照的意思,那个回眸是在催促她。
她看一眼睡得半梦半醒的鹿朝也,又看看裴江照已经下车的背影,最后还是决定放弃鹿朝也,跟上裴江照。
小鹿只是失去了一个鹿搭子,但裴江照那边可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走道上原本许流惠指导和于尔柳指导已经在往前挪了,阮行舶一个健步冲上去,大逆不道地侧身挤开两位教练:“抱一丝教练,让让,我憋不住了。”
阮行舶成功第二个下车,一路小跑去休息室。
国家队的其她人都还在后面,此刻中国队的休息室内只有裴江照一个人。
阮行舶小喘着气,反手把门关上,问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人:“干嘛?”
“把门锁上。”
阮行舶不知道她想整什么幺蛾子,不过还是照做,转过身去锁门。
“现在呢——我去,裴江照你走路能不能发点声?”阮行舶一转头就和裴江照打了个照面,这人刚才明明还坐在沙发上的。
裴江照的脸色不太好,像是在生谁的气,拉着张脸,眉也往中间蹙起。
谁又惹她了?阮行舶心想,反正不是我。
阮行舶不说话,裴江照也就没有开口。她们两个待在一起时实际上气氛全靠阮行舶撑,但再e的人也有累的时候,阮行舶偶尔在裴江照面前也有安安静静享受私人世界的时候。
但临近训练,裴江照非要打个时间差把阮行舶先叫来休息室,难道就是为了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阮行舶“哎”一声,把聚焦有点虚的裴江照拉回来:“有事就说呗,跟我在这还扭扭捏捏的?我连你光屁股都见过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唔唔唔……!”
阮行舶这人嘴里真的狗吐不出象牙,裴江照忍无可忍用手堵住她的嘴。
“嘴上把个门行不行?”裴江照的表情看起来更差,现在像是来讨债的。
阮行舶嘴被捂住说不出话,睁圆了眼睛扮无辜,忙不迭地点头。
“我松手,你……”裴江照觉得不对劲。
她俩现在这气氛到底啥跟啥啊,阮行舶被她堵在门口,嘴也被她捂着,搞得像是她裴江照在强人所难一样。
她原本以为两分钟就能解决完,结果在阮行舶进门时情势开始完全超出她的预料。阮行舶就是这样一个人,是无法被控制的变数,是总是会扰乱别人人生的搅局者,她九岁出现在裴江照的人生中,这么多年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在裴江照非自愿的情况下强行插手她的选择。
但裴江照却无力反抗。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从小被人圈养的小象,等长大时早就失去反抗的心思。
她也不想反抗。
裴江照深深地、无力地叹了口气,松开手。
那只手心里被阮行舶的呼吸喷上潮意的手最后轻轻地落在阮行舶的手腕上。
少年时期阮行舶中二地称呼自己这只手为黄金右腕。
现在裴江照的指腹感受到跳动的脉搏。
裴江照轻声问:“接吻吗?”
阮行舶:“?”
她:“啥?”
她有点不太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俩不是在斗智斗勇互扯头花吗,为什么又忽然走温情路线?
阮行舶看着裴江照:“你要退赛了?”
“少废话。”裴江照拉着阮行舶的手用了点力,像是想把人往自己怀里拽,却被理智劝阻住,“到底来不来?”
“来。”阮行舶向来勇往直前面对困难绝不放弃,就算下一秒裴江照真的要退赛,她也先得占个便宜再说。
几乎就是在阮行舶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往前走了一步,把自己送进裴江照的怀里。
门外已经能听见脚步声,疑似大部队到来。
但阮行舶的吻已经落在裴江照的唇边,她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裴江照紧紧闭着眼睛,呼吸乱七八糟,一看就是这么多年没有丝毫进步。
于是阮行舶轻咬裴江照的下唇,伸出手勾住她的脖子。
裴江照很配合地打开牙关让她长驱直入,阮行舶如愿尝到她嘴里的甜味,是哈密瓜味的。
这家伙还偷偷吃糖了!
在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落在门边时,裴江照偏过头,避开阮行舶的追吻。
“好了。”她小声阻止,抱着阮行舶的手却没撒开,“行舶,她们来了。”
阮行舶“嗯”了一声,把脸埋进裴江照的锁骨里。
她们上一次接吻还是去年,十几分钟前在班车上时阮行舶还些许有点怀念那一晚的裴江照。这人好像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瞌睡了就送枕头过来,说她眼睛好看就提前跑来送吻。
“裴江照,”阮行舶的头没抬起来,刚刚接完吻后呼吸也有点潮乎乎的,带着声音又黏糊又发笑,“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闭嘴,撒手。”裴江照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有上下翻飞的锁骨才能让阮行舶窥见到,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激动。
“阮行舶,现在听我讲。”阮行舶不撒手,还软软地赖在她怀里,裴江照也没有硬把人推开。
她维持着环抱阮行舶的姿势,低下头想去寻阮行舶的眼,最后只看见阮行舶颈侧的小痣。
裴江照语气认真:“四分之一决赛不是你的终点,董佩珍也不是。我在决赛等你,别让我失望。”
她说完之后兀自将阮行舶推开,自己走到门边去开门,刚才的难得温情气氛瞬间荡然无存,阮行舶跟在她后边咂嘴:“你现在可一点都不可爱了啊。”
门开了,露出外边歪着脑袋的鹿朝也:“嗨江照姐。”
鹿朝也看着像是睡得迷迷糊糊被元瑶硬拽下车的,人虽然醒了,魂还留在车上,脑袋上翘起了一头呆毛都没发现。
阮行舶立刻改口:“我们小鹿比你可爱多了。”
鹿朝也笑嘻嘻地越过裴江照,黏到阮行舶身边去,双手抱着她的胳膊,整个人都半挂着姐姐:“小舶姐你怎么不等啊,我还拉着元指导找你找半天,以为你丢了……”
两个智障儿童慢慢往里面走,寻个位置去换衣服。裴江照一抬头和后边陆续进来的元瑶打个照面,元瑶指导身边是许流惠指导,两个人眼中带着些许探究一起看着她。
裴江照的喉咙动了动,想要开口解释,又不知道如何撒谎,她静静地回望两位指导,像是在无形抗争。
最终元瑶什么都没说,表现得好像是打了一下招呼后就走人。
许流惠指导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只是拍拍裴江照的肩膀。
裴江照以为她会劝自己好自为之,亦或别的话。
但这些都没有。
阮行舶在里间揪着鹿朝也说悄悄话:“说,你们到门口多久了?”
“那倒也没多久,这门隔音还挺好的,我什么都没听见。”鹿朝也笑眯眯的,“我甩下教练们先跑过来的,等她们到这的时候,江照姐已经开门了。”
阮行舶松了一口气:“干得漂亮。”
鹿朝也却继续凑过来,眼睛里有点狡诈:“元指导说你俩在车上吵架。所以你俩真的打架了?谁赢了?”
阮行舶:“?”
她面色古怪地抬头看了一样刚刚进来,面色有点苍白的裴江照,然后乐了,这人表面上算得天衣无缝,结果哪哪都是漏洞,关键时刻还是小鹿同志最靠谱。
“这事问你江照姐去。”
阮行舶心情大好,抄着手出去热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