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洵,你……”简怀意错愕。
一时间话说不清楚,像是直男遇上一个打直球gay,被吓得要恐同。
梁洵指腹顿了顿,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人,将他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简怀意扑朔羽睫卷翘,底下眸子澄亮,瞳孔化开,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等待多年夙愿成真时惊喜。
惊喜。
仿佛有一道神经穿过心脏,留下酥麻震动,有什么东西正在碎开。
梁洵蜷了蜷掌心,启唇: “生日快乐。”
简怀意:?
挺起肩膀渐渐落回实处,他垂眸再看了一眼小盒子的银戒,原来是生日礼物啊。
简怀意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差点还真以为这个老实人要跟他求婚。
“奥。”简怀意没有心理负担地接过戒指,对梁洵勾了勾唇: “谢了。”
生日礼物的话,他就笑纳了。
梁洵过生日,他也会送生日礼物,纯属是兄弟间的情谊。
可以收。
事实上以前无论他们谁过生日,都会给对方送点小礼物,不贵但是仪式感。
同样,对赵言听和江越也是如此。
简怀意喜欢给梁洵寄国内的特产,可能是去某市旅游时顺便带回来的纪念品,也可能是逛拍卖会随手拍下来的藏品。
反观梁洵,就完全猜不透他下一件会送来什么东西,可能是一条围巾,也可能是一块宝石。但送的最多的还是经过人为处理过的“半成品”,比如说没有结局悬疑小说。
简怀意深受其害。
每次收到后都默下决定这次绝不会看,结果每次都忍不住,熬了两个大夜看到最后一章,情绪被钓到最高处,终于要揭露凶手,迫不及待地翻开下一页。
戛然而止。
简怀意:……
可恶的梁洵。
他立刻拿起手机轰炸梁洵。
然后意外发现他们上一次的聊天停留在几月前,正好是上次梁洵给他寄上一本悬疑小说时间。
……
“梁洵!”萧远舟和宁琛玩完回来。萧远舟把拎回来的小吃放到桌子上, “真热情啊他们,玩了一趟还送了零食,尝尝吗你们?”
刚吃完烧烤不久,梁洵说: “先放着。”
夜色浓稠,山上起风了。
他们进了帐篷,宁琛跟萧远舟一间,简怀意跟梁洵一间。
半夜,萧远舟拢着衣服出来拿东西,正巧跟从另一顶帐篷出来的梁洵隔空相视。
梁洵:……
“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萧远舟憋了一天,终于等到跟梁洵单独见面机会, “有男朋友都不吱个声!”
说着,两人碰了杯。
梁洵抽起玻璃瓶,喉结滚动,蓝色鸡尾酒流进胃里,密密麻麻的凉意蔓延肺腑。
“嗯。”
“嗯是什么意思?”萧远舟炸毛,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他对梁洵可是事无巨细,能说不能说的都说了。但梁洵,竟然连交男朋友都不告诉他!
等等…男朋友?
萧远舟虎躯一震,瞪圆了眼, “不是,梁洵你不是说自己恐同吗?!”
梁洵看着萧远舟震惊的表情,皱眉: “恐同…?”
完全没有印象。
说到这个,萧远舟就来劲了。
“昂,你亲口说的!”萧远舟描述当年的场景, “而且不止一次,所以上至你爸爸我,下至公司员工,都知道这回事。”
梁洵下颌紧绷,若有所思: “简怀意知道么?”
“当然…”萧远舟信誓旦旦,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而且,梁洵你恐同还交个男朋友?”
萧远舟眯起眼,视线从上而下打量着梁洵。
无疑,他这兄弟长相很带劲,高鼻梁薄嘴唇,还天生带着一股上位者的从容,就凭这一点非常吸引gay。
“啊!”萧远舟想通了,两手放在梁洵肩膀摇晃,一惊一乍: “兄弟,你不会是为了打通国内市场,把自己卖了出去吧。”
“天呐,梁洵,本少爷才多久不在你身边,你竟…竟然已经误入歧途!”萧远舟恨铁不成钢。
梁洵欲言又止,他就多余问刚才那一句。
拂开肩膀的爪子,冷声道: “没有,我们是正经恋爱。”
萧远舟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哦,谁把金主的照片放床头那么多年。
“回去了。”梁洵抬手把空玻璃瓶扔进垃圾桶,起身往帐篷里走。
掀开帘子,看到简怀意正在看书。
软色调灯眷顾青年,他穿了件高领毛衣,出挑的面容微垂,让人瞧出几分安静。
印象里简怀意还是那个傲娇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简家少爷,一晃多年,竟被岁月打磨成这般。
梁洵指骨曲起,猛然反应说是多年过去,简怀意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多岁。
他记得有一句很肉麻的话, “爱情会让人变得滋润”。
但跟他在一起这些年,简怀意似乎没有变得“滋润”。
还有关于他恐同的说法,如果就连公司员工都知道这回事,简怀意肯定也知道。
每日都背负着恋人的“厌恶”,怎么可能会开心?
一条线将桩桩件件串连一起,梁洵顿悟,怪不得简怀意会排斥他。
——是他的错。
他不够合格。
梁洵敛敛眸。
所幸,还有机会弥补。
日头从远处的云雾中升起。
昨天消耗太大,简怀意一觉睡到自然醒。他掀起被子坐起,脸颊泛着淡淡的红,像拨开外衣泡泡,骨骼一阵酥麻。
阳光从帘子拉链透进,点亮帐篷。
简怀意注意到在另一头蜷腿坐着的梁洵。
男人骨相优越,有光线从鼻梁滑落,聚集在薄唇。
梁洵抬起头,对上简怀意视线。
“早。”简怀意打了声招呼。
“早。”梁洵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思考片刻,加了一句: “我不恐同。”
话一出,简怀意:?
见简怀意怔愣,梁洵紧抿下唇,补充道: “我不是直男,我是gay。”
他一晚没睡,想了许多,最先确立一步是得告诉简怀意他不恐同,也不讨厌他。
简怀意:???
起猛了。
简怀意原地躺下,眼睛闭起,纤长睫毛垂落。
梁洵见状更加坚定了心里念头。
“简怀意。”梁洵喊他。
简怀意把头往枕头里挪了挪。
两眼一睁就听到这样的惊悚之言,应该是起猛了。
梁洵盯了几秒身前鼓起小包,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帐篷,让简怀意单独静静。
他知晓自己做错太多事,如今只能一点一点弥补。
不能太快,容易把人吓跑。
一直到中午,简怀意依旧处于神游状态,像是被起床气笼罩,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冷。
从格劳斯山离开,他们又去走吊桥,正当年轻,连续玩两天也丝毫不觉得累。
梁洵下午的机票,萧远舟临时有事,只能简怀意开车送他去机场。
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也是一身轻。
“就送到这吧。”梁洵说。
简怀意淡淡颔首,望着进站口的牌子,这熟悉的一幕。
“气温低,多穿些衣服省的冷。”梁洵嘱托。
简怀意抠下掌心, “知道。”盘算着赶紧将梁洵这座大佛送走。
不然一会儿来个“我想你”,他又得难受半天。
“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简怀意催促,他抄起手对梁洵摆了两下,一双清冷的眸子注视着梁洵: “国内见。”
梁洵心神颇动: “国内见,我不恐同。”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恐同,你不是直男,你最gay。”简怀意强行掰过梁洵肩膀,深吸一口气, “再见,我会想你的,宝贝。”
果然是伤到脑子了。
梁洵总算走。
简怀意暗自松了口气。
简怀意又在温哥华待了一周才回国。
宁琛很舍不得他,两人约好下次在国内见面。
“怀意,这是这几天所有相片。”宁琛把相片装进了一个小铁盒,递给简怀意。
简怀意接过,指尖触到铁盒凉意,心神触动,然后又还了回去。
“放你这儿吧。”
“啊?”宁琛愣了下。
简怀意开了句玩笑, “留给你睹物思人。”
宁琛不好意思地扬唇, “好。”
“咳咳!”
非常刻意的咳嗽声从一旁响起,萧远舟眼神幽幽地望着两人。
简怀意眼底掠过一抹微不可查笑意, “走。”
“再见,怀意。”
“再见。”
……
简怀意去温哥华消息不知怎地泄漏出去,赵言听和江越也闹着要来接机。
远远就见门口向他招手赵言听, “简儿,这里!”
江越站在赵言听身旁,笑而不语。
简怀意推着行李箱往几人那边走去,梁洵上前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
“回来。”梁洵声音压低,低沉中夹杂一丝温柔。
简怀意动作一顿,下意识往身后望去,看到江越似笑非笑眼神,以及有些拘谨赵言听。
简怀意:……
破罐子破摔。
简怀意跟梁洵并肩走到两人身旁,梁洵淡淡瞥了赵言听一眼,赵言听缩脖子,想要说什么最后被江越强行按住了回去。
梁洵开车带几人先去附近的餐馆吃饭,赵言听好久没见简怀意,一到包厢就非常没有眼色地挤到了简怀意旁边。
“简儿,温哥华好玩么?”
“还可以。”
梁洵站在一侧,目光寒凉。
江越微笑着向赵言听招手,适时出声: “听啊,你过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赵言听谨慎地移开眼,隐隐觉得有诈。
“什么东西?”
“你过来嘛,跟你真命天女有关。”
赵言听有些心动,最终还是耐不住真命天女诱惑,起身往江越那走去。
梁洵不疾不徐地上前,坐到了简怀意旁边。
江越攥着拳头,对赵言听说: “三,二,一。”
伸开手掌, “看,这是你真命天女呼吸过的空气。”
赵言听眨眼,片刻后伸手掐住江越脖子往后压: “江越,你大爷!”
“欸,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赵言听,除非你的真命天女还在娘胎里,不然她肯定呼吸过空气。”江越不嫌事大地接着说。
“江越,本少爷要杀了你!”
简怀意低头喝茶,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反倒是梁洵,他看着两人,额角被刺下,眼前闪过几个片段。
他好像曾经看过这一幕。
服务员敲响包厢门,端进来菜。赵言听这才松开江越,优雅地用纸巾擦拭手指。
“本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江越被气得笑了下。
有赵言听和江越在,这顿饭吃得异常热闹。
都吃完了,梁洵去结账。
赵言听瞄到梁洵出去,猛然松了口气,随即弹起身体往简怀意身上一靠。
“怀,意……”赵言听戏瘾很大地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我被人欺负了呜呜呜。”
简怀意先是一愣,随即蹙眉: “欺负?被谁欺负了?”
“梁洵!”赵言听哭丧着脸,埋在简怀意脖颈,一脸委屈极了表情,又不可思议: “梁总,他…他威胁我!”
简怀意松开眉心,疑惑道: “梁洵,威胁你?”
赵言听小鸡啄米点头,开始告状: “嗯嗯,简儿,你还记得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天晚上么?”
简怀意尝试回忆,依稀想起他喝醉的那晚好像接了个电话,原来是赵言听。
“记得,怎么了?”
“第二天,梁洵直接找到我家,你能想象吗?梁总沉着脸,敲响我的房门,我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打开门以为见鬼了,吓得我立刻就醒了。”赵言听描述得绘声绘色。
江越忍不住插嘴, “说重点。”
“急什么?”赵言听凶他一嘴。
江越微笑。
赵言听看着简怀意,语调抑扬顿挫: “重点就是他来找我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还要给我钱,一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简儿,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钱吗?”
简怀意耐心地问道: “为什么?”
“他让我远离你,一千万就想收买我们的感情,很离谱吧?!”
简怀意沉默。
“但还有更离谱,简儿,他还威胁我以后要再联系你,就会对我家下手。”
简怀意更沉默。
江越却听懂了,跟简怀意交换个眼神,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阿洵啊……”
简怀意推开赵言听靠在脖颈处的头,神色冷清, “言听,这事我替梁洵跟你道歉。”
赵言听不解, “简儿,你道什么歉啊?”
江越拍手叫好, “好一出抓小三戏码哈哈哈哈。”
简怀意轻叹声气,似是无奈又或是因为别什么情绪。
都怪他。
要不是因为他醉酒耍酒疯跟梁洵睡了一觉,哪会发生这一系列离奇荒诞事情。
“言听,梁洵失忆了,你不要跟他计较。”
赵言听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小三,什么计较的?”
江越捂着肚子,眼泪都笑了出来。
“言听啊,你注意点,以后少叫怀意那些肉麻的称呼。”
赵言听不乐意了, “我就叫,怀意都不在意,你多管什么闲事!”
说着,赵言听搂着简怀意,大声喊: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恰巧此时,包厢门打开。
梁洵站在门口,手插在兜里,眉目阴沉,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四周霎时寂静,赵言听僵硬地缓缓坐下,把爪子从简怀意身上拿开,然后又被烫到般从沙发上起身,一气呵成地大步走到江越身边。
一屁股坐回原位。
赵言听勉强牵起唇角,维持方才语气,对江越挤眉弄眼: “老婆,你说句话啊。”
江越:?
小臂底下的肌肉被掐住一小块,江越吃痛嘶一声,呵呵冷笑: “你大爷。”
赵言听眨眼,脑子转的飞速接了上去: “…我大爷,都是大爷?”说着说着还差点唱起来。
简怀意:……
梁洵:……
他彻底打消了对赵言听的怀疑。
————————
凉鞋:非正宫地位(暂时),非正宫气度
025
跟赵言听和江越分别,梁洵开车带简怀意回去。
简怀意坐在副驾驶上,手指捏着自己虎口软肉,回想起方才赵言听的话,觉得有必要跟梁洵解释清楚。
“梁洵,我跟言听是朋友关系。”简怀意说,嫌解释不够透彻,他又加了一句: “就跟你失忆前和言听的关系一样。”
“嗯。”梁洵淡淡应下。
看样子是相信了,简怀意放心地点了下头。
车里安静,空调的风从风口呼呼吹出。
过了一会儿,梁洵忽地冷嗤, “但是他不会半夜给我打电话喊我宝贝,老婆,也不会抓着我的胳膊不松,更不会跟我相亲。”
前两句话简怀意暂时忽略,但最后一句引起简怀意怀疑, “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相亲的事?”眉心蹙起,视线平视着梁洵,语气也淡了下来。
他很不喜欢别人调查他,就像被人监控似的,只要一提到就会心脏紧缩,有些喘不过气。
气氛骤然凝固,空调吹出来的热风变成水汽,朦胧前方视线。
梁洵倏忽一顿,掌心发凉。
“对不起。”
简怀意垂了垂眼,指骨抵住膝盖。
算了。
“下不为例。”他说。
不能怪梁洵。
梁洵这样做也是因为他有“前科”。
“我是替我大哥去相亲,跟言听没有关系。”简怀意解释。
梁洵指腹描摹着方向盘的标志,闻言松开,沉声道: “好,我相信你。”
气氛缓和。
不知又被戳到哪个笑点,简怀意唇角勾起弧度,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梁洵由于紧张绷直下颌线。
骗子。
明明就不相信他。
但这嘴硬的样子,倒是老实得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简怀意连忙压低眉心,抚平嘴角的弧度。
“那些称呼都是言听喊着玩的,不用在意。”
梁洵拧了下眉,没把简怀意这句话放在心里。
简怀意忍俊不禁,浅色瞳仁闪烁,故意开玩笑: “言听还叫过你老公,难不成你是他老公么?”
闻言梁洵试图回想这段记忆,但一点都没印象。
前方正好是红灯,车停在半路。
“当然不是。”梁洵沉声道: “以后不让他这样喊。”
简怀意挑眉,鼻腔发出一声气音,语调懒洋洋的,有看热闹的意味。
“真的么?”
“真的。”梁洵思索片刻,语气安抚: “你别吃醋。”
简怀意:?
吃什么?
眼神渐渐变得疑惑,这老实人又想到哪去了?
梁洵看着简怀意,以为他没听清,顿了顿重复道: “别吃醋。”语气不是很自然,但带着诱哄的意味。
简怀意牵起唇角, “没吃……”
“宝宝。”梁洵薄唇微抿。
简怀意瞬间默不作声。
四周寂静,只能听到转向灯一闪一闪的声音。
简怀意呼吸沉重,像是刚脱下铠甲就被推上战场的士兵,被打得措不及防。
失控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
简怀意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绿灯。”
灼热的视线从身旁投来,简怀意心如止水,眼睛半阖。
“看路,别看我。”
宝宝,呵呵,什么恶心的称呼?!
汽车往前行驶,简怀意猛然睁开眼,兀自盘算:究竟是谁带坏了梁洵!
以他们多年的交情,这绝对不可能是梁洵这个直男能想到的称呼,一定是有人跟梁洵说了什么。
可恶。
是谁那么想破坏他们的兄弟情?
最好不要让他抓到。
后视镜里青年眉头紧锁,明显不是高兴或者感动的表情。
梁洵心有不解,暗想看来还需要努力。
也是,多年的失望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深夜,二楼书房的灯亮着,白色光打到窗帘上。男人坐在沙发,端起一旁的咖啡抿了口,视线平直,落在面前的笔记本屏幕。
资料上描述症状与简怀意几乎一模一样。
渴望被爱却又排斥亲密行为——典型的回避性依恋人格。
这些天他趁着空闲时间修了一些心理学相关知识,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伴侣,只能一点一点从头学起。
梁洵合上电脑,瞥了眼桌上闹钟,指针指在十点。
门口却安静如斯,没有丝毫动静,没有敲门声。
……
另一边简怀意换好睡衣,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滚好几圈,明明到生物钟休息时间,竟无一点睡意。
手机铃声响起。
简怀意从床头够到手机接通。
是简老大。
“弟弟,听说你从温哥华回来啦?”
“嗯。”简怀意声音冷淡, “怎么了?”
简老大提醒: “弟弟,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简怀意思索。
简老大重重叹了声气,心疼道: “哥哥怀意哟,这一趟累狠吧,连自己生日都忘得一干二净。”
“哥给你批几天假,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奥。”
简怀意不置可否。
不过提到生日,他瞬间明白他大哥这通电话的目的了。
“宴会什么时候办?”简怀意问。
每年按惯例无论他还是简老大或者是简珞家过生日,老爷子都会办场生日宴,说是生日宴,更像是带着商业性质的利益流动。
简家作为A市排得上号的家族,能来参与这场宴会人自然都是有头有脸人物。
简怀意每次都不乐意参加,哪怕是自己的生日宴,也只露个面就离开了。
与其留在那看一群人相互恭维,虚以委蛇,还不如回去看简珞家写作业。
“后天。”简老大笑嘻嘻地说: “别忘了回来露个面。”
简怀意也笑, “知道,大哥。”
“你的生日礼物哥给你买好放你房里了,别忘了去拿。”
“好。”
挂了电话,梁洵正好从外面进来。
“后天我有事回家一趟,可能要晚上回来,不用等我。”简怀意正好一并说了。
梁洵解开臂弯扣子,露出肌肉紧实小臂,闻言随口一问: “需要我一起么?”
“不用。”简怀意说。
反正这宴会他也就待一会儿。
……
在家躺尸一天,第二天简怀意开车回简宅参加生日宴。
他穿了一身半正式的深色小礼服,刚一下车就听到简老大的声音。
简老大穿着板板正正西装,黑发用发胶固定,举手投足间有几分简老爷子年轻时的模样。
关上车门,简怀意往简老大那里走去。
“大哥。”
“欸。”简老大满意地看着自家弟弟, “吾家有弟初长成……”
简怀意掀眼: “滚。”
简老大笑着揉了把简怀意后脑勺, “也就对你哥那么横。”
简怀意扯了下嘴角。
兄弟俩一起进门。
简老爷子站在大厅里指挥,一身灰色中山装笔挺,即使年过五旬依旧宝刀未老,威严起来还是能把简珞家唬得话都不敢说。
简珞家苦兮兮地被老爷子指使着一会儿去拿请柬,一会儿去搬东西,简直拿他当下人使,一刻都没停歇。
可怜他堂堂简家三少爷,竟然沦落到跟管家一起搬东西。
简珞家硬气地攥紧拳头,默默在心里吐槽。
等他毕业就去国外,离家远远,到时候让他爹想使唤也使唤不着。
一抬眼看到门口简老大和简怀意,如同见到救星,眼睛一亮,向简老大投去求救的眼神。
哥,救救我!
“爸。”简老大很有孝心地从管家手里接过茶水递到简老爷子手里, “你先坐会儿喝点茶,这里有我和刘叔。”
简老爷子没拒绝,到底不如年轻时候的身体,回茶室跟人喝茶去了。
简珞家终于得以解放,顿时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瘫倒在沙发上。
“谢谢大哥。”
简老大笑着道: “珞家,你这体力还得练啊。”
简珞家累无力反驳,哼哼两声,余光瞥到旁边的简怀意,下意识往他的身后看去。
“你不跟梁洵一块儿来?”简珞家弹起身体。
简怀意挑眉,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跟梁洵一块儿来?”
简珞家看着简怀意眼神古怪,后脑勺突然挨了一巴掌,他嗷一声捂着脑袋回头,对上简老大似笑非笑眼神。
“大哥,你打我干什么?”简珞家幽怨。
“你头发上有灰,哥帮你清理一下。”简老大微笑。
简珞家半分不信。
简怀意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临近傍晚,简宅渐渐开始来人。
作为“寿星”简怀意必须跟在简老爷子身旁,一同接受来人道贺。
表面功夫要做足。
“简公子果真一表人才啊,老简,你福气不浅,家里三个青年才俊。”
简老爷子爽朗大笑, “令公子不遑多让。”
“我们家那混账哪比得上简公子。”中年男人谦虚道。
“欸,老陆你这话过于谦虚了啊。”简老爷子眼珠盯着人,与他周旋, “我听讲小陆前几年去瑞士留学,学了不少东西回来,你家的股票因此可涨了不少。”
“没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
简怀意淡笑,静静看着两个老狐狸打太极。
终于跟简老爷子露完面,简怀意立刻寻机会离开,看到楼梯没人,想先上楼躲着,却被经过的简老爷子一嗓子喊住。
“爸,找我什么事?”简怀意镇定道。
简老爷子打量简怀意,一双鹰眼混浊,极具压迫。
“老二,你上楼做什么?”
“去拿东西。”
简老爷子没多问,对简怀意说: “你去后院把我的手杖拿过来。”
他爸都这样说,简怀意自然得先把溜走的事放一放,点头: “知道。”
后院空无一人,路灯零星亮着几个,风吹过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简怀意走到后院,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爹手杖。
“简公子。”
一道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出,简怀意转身望去,不是认识的人。
男人穿着笔挺的正装,手里拿着一个红木手杖,上前走到简怀意面前。
简怀意看到他手里手杖,眼底微沉,果然并非那么简单。
男人看出他的意图,拿起手杖,对简怀意说: “简公子是来找这个?”
简怀意手插着兜,皎白月色从眼睫倾泻,浑身泛着生人勿近冷。
“不是。”简怀意说。
说完,他便转身往回走。
“等等。”男人几步上前。
简怀意礼貌地停步,掀起眼皮看着男人,下巴小幅度扬起: “一分钟。”
男人愣了下。
“说清楚你的意图。”
男人看着简怀意,忽地弯唇笑了声: “简二公子果真如传言一样,别具一格。”
“介绍一下,我叫陆呈。”陆呈把手杖放到一旁,揉了揉手腕,跟简怀意说话: “简公子是聪明人,应该早就看出了我的意图。”
简怀意居高临下,双眸注视着眼前的人,白到透明的脸颊被月色眷顾,全身都被镀了一层寒意。
他直白说道: “我对你不感兴趣。”
一向在外享受男男女女前赴后继的陆呈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那么干脆拒绝。
陆呈眼底兴味,语气淡了几分: “但简老爷子似乎对我感兴趣。”
“那是他的事。”简怀意启唇。
每一个世家子弟出生就与利益二字挂钩,除非家里人开明,否则婚姻一定不会由自己做主。
越是有权有势的家族,越是食古不化。
简老爷子跟赵女士就是家族联姻,但幸运的是两个人年少曾相爱过,加上简老爷子敬重赵女士,无心乱搞,不然他们家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定。
简怀意无声冷笑。
突然想起以前简老爷子就经常让他去跟别家小姐去相亲培养感情,直到他公开出柜,简老爷子雷霆大怒让他滚到外面住了一个月,但消气后竟然开始让他跟别家青年才俊接触。
他爹就是这样矛盾的一个人,说不开明但能接受他是同性恋,说开明又想要他跟别家联姻。
“简怀意,跟我合作怎么样?”陆呈换了种方法说动简怀意, “你看你也逃不掉联姻,与其再让你家老爷子给你安排别人,不如跟我在一起。而且我保证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为,只要在人前你跟我扮演一对好夫妻就行。”
无疑陆呈说的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怎么样?”陆呈眼神势在必得。
“不怎么样。”简怀意掀了掀眼,不欲跟他再浪费时间,往大厅走去。
走到半路,突然停下步子,对旁边的空气喊了一声: “简珞家。”
简珞家一激灵,抬眼对上简怀意幽深的视线。
被发现。
他拨开灌木丛,从后面走出,故作镇定地问道: “爸又让你联姻?”
“你不都知道。”简怀意语气意味深长。
简珞家清了清嗓子,看到简怀意微垂眼睫毛,心里一动。
“你是不是笨!”
简怀意:?
转头冷冷瞥向简珞家。
简珞家吞咽,虽然他平常很看不惯简怀意对谁都一副冷淡看不起的态度,但这不耽误他对简怀意发怵。
“你,你直接告诉爸你跟梁洵在一起了不就得。”简珞家忍无可忍,简直恨铁不成钢。
简怀意蹙眉, “谁跟你说我跟梁洵在一起了?”
“同居还不叫在一起?”简珞家简直震惊。
处男的世界观隐隐崩塌。
“你们是炮//友?!”
简怀意扶额,解释道: “同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梁洵也没有在一起,他只是暂时借住在我这里。”
简珞家还是不信,喃喃: “没在一起?这梁洵不行啊,那么多年还没拿下简怀意……”
简怀意:……
懒得跟傻子交流。
旁边小道挂着小灯,简怀意猛然想起什么,丝毫不带犹豫地调转方向往小道里走。
他记得后院有个门,直接通往外面。
绕了一圈找到小门,他取下墙上挂钩挂着的钥匙,咔擦一声铁门打开,成功溜出了简宅。
街道路灯通明,夜空零星几颗星星闪烁,空气清新。仿佛逃出了牢笼的囚犯,简怀意脊背松懈,准备拦个车回别墅,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 “简怀意。”低沉的声音穿透黑暗,越发清晰。
梁洵鲜有地穿了正装,白色衬衫下胸肌微微隆起,眉峰英挺,裹着夜色的寒意,一如既往冷峻。
简怀意回神: “你怎么在这里?”眼底惑色划过。
“应酬。”梁洵说。
简怀意然点了下头,紧接着反应过来眉头扬起: “你来参加宴会。”
对哦,差点忘了,梁洵现如今也是和简家有利益关系的“合作方”。
“嗯。”
梁洵胳膊搭着西装外套,见简怀意只穿了件薄衬衣,扬手披在他肩膀。
简怀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抿唇道: “不用。”
但梁洵已经披好,现在拿下来太刻意了。
衣服上有一股古木香,很淡气味,每天跟梁洵“同床异梦”,简怀意很快地分辨出这是梁洵身上的味道。
“你要进去么?我在外面等你。”简怀意说。
他是不能再进去,否则今晚就溜不走了。
“不用,礼送完了。”梁洵说。
他掌心蜷了蜷,然后轻车熟路地捉住简怀意手,指腹缓慢摩挲过指缝,插//进去严丝合缝地扣住。
车停在另一边,人行道空无一人,梁洵牵着简怀意穿过马路,地面两道影子一前一后。
简怀意胳膊僵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发烫掌心,思绪迟缓像是老旧的电视机,想不到甩开的理由。
鼻腔嗅到古木香,心脏逐渐落回实处。
坐到副驾驶,简怀意攥着西装衣角,脸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梁洵探身帮简怀意系好了安全带。
简怀意面色更加凝重。
不能再放任梁洵“责任感”,不然迟早要出事。
得想想办法。
目之所及青年眼睫垂着,形成一小片阴影,面色清冷中带着些许忧伤。
梁洵胸腔涌出一股酸涩劲,一种名为“心疼”情绪占据身体。
他紧抿下唇,乌亮的眸子认真且坚定,注视着简怀意: “我不恐同。”
简怀意:……
心跳霎时偃旗息鼓,简怀意逐渐面无表情: “不,你恐同。”
随即捂住梁洵嘴,强行打断他即将宣之于口一句“宝贝”。
梁洵:?
————————
我们凉鞋哥想到的哄人方法。
凉鞋:我不恐同
简宝打断施法:不,你恐同
gg位:小甜饼《误把暗恋对象当表白墙后》
宁知有个秘密,他暗恋隔壁物理系谢寻屿。
两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偏偏每次遇到宁知都不敢上去主动打招呼,还因为太过紧张脸蛋异常的冷。
大学过了一半,他们的关系非但止步不前,甚至有传言说管理系和物理系系草不合,一见面就要打起来。
宁知:……
误打误撞下,宁知从室友口中得知“表白墙”这一东西存在。
恰巧当日他刚被脱单成功的好友嘲讽,一气之下他怒加表白墙,然后把备注改成谢寻屿,平日里不敢说的表白的话一句一句往外蹦。
“表白墙”先是回了个问号,
静默片刻,然后——
【谢寻屿(昵称Q大表白墙)】:我教你追他
【宁知】:?
【宁知】:好
【宁知】:…学费?
【谢寻屿(昵称Q大表白墙)】:转发动态
就这样,在表白墙辛勤教导(煽风点火)下,宁知小心出击。
表白墙说谢寻屿喜欢热情小辣椒,宁知就红着脸从网上买一堆辣妹装,拍腿照匿名发给谢寻屿。
表白墙说不够露,宁知小心掀起点裙角,可,可以了吗QAQ
一段时间后,表白墙:可以-
打赌输了,谢寻屿被迫帮室友接手一学期官q表白墙。
每天的任务就是把别人发来的消息截图发在网上,遇到有人说“墙墙匿”就把ta昵称挡住再发。
直到某一日,谢寻屿按往常通过一批新的好友申请,一开始没在意,接着手机发出一连串提示音。
消息来自同一人,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可恶,你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哦,因为你已经把我忘。”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QAQ,谢寻屿。”
……
末了还加了一句, “墙墙,匿死。”
谢寻屿:?
谢寻屿: (思考)
谢寻屿:我教你追他-
xx日,宁知从酒店大床醒来,看着天花板发呆。
本以为像谢寻屿这样的生人勿近,熟人走开天之骄子,要追上好一阵才能有机会靠近。
他这就把人拐到床上啦?
思绪没过,某冰山亲亲他的耳朵,低声呢喃: “宝宝,再睡会。”
宁知脸一红,滚进男人怀里。
表白墙,他命中贵人TT
宁知摸着男人腹肌,感动得泪眼汪汪: “谢寻屿,你知道表白墙吗?”
谢寻屿睁开眼睛,不困了。
026
“我不……”。
简怀意不为所动,眸底古井无波,强行打断, “不,你恐,宝贝。”
“好吧。”
梁洵薄唇轻抿成一道线,没再跟简怀意争论关于他究竟“恐不恐同”的话题。
归根结底,就是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直男。
无疑他看到两个男人亲密时会产生不适,就像上次去live house,他看到前面两个男人接吻,一种难以言说不适蔓延全身,让他不禁眉头紧锁。
但如果亲密对象换成是简怀意,好像就没那么难接受。
这让他感到矛盾,但单单从这几点来看,他顶多曾经算直男,但现在怎么都不能说是正儿八经直男。
再说,性向这种事本来就非固定。
即使他以前喜欢异性,后天受环境影响也有可能变成喜欢同性。
夜色浓稠,黑色大G在高速上行驶。
梁洵单手操纵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打开中控,从里面拿出一瓶温热的牛奶递给简怀意。
这牛奶来得及时,宴会上没顾得上吃东西,简怀意早就感到胃里空荡荡的,他用吸管扎开吸了一大口,阵阵暖流涌入,安抚了紧缩胃。
一边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梁洵聊天。
“宴会在大厅里办,你怎么跑到后面了?”
简怀意抱着牛奶瓶,下意识将吸管咬扁,就着扁平的吸管吸牛奶。
“无聊,随便逛逛,逛到后面。”梁洵说。
简怀意眼睛一亮,忍俊不禁: “你也觉得这宴会无聊?”像发现了同好。
“嗯,很无聊。”梁洵附和道。
空空如也牛奶瓶拿在手里,简怀意姿势松散地靠在座椅背,他还有一件好奇事,转头瞳仁映着梁洵侧脸。
“你早就知道我回简宅是为了参加宴会?”
梁洵不置可否, “知道。”
简怀意懒洋洋地勾了勾唇。
怪不得那天没多问。
……
老板是自家大哥有一条好处,假期想有几天就有几天。
按简老大事先承诺,简怀意跨国旅程辛苦,特令批了他一周假休整,让他休整好再去上班。
简怀意自然乐得接受,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喜静,并且非常地宅,平日在家摆弄摆弄花草,偶尔跟赵言听或者江越聚一聚。
日子过得适意,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梁洵这几天很“安分”,没再时不时地给他一击。
仿佛回到大学时跟梁洵一起住宿舍那段时光。
梁洵这几天见简怀意从早到晚一直宅家,也并没多问什么,只是工作得更加卖力,效率也并以前要高。明明在公司时间不比以前长有时候还要早退那么一会儿,但该做的工作一点没拉下。
秦助观察了几天,终于在一次汇报完工作后,忍不住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老板,您跟简公子……?”
梁洵撂下翻完文件,语气一如既往地淡, “我们很好。”
秦助镜片划过一道警觉的光,老板今天说话时嘴角生生比平常提高了一个弧度,这说明什么?!
他就知道生日是一个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还好那天他多订了一张去往温哥华机票。
秦助欣慰地笑笑,看着自家老板如沐春风,意气风发模样,心里莫名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心酸。
太不容易。
秦助低头抹了下眼角不存在眼泪,一抬头对上梁洵古怪的眼神。
秦助:……
秦助清了清嗓子,顺势把手拿下来,好奇地问道: “老板,您现在还一直喊简公子大名吗?”
梁洵闻言不自然地曲起指骨,修长的手指抵在身下文件,默不作声。
秦助见状立刻正色, “老板,量变引起质变,坚持就是胜利,您要让简公子习惯您对他爱称,久而久之他才能感受到您对他爱意。”
梁洵若有所思,掀眼瞥了下秦助。
从那天他让秦助订live house票起,秦助此后一直给他出谋划策,有被他采纳,有则被他否决了。
秦助甚至为此特意拉了个表发给梁洵。
一些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比如秦助说恋人之间一定会有一个特殊只能彼此才能叫的爱称,有助于增进彼此感情,就是被梁洵采纳一项。
秦助一脸认真,再次笃信道: “老板,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大学时修过恋爱心理学,您信我。”
“下去吧。”梁洵启唇。
秦助观察了片刻梁洵脸色,知道自家老板是信了,心满意足地出去继续上班。
……
不上班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一周过去,简老大又准点发来消息提醒简怀意第二天上班。
人总是贪心。
一周假过去,就开始妄想为什么不是一个月。
不想上班,更不想早起。
他都财富自由甚至过剩,怎么还要尝早起上班的苦。
这种强烈的欲望在早上起床时到达顶峰,简怀意冷着脸,眼睫毛倦懒得半垂,行尸走肉般脱衣服换衣服。
解开睡衣扣子,酒红色的真丝搭在肩膀,锁骨处露出大片皮肤,有几分靡丽。
要穿的衣服放在旁边的小沙发,简怀意闭着眼伸手够,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不情不愿睁开眼,沙发空空如也。
谁拿了他的衣服?
缓慢思索片刻,
还能有谁,这栋别墅里就两个人,肯定是梁洵。
梁洵藏他衣服干嘛?
起床气还没过去,简怀意脸蛋异常的冷,脑袋困成一团浆糊。
天气转凉,风透过窗户缝吹进来,脊背一阵凉意,他连忙挪进被窝里。
被窝里余温未尽,像是躺在一团棉花,底下还是热腾腾。
可恶,更不想上班了。
得想个理由请假。
简怀意灵机一动,把手机拿进被子里,给简老大发去了条消息。
上一条正好是零点时简老大给他发来的提醒上班的消息。简怀意无心细看,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就蒙进被子里继续睡。
另一边,简老大刚坐到办公室,手机特定铃声响起“二弟有本启奏”。
他哼着小曲,悠闲地解锁手机,大致扫了一眼,就扔到一旁。
嗯?
不对。
再看一眼。
【简老二:衣服被梁洵偷了,光着去不了】
简老大登时正色,拿过手机仔仔细细细读了每个字,猛然从座位上弹起。?!
西装裤脚荡起褶皱,简老大像是头发怒的雄狮原地打转,发过去条语音:简老二,你说清楚,你跟梁洵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
简老大又打过去电话。
“简老二,接电话。”
依旧没有回应。
简老大急团团转,那种养的小白菜被别家猪拱感觉又来了,不,这个比猪还严重。
这个是白眼狼。
“好你个梁洵,简家把你养那么大,你就这么报答。”
简老大咬牙切齿,他一向帮亲不帮理,护犊子护得没有天理,更何况梁洵碰的是他的心头肉二弟。
不行,他得做些什么。
简老大一同操作,从上个月从简珞家那里扣的零花钱划了一部分给简珞家。
叮咚~xx宝到账十万元。
简珞家正躺屋里思考人生,一听到这天籁之音,顿时坐起身。
【简老三:大哥哥哥哥哥!你怎么给我发钱啦!】
【简老大:这是什么话,哥听说你看上的那个限量版航模开始发售?】
简珞家感动得泪眼汪汪,没想到他大哥日理万机竟然能记得他喜欢的航模发售这等小事。
以后再也不说他偏心了。
【简老三:大哥(手背抹眼泪),你真疼我(小狗拱头)】
【简老大: (摸后脑勺)】
【简老大:珞家,你在家吗?帮哥一个忙行不?】
【简老三:嗯,大哥你说,我一定办到!】
简老大暴露真实面目,对简珞家说:你去一趟你二哥别墅,看看他跟梁洵是怎么回事?
简珞家心有不解,但拿人手短,答应得很迅速。
简珞家:好的,大哥,保证完成任务!
蹦蹦跳跳地跑下楼,开车往简怀意别墅赶去。
……
如果给世界上所有事情的幸福程度排个序,回笼觉绝对能上榜。
光线昏暗的卧室,灰色床单隆起小包,照进来一束阳光自上而下抚过青年青隽的面容,从卷翘眼睫毛,到饱满的唇珠。
简怀意睁开迷蒙的眸子,大脑处于宕机状态,盯着天花板放空几秒。
“醒了?”
大脑开机。
简怀意听到声音,往门口梁洵看去,奇怪道: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梁洵注视着简怀意,视线停留在他睡得透红的脸颊,启唇: “去过了。”
简怀意:?
梁洵提醒他: “现在是中午。”
啊。
简怀意按了按眉心,早知道昨晚不打开那本悬疑小说。
越看越精神,以至于当他注意到时间时,已经快凌晨三点,旁边的梁洵早就睡熟。
还好他早上已经跟他大哥请了假。
……
梁洵直接让人把点餐送到家里,简怀意洗漱完正好下楼吃午饭。
餐桌上,简怀意突然开口问梁洵: “你的记忆有没有好转?”
“没有。”梁洵回。
“是不是开的药不行?”简怀意皱眉。
这么久过去了,梁洵脑袋竟然没有一点好转。
他现在隐隐有无法收场的预感,如果照这样一直发展下去,很有可能摆在他跟梁洵面前的不只是绝交。
简怀意有私心,就算他们回不到以前的兄弟关系,也不想跟梁洵反目成仇。
“周末找个时间再去趟医院。”简怀意兀自盘算, “实在不行的话去国外治。”
反正他有钱。
简怀意吞掉嘴里小笼包,他记得他大哥有个医生朋友在国外工作,好像还挺有名,到时候让他大哥帮个忙安排他给梁洵看看。
梁洵一开始没有异议。
过了一会儿, “你…很想我恢复记忆?”
简怀意端起茶水抿了口,声线平直, “不是很想。”
是非常想。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花一千万换梁洵立刻恢复记忆。
简怀意掀眼,反问道: “你不想记起我们的过去么,宝贝。”嗓音清润,带着几分哄人意味。
梁洵黑眸闪动,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字: “……想。”
他时常感到简怀意似乎更喜欢失忆前他,但暂时没法弄清楚原因。眼下看着简怀意,突然觉得自己能产生这种想法实在幼稚。
明明都是他。
无论简怀意喜欢哪个,都是喜欢他。
“Good boy,”简怀意眉眼弯弯, “那不就好了。”
门铃声响起。
梁洵立刻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 “不许动!”简珞家摘下墨镜,映入眼帘先是梁洵面无表情的脸,他瞬间移开眼扫视他身后,果真发现了简怀意,大喊: “我就知道,你们这对狗男男,果然有一腿!”
梁洵皱眉望着面前非主流,简珞家趁机身姿矫健地从他身侧溜进屋,站在客厅中央手叉腰,发出桀桀笑声。
“被我发现了吧,简怀意。”
简怀意淡淡横过眼,简珞家气焰熄了一半。
“简珞家,安静。”
简珞家笑声停止。
“找我什么事?”
简怀意坐在位置上没动,掀起眼皮,平视着简珞家。
简珞家气焰彻底熄灭。
血脉压制,没办法。
他非常不争气地把简老大出卖了。
“是…大哥,大哥让我来看看你。”
简老大?
简怀意暗暗觉得不对,豆沙色唇微微抿起,他捞起手机登上微信,点开跟简老大的聊天框。
十几条未读消息。
囫囵看了一眼,翻到最上面他发给简老大的那条消息。
【衣服被梁洵偷了,光着去不了】
眼前倏地一黑。
简怀意下意识长按试图撤回,但这是几个小时前消息,当然没法撤回。
梁洵看着他,用眼神询问,简怀意现在不敢看他。
强作镇定地把手机按灭,翻过去盖在桌面。
他对简珞家说: “好了,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简珞家:?
鼻子闻到一股饭香,简珞家看到一桌子的菜,其中一盘是他最爱吃的酸菜包粉皮,眼泪顿时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来。
咕噜咕噜,肚子也开始打雷。
正好是饭点。
大丈夫能屈能伸。
简珞家可怜兮兮地向简怀意投去渴望的眼神, “哥。”
简怀意:……
他现在没空关心简珞家饿不饿。
见简怀意不为所动,简珞家换了一边,眼巴巴地看向梁洵, “梁…哥夫。”
梁洵指腹碾过,突然觉得简珞家也没那么讨厌,骨节分明手擦过玻璃杯。
两人一齐看着简怀意。
简怀意:……
简珞家凭借一张厚脸皮成功留下蹭饭,他坐在两人中间,左手边是他那气质冷艳的二哥,右手边是没什么情绪梁洵。
真香。
简珞家吃饭投入,像饿死鬼投胎,完全没注意到气氛不太对,只是一味地低头干饭。
吃完后抽出纸巾擦嘴,乌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 “哥,我以后还能来你这吃饭吗?”
简怀意:……
简珞家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离开前左看看他二哥,右看看梁洵,扬唇露出小虎牙, “哥,哥夫,下次见!”
简怀意嘭地一下关上门。
梁洵眉峰稍缓,对着简怀意的背影: “下午去公司?我送你。”
简怀意合了合眼,干脆地说: “不去。”
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简老大。
但以简老大的脾性,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直接杀进梁洵公司。
他捅出来篓子,不能让梁洵一个人面对。
简怀意手插着兜,问梁洵的意见: “我陪你去上班怎么样?”
“可以。”梁洵挑眉。
第一次去梁洵公司,简怀意跟着梁洵一路坐专用电梯上到顶楼。写字楼坐落在市中心,一共有几十层,全部都属于梁洵公司。
简怀意今天才对外人评价梁洵那句“今非昔比”有深切体会。
怪不得他爹费尽心机,险些卖儿子也要拿下跟梁洵合作。
“老板…”秦助抱着文件,迎面撞上梁洵,敏锐的视线从他身后简怀意略过,改口道: “资料放您办公室了。”
说完,秦助非常有眼色地退下了。
镜片下凤眼明亮。
一个优秀助理,要学会选择出场时机。
“通知各部门,今天有贵宾视察,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秦助吩咐下去。
老板娘第一次来,他们风貌代表的是老板的脸面。
不能让老板丢脸。
办公室装修风格精简,清一色深灰色色调,很符合简怀意对梁洵的解。
梁洵在一边办公,简怀意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两人互不干扰。
大概两个小时后,秦助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梁洵语调冷沉。
“老板,”秦助欲言又止,瞄了几眼一旁的简怀意。
“直接说。”
“简总前来拜访。”
果不其然。
简怀意放下书,说: “我大哥。”
秦助见状,安心离去。
原来是家事。
简老大一身西装肃冷,独坐在贵宾室,闭着眼一副深沉不好惹模样。
简怀意透过窗子看到后忍不住扶额,提前给梁洵打预防针: “梁洵,一会儿我大哥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嗯。”梁洵音色淡淡。
内心却全不似表面那般波澜不惊,他对简老大的印象与简珞家差不多,委实说他对简家除了赵女士和简怀意以外人印象都不好,但又感激他们养育之恩。那些年他一直暗中记着从简家获得的东西,发达后成倍还了回去。
同样,简家人应该也不满意他。
他心里甚至能大概猜到简怀意大哥来找他所为何事。
但他是不会和简怀意分手的。
简怀意还是不放心,眉尖蹙起,浅褐色瞳仁缩着。
本来想着扮演梁洵男朋友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却弄巧成拙,现在几乎他周围的人都快知道他跟梁洵“谈恋爱”这件事。
他抿了抿下唇,心里惊起一层浪,夹带着对梁洵愧疚,久久无法平静。
梁洵看出简怀意担忧,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指腹很烫,从简怀意拧起眼尾抚过,刺激底下冷白皮肤,留下一串淡红。
“相信我。”梁洵沉声道。
简怀意眼尾抬起,虽然不明白梁洵这句“相信我”是什么意思,但……梁洵是不是摸他脸了?
又紧抿下唇。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差不多给梁洵做好了心理建设,简怀意手插在兜里,扬了扬下巴, “走吧,一起进去。”
大不了事后他再跟简老大解释一通,只要他死不承认,简老大就没法断论他跟梁洵在“谈恋爱”。
就这样。
简怀意想的很好,而且好兄弟穿对方衣服很正常么不是?藏…对方衣服也就是闹着玩而已,简老大就会大惊小怪。
是简老大的错。
“大…哥。”
简怀意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刚想推门,伸到半空的手被人捉住,梁洵故技重施扣住他的掌心,眸子乌亮,注视着简怀意安抚道: “我们一起面对。”
简怀意啪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听到动静的简老大,回头看到打开又关上门:?
“不,你先松开。”简怀意语气紧迫,尝试把手从梁洵那里收回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简老大猛地打开门,入目的便是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简怀意抬眸对上简老大意味不明的目光,顺势放下手,连带着梁洵掌心一同垂在身侧,他强作镇定: “我在给梁洵递东西。”
“呵呵,”简老大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两人脸上,冷嗤: “来,简老二你告诉我,递什么东西需要十指相扣?”
简怀意:……
梁洵:……
————————
简宝要碎了(bushi)
ps:跟老婆们说件事,明天要上夹,更新会挪到晚上,感谢支持[亲亲]
027
八十平的贵宾室,三人只占据一小部分。简怀意左手边坐着简老大,右手边坐着梁洵,自己被夹在中间逼仄的小沙发。
“哥…”
“别出声,简老二。”简老大一脸严肃,全没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简怀意:……
探身敲了敲桌面,简老大语气威严不容拒绝,视线凌厉扫向梁洵: “什么时候的事?”
简怀意心里一紧,试图阻止: “简老大。”
梁洵给简怀意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沉声道:”高中。”
“高…高中?!”简老大猛地起身,火气腾地一下升起。
他放眼皮子底下看了那么多年的小白菜竟然在高中就被猪拱?!
简老大怒气腾腾地瞪着梁洵,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
不对啊,如果梁洵高中就跟他们家怀意在一起,那后面陆漾又是怎么回事?
……靠。
回过味后的简老大气焰顿时熄了一些,他理了理领结,但依旧很生气, “好啊,高中就在一起,能瞒那么久,你俩怎么不去当间谍呢?”
“还有你,简老二,你还挺能耐的啊。”简老大意味深长。
简怀意微合着眼,面对简老大的质问默不作声。
毁灭吧。
“哥。”梁洵出声。
简老大莫名瞥了下梁洵。
印象里这是梁洵第一次喊他哥。
但他妈的听起来怎么让人生气呢。
梁洵眉骨微沉,底下一双纯黑色的眸子认真, “是我要隐瞒,跟怀意没有关系。”
简怀意闻言掀了掀眼,古井无波眸子溅起一层波澜,但很快淹没在黑海之中。
简老大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梁洵,不,梁总,简家把你从小养到大,你就那么报答的么!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这话简怀意听不下去了, “简老大。”
别说这些年梁洵已经把从简家获得的东西数倍还了回来,当年简家人如何排挤看不起梁洵,他虽然不关注但并不代表不知道。
还有前一段时间白送给简家项目。
梁洵早就不欠简家。
简老大沉了口气,发泄一通后逐渐冷静下来。
木已成舟,他不做棒打鸳鸯恶心事。更何况相比于陆漾,他宁愿简怀意跟梁洵在一起。
简老大声音发狠: “梁洵,你要是敢欺负怀意,我就算拼上所有身家也要你付出代价。”
他注视着梁洵,一瞬间回想起十年前那个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跪下的少年。
这样一个人如今竟然能为了怀意向他低头。
简老大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当年他知道那些小混混是谁找来,但懒得搭理。他是商人,无往不利,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简家人和外人,梁洵属于外人范围里。
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不会。”梁洵启唇,轻描淡写道: “我打算将国内外所有公司股份百分之四十都转入简怀意名下,只要他签字,他就是公司最大持股人,而我会为他打一辈子工。”
话一出,简老大和简怀意同时瞳孔地震。
简老大震惊地扯了扯领结,他知道内部消息,在上个月月末梁洵名下产业市面估值不计其数,甚至超过了简氏。
百分之四十股份,这是一旦他跟简怀意分手,梁洵就会净身出户意思啊。
简老大调整了下表情,但怎么都没法像刚才那样苛责梁洵,清了清嗓子: “嗯,虽然但是,你要是对怀意不好……”
话没说完被简怀意打断, “简老大,别说了。”
简老大又嘱咐两句才离开。
贵宾室只剩下简怀意和梁洵两人。
场面变得越发不可收拾,简怀意感到心累,但股份不是说着玩的,他明明白白对梁洵说: “梁洵,我不会签字,也不会要你的股份。”
梁洵没有强求,拢了拢掌心。
他明白,这股份是枷锁,简怀意还没有做好跟他共度一生准备。
他完没还全挽回他的男朋友。
是他唐突。
应付完简老大,简怀意开车先走了,他现在没法心平气和地跟梁洵待在一个空间。
方才震撼久久没有平息。
梁洵这人话从不会轻易说出口,他是真打算把自己的身家都送给他。
这傻子……
黑色雷克萨斯驰进黑夜,高速公路空无一人,留下一串残影。
……
姜小茴正给花浇水,一个青年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姜小茴穿上围裙,定睛望去: “老板!”
简怀意点了下头打招呼。
环视一圈, “还有剩的么?”
“有,老板您要洋桔梗还有哪几种?”
简怀意轻抿下唇, “不要洋桔梗。”他顿了顿,胸腔里涨涨,好像倒进了一瓶柠檬汽水,咕噜咕噜冒泡。
“要香槟玫瑰。”
姜小茴一愣,随即应道: “好的!我现在给您拿过来。”
转过身在嘴里念叨:记录老板第一次不要洋桔梗。
室内光线昏暗,啪嗒一声,姜小茴小心探头帮简怀意打开了灯。
脚边躺着许多残枝,简怀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面前扎好花束,淡青色的包装像是枝叶,簇拥着中央发着光香槟玫瑰。
与洋桔梗相比,香槟玫瑰更艳丽高调。
“辛苦。”
跟以前一样,简怀意依旧把扎好花留在店里没带走。
他注意到旁边空荡荡的一个架子,问姜小茴, “这些花是都卖完了?”
“嗯!”姜小茴解释道, “因为最近要过圣诞节,来买花人比平常多了一些。”
圣诞节。
简怀意若有所思,圣诞节快到的话,冬至在圣诞节之前,估计就在这两天。
抬眼正看到墙上挂着的日历,很巧,今年的冬至正好是十二月二十一。
十二月二十一,梁洵生日。
……
简怀意彻夜未归。
深夜,梁洵坐在客厅里,修长的腿从长裤里伸出,交叠在一起。
客厅只开了个小灯,大半身体吞没在黑暗里。
再次抬眼看向墙上的闹钟。
三个小时前简怀意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今晚会晚点回来。
快一点。
简怀意还没回来。
梁洵眉眼阴沉,长睫垂落,眼睑处留下沉沉阴影。
十分钟前他不放心给简怀意发消息问他在做什么,到现在还没回音。
在做什么连回消息功夫都没。
梁洵低头看手机,指骨分明手指划动屏幕,他甚至怀疑是网络问题,关掉Wi-Fi再次刷新。
依旧没有回消息。
是他太心急把人吓跑了么。
但百分之四十股份还好吧。
梁洵心烦意乱,紧抿下唇。
翻回收藏里加密文件夹,是一张excel表格,里面密密麻麻地列出许多有助于赠进情侣感情的项目,每一条都是秦助呕心沥血翻阅无数文献整理出,参考文献标的明明白白,看起来很能让人信服。
叮咚——
梁洵指尖骤然停顿。
【简怀意:我今晚不回去了,你先睡】
“en… “
字还没打完,消息又被撤回,聊天框里只剩下十几分钟前梁洵发过去那句孤零零的“好,需要我帮忙么?”
……
另一边,简怀意坐在车里,空调暖气风很足,他只穿了件高领毛衣,清隽的面容微垂。
才看到梁洵发来的消息,回完又意识到这个时间梁洵估计早就睡了。
于是撤回了。
凌晨的街道人烟稀少,路灯昏暗,他打开车门,下车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
冬至日,吃饺子。
中午,秦助拎着个食盒敲响总裁办公室门。
“进。”
屋里传出梁洵声音,低沉中夹杂着丝丝冷意,隔着门秦助脊背一凉。
秦助推推眼镜,推开门走进去,敏锐的视线谨慎地打量一眼办公桌后男人,在梁洵察觉前又收了回去。
“老板……”秦助小心翼翼出声。
半天等不到后话,梁洵冷冷道: “话都说不清楚了?”
果然。
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冲,梁洵捏了捏额角,语气缓和: “什么事?”
“老板,今天是冬至,我来给您饺子。”
“放着吧。”
秦助把热腾腾食盒放到办公桌上。
他们老板没什么亲戚,梁家那边不认他,简家那边也只跟简公子有联系,但联系也不多,简公子在国内有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平常除了定期几个月一次回国,逢年过节梁洵都是孤身一人。
以前在国外每年冬至日时他都会来给梁洵送饺子。
“还有没有别的事?”
“没了。”秦助说。
“下去吧。”
“是。”
梁洵在办公室坐到下午,发现效率比平常低了许多,干脆合上文件离开了。
车开进院里,刚下车就听到院外有人喊了一句: “下雪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星星点点的雪花掉在肩头,像是盐粒砸出窸窣声响。
“站门口做什么?”
清润声音与脑海深处重合,梁洵视线平直,青年的身影逐渐清晰。
今天下雪,天气太过恶劣,简怀意请假没去上班。
简老大以前都对他这种行为都睁只眼闭着眼,这次不知怎么地,仔细盘问了一番才松了口。
简怀意站在雪里,浅棕色镂空外套修身,一阵风吹过,他蹙眉打了个喷嚏。
大意了。
梁洵走上前,轻车熟路地碰了碰简怀意手背,果不其然一阵冰凉。
看到他身上镂空外套,薄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客厅里开着暖气,简怀意倒了杯热水捂手,面色渐渐恢复红润。
“我买了饺子,你吃不吃?”
“吃。”
今天梁洵过生日,简怀意时隔多日再次下厨,让梁洵在客厅坐着等。
他早有准备,提前去超市买了几包速冻饺子。
现在要做的就是拆开包装袋,把饺子丢进锅里,然后等热水煮十几分钟,用漏勺捞出来。
一盘热腾腾饺子出炉。
不小心煮烂了几个。
简怀意沉思片刻,用筷子把煮烂饺子藏到下面。
这下就很完美了。
简怀意满意地勾了勾唇,解下围裙将饺子端了出去。
他煮饺子期间梁洵多次想进厨房帮忙,但每一次都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梁洵注视着渐渐靠近的青年,心里隐隐有预感今天这顿饭注定不平凡。
但至于为什么不平凡还尚在探究。
两人吃饭无言,随着一声清脆筷子碰到碗的响,梁洵随之放下筷子。
“梁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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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我们凉鞋是个爱反思人[狗头]
028
梁洵掌心隆起放在膝盖前,像是等待宣判民众,他看着简怀意,心里隐隐透出几分紧张。
简怀意单手托腮,微亮的眼睛跟梁洵对视,语速不疾不徐: “生日快乐,梁洵。”
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梁洵——是一颗新培育出来的玫瑰花种。
梁洵感到一阵密密麻麻的痒从指尖蔓延,扩散至整个掌面。
原来是生日啊。
他垂眸看到面前用蓝色丝带包裹好礼盒,眼神稍滞: “谢谢。”
“不喜欢?”
“没有。”梁洵说。
简怀意古怪地看着梁洵,心里莫名产生一个荒谬的猜测: “你也想要戒指?”
梁洵没说话。
简怀意:……
早知道多准备一件了。
空气安静几秒,梁洵系上袖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表现算得上相当扫兴。
这不利于与伴侣培养情感。
他动作一顿,立即探身拿起礼盒拆开,丝带落地,里面透明的玻璃球暴露出来。
灯光照耀下,玻璃球体发着光,中间放着一粒花种。
“玫瑰花种。”简怀意插在兜里指尖挪动,碰到带着灼意皮肤,说: “刚从基地培育出来的新品种,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下次送你戒指。”
“很喜欢。”梁洵捕捉到重要词汇,纯黑色的眸子注视着简怀意: “你昨天晚上没回来是去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视线平直,如有实质,裹挟着滚烫的气息。
简怀意抿了抿唇,别开脸轻声应了句: “差不多。”
梁洵恍然弯下眼,好像有羽毛从胸腔扫过,驱散沉沉阴霾,留下不可名状柔软。
气氛不太对。
简怀意压低眉尖,声音淡淡问梁洵: “除了戒指,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
梁洵下颌线绷直,稍滞片刻后重复: “别的东西?”
“嗯。”
简怀意掀眼,看到梁洵一副泰然自若模样,唇线渐渐压平。
好像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无论是那天送股份,还是追溯到最开始梁洵因为责任感而违背自身意志的一切触碰。
失控的感觉如同潮水时不时地卷来,他就像被定在岸边无法动弹的稻草人,只要梁洵兴起,海浪便会席卷吞没他。
他在被梁洵操控。
这个认知让简怀意敛敛眼睫,把手从兜里掏出,启唇道: “下次生日送你。”睫毛下的瞳仁浅淡,眼眸里多了几分兴味, “想好到底要什么?”
梁洵大脑转动,短暂几秒钟,从看过的文献里检索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都可以。”梁洵说,深思熟虑后又加了一句: “你送的,我都会喜欢。”语气郑重,生怕简怀意觉得他敷衍。
简怀意掌心蜷起,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
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梁洵创一下准备,但显然做少了。
这真是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几年,恐同且直男人能想出来的话?
简怀意面色凝重,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梁洵,你真的没谈过恋爱么?”
梁洵脊背挺直,阔腿裤筒里双腿修长,胸腔隆起弧度,他一字一句郑重道: “只跟你谈过。”
简怀意沉默了。
半晌,淡声道: “不信。”
梁洵:……
“你失忆前从来不会对我说这种话。”简怀意幽幽道。
梁洵:……
简怀意歪头看着梁洵,脑袋里猛然蹦出来一个应对这一切方法,眼睛顿时一亮。
梁洵:?
“你想知道你失忆前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么?”
“说说看。”
简怀意嗓音清润,不疾不徐地编织出一个荒诞但又很有逻辑故事。
“你失忆前我们一直都很“相敬如宾”,你说你偶像是柏拉图,要向偶像学习,所以一直以来我们谈的都是柏拉图式恋爱,没什么身体接触。相比于那些肤浅触碰,我们比较…注重思想上交流。”
梁洵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特别是简怀意说出那句“柏拉图恋爱”,只是听着就觉得心里一紧。
简怀意托腮看着梁洵,桃花状眸子亮晶晶的,眼尾微微上挑。
他简直就是天才。
这样一来既不会刺激到梁洵,对他脆皮进行二次伤害,又可以避免那些有损兄弟情触碰。
这下梁洵总该可以放下身为男朋友“责任感”吧。
梁洵潜意识里觉得简怀意的话有问题,额角跳动, “那我们第一次……”抬眼看着简怀意,微不可查地片刻恍神。
简怀意脑子转的很快,语气半真半假: “那次是意外,加上体验……嗯不太好,在那次之后我们没有再做过了。”
体验…不太好。
梁洵嘴唇紧抿,感觉身体里某个部位被刺下,眼前划过一瞬间茫然。
一个性格淡漠,不体贴,还经常出差不回家,并且技术不好的伴侣……
不怪简怀意对他失望。
作为伴侣,他真的很差劲。
梁洵良心被简怀意略显苍白的目光刺痛,暗暗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一切。
越快越好。
“对不起……我的问题。”梁洵哑声道。
黑发垂下几缕,横在眉骨,一股扑面而来的颓丧气息,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简怀意顿时拧了拧眉,怎么感觉不太对。
下一秒,梁洵面色坚定: “我会尝试改正。”
简怀意:?
“不,”简怀意连忙找补,含着些微水色眸子清亮, “宝贝,我就喜欢你之前冷漠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超酷。”
生怕梁洵不信,又添了把火。
“梁洵,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心甘情愿,真的。”
梁洵的确不信,回想到之前咨询过的回避性依恋人格治疗方法,口头承诺不会让有这种障碍人有所好转,反倒会让他们更没有安全感。
梁洵决定先暂时顺着简怀意,违心道: “好,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恢复成失忆前的样子。”
得到梁洵保证,简怀意松了口气。
终于解决了。
一直压在心里石块粉碎成齑粉,他发自内心地对梁洵勾了勾唇,瓷白脸颊显现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相信你,宝贝。”
梁洵胸腔发热,最后也只克制地应了句: “嗯。”
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简怀意一整天心情都相当不错。
窗外雪下得越来越大,寒风冽冽,屋里温暖如春。
简怀意端着杯热水,立在落地窗前,轮廓被灯光眷顾,自脚尖往下形成一片圆形光晕。
手机铃声响起。
“您好,请问是简怀意先生么?”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
“简先生您好,这里是A市警局,我们接到一条举报,有人在您城南的房产里聚众淫乱,请您接到消息后立刻前往警局,我们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挂掉电话,简怀意眉眼微沉,城南的房产——那只有那间他送给陆漾别墅。
陆漾,聚众淫//乱。
这个想法跳出来的那刻,简怀意捏了捏跳动的额角。
梁洵从书房里出来,看到简怀意正在套衣服,余光扫了眼外面的鹅毛大雪,沉声道: “你要出去?”
“嗯。”简怀意没跟梁洵解释,话语简洁: “有事,晚上不用等我。”
说完,便拎着车钥匙出门了。
晚上光线不好,还一直下着雪,简怀意不敢开太快。
大概半个小时后才赶到警局。
值班警察看到他顿时然,起身, “是简先生么?”
简怀意淡淡点下头: “是我。”
“好的,跟我来一下。”
在女警察的带领下,简怀意进去一间审讯室,不大的屋子里坐了十几个人。
视线扫去,大多都是陆漾车队里人——陆漾也在这里。
多日不见,陆漾变得沧桑许多,下巴的胡子冒了青茬,乱糟糟的一片。
那双总是充满桀骜的眸子笼罩一层阴翳,灰蒙蒙的,再也不见在赛场上驰骋时意气风发模样。
简怀意视线并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谈不上唏嘘,在审讯男警察对面坐下。
他进来那刻,陆漾便发现了他,死死凝住面前的人。
简怀意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产生触动。
警察那边事先调查过,简怀意从大概六个月前再也没来过事发地,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因此只是盘问他几句陆漾事情就让他离开了,相当于走个过场。
简怀意拎着毛线围巾,经过走廊被陆漾攥住胳膊。
“简怀意。”
陆漾脊背弓起,仰头注视着简怀意眸子涌动,嘴唇蠕动许久才吐露出几个字, “……对不起。”
简怀意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被陆漾拉着,从听到陆漾参与了这场聚众淫乱之后说一点没有感觉也不可能。
他垂眸看着陆漾,发现这张脸怎么都没法跟记忆里人重合在一起。
他甚至产生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一个年少时能因为一句口头之约,不惜挨饿也要凑钱买给他那串洋桔梗项链的人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分手时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把公寓留给了陆漾,既然断就断得彻底,不想看到有关他的任何东西,也不想跟陆漾产生任何联结。
公寓里每件东西都提醒着他物是人非,记忆里人还是永远留在了记忆中。
陆漾嗓子干涩,见简怀意不为所动,从兜里拿出一条快要褪色的项链,底端洋桔梗磨损一角。
“这个……还给你。”
简怀意没伸手接,掀眼对上陆漾浑浊的眼神。
陆漾掌心重重地攥了下,看着简怀意清润双眸,贪恋一时的温暖,最终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跟简怀意再没有可能了,但他就是要让简怀意记他一辈子,哪怕简怀意跟别人在一起,心里也要有一块地方一直装着他。
就算那地方是他鸠占鹊巢强占来的。
陆漾松开手望着简怀意离去的背影,心里发狠地想。
简怀意最后也没拿走那条项链,他已经不爱陆漾,没必要做多余的举动。
外面依旧下着雪,简怀意没带伞,米色风衣落满雪花,灯光下像镶层碎钻闪烁着晶莹,往街对面走去。
别墅里灯火通明。
梁洵守在客厅,上身穿着一件深灰色毛衣,衬得他更为冷峻。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外面寒风呼啸,他捏了捏鼻梁,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越下越大的雪。
距离简怀意离开已经整整过了一个小时零四十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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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鞋身上好像有一种寡夫感(思考)
029
梁洵又进化了。
简怀意两眼一睁,就看到身侧正靠在床头看文件的梁洵。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梁洵微微绷直下颌线,一双纯黑色的眸子微垂,几缕黑发别在耳后。
昨天回来得晚,但梁洵竟然一直在客厅等他。虽然简怀意对梁洵没什么那档子情感,但深更半夜总有个人会给你留盏灯,这种温暖谁经历过都会产生眷恋。
梁洵感受到动静,一转眼正巧对上简怀意迷蒙的瞳仁。
他放下文件,像是等待已久,冷冽的声音似是清泉, “早安。”
简怀意:?
“早。”简怀意回了个招呼,后脑勺翘起的头发从枕头上嗖地一下抽出,他坐起身安静地穿衣服。
昨天简老爷子亲自打来电话让简怀意回趟家,据眼线简老大透露说是简老爷子要让他去参加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简怀意不感兴趣。但奈于简老爷子再三勒令,简怀意必须得去露个面。
“我下午要去参加场拍卖会,不用等我。”简怀意系好扣子,对着镜子又加了个领结,领结是青柠色,显得他几分年轻。
久久没听到回话,简怀意打扮好转头对上梁洵直愣愣视线,眼前划过一抹惑色: “梁洵,你听到了么?”
梁洵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说: “听到了。”他看着简怀意这一身装扮,忍不住出声提出建议: “这样穿是不是会冷?”
“还行吧。”简怀意满不在意, “拍卖会那边应该开了暖气。”
梁洵只好闭了嘴。
眼神不由自主地盯住简怀意腰际镂空,懊恼地别开眼。
随即想起他前几天好像也收到了一张拍卖会邀请函, “斯凯徳拍卖会?”
简怀意没反应过来, “你是在说我参加拍卖会名称,好像是叫斯凯德。”
梁洵眉毛下的眼睛恍然亮了一下,注视着简怀意,暗示道: “我也收到了斯凯德邀请函。”
简怀意顿了下,启唇: “我得跟我家老爷子一起去。”
梁洵失望地抿了下唇。
“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简怀意说。
梁洵眼睫掀起: “结束我去找你。”
“行。”
简怀意先开车回简宅,简老爷子在客厅,又在对简珞家进行思想熏陶。
这些话都听得起茧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爹果然上了年纪。
简珞家在心里念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仔细倾听的样子,一边听一边时不时地点下头,告诉他爹他在认真听。
不然要是被他爹发现“心有不诚”,又会延伸出一个新主题,更难结束了。
“简怀意!”点头空隙,简珞家眼尖发现了门外的简怀意。
简老爷子端起茶喝了一口润嗓子,掀眼看向门外, “回来,老二。”
“嗯。”简怀意摘下围巾,看着一坐一站老爷子和简珞家,顿时然, “我不急,你们继续。”
这话一出,简珞家不乐意了!
“不用!二哥的事情更重要,爸你先跟二哥说!”
简老爷子轻飘飘地瞥了眼简珞家,简珞家缩脖子变成了鹌鹑立在一侧。
简老爷子打量一番简怀意,还算满意,起身喊管家: “老刘,把邀请函拿给老二。”
管家把邀请函递到简怀意手里,简怀意看到上面烫金字体“斯凯徳拍卖会”。
“你不去?”简怀意问简老爷子。
简老爷子登时脸色一沉, “一个拍卖会还要我陪你去?”
简怀意明白了,把邀请函揣进大衣口袋。
离开前简老爷子嘱咐简怀意一句: “别小家子气,该拍的东西就拍,你大哥不缺钱。”
简怀意听着笑了声,合着他去拍卖会拍的东西都算在他大哥头上。
也不知道简老大听了会怎么想。
——当然是乐意之至。
“弟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皇室公主戴的戒指项链啥,帮哥留意留意。”
简怀意挑了挑眉,对手机那边的人说: “拍给嫂子?”
简老大鲜有羞涩地哼哼两声, “这不是快到我追你嫂子一周年纪念日嘛,我寻思着给你嫂子买个礼物,万一她一个感动答应了你哥我,你就是哥夏洛特。”
简怀意:……
“…是丘比特。”简怀意语气淡淡, “少打游戏,简老大。”
简老大哈哈大笑, “丘比特,丘比特,别忘了帮哥留意一下嗷。”
“知道。”
简怀意挂了电话,司机出声: “二少爷,到。”
简怀意打开车门下车,车后面停了一辆黑色奔驰,男人从车里下来,他定睛一看。
“简二公子。”陆呈眼里多了几分兴味。
简怀意只点下头,然后走进大厅。
找到位子坐好后,简怀意留个心眼环视一眼四周。
来人大多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打扮,感觉在跟无数个秦助坐在一起。
“简公子。”其中一个“秦助”走上前,递给简怀意一张名片,声音客气冷静: “我家总裁想跟您交个朋友。”
简怀意低头扫了眼,名片上姓名栏写着“陆呈”二字。
“我不缺朋友,不交。”简怀意兴致缺缺,透过来人身后懒懒看了陆呈一眼, “尤其是跟姓陆。”
秘书面色一怔,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讪讪地点了下头,便转过身回到陆呈身边。
简怀意算是明白了,这来参加拍卖会人大多是某个总裁秘书或助理,总裁一般不会亲自到场,助理会为他们远程播报竞品。
只有陆呈这个神经病,还有梁洵……梁洵?
梁洵怎么不派秦助来?
简怀意暗忖,难不成是要来见见世面?
眉心往下压压,不至于吧,梁洵在国外应该参加过不少场拍卖会。
难道是想看看国内的拍卖会跟国外的有何不同?
有可能。
身边的位子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主持人宣布拍卖会开始,与简怀意所料无异,室内开了暖气,四周温度上升。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简怀意下意识往旁边看去,陆呈不知何时跟别人换了位子,坐到了他身边。
狗皮膏药。
简怀意在心里骂了句。
“下一件,红玛瑙钻戒。”主持人喊道,开始介绍这件竞品,说这钻戒来自玛莉莲家族,是玛莉莲女士丈夫在结婚纪念日送与她的礼物。
正好符合简老大的要求,结婚纪念日,由皇室流传下来。
简怀意没空计较旁边的陆呈,起拍价是五百万,他举起拍子,语气不咸不淡: “一千万。”
话一出,周围一部分蠢蠢欲动人止住动作,对着中控另一端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彻底放下了牌子。
“一千一百万。”有人出价。
“一千五百万。”简怀意又举牌子。
左右花是的简老大的钱,他没什么心疼的。更何况他爹特意嘱托过不要让他小家子气。
“简公子喜欢这钻戒?”陆呈转了转手腕的银表,好整以暇看着简怀意。
简怀意没搭理他。
陆呈也不恼,反倒笑了声,随即举起牌子: “两千万。”
简怀意看向他。
陆呈唇边笑意淡淡,说道: “我拍下来送给简公子。”
“不用。”简怀意眼神寒凉,随即举起牌子加价: “三千万。”
在场一时鸦雀无声,三千万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钻戒原本价值,在场无人在跟简怀意竞争。
陆呈见状,抬了抬手臂: “三千五百万。”故意跟简怀意较劲似的。
主持人兴致高昂地喊道: “陆总出价三千五百万!还有没有人要加价,三千五百万一次……”
“简公子还要加么?”陆呈压低声音,玩味道。
简怀意跟他对视,两人视线碰撞,暗暗较量,擦出火药味。
他心里隐隐有猜测,从简老爷子指名道姓让他来参加拍卖会,到遇上陆呈,都是设计好。
他爹还是不死心。
简怀意手腕的扣子解开几颗,他平视着陆呈,淡声道: “我对你没有兴趣。”腰间镂空衣服微微上升,露出白皙的皮肤,依稀可以窥见底下劲瘦的腰身。
陆呈桃花眼垂了下,原本对简怀意也兴致不高,但这一番较量下,骨子里被激起了久违胜负欲。
他要征服简怀意,让这个眼高于顶人在身下哭泣。
“三千五百万两次……”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简怀意对这件物什丧失了兴趣。
他没必要钻陆呈套。
“三千五百万……”
“等等。”一个身穿正装男子,站起身做了个动作,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笑,既疏离又不失礼数。
不常见的动作让所有人顿时正色——点天灯。
陆呈势在必得的眼神微僵,目光寒意蔓延,幽幽地凝着这个凭空冒出的男人。
秦助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台,他整理下领带,声音一如既往冷静: “七千万,还有要出价的人么?”
在场无人说话,他们好奇地猜测着秦助背后的人身份。
只有简怀意看着台上的人,神情若有所思。
拍卖会结束,简怀意只拍个古董花瓶,至于简老大所说的皇室贵族佩戴过戒指,他打算让江越帮他留意一下。江越家有做钻石方面生意,要搜罗一个钻戒不难。
陆呈不死心地跟了上去,半是嘲讽半是看戏地嗤道: “简公子果真魅力不凡。”
简怀意手插着兜,闻言站定: “说人话。”
陆呈脸色一滞,没想到简怀意说话那么直白。他整理下表情,也不再跟人绕弯子, “简公子不认识刚刚那人?”
那人…是说秦助?
简怀意没什么情绪, “认不认识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呈又被噎了下,勉强地笑笑, “简公子这样说话可就没得聊了。”
“我原本跟你有什么可聊的么?”简怀意发问。
“简公子是聪明人,你家老爷子那么撮合我们俩,你不会看不出来吧。”陆呈眼神带着讽意。
简怀意脸蛋极冷,对陆呈印象彻底降到了负值,他手插着兜站在雪里,人被月光笼罩。
“滚。”
陆呈面色也完全沉了下来,威胁简怀意: “简公子想好了,你我二人各自代表两家利益,这就是简家合作态度?”
“合作什么?”
一道冷沉声音传来,两人同时往旁边看去。
梁洵一身黑色风衣,肩头雪粒闪烁,手里拎着礼品袋。他盯着陆呈,一双黑眸暗流涌动,仿佛打量擅闯者孤狼。
梁洵走上前,扣住简怀意冻得发红的手,在空气中停顿片刻放进了风衣口袋。
“梁洵。”梁洵语气不咸不淡,周身散发出隐隐的威压,眉宇间流转寒意。
走近后陆呈看清了他手里礼品袋,袋子上赫然“红玛瑙钻戒”几个大字。
简怀意胳膊下意识一僵,但想了想还是没挣开。
被占了那么久便宜,该他占一点梁洵便宜了。
想着,简怀意掀起睫毛瞧了瞧男人冷峻的侧脸,把脸往围巾里挪了点,耳根升起一点诡异淡粉。
030
月色寂寥,简怀意半张脸藏在浅蓝色围巾里,露出的耳朵被冻得发红。他听到鞋踩进雪地里噗噗的踩实声,一声一声敲打在耳膜边,极具砂粒感。
陆呈离开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打搅简怀意。
毕竟他再利益至上,再想跟简家达成合作,也不会纠缠一个有“男朋友”人。
简怀意问梁洵: “你什么时候来的?”嘴唇被围巾盖住,声音变得有些闷。
“不久,下午有个会,快结束才到。”梁洵说。
简怀意眨了眨睫毛,怪不得是秦助上台。
果然,区区一个拍卖会,对梁洵这种大总裁来说还不值得亲自到场。
街道上人烟稀少,昏黄的灯光照进雪地里,给白色雪染了层颜色。
“你也觉得那红玛瑙戒指好看?”简怀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梁洵闲聊。
鞋边蹭上了雪,他往下重重地抖了抖。
“还行。”梁洵回。
简怀意挑眉,调侃道: “梁总大气,只是还行程度就让秦助点天灯。”
梁洵指尖碰了碰简怀意手心,面上云淡风轻: “我看你喜欢就拍了。”
简怀意弯起眉眼逐渐抚平,他没控制住咳嗽了声,把围巾往上拉拉,快当成了口罩用。
正好走到了车旁边,简怀意迅速打开车门钻进去,坐到副驾驶上猛地把围巾摘下,余光瞥见梁洵从车后方绕过去。
系好安全带,梁洵把拿了一路的礼盒递给简怀意。
“我不…”简怀意拒绝的话抵在嘴边,想起简老大的嘱咐又收下了。
回头用别的东西还给梁洵。
“感谢。”简怀意一字一句道。
梁洵看着他,被简怀意客气的态度刺中,他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跟简怀意解释清楚。
“不用谢,我的东西就是你的,如果有需要,我的钱你也可以随便花。”
简怀意没忍住咳嗽,眼尾咳出一道绯红的线,他催促道: “冷,开车。”
梁洵立刻发动车子。
空调热风氤氲窗户,雨刮器左右摆动,擦拭镜子上雾气。
回到家里,简怀意立刻去洗了个热水澡。家里被暖气覆盖,洗完澡后他只穿了件真丝睡衣,脸蛋被热气熏得透红,手里拿着吹风机。
梁洵从书房走来,手里拎着一个保险柜,简怀意预感不妙,加快了步伐。
“简怀意。”梁洵喊住了他,他把保险柜打开,在简怀意警惕的目光下,先从里面拿出一摞文件,紧接着是红色各种颜色的房产证,对简怀意说: “这是我目前所有资产。”
像是出征归来的皇帝,指着下面的山河炫耀道: “看,这都是朕打下来的江山。”
简怀意:……
垂眼扫了一遍厚厚房产证,掀起眼皮看着梁洵,幽幽道: “你在跟我炫富?”
“当然不是。”梁洵先是无奈,手碰了碰底下的合同,又绷住下颌,改变说辞: “也可以这样理解,我应该还算是有钱,未来十年没有破产的风险,你不用担心会花光。”
简怀意忍不住再次沉默。
合着梁洵以为他是因为怕钱不够花才会拒绝花他的钱。
果然是直男脑子。
一根筋。
简怀意深吸一口气,把毛巾扔到梁洵胸口,梁洵下意识接住。青年手指修长纤细,按在梁洵肩膀,把他往浴室推。
一边推一边说: “好的,宝贝,我知道了,你很有钱,以后有机会我会花你的钱。现在去洗澡,我困了。”
把梁洵推进浴室里,简怀意啪的一声关上门,紧绷的肩胛骨总算松懈。
死直男。
“我没拿换洗衣服。”
里面传来梁洵声音。
简怀意按住浴室门,没什么情绪地说: “我帮你拿。”
总算没什么动静。
淅淅沥沥水声响起,简怀意去阳台随便找了件梁洵内裤,还有他睡衣一起抱到浴室门口。
“衣服放门口了。”
然后就上楼休息去了。
大约十几分钟,梁洵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卧室,居家的睡衣扣子松散地系两颗,胸肌鼓鼓囊囊,随着动作暴露出纹路流畅的肌肉。
简怀意看了一眼,放书拉灯躺进被子里闭上眼,一气呵成。感受到身侧床单凹陷一块,卷翘眼睫垂落,又上下抖了抖。
没出息。
简怀意在心里骂自己。
都是男人,况且又不是没看过。
古龙香混杂着浓烈的荷尔蒙吸进鼻腔,他蹙了蹙眉,感觉自己被一块大火球包裹住了,忍不住睁开眼,看到梁洵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简怀意:?
简怀意唇线平直,强壮镇定道: “怎么了?”
梁洵定定地注视着简怀意,浅色瞳仁尽是疑惑,并没有别的情绪。
“衣服洗好晾阳台。”他说。
简怀意更疑惑, “什么衣服?”
梁洵看他一无所知模样,紧抿下唇,声音低沉,含着一丝细微的紧张。
“我的内裤。”
简怀意:?
梁洵又紧抿下唇,眉峰英挺,底下的黑眸闪烁,不太自然地夸赞道: “你的内裤…很可爱。”修长的腿半屈,因为太紧中间隆起可观的弧度。
谁内裤?
什么可爱?
简怀意眼前一黑,下意识往梁洵身下望去,入目的是他紧实有力公狗腰,腰下面灰色内裤露出一个边边。
心里有一个难以接受猜测。
简怀意缓慢地眨眼,梁洵脸如同放电影一般,出现在他眼前。
掌心按着床单,五指渐渐缩紧。
不,不会吧。
他勉强维持着语气,声音发着颤: “我拿错内裤了对么?”
梁洵没说话,默认了。
简怀意眼前又一黑。
人,怎么,能,捅出,那么大,,篓子!
梁洵穿了他的内裤!
他!!!
还是他亲手给梁洵送去的!!!
想死。
简怀意闭上眼,周围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耳边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所以梁洵为什么要去洗衣服,是觉得他是喜欢和伴侣交换内裤的边台么?!
梁洵看着简怀意飞速钻进被子里,像是躲进洞穴冬眠的小动物,只露出一只莹白耳珠,很快连耳珠也藏了进去。
很久后,他垂下黑眸,不知是解脱还是遗憾地躺倒,盖上被子。
……
简怀意要出差,预计要一个月。
餐桌上,简怀意神色淡淡,慢条斯理地切了块煎蛋,放进嘴里咀嚼。
“嗯,公司临时派了一个项目让我去跟,大概要一个月,我不想去,但简老大亲自发话,没办法。”
梁洵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放下了筷子,询问道: “去哪里?”
简怀意顿了下,启唇: “还没确定。”
“嗯。”梁洵说道,深黑的眉眼思索, “确定了跟我说,我去送你。”
简怀意心虚地点了点头,含糊其辞: “按惯例应该就去旁边的城市,不远,我跟着公司的人就行,不用麻烦。”
他需要自己冷静一段时间。
但又怕梁洵多想,只能捏个出差的借口出去待一段时间。
太狼狈。
简怀意拎着空空如也行李箱从别墅走出来时,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实在是太狼狈。
梁洵都不觉得尴尬,说不定都已经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他在斤斤计较些什么?
但出都出来,现在回去梁洵一定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简怀意硬着头皮坐车离开了。
“弟弟!”简老大迈步上前,搂住简怀意脖子香了一口, “怎么突然来哥哥这里了?”
简怀意把空行李箱扔到客厅,转身对简老大说: “我要在你这住一个月。”
简老大在外面有几栋房产,平常应酬晚了回不去简宅就会外面的房产里休息,但也有故意不回去的时候——比如嫂子“需要”简老大的时候,简老大就会在外面过夜。
简老大闻言一怔, “一个月?那么久。”
他还以为弟弟是一时兴起来他这里住一晚跟他联络联络兄弟感情,一个月确实有点久。
不对劲。
简老大鹰一般锐利视线从简怀意身上扫过,嘴里振振有词, “简老二,你不对劲。”
简怀意解开袖口,平视着简老大,淡淡道: “不欢迎?”
简老大顿时换了副脸色,嘿嘿一笑: “欢迎,哥巴不得怀意在哥这里住,一个月哪够?一辈子都行,哥又不是养不起。”简老大看着面前出落得矜贵清冷的青年,一时间百感交集,想当年他可是盼天盼地才终于把简怀意这个弟弟盼来了。
盼来后他也是年纪轻轻就体验了一把当爹感觉。
彼时赵女士和简老爷子正忙于事业,简怀意饿了是他喂的奶粉,哭了也是他抱着哄,半夜睡不着更是他一下一下拍着背才哄睡着。
第一次当爹当的情感太过浓烈,以至于老三简珞家降生后,简老大只能给简珞家当哥。
他是没法像照顾简怀意那样照顾简珞家,一是没那个精力,二是简珞家小时候长丑,皱巴巴的还黑,不比简怀意小时候像个雪团子,又漂亮又可爱。
简老大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花, “弟弟,哥晚上有事可能要晚回来一会儿,你不用等我,吃好就睡嗷。”
简怀意摆摆手表示知道。
随即反应过来, “简老大,你晚上不回家?”
简老大闻言羞涩抿唇,拖长音调: “哎呀,弟弟……”
简怀意挑眉,然道: “嫂子找?”
“这不是你嫂子放几天假,非要来陪我,我说不用,但…唉女人就是黏人,你哥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简老大一副春风得意模样。
简怀意:……
“别装。”
简老大收回发春嘴角,咳嗽两声: “总之,这几天你哥我回来得晚,不要等我嗷,弟弟。”
“知道,不会等你。”简怀意冷淡道。
简老大既欣慰又心碎,但看看时间差不多,嘱咐简怀意两句就坐车去公司。
简老大一走,世界都变得清静了。
简怀意绕着别墅悠闲地逛了一圈,发现后院有个花房。里面放着许多盆栽,但因为好久没浇过水,叶子枯黄还干巴巴的。
他皱着眉,找来一个喷水壶和小铲子,开始侍弄花草。
不知不觉弄到了晚上,因为简老大事先嘱咐过,简怀意就没等他,在手机里点外卖,吃完后上楼洗澡。
不知是不是认床原因,简怀意早早躺到床上但一直没什么睡意。直到十二点多,他总算迷迷糊糊有要睡过去态势,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宝宝,今晚别走了呗。”
楼梯口,简老大眯着眼靠在墙边,胳膊搂着一个女人,埋头在女人耳边吹了口气。
女人拽着简老大领结,棕色大波浪发丝被简老大绕在指尖,红唇张合: “又喝了多少?”
简老大痴痴一笑,桃花眼垂着放出散漫的光, “没多少,放心,宝贝,硬的起来。”
女人闻言弯唇,勾着简老大脖子,两人吻在一处。
二楼栏杆处,简怀意静静看着这一幕。
几秒后,他转身进屋拿起床边外套,悄无声息地从另一边楼梯下到客厅。
身后激烈的水声与喘息交织,简怀意面无表情地从窗户翻出去,月光冷沉,他插着兜上了出租车。
“去云水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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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宝一个月的出差在第一天晚上宣布告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