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听到这句话后, 她的眸色仿佛很快黯淡了一个度。
闻砚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谢琬琰执着地拿开他的手,然后侧过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用不着你管, 别装得跟救世主一样。”
她转过身, 背对着他, 双手抱胸,冷冷地说。
这次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闭上了嘴巴, 但很快, 她就感到后背的热源, 是他直接拥了上来, 两只大掌放在她的腰前,紧紧地将她给拥住了。
耳边的雷声还在轰鸣不停,但谢琬琰仿佛已经顾不得害怕, 而是用力地挣脱起来,转过上半身, 伸出左手, 虽然使不上力气但还是尽力扬起。
闻砚初偏过头,她的一耳光便只落在自己的嘴角上,将近落了空。
一只手得了闲,去握住她试图打自己的那只手。
大掌摸到纤细修长的那只手,牢牢地将它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用算不得细腻的手指狠狠地摩挲了两下。
“不想要我?
那你男朋友呢, 他现在在哪儿呢?”
“关你什么事……要你管啊!”
谢琬琰沉重地呼出一口怒气, 用脚踩了他一脚来泄气,只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又冷冷地笑道,
“他连你害怕打雷都不知道吧?”
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在这里似妒忌似仇恨一样地扯, 她深呼吸一口,几秒后,带着些许凉意,自嘲地开了口,
“那又怎么样,两年,那两年默州下了多少场雷阵雨你知道吗?难道你就能做到,永远都待在我身边么。”
闻砚初的心空了,他没再说话,只是将头轻轻地放在她肩膀上,从后面长久又强势地抱住她,闭上了眼,
“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至少现在我在这儿,你别推开我。”
鼻子里出了一声气音,被拥在怀里的人感受得到他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那么柔软,那么让人迷恋。
她鼻子一酸,声音听起来嗡嗡的,像是在努力保持正常语调,但听起来实在有些奇怪,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不算什么,”
他抱着她往前走,走到墙面前才停下来,面壁一般,两个人对着那面墙,固执又霸道,
“什么都不算,没有人会知道的。”
这一夜的雷声打得太过漫长,后半夜也没有停。
两个人上了床,闻砚初坐在床上,没有睡,而她依着他的大腿,在他一下又一下规律的轻拍下,竟然睡着了。
来董村的路难找而且难走,他早已经很困也很累,但不知顾忌什么,又或是在坚守什么,他宁愿坐在床上睁着眼,也不愿意躺下一起睡。
他能因为没了她的行踪消息就慌不择路,不顾一切也要来找到她;也会因为一次雷声乍起,就再也按捺不住,急着要赶到她的身边……但他,不能和她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觉。
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而那个人是他最好的兄弟。
在她愿意跟周禹分手之前,除了她的安危之外,他不能再越线,绝对不能。
隔着夜色,他偏头去望那张脸。
像是睡熟了,嘴巴微微张开,因为侧着头靠着他睡,看不见眉心,但不用想也能猜到,一定是皱着的。
此夜惊雷滚滚不停,只希望她真能睡个好觉。
天濛濛亮的时候,雨也小下去,雷声消失在天际,闻砚初静悄悄地从床上起身,下了床,将被子替她掩好,动作很轻地离开了。
虽然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但毕竟借住在别人家里,谢琬琰听到外面传来人声和走路的声音,就估摸着时间,起了床。
差不多的时间,闻砚初跟刘桐一前一后出了他们的房门。
刘桐的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他猜像闻总这样的天之骄子,一定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挤过一张床,早上起来再一看,闻砚初已经起来坐在椅子上了,眼下挂着浅浅的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
刘桐再一想,自己昨天晚上睡得还行,难不成,是他抢闻砚初被子了?
不过大佬就是大佬,面对他的道歉也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没事”。
今天依旧在下雨,但雨势有了点变小的意味。
谢琬琰坐在厨房里面的小板凳上,在帮大娘择菜,看见闻砚初进了厨房,避嫌似的很快收回了眼神,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手中的菜上面。
“大娘,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大娘笑呵呵道:
“已经有谢律师帮我择菜了,要不然,你去帮我生火?”
他们家炒菜有煤气灶,电饭锅,但是平时还是习惯做大锅饭,尤其现在人也多。
闻砚初点点头,没有推辞,经过谢琬琰,跑到灶台后面,坐在那个小小的矮板凳上面。
随后他在大娘的指导下,用手拿起旁边的一捆草用打火机点燃,然后伸进通向灶肚的通道里,找了根树枝,像里面又抻了抻,再继续加草。
虽然听上去流程清晰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闻砚初一度将火烧得太旺,过了好一会儿,锅里甚至传来些许糊味。
谢琬琰仰起头,有点迟疑地看了一眼闻砚初,提醒道,
“火是不是太大了。”
“啊?”
闻砚初哪里懂这些,只好用树枝在灶肚里扒拉着,但好像火苗反而烧得更旺了。
“这怎么办?”
他拧着眉头,束手无措地望向谢琬琰。
她只好站起来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树枝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将里面的草往两边扒了扒。
其实她也不会,只是期待这样能起效。
灶肚里的火苗烧得暖和得很,火光之中里面的空气仿佛在浮动一样。
等待的途中,谢琬琰抬起头看见站在旁边有点局促的人。
刚才为了给她快点让位,他没有出去,反而是站起来往里随便一站,那地方本来是堆草放树枝的,稍微空了点地方,就被他占着。
整个人,和这里格格不入。
还有他身上的衣服,大概是大爷儿子以前留在家里的衣服,很普通常见的羽绒服款式,他从前是绝对不可能穿过的。
想了想,谢琬琰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天还真是捉弄人,他们竟然被一场暴雨困在这里,仿佛过起了日子一样。
望着跳动的火舌,她将目光又投向那堆燃烧着的干草上,忽然张开口,说:
“你昨天怎么来的,应该很危险吧?”
“还好。”
她耷拉了眼皮,有点无聊地说,
“我的车在山路那里报废了,也是走回来的,那时候还没有下这么久的雨,所以你不用这么说,我自己心里面清楚。”
“好、好的。”
“闻砚初,你昨天是不是有点失去理智了?”
“呃?”
他下意识诧异地反问了一句,却没听到身旁人的回答,脚跟有点艰难地踩在树枝上面,他还穿着昨天那双即将报废的皮鞋。
她没理他,安静地烧了一会儿柴,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她指的是他来董村找她的事。
而事实就是,周阳宁说她没回家,也不在律所,虽然今天确实要出外勤,可律所的人说,她原定是今天会回城里的。
再一查,说京州边缘地带,有特大暴雨,路况受阻,他就坐不住了,连衣服都没有换一身,直接带着人开车去找她。
车开到山路那一段,不能再往前走,偏偏还露出来一点车牌的蓝色,最后两个数字跟她的车对的上,他立刻就断定那是她的车。
那么人呢?
有可能出了车祸,又或者山路太滑,摔下山了。
联系不上她,联系不上董村的任何一个人,但现在却又有无数种令人心惊的可能摆在面前。
他心乱如麻。
当即就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去董村,只要愿意找,不会没有路。
周阳宁还有司机,都是他雇佣的人,没有义务陪他犯这样疯狂的险,他简单交代了几句,记下了百度上找的董村这块的地图,就决定跟他们分开,自己从山上绕过去到董村。
然而万幸的是,她在董村,她完好无恙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闻砚初,你不能这样做事,”
过了好久,她总算再次开口,似乎在斟酌着话该怎么说,清丽的眉紧拧着,足够的纠结,
“你不能在下雨天这样走你知道么……”
而且,还有可能打雷。
打雷的暴雨天,是很容易出事的。
她话没说完,却不说了,自己也觉得没必要,又或是不愿意再说得更具体了。
意识到身旁的人蹲下来,一只腿半跪在她的脚边,有点犹豫地抓住树枝的根部,向后仰了一下。
她不知道闻砚初想说什么,她也不想听,不想跟他再辩口舌。
要是她说的话,他都能听进去然后再也不要还口就好了。
那她就不要纠结这么多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在下雨天这样冒险,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但是我以为你出事了,我是真的很担心。”
如果她不在董村,他只会受到更大的打击,那时候,他需要的或许就是一支专业的救援队了。
他其实没做什么,只是心里太过惴惴不安,急着去确认什么,亲眼确认她的安全。
“那,”
轻咬了一下唇,她有点艰难地回答说,
“你……呃,不要、担心。”
看他的眼神,或许都没有听清楚自己有些模糊的音节吧。
她庆幸地想,却不知道,闻砚初望着她晶莹的双眼,饱满小巧的唇,此刻脑子里跳出来一个占据所有的想法:吻她。
吻她这张刀子般的嘴,吻她的口是心非,吻她的明明关心、却要别扭的话语。
吻她的所有所有,吻她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么多年。
吻她为自己担心的心情,吻她那颗委屈失望过的心。
第32章 第 32 章 可是,我好想做他名正言……
第三十二章、
他越想越满腹辛酸, 情绪汹涌地席卷全身,喉咙滚动,却也只能攥紧了无处安放的双拳, 抑制住自己所有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不能吻周禹的女朋友, 更不能枉顾她的意愿强迫她。
但热烈的火舌仿佛也在他的双眸里跳动着, 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在这个时刻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要赢回她的心, 挽回她, 然后, 堂堂正正地跟她重新在一起, 一辈子, 永远。
这样想着,闻砚初伸出手,握住谢琬琰放在膝上的左手。
她却僵着脖子, 把手抽开了。
雨又这么下了几天,总算停下来。
放晴的第二天下午, 村里人开始组织去修路。
伴随着谢琬琰的车被拖去修理, 他们也离开了董村。
临走前,大娘将闻砚初拉到一旁,悄悄地同他传授经验,道:
“小伙子,我看你之前那么着急谢律师, 不管怎样都要来找她, 她心里面一定是感动的。
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谢律师看起来对你爱答不理的,但是你听大娘一句话,我们女人啊, 一辈子所求的,不过就是嫁个有责任心、能顶事儿的男人,只要你能做到这点,她会考虑你的。”
闻砚初苦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车子驶上国道,旁边的景色逐渐繁华起来,昭示着董村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们也即将回到京州城内。
在那儿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其实没有存在过一样。
谢琬琰下了车,一段时间的借住,她并没有休息得太好,素颜的脸上难得显露出憔悴之色。
她没有同车上的人打招呼,自顾自转身,朝着小区里面走去。
打开家门,不难发现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入户门,低头在看手机。
沙发旁边,还放着一个银色的登机箱。
听见声音,他向后望过来,
“怎么现在回来了?”
现在是工作日的早上。
谢琬琰花时间想了一下,周禹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后想起来,从周禹家搬走的那天早晨,她往周禹的一件西装口袋里塞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了她新的住址,还有家门密码。
至于他哪一天才能发现那张卡片,亦或是会不会弄丢在哪一个角落,她并没有考虑。
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吧。
她将包放下,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男人西装革履,还打了正装领带,像是刚刚出差回来的样子。
伸出手,拿起领带底下宽大的尖角在手上绕了两圈,玩儿一般拽了拽,引起他一句闷哼。
谢琬琰垂着眼,好笑地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
然后,她认真了一点,将领带捋着抵在自己的一只手腕上,另一只手向下慢条斯理地拽动着。
周禹顺着她的动作,上身朝她倾过去,总算如同将头放在她手上一般,头仰得很高,瞧她的眼睛。
“这位先生,请问你从哪儿知道我家密码的?
“如果你答不上来,我就要报警了哦。”
鼻子里低声哼笑出一句,周禹闭上了双眼,好整以暇道:
“女士,有人把你的地址和密码写在卡片上,塞进我的西装口袋,我在飞机上才发现。
“你可一定要把她找出来,我想她可能是个坏人呢。”
谢琬琰低低地笑起来,听起来很愉悦的样子。
但她一贯撩了又不负责的样子,很快就松开了手,自己回了房间。
周禹无奈地摇着头,笑着追了上去。
“别闹周禹,我很累,我想睡觉。”
“那我抱着你一起睡,我哄你。”
她不再说话,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面,身后很快拥上来一个热源,手有规律地拍着她的胳膊,果真在哄她入睡。
谢琬琰是被饿醒的,她起身,发现周禹已经起床了,还帮她的手机充了电。
伸出手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是下午五点四十三。
有好几条消息,闻砚初的在最上面。
他说锦城花园的那套房子他买下来了,钥匙都在他那儿,之前她说有东西丢在那里,如果她还想取,明天下午六点,他在那儿等她。
她没有回复,放下手机起了床。
第二天下班后,谢琬琰打了车,报了锦城花园的地址。
与上次的尘封已久不同,那扇门上的灰尘已经被拭去,岁月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反而看上去焕然一新。
她迟疑着,上前按响了门铃。
没过一会儿,闻砚初给她开了门,他比她到的早。
一进门,家里面的灯都开着,家具上面原先罩着防尘的白布也都不见了,肉眼可见地整洁干净,除了少些生活气息,跟她记忆里的样子,几乎没有分别。
闻砚初默默让开路,让她在房子里走动着,好好看了看。
走进卧室,谢琬琰看见窗台上还晃着的半盆水,盆沿放着一块深灰色的抹布,像是刚刚在这里打扫卫生一样。
那人也已经跟着她的脚步走到了卧室门口,她转过身,有点疑惑地问了一句,
“呃,……难不成你刚刚,是在打扫吗?”
也有可能不是,上次她来,也没能进门,或许一直都是保洁在弄,今天他做做样子罢了。
这样想着,她松了一口气,想要朝外走,离开这件卧室。
闻砚初侧过身给她让道,却在她出了卧室门之后,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被他拉着,脚步便只得停下来。
他深深地望着她留给自己的背身,缓缓开口,道:
“我从昨天开始打扫的,但是还没有打扫干净。”
这话总算引得她转过头,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上下打量着。
男人穿着衬衫西裤,两臂的袖子确实被卷到小臂,手上的触感还带着些冰凉的水汽,不似作假。
真的是他自己打扫的?
她想像不出来,他干这些事是什么样子,也想不明白,他这么干是为了什么。
就是从前,他也没有主动打扫过什么卫生。那时候,他偶尔留宿,并不算搬过来住,那他就是客人,轮不着他动手。
奥,她忘了,现在,他是这座房子的主人,打扫卫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早就是他的房子了,他想干什么,自己都无权过问。
谢琬琰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而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
她走到餐厅,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墙上挂的一幅画上面,然后脱了鞋,爬上椅子站了上去。
她将画给取了下来,双手也沾上了灰,抿起唇来很冷淡的样子,侧过头示意闻砚初来帮自己拿一下。
闻砚初竟不知道这画后面还别有洞天,原来那是一个水电箱。
谢琬琰伸出手,从里面拿出来一本、两本、三本,总共三个手心大的小本子。
全部扔在闻砚初捧着的那副装饰画上面,好在这幅画外面的玻璃昨天他是擦过的,才没有拍起一阵灰尘。
他将东西顺手放在桌上,给谢琬琰搭了把手,让她从椅子上爬下来,回到了地面。
“这是什么?”
他捏住一个牛皮小本子,沉吟着疑惑了一声。
“就是记东西的小本子,我之前随便写的,没什么要紧的。”
手上的本子很快被抽走,连带着剩下两本,被她拿在手上,往沙发走过去。
瞧她的样子,很难相信,真的是什么不要紧的东西。
闻砚初默默地跟过去,坐在了她旁边。
她将其中一个小本子打开,竟有重温旧事的闲心,倚在那里看了起来。
见闻砚初凑在跟前,目光中殷殷切切,很感兴趣的样子,谢琬琰犹豫了一下,将自己这本翻完,顺手递给他,
“你要看么?”
闻砚初哪里会不应,接过来的动作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
翻开来,每一页都记了日期,原来是她以前的日记本。
他都没注意过,她竟然还记纸质日记,不过并不是一天一记,有时候几天才写一篇。
翻开第一页,是她到华亨的第一天,今天是她第一次以正式员工的身份在华亨上班,很忙碌,幸亏是在这里实习过,不然很可能会跟不上律所的节奏。
晚上闻总让我陪他去参加一个酒会,见到了白天律所的某律师,觉得很尴尬,如坐针毡云云……
继续往后翻,她又在某一天写下:
不知道闻总会跟什么样的人结婚,婚礼会是什么样子的,实在想像不出。
不过既然写到这里,请容许我幻想一下自己被求婚的样子。
希望他能穿黑色西装跟白色衬衫,不要打领带和领结,准备白色的手捧花,我的手指围是44.5,戒指的款式不累赘最好。
希望家人都能在场,希望他家人同意,不然只有我一个人答应,应该会很尴尬。
闻砚初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故作镇定地往后翻了好几页,接着看:
这个案子细节好多,做下来真的好累,我好害怕忽略了什么证据。
但是报酬很可观,如果能胜诉,我就能拿一大笔分成,加上之前存的,应该可以把手术费还给他了。
但他可能不在乎那些钱吧。
可是,我好想做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后面全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买菜的list,还有任务事项,也有随手画的一些小图,这本日记本好像被她当成了草稿本来用。
闻砚初翻了又翻,却再也看不见她写的什么心里话。
他有些沉重地合起那个本子,将目光投到她正在看的那个本子身上。
但谢琬琰看完后,并没有要跟他分享的意思,闻砚初只好趁她随手放在茶几的空当,自己伸手拿了起来。
第二本,她写的都是案子相关。
闻砚初猜测关于案子的记事本她另有一本,因为这一本不太正式,更多的是一些碎碎念,比较随意。
翻到其中一页,两张对页上面没有其他的字,只有一句话——
“周禹是傻×”
他没由来的低声笑了起来。
那时候,周禹确实很喜欢阴阳怪气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笑着笑着,他就没了心情,转而合上本子。
过了一会儿,他把第三本也看了,依旧一无所获。
那个会在日记提到自己的她,在还了钱给他,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之后,却没有再写过关于他的任何事。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她终于心愿得偿了,还是她改变了想法,反而不再怀有更进一步的希望了。
“那这些,我就都拿走了?”
她突然出声,将那三本笔记本拢在一块,打算起身的样子。
闻砚初伸出手,不动声色的将她按了回去,过了几秒钟才开口,声音明显不平,里面似乎藏着许多的不确定与担忧。
“如果我说,我们结婚吧,你愿意吗?”
第33章 第 33 章 嫁给我吧,琰琰。
第三十三章、
谢琬琰望着他的眸子逐渐蒙上一层看不懂的色彩, 她原只是冷淡,现在那眸子里闪着点光亮,却带着莫名的笑意。
伸出左手, 覆在他压在沙发上的右掌, 带着不确定, 反问道,
“那你呢?
“……你会娶我吗。”
闻砚初喉咙滚动, 刚要回答, 却被她伸出食指按在了唇上, 不许他再说话。
是了, 关于求婚, 她明明期待有更正式一点的仪式的。
是他自乱了阵脚。
他怎能这么仓促地问她?
闻砚初老实地闭上了嘴,看她兀自笑了一声,低下头, 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收拾东西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闻砚初伸出手, 摸了摸原先那点微不足道的触感, 心里竟沁出一点点甜来。
闻砚初消失了半个月。
那天在那房子里说的话,好像只是一阵幻觉。
谢琬琰工作之余,偶尔脑子里会冒出来那个念头,但她很快又会挥走。
大概他只是想说着玩玩。
不是么?
再见闻砚初,是她去赴他的饭局。
京州城有名的露台酒店, 平日里一座难求, 提前几年就要预约, 被闻砚初包了场。
饭吃到一半,不远处的游乐园里燃起高空的大烟花,印在落地玻璃窗前的人的眼里, 无比清晰。
谢琬琰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小会儿,一开始只以为那是游乐园惯例的闭园烟花,可仔细一想,现下才七点多。
烟花燃得太过绚烂,久久不歇,从彩色的条状飘带,到无数个粉红色爱心,还有南瓜马车、钻戒还有城堡的公主主题,没有重复的,极具梦幻。
“接着吃吧。”
闻砚初甚至这样说。
谢琬琰收回目光,又喝起汤来。
等到他们吃完,游乐园里的烟花竟然还没有停止,等到闻砚初拉着被蒙上白纱的谢琬琰走到露台上的时候,转而变成有主题的红色爱心、钻戒。
露台被改造成了巨大的白芍药花园,天空升起烟花的那个方向下,支着一个巨大的拱形镂空装置,上面缠绕着娇艳欲滴的白色芍药,在冷风的吹动下,花瓣散落一地,美不胜收。
只留了一道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向那里。
闻砚初拉着她走到拱廊下面,再给她解开了眼上的白纱。
谢琬琰睁开眼,看见的是闻砚初手捧一大束白芍药站在草坪上的场景。
她僵着脚步,迟疑地望向场上,廊下站着的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婚庆公司团队,还有外婆和白女士,以及他玩得要好的几个朋友,甚至郑依然以及她大学时的室友,全都到场了,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谢琬琰不知道闻砚初是怎么把他们都给约到场的,很快他就捧着花开始说话,眼里面像是有闪闪的星星。
她这才注意到,今天他穿着的是一身黑色燕尾服西装,里面配着简单的白衬衫。
“对不起琰琰,我知道,这场求婚对于我们两个来言,都太晚了。
“自从重逢以来,我才明白,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自负高傲,不懂得珍惜。
你说的那些话,每一句我都记在心里,那些我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往后我都愿意改。
“你还我的手术费,我用你的名义把它捐出去了,这笔钱它是有意义的,它能给这个世界带去善意和帮助。
“过去我对你的伤害,我愿意用一切来补偿你,但是我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可能都没有用。可是,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想学着,怎么好好去爱你。
“嫁给我吧,琰琰。”
说完,闻砚初将花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取出了戒指,然后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将戒指举在她身前。
很简单的款式,戒托很细,上面缀着一颗方块大小的全美方钻,在夜光下闪着亮眼的光。
可在谢琬琰眼中,跟一块普通的石头却没有什么区别。
她缓缓地俯身下去,将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闻砚初望自己的双眼,轻轻地开口,语调里不喜不悲,
“我不愿意。”
说完这句话,眼前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了,他努力维持着体面的模样,可早已没有了方才真诚恳切的气势,几秒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可置信和无奈之中。
谢琬琰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下他精彩绝伦的表情,想了想,又冷冷地说:
“不过我真的很难想像,你究竟跟我外婆说了什么,她竟然愿意来见证我被一个要二婚的男人求婚。”
闻砚初的表情变成了痛苦,他僵着嘴角,用那双狭眸望着她,绝望地望着她。
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她怜悯地望着他,好心地问: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丢人,很难受?”
他已经失去了回答这个问题的能力,无力地牵动着嘴角,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求你。”
“难受是正常的,因为两年前,我也是这种感受。”
她将抚摸他脸颊的那只手收了回来,直起身子,冷漠地勾了下唇角,踩着一地的芍药花瓣,走回了室内。
室内的人光是看刚才的场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经的谢琬琰会因为那些见不得光的幻想,连日记里想要的求婚,都不敢写明闻砚初的名字。
她只是希望他的家人能在场,最好他的家人对自己满意,他的求婚不会转而无效。
现在,白女士和许芳都在,她却不会答应了。
她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白女士笑了笑。
无需多言。
白女士伸出手给了谢琬琰一个拥抱,轻声宽慰她,道:
“没关系,这都是他该受的。”
送了许芳回酒店,一路上,祖孙俩也没说话。
如果不是闻砚初把外婆给接来了,或许她们还有很久才能见面呢。
站在酒店的门外,许芳同谢琬琰握了握手,主动道:
“其实我明白,当年,是我的病拖累了你,要是我们家……”
“外婆,都过去了,我已经长大了,往后再也不会出现那样的难题了。”
她宽慰着许芳,实则面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她觉得自己突然好累。
回到家,谢琬琰发现屋里亮着灯。
周禹正在浴室洗澡。
她鼻子一酸,脱了衣服进了浴室,在一室的热雾里,拥住了他光洁的后背,将头靠在上面。
周禹没有关水,仰着头任水淋在自己的脸上,憋气的感觉令他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但慌乱的心思如同野草狂生,他终究还是关了水,从胸前拿掉她手的瞬间,只摸到她光滑没有一点阻碍的双手。
他这才伸手抹了一把脸,睁开眼,转过身将她抵在墙上,低头去咬她。
没一会儿,他就将人剥了个精光,抵在墙上受凉,嘴上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还打开了水,将自己和谢琬琰都给彻底淋湿。
他不许她抱自己,只是抵着她,两个人明明很近,却又离得很远。
将她急出了眼泪,高声叫着,
“周禹!”
他却猛地一撞,尽力稳住呼吸,如同在崩溃边缘忍耐了很久一样,一出口,却哭得比她还伤心还生气,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我以为你要答应闻砚初呢!”
闻砚初又是包场餐厅,又是包了游乐园一天,三十五层的露台也硬是给他改成了草坪,他要求婚,自己想不知道都难。
可他能怎么办呢,他不是她的任何人,他阻止不了她去赴宴,也不能去把她给带走。
他不能说、不能看,更不能表达任何意见。
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地煎熬、多么地心惊肉跳?!
他就像条被主人遗弃的看家狗一样,傻傻地跑到她家,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洗干净澡等她回来而已,可谁又知道她会不会回来呢?!
“王八蛋!”
谢琬琰的叫骂他充耳不闻,做完一次,给她从里到外地洗干净擦干净,又抱回房间。
浑身上下全是齿痕,她低叫一声,
“周禹你这个、疯狗!”
等到谢琬琰扔在走廊的大衣里响起手机经久不断的铃声,她才总算逮到机会一脚踢开身上的人,跑下去借口要接电话,连屏幕上显示的“闻砚初”三个字都没有注意,直接接通了通话。
“……琰琰,琰琰不要恨我了好不好?”
闻砚初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喝到很醉的地步,声音十分地低,像是睡梦时的呓语,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惜谢琬琰没办法回答他哪怕半个字,她握在手里的手机被周禹看见名字后,随手扔进了床角。
通话没有挂断,他听了大半夜,男人的粗喘和极轻的“嗯啊”。
第二天。
谢琬琰醒来的时候,被周禹牢牢地抱在怀里,他的一只胳膊垫在她脖子底下,不用想早已经麻透了。
再这么让他闹下去,迟早他要去截肢。
想起昨天晚上,谢琬琰就来气,伸腿一脚把周禹给踹下了床。
滚到地上的人从睡梦里惊醒,很快反应过来,便敢怒不敢言地在地上躺好了。
谢琬琰则起身下了床,低头一看,右手无名指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戴上一枚粉钻,看上去精雕细琢,戒托是银质的蔷薇花,应该是一个老古董。
不知道他哪儿得来的。
谢琬琰勾了勾唇,刷完牙洗完脸,竟然又将盥洗池旁边的那个小东西拿起来,戴了上去。
吃午饭的时候,周禹一直盯着她的手在看,眼睛不盯着菜,却一门心思看着别的地方。
谢琬琰索性放下筷子,坐过去摸了摸他的脸,悠悠道:
“哄你一下,今天我戴一整天,行不行?”
“可这是我买的婚戒。”
第34章 第 34 章 我给你当小三吧
第三十四章、
“少蹬鼻子上脸啊。”
谢琬琰捶了他一拳, 见状又要把戒指取下来。
周禹连忙伸出手阻止她的动作,
“一天就一天吧,你喜欢就好了。”
谢琬琰破天荒的, 下午才去办公室。
刚到没一会儿, 刘桐一脸为难地敲门进来, 走到她旁边道:
“谢律,两个小时前闻总就来了, 一直在会议室等你呢。”
谢琬琰只觉得昨天在酒店门口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强颜欢笑了一下, 冲刘桐点点头, 很快去了会议室。
一进去, 她便将门给反锁,然后把百叶窗拉好。
闻砚初看上去已经醒了酒,虽然没睡几个小时, 但好歹穿戴整齐,还是打理好自己才来的。
谢琬琰有点疑惑地打量了他一下, 不知道他现在还来干什么。
坐在离他最远的那个沙发上, 她又望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来律所找我干嘛?”
闻砚初自嘲一笑,整个肩膀都在颤动,向后一靠,默默道:
“我怕去你家找你, 会被周禹看见。”
只用了短短一晚, 他就彻底想清楚了。
面子尊严、兄弟情义什么的, 全部都让它见鬼去吧。
余生要他看着他们两人幸福美满,他做不到。
绝对不可能。
谢琬琰也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那通电话,手有些心虚地绞在了一起。
“琰琰,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你给我指条明路行不行?”
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几乎已经是恳求。
她昨天都已经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愿意放弃。
谢琬琰沉默了一下。
她以为他会很久都不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闻砚初,我凭什么原谅你,凭什么要我原谅你呢?我不原谅,我永远都不原谅。
“你还不明白么,我恨你,我恨你啊。”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站了起身。
他赶紧站起来拉住她,不让她离开,语速很快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够好,你恨我也是应该的,这都是我应该受的,都是我活该。”
“所以呢?”
她挑了挑眉头,没办法一般转过来。
就在这时,闻砚初忽然跪在她的腿边,抱住她的双腿,忏悔一般在那里说:
“我知道我混蛋,从前的那些事情,我不再做辩解。
“唯有一点,我是真的爱你,我爱你绝对不会比周禹少的。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对别的女人留过心,就算是分开的那两年,我也从来没有跟别的女人纠缠过。
“我干干净净的,我只有你啊琰琰。”
谢琬琰动了动脚,想踢他,发现自己踢不动。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对我还有气,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想怎么冲我撒气都行,你想怎么解气都可以。”
一声冷笑之后,谢琬琰俯下身抬起地上跪着的男人的下颌,居高临下地搭眼瞧他,
“那我要是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跟周禹分手呢?”
闻砚初喉咙艰难滚动着,他被她抬着头,却觉得,头早已经被她按了下去。
他木着一双眼睛,将自己早就想好的方法说了出来,
“我给你当小三吧琰琰,我会很小心的,绝对不会让周禹发现的。”
谢琬琰呵呵笑起来,望着他真诚的眼睛,越笑越发现,就连这句话,他竟然也是认真的。
当小三,真亏他想得出来。
“闻砚初,你现在到底还有没有理智了?你是在诱导我劈腿,跟你一起,给你最好的兄弟戴绿帽子么?”
闻砚初眼里生出一股绝望和狠厉来,
“那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们又不愿意分手,我说了我会很小心的,我绝对不会让周禹发现还不行吗?”
谢琬琰冷笑连连,掺杂了点无奈,收回了手直起身子,
“你怎么小心?你准备怎么跟我密会呢?
“你稍微弄出点痕迹,周禹就能发现。而且他有我家密码,一周有四五天晚上都歇在我家,你不会指望我抽出时间去找你吧?
“还有,别想在办公室,不可能。”
“那我去你家找你,总有周禹不在的时候,我不会让你担惊受怕的琰琰,你相信我。”
“噗嗤,”
她歪了歪头,
“那就试一周,你要是让周禹发现了,就别再找任何理由。”
闻砚初如逢大赦,简直要感激涕零,总算等到她松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地上爬起来,想亲一下她,却又不敢。
她留给自己的只有不屑和嫌弃的目光,没有搭理他,很快打开门,离开了。
当天晚上,闻砚初自己收拾了干净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带着手提包敲响了谢琬琰家的门。
本以为终于能看看她的新家,但他连门都没进去。
谢琬琰将门打开,看到闻砚初,并没有很意外。她并未提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回闻砚初的消息,只是摸了摸手臂,幽幽地说:
“周禹在。”
只这三个字,如同千斤顶一般压在“见不得人”的闻砚初身上,他整个人“唰”的一声就苍白了起来,嘴唇嚅动了一下,只能讪讪地提道:
“那我,先走了。”
关上门,沙发上的周禹问了一嘴,
“谁啊?”
“闻砚初。”
谢琬琰走回他身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身边,明显感到倚着的男人周身都僵硬得不自在起来,但他很有眼力见,什么都没问。
闻砚初耐着性子,终于等到周四,谢琬琰主动给他发消息,说今天周禹回他自己家了。
他下了班,拿了早上就从家里带好的东西,直奔谢琬琰家的小区。
进了门,已经换了家居服的谢琬琰迎他进来,她穿着一条闪着细碎反光的高腰阔腿裤,上面是一件oversize的红色毛衣,看上去,很闲适。
没有人知道,他期待这样的场景,已经多久了。
但他甫一进门,却又有点局促了起来,他在这个家里扫视了一眼,想发现却又害怕果真发现什么属于周禹的东西。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闻砚初才走到沙发上坐了下去,然后从自己的行李箱里一件又一件地拿出什么东西,摆在茶几上面。
“这是你走那年,你说很想要的那个包,送到家里来都几个月后了,所以我帮你收着。”
“还有这个,之前我去法国买的,这个胸针你戴上去一定很好看,芍药花的胸针还挺少见的。”
“喏,白女士带回来一大堆礼物,我帮你挑了一件,你冬天不是怕冷吗,这个很厚实,临时可以搭在肩上用一下。”
……
谢琬琰就坐在沙发的边缘扶手区域,比他高一点,双手抱臂,淡淡地看着他在那里如数家珍。
他说的那个包,他有印象,而她也还记得。
可她就是没有那样温柔又美好的心情,跟他重温过去的回忆。
她不愿意,她只想冷眼旁观。
她还以为,他今天来,只是想跟自己上床呢。
注意到谢琬琰一直没有给他回应,闻砚初硬着头皮,总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介绍了一遍。
以前,他肯定不会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但时隔两年他们好不容易再次和好,他不想把这件事搞砸了,他来之前,还从网上搜了攻略,做了很详细的笔记。
爱就要说出来,一定要说些能勾起你们共同回忆的话。
他朝谢琬琰坐的地方挪近了一点,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啊,对不起,如果你……”
“不用再说了,留下来吧。”
“啊,好。”
一阵平静,不等闻砚初想出下一个话题来,大门的密码锁传来正在解锁的声音。
他立刻看了一眼,连忙在谢琬琰的眼神示意下躲到了客房里面。
万幸,他在周禹进门之前,将客房的门给关上了。
谢琬琰也有点状况外,她不知道周禹为什么去而复返了。
“你不是要回默州么?”
“这些都是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当然是周禹先回答,道:
“我改了晚点的航班。”
解释的功夫,他走到谢琬琰旁边,附耳,声音咬字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还有时间干你。”
还没到床上呢,周禹就已经变成了半个那副模样,她倒不是很忌讳他说荤话,只是今天这种情况,她也没有预料到。
或者说,有一点失去掌控了。
周禹脱了外套,随便往茶几上一丢,某个据说很珍贵稀有的花瓶应声而落,砸在清脆的大理石地板上面,碎成了好几瓣。
谢琬琰被他揽住肩膀,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说不清是什么想法。
“碎都碎了,我回头给你买个更好的。”
终究被他带进了房间,不知是不是赶飞机的缘故,他脱衣服的速度都比以往还要急一点。
谢琬琰推了推他的胸膛,仍在迟疑着给闻砚初想办法离开,
“先去洗澡。”
“做完再洗,”
周禹抱住她扔到床上,压住她,堵住她的嘴,
“等会再洗,你也是。”
隔音并不是很好。
更何况闻砚初就站在房门后面,一点也不敢挪动脚步。
起先没有什么声音,然后是他很熟悉的周禹的声音大了起来,响在半个房子里,
“……你还没说那些东西是哪儿来的呢?”
闻砚初不知道,是他们在床上就会聊天,还是周禹已经发现他的存在了。
他希望绝对不会是后者。
今天还只是他实际意义上,跟琰琰和好的第一天呢。
如果周禹发现他的存在了,等会问着问着说不定就要捉奸了。
那样琰琰就不要他了,她肯定选周禹,然后当着周禹的面把自己给赶走,他们就彻底掰了。
他想得手汗都要出来了,然后只听得耳边一声娇媚的泣叫声,紧接着又喘了一会儿,她才语调都不稳地说:
“只是朋友、寄过来的,而已!”
第35章 第 35 章 弄肿了
第三十五章、
一句三折, 听得人想入非非,闻砚初却捂住了耳朵,无助地蹲了下去, 靠在衣柜旁边。
两道房门外面, 他最好的兄弟正弄得他心爱的女人又哭又叫。
但是他有什么资格不忿呢, 他们是男女朋友,而他只是她的小三而已。
一个永远上不得台面、只能听墙角的小三。
他动了动喉咙, 大脑仿佛炸开一般。
心脏好痛, 他的胸膛好难受, 脑袋好难受, 他要死了。
他捂住头, 但□□的声音却止不住地钻进他的耳朵里面,他宁愿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见就好了。
“嗯啊……嗯啊, 哼阿禹,唔, 呜呜……”
他为什么不是个聋子呢?
闻砚初死死咬着唇, 一直到唇上传来一股铁锈味儿才罢休。
这凌迟一般的经历总算结束了,隔壁没有再传来更多的声音,大概周禹去洗澡了吧。
闻砚初知道,现在是他走的最佳机会,但他的双腿像是不会动了那样, 就那样僵硬在那里, 一点也不愿意挪动。
过了一会儿, 房门开了,一阵脚步声响起来,似乎在他门口停了一下, 但也可能是他自己风声鹤唳,想多了。
过来一会,脚步果然由近及远,然后,关门的声音响起来。
是周禹走了。
闻砚初浑身麻木一般,打开了客卧的门,走出去,脚步最后,停在了主卧的门口。
他咽了一下口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
之前还在沙发上听自己介绍礼物的琰琰,现在就躺在这扇门后面,她的床上,可他,却没有胆量打开来。
闻砚初恨自己这样懦弱,心比天高,不知满足。
她跟周禹是男女朋友啊,而且不是他自己提出来要做小三的么?
谁让这段感情里面,本来就是有三个人呢?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到最大。
谢琬琰听到声音,抬起眼皮子,望向门外站着的高大男人,坦坦荡荡地跟他对视着,那表情仿佛是在说:
“不是你自己要当小三的么?听到这些,怪不得我。”
闻砚初很缓慢地走进了房间,听到她转了个身,懒洋洋地说:
“我想喝水。”
闻砚初停顿了一下,转身去了厨房,随便拿了个杯子,给谢琬琰倒了点水。
他将那杯水放在床边,起身的瞬间,又听到谢琬琰慵懒且埋怨地问他:
“你让我自己喝啊?”
喉结疯狂滚动了几下,他转过身坐在床边,伸手去捞谢琬琰,薄被之下,她什么都没有穿,只有光滑的肌肤。
闻砚初抑制住心猿意马的大脑,将人捞到自己腿上枕着,提起被子将她盖好,然后去拿水,抬起她的头,一点一点地喂着她。
喝了点水,她忽然坐起身,香肩半露,眼里迷离着一种□□之后的妩媚,脸上两堆酡红,正昭示着方才何其疯狂刺激。
她的声音里清冷也染上了娇羞,杂糅在一起,说得漫不经心,却又有点委屈,问他:
“闻砚初,那里好像被周禹弄肿了,你能帮我上药么?”
谢琬琰如愿在闻砚初的脸上,看到屈辱、愤怒以及痛苦反覆变换的表情,他忍了又忍,竟然将那些情绪又给消化掉了,只是冷着脸站起身。
她以为他走了,但没过几分钟,还真给闻砚初找到了药箱,他洗净手擦干净,掀开被子,只见玉体横陈,上面暧昧的痕迹不容忽视。
伸出手,本该去涂抹上药的手指却没有动,也没有挤药膏。
几息之后,他缓缓低下头颅,埋入被子之中。
黑森林里的泉眼咕咕流出水来,小鹿低下头喝着水,却总觉得这股泉眼沾上了别人的味道,他只好用力地吮,将那泉眼里的水都给喝掉,好像这样才能消除那股令人不悦的气息。
她绷起脚尖,一阵抽搐之后,缓了一会儿,再伸出脚毫不留情地将闻砚初一脚踹倒在地。
他顺势坐在地板上,头扬起来靠在后面的衣柜上,伸出手擦了下唇角的水渍,很色气地望着有点失焦的女人,道:
“怎么,他没让你高过?”
冷笑一声,一个枕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他头上。
“你要是再敢这么跟我说话,立刻就给我滚。”
闻砚初顺了顺气,拿下枕头来,脸色不太自然地答道:
“抱歉,我下次注意。”
虽然他道了歉,但谢琬琰还是叫他走了。
她现在也不再说让他给自己上药了,更遑论留他过夜。
闻砚初只好离开了卧室,经过客厅时,看见那个被打碎的花瓶。
拧紧眉头坐在旁边,他压抑着叹出一口长气。
随便找了个垃圾袋,然后用手,一片一片,轻轻地将肉眼可见的碎片给捡起来放到袋子里面,拎着袋子离开了。
先前董村的案子,只是一个案例,谢琬琰计划再找两个同类型的做成一个集合,请人做一期专题报道,说不定会对明年年初的某项会议提供一些提案素材。
这段时间,除了推进董村的案件,她便在忙这件事。
周禹回默州处理公司的事情,一去好几天没有踪影。
两个人平时也并不在微信上面联系,这天夜里,谢琬琰洗漱过后坐在床上翻笔记,电脑上突然探出一个视频通话来。
周禹湿着头发,仿佛刚洗完澡,拿着手机坐在床上,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又神色如常地翻了几页,才注意到视频那头,周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
有点不同寻常的古怪。
“怎么了?”
放下书,她将电脑抱到膝上,离得近些,整张脸出现在摄像头前。
“说话周禹。”
“……琰琰,”
一开口,周禹的声音像是吞了什么东西一般,简直模糊不清、沙哑到难以忽视,再一看,灯光调的很暗,衬托得他两颊上的绯红才没有那么得明显了。
“我想你,我好想你……”
“喝酒了?”
“不是,不止,比、比那更严重。”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谢琬琰隐约猜到了什么,摸了摸脖颈,解开睡衣最上面的那个扣子。
“宝贝儿,给我看看吧,”
周禹痛苦地捂住头,画面晃得不行,
“乖,你知道玩具在哪里。”
谢琬琰打开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从那里拿出来一个粉嫩的小玩具,握在手上,将电脑拿到床尾,足够看到自己整个人。
然后脱掉全身的衣服,当着那头人迷离的眼神,吞了下去。
“呃,呃……”
周禹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好点儿了,他把手机抱在胸膛,低喘着,委屈着:
“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挂了电话,已经很晚了,但当着别人的面,谢琬琰体验感并没有那么好,可又给周禹勾起来,竟然又有点想要他。
合上电脑,她躺下,又扶着玩具,想好好探索一下。
房门敲了两声便打开,站在门外的闻砚初一脸晦涩地望着床上的女人。
她没有管他,只是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
但闻砚初提起脚步走到她旁边,把手伸进去,自己拿住了尾端。
“宁愿要一个东西,也不要我?”
他低沉地说,没有什么语气,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对。”
谢琬琰挤出来这个字,任由闻砚初将东西接了过去。
“那你教我,我用这东西伺候你。”
她却不再说话了,任由闻砚初自己在那里探索着力道。
他也算不上多好的使用者,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力气大点,稍稍酣畅过后,她便收了心思,转身趴在了床上,呼吸有些不稳。
但还是想起什么,问床上直着身跪着的男人,
“周禹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闻砚初沉默着没有回答她,或许他也较着劲儿,气她故意在这种时候提起另一个男人。
耷拉着眼皮,她又道:
“是不是你故意的。”
他哪里能应,本以为将周禹支开一段时间,自己能跟她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但现在看她对自己的态度,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缓和了。
这种时候他还承认,岂不是傻么?
谢琬琰权当他默认了,转过身好好躺下,“喟叹”一声,淡淡地交待:
“我要周禹明天回来。”
不容置疑,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谢琬琰不知道,即使闻砚初不想办法,周禹也绝不能忍到第三天再回来了。
昨夜他歇在酒店,完全是权宜之计,只怕自己在飞机上闹出丑态。
第二天一下飞机,他就回了谢琬琰家,将收拾好即将出门上班的人拦腰抱起,扔回了卧室。
“不行,我得去上班。”
感受到身下人推拒的‘柔弱’力度,周禹勾唇笑了起来,
“高伙还要按时上班啊?”
“我不管,我就要去上班,上午约了当事人。”
周禹果真愣了一下,不动了。
谢琬琰促狭地望着他,胡乱踢了他一脚,
“傻子。”
周禹这才发现自己确实被捉弄了。
于是他脱下衣服,变了个模样,就一点都不好说话了。
心里面隐约的思念具象化地落在某个人身上,她有点依赖地抱住周禹,任由他带着自己浮沉。
床上强势的人,等结束之后,反而削掉一切霸道的气势,转而像只大狗狗一样缩在她的怀里寻求安慰。
“你不知道,我都憋死了,昨天那个酒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就一杯,我就晕晕乎乎的,回到酒店,房间里竟然还有别的女人……”
抚摸他耳朵的动作一顿,谢琬琰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顺着他说:
“然后呢?”
“然后我当然叫她滚啊,我还特别生气地在酒店里面砸东西,我心想过了这遭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害老子,不然我一定要他好看!”
似乎是不满意谢琬琰的反应,周禹抬头亲了亲那颗红豆,声音低了一点,道:
“其实别人都是其次,我就是怕我忍不住失身了,那我还有什么颜面回来找你?”
谢琬琰听到这话,有点感动起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呢喃似地说了句:
“乖,好狗狗。”
周禹有些依恋地亲了亲她的手心,“嗯”了一声。
一周之期已到,闻砚初耍赖似的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但谢琬琰却主动给他打了电话,通知他,他的“小三”试用期已过,以后不要再来找她。
不到半个小时,闻砚初就杀到了办公室,还是之前的那个会客室。
这一次,谢琬琰长话短说,只是道:
“人家找小三都是图一时新鲜,但我实在想不到能图你什么,总不能是图对你新鲜吧?”
至于图钱图权图户口,如今也不图了。
就算非要图,也不图他了。
闻砚初知道自己把试用期给搞砸了,他太嫉妒了,他嫉妒得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他需要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他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U盘,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你们现在感情好,但是现在好,不代表这段感情就没有任何的瑕疵,这里面有一段视频,你自己看看吧。”
第36章 第 36 章 你哪怕相信我一回
第三十六章、
说完, 他站起来,竟然就那么走了。
谢琬琰垂着眼看桌子上的那个U盘,有点迟疑地走过去拿在了手上。
这里面, 是关于周禹的什么视频?
回到办公室, 她想了一会儿, 然后将U盘插进主机,很快读取出来, 这是个全新的U盘, 里面只拷了一段视频。
鼠标停留在文件夹这一步, 缓缓移到视频上, 但还是没有打开。
她松了手, 拿了一盒铁罐薄荷糖,向后仰在椅子上,一颗, 两颗,三颗, 四颗……
不知不觉嚼到第六颗的时候, 思绪总算从天外转移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她没有想过,竟然有一天,关于她和周禹之间的关系,她也需要认真地重新审视一下。
他们的开始,很慌乱, 很不合常理。
她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好, 也清楚他一直都瞧不上自己, 所以有一个机会,能将他踩在脚下、收作裙下臣,那种诡谲的冲动促使她接受了他。
就好像他对自己只是玩玩而已, 自己也反过来玩玩他。
他没有名分,充其量就是py,仅此而已。
但现在她手上有一段他的视频,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默州那一晚他的视频。
她却没有果决的勇气去播放。
里面会是什么呢?
那天早上他信誓旦旦表忠心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都是他骗自己的么?
他明明知道她很难再相信别人了,却仍旧选择骗她么,他怎么能跟闻砚初一样呢。
她差点都要以为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了。
那天晚上他到底干什么了,有人给他下了药,还准备了人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他。药效发作,他浑身燥热,然后就欣然接受,跟别人上床了?
口中的薄荷糖散开清凉的苦味,久久不散,她咬住唇,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个地方一直在看,一直在看。
或许是她的占有欲太莫名其妙了,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她有什么资格怀疑他,他又没有对自己忠诚的必要。
谢琬琰讪讪地想,用这个认知将自己的心绪给稳了下来。
对,他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上床,都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他管不了自己,自己也不管他,那是他的自由。
她决定接受这一点,然后,去确认视频的内容,如果他真的脏了,她就不要他了,换别人。
就这样想着,拿鼠标的手还是不想动。
或许她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的,从原则上来说,周禹并没有对自己忠诚的义务,那么他做什么都可以,既然自己接受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去管他的私事呢?
没必要确认了,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谢琬琰就这样愣愣地在心里说,一直说到了下班。
她没有胃口,随便在楼下吃了点,然后回家。
灯开着。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面慢慢地被他给填满了,他把他家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搬过来,包括日常的生活用品跟换洗衣物,能在她家待着,他就不回家。
大有同居的意思。
py,同居?
这两个词怎么能联系到一起的,多么诡异的组合。
“你回来啦,吃过没有?
“我在煲汤,等会喝点吧。”
他围了她的粉红色小兔子围裙,人站在岛台前的开放式厨房里,正拿着木制锅铲在砂锅里搅动着。
听到他如常的声音,谢琬琰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望向了他的背影。
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煲汤了?
看着他在自己的家里忙忙碌碌,心里面好像就被填满了一样。
可是人不应该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填满自己的心,因为上天很快就会把这些温暖和满足都收回去的。
呼吸缓慢而凝重,她走了过去,抱住周禹的腰,将头轻靠在他的背上。
“我也……想你。”
被抱住的人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没由来的一句话是为了什么,放下东西,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怎么了?”
“……没怎么。”
周禹是煲鸡汤的初学者,但是只要严格跟着教程来,就不会出大错,谢琬琰很给面子地喝了两大碗。
他洗完碗出来,才有心思去管客厅的灯为什么又关了。
原来是她看起了电影来。
看片子的氛围,不难发现又是恐怖片。
里面叮铃咚咚的,一群乌鸦从阴沉的天空飞过,确实渲染了很恐怖的氛围。
周禹快步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抱住她,低沉地问: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恐怖电影,你不是很害怕嘛?”
谢琬琰在怀里转过头,和他静静地在黑夜里面平视,半晌,回答道:
“你知道吗周禹,越害怕的东西,看得多了,就会培养出不害怕来,这样就好了。”
她的语气太认真,看得周禹心里一阵发毛,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她的鼻尖,道,
“你这明明属于自虐。”
早上才做过,夜里周禹本不想折腾谢琬琰,但她却主动拽住他。
她或许根本不知道,她一个含羞带嗔的眼神,就能叫他浑身都着了火一般。
最最酣畅之时,谢琬琰却揽住他的脖子,忽然冷冷地说:
“闻砚初给了我一个U盘,说是关于你的。”
周禹的动作猛然停了,不上不下,两个人都很难受。
或许“闻砚初”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这样的魔力。
意识到她已经不想了,周禹有些颓然地退出去,扯了几张纸,准备给谢琬琰擦身子的时候,听到她继续说:
“周禹,我不敢一个人看那个视频,我们俩一起看好吗?”
事已至此,周禹虽然不知道那U盘里面到底是什么视频,但看她的态度很坚决,只得顺着她来。
谢琬琰整个人麻木了一般,套上睡衣,然后从书房拿出了自己的电脑,放在茶几上,点开那个视频,按了播放键。
周禹坐在她旁边,跟她一起望着屏幕里的视频。
是那晚他在默州的视频,那天是个商务酒会,酒店有点偏,他被人劝了几杯酒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然后连忙让秘书送自己回了下榻的酒店。
谁知道打开套房门,回到卧室,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只裹着浴巾的女人。
视频里,周禹进了卧室,正准备松领带,床上的女人坐了起来,主动脱了浴巾,然后勾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拉扯了一番,就滚到了床上,接下来,就是一场激烈的酣战。
谢琬琰只恐污了自己的眼,冷笑着偏过了头。
那天他湿着头发,她还以为他是为了解药性洗了凉水澡,现在看来,反而倒像是他刚结束上一场,意犹未尽,才给自己打的视频电话。
胃里面翻江倒海,她只恨不能将自己晚上喝的鸡汤全给呕出来。
气得浑身发抖。
“琰琰,琰琰这不可能,我绝对没有动那个女人,这视频绝对不是真的,你从哪儿得来的?”
谢琬琰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给了周禹一巴掌,他的眼镜一震,飞出去落在地上。
“你怎么能,怎么能前脚上完别人,后脚就回来找我?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视频绝对是伪造的,你也不想想,五星级酒店的房间,怎么会有监控吗?
“闻砚初,你不是说这U盘是闻砚初给你的吗?肯定是他做的手脚啊琰琰。”
谢琬琰哪里听得他的解释,他上手想要触碰自己的动作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向后退到落地窗前,整个人蹲在地上,蜷缩在了一起。
周禹跑过去跪在她面前,手却不敢贸然触碰她,只是苦口婆心地劝她:
“你仔细想想,那天我回来的时候,身上可有什么痕迹,要是我真的前天晚上跟别人上了床,身上能一点东西都没留下吗?
“再说了,我周禹是什么样的人,我人品如何,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么,我会不会做这样的事,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他绕在自己耳边念着经,话里话外仿佛在质疑自己不信任他的样子。
谢琬琰痛苦地捂住头,将整颗头埋到膝上,止不住地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琰琰,你哪怕相信我一回,不行么?”
谢琬琰无望地抬起头,眼底猩红狰狞,
“我怎么相信你,叫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对我情深几许,六年来守身如玉、非我不可么?!
“你要是真的这么爱我,你早干什么去了?
“我跟闻砚初在一起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我跟他分手回默州的时候你又干什么去了?你现在跑过来深情款款装给谁看?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到底想让我相信什么啊?”
周禹的肩膀颓废得塌了下去,他没想到,原来在她的心里,就是这么看他的。
“对不起,是我没有给够你安全感,是我的错。”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逐渐凉得没有温度,
“但是我周禹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要是有,就叫我不得好死。视频的事,我建议你找个鉴定机构好好鉴定一下。”
语罢,他默默地抬起脚步,走回了卧室,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周禹拎着行李箱走了,这个家彻底恢复了冷清,成了谢琬琰一个人的家。
谢琬琰还蜷缩在原先的那个墙角,呆呆地望着大门。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难受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从地上爬起来,忍着恶心,又将那视频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那身形动作,分明就是周禹不假。
自从“谈了恋爱”,周禹已经很久没去醒春玩太久了,相反,闻砚初依旧是这儿的常客,一个星期不知道要开多少瓶好酒。
周禹进了大门,几近横冲直撞地闯进闻砚初在的包厢。
里面正攒着局,四个人打着麻将,剩下的围在一块打台球,全是熟人。
“诶今天这是什么风,把周总都给吹来了?”
人群里刚传来一句客套话,他却压根没搭理,迳直走到麻将桌旁,把庄家给拽了出来,然后一拳将他给掀翻在地,抓着闻砚初的衬衫领口,目眦欲裂,
“闻砚初你tm能不能消停点,你犯得着这么害我吗?”
躺在地上的闻砚初看见周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他赌赢了,冷情的唇角竟勾起些许弧度。
周禹伸出手又一拳砸在他脸上,还欲再打,旁边的人赶紧上来把周禹和闻砚初给拉开来,生怕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伤了和气。
“周禹你冷静点,到底怎么着了嘛。”
周禹甩开程嘉阳的手,整理起袖口,冷冷地说:
“他干的好事,你问他。”
第37章 第 37 章 我忍不住
第三十七章、
程嘉阳只好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闻砚初,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开口解释,反而打着哑谜一般,低低地笑起来, 冲着周禹说道:
“她若是全然相信你, 半分都不信我, 又怎么会被我挑拨?
“真要算起来,你还得感谢我, 帮你掂量清楚, 自己在她心里究竟几斤几两呢。”
周禹一脸冷笑了好几声, 生气却又没办法反驳, 一副“你有种”的表情点点头, 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包厢。
他走后,闻砚初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拿了手机, 又去取外套。
“诶砚初,你不打啦?”
“不打了。”
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激动和紧张,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春夜里的地板依旧很凉。
谢琬琰环抱着双膝, 一言不发地待在一个角落上。
好久好久。
她唯一的错,就是相信男人的真心,竟然纵容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侵占了她生命的点点滴滴。
现在,若想要将他剥离, 便是用曾经的一切, 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她在雨中, 很冷,也很后悔。
明明知道,遇到的男人都不可信不可靠, 她还是贪恋那么一丁点的温暖,现在,所有的担忧都成真了,她还有什么不好死心的?
她先前还有什么侥幸,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被男人牵着走了?
突兀的门铃声响起来,谢琬琰动作很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过去,打开门。
手上没有什么力气,也懒得去猜测,究竟是周禹回来了,还是什么其他人。
门一打开,闻砚初看见的就是谢琬琰无精打采的样子,有种累到极致的疲惫冷淡。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心思管自己,直接转了身,便赶紧跟着进了门。
她麻木一般,走回了原先的地方,盘着腿坐下,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
闻砚初有些愣怔在远处,脚步停下,竟不敢贸然动了。
他在来的路上甚至还沾沾自喜,只要把周禹弄走了,他就是死缠烂打,也要留在她身边。不管她是气自己怨自己,怎么都好,任她出气。
可她好像根本没有心思管自己。
不过是一个谈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而已,以她的脾气,竟然还会伤神伤心么?
闻砚初站在那里,忽然感觉很无力,也很难过。
她明明是不信任周禹的,但周禹走了,她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
难道在她的心里,周禹就这么好,这么重要?
闻砚初缓缓踏步走到她身边,垂着眼皮,心疼地望着她,沉默了几秒,也盘腿坐了下去。
“U盘里的东西,看过了?”
没有人回答他。
她不愿意理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找回了一点思绪,愣愣地问身旁的人,
“闻砚初,我是不是……就是不值得被好好对待呢?”
这句话让闻砚初慌了神,他想抱抱她告诉她当然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是她以为的这样呢?
但她看上去太过脆弱了,就像个一碰就要碎的瓷娃娃。
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竟然连多余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这样对我?我以为,他会有什么不同呢。
“你,在我最想结婚的时候,偏偏不愿意娶我。他,在我最不相信男人的时候,背叛我。
“是不是,我真的不值得啊,我就活该被你们耍得团团转,活该被辜负吗?”
两行清泪流下来,她伸出手很快拭去,一副面如死灰、心如钢铁的模样。
终于不再畏缩,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斟酌着反驳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你……”
闻砚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看着两眼无神的她,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继续骗她。
明明她这么伤心了,即使是为另一个男人,但他就是,看不下去。
几息的凝滞沉默后,他突然爬起来双膝跪在她面前。
肌肉将西裤撑得绷起,隔着薄薄的布料与冰凉的地砖接触,他低垂着头颅,双手撑在腿根,艰难晦涩地张开口,
“对不起琰琰,我有事得向你坦白。”
这话也并未引起她的关注,或许她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他知道要想成事就得心狠,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一阵后怕。
或许此刻不坦白,不管往后他怎么弥补,都不能再挽回此时她的心灰意冷了。
“周禹的视频,是我让人伪造的。
“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好让我有机可乘,但是……我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甚至妄自菲薄,这都不是我的本意。”
他伸出双手膝行向前,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里,
“周禹他没有背叛你,你是最最值得好好对待的。不要伤心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不择手段。
“我这次真的做错了,我发誓,以后他做大我做小,我再也不敢争风吃醋害他了。我明天,就去给他道歉。”
“别哄我了。”
极轻地哼笑了一声,她抬起眼皮子,淡然冷漠地瞧他,
“你犯不着骗我。”
“……我不是在骗你,是真的。”
闻砚初收回手,支起了身子,右手狠狠地扇在了右脸上,然后,换了一只手,又扇起左脸,一边一下,当着她的面轮番掌掴起了自己。
沉闷的耳光声响在耳边,一刻也不曾停歇,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嘴巴没忍住,甚至溢出几声闷哼。
谢琬琰在他这不寻常的举动中,总算振作了起来,直起身子拉住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狐疑地盯着他双眼,
“你说的,都是真的?”
“对,都是真的。”
他耷拉着眼皮子,脸上都是颓然和歉疚,谨小慎微的样子。
谢琬琰喟叹着吐出半口气,凑近了些,那两片脸颊已经被他打得一片通红,大大的巴掌印交叠在上面,触目惊心。
眸子里透出些许同情怜悯,她伸出掌心,轻柔地摸了摸他两边红彤彤的脸颊。
“琰琰,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犹嫌不足,又小声说了一句。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左脸上,火辣辣的疼。
谢琬琰早已变了脸色,一张脸冷若冰霜。
“闻砚初,你卑鄙无耻。”
“对,我就是卑鄙无耻,对不起。”
闻砚初苦笑着扯了扯唇角,向后一下子跪坐了下去,像是真的拿她没有了办法,喃喃地说:
“可是琰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我只要一想到你跟周禹在一起,琴瑟和鸣、恩恩爱爱,我心里面就难受得要死。我忍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办法把你们给分开。
“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啊……”
“闻砚初,你冷静一点,其实,有没有可能你不是爱我,你只不过是,不能接受我跟别人在一起了的事实而已。在你心里,我就是你的所有物,即使分了手,我也不能跟别人在一起,现在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想要把我抢回来,仅此而已。”
几个月前他们在京州重逢,他尚且步步为营,如同暗中蛰伏的一匹狼,披着矜贵高傲的外皮。
现如今,他却是真的慌了阵脚,不管不顾,风度全无。
要说这其中没有那强烈的占有欲作祟,她是不会相信的。
闻砚初苦笑了起来,看着据理力争,试图给自己的行为安一个逻辑理由的女人,他盯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心脏的位置。
“琰琰,你恨我,做那些事报复我,我都能接受,因为我知道你心里面对我有气,你怨我。
“但是你没必要这样骗你自己。我爱你,我的这颗心它就是属于你的,我知道你能感受得到,不是吗?……
“我愿意给你做小,如果你是因为周禹才纠结不愿意接受我的话,那我去帮你把他弄回来,我帮你们和好……只要,只要你不要只选他,不要我。”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伏小做低退了一步又一步,但话说到最后,他再次抬起头时,她只是用布满了一种陌生情绪的眼睛去看自己,犹疑地站起了身,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走回了房间。
闻砚初无奈地用双臂撑住地,仰面躺在了地上。
第二天是工作日,谢琬琰要去律所。
一打开房间门,闻砚初的一条长腿挡住整个过道,竟然是在门口坐了一夜。
她皱着眉,生怕被他发现,悄悄地抬起脚跨过了他,出了家门。
回到家的时候,闻砚初竟然还没有走。
他坐在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大叠文件。
望着他的背影,谢琬琰思前想后,还是走了过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闻砚初,你为什么不去公司,难道你不需要工作了吗?”
“公司的事情,有人帮我打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侧过身,将那一大叠文件全部推到她的面前。
“琰琰,我明白,现在我说的话,确实没有办法让你放心相信我。
“所以我好好想了一下,让人草拟了这些东西。
“这是我所有的财产,包括公司的股份,我全部都转让给你,从今往后,就让我给你打工好不好?
“股份的话,可能没有办法让你直接当董事长,董事会大概需要重新决议一个董事长出来,但是没关系,就算麻烦点,也并不是不能解决……”
他眨了眨眼,将笔递到她的手边。
谢琬琰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他难不成……真的疯了么?
“你能不能别发疯了,这些东西都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我怎么可能要?而且你就算把它们给我,又能改变什么呢,这完全是两码事。”
“不,琰琰,我是认真想过的。从前,我就是太在乎权势了,为了这件事,才让我们之间生出来嫌隙,导致你再也不肯相信我、原谅我。
“所以,既然我诚心悔过,就不能嘴上讲讲。我说过,我对闻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之所以追名逐利,只是为了心里那点执念,所以这些东西给了你,就当是我的聘礼。
“以后就由你来给我撑腰,好不好?”
叹了一口气,她将他拿笔的手用力推了回去。
“不好,什么聘礼不聘礼的,我不会跟你结婚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看着他双眼溢出的失望,整个人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她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我不会结婚,也不会要孩子,这是我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第38章 第 38 章 你看,它想你了
第三十八章、
这话的意思, 就是她也不会接受周禹的求婚,也不会跟周禹生小孩的意思了。
闻砚初眼里面亮了亮,朝她凑近些, 顺着她的话赞同道:
“我都听你的, 不结婚就不结婚吧, 不生孩子就不生孩子吧,我没有任何意见, 我们就……就这样过日子, 也挺好的。”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现在, 无论她说什么, 他都说好,都全盘接受。
谢琬琰却觉得不好,心里面闷闷的, 像是一大块怎么也挥之不去的乌云罩在了心口,连呼吸都变得难捱了。
“闻砚初, 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个时候么, 那个时候你是呼风喝雨的闻总,多么高傲多么骄矜,你现在,真的很不像那时候了。”
“琰琰,你别捉弄我了。
“难不成那时候的我更令你喜欢么?如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我到现在也挽不回你的心……”
苦笑一声,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只是曾经, 他那个样子确实让自己又爱又恨,她能无限包容他,却又会为他挥霍自己的情意而生气难过。
现在, 他口口声声说他真的都改了,伏小做低、谨小慎微,她的心,却一点都感受不到高兴。
她报复他的那些事,原以为心里面会很舒畅,但其实,也没有。
她的心麻木了,好像一碰到闻砚初,一有关于他,感知情感的那部分,就出了故障,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痛苦,她也并不为此高兴。
可要他如愿以偿,她又做不到爽快地拿得起、放得下。
她真的怕了,怕破镜难圆,怕覆水难收。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走吧。”
匆匆丢下这句话,谢琬琰像是一刻都不能够多待,立刻站起身来。
“琰琰……”
闻砚初追上去,却没敢真的去拉她,任凭她将房门在自己的面前合上,手无力地攥了攥,然后慢慢朝后退去。
他不敢逼她逼得太紧。
闻砚初终于走了。
谢琬琰的心松了一口气,她不再需要去抉择,不再需要去思考感情的事,很快就恢复了高强度的工作生活。
周五晚上,她约了郑依然吃晚餐,过后两个人又在商场里面逛了逛,买了大包小包。
郑依然看她的样子,觉得她确实是将闻砚初放下了,望她的眼神里竟然还有隐约可见的欣慰。
谢琬琰感受得到她的偷瞄,好笑地摸了摸手上的这条羊毛连衣裙。
“琰琰,你看这个红颜色这么正,你穿着一定很好看,下周的校友会穿什么,可不就是有着落了么?包你艳压四方!”
“好,好,艳压四方。”
回到家,嘴角尚且没有降下来,就看见闻砚初倚在她家的门框旁边。
支着身子,一手扶着墙,一手紧握着一只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很出神的样子。
她止住了笑意,缓缓地走过去,伸手解锁,声音里没有了星星点点的愉悦,
“你怎么来了?”
闻砚初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谢琬琰后面进了门,往沙发上面坐。
过了一会儿,他又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走过来又走过去,找矿泉水。
换好家居服,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的就是闻砚初倚着厨房的水池,朝自己身上浇一般倒冰水的模样。
脚步动了下,谢琬琰迟疑着走过去,手扒在玻璃门上,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观察着闻砚初明显不同寻常的样子。
“你……有那么渴么?”
她说这话是带着几分调笑意味在的,并没有预料到闻砚初低垂下去的头上,都是微微的细汗。
他一手捏扁了矿泉水瓶,抚了抚额头,朝着她的方向两步踏过去,将身子隐没在玻璃门的这一面。
双眼像是黑黝黝的深渊,一望而生畏,下意识就想要逃。
谢琬琰也确实这么干了。
只是她一转身,就被闻砚初拦腰抱到了怀里,他的力气很大,不加掩饰的时候举起她就像抱小孩一样。
身后热铁一般的滚烫,将她的两只耳朵也给烫得绯红,她慌得找不着路,方才的一只拖鞋甚至跑丢了,孤零零地躺在不远处。
那只光、裸的脚踩在冰凉坚硬的皮鞋上,急得她挠痒痒似的踏了踏,却撼动不了分毫。
“不可以,闻砚初……不行!”
身后的人清醒了一瞬,克制住自己,甚至还松开了揽她的双手,一连后退了几步,喑哑着道:
“抱歉。”
谢琬琰努力去忽视胸腔里砰砰乱跳的心脏,转过身一看,闻砚初也已经背过身去站着。
几息之后,他迈着压抑的步伐走回了厨房,“哗啦”一声双手拉开两边的橱柜。
说是迟那是快,谢琬琰赶紧反应过来,顾不得还没穿好鞋,赶紧冲上前拽着他的右手,把他手上拿的一把西餐刀给拿开。
“你干嘛!”
“我,我难受。”
刀被她“匡当”一声扔到水池里面,她伸出手,把另一只手也够到自己的手上,将他的两只胳膊都给管住,连忙说:
“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闻砚初呼吸一滞,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动不动,忽然挣脱她的手,将刚才被冰水淋湿的衬衫给解开来。
衬衫本就被淋湿了一大半,湿哒哒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紧实饱满的肌肉线条,他解开三个纽扣,掀开一大半。
然后伸出手拉过谢琬琰的一只手腕,放在自己因呼吸起伏而规律收缩着的胸膛上面,声音又低又沉,夹杂了点风雨欲来的急躁,
“你摸摸我,琰琰,你……”
“你……!”
谢琬琰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禁锢着哪儿也不能去,手竟然就被他那样拽着,竟然一时之间也拿不开了。
白衬衫被黑西裤束在腰里,却已经湿了大半,根本遮不住身材,怎么看怎么勾引人。
他又凑近了些,带着她的手动了动,迷离的嗓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和委屈,
“琰琰,你看,它想你了,真的好想……”
谢琬琰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得,怎么也说不出还要带他去医院的话了。
下一秒,直接被闻砚初给抱着举了起来。
她惊恐地低呼一声,双手揪住他的几缕头发,
“闻砚初!”
闻砚初得意得低笑起来,抱着她加快了脚步,将她放在床上。
两年多不曾坦诚相见,谢琬琰手心里竟浸出一层冷汗,心跳如鼓,有些扭捏地半闭着眼,故意不理睬闻砚初同她说的每一个字。
脚趾难耐地缩在一块儿,却又猛地舒展开来,被弄得咬不紧牙关。
这一夜漫长得很,两个人仿佛较量着,明明做着世间男女间最最亲密的事情,彼此间却没有谁甘落下风。
脑中仿佛有一道白光炸开,两个人躺在床上,共度着这神游天外的几分钟。
余韵稍歇,她缓缓挪动着身子,翻过身背对着他。
不接他的挑逗,也不要他的讨好,一场下来,一言不发。
闻砚初喘了口气,爬起来凑过去,去瞧她。
海藻般浓密的乌发挡住她的脸,他伸手将它们拨开,却发现小美人鱼躲在礁石底下,双眼蕴含着豆大的泪,还没有落下来而已。
心中警铃大作,如同炸开春日的惊雷,闻砚初如同被一把拽住了心脏,心也跟着她委屈难过了起来,
“怎么了琰琰?”
她不说话,任那两行眼泪低落在脸上。
“是不是我……你是不是不满意?对不起……”
谢琬琰坐了起来,冷情地望着跪坐在旁边的闻砚初,伸手抹了抹眼泪,如同哀怨的孀妇一般,
“我后悔了,要是我就这么原谅你了,你以后一定会变本加厉的。”
闻砚初悲极转笑,如释重负之后,伸出拇指凑到她面前,将那两边眼下都轻柔地擦拭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拥住她,道:
“都是我让你失望难过了,对不起琰琰。”
她没应,当然是不信的。
都怪他,将人的心伤得太狠了,现在她还肯再给她一次机会,完全是她肯开恩,他必然要好好呵护住她已经濒临破碎的心,不能再让她为自己难过一分一毫了。
闻砚初下了床,不知道干什么去。
窸窸窣窣好一会儿,他带着一卷皮带走回来。
男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随便套了条西裤,上半身裸露着,露出白里透红的胸膛,很是养眼。
闻砚初走到谢琬琰那一次的床边,缓慢地将双膝都跪了下去,然后将那卷皮带展开,原来是一条皮质项圈。
花了一会儿工夫,他才自己把那棕色的项圈打开套在脖子上,然后伸出手去拉谢琬琰。
指尖触碰的瞬间,她的手指些微不可控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在闪躲。
他于是放弃,没有强迫她,只是冲她浅浅地勾唇一下,然后俯下上半身,将脖子降到她手边可以碰到的高度,缓缓地对她说:
“琰琰,松紧交给你来调。”
“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砚初见她始终不愿意动手,只好三下五除二,自己将项圈调好,再扣上锁链,扶着她的手拉住那项圈带。
现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主人在逗她的巨型犬。
“琰琰,我的意思是说,从今往后,我闻砚初这条疯狗,有且只有你,才能将我拴住。”
谢琬琰咽了咽口水,拥着被子坐起身来,脸色既好看又难看,慢吞吞道:
“你以前,不是没有这种癖好的么?”
“是没有,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给不了你足够的安全感,我只是想,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
闻言,她不大情愿地移开了目光。
闻砚初去摸她的手,带着蛊惑意味道:
“琰琰,再来一次么?”
第39章 第 39 章 轻点啊闻砚初……
第三十九章、
潘多拉魔盒一打开便愈发不可收拾, 小美人鱼最后像是搁浅一般,无力地趴在礁石上,垂落的手还被捉了回去, 手中塞了只签字笔, 在男人的大掌控制下, 艰难地签下一个又一个自己的名字。
这一夜过后,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身价已经又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第二天, 闻砚初早早地就起来了。
厨房里辟里啪啦, 是他在炸元宵。
谢琬琰洗漱好, 倚在玻璃门外看着他完全生疏的动作。
“要不我还是自己去买点吃的吧, 你真不用表现这个。”
“不行,我必须要照顾好你,每天早上还让你出去买吃的, 这叫什么事儿?”
谢琬琰戳了一下他炸的有点焦的元宵,沾了点白糖, 吹了几口气, 咬了一半。
“还行,你第一次做,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真的吗?”
谢琬琰笑了一下没答,只不过笑意却是止不住,一直挂在脸上, 肯定是在笑他什么。
“你在笑什么呀?”
“我在笑, 我倒要看看, 你能装多久。”
“哼哼,那你就等着吧,不会有那一天的。”
吃完早饭,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下地库,去上班。
许多年不曾有这样的场景,或者说,在两个人预想的婚后生活里面,他们或许就应该这样生活。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总算将近得偿所愿了。
闻砚初坐在后座上,看着谢琬琰的车比他们先开了出去,想了想,对老李说:
“你等下去我家,把家里的那辆粉色的帕拉梅拉开过来。”
但他想了又想,觉得从前也没见她多喜欢那辆车,现在给她开,这慇勤恐怕献得不怎么样,不如带她挑一辆新车,再按她的意思改色。
就这样想着,闻砚初敲定了方案,一下班,就把谢琬琰拐到了4s店。
谢琬琰回到京州以后,还没有买自己的车,勉为其难地在闻砚初的极力推荐下选好款式和配置。
临到了结账的时候,闻砚初看看周阳宁,周阳宁却摊开手,看了看谢琬琰。
自此,消息从4s店不胫而走,闻砚初成为京州首位靠刷女朋友副卡过活的董事长。
醒春。
周禹刚干了一排高度烈酒,有些难受地松了松领子,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自从他“失恋”以来,程嘉阳是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心里暗暗叫苦,怎么你们三个谈恋爱,偏偏是我夹在中间调解?
而且,论起失意时的状态,周禹还真不比闻砚初好到哪里去,他们俩,完全是半斤八两。就说这时,程嘉阳怕他再做出来什么事来,只得连忙追出去。
“诶等等,等等,你先别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偷偷告诉我,我给你参考还不行吗。”
周禹一肚子的郁闷憋在心里无处排解,忍耐了这好几日,被成功娶了老婆的程嘉阳这么一说,一转念,还真被他劝下来,两个人走到露台外面。
“抽一根?”
周禹摆摆手,眼皮子耷拉下来,
“戒了。”
“呵,够稀奇的啊。说吧,到底是怎么着了。”
周禹于是把事情掐头去尾,捡能说的说了。
程嘉阳听完,想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周禹的肩膀。
“要不说你没谈过恋爱什么都不懂呢?
“你自己仔细想想,这次这么个事儿,它看起来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但要我说啊,其实并不是。
“我问你,谢律师平时是不是讲道理讲事实的人?”
周禹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这一次她这么火大,你自己想,是什么……让一个平时很理智的人,变的连事实证据都不讲了?”
“是什么?”
“啧,这你还想不明白么?当然是因为她太在意了啊!关心则乱嘛。
“我可跟你说啊,要是我发生这种事,我老婆肯定是要扒了我的皮的。但是你再想,如果谢律师是那种只图你钱、人脉的女人,你跟不跟别人睡,她会在意嘛?”
见周禹上道的摇摇头,程嘉阳欣慰地点点头,道:
“所以,你小子还不明白么,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守的云开见月明。现在呢,唯一就差一点,那就是证明这视频是假的,你就可以回去求她原谅了。”
周禹心领神会,一下子整个人看上去气质都不一样了,深以为然地抱了抱程嘉阳,才离开。
而他身后的程嘉阳摸了摸额头,只道是自己的两个兄弟争老婆,活作孽啊。
大半夜十二点,周禹有些踌躇地站在谢琬琰家门口。
其实那天,他最气不过的就是闻砚初随便几句话,她便真的怀疑起了自己。
程嘉阳说得对,他不应该那么在意她不信任自己这件事,而忘记了她对自己的在意。
他是一时间被嫉妒冲昏了头。
也不是她的错。
下定了决心,他给谢琬琰发了一条信息。
等了好一会儿,可能她已经睡了,所以没有回。
他又等了一会儿,自己解了锁,走进门内。
卧室门紧紧关着,里面传来欢愉隐忍的声音,将他的脚步直直钉在了门外。
“轻点……轻点啊闻砚初!”
是闻砚初在里面。
周禹攥紧了双拳,在那一瞬间特别想推开门冲进去,把闻砚初从床上给拽下来,狠狠地揍他一顿。
他就知道,只要他不守着谢琬琰,闻砚初就一定会趁虚而入的。
胸膛里的火焰愈演愈烈,他几乎就要失去理智了,脑子里忽然想起,谢琬琰一直以来同自己划清的关系。
她不是任何人的女朋友,她想留谁过夜,都是她的自由。
而自己呢,自己只是一个负气出走的py而已。
他人都走了,她觉得寂寞,随便招个人陪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周禹脑子里面这么想着,实则却越想越难受,心如死灰一般转过身,静悄悄地离开了。
临睡前,谢琬琰刷了一下手机消息,看见周禹之前给自己发的信息,望着屏幕怔怔地出了神。
她动了动手指,还是回过去一条,
“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你走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那头才回道:
“嗯,你没回,我就走了。”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打出来一条“你来找我有事吗”,又被退格删除,她又写道:
“我有事跟你说。”
那头没有了回复。
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得不到回复,便摁灭手机,睡了下去。
“跟谁发消息呢?”
闻砚初问了一嘴,去拿床头的文件。
“周禹。”
动作随着一顿,他“哦”了一声。
之前,他许下的,向周禹道歉,帮她劝周禹和好,都还没有去做。
他知道只一味地拖着装死是不对的,但他就是一直在拖,索性她也没有主动提过,便这么稀里糊涂地搪塞着过下去。
他就是想独占她,能多拖延一刻,都是好的。
夜里,谢琬琰睡得迷迷糊糊,身后一只手臂强势地环抱过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她皱起眉头推拒了一下,小声道:
“别闹了周禹。”
闻砚初于黑暗中兀自睁开了眼,松开她转过身,胳膊枕着头,望向天花板,静静地望了很久。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湿湿的,难为情地把眼泪擦掉了。
周禹没有回谢琬琰的消息,他想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事——她跟闻砚初总算和好了,再续前缘之前,要同自己料理清楚,彻底划分界限,从此两清了。
所以他没回她,他巴不得这一天能有多晚来,就有多晚来。
一上午浑浑噩噩的,到了公司,秘书竟然说闻砚初早就在办公室等他了。
心中一时之间很难说明是什么情绪,大约都是因果轮回,如今轮到他向自己洋洋得意地炫耀了。
周禹叹了一口气,打开办公室的门,怎料闻砚初站起来迎他,一脸心虚地说:
“默州的事,是我算计你,我给你道歉,而且我也跟琰琰坦白了。”
周禹没想到他来是说这个的,但不说还好,说起这个他就来气。
本来他跟琰琰多好的感情,被他这么一搅合,现在全完了。真是平地一声惊雷,平白遭的横祸!
周禹上去就给了他一拳,闻砚初虽有心道歉,但也不会傻站在那儿挨打,躲了好几下,高声叫道:
“你别来劲儿啊,我给你下的就是普通的壮、阳、药,你别得理不饶人啊!”
周禹一听更气,难不成还要感谢他不违法犯罪、不丧心病狂么?
两个还是扭打在了一起。
“你别打我,我今天来有要紧事跟你说。”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
“我是来劝你们和好的!”
压着闻砚初打的人动作一顿,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中,离着他那面俊俏的脸只有十几厘米,然后默默地收了回来,将人给松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样子,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面。
周禹目光晦涩难懂,看了看眼前坐着的闻砚初,
“你刚刚说,劝我们和好?”
对面的人伸出手将领带拽开来,不怎么情愿地从嘴里哼出一个“嗯”字。
“难道你们两个,没有和好么?”
闻砚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疑问,尤其他本来就心虚,更不能在周禹面前表现出什么来,要是周禹真察觉了什么,谢琬琰那里,自己如何交代又是个问题。
“呵呵,我倒是想趁虚而入啊,但是,她被我骗得很伤心,我狠不下心去,就招了。所以,她现在知道你是清白的了,你们俩可以……和好了。”
“那你这么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禹,我这么干虽然不地道,但我也只是想回到她身边而已。
“可真当我这么干了之后,才明白,比起她跟你在一起,我更害怕的是她为感情难过,是她因此更不敢相信感情了。所以,你回去找她吧,这次的事儿,都是我的错,我给你们赔不是。”
周禹听完他说的这句话,一时间很难评价他的行为。
更何况,昨天晚上,他们不是都……
“周禹,我明天就去晋州出差了,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回京州,你不用担心我再搞破坏了。”
闻砚初说这些话,一句一句都是在心里想好的,不然当着周禹,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坦然地劝他回去。
他觉得自个儿就跟古时候封建时代的女人一样,明明心里面吃醋难受得要死,还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笑着给她张罗着另一个。
奥不对,准确来讲,他还不是正宫,就是个小三。
md,真惨,以前的女人真惨。
闻砚初话已至此,看周禹一派沉思的样子,并不像是一点都没被自己说动,便站起身走了。
下午下了班,谢琬琰回到家,厨房里照常有人在忙活。
她走过去,却认出那不是闻砚初的背影,而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