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1 “妻主?” ……
“妻主?”
他微微睁大眼睛, 有些疑惑,不安地伸手想要攥紧她的袖子。
骆荀一却微微蹙眉,反手握住他的手, 把他带离庙堂走到外面的走廊柱子旁边。
“去解签吧。”
走到柱子旁边, 徐韫却停下脚步不肯走。
他垂眸轻声询问, “妻主方才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刚才在里面, 妻主为何露出那样的神情?我想要一个孩子有什么错吗?还是说你想要别人怀你的孩子?”他面容露出疑惑不解,偏偏语气阴沉, “妻主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可以去帮妻主讨要过来。”
“求的是子嗣吗?”
明知故问。
他顿了顿,迟疑地点头, 怨恨地直视她的视线。
“挺好的。”
挺好的?
徐韫微微抬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可不管她什么意思, 他也不可能如她的意。
他勉强地笑了笑,也不打算在这个地方继续追问什么答案。
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答案, 他不可能还看不出来。
不喜欢他又怎么样?不想他怀上孩子又怎么样?
反正如今的正君是他,不可能是季珩,也不可能是晋瑞。
一个要嫁人了, 被关在后宅不得外出,一个被关起来了, 是死是活不知道。
哪个能出来跟他比。
他垂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情绪稳定下来, 又看了看四周,面上摆上柔和的神色, “妻主该走了。”
“妻主在外面等我就好了,里面都是男子。”
接着,他有些犹豫, “妻主即便要与那些男子说话,也不可以说太久。”最好是一句话都不要说。
骆荀一见他像是自己说服了自己,又开始之前惯有的做法,似乎也不打算在歇斯底里地去询问她喜不喜欢他,询问为什么不迎合他。
“生气了?”她低声询问,“我只是认为,你年纪还小,对你的身子不好。我并不会因为你没有孩子会舍弃你。”
“我只是与他们说了几句话,你便要闻声色变,瞋目切齿,难不成这一辈子我都不可以同男子说话?你问我喜不喜欢你,又整日里焦躁不安,我不是已经娶你了吗?甚至答应你只有你一个人,喜欢本就需要时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
她语气平淡,浮现的神情比他更为疑惑不解,疑惑他还想做什么,疑惑他为什么要如此偏执焦躁。
即使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一个堪堪不过15岁的少年先有的应该是惶恐不安,她把他救回来,也的确如此。
后面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疾言厉色,嫉妒心极强。
难道这里的男子就是这样的特色吗?她不曾打骂他,不曾少他一点吃食,也没有让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
按理说,他顶多算是有一点自己的小聪明,更甚至因为先前的事有些自卑。
他被单独寄养在扬州,本应该养成内向单纯无知的性格,后面也应该是不敢见人,生怕被人知道他的经历而惶恐不安,胆怯害怕。
中间还发生过她不知道的事情吗?她所听到的也无非是他生了一场大病,不经常出门,家中双亲也十分宠溺他。
“然后呢?”他握紧手中的木签,“我不能在奢望更多吗?”
他停顿了一下,慌张地转移话题,“我先去解签。”
他不等她说话,连忙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踉跄跄,呼吸急促。
她想要跟过去,见他慌不择路的离开,停在原地垂眸思索。
他还想她如何呢?
到底在忧虑害怕什么?
她面上浮现不解,抬眸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迟迟不挪开。
是不是只要他有了孩子,就会彻底安心下来了?
就不会胡思乱想。
……
回府后。
徐韫孤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只垂眸坐在树下,接过熬好的药,一言不发地喝下去。
苦涩从嘴里蔓延开,他几乎手抖地取过蜜饯塞进嘴里。
“公子,不去找家主吗?家主去书房了。”
今明两日,女君休沐,按理说公子会紧紧跟在家主身后。
旬邑不解地问道。
徐韫沉默了一下,白净的面庞面无表情,指尖死死掐着手心,指骨泛白。
刚刚回来的路上,妻主便一言不发,如今他去找她,又能怎么样。
“我想一个人待着。”
他眉眼有些恍惚,甚至不知所措。
该怎么办?
不该那般说话,她们只喜欢男子温柔小意,哪里会喜欢一个浑身冒着刺的人。
他该藏住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藏住。
夜里。
徐韫正踌躇时,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妻主来了。
跟之前一样的时辰。
他起身连忙走到门口,差点要跌在地上。
进来的女人垂着眼眸,举止行为漫不经心地扶住人,接着揽住他的腰。
他有些惊讶,被她盯着,甚至有些紧张。
现在是什么情况?
“洗漱过了吗?”
他轻轻点头,眉眼怯怯地抬眸望她,不自觉抓着她衣裳的手微微蜷缩。
徐韫早早换了一身轻薄素净的里衣,只披着披肩,青丝松松散散地被固定一半,那些首饰都被取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
他有些疑惑,现在睡也未免有些早。
突然他被抱起来,双脚离地,小声的惊呼从嘴里溢散出来,呼吸有些凌乱。
惊慌下,他的手攀爬上她的脖颈以免掉下来,漂亮的脸蛋上满身惊疑。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徐韫脑子一片空白。
妻主不在意今日发生的事情吗?
被放在床榻上,甚至扯下了一半的帷幔。
徐韫抬眸看着妻主的神色,完全不像是有那种心思的模样。
他有些害怕,身子往后挪着,缓缓睁大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腰带被解开了一半,他的领口松松散散的,雪白细腻的肌肤半露不露,姣好的身段偏偏带着一丝纯洁。
“妻主?”
他声音有些颤抖,退到床榻的最里面,不安地看着靠近的女人。
“过来。”
女人微微皱眉,解下的腰带被随手放在旁边,居高临下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他僵着身子,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打量他的目光甚至让他想躲起来,胸口处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他半边身子都有些麻。
他迟疑了一下,不敢忤逆她,慢慢爬过去。
没有任何的信号下,他被按在床榻上,身上的衣裳被熟稔解开然后压在身下。
屋内的蜡烛还亮着。
不像之前那样,只有床头附近还亮着。
屋内很是安静,偶尔还能听到刻意压制的哭泣声和细碎的单音。
让人听着有些挠心发痒,有时怯怯的故作示弱,有时微高还带着颤。
他轻轻喘息着,眉眼尽是羞耻和茫然,整个人湿漉漉的,修长紧致的腿无力地跪在一侧,纤细漂亮的腰身微微悬空。
很快地,他浑身软瘫在床榻上,潮热红润的脸压在枕头上,青丝凌乱不堪。
骆荀一起身,侧身看了看床榻上还不在状态的人,只拿过干净的被褥盖在他身上。
屏风遮住了床榻上的人,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床榻上的人微微抖着身子,露出的肌肤上留有暧昧的痕迹。
他睁开眼睛,湿润的眼眸内茫然而呆愣,身上的黏腻让他浑身不舒服。
偏偏又很想睡觉。
红痕顺着眼尾蔓延至耳后,红润饱满的唇微微张开,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
见女人又过来,他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接着,他被抱起来,身上只盖了一件外衫,甚至遮不住他垂下来的脚,和攀爬上她脖颈的手臂。
他来不及去想自己的威严有没有破灭,分出仅有的精力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从来完全没有这样过。
起码他站得起来,不至于疲惫地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旬邑看着主子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睛闪了闪,见人过来连忙低垂着头看着脚尖,没有家主的允许完全不敢跟进去。
先前公子最爱干净,不露出一点肌肤,那张漂亮稚嫩的脸向来倨傲冷漠,现在却被一个女人弄得失神失态。
一炷香后。
他回到床榻上,床榻已经被收拾好,身子也清爽起来。
还来不及缓过来,他的眼前瞬间就黑了下来。
颤抖疲软的身子被迫被女人一手拖过去,贴在她的身上,不受控制地战栗。
他疲软无力的腰身被大手覆盖住,那掌心的温度滚烫而炙热,放上来的一瞬间腰就颤了一下。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下,想说话,却只能张了张嘴。
还没想什么,徐韫眼睛一闭,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骆荀一慢慢抚了抚他的腰身,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下颚抵在他的上方。
只有睡过去的时候才无比乖巧顺眼。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勾了勾他的发丝,慢慢挪移到他的脖颈处。
那里柔软细腻,白日里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夜里才能看见。
她想起刚刚这处紧绷着,甚至让人有些担忧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却跟着身子一块软下去。
怀中的人突然翻了一个身,蹙眉埋进她的怀里,脸贴在她的锁骨处,身体轻轻抖着。
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处,呼吸声在耳边无比明显。
即便看不到他的神情,她也能知道他很累。
一夜过去。
屋内完全亮堂。
帷幔死死遮住床榻内的场景,光线将屋内的每一处照亮。
他勉强地伸手拉开帷幔,惺忪的眼眸粗粗扫过屋内。
什么时候了?
他哑着声音朝外喊道,“旬邑。”
屋门被推开,旬邑绕过屏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见公子要起身,连忙把公子扶坐起来。
他什么也没穿,被扶起来的时候紧紧蹙眉,仅仅是坐起来就耗费了他仅有的力气。
“妻主呢?”
他一醒过来,四周就空荡荡的,跟之前一样,只有他一个人。
徐韫撑在榻上的手微微抖着,全身脱力。
第62章
得偿所愿2 被褥被他单手遮住身……
被褥被他单手遮住身前, 旬邑见状,连忙先取过公子的中衣。
穿好后,他被扶着离开床榻, 洗漱过后这才坐在铜镜前整理仪容。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忍不住想到昨夜被压在床榻上的时候。
此刻他脑子空白一片, 抓着自己的发尾迟迟不动, 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嘴角破了皮,唇有些肿, 眼睛还有些红,没有被遮住的脖颈处还留着许多痕迹。
清艳的面庞带着薄红,眉眼的媚气几乎遮掩不住。
但好在睡得足, 气色红润。
“妻主呢?”
“家主在前院接待客人。”
“客人?”
“奴没有见过,想来是家主的同僚。”
如今已经快接近午时, 还有半刻便是吃午膳的时候。
堂前。
骆荀一看着手上递过来的请帖,“诗词大会?为何找我当主考官?”
“我之前没有听说还有这个。”
“新帝刚刚登基不久, 四处也该喜悦热闹一些。”崔涂说道。
“那为何定在明日?今日仓促找我,先前的主考官是谁?”
“翰林的林大人,他昨日突得重病, 不得已辞去这份重担。”
“目的为何?”
坐在那的崔涂歪了歪头,放松着躯体, 语气漫不经心地,“骆学士明知故问, 当然是再要一拨有才之士,以示皇恩浩荡。”
“圣上指认你一人, 骆学士今后若成为权臣清贵,可不要忘了我。”
骆荀一幽幽地注视崔涂,微微勾唇, “是吗?”
崔涂微笑着,接着,突然开始扫视屋子的面貌。
“徐家果然是簪缨世族,连宅邸都如此气派恢宏,今此这日,骆学士当不同往日。”
她起身走向旁边,俯身紧盯着摆放的名贵瓷器,和下面金贵的桌子,就这样歪头侧身看向骆荀一,碎发散落在脸庞,嘴角幅度微微上扬,“想来定能扬眉吐气,来日我定送来一份重礼。”
她就这样的姿势,像是做多了低眉顺眼,伏小做低的模样,寡淡的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和嘲讽,而不是恭顺。
骆荀一平静地注视她,浅色的眼眸内毫无任何起伏。
“我就不出门远送了。”
……
午膳时。
徐韫匆匆赶来,见妻主坐在那,缓慢拖着身子走了过去。
那些侍从却没有跟着公子进去,反而退在外面。
“妻主……”
“过来。”
他被拉住手腕,然后坐在她的腿上。
徐韫有些茫然,轻声惊呼了一声,身子无法控制地往前倾。
他轻轻喘着气,眉眼不自觉流露出埋怨,怨她不知轻重,昨夜为什么要如此折腾他。
“还疼吗?”
“别别动。”
酥软酸疼猛得刺激大脑,他激灵了一下,连忙伸手想要把握住自己腰的手推开,却反被握住手。
“妻妻主……”
骆荀一松了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抚摸着他的腕骨。
他缓和下来,惊疑不定地转着眼珠。
妻主想做什么?
他慢吞吞地起身站在一侧,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坐在凳子上,看着桌子上的吃食有些吃不下去。
刚刚从床榻上起来,身子疲软无力,连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哪里有什么食欲。
骆荀一给他盛了一碗清汤,徐韫低垂着眼眸看着碗里的汤,磨磨蹭蹭地喝了一口。
“刚刚岳母找人送了请帖来,说让你过几日回家一趟。”
他抬眸低声应了,眉眼恹恹,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
“不合口味吗?”
“只是不想吃。”他呐呐道。
骆荀一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身子不舒服吗?等会儿让府医过来看看。”
他身子僵了僵,下意识抿唇,“嗯。”
午膳过后,徐韫甚至忘记了要诊断,直接窝在榻上歇息,身上盖了一层毯子。
他睡得沉,姿势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散下来的青丝也柔顺没有凌乱。
“正君在里面做什么?”过来的骆荀一问守在门口的旬邑。
旬邑老老实实道,“正君正在午睡。”
她微微挑眉,推门抬脚进去。
屋内昏暗,几扇屏风遮住内室,纱幔轻轻在地面浮动着。
她绕过屏风走进去,便看见帷幔被放下来一半,只能看见他的上半身。
他睡在外侧,枕在她枕的地方,只穿着轻薄的里衣。
还没睡够吗?
现下已是最为炙热的时间,他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半。
她坐在一侧,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发梢,俯身细看他的模样。
这一日他都有些迟钝。
想到可能的原因,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想要掀开被褥查看。
床上的人醒了过来,见人是妻主,乖乖巧巧地躺在那,任她掀开。
那里的痕迹很糟糕。
没有几日也消不了。
她的指腹轻轻揉着,那处颤抖了一下,柔软带着温热。
她起身去把药膏拿过来,轻轻揉按那几处,徐韫轻眯着眼,浑身没有力气。
涂完后,他撑着手起来,作势就要扑进她的怀里,没料想妻主便已经站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面上浮现委屈。
想要被安抚被拥抱的他眼睛很快出现一层薄雾,轻咬着下唇,就坐在那一动不动。
腰间的酸楚一阵一阵传来,胸口下的委屈和幽怨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心脏,像是被大手随意揉捏,把玩什么玩具一样。
男子向来多愁善感,敏感容易多想,喜欢追求爱情。
没有什么危险逼迫下的徐韫自然也慢慢开始追求这个,想要被妻主呵护宠爱,想要处在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
他几乎把昨日发生的事情揭过去,只想要被妻主抱入怀里。
骆荀一垂眸看着他,狭长的眼眸内幽幽的,平淡冷静。
见他又要哭出来,她走过去,坐在一侧把人抱进怀里。
“饿了吗?”她抚摸着他的后背,嗓音温和清润。
他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处,轻轻攥着她的衣裳,腰身微微往下压。
他浑身很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在她耳边轻声呜咽着,蹭着她的脖颈。
骆荀一敛眸,随他在她怀里闹腾着,见他消停下来,这才把人抱起来离开床榻。
他被放在榻上,目光紧紧跟在妻主的身后。
见她只是去把窗户打开,这才放下心来。
……
接连一月后,徐韫回到徐府,敛眸不说话,眉眼安静。
府医收手摇了摇头。
徐韫把手收回来,只一味盯着茶杯里的茶水。
徐正君让人退下去,盯着自己的儿子,“我听说,你经常与她置气?还时常发脾气?”
“父亲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我。”
他低头轻抿了一口,“只是之前那般,这一月我都没有跟妻主吵过架。”
“你们成婚不过两月。”他提醒徐韫,“你该学会忍让。”
说着,他顿了顿,“今后,你少生点气,不要同她吵架。”
徐韫抬眸看向父亲,有些疑惑,“父亲之前不是不在意我这种行为吗?怎么劝我收敛脾气?”
“你母亲说的,如今你妻主势头正盛,地位清贵,圣上宠臣,你母亲想让她做点什么也一概拒绝,想来她还心存不满。虽是赘妻,你同她住在一块,也要忍让。”
“圣上本就有意削弱世族,也不重用世族。”
话说到这,徐正君看向自己儿子的腹部,“成婚两月,还没有动静吗?”
徐韫默了一下,声音软软的,“她答应我只要我一人的,孩子这种事情,父亲让我如何着急。”
“呵,女人的承偌你也相信?”徐正君拧眉,“如今她想压你一头也轻而易举,回去之后好好收敛脾气,若她真打你了,真要做什么,你就回来。”
徐韫哑口,低眸又想了想。
打他?压他轻而易举?
“我知道了。”
回到家后,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坐在前厅,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只穿着轻便的夏衣。
天色越来越晚,可不见妻主回来,徐韫越发坐不住。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他把管家叫了过来,“妻主可吩咐你什么了?”
“家主没有吩咐什么,跟往日一样。”
他摆手让她下去,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去哪里了?
按理说,宫门已经关闭,她也该回来了。
没有回来,她去哪里了?
他内心开始浮现恐慌,坐在那一动不动。
不敢想的念头越发要出现在脑子里。
是腻了他吗?
这一月,妻主几乎日日宿在他的床榻上,连房事也越来越频繁。
他从最开始的轻微挣扎到任她摆弄,连着一月也没说什么。
几日还好,可日日如此,他身子也受不了。
本想着妻主愿意与他欢好,自然是喜欢他,把之前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总比她出去睡别人好。
可现在呢?
他不断劝说自己,她可能被同僚拉去赴会,喝酒,断不可能去了那些腌臜地方。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孤坐在那,脸色越来越冷。
“妻主去了哪里?”
从外面回来的旬邑半弯着腰回复,“家主如今在酒馆,还有家主的同僚。”
说着,他顿了顿,有些犹豫,“还有一些花侍。”
醉酒寻欢?
徐韫站起来,作势就要去寻人。
旬邑跟在公子身后,连忙让人取来帷帽,备好马车。
酒馆处,某包厢内。
骆荀一坐在最中间,沉默不语。
不断有人来向她敬酒,骆荀一只能一一接过。
也不知道花侍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骆荀一还是一副沉默的模样。
在外人看来,女君面不改色,神情严肃,润白的面庞带着微微的红晕,狭长的眼眸内敛冷淡。
坐在旁边的花侍哪里不知道身边的人醉了,只倾身靠过去,伸手轻轻拉住女君的腰带。
花侍声音很软,轻轻在她耳边喊她,模样恭顺,“女君……”
她垂眸看过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淡淡。
坐在一旁的崔涂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直勾勾地看着骆荀一的反应。
第63章
外室 “女君……” ……
“女君……”
两人对视着, 花侍眼睛亮了亮。
他靠过去,放在她腰上的手突然被按住,骆荀一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随即轻轻挪开。
“让我一个人安静待会可以吗?”骆荀一语气柔和, 面上却丝毫不容置疑。
花侍愣了愣, 不敢动弹, 连忙点头。
真无趣。
崔涂想道。
她一把推开怀中的人,走近骆荀一, 手上还拿着酒杯。
“骆学士,你还没喝我敬的酒呢。”
崔涂盘腿坐在一侧,对着骆荀一身边的那位命令道, “给骆学士倒酒。”
听到她的话,花侍抖了抖, 抬手给女君倒了一杯酒。
“请吧。”
骆荀一眉心微皱,还是取酒喝下。
她有些恍惚, 还是喝太多酒了,本想着随去意敷衍一下就脱身离开。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天色已晚, 我便先离开了。”
崔涂拦住她,“明日我送你的礼, 记得收下。”
她转过头,随意应了下来。
此次她官职调换上升到礼部任职礼部侍郎, 得圣上赏赐,崔涂便组织人来此处喝酒吃饭。
她不能拒绝。
翰林素有“储相”之称, 圣上如今的看重似乎有意朝着这个方向。
可如今,中书令是费直。
她先推开门,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盯着正欲离开的人。
她微微侧身,颔首过后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屋内出现了低低的讨论声。
“骆学士真是受圣上看重……”
“骆学士有才又办事利落,之前安排的事情,她都搞好了,比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还熟练。”
“若在翰林继续待着,不出几年也会被提拔……”
“可骆学士也兼任翰林学士啊。”
崔涂坐在那,抿唇不语。
离开的骆荀一下了楼,扫了一眼四周,脚步缓慢地抬脚离开。
她没有穿官服,在宫中换下便衣就被她们拉了去。
“骆荀一?”
张和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追过去,还没走近就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她还喝酒?
“有事?”
门口,她侧身望去,狭长的眼眸在昏黄的光线处柔和朦胧,完全没有之前在书院里一本正经,不喜与人交谈的冷漠模样。
反而看上去,很好接触。
张和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想到自己那未过门的夫郎一心想要嫁给她,甚至闹死闹活想要解除婚姻。
他越如此,她便越不如他意。
难怪会喜欢她,她这副假装弱势的模样不知道欺骗了多少人。
张和走上前去,微微扬起头,“如今骆学士好大的风头,一朝得势,连师长都不去拜敬,也不曾返回故里谢祖谢宗,好歹曾为同窗,已经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吗?”
她恍惚了一瞬,突然笑了笑,“张和?”
“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没有改掉这个毛病吗?”
张和冷笑了一下,“我那未过门的夫郎被你挑拨得倾心于你,你真是好手段。”
“挑拨,倾心。”她重复了这几个字,抬头望了一眼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漫不经心地反问,“这是什么胡话。”
“女君。”小跑过来的管家到骆荀一的两米外停了下来,“马车已经备好了。”
他来寻了?
骆荀一望向刚刚管家来的方向,的确看到停留的马车,旁边还有侍从跟随。
张和压制不住怒火,丝毫没有意识到跟一个酒鬼争论显然是不正确的。
张和走上前去,想要抓住她的衣襟,同时抬手就要揍她。
骆荀一敛眸,侧身握住她的手腕利落地挥在一旁,声音冷淡,“若你还有什么不满,可隔日再来找我。”
话刚刚落下,她抬脚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管家见家主抬脚离开,又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出言挑衅又动手动脚的人,连忙跟上家主。
她一边抬手揉了揉发涨的眉间,呼吸有些凌乱,面容也渐渐带上薄红,瞳孔内带着一丝茫然。
喝太多酒了。
她还没有喝过这么多酒。
走到马车旁边,那些侍从屈身行礼,小声地喊她,“家主。”
骆荀一匆匆瞥过他们一眼,随意应了一声。
她脚步不稳,身子也有些晃。
那些侍从什么话也不敢说,更别提去扶住女君伺候女君。
等她上马车,便见着端坐在那,穿着素雅的正君。
他红着眼睛,眼眶通红,面上藏不住的委屈。
还没等他发作闹脾气,徐韫就被女人揽入了怀里。
“别闹。”
她声音低低的,很好听,有些冷淡又有些含糊不清。
潮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温润的眉眼带着缱绻和茫然。
“只是应酬而已。”
她的手慢慢抚摸他的腹部,轻柔不带任何的含义,这样的姿势几乎将怀中的人很好地笼罩住。
他轻轻咬唇,鼻尖的酒气无刻不让他想到不久前进酒馆见到的场景。
她在同一个男人调情。
出奇地,他安静下来。
“那妻主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她缓缓问道。
徐韫挪动身子,正面仰视她,明明语气柔和却带着一丝尖锐,“我要你一辈子都爱着我。”
她缓慢眨了眨眼睛,仔细端看怀中的人,柔弱地几乎稍稍用点力气就能弄死。
偏偏那张嘴最是得理不饶人,什么胡话也能说出来。
徐韫微微攥紧她的袖子,眉目透着幽怨和几乎压不住的怒火。
又是这副死样子,他怎么闹腾她都不生气,也不同他争吵。
随着时间的拉长,他的面容一点一点地冷下来,紧紧抿着唇。
她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鲜亮极了,偏偏还夹杂着依恋和委屈。
过了一会儿。
她垂眸把人抱紧,迟疑地答应下来,阖眼休息。
“……好”
她放松下来,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凌乱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脑中越发混沌。
徐韫轻轻挣扎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双手攀爬上她的脖颈,仰头看她的脸,语气很软,“妻主。”
“妻主在喝醉了,可亲过别人?”他声音突然阴测测地,“是不是觉得旁得男人比我好看,野花总要比家花香一点?”
她抬起头,觉得有些疲倦,靠在旁边的靠枕上,连带着徐韫不得不把整个身子都倚靠在她的身上。
什么野花家花。
她眯了眯眼睛,“野花家花?”
意识到他又在吃什么醋,比闹腾起来还要磨人。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细细摩挲着,“听话一点。”
马车上的对话外面根本听不到。
外面的旬邑见里面静悄悄的,莫名有些担忧。
醉酒的人的情绪总要不稳定一些,是打是骂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家主虽然脾气温和,但公子若咄咄逼人,非要问个什么出来,并非不会发生什么。
公子若被打了,今后可还要怎么过下去。
旬邑不敢想,成婚前的公子就有些不正常,与家主和离后更别提要怎么样。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公子先行下车。
旬邑悄悄地端看公子的神态,显然怒火已经消了。
甚至还有些愉悦。
马车上发生什么了吗?
旬邑有些震惊,明明公子从酒馆出来的时候,恨不得提刀进去砍人,理智几乎要消失殆尽。
看到家主同其他男人亲密,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僵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公子性情单纯,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家主说了什么?
即便家主在外沾花捻草也不在意吗?
这么好哄的吗?
旬邑满脑子疑问。
……
翌日。
皇宫内。
从大殿上离去的骆荀一在半路被人拦住,那人低垂着头,缓缓露出那张脸。
是晋瑞。
他穿着侍卫的衣裳,带着帽子,跑了出来。
“你你帮帮我。”他神色慌张,匆匆握住她的手臂,“我不想和亲。”
他甚至靠过来,把她的手往他腰上放,声音发抖,“我知道你成婚了,你可以把我养在外面,当你的外室。”
“你帮帮我。”他声音哀求,美艳的面庞带着苍白和不安。
骆荀一抽回手,满脑子都是他怎么跑出来的。
难道宫中还有五皇女的余孽吗?
“可我不想死。”她缓缓道,“若被发现,你让我怎么办?我的夫郎怎么办?”
他睁大眼睛,“不会的,我我假死在宫中就好了,你把我养在外面,我改姓就好,外面的人又没有见过我。”
“我不想和亲。”他面露绝望,美眸中含着不安和乞求。
这真是难得一见。
晋瑞向来高傲。
居然还会提出做外室的恳求。
“殿下,我为何帮你,我并不喜欢你。”她神色淡淡,“我已经成婚了。”
晋瑞轻轻咬着下唇,面露疑惑,“为何不帮我?”
她亲了他,按规矩来说,她本该娶他。
这不是已经成了共识吗?
是她突然毁约,有愧于他,为何不帮他?
如今他甚至自愿为外室,她不应该答应吗?
她只需要帮他出宫,其余的她一概不需要担忧。
她突然笑了笑,“殿下,你该找旁人,不该找我。”
“我如今算得上宠臣,为何要忤逆圣上而去帮你呢?你现在,无权无势,我有什么好处?好看的人比比皆是,殿下在我这里并不管用。”
晋瑞卸了力气,双手脱落下来,满脸茫然,“你竟然如此狠心。”
她安慰道,“和亲并非是坏事。”
他几乎快要哭出来,认定她不会帮他,全身一瞬间脱了力,连声音也弱弱的听不出什么精神气,“你知道什么,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做侍子,非打即骂,我不如现在就去死。”
一个封号为晋瑞的皇子,被随意指配给一个周边政权的国家,而不是被剥夺封号沦为庶民。
而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帮他,拿自己的仕途,甚至自己夫郎的家族。
若他对她有恩,她说不定会顶着可能是五皇女旧党的嫌弃替他上谏。
第64章
平夫 “你回去吧。” ……
“你回去吧。”
……
出宫后, 她直接回了府。
想到崔涂不久前说的那些话,骆荀一微微蹙眉。
她送了什么?
偏偏让她回去了就知道了。
马车停下来,她进府便有管家迎过来。
“家主, 今早有人送了几个男子过来, 说是宫里来的。”
宫里来的?
“人被安排在哪里?”她一边问, 一边朝院子里去。
“就在正厅站着。”
她有些惊讶, “正君如何?”
管家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缓了一下才说道, “正君现下在屋子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骆荀一没在问,无非又生气了。
昨日的事情还没彻底翻篇, 今日又被送了几个男人过来,偏偏是宫里的人动不得。
来到院子里, 屋门紧闭着。
那些侍从候在那,没有一个人出声。
她推开门, 发现屋门被锁住根本进不去。
她顿了顿,收回手。
“阿绵。”她出声道。
等了一会儿,屋内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可能累了, 睡下去了。
也可能还在赌气。
她身上还穿着官服,虽然大部分可换的衣裳都在徐韫这, 但也有衣裳在前院。
按理说,她一般住在前院。
需要与夫郎同住时才需要来后院。
她不来, 他就寻死觅活地闹着。
“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她转身打算去换衣,也不想继续在门口等着。
门突然被打开, 披散着头发,只穿着素衣的夫郎站在门口,精致的脸上带着薄粉, 一双眼睛猩红。
“你去哪里?”
走廊上的骆荀一转身看过去,抬脚走到门口,伸手把人牵了进去。
她把他按在榻上让他坐下来,“眼泪这么多吗?昨日哭,今日也哭。”
她擦拭着他的眼泪,“这些事情无非等我回来处理就是。”
徐韫偏头不看她,嗓音带着哭腔,“你你如今有权有势了,有别的念头我也拦不住你。”
“可你昨夜都答应我了,现在又反悔,如何处理?都让他们做侍子是不是?骗子。”
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声音细软,不像是发脾气的模样,反而倒像是示弱。
“我是怀不上孩子,他们能怀上,你去找他们。”
他肩膀微微抖着,低垂着头,一副柔弱被欺负的模样。
真是稀奇,如今还学会示弱了。
之前他哪里会说这种话,不是摔瓷瓶就是要把人赶出去。
骆荀一伸手把人抱进怀里,他也不挣扎,温顺地埋进她的脖颈处,小声地抽噎着,很是可怜。
“等会儿我会让人送回去,别哭了。”
她抚摸着他的脊背,缓和语气。
匆匆安抚过后,骆荀一起身去换衣裳,只留下他一人待在榻上。
他轻轻咬唇,犹豫着,也起身也跟了过去。
绕过屏风,他巴巴地就黏过去,双手抱住她的腰,“若若我真怀不上孩子怎么办?”
“那就不要孩子。”她将外室挂在屏风上,转身取过衣裳穿上。
他不得已松了手,府医不管用,那就找其他的大夫。
总有土方子让他怀上。
“那妻主记得把那些人赶走。”他声音软软的,模样娇憨,很容易相信了她的话。
他靠在那,素衣裹着他的身子,不知道是不是越发成熟的原因,还是喜欢睡觉,慢慢多了一点肉。
徐韫无非是漂亮的,甚至还带着勾人的妩媚,纤细的腰肢,饱满挺翘的臀部,天真纯情的脸蛋。
靠在那,只穿着单薄的素衣,怯怯的,刚刚哭过的脸庞带着潮热。
骆荀一朝那看了一眼,眼眸晦涩。
她不由得想起昨夜他脱下衣裳往她怀里钻的模样,以及在床榻上露出身躯,满脸羞涩地躲着她的目光,肌肤恍若绸缎一般,满身的香气几乎要弥漫整个床榻。
他没注意到妻主看了他一眼。
他目光有些飘,缓慢移到旁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可实在想不起来,他有些不安地咬唇,觉得又感受没有什么事,慢慢安心下来。
现在又会发生什么呢?
只要他不惹妻主生气,今后都会跟这些日子一样。
他又没有跟谁真正结下仇。
见妻主朝自己走来,神色不对劲,徐韫稍稍后退了一步。
随着他被揽住腰,他微微仰头轻抿着唇,极为柔顺乖巧地任妻主亲着,羞得像是冒着雾气一般,湿润的眼眸格外期盼她能继续亲吻他。
……
宫中着火了。
正在处理事物的她抬起头,没有任何犹豫地联想到晋瑞。
这就是他假死的办法吗?
他找到谁了?
和亲的事宜还在交谈,并非彻底定下来。
他何必如此着急。
紧接着,她被召进了宫。
大殿上,圣上端坐在上方,下面只余她和费直。
“宫中着火之事,你可知晓?”
稍显稚嫩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直视圣颜。
骆荀一俯身,“臣进宫之前才堪堪听闻。”
“有人看到,你曾和晋瑞带在一处。”
她静心下来,“臣确实在宫中偶遇晋瑞殿下,寥寥数语后便让人送他回去。”
费直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骆荀一,开口道,“灭火后,只找到晋瑞的尸体。”
上面的人默了一下,“既然晋瑞死了,那和亲之事就罢了。”
两人出殿后,费直喊住骆荀一。
“骆学士。”
她停下来,“费大人唤我何事?”
“听闻你近日多事,一直无空,不知道你今日可否同我走一趟。”
她默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虽说是同走一趟,她还是半胁迫似的来了费府。
毕竟她实在不想交恶。
朝堂之上,她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圣上也鲜少驳斥她的话。
费直的府上很是华贵。
连摆放的一株花草也价值千金。
她盘腿坐在那,见一个男人从屏风后出来,脸上有些惊讶。
“你见过他?”费直见她露出惊讶,抬头示意白越坐到骆荀一的对面,也就是她的左手旁边。
“有过一面。”
“他是我的侄子,从小就养在我身边,姓氏也从父。听说你来了,如何也要来跟你说几句话。”
费直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幽幽道,“听说你新婚不久,想来二人定来和睦。”
白越不语,只是低垂着头,继续泡茶。
骆荀一看了一眼费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内子金贵,自然待他要退让一些。”
费直笑了笑,“小男儿自然是这般性情。”
她抬了抬手,示意白越下去,转头对着骆荀一直言道,“虽说你已经有了正君,但我这侄子心悦你,我也不想拂了他的心愿。”
“可他向来被我娇养长大,想要什么都不会拒绝他。我希望你纳他为平夫,也会向圣上请旨为他添点保障。他性格温顺乖巧,熟读男戒和内训,虽说年纪有些大了,你娶他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几乎是告知,没有任何商量。
她哑言,低眸抿了一口茶放下来,出声拒绝,“我曾向家中内子发誓,一生只有他一人,忠为衣,信为裳,不敢违背承偌。”
“是吗?”费直放下茶杯,半是威胁般脱口而出。
“是。”
“真是好大的胆子。”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眉眼带着怒气。
“你看不上他?”
骆荀一摇头,“我已有家室。”
随即,她起身告辞。
“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
费直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才走出屋内,她就见到在门口站着的白越。
他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模样温婉成熟,“奴送女君一程吧。”
小路上,他走在前面。
“我的书院出了意外,来寻求族母帮助,她的要求是让我嫁给你。”
“我并不想插足女君后院之事。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族母只是想为我寻一个好妻主,你不要对她心生不满。”
随即他停住,抬手将碎发勾至耳后,露出一小截白净的手腕,语气感慨,“想来徐夫很是得女君爱重,真是让人羡慕。”
她听着有些怪怪的,随意应了一下。
出府后,白越站在门口,看着她上马车离去。
本该是他嫁给她,成为她的正君。
谁知让徐韫抢先一步。
如今连平夫也做不得。
白越转身回去,听到小侍过来告知族母寻他,敛眸不语地走了回去。
隔着屏风,他跪在那,低垂着头听族母说话。
“不管什么手段,你必要让她娶你。”
他低低应下,“是。”
真是不给脸面的话,让他跟一个下贱的花侍去勾引人丢了身子,再不要脸面乞求她要了自己。
他的脸慢慢冷了下来,起身退出屋内。
没了身子,若她还不肯要他,他下半辈子几乎毁了一半。
没有人会在书院待一辈子。
谁不想嫁人孕子,期盼未来妻主是什么模样。
“公子。”
“回院吧。”他有些疲倦,低低地说道。
回府后。
骆荀一就见着一个男子在给徐韫把脉。
她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只是询问管家来了多久。
“有一个时辰了。”
徐韫看到妻主站在门口,心念着想要黏过去,匆匆结束后就让那大夫离开。
他迎过去,“妻主。”
她的目光却停留在他的腰上,发现比往日还要细。
顾及还有人,她没有问出来。
吃过晚膳后,徐韫便拉着她散步。
他的贴身侍从在远处跟着,保持距离。
走廊处,他极为黏人地伸手勾了勾她的掌心,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腰身贴近她的腹部。
“妻主?”
“今日身体不舒服吗?”
徐韫柔柔地笑了笑,“不是,只是调养身子。”
“我身子弱,亏损得厉害,想要怀孕自然要好好调养身子。”
他轻轻吐着热气,眸光潋滟,极为惹眼的腰露在她的掌下。
她低垂着眼,轻轻揉了揉那处,“还疼吗?”
第65章
和离 这日,如之前一样是她去买……
这日, 如之前一样是她去买书的日子。
从宫中出来的骆荀一回到府上,换了一件衣裳便走了出来。
她没有坐什么马车,毕竟离书肆并不远。
此刻街道上非常热闹, 这个时候并不炎热。
穿过人流, 她突然站在一个铺子面前, 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男子怀中的书本太多, 一本一本滑落到地上,砰地一声, 一片狼藉。
只有他一人,还有马夫也下来帮忙捡。
他连忙弯腰去捡,一本一本捡着, 颇为费时。
姣好饱满的腰身都露了出来,甚至还能通过上方看到领口处的肌肤。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 眉目慌张,面容涨红,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举止过于羞耻。
草草收好后,袖中的手帕也掉了出来。
他没注意掉在地上的手帕,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骆荀一。
他微微红了脸, 立马收回目光,连忙把书抱上马车。
那是白越。
等他离开, 骆荀一才走近书肆,捡起掉落的手帕。
手帕上绣着零星的花朵, 没有其他繁琐的图样。
书肆内零星几人。
她走进去,拿了三本书便走到铺主的面前。
她不经意问起, “刚刚那人为什么拿了那么多书?”
“他在我这订了一些书,刚刚只拿走了一小部分,说是要捐给书院的藏书阁。”
“这样的人可不少见了。”
的确少见。
大部分男子几乎只喜欢胭脂水粉, 首饰花草。
书籍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
她拎着书,走回了府。
管家迎了过来,骆荀一将捡来的手帕给她,让她烧了去。
管家看着手上明显是男子的手帕,微微震惊地看了一眼家主。
全府上下的仆从几乎都是徐府买来的,或者是原本的家生子。
管家同样也是徐府的家生子。
给她吗?
家主难道在外面偷偷养了外室?
最近公子好不容易安静不少,被发现岂不是又要闹上半个月。
管家将手帕塞进袖袋里,弱弱地应下。
这个时辰,徐韫还没起来。
她直接往书房过去。
下午。
天气慢慢热起来,甚至让人心闷。
坐在亭子里的徐韫撑着下巴,露出一截
白白细细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在轻飘薄透的袖子里微微晃晃荡荡。
冰镇的水果被放在旁边,他取过冰葡萄印在脸上,眉眼恹恹。
见妻主过来,他起身迎了过去。
他穿得简单清凉,里面的衣裳薄而轻,外衫更是薄透。
“手怎么这么凉?”
他的手又凉又滑,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地方。
内宅都是男子。
他将妻主拉到座位上,自己则坐在她的腿上,“妻主替我暖暖就是。”
他声音很软,眼波潋滟,骄矜地黏到她身上,随后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眯着眼睛。
骆荀一轻轻揉了揉他的手,“几日后,同僚摆宴,你要去吗?”
“摆宴?”他想了想,“还是不去了,妻主可要少喝点酒。”
“在家不无聊吗?”
他痴痴笑了笑,缠紧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妻主这是厌我了吗?”
“我嫁了人,哪里能跟未出嫁的人来往,且更是与那些正君不熟。”他的指尖轻轻勾着发尾,手腕处的手镯更是叮当响着,“与他们待一块,我不如看戏玩花。”
骆荀一低眸看着他这副骄矜的模样,伸手轻轻揉捏了他的腰腹。
他红了脸,埋进她的怀里,很是乖巧温顺。
又借着余光看了看旁处,意识到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这才安下心来。
徐韫骨子里到底是保守且守贞的,封建思想格外浓厚,容不得下人看到他的失态,且有损他话语权的行为。
被妻主教训什么的本就是合理发生的,他甚至被灌输了许多这样的知识。
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出现第二个男人。
天气越发炎热,徐韫越发动了其他念头。
想要去南方。
可妻主身上的职务让她半分脱不了身。
徐韫不敢一个人去南方,生怕自己一个没看牢,自己就多了几个弟弟。
他只能多添点冰在屋内,在傍晚时才出来散步。
……
宴会一般在午时。
她站在长廊处,等着宴会开始。
此刻宴会的主人出来接客,是她的同僚,在礼部跟她同样一个职务。
近日,她在礼部的名声并不好。
一是资历尚浅,越过她们受重任,接管与外使洽谈的职务,夺了肥差;二是认为她是徐国公的赘婿,定是巧言令色投机取巧者。
没有人会主动上前与她交流,这里没有她认识的人。
突然南边嘈杂不堪,闯进了几个人。
她起了兴趣,朝那边靠近。
她视线瞥向那边,看到了眼熟的几人。
一个是孟泉,一个严挺。
都被礼部招纳了吗?
孟泉看见骆荀一,下意识偏头避开她的视线,显然有些心虚。
骆荀一继续看向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拉住主家的胳膊,要她去男席摆平吵闹。
“那边有人吵起来了。”
主家沉着脸,带了几个人过去,携带男眷的人也跟了过去。
可能是那边的男眷起了冲突,骆荀一瞬间没了兴趣。
她回到席面,端坐在那,眉目冷清疏离。
期间不乏有人频频把目光望向这里,低声小声地讨论着。
她没沾一点酒。
到了中途,她起身离席。
她才刚刚离席,后脚就在长廊碰见了面容红晕,脚步不稳的白越。
他看见骆荀一,着急忙慌地跑向她这边。
“你帮帮我。”他伸手轻轻攥住她的袖子,语气又轻又柔,那点力道好像不存在一般,“把我送进我的马车里,他们想毁我清白。”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帮帮我。”他吐着热气,眼眶绯红,几乎要站不稳。
有人来了。
长廊走来几个侍从,看见一个女君站在那,连忙垂首询问。
“这位公子身体不舒服,奴带您下去歇息吧。”
袖子突然被扯了扯,白越身体凑近了她,生怕她怕麻烦把他丢给这些人。
白越的眉目是柔和的,带着书气,典型的循规蹈矩之人。
如今身体的不适,让他浑身难耐,甚至难忍的声音从口齿中冒出来,让他更加难堪。
这样鲜明的对比,更让人眼前一亮。
“不用了,你们下去吧。”
几个侍子有些犹豫,互相看了几眼,又看了一眼女君身上的配饰,这才退下去离开。
还没等她侧身去看他,就听到了撕拉的声音。
他把长廊挂着的纱幔扯了下来。
他遮住自己的脸,试图去掩盖自己露出的不堪模样。
他低喘着气,祈盼地盯着她,“我们走吧。”
她默了一下,走在前面。
身后的人很老实,只是似乎越来越严重,那低喘的声音越发明显,甚至越发让人隔靴搔痒,想要堵住那勾人的声音。
到了门口,外面已经没太有人。
骆荀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他几乎走得很是艰难。
眼睛湿淋淋的,连带着身上都透着妩媚勾人的气息。
让人脑海里第一浮现的是,他的身子肯定很软很灵活,发出的声音一定很好听吧。
似乎听到什么动静,那些守卫看了过去,眼睛几乎扒在白越身上,冒着蠢蠢欲动的念头。
他眼中透着茫然,渐渐地马上浮现羞耻和绝望,身形颤抖着,几乎要跌在地上。
她真是狠心。
突然被带起来,他被拉住往外走,半边身子都倚靠在女人的身上。
他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
离开那些人的视线,他放任自己的身体黏在了她的身上。
让人又难耐的是,他又故作羞赫地推了推女人的身体。
骆荀一把他抱起来,往自己的马车方向过去。
她把人放在上面,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扯住袖子。
他似乎难耐极了,紧绷着白皙的脖颈,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扭动着身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媚气,像是蜜色的蜂蜜一般,又或者是熟透了糜烂的樱桃。
让人马上生出想要就地把人按在身下的念头。
她微微蹙眉,脑子里竟然想的是徐韫在床上的模样。
她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扯下来,白越几乎脱力地倒了下去。
他低低喘着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离开的人。
她下车让车夫去寻费家的马车。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马车旁边,整理自己的衣裳,觉得有些奇怪。
谁敢得罪费直?
不是,谁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想要攀上费直。
她眉眼发冷,平静地望向赶来的几个人,让出身子让人上马车。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白越被扶了下来前,他扯下腰间的香包扔在了角落里,还有男子的丝带。
下马车后,他几乎不敢看她,只是低低的道谢,然后马上离开。
她没有进马车,只是坐在马车外与车夫同坐一处。
回到府上,她侧身对车夫道,冷声道,“下次就不要用这辆马车了。”
车夫连忙点头。
她先是去换了一身衣裳,脱下带着男子脂粉味的衣裳,随后去了后院。
徐韫在花园待着,穿着极薄的外衫,美艳的面庞带着一丝天真。
他手上拿着浇花的水壶,又命人把发黄的枝叶剪掉。
见到妻主的身影,他放下水壶走了过去。
他面容露出疑惑,“妻主怎么了?”
借着纱幔的遮挡,他扑进她的怀里,垫脚亲了亲她的嘴角,颇为依恋地仰视她。
连着一个月没吵架,他似乎变得没有忧愁,满心欢喜地调养身子,有些尖的下巴也慢慢圆润起来。
她垂着眼睛,盯着怀中的人,抬手缓慢环抱住他的腰。
“妻主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骆荀一压根没有想要去改变现状,她担忧的是之前把人抱起来时有没有人看到。
她根本不想再去引起怀中的人没有任何理由的疑虑和嫉妒,这很难缠。
徐韫是个难缠的家伙。
嫉妒心极为严重,脾气暴躁,愚蠢没有脑子,蛮横无理。
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什么胡话也能说出来,满脑子都是什么打死扒皮。
比工作还要麻烦。
现在孩子的念头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大脑,安全的现状让他放下了多疑的习惯。
而现在,白越是个麻烦。
她勾了勾唇,把俯身亲了亲他的唇,狭长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没什么。”
他突然红了红耳朵,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让他想起上一次吵架时,夜里把他抱起来的神情。
攻击性的,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几乎让他意识到她能轻松制服他,出现对女性力气的害怕惶恐。
他不由地不安起来,思索着自己并没有惹她生气。
他面上不自觉浮现讨好的神情,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呼吸都放轻了,声音也越发柔,“妻主是累了吗?我让人准备了冰酪,妻主要回房吃吗?”
他伸手塞进妻主的掌心,想要把她拉进房里。
骆荀一随口应了下来,跟他进了房。
徐韫悄悄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裳,跟出门的时候不一样。
为什么换了?
脏了吗?
他没多想,刚刚走进去关上门,就被亲住无法动弹。
他呜咽着,腰肢越发软了下来,雪白的手臂顺从地攀上她的脖颈,没有任何挣扎。
事务越来越繁忙起来。
外使也即将离去,她甚至连着几夜都在宫中住下。
身为中书令的费直同她一样。
夜里。
乳白的月色照亮了窗户的一脚,屋内的烛光内浮动着死金一样的颜色。
她揉了揉眉,有些疲倦。
她放下手上的毛笔,莫名觉得心闷。
“累了吗?”
同事注意到她的举止,抬头看她。
“的确有些累。”
“也快弄完了,马上就能回去睡个安稳觉了,我家那位都快生气了。”
她跟着叹气,眼眶附近的青黑格外明显,耸搭着眉,格外发愁。
“你那位夫郎也是徐国公的嫡子,听说脾气有些不大好,看来只是听说。”
她微笑着没说话,眉眼谦逊,只安静地坐在那歇息。
对面的同事开始断断续续说话,想要把连日关在这的苦闷都倒吐出来。
屋内仅有她们两人,其他的人因为年纪大了,早早就离开了。
对面的她终于熬不住,起身就要走。
“我先走了。”
她脚步不稳的离开,逃命似的赶快离开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是临时捣腾出来的,外面的角落里蒙着雪青的蛛网灰,虫蛀的茶褐洞。
趁着宫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徐韫进了宫。
他央求母亲去求了准许,带着食盒进了宫。
宫规严备,只有他一个人进来。
夜里漆黑,红红的宫墙遮住了视线,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不安。
他跟在那侍从身后,来到了偏远的办事处。
他微微颔首,只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还没等他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的对话。
他顿了顿,走到窗户旁边,看着里面是什么情况。
里面的男人手边放着食盒,想来来了有一会儿。
屋内。
灯光昏暗,他的脸庞白皙细腻,夏衣紧紧裹着他的身子,红润的唇微微抿着,莫名让人口干舌燥。
他的身子微微贴近她,身上奇异的香味几乎无时无刻钻进她的鼻腔内。
她有些恍惚,喉结滑动了一下,眸光变得晦涩。
将眼前收入眼底的徐韫睁大眼睛,瞬间升腾的怒火几乎冲洗了理智,大脑空白一片,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杀了这个贱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竟然竟然在宫内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他愤怒到极点,口腔内都能尝到自己的血。
他的手指颤抖着,连食盒都拿不稳,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想都没想,他推开门,直直往那贱人走过去,拉开他的身子,直接挥手扇了过去。
“你个贱人,狐狸精。”
他想要撕了这贱人的脸。
徐韫扯下他的头发,甚至划破了白越的脸,目露凶光。
白越挣扎着,被推倒在地上,头皮的刺痛和面上的刺痛让他红了眼睛,作势就要把人狠狠推开。
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反应过来的骆荀一把发疯的徐韫拉入怀中,牵制他的双手。
他挣扎着,如何也脱身不了。
骆荀一面露歉意,“抱歉,他情绪有些激动,你先走吧。”
见那贱人捂脸离开,他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他推着她,眼睛猩红,蓄满了眼泪,“说什么只要我一个人,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可现在呢?就差没脱衣服亲在一起了,怎么不摆个床。”
“你骗我,你都是骗我的。”
她眉心突然跳了一下,浑身有些疲倦。
她耐着性子想要解除他脑子里的误会,可怀中的人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骆荀一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人束缚住抱在怀里,以免他乱跑。
见他终于停歇下来,她才缓缓开口,“阿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只是来送点东西而已。”
他一下被点起火,什么只是来送点东西,送谁不好偏偏来送她。
徐韫正想闹,见着她眉眼的疲倦和不愿多说的态度,心中的委屈越发浓厚。
“我先带你去休息。”
她把人抱起来,也没管那烛火,去了备好的房间歇息。
他心里揣着气,有气发不成,眼泪一味的流下来,气得现在就去找那贱人麻烦。
他被抱着,抬眸见妻主睡过去,更是生气。
她还睡得着。
她跟别的男人厮混被他发现,还放宽心在他身边睡,也不怕他半夜起来杀了她。
徐韫越想越气,浑身发抖,张嘴就咬住她的锁骨,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打湿她的衣襟。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没有闻到什么别的香味,又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处。
直到凌晨,他才受不住睡了过去,手还紧紧攥住她的衣裳。
临近午时,他才转醒过来。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抱起来的,如今已经待在马车上了。
他抬眸见着旁边坐着的妻主,脑子里想到昨夜的事情,漂亮的眼睛里一瞬间充满愤恨。
“妻主的解释就结束了吗?难道我的眼睛是瞎的?孤女寡男的,谁会相信。”
他撑着手坐起来,眉眼阴郁,见她又面不改色,极好看的那张脸就这样对着他。
他顿时气得头脑发懵。
“为何不信?”
难道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极为容易受诱惑的人?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在她们眼里,骆荀一就是个寡淡且冷淡的人,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骆荀一没有立马下去。
“昨夜是个误会,我并不喜欢他。你也不要去找他。”
他紧紧抿着唇,怎么可能真信了她的话。
回府后。
他依旧闹腾着,紧紧攥住她的衣袖,却听不进去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几乎只相信他所看到的,认定了昨天就是那个情况。
“那你要如何?”
一句话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他要如何?
难道和离吗?给那贱人让位?
抬眸见到她疑惑不解的神色,他突然把旁边的瓷器拂在地上。
“妻主这话真是可笑,我要如何?我能如何?”
“难道妻主要休了我娶他,好为你的仕途添一份力吗?”
“你明明知道……”
骆荀一敛眸,知道他如今听不进去。
见他又是浑身冒刺,谁碰就要咬谁的模样,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一次两次,三次都可以,她能理解。
但是次次如此,次次以自我为中心,迟早有一天哄不过去。
“你还是先冷静几天吧。”
徐韫见眼前的妻主微微皱眉,浑然不耐烦的模样,呆滞地后退几步。
她要关他?
眼泪没有预兆的落下来,漂亮的眼睛呆呆地注视她,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她顿了顿,还是没有说什么。
如今府上的人不敢明面上忤逆家主的话,更别提家主可以轻轻松松换掉他们。
这几日,徐韫想出去,却被府上的仆从拦住,如何也出不了院子。
连着四五天,他也闹了四五天。
她一次也没来。
旬邑说家主事物繁忙,不便过来。
他才不信,她都有时间跟别人调情。
这日,早朝回来的她就被人喊过去,说正君打算寻死。
她沉着脸赶过去,就看见他吊了白绸在房梁上,站在凳子上打算寻死。
她几乎气得眉心直跳,走过去把人抱下来,满脸怒气对着那些侍从。
任凭怀中的人挣扎着,她的语气越来越冷,“这么多人,还看管不了一个人?要你们有什么用?”
“谁给的白绸?”
“你还要赶他们?”
她握住他的手臂,没理会他的话,拔高声音,“管家呢?”
“换一批下人进来,这些要么放出去,要么送回徐府。”
“是。”管家连忙应下来。
“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全部换走。”
他在她怀里哭泣着,听到她要换人,更是睁大了眼睛。
“谁敢。”
她把他带进内室,发现里面少了很多东西,起码瓷瓶易碎的玩意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把人按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想做什么?”
“你要我来,也来了。”
毫无任何反抗的能力,他想起身也起不来,她甚至要把他身边的侍从赶走。
他气得发抖,甚至开始惶恐害怕自己的未来,枕头也被他一股脑地扔在她身上,“出去,你给我出去。”
她接住枕头,“你冷静一点,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会对那些男人有意?”
“你又骗我,骗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明明看见了,你你明明喜欢他。”
他抬手粗暴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那块薄嫩的表层被抹得通红。
他像是陷入了疯狂,面容扭曲,手边的东西都被他扔了下去,地上一片狼藉。
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上,身上的衣裳也松松散散不成样子。
面容素净美丽,举止却像个疯子。
骆荀一皱眉,俯身握住人的手腕,把人压在床榻上。
“扔也扔了,闹够了没有?”
他胸膛剧烈起伏,低喘着气,含着眼泪的眼眸愤恨地盯着她。
双手想要推开她,却被按在头顶上。
“你你,我什么脸面都没有了,我还能做什么?闹够了没有?我要撕了那贱人的脸,他就是个狐狸精,你就是个骗子。”
他无声地哭着,时不时哽咽一下,眼泪好像多得流不完一样。
他偏着头,死死咬着下唇,眼泪不成形状顺着泪痕滑下去,打湿床榻。
她跟那些女人一个样,根本不会只喜欢一个男人,沾花捻草,嘴上承偌了这个人,下一秒就能在别的男人床上。
明明他什么都给她了,甚至费尽手段要给她生孩子,现在呢?她把自己团团玩着手里,骗他,愚弄他。
她根本不在意甚至可能在嘲讽自己的努力。
他想到父亲说的话,她可能有权有势后就会抛弃他,虐待他,甚至纳一个又一个侍,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或者会把自己关进柴房里,身边的人全部赶走,更或者杀掉他。
他越想越气,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发颤,所有的力气被完全抽空了一般。
骆荀一把人抱进怀里,托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越发震惊男人的嫉妒和猜疑心,什么都会被放大,什么奇怪的动作都会被他误认是出轨的前兆。
被抱住的他气得咬住她脖颈处的软肉,偏偏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让他已经挥霍了去,只能用牙摩挲着她的肉。
活像是借此要咬死她一般。
她抬手阻止他这种行为,手蒙住了他下半张脸,轻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要如何?”
“闹了几天,还不够吗?”
“你要是实在受不了,我们可以和离。”
她把手挪开,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一遍,“那就和离吧。”
他睁圆了眼睛,挣扎戛然而止,呆滞地看着她,满脸不可置信。
他声音瞬间尖锐起来,“和离?不可能。”
“除非我死。”
又是不欢而散。
天还没完全黑。
旬邑犹豫着把药端进来,看着公子孤坐在那,披散着头发,不知道要怎么办。
家主如今把院子里的人赶了大半,甚至要求他们不可以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只留下几个贴身侍从。
屋内没有点燃蜡烛。
旬邑示意旁边的人去点起来,走到公子旁边。
“公子,药还喝吗?”
坐在榻上的他迟钝地抬起头,小脸苍白,呆呆地看着那碗药。
那浓郁的药味钻进他的鼻腔,像是死死攥住他的心脏一般,死活喘不上气。
他突然睁大眼睛,指尖死死掐着手心。
还喝什么药。
她现在都有和离的念头,他生孩子还有什么用?
他轻微地颤抖着,声音平静,“妻主呢?”
“家主还没有回来。”
他抬手把那碗药端过来,才喝了一口,手上的药匆匆放在桌子上,突然干呕起来。
一日未食,又加上干呕,他双手伏在榻上,感觉心脏被针刺了一下,全身脱力。
“公子,你怎么了?”
旬邑有些慌张,连忙出声让人把大夫请过来。
徐韫坐直身子,声音幽幽地,“我记得,再过几天就是宫宴,那贱人也会去吧。”
旬邑顿了顿,缓慢点头。
“那贱人敢做这种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可公子还被家主勒令关在这里,怎么出去?
旬邑把药端走,满脑子都是公子刚刚的模样。
呕吐。
呕吐。
说不定公子就有了呢?
闹得再大,家主也要看在孩子的面上纵容公子。
旬邑连忙去把府医带了进来。
她收回手,“正君已有孕一个月了,但胎位不稳,这几日不要过于激动,当小心一点。”
有孕?
冷着脸的徐韫瞬间露出笑容,脱口就想让人去把妻主叫过来。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很快冷静下来,手慢慢抚摸着腹部。
他叫旬邑给了赏钱,让人下去。
屋内的人都退了去。
他坐在榻上,眉目踌躇,咬着下唇不知道这孩子算来得早还是来得晚。
他有孩子了,妻主定然会收回昨夜的话。
他慢慢安心下来,开始期待妻主过来。
这夜,妻主没有过来,反而过来的是和离书。
他呆在原地,似乎完全无法接受。
一张纸薄薄的,完全没有重量。
手指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那张和离书掉在地上。
要休他。
“妻主呢?”
他面容瞬间扭曲起来,极为难看,漆黑的眼睛活像是怨鬼一般,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
第66章
怀孕 “去把她叫过来,不然我现……
“去把她叫过来, 不然我现在就死在这。”
他声音尖锐,难以入耳。
说着,他身子晃着, 险些要摔下来, 慌张抓住旁边的纱幔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双眸惶恐不安。
旬邑忙不迭地赶去, 让人照看好公子。
赶到前院,旬邑就被人拦住。
“家主已经歇下了。”
旬邑试图往里看去, 他缓了缓,拔高声音,“正君身体不舒服, 还望家主过去看望。”
紧闭的门被打开,那里站着一个人。
“是吗?”
和离书刚送过去, 后脚就身子不舒服。
旬邑低垂着头,连呼吸都放慢下来, 紧绷着脸,“正君的确不舒服,刚刚还叫了府医过去。”
她没动弹, 视线慢慢停放在他的身上,“我知道你心眼子多, 他又是个蠢笨的,若下次我还看到你怂恿他, 我会把你送走。”
旬邑噗通一下跪下来,声音惶恐, “奴不敢。”
四周寂静,他的手臂颤抖着,心脏的鼓跳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女人抬脚越过他走了。
旬邑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跟过去。
院子内。
灯火通明,寂静无声。
穿过长廊,她推门而入。
还没等她站稳,屋里的人就朝她扑了过来。
她顿了顿,把怀里的人微微拉扯出来。
他显然状态很差,小脸苍白,眼睛通红,浑身瘫软。
真可怜。
她抬手抹了抹他眼角挂着的泪,声音散漫冷淡,“身体不舒服吗?”
他瑟缩着,声音含着乞求,“不要和离好不好?”
“我不闹了,我不去找那个人。”
说着,他急急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腹部上面,“我怀孕了,我可以给你生孩子的,你不要休我好不好?”
怀孕?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垂眸看向她掌下的腹部。
她突然笑了笑,把人抱在怀里,慢慢揉着他的腹部,“真的吗?”
她的态度突然缓和下来,徐韫有些不安,稍稍攥紧她的衣裳,讨好地点头。
他蹭了蹭她的脖颈,把脸贴在她的衣襟,轻轻呼着气。
“怀上了,妻主不要休我。”他声音有些哑,又刻意软下来,纯情干净的脸蛋带着委屈和不安,格外引人怜惜。
他呜呜地撒娇,眉眼皆是小心翼翼,试图让她对自己好点。
她没应承他的话,指腹摩挲着他垂下来的头发,“若我要纳侍呢?”
他僵了僵身子,苍白的脸蛋上既怒又害怕,攥紧她的衣裳。
“不说话吗?”她低头看他,“我并不想要善妒的夫郎,女人纳几个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哪个女人没有?”
他呼吸凌乱起来,死死咬着下唇,肩膀抖动着,缓了好久才软着声音开口。
“妻主是想要我死吗?”
“既然如此,孩子也没必要生下来了,和离对你对我都好。”
眼泪突得冒出来,怀中的人哭得梨花带雨,格外厉害。
他哭出来的声音细细的,手无力地从她的身上滑下来,脸上神情呆滞,整个人都陷入崩溃当中。
“妻主”他声音带着颤,眼前的视线都被泪水遮掩,身体往下滑。
她把他抱起来走的榻上,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她垂眸看着他可怜崩溃的模样,伸手擦拭他的眼泪。
“怎么?这个都不答应?若今后再多出来一些我的孩子,你岂不是还要受不住。”
她的话很冷漠,硬要他答应下来。
徐韫颤抖着,碎发垂落在额上,偏头躲避她的抚摸。
她的手在空中悬着,“看来是不答应了。”
她正要推开他,怀中的人却紧紧抱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声音极小,戚戚的,“我答应”
“我答应”
他剧烈地喘息着,哭得更是厉害起来。
“你不要休我。”
话落,他几乎瘫软下来,稍稍一用力就能推开。
他将唇瓣咬出了血,紧闭着眼睛,委屈和嫉恨几乎让他浑身发抖。
都是一个样。
不要他,也不要他的孩子,要纳侍。
什么都是误会。
如今还要夺去他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
骆荀一抚摸着他的发丝,也不说话。
等他冷静下来,一动不动,她才把人抱起来走向床榻。
随后,屋门被打开。
侍从走了进来。
都是他不认识的。
她取过帕子擦拭他的脸,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和离书呢?”
“撕了。”
听到这两个字,她脸上没有出现惊讶的神情。
仔细擦拭好他的脸和手后,示意那些侍从下去。
就寝后,徐韫紧紧抱着她的腰,埋在她的怀里。
本该疲倦不堪,可他如何也睡不着。
妻主已经睡过去了,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内满是嫉恨和怒气。
他几乎已经哭不出来,无力的手覆上她的肩膀,想要杀掉她。
真是过分。
竟然如此侮辱他。
纳侍。
还想纳侍,还想有别的孩子。
他指尖颤抖着,张嘴咬住她的锁骨,却也没用力。
松嘴后,他又把脸贴在她的脖颈处,格外无助。
翌日。
四处静悄悄的。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去摸旁侧。
没有人。
他撑着手坐起来,眉眼恍惚,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腹部。
长长的发丝垂落肩膀上,白净清透的面庞带着疲倦和柔和。
他起身下榻,身上的里衣凌乱松散,白皙细腻的肌肤露在空气中,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温婉。
像是被狠狠洗透了一遍,昨日的神情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打开窗户,外面的侍从来来往往整理院子里的落叶。
没有一个他认识的。
都被赶走了?
“旬邑。”
门被推开,旬阳走了进来。
“公子可要用早膳?”
“厨房已经让人熬好了安胎药。”
整理过后,徐韫被扶着走到外面,眉眼恹恹,靠在椅背上,垂眸看着端过来的药。
安胎药?
他接过来喝了下去,没什么精神。
“妻主呢?”
“家主还没有回来。”
“我要出去一趟。”
旬邑有些犹豫,“可家主没有准许。”
他突然嗤笑了一下,拔高声音,“我又不是去寻那贱人。”
旬邑还是摇头,“家主说公子胎位不稳,还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走动。”
他默了一下,紧紧抿着唇,漂亮的眼睛内满是怒气。
还是不让他出去。
到底多宝贵那个贱人。
意识到自己的确出不去,他老老实实地坐着,冷着小脸等人回来。
到了午时。
“我想出去。”他声音柔柔的,双手攀附在她的脖颈处。
“去找他?”
她意味不明地说道。
他身子顿了顿,“那妻主还要休了我吗?”
“你若听话,我自然不会休你。”
他突然笑了笑,黏上她,潮热的吐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听话?”
他软着身子,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很听话的,不去找他,只是想回家一趟,同父亲说话。”
“是吗?”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他身子僵了僵,腰身抽搐了一下。
他低低嗯了一下,紧张地咽了咽,面上保持着温软无害的模样。
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含着紧张和害怕,纤长的睫毛颤得不停。
“再过几天吧。等我事情忙完了,我就陪你回去。”
她环住他的腰,轻轻抚摸他的脊背,模样温和。
他只能应下来,毕竟现在是她说了算。
徐韫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心里想的全是要如何铲除障碍。
突然被亲住,他下意识张唇,漂亮的眼睛被迫眯了一下,轻声的呜咽从口中溢散出来。
……
还没等到回家的机会,徐韫先是随妻主进宫了。
圣上大喜,宴请群臣。
正值午时,宫内的侍从来来往往。
骆荀跟在圣上身后,见圣上突然停下来,她顿住,也停了下来。
宴会快开始了。
骆荀一有些疑惑。
眼前的人比自己矮半个头,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稚气。
“老师认为费直如何?”
骆荀一默了一下,不知道圣上想做什么。
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俊秀清贵的老师,“老师会苦恼徐国公吗?”
“老师曾说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地不为人之恶险也辍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也辍行。我是帝王已经名副其实。”
骆荀一目着脸,所以呢?要杀谁?
自从第一次被召见,她以资历尚浅拒绝官位,圣上转而却提出虽未有名可有实,一口一个老师叫起来。
翰林那么多有学问的人,骆荀一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宴会快开始了,圣上该过去了。”她避而不谈。
她像是觉得无趣,转身继续往前走。
进入宴席,骆荀一寻着徐韫的身影。
徐韫还没有入席,站在桥边寻找那贱人的身影。
听到圣上入席的消息,他下意识去看皇帝是谁。
他怔怔地盯着出现的圣上,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害怕似地后退几步,脑子胀痛起来,呼吸沉重。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脊背不断渗出,几乎要浸湿衣衫。
他呼吸都放慢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是她。
是她杀了自己。
上辈子被杀的惧怕和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妻主呢?
他要去找妻主。
他几乎被吓得脚步不稳,匆匆后退了几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脚,猛得摔进了湖里。
湖深,这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他挣扎着,还未退去的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彻底吞噬。
还没挣扎多久,他很快就陷了下去。
尖叫声很快响了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一炷香后。
从湖里出来的骆荀一抱着怀中浑身湿透的人,拿外衫包裹住他,扫了一眼四周。
怀中的人剧烈喘息着,扒着她的衣裳,很快又昏过去。
她沉着脸,匆匆把人抱起来去了偏殿。
第67章
失忆 偏殿处。 随……
偏殿处。
随着太医的离开, 骆荀一坐在边缘盯着他。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热了。
见他浑身发抖,骆荀一俯身将人抱进怀里, 用被褥裹紧他。
徐韫紧闭着眼睛, 浑身颤抖着, 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汲取热意。
嗅到熟悉的气息, 他很快缓和了呼吸,眉眼舒展开。
坐在榻上的骆荀一冷着脸, 不知道为什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这样了。
若不是她赶得巧,连怀中的胎儿都险些流去。
“大人, 药来了。”
“放在那。”
她没看那一眼,见怀中的人慢慢稳定下来, 这才开始想别的事情。
是有人推了他吗?
直到退烧,她才把人放下来。
她有些犹豫, 怕自己出去了他中途醒来,想来又要哭闹一场。
掉进湖里这种经历显然是让人害怕的。
他没有熟识的好友,也没有携带随从, 她一走就只有他一个人。
徐正君并没有来这次的宴席。
她走到门口,让人去给她的同僚带话, 以免旁人花时间寻她。
她返回去,打算将人带回去。
在继续待着, 显然没有意义。
……
徐韫昏睡了一下午。
他睁开眼睛,便看见披散下来的帷幔。
早上了吗?
他微微撑着手坐起来, 茫然地看着四周,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哪里?
门被推开,旬邑走了进来。
旬邑见公子起来, 细看他面上的神色,见他因此没有影响,松了一口气。
“公子要起来吗?”
“起来?”
旬邑想了想,还是先说家主现在在哪里,“女君方才被圣上唤进了宫,叫奴好生看着公子。”
“公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面上浮现茫然,什么女君?她在不在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嫁人。
下一刻,他掀起自己的手臂去看本该存在的朱砂,不见了。
这是哪里?
他什么时候嫁人了?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种经历。
徐韫大脑一片空白,漂亮的眼睛匆匆地扫过屋内的一切。
看上去都是自己喜欢的摆设。
他张了张口,艰难地吐字,双眸中还透着抗拒和害怕。
“女君?”
大脑残留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让他无所适从,整个人像是处于悬浮的状态,开始无比害怕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不敢看那个侍从,认为谁都要害他,哪里都充满了恶意。
他的心脏鼓跳着,快要冲出胸膛一般,手指紧紧攥着锦衾,想的没想地,像是逃命一般离开了床榻,赤脚跑到了门口。
偌大的庭院里,几个偷懒的侍从倚柱子上小声说话。
前方的三个方向都有着错落的台阶。
漂亮的花卉肆意绽放,后面的白墙青瓦将整个院落围绕在一起,无比安逸。
旬邑连忙追了过去,“公子怎么了?公子怀孕了,不该如此跑动,女君想来会很快回来的。”
他像是离了群的鸽子,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盯着旬邑。
怀孕?
徐韫像是彻底脱了力,任由他扶着自己进去。
他坐在榻上,低垂着头,无意识动物抚摸自己的腹部。
怀孕了?
他脑子里不断猜想着自己的处境,他不该待在这的。
若是明媒正娶的正君,妻主爱护,他不记得也没什么。
他咽了咽,睫毛颤抖着,眼睛里尽是惶恐。
想要找父亲,父亲在哪里?
接近夜色,院落里的灯慢慢点起来,四处静谧无一人说话。
“女君来了。”
坐在榻上的徐韫顿时紧绷着身子,连忙起身见着进来的人,后退了几步,险些坐回去。
他想着眨眼间成了哑巴。
骆荀一见着比往日不知道乖了多少倍的正君,颇为惊讶。
她走过去,只见他僵着身子慌张地躲避她的视线,微微顿了顿。
还在害怕吗?还是在生气她没有一直陪着他?
“你们都下去吧。”
见屋内的侍从真的都下去了,徐韫垂下来的手慢慢攥紧。
他不断地想着,等会儿该说什么。
他刚抬起头,就被揽了过去,肩膀上微微沉了沉。
“是我的不对,哪里还不舒服?”
女人侧身亲了亲他的后颈,被摸着的腰又麻又痒。
他微微瞪大眼睛,直接忘了反抗。
他睁圆了眼睛,胆战心惊,清透的眸中慢慢起了一层薄雾,他推了推她的肩膀,声音细细的,“放开我。”
骆荀一顿了顿,觉得他还在发脾气。
徐韫被拖着进了她的怀里,坐在她的腿上。
他怯怯地抬头望她,似乎想把她的模样看清楚。
这副姿态在骆荀一眼里,显然是委屈害怕的。
害怕什么?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熟稔地低头亲吻他。
他被亲着,被撬开齿贝,被触碰着舌头。这样的行为几乎让他浑身颤抖着,下意识躲避。
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时,他又恼怒起来,还想抵出去,却急得呜呜不停,浑身颤着。
眼眶被刺激地流出了眼泪,被亲懵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
“唔……嗯……”
他呜咽着,企图求饶想让她松开他。
他讨好地握住她的手臂,躲闪的舌怯怯地迎合她。
她是他的妻主,想来要以她为主。
紧接着,他浑身颤抖了一下,吃痛地握紧她的手臂,越发恼怒起来。
腰身和背脊被一只手来回游移,徐韫颤抖着,浑身发热没劲,只觉得自己要被生吞活吃了。
他颤着讨饶,意识模糊,头抵在她的脖颈处,任由她亲着自己的锁骨,浑身颤着,衣裳凌乱,露出锁骨。
意识到自己差点被陌生的人压着欺辱,他脸上带上怒火,被亲肿的唇微微抿着,抬手就想扇她。
感受到手腕上的温热和摩挲,他抿紧唇,厉声道,带着一点颤抖,“松开你的脏手。”
他眼睛里泪水一点点涌出,然后眨眼睛,泪水流出来了。
眼睛清透明亮,容貌昳丽。他这副样子显然是极为漂亮的,骆荀一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可怜到被欺负得,真的只能哭。
“脏手?”她笑了笑,可徐韫却害怕得想要把手缩回来。
他突然安静下来,惶恐地注视她。
漂亮的眸子里泪眼朦胧地盯着她,碎发黏在脸庞,由于刚刚的动作,带着衣领也有些凌乱。
湿软殷红的唇带着淡淡的水色,面庞薄粉,整个人都透着无比可怜的模样,以往不加掩饰的蛮横变成了惊恐无助,像是没有支撑的拂柳一般。
像是小白花一般。
他一惯喜欢装。
但害怕的确不是不存在。
她抚摸着他的后背,身上还穿着紫衣公服,眉间清贵冷淡,眉眼间的神态都带着上位者的漠视,权利哺育下的冷冽。
他含糊地呜咽着,被松开的时候大气喘着,红润的唇上都沾着水色,漂亮的眼眸里都含着一层雾气。
他茫然般的仰视她,觉得无比陌生。
她真的会爱护自己吗?
可若不爱护自己,怎么会说那种话。
他是怎么嫁给她的?
他强求的吗??还是母亲安排的?亦或者是她求娶的?
眼前的人的确符合他的心意,为什么她不再温柔一点,他不是她的夫郎吗?
抱着自己的女人安抚着他的情绪,似乎知道自己身上所有的敏感点,大脑也茫然起来,只知道呆呆地注视她。
“阿绵”
“今天这么听话吗?”
见他有些懵,骆荀一把人抱起来走向床榻。
是要就寝了吗?
随着自己被放下来,他满脸惊恐地盯着她。
他低喘着气,浑身无力,身子往里挪,手上还紧紧握住自己腰间的腰带。
不对劲。
还是生气吗?
见他把自己埋在被褥里,骆荀一没有再追问。
她先是去换下衣裳,进行洗漱。
过了一会儿。
等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墙边。
奇怪?
他今天不对劲。
见到她,他浑身抖了抖,想要离开的动作停止下来。
看着她走近,甚至把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他的背靠在墙上,双腿无力,细白的手指攥着她的袖子,无助地盯着她。
“还想要做什么?想说什么吗?”
她的嗓音很是好听,但是跟温柔根本搭不上边。
“不想睡吗?”
见怀中的人惶恐不安的模样,她顿了顿。
残留的影响这么大吗?
她低头亲了亲他,敛眸将他这幅从来没有露出的举止收入眼中。
真是稀奇,都成婚多久了,他还是如此吗?
她缓和语气,带着安抚,“我这几日会陪着你,不会去宫中。”
陪着他?
他不需要她陪。
他想反驳。
很快地,他被带到榻上。
几乎无法反抗地任由她摆弄自己。
见她要扯开自己的腰带,他连忙说道,“我我怀孕了。”
见她的脸上突然笑了笑,松手坐在一侧。
他局促地盯着她,犹豫了很久。
是不满意吗?可他明明怀了孕,怎么可能还做那种事情。
看着她的模样,他突然想到,今日的那人唤他公子。
他是被养在外面的外室吗?
撑着手靠在墙上的徐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外室?他是没名没分地跟她厮混在一起吗?
“你今天有些奇怪。”她勾起他的发梢,轻轻的摩挲着。
他委屈地回应,“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我是你的正君吗?”
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难怪今日这么奇怪。
“不记得了?”她松了手,“怎么没有跟旬邑说这件事?”
“我是不是你的正君?”
她愣住,垂下眼眸,“是我的正君。”
他松了一口气。
看到他这般害怕的模样,她顿了顿。
“我让人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已经晚了。”他声音细细的。
“你还记得什么?”她声音柔和。
“记得我昨日还在屋子里刺绣。”
“没了吗?自己叫什么,母亲是谁,父亲又是谁?”
他茫然地摇头。
“我去偏房睡,你好好休息。”
顾及他不记得她,她正要离开床榻,手臂就被抓住。
“不不要。”
“我害怕。”
他看上去真的很害怕,漂亮的眼睛红了起来。
可怜到让人想要抚平他的焦虑。
她还是起身离开了床榻,走到门口,叫人把大夫请过来。
待她返回去,见他已然哭泣。
她又重新把人抱进怀里低声哄他,双手环住他的腰。
他没挣扎,强迫自己接受了眼前的人是他的妻主,乖顺地埋进她的怀里。
不爱他,她根本不爱他。
为什么他会嫁给她?
他瞬间意识到这一点,心中的害怕不减反增。
大夫匆匆赶来。
“正君的情况并不严重,好生将养,多加休息,记忆会慢慢恢复正常。”
夜里并不好,他迷糊地抱紧女人,闻到熟悉的气味又安静下来,埋在她脖颈处。
他委屈的呜咽着。
随后被拥抱着,徐韫这才安心睡过去。
第68章
地方政务 庭院中。 ……
庭院中。
“公子在想什么?”
“今早上我问她, 她喜欢我吗?”他摆弄着手上的丝线,“她说她喜欢。”
“曾经我在闺中,就看书本上说, 如果要相爱, 就应该爱到, 骨节都作响的程度, 毫无保留,不留余地。”
“她在骗我。”他的语气很是委屈, “她眼里没有我。”
“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一心想要嫁给她。”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现在这个样子, 还不如和离。”
旬邑连忙制止他的话,有些心惊, “公子,和离了, 孩子怎么办?”
他摸了摸腹部,孩子?
他连孩子都有了,她都不喜欢他。
还要孩子做什么?
“我又不是养不起, 我不是国公府的嫡子吗?”
他声音轻轻的,有些委屈。
“公子若要和离, 难不成一辈子都不嫁人了吗?”
女人都一个样。
他不说话了,低垂着头, 心不在焉地刺绣。
还是不可以和离。
万一又被逼着嫁人怎么办?
总归可能找不到像她那样的妻主了。
“女君待公子还是好的,起码容得下公子的脾气。”
他有些不高兴, 他的脾气又不差。
午饭时。
他坐在她旁边,默不作声。
侍从将安胎药端了上来,徐韫一动不动的, 显然不想喝那个药。
“不想喝吗?”
她把药放在桌子上,见他不高兴的模样,把人抱了过来。
“喝完药,我带你去游湖好不好?”她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让他不至于害怕不安。
游湖?
他的手指轻轻攥住她的衣裳,“可是好苦。”
他今天早上喝过了,一点也不好喝。
非常苦。
“不喝的话,万一身体不舒服怎么办?”
他不理会,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格外娇气。
潮湿的呼吸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湿润微红的唇接着划过她的那处,像极了耳鬓摩挲。
“唔……”
他轻声呜咽了一声,微弱的喘声在她耳边像极了打鼓一样,落在她心上,无法明言的情绪让她的话堵在喉咙处。
“不想喝就是不想喝。”
徐韫意识到妻主在注视他,身子瑟缩了一下,突然的颤抖让他羞得跟朵海棠一样。
腰腹被摩挲,他不敢动弹,只是又低头埋在她的脖颈,小声喘息着。
反正都怀上孩子了,想来什么过分的事情都做了,他还羞什么。
“不喝也要去玩。”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漂亮的眼睛柔软怯弱,带着乞求,“你不是答应我会陪我几天的吗?”
站在旁边的旬邑欲言又止。
公子不喝药的话,万一流产怎么办?
她没有妥协,语气却有些无奈,……“听话。”
他鼓了鼓脸,还是不情不愿地喝完。
一喝完,骆荀一就塞了果脯在他的嘴里,示意他们离开。
明明昨天还抗拒害怕得不行,今天就如此乖巧听话,很轻易的接纳她这个算得上陌生人的妻主,甚至开始撒娇。
骆荀一细细打量着他,见他的确一副好骗好哄的模样,突然轻声笑了笑。
也不怕别人骗他。
“午睡后我再带你去游湖。”她擦拭他的嘴角。
他有些看愣,“真的吗?”
“真的。”
她托着他的身子让他站起来,随即牵着他往内室的方向过去。
……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亲过自己。
徐韫不由得焦虑起来。
只是简单地拥抱,再也没有其他。
午后,他带着点心去她书房里,想到贴身侍从说的话,怯怯地敲门走进去。
他若有若无地露出手腕,脖颈,甚至还外衫脱落到手臂处。
他趴在她的膝盖上,漂亮的眸中湿润而勾人,露出一半肩膀的肌肤白皙紧致,衣裳伏贴在他身上,纤细的腰肢和微翘的臀部显示出来。
她微微眯着眼睛,也不动,看着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不亲他吗?
他面容疑惑,伸手勾住她的手,低头埋在她的手心,微微蹭了蹭。
“妻主不累吗?。”他嗓音软软的,低眸舔了舔她的掌心。
“妻主若是累了,侍身给妻主揉了揉肩?”
他慢慢挪到她怀里,坐在她腿上,双手搂着她的脖颈。
她突然抬手扶在他的后背上,稍稍用力,他的双脚便差点脱离地面,徐韫慌得双手攥着她的肩膀,羞得眼眸湿湿的。
他有些心惊,胆怯地盯着她,清透莹润的眼眸可怜巴巴,眼尾带着艳丽的红,面容带着淡淡的愁意,再加上他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
不知道成天在愁什么?
穿成这样跑到女人的书房里,还带着不成熟的勾引。
骆荀一想亲他的眼睛。
他声音怯怯的,“做做什么?”
紧接着,没有听到回答的他睁大眼睛,浑身颤抖着,连攥着衣裳的手都差点滑落下来。
他轻声呜咽着,紧紧咬着下唇,不一会儿,便小声喘着气,受不了了也只是撒娇似得推了推她的肩膀。
真是太糟糕了。
这方面思想封闭且简单的少年被如此亲吻着,无异于白日里把他压在桌子上。
脖颈处被亲吻着,他几乎做不出任何反抗的行为,甚至害怕。
他没想让她亲这里的。
紧接着,他被亲吻。
他费力地从她口中夺取呼吸,喉结不断咽着,绯红的眼尾媚得不行,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性。
为什么还不停下来?
要呼吸不了了。
被松开,他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瘫软在她的怀里,撒娇似的在她脖颈处蹭了蹭,眉眼像是一壶春水般柔和轻媚。
凌乱的发丝顺着微敞的领口溢散,白净细腻的肌肤上残留着被摩挲过的红,映衬着那双含水的漂亮眼眸,就像个玉人一样。
“再过几天我会有点忙,你身子还没彻底恢复过来,我送你去你父亲那住几天,好不好?”
她声音很是温柔,狭长的眼睛内也携带着宠溺。
这跟旬邑说的不一样。他之前到底在发什么脾气,还把妻主气走。
他心脏跳了跳,下意识拒绝,“不要去。”
好不容易她待自己如此好,他还跑回去做什么,又不是被欺负了。
他的双手攀紧她的脖颈,腰身也贴紧她,浑身上下无不含着依赖和妩媚。
此刻,他被欺负得头脑有些发热,整个人晕乎乎的,只知道乖乖仰头任她亲,耳尖通红。
……
“骆学士。”
远远之处就有人来唤她。
“圣上此次派你去巡审,想来回来之后又要恭贺你一番了。”翰林的张丛继续说道,“一去便是几月,各个地方辗转,审查地方政务的确耗费时间。”
骆荀一敛眸,“是啊,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登门给你送一些地方特产。听说张大人的故乡在南方,许多年不回定是牵挂不浅。”
张丛大笑,“我也不与你多说了,不要忘了你刚刚说了。”
出宫门后。
她有些发愁地坐在马车上。
一去至少两个月打底,各个地方辗转,只能她一个人去。
他还在安胎,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苦楚。
若跟他说,她至少要两个月不回来,定然要闹脾气。
回到府上,她先是去了书房。
门一推开,她就见着一个穿着极少的男侍跪在那里,露出锁骨和小腿。
站在门口的她的脸一下冷了下来,“等会儿直接去管家那,这个府上留不得你。”
“家主,不是不是我的主意,是是正君让我来的。”
侍子身体抖着,没一会儿功夫就梨花带雨。
府上上上下下谁敢做爬床的行为,被家主看中,后面还是免不得了被正君寻了机会发卖。
更何况正君做事向来狠辣不留情面,虽然近日处事绵软,想来也是为腹中孩子积德。
她顿住,晦涩不明道,“正君让你来的?”
“正君说,他怀孕不便伺候家主,便让奴来伺候您。”他抖抖索索地扒去自己肩膀上的衣裳,一时间衣不蔽体。
等他抬起头,正以为家主会碰他时便见门口空无一人。
他一下跪坐在地上,颤抖着穿好衣裳。
家主的美名在全京几乎衬的上数一数二,气质疏朗,容貌俊美,身形颀长,若能爬得了家主的榻,定要比自己寻的婚事要好上几倍。
更何况正君许诺他,只要不怀上孩子就保他这辈子不愁吃穿。
若他偷偷有了孩子,定然会被家主看重,哪里需要正君的许诺。
现在呢。
家主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离开,险些差点被赶出府发卖。
院中。
得知妻主过来的徐韫连忙把眼泪擦了擦,踌躇不安地走出去迎她。
这么快吗?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妻主……”
他被牵起手走进房内,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脸上的神色。
还是说不满意他挑的吗?
他挑的是家生子,身段容貌都算上等,还派人去教他如何在床上伺候妻主。
“书房那人,是你让过去的吗?”
他轻轻应着,“是。”
“为什么?”
“我身子不便,那些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他心中的酸涩越发浓重,强装着温婉回应。
他告诉自己,哪家的正君不得为妻主多塞几个侍子,自己安排的自己好拿捏。
若妻主在外面寻了个不知路数的,后面的日子更是难熬。
若还是个花侍,他面子都不需要要了,出去都要受人笑话留不住妻主,比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还丢人。
“妻主是不满意吗?明天我再挑几个。”他声音有些慌张,“会给妻主挑到满意的。”
大不了去外面找一些良家子,给钱纳进来。
总比厮混好。
她松了他的手,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是刚刚泡好的。
“不用给我安排那些。”她温声道,“有你就够了。”
“三日后,我要启程去南方审查,至少要两个月不回来,你若在府上待着无聊,可先去岳母家住上几个月,等我回来再来接你。”
第69章
两个月 两个月? ……
两个月?
他慌了神, 声线都在颤抖,“我跟你去,不行吗?”
“你身子不便, 还是在家待着好。”她抿了一口茶, “两个月很快的, 弄完那些事情我就会回来。”
“妻主是生气了吗?故意这样的吗?我不随便为妻主做主意了, 妻主带我去好不好?”他走上前,几乎要跪在地上低低乞求。
见他快要跪在地上, 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臂把他拉进怀里,有些无奈,“这是上面的安排。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坐在她腿上, 睁大眼睛,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 惊疑不安,“一定要这样吗?”
她安抚似的抚摸他的脊背, 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狭长的眼眸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不用担心我会带人回来,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会娶夫,也有可能纳侍, 但这都是之前的预想。
现在她的预想出了问题,不知道自己娶的正君是个极为嫉恨心强的人, 还惯会给自己披张温顺的皮。
在成婚的第二天,她就意识到这一点。
跟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没有精力再去纳侍, 也不想纳侍。
唯一的耐心几乎只能放在他身上。
他想怀孕想生孩子,她便给他。
他想要只有他一人,她就答应他。
如今出了一点意外, 失忆了,这没什么,只不过再顺着他一点。
他想要的很简单,不过是不跟其他男的有一点接触。
现下去扮起了温婉贤淑的正君来,主动给她纳侍。
她幽幽地盯着他的模样,这张脸的确是她喜欢的,但是她更喜欢听话一点的,温柔一点的。
他跟听话温柔可沾不到一点边,性子蛮横无理,一点痛楚委屈也受不得。
见他蹙眉哭起来,骆荀一愣了愣。
她放低声音,尽量听起来温柔一点,“我没有骗你。”
“阿绵。”
“可可我不想离开你。”
他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认识,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有了妻主,又有了孩子,她就要走。
孕期的男人总是粘人的,情绪波动比较大,甚至更喜欢亲近妻主。
他急切讨好般胡乱亲着她,“你不要生气,带我去好不好?”
他认定她就是生气了,只能事情就是如此凑巧。
红透了的脸颊带着难言的昳丽,莹润的泪水堆积在眼眶,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湿软的红唇微微张开,又抿了抿。
焦躁不安的脑子主导了他的身体,他窝在她怀里,像是没有安全感的他搂住她的脖颈,双腿跨坐在她身上,寻找着安全感。
他低声呜呜的,听上去格外可怜。
“怎么这么能哭?”她揉了揉他的腰,“说不定回了你父亲那,记忆就回来了。”
“你讨厌现在的我?”他闷闷道。
“什么讨厌现在的你。”她轻笑了两下,“不都是你吗?”
见他抬起头来,骆荀一敛眸看着他这幅哭得停不下来的模样,眼泪嗒嗒地掉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跟狐狸一样,微微往上翘,眼底水光潋滟。
就跟在床上时一模一样。
不会让人心烦,反而让人觉得可惜。
“我不去就是。”他妥协下来,模样乖巧,眼底却戚戚的,格外哀怨。
他从她怀中站起来,抬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轻抿着唇,“是我失态了,不该哭。”
骆荀一却微微蹙眉,有些惊讶。
“在我面前何必这般在意。”
“夫子说过,要仪态端庄的,不可轻易流泪,更何况是我已经成婚了。”他轻轻回应,下意识抚摸腹部。
那里已经微微凸起,还不明显。
他该放心的,不过是两个月。
夫子说,要顺从妻主,不越妻权,柔顺谦卑,不违背妻主的意愿。
还要清闲贞静,守贞守节,不许跟任何女人说一句话。
他轻轻咬唇,袖子被藏在里面的手攥成一团。
他很快柔顺下来,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
太过失态。
见妻主还穿着官服,他把她拉到屏风后,主动为她更衣。
失忆后如此乖吗?
她顺着他的话张开手,任由他解自己的衣裳,低垂着眸俯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他费力的垫脚,又低头系着她腰间的腰带,眉目柔顺。
夜里。
他头发未梳起,柔顺的披散在身后,白皙细腻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粉。
洗漱过后,就坐在软榻上等妻主过来。
他挑着针线,绣着妻主的里衣,打算几日后让她一同带走。
徐韫身上的里衣薄透,腹部的微微凸起也有些掩盖不了。
他有些担忧起来,担忧自己的腹部越来越大,妻主会不会嫌弃他身材变样行走不方便。
想到这里,他微微蹙眉,雪白的肌肤微微透出来,白净修长的脖颈从浓密的黑发中露出一点,薄瘦的背微微弯着。
还有七个月,现在怀胎的症状还不明显,还没有开始孕吐。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屋内的烛火无法将角落照亮。
昏黄的光线下,四处都静悄悄的,奢华的摆件一瞬间都透着古朴的韵味。
窗户外面的夜色又黑又深,让人忍不住避让。
那就像一个坟墓。
没有月色,像是一个人伸手让乌云把自己遮住。
外面的走廊也很是安静,只有灯笼把走廊的路照亮。
“妻主……”
他眼眸水润润的,即便说话也是带着撒娇的意味。
进来的骆荀一愣了愣,眉眼缓和下来。
少年站在纱幔旁边,眉眼温软,还隐隐带着人夫的韵味。
暗黄的灯光把他的半边身子都照亮。
站在门口,可以看见里面简单且清雅的摆设。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他,眉眼的疲倦缓和了一点。
屋内。
徐韫先是给妻主倒了一杯热茶,又备了点心在旁边,慢慢走到她背后。
“我给妻主准备了行李。”
他声音很软,靠近时身上的清香越发明显。
他的手刚放在妻主的肩膀上,就被握住,被拉入了怀里。
骆荀一低头嗅了嗅他的脖颈处的香味,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腰。
他红了耳朵,不知道妻主的突然亲昵是为什么。
“妻主是累了吗?”
说着,他突然抖了抖,细白的手指轻轻攥住她肩膀上的衣裳,眼眸水润润的。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肩膀上的衣裳滑落在手臂上,轻轻地喊着妻主。
“去床上吧妻主。”
刚被放在床榻上,他扯过旁边的被褥遮住自己的身子,微翘的眼尾红晕一片,露出的肌肤白得亮眼,双腿动着。
他轻轻把妻主拉扯过来,坐在她的腿上,仰头亲她的唇。
……
去南方审查的官员,只有她和秦柏。
秦柏是协办官员。
原以为她不会乐意,见她登门,骆荀一有些惊讶。
前厅。
秦柏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段时间骆荀一一直很忙,她几乎看不到她。
只听说她经常与崔涂在一起办公。
“你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她声音有些歉意。
秦柏摇头,“没什么。”
随着徐韫绕过屏风出来,看见秦柏微微愣了愣。
他朝她微微点头,随后走向妻主,“这是我去求的平安符。”
站起来的秦柏盯着徐韫,是骆荀一的夫郎。
听说还怀孕了。
她有些恍惚,觉得这种事情对于骆荀一发生的有些早了。
在她这里,骆荀一应当算是晚婚。
骆荀一接过来,“记得去徐国公府住一段时间。”
他有些不乐意的点头。
直到她们两个人离开,徐韫这才坐上马车去徐府。
徐父很早就让人去门口守着,徐韫的院子跟之前的一样,没人敢动。
街道上。
他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眉眼有些恍惚。
还没等他放下帘子,就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抬眸望过去。
那人在二楼,带着面纱,是个男子。
他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公子?你在看什么?”
帘子被放下来,他指尖微微动了动,“没什么,只是觉得一个人有些眼熟。”
“是个男人吗?”
旬邑出声猜测。
公子眼熟的几个人也就那几个男人了。
他点头,眉眼恹恹的,靠在枕上,有些疲倦。
“公子近日想起来什么了吗?”
听到什么想起,他有些茫然,“我只记得在扬州待着的日子。”
“父亲一年也只来见我一两次。”
除了生大病的时候,父亲会急急赶来。
他被养在祖宅,从小就体弱多病。
从五岁开始,就一个人在祖宅住着。
就说了这两句话,他就偏头不语,只敛眸思索。
到了徐府,马车停了下来。
他被扶着下来,下意识地抚摸腹部,生怕有个意外。
大门敞开着,侍从早早在门口候着。
“公子,府君在里面等您。”
他被引着进了里堂。
上方坐的是父亲,下首的三个人不知道是谁。
他乖巧喊着父亲,被牵着手坐在徐父旁边。
徐韫好奇地往那瞥了瞥,“他们是谁?”
徐父有些讶异,看着他突然乖巧起来,有仔细看了他的面容。
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
“左手边是你母亲的表亲,以及与你同龄的弟弟,那个就是你母亲纳的侍。”
徐韫扫了一眼那打扮艳丽的什么弟弟,突然笑了笑,“那我来的不巧,今日有客人。”
“阿绵,你妻主怎么没有来?”那位表亲左右看了看,面上带着笑容急切问道。
听到他什么意思,徐韫面上冷了下来。
他对父亲笑了笑,“妻主有事,只好我一人来了。”
“院子都替你好好看着,阿绵在这住上几日再回去也好。你怀孕了,有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听到有人传来的消息,徐父本想去看望自己的儿子,听说阿绵还在安胎,又受了惊吓,只好先送去一些补品,等他恢复好。
徐父盯着他的腹部,脸上带着笑容。
第70章
南宁县 “阿绵竟是有孕了,看月……
“阿绵竟是有孕了, 看月份,应该只有两月吧。”
他继续道,“两个月虽然还没害喜, 想来也越来越疲乏管不过来, 让华儿陪你回去一两天, 也好解闷。”
“你们小时候可还在一起踢过毽子呢。长大了应该有好多话可以说。”
徐韫看了一眼父亲, 低眸喝了一口茶,“我在家待着, 有什么发闷的,如今我已然婚配,华儿弟弟也该知道什么叫规矩。”
他的面容不自觉阴沉下来, 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那华儿。
“再说,华儿弟弟又不是什么奚奴, 何必自跌身份来做什么解闷的玩意儿。”
徐父见他恼了,对着下面那几个人说道, “我也乏了,下次再说吧。”
“阿绵回院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的, 记得同他们说。”
他被扶着起身离开,走之前瞥了一眼沉默不说话的侍夫。
那位表亲有些挂不住脸, 叫华儿得更是脸红耳赤,恨不得现在就走。
都怪父亲, 偏偏要他来这里丢什么脸。
说徐韫的妻主有权有势,受圣上看重, 说什么如今徐府也快比不上她,嫁给她做侍不会差。
上赶着做那没有身份的侍夫,还要给徐韫好脸色看。
他恨恨地看着徐韫的腹部, 恨不得他直接落了好,被妻主抛弃,摆什么脸色。
他堪堪抬头,与徐韫对视,吓得连忙低头,背后发冷汗,作势就要拉着父亲的手离开。
这是个怪人。
前堂突然冷清下来。
徐韫被扶着起身,扫了一眼母亲的侍夫。
年轻白嫩,身段好。
自然是女人的首选。
他慢慢的走到低垂着头坐在那的侍夫面前,“你如今多少岁了?”
“15”他低低的回道,不敢抬头。
母亲今年也该36了。
徐韫没再说话,抬脚离开。
垂首坐在那的侍从抬起头看向徐韫的身影,眼睛有些恍惚。
穿金戴玉,珍珠镶嵌,好不富贵。
这里的府君是个心肠狠的,家主也只是玩玩他们,这辈子不是老死在后宅,要么就是被发卖打死。
只有有权,才是唯一正确的事情。
回到院子里。
他瞧了瞧四周,还是抬脚进了屋歇息。
外面越来越晒,身体突然的疲倦和困意让他没有一点精神。
绕过屏风,他看着堆积在那的摆设,扯下盖在上面的白布,微微愣了愣。
一个一米高的画像,残破的,故意捅破的。
他慢慢跪坐在画像的前面,抬手抚摸上面的残破,莫名有些心悸,和兴奋。
画像里的人姿貌端华,神情闲远,顾盼含章。
这是妻主的画像吗?
是他捅破的吗?
他的呼吸有些凌乱,轻轻咬着唇,白皙的面庞带着一丝慌张。
嫁之前为什么还没有被处理掉。
万一妻主看到了怎么办?
他真的很喜欢妻主。
……
半月后。
南宁县的府邸上。
骆荀一低眸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档案资料和司法案卷,粗粗翻看了一眼。
她突然笑了笑,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的证据倒是不少,都不需要完全翻看和仔细盘问。
前面站着的地方官员额头上密布着细汗,垂下来的手颤抖着,颇为紧张。
秦柏放下手上的档案资料,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这案卷一时半会看不完,下次再来看吧。”骆荀一起身,“现在天也快黑了。”
站在旁边的官员朱立石连忙走上前来,谄媚笑道,“骆大人和秦大人何必着急,县令打算今晚为大人办酒宴,当地有名的商人都会来。还请移至何府,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
秦柏打断她的话,皱起眉开口拒绝,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生气。
之前也是打着这个名头,在酒宴上塞钱塞人,住处被人塞了两个小侍进来。
她匆匆从屋内跑出来,就见着骆荀一刚刚从外面回来,她的住处没有被塞人。
“我们走吧,你不是还要拜谒老师吗?”
她语气有些急,浑然不想再去一次。
骆荀一整理了一下袖子的褶皱,站起来面向那位官员,“我们先走了。”
出去后,秦柏紧绷着脸,“为什么这次又有这种东西。”
“你上次怎么没有被塞人?”
骆荀一朝前走着,语气温和,“你敲打一番不就行了,都是为了讨好。”
“此处出行,还有几个地方要去,多适应适应一下也好。”
上次考察农田水利,赋税情况。
又查找当地的档案资料,记录下实情上交京都便前往下个地方。
至于处理,皆由上面的人派人下来一一解决。
翰林不属其他党派。
虽然秦柏偏向世族,但到底严苛古板认死礼,否则上面的人也不会继续任由她。
她是世族的赘婿,按理说不会被重用。
出府后,两人分别,秦柏不便跟过去。
骆荀一徒步朝老师住处的方向过去。
越偏向河边,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石子路。
穿过西巷,骆荀一停留在栖府的门口。
前两日她让人送了帖子上门告知,得知老师无事后这才登门。
在门口守着的侍子见到她,连忙开口道,“骆女君来了,家主在里面等您。”
她着青色的衣袍,眉眼温和,身上唯一的配饰只有那月白清透的玉佩。
她抬脚进去,就见着四处已经挂起了红绸,“近日是有什么喜事吗?”
“三日后公子就要出嫁了,是卖珠宝的冯家。”
出嫁?
她想到老师的儿子今年已经17岁了。
“那真是凑巧了。”
她脸上出现笑容,微垂着眼,明明是低眉聆听的动作,却看起来疏离冷淡,不好相处。
小侍耳尖红了红,开始思考她有没有成婚娶夫,甚至动了想跟她的心思。
难怪公子对这位女君念念不忘了许久。
沿着这条小道,在她进入庭院前,便有小侍去禀告。
庭院的角落里,被墙壁遮挡了阳光的草木倾斜着身子往外靠,以不正常且发育不完善的姿态乞求太阳的施舍。
她瞥了那一眼,有些恍惚。
几年很快的,从一个家徒四壁举目无亲,到身居高位的状态,只需要五六年。
她似乎都已经忘了自己上辈子经常忙碌的事情和相交的好友,夜里做梦也是不断重复倒下的前几分钟。
她在做什么?
她在整理繁琐复杂的资料,电脑上的文档也已经完成了大半。
突然电脑上像是中病毒了一样蹦出了一个什么玩意,她眼前一黑就闭了眼来了这里。
前厅。
栖籍看着眼前的学生,脸上带着笑容,“你怎么有空来这了?”
“来这里审查,过几日就会离开。”她回道。
“适闻喜讯,祝老师福祉恒昌,诸事皆顺。”
“到时候来喝杯喜酒就好。”栖籍笑了笑,“听说你已经成婚了,如今又出来许久,不怕家中挂念吗?”
“我寄了书信回去,两日就可以到。”
“圣上待你如何?”
她顿了顿,不知道如何回答,“圣上赏识,我尽力而为。”
“费直可不好办啊。”
“老师目光长远,费直滥权,圣上自然有其他想法。”她低眸看着茶杯里的水,语气悠悠的,“要断权,要专权,伴君如伴虎。圣上年岁尚轻,不懂如何藏匿,费直权势盘根错节,怎么可能轻易推翻。”
“若够心狠呢?”栖籍冷不丁的出声。
意识到老师什么意思,拿世族当磨刀石,直接废了世族的优势,迁徙世族,分散势力。
这次审查也是让她去收集罪证,打压依附费直的官员。
骆荀一突然笑了笑,“圣上的心思,岂是我们可以猜的。”
“你当小心行事,莫树敌太多。”
她敛眸不语,低头抿了一口茶。
……
离开后,骆荀一没有急着回去,反而是寻了一个普通的茶馆坐在角落里,端坐在那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天已经快黑了。
灯笼慢慢点起来,出现了朦胧的光。
茶水晦涩。
冰糖色的月光慢慢出现,骆荀一起身离开茶馆,经过小卖铺买了糕点回去。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她从案卷中抬起头来,“给你准备的吃食热了一遍又一遍,你现在要吃吗?”
“聊得有些久。”她把糕点放在秦柏旁边,“吃吗?”
桂花糕?
秦柏面上闪过疑惑,又惊喜她肯缓和态度接纳她,打开糕点尝了一口。
这是刚做出来的,还残留余温。
“挺好吃的。”
骆荀一坐在环椅上,眉眼有些懒散,稍微放松了一些,靠在那微微屈起手臂,“天快黑了,怎么还在看?”
“你不是急着全部弄完赶回去吗?”秦柏回道,“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你现在累了吗?”她继续问。
“是有点累。”
“那你吃完饭就去歇息吧。”
骆荀一也不推辞,起身朝外走去吃饭。
夜里。
洗漱后,长发披散了下来。
她坐在软榻上,泡着茶,突然想到了徐韫。
这个点他应该睡下来了。
三个月的月份足以让他难受一阵子,孕吐,以及食欲不振。
他夜里爱闹腾,也喜凉,经常只穿着小衣不盖薄被。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还是要早点回去。
他怀着胎,想来更是不好哄。
骆荀一不打算回村,想到自己寄养在刘家的狗,还是派人过去将玉佩和狗送回去。
徐韫可能不喜欢狗,便养在离他最远的院子里,让人照顾。
她的另外一个玉佩在徐韫的手里,之前向他要过,他没给。
烛火微微摇曳着,随着时间推移,夜里越来越凉快。
她起身回了床榻,吹了蜡烛便睡了过去。
……
一回熟二回生,按着步骤走上一遍,南宁县的事情便记录了大半。
这日。
街道上十分热闹。
婚假的喜事弥漫四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