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来春榜探花郎 揭榜之日,贡……


    揭榜之日, 贡院外聚集了许多人,格外热闹。


    叽叽喳喳地声音四处能听到,年轻的女郎也跟着来凑热闹, 费力地踮起脚尖去看谁是榜首。


    上面写了榜首的字, 小名, 母亲官职, 祖母曾祖母的介绍,籍贯, 以及父家姓氏。


    是骆荀一。


    字朴初,其母骆平,籍贯……


    人群中出现了惊呼声, 旁边未看到自己名字的人更是越发焦急起来,没有任何心思去看有谁高中。


    赶来的骆荀一被人拉着挤进去, 刚刚抬头,耳边就有惊呼声。


    “荀一, 你第一啊!能进殿试!”她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艰难地吐字出来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尤单一下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回头注视她, 兴奋地攥着她的衣袖,甚至没有反应的意识去找自己的名字。


    旁边的人听到, 连忙围过来祝贺。


    她愣了一下,先是看向了第一位, 这才开始寻找脱身的法子。


    好不容易脱身的骆荀一把尤单带到边缘,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在上面。”


    第一。


    难怪晋瑞说那些话。


    榜首不出意外便是状元, 并不是没有尚皇子的机会,也会按照惯例也会被授予官职。


    第二名是秦柏。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上面的名字,随即开始看起她后面标注的信息。


    得知自己有名的尤单放下心来, 嘴里念叨着,不得了不得了。


    没想到以往资质平庸的骆荀一竟然得了榜首。


    尤单被攥着离开脑子都有些嗡嗡的,路过张和,更是拉扯骆荀一的袖子。


    “瞧瞧这是谁?”


    她装模装样地回头去查找张和的名字,发现她在自己前面,又开始装腔作势,“这不张和吗?同喜同喜啊……”


    看到骆荀一,张和目光错愕地盯着她,完全没有去在意尤单这种挑衅的行为。


    “你怎么可能!”她一个一个字蹦出来,一个比一个重,语气生硬而震惊。


    像是不情愿地吐出来一样。


    张和紧紧注视她的眼睛目光阴鸷,原本的神情一步一步僵下去,脸上停滞着惊愕和嫉恨,与四周的喜悦徒生地割裂开,诡异而难堪。


    骆荀一面容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可能是我呢?”


    她说不出一定是假的话,怎么可能有假呢?


    下面还可以做一些小动作,可这关于殿试,没有人敢作假。


    一试便能知道深浅。


    她瞬间噎住,不敢在这里说胆大包天的话。


    在人群外围,停着马车。


    少年频频往外看,苍白的脸上带着焦急。


    看到人,他探出来,声音期盼而委屈,“姐姐……”


    姐姐?


    下落马车的少年急急地往她那里奔去,想要扑进她怀里,又害怕地停住脚步,僵着身子,无措胆怯。


    他怯怯地盯着她,清透莹润的眼眸可怜巴巴,眼尾带着艳丽的红,面容带着淡淡的愁意,再加上他那张过于惨白的脸蛋。


    无比可怜,好似被人欺负打了一顿,一直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像逃命的野狐狸。


    他怎么了?


    生了一场大病还没有见好吗?前后差别是不是过于大了?连神情举止也跟着胆小起来。


    她怔愣住,微微蹙眉,一时间没有说话。


    “你弟弟怎么在这里?”


    尤单看向他,又看向他的衣着。


    不像是平民百姓的模样,反而像是世家子。


    骆荀一看向尤单,嘴唇蠕动着,“你先走吧,晚点我会过去。”


    尤单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结巴地应下来。


    明明是情姐姐野弟弟。


    她这才反应过来,骆荀一之前根本就没提过她有什么弟弟。


    见尤单走远,她低声对他说,“过来。”


    走到人少的角落里,她眉眼有些烦躁,“又怎么了?”


    话刚落下,少年漂亮的眼眸里瞬间盈满了泪水,紧紧抿着唇,怔怔地看她。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骆荀一顿了顿。


    “姐姐……”他张了张口,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打湿了那张特意抹了脂粉的脸。


    “姐姐开口便是责怪我吗?见到我就让姐姐如此不耐烦吗?”他竭力抑制住眼泪,抬手狠狠擦拭着眼眶,直到眼尾被暴力抹得艳丽。


    由于哭泣,那张过于惨白的脸上渐渐浮了薄粉,有些白的嘴唇瞬间格外红,一时间艳丽勾人。


    她有些无奈,“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他垂着眸,死死咬着下唇,“可我不接受,我只有姐姐了。”


    接着,他匆匆从袖子里取出了木签,“我去神佛面前求了签子,上面说是极好的姻缘,姐姐娶我吧。”


    他乞求地注视她,由于说话过快,饱满的唇轻轻颤着,害怕她绝情拒绝,姿态极底。


    动作过快,她还没来得及看这是什么东西,木签就落了地,发出啪嗒的声响。


    他愣了一下,也不管地上的木签,直接肉眼可见的急切朝她扑过来。


    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襟,他的头抵在她的怀里,哭得可怜。


    意识到怀里的人颤抖着,柔软的手臂紧紧抱着她的腰腹,像是溺水一般,骆荀一想要推开的手顿了顿,感觉耳边有些嗡嗡的。


    颤抖得很厉害,所以他那个进了水的蠢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曾经共住了一段时间,骆荀一轻叹一口气。


    她声音低低的,无奈又含着让人误解的温柔,“我不喜欢你,这不是很容易理解的话吗?”


    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怀中的人突然软了身子,扒着她腰的手没有预兆地垂落下来,像是腿脚没有力气一样将将要跪在地上。


    反应过来的骆荀一从推开的动作猝不及防变成了抱住他的腰。


    她单腿微曲,另外一只腿几乎要跪下去,衣摆垂落在地上,沾染了灰。


    满脸惊愕的骆荀一低眸看着怀中已经晕过去的人,觉得他真是一个大麻烦。


    晕过去了?什么时候晕过去成了他的行径?


    远处,看着那两个人你侬我侬地抱着,马车上的人指尖死死掐着手心,指骨泛白,眼睛嫉恨地几乎猩红。


    原是心仪这个贱人。


    她低眸看着那个木签,一只手固定他的身子,伸手将木签捡了过来。


    五行相契姻缘合,琴瑟和谐福禄滋。


    的确是极好且直白的姻缘签。


    将他抱起来的骆荀一四处去寻找他刚刚坐的马车,却发现早已经没了影子。


    不见了。


    骆荀一调整了抱他的姿势,让他的脸埋在她怀里,以免被人看到传谣言。


    莫名其妙地晕倒,如今马车也不见了,他是想做什么?


    骆荀一面上冷了下来,虚虚抱着他腰的手紧紧握紧,太阳穴直跳。


    他的妆容已经花了,脂粉蹭在她的衣裳上,露出的素净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甚至比之前的最后一次面还要削瘦。


    她现在该怎么办?


    能把他带到哪里去?


    寻了一个客栈的骆荀一忍着不耐,忽略小二隐晦到直白的目光,把人抱进去放在床榻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撑着手起身,怔怔地盯着看着自己的人。


    他好像已经冷静下来,撑着床榻的手慢慢蜷缩握紧,低垂着头不看她。


    “醒了,等会儿就自己回去。”坐着的人起来,背对着他。


    突然身后传来动静,床榻上的人摔了下来,骆荀一开门的手停顿了一下。


    骆荀一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手上的青筋爆起来。


    她转身冷冷地注视地上的人,苍白的,几乎接近濒死的柔软□□紧贴着地面。


    徐韫疼得面容皱了起来,想要起来却又跌了回去。


    女人走过去,把他扶起来。


    徐韫急急地攥着她的肩膀,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和面庞,眼尾透着惊慌失措。


    “我不是故意的。”


    他白着脸,弱弱地辩驳。


    她停顿了好久,才语气温和地回答他,“没关系。”


    重新回到床榻上,他轻轻攥着她的衣袖,“我想喝水。”


    她取水过来,徐韫却就着她的手饮下去,被沾湿的唇微微抿着。


    他嘴角微微翘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把她的衣袖攥过来,像是有话对她说一样。


    她眯了眯眼睛,顺从地过去,思索着他这个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的脑子还能说出什么废话。


    她的目光投放在他的身上,他吐着热乎乎的气息,眼眸湿软,细薄的肌肤似乎很容易沾染上痕迹,“你能为我去死吗?”


    像调情似的软绵一样,天真烂漫。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她几乎气笑了。


    她的头脑莫名炽热起来,嘴唇焦渴,气得眉间被揉皱。


    她毫不掩饰地打量他的脸,狭长的眼眸几乎要把他看透过来,急切想要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为他去死?


    满脑子情情爱爱,甚至还发展到去死这种程度吗?他成天到底在想什么?


    原本柔和的脸瞬间具有攻击性起来,压着眉眼,浅色的眼眸幽幽地,徐韫莫名地毛骨悚然起来。


    他期待地注视她,柔软企盼,衣衫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随着他的手被覆盖,仿佛那五根手指已经被人揉捏没了一样,完全无法连接手的触觉。


    他呆呆地注视她,无知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不疾不徐地凑近他,之前伪善的温和被撕去,极为冷漠地注视他。


    像是注视一个愚蠢没有脑子的人,跟刚刚温柔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徐韫愕然僵住,心脏鼓跳着,忍不住往后缩。


    她突然靠近他,遮挡住眼前所有的视野,少年面色不可抑制产生薄红,他感觉有些燥热,却又在可控制范围。


    摩挲的衣裳让他抿紧了唇,徐韫张了张嘴,“姐姐?”


    他软着语气,催促她回答。


    “你是蠢的吗?”


    她撤开了距离,站直身子。


    徐韫抿唇,面容委屈,“姐姐不喜欢我,自然不会对我说这种话,是我蠢……”


    话还没说完,刚刚还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就已经开门离去。


    他瞪圆了眼睛,下一秒不加掩饰地,气得把枕头扔在地上。


    翌日。


    安排进殿的骆荀一站在三人之间,面容温润,端得人模人样,应付自如。


    她毫不惊讶地等待着自己被点名,然后成为状元。


    紧接着,有些哑且虚弱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磕磕绊绊的,难以顺畅表达的话语穿进她的脑子里。


    她被点名成了探花。


    探花?


    她要探花做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皱眉,只好应承下来谢恩。


    打马游街时,她一袭绯红长袍宽袖,鬓边别花,玳瑁银带,腰间悬玉,眉目举止虽然随性温润,却也格外刺人眼,引得人纷纷注目。


    新出来的探花郎,眉目含情,浑身清贵疏朗,竟要比旁边的状元郎还要夺目。


    她注意到自己的衣着甚至比状元还要华丽,可刚刚的郁闷让她不想去思考。


    状元本该是她的。


    她漫不经心想着,骑着马,目光始终未停留在哪里。


    街道上旁侧驻足的男子红了脸,眼睛都不舍得挪一下。


    “父亲说的果然不错,探花郎真的很好看。”


    马上,骆荀一想到宫中的皇长子,眼底便冷了下来。


    游街过后,骆荀一下马等候琼花宴的开始。


    她的旁边都围满了人,一时地位清贵,荣耀加身。


    随着其他人到齐,骆荀一见到了秦柏,取代她的名讳的人。


    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秦柏想与她搭话也迟迟找不到机会。


    骆荀一是享受的,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没有人不会为了中举而高兴,没有人不会在这日得意忘形。


    这说明她不需要前瞻后顾,只需要等着任职翰林院,然后一步一步爬上去。


    旁人见骆荀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才敢举起来慢慢享受。


    她一袭红衣,面容润白,狭长的眼眸虚虚地停留在一处,什么话也没有说。


    琼花宴的花品种繁多,一个一个团着盛放得很是鲜艳。


    骆荀一像是有些醉了,起身退席。


    她被引进了侧屋,侍从就此退下。


    门被关上,发出吱呀的声音。


    她的身影瞬间暗了一半。


    “探花郎啊……”男人抬手掀开纱幔,侧着身子走出来,手上拿着一炷香,“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服吗?”


    “女君是忘了约定吗?”


    “不敢言忘,殿下逼婚逼杀,如今还做出这种行径,怎么老是此等下作手段。”


    第42章


    什么人 “女君着红衣真的很适……


    “女君着红衣真的很适合呢……往后若一直穿就好了。”


    他漫步过来, 衣裳华丽,衣袂拖地,走路时环佩叮当。


    眼前的人似乎沉默了下来, 狭长的眼眸中无法聚焦。


    他晃了晃手中的香, 抖了抖, 落在她的衣裳上, “这香如何啊?好闻吗?”


    说着,他凑近她, 将手上的香丢开,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腹,又抽出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露出上面的海棠花样,“女君喜欢吗?”


    她低眸看着他, 呼吸凌乱,润白的面孔沾染了一点红晕。


    晋瑞突然笑了笑, 把她推坐在榻上,随即坐在她的腿上,抬手攥住她的衣领往下扯, 让她被迫低下头。


    “中药了也能这么老实吗?不过之前也说了,由我来服侍女君。”


    他微微仰头, 想要亲她,却落在她的下颚上。


    攥着她衣领的手徒然握紧, 晋瑞的脸一下阴沉下来。


    还没等他发作,两人视线对视着, 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莫名的心悸紧张起来。


    晋瑞突然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仰头就要亲了上去。


    突然他被按到她的脖颈处, 微哑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殿下有求于人,是不是不懂得如何放低姿态?”


    他怔住,抿了抿有些干的唇,突然张口咬住她的脖颈,先是齿贝磨着那块软肉,随后用力咬出血。


    抱着自己的人没什么反应,晋瑞觉得无趣松开了嘴。


    “殿下只会这样反击报复吗?”


    温和纯正的音调悠悠地传进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恼怒,也没有任何讨好之意,他抿了抿唇,只觉得心脏跳得好快。


    他半张脸慢慢埋在她的衣裳里,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攥着她的衣袖,莫名乖顺。


    “您并不情愿如此,为什么不继续坚持下去呢?事情并非会因为你而发生转变,没有人会愿意变成一个附属物。”


    附属物?


    晋瑞无声地笑了笑,嫁给她怎么会变成附属物呢?他照样可以指使她来服侍自己,他说的话,他做的事情,不会有人反抗,也不会有人指责,至少从明面上来看。


    可万一她不是个好东西呢?


    比如嫁给她后,他被囚禁在宅院里,旁人问起,她只需要回复身体有恙不能出来。


    没有人会去提他出声,靠他那个妹妹吗?


    “你想让我变成你的附属物?掌控我?还是通过这样?”


    他轻声说着,柔软的腹部贴近她的腰,垂落的腿蹭了蹭她。


    “你好像很需要我?只要你低下头,抬手就能解开我的衣裳,就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都可以,咬痕也好,唾液也罢,在这里装什么?我是不是附属物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女人低笑着,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推开他。


    “事情就到此为止。”她居高临下地注视他,“如今并非是我没有选择,是殿下需要去做出选择。”


    他瘫软在榻上,眼眸里蕴着水迹,没有做出什么任何反抗,反而大笑了起来,胸脯剧烈起伏。


    “滚,给我滚。”


    华丽的衣裳占满了榻上的一大半,甚至有一部分迤逦在地上,上面的珠宝和镶嵌的金丝争先恐后地显摆奢靡。


    榻上的男人像是搁浅的鱼一般,先是情绪剧烈起伏起来,随后停滞在死亡的边缘,一动不动。


    瞳孔失去聚集。


    像一朵艳丽的牡丹。


    她注视着榻上的人,那双眼眸始终都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一直沉浸在中药的假象。


    面庞薄红,狭长的眼眸柔和却夹杂着欲色,露出的脖颈冷白,渗着青筋。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垂下来的衣裳也有部分褶皱在一起,身上裹挟着不属于她的浓烈脂粉味和花香。


    骆荀一站在那,一半身影被暗色垂照。


    红色的艳丽让她看上去薄情又花心,偏偏眉眼既内敛又柔和。


    是个正值盛年的女君,花心什么的也只是她的添彩。


    门被打开,她关上门,理了理袖口,抬手揉额,深吸了一口气。


    她并非不受影响。


    可恶心烦躁却让她什么欲望也没有,甚至烦躁。


    耐心几乎殆尽。


    她又受身体的影响,又被迫清醒。


    骆荀一挪手移到脖颈,便触碰到上面残留的血迹,上面已经干涸了。


    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


    骆荀一走路很慢,仔细端看着,依旧能看出她走路不稳。


    眉眼的绯红让她看上去彻底沉迷于美酒之中无法自拔,冲淡了她冷静的寡淡,反而浓艳吸引人。


    目光都柔得跟春水一般,仿佛跟她提什么要求都会被应承答应。


    毫不犹豫。


    “骆女君”


    踌躇的声音响起在走廊。


    风静静吹着,纱幔飘起来,遮住了骆荀一一半的衣袍。


    是个女孩。


    “女郎唤我何事?”女人低声回过去,侧身注视她。


    见人过来,骆荀一保持着微笑的距离,静静注视着只到达她肩膀的人。


    “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出来散气正好……”她有些结巴,也不敢直视骆荀一。


    “女郎找我何事?”骆荀一说。


    “我我拜读过女君的诗词,想想寻你作夫子。”


    女孩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目光孺慕,眼睛亮亮的。


    眼前的人并非完美之人,原来也会沉迷男色,钱权也会无法拒绝吧。


    她一边仰视着外表温润、容貌昳丽女人,一边莫名兴奋起来。


    “如果有缘的话……”


    她没有把话说绝,反而笑了。


    眼前的女孩衣裳上还带着磨着穿旧的毛线,面色偏黄。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越发混沌的脑子让骆荀一停止了思考,见她毫不犹豫地扯下脖颈处的玉吊,举起想要让她看到,甚至还掂起了脚。


    “这是我的束脩,学生定然会来找女君的。”


    骆荀一顿了顿,柔色的眸静静打量着她,见她越发紧张惶恐起来,伸手接了过来。


    “嗯。”


    她漫不经心地回着,转身离开。


    被冷风吹着,骆荀一反而没有好受一点。


    脱离掌控的身体,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骆荀一的喉咙滚动着,眸中越发鲜亮。


    她身形不稳,甚至跌跌撞撞地靠在柱子上。


    眼前的一切开始徐晃起来,她甚至看不清地上有什么,柱子是雕刻着什么花纹。


    以至于眼前的人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


    “姐姐?”


    等她的意识回来了一点,她发现自己已经把人死死按在柱子上亲吻了起来。


    那个人被亲得喘不上气来,双手被她紧紧攥着,什么动作都被遏制住,身形都在颤抖。


    在害怕。


    衣裳不整,发丝凌乱,甚至还没了一个耳坠。


    被一个陌生女人在这种随时会被人发现轻薄,的确该害怕。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少年的脸上,身形几乎被骆荀一遮得严严实实,从口间溢散出的单调字句也几乎几不可闻。


    她顿了顿,挪开了一点距离,但也只是一点点,跟没有一样。


    他剧烈地呼吸起来,水润的眼眸可怜巴巴地注视她,被束缚的手攥着生疼。


    后背都可能青了起来。


    还没等他缓过来,女人又亲上来,但松开了他的手。


    而她的手却摸上了他的腰带,探进了裤裙,只需要轻轻扯下一下,身下便空荡荡的。


    只有最外层的薄衫还能遮掩一下,但只能遮掩到膝盖。


    他开始挣扎起来,浑然不敢相信她会做这种事情。


    在这种地方,任何人都会经过的地方发生关系?


    徐韫还没胆子大到这种程度,还没疯到让别人来观赏他的床事。


    可他却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


    他紧绷着身子,被触碰的腰腹颤得厉害。


    被松开束缚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腰带,却被那滚烫的大手包裹揉捏着,明明可以直接连带着手一并扯掉。


    突然远处传来的声音,少年轻声呜咽了一声,抵抗在腰间的手突然抱紧她的脖颈,微弱的喘声在她耳边像极了打鼓一样,越来越响。


    有人来了。


    她突然把他拉扯进了镂空的石门后面,只要有人细心观察就能看到那里有那两个搂搂抱抱的私情女男。


    他的唇颤抖着,几乎羞耻到要哭出来,旁人经过的脚步无不刺激他可怜的神经,以至于他彻底软了身子。


    没有力气了。


    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


    而骆荀一不见了。


    昏迷过去前,徐韫几乎无法承受她的恶劣行为,还没被剥去衣裳就昏了过去。


    他掀起自己手臂上的衣裳,发现那抹红色还在。


    还在。


    他死死咬着下唇,难道她找了旁人?


    他撑着手下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愣住。


    正正常常的,本该红得不成样子的嘴也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刚没有发生什么。


    只是一场梦。


    可手腕上的青紫还在,徐韫推开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侍从。


    是他的贴身侍从。


    “人呢?”


    “公子在说什么?”侍从一脸茫然。


    “我睡了多久?”


    “公子睡了一个时辰。”侍从这下立马回道。


    “宴席已经散了,探花郎,状元郎都离开了。”他又加了一句话,也知道公子是为谁来。


    他几乎笑了,笑得没有声音,只是皮笑肉不笑。


    “走了?”


    “走了。”


    他几乎要咬碎了后牙,刚抬脚踏过门槛就软了腿。


    侍从连忙扶住,觉得公子是不是太过在意了,不过是没碰见而已。


    不久前还被公子勒令不准过去的侍从被旁人叫了过来,说是他家公子在侧房歇息。


    吓得他连忙过来,生怕公子出了什么意外。


    刚推开门透着屏风就见公子躺在榻上熟睡过去。


    见公子衣裳整齐,安下心来的他又退出去在门口守着。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公子被衣裳遮住的半张脸。


    什么人?


    难道之前还有其他人在这个屋内。


    侍从胆战心惊的想着,越发唯唯诺诺起来。并非是他不堪重任,而是实在超过了他的思考范围,以至于脑子都僵了起来。


    第43章


    探花宴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殿下, 你怎么在这里?”


    “义母”她呐呐道。


    “您不该乱走的,被人看到了该怎么办?我带殿下出来,殿下也承诺我不会被人看到。”费直说。


    “我知道了。”


    费直盯了她好一会儿, 这才缓缓出声, “殿下该回宫了。”


    “义母打算拉拢今日那几位吗?”


    听到这个, 费直眸光闪了闪, “若她们不愿,就不要怪我给她们做手段, 殿下只需要等待好了,只要时机成熟,天下会是殿下的……殿下只需要忍耐。”


    翌日。


    “你知道了吗?徐国公府上的公子昨日被外女欺辱, 没了清白,寻死觅活得险些要一头撞死, 后面才让人带走。”


    “我的天王奶,没了清白?谁这么大胆?”


    坐在角落里的女人顿了顿抬起来的手, 慢慢握紧垂放下来。


    骆荀一站起身离开,随着门被推开,铃铛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


    她记得她离开之前, 已经把他安顿好了。


    回到府邸,一份请帖就已经放在了桌子上。


    宅邸和自带的奴仆都是圣上赐予, 除这些外,官服和金银都一并赏赐下来, 而官职也在半月后上任。


    入翰林院。无论是从一个地方知府迅速升任为巡抚甚至总督,负责更大范围的军政事务。还是从翰林直接入六部, 骆荀一只需要谨慎度过


    这几年就可以。


    根据殿堂所见到的圣上,骆荀一几乎敢肯定她的身体状况。


    不出一两年。


    不少人唏嘘羡慕第十榜探花郎即将成为天子宠臣,青云直上。


    探花宴?


    晋瑞找她去赏花摘花?昨日发疯还不够, 现在又想做什么?


    骆荀一随手合上,低眸思索着。


    这种宴席有男有女。


    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以及今日的传闻,骆荀一更是皱紧了眉。


    清白,寻死觅活。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她的确该做的都做了。


    去求娶吗?


    娶徐韫?


    她咽了咽口水,头一次觉得这么让人难以下决定。


    当时就该摔进池水里,而不是继续亲他。


    几日后的探花宴上。


    “探花郎呢?怎么还不见探花郎?”


    “你急什么?”


    “是她,快看,怎么不穿红色啊,他们说她穿红色很好看啊!”


    “去了外席,没过来,我们过去吧,赏花赏花,还得有人探花才是。”


    “听说旁边连着是马场,晚些我们过去瞧瞧。”


    骆荀一一进来就看见坐在最边缘的徐韫,被屏风遮挡着。


    他神色不佳,只低垂着眸不语。


    像是被人排挤了一样。


    紧接着,他被人气势汹汹地泼了一杯水,额发滴着水滴,从额上滑到下巴。


    是季珩。


    他低声惊呼了一下,慌张抬手抬手擦了擦,领口被打湿,衣领紧贴在锁骨处。


    整张脸都被水浸染,湿软殷红的唇带着淡淡的水色,面庞带着气极无助的薄粉。


    “你在做什么?”


    季珩冷笑着,“我做什么?徐大公子不知道吗?你可真是好手段,好能耐啊。如今没了清白,反而矫揉造作起来,怎么还有脸出来啊?要是我,早早就挂了白绫。”


    说着,他微微弯腰看着还坐着的贱人,压低声音,“王八配绿豆,你也只能配那人。”


    上面坐着的晋瑞在一旁看着,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唯一能管的人却什么都不说,他们哪里敢说什么。


    站在骆荀一旁边的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都快合不拢了。


    随着徐韫被侍从扶起去换衣裳,骆荀一坐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时间过了大半,随着有人起哄去马场,骆荀一刚起身就被一群人抓了去。


    那些人在挑马,那些世家子也兴致冲冲地跟了过来。


    不少人已经直接开始,攥着马绳就跑了一大圈尽兴。


    骆荀一看着手上的马鞭,微微侧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


    少年瓷白的脸上泛着粉,嘴唇红的艳丽勾人,漂亮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水,怔怔地看着她。


    “荀一,你还没好吗?快走吧,她们还等着呢。”


    那人把骆荀一拉走,徐韫抬手擦了擦眼泪,有些恼怒。


    “公子,马牵来了。”侍从走到徐韫身边,抬眸看了一眼公子看的方向。


    “公子何必一心挂在那位女君身上,不惜败了自己的名声,听说主君如今都气得吃不下饭。”


    “王八对绿豆,什么锅配什么盖。”少年声音柔柔的,“我偏不要如此。”


    徐韫接过马鞭,借力骑了上去。


    ……


    在马场随意晃悠的骆荀一有意走到外围下马离开,便见一匹马跟疯了一样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冲进林子里。


    上面伏着一个男人。


    骆荀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叫唤了马场的驯马师,拉紧缰绳,连忙追了上去。


    随着距离拉进,骆荀一看向马上已经彻底没了主见几乎要被马甩下来的徐韫。


    “拉紧缰绳,徐韫,你在做什么?身体放低。”


    跟上来的驯马师连忙控制住失控的马,靠近马,扔给它食物,用赶马杆引导它。


    见情况很快控制下来,骆荀一下马把他接下来,徐韫双手搭在她递过来的手上,头发都凌乱了一些,全身重力都倾向她。


    刚下马,他就害怕地往她怀里躲,紧紧攥着她的衣裳满脸惶恐,身子都僵硬发冷。


    骆荀一被迫移动了下位置,手僵硬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却没有推开他。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马失控了?”她说道。


    徐韫抱着她的腰,半张脸都埋进了她的怀里,闻到她身上的气息,轻声喘着气。


    管事的人连忙过来回复,“可能刚刚公子去了关压老虎的地盘,惊了马。”


    “老虎?”


    他发丝都乱了,眼眸害怕不安,脸上都滞留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只一味地抱着骆荀一,可怜极了。


    一个不久前丢了清白,而如今不知羞耻地抱着外女的世家子。


    骆荀一皱眉,“你去那做什么?”


    他颤抖着发音,说话断断续续,“那些侍人带我去的,说那才是男子骑马的地方。”


    并不需要多想什么,管事身上冒着虚汗,“已经有人去排查了,一定会给公子一个结果。”


    怀中的人瑟缩着,浑身战栗得让人难以控制,几乎要成为软烂的沼泥。


    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想要她同他说话安慰他,不要同什么人再扯来扯去。


    似乎经过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变得有底气起来,亲昵之事也越发得心应手。


    随着管事离开,他抱紧她的腰,欲哭不哭地喊她。


    “骆荀一骆荀一”


    他睫毛颤得厉害,纯轻的面容既委屈又难过。


    他仰头嗅着她脖颈处的气息,软绵似的催促调情,“同我说话啊……”


    见她不知道要把自己拉到哪里去,他攥住她的袖子,轻呼着气,“我走不了。”


    他补充道:“腿软。”


    骆荀一伸手扶着他的臂弯,把他带到外围。


    等他缓和下来平复情绪已经过了很久。


    骆荀一将水递给他,刚有其他动静,他就慌张似地攥住她的衣袖,接着扑到她怀里,眼眸含情地盯着她。


    “姐姐……姐姐何日来府上提亲?”


    他的双手轻轻攥着她肩膀上的衣裳,眉目欢喜,红润饱满的唇轻轻抿着,像是私定终身后羞怯不安询问情郎何日提亲。


    何日提亲?


    刚刚还受惊,如今就满脑子的娶。骆荀一未说上面,却也没有推开他。


    徐韫凑近,带着软香,踮脚亲她的下颚,又转而亲她的嘴角。


    轻轻地,几乎都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随即,他双手攀上她的脖颈,吐着热气,嗓音清软乖巧,“姐姐说话啊,不说话做什么?”


    她抬手扯下他的手,“我再考虑考虑。”


    他压着不满,漂亮湿润的眼眸抬起直直盯着她,“我又不是什么虎狼猛兽,姐姐如此谨慎做什么?之前几个月,我与姐姐不是也相处得好好的吗?”


    他掀起小臂上的衣裳给她看,“之前的痕迹已经没了,姐姐不用担心的,不会让姐姐嫌弃的。”


    上面的肌肤雪白细腻,哪里还有什么疤痕。


    “再给我一点时间。”


    “可我的名声已经毁了,如今你不娶我,我之后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出门。”他咬唇委屈道。


    “除了你,谁也不会娶我了,这是姐姐选择的,不是吗?如今母亲也只能把我许配给你了,不会有人阻止的,探花郎……”


    他的心思就像是阴暗不被照亮的绿苔,如今焦急得像被死死钉在墙上,穿过血肉,一时死不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答应他啊,为什么还不答应他啊?


    他如今扮得如此温柔无害,方才那贱人泼他水他都没有折了那人的手,把他娶回家不是很正常吗?


    他早死了,除了地狱就是死亡,没了她,他就只有死亡。


    他已经忍了这么久了,没有杀人,没有做什么让她不满的事情,如此良善温顺,她还喜欢什么样的呢?


    喜欢季珩吗?可是季珩不能嫁给她了,只有他了。


    他焦急地咬唇,眸中急切地望她,几乎快要忍不下去,也装不下去。


    随后,他低垂头难受地埋进她怀里,露出的眼眸阴郁森冷。


    听到怀中的人开始哭泣起来,骆荀一的手蜷缩了一下。


    他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红透了的脸颊带着难言的昳丽,莹润的泪水堆积在眼眶,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少年湿软的红唇微微张开,又抿了抿,哭得压抑又隐忍。


    他慢慢与她十指相扣,柔顺的头发披在身后,跟头发一样,无害温软,任人拿捏。


    他半个身子都贴在她身上,见她沉默不语,却随意自己动来动去,几乎无声默许。


    像是哭懵了,再加上刚刚的受惊,徐韫面容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湿到黏连在一块地睫毛轻轻颤抖着。


    “你不喜欢我吗?可你之前为什么要亲我?”


    “你喜欢季珩吗?可他不喜欢你啊!他要嫁其他人了,你喜欢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你,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少年不自觉蜷缩着手,仰头望着她,红润柔软的唇微微咬了咬,“你不喜欢我?那你之前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怜悯吗?可怜我吗?”


    “为什么不一直怜悯可怜下去,把怜悯变成喜欢呢?我不在意的,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可以变成你的,我不好看吗?为什么这样,对我什么感情都没有吗?”


    少年眼泪没有声响地从眼尾滑落下来,莹润漂亮的眼睛祈求地盯着她。


    他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声音极轻。


    第44章


    不满意 “我会考虑考虑。”她……


    “我会考虑考虑。”她终于说话。


    空气凝滞了一下。


    什么考虑不考虑, 怎么见她亲他的时候一点考虑的动作都没有。


    徐韫几乎都急疯了,她到底在顾虑什么?


    娶他就这么难吗?时间满打满算,如今不娶他, 等皇帝驾崩还得等三年, 期间出现什么情况说什么都是虚的。


    骆荀一挣脱开他的双手, 轻轻推开他, 选择后退几步,平静地注视他可怜巴巴的模样, “好看,可怜?这都不是什么喜欢的原因,我不喜欢季珩, 也不喜欢其他人,即便考虑的结果是答应你。”


    她的语气起伏很小, 尽管她整体看上去并不袖手旁观。


    她的衣裳沾上了他的泪水,被他动来动去一定要握着什么的手攥着发皱, 就连身上也染了他身上的熏香。


    他声音轻轻的,似乎很不能理解她的话,“考虑?为什么需要考虑?明明明明你已经毁了我的清白, 那你考虑的结果是不愿意娶我呢?然后我就一直老死在宅中,一辈子不嫁人吗?”


    “你在考虑什么呢?”他想了想, “考虑娶我之后呢?会立马上门提亲吗?”


    骆荀一没有选择再说什么之后的事情,如今都不敢有什么想法, 更何况之后。


    “三日后,三日后我会遣人送一封信给你。”


    徐韫咬唇, 抬手擦了擦眼泪,微微鼓了鼓脸。


    他不再继续纠缠她会不会同意,抬眸看着离自己两米远的人, 微微蜷缩了一下手。


    “姐姐就这么对我避之不及吗?”他往她的方向走了走,垂落的耳坠晃着,跟他那双莹润的眼眸一样,让人眼前晃了晃。


    今日他的打扮显然是漂亮的,温顺柔和,没有一点攻击力,连衣裳也清淡简单。


    他仰起头,眉目委屈,说话也慢慢吞吞,“姐姐不该安抚安抚我吗?之前做的事情就这样揭过吗?”


    徐韫试探地伸手勾起她的手指,另外一只手则轻柔得包住她的手指,哭得绯红的眼睛怯怯地盯着她。


    “姐姐……”


    他低低地喊她,有些不甘心地补充一句,“如果姐姐不愿意娶我,我就投湖自尽,这样谁也不碍着谁。”


    骆荀一:“……”


    她微微皱眉,但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的错,又不能说什么。


    她回握住他的手,面容有些僵硬,“只要等我三日即可。”


    三日。


    被突然握住手,徐韫什么其他心思也歇了下来,什么话都不说了。


    他乖巧点头,直到侍从把他带走也只是小声告诉她别忘了。


    骆荀一哪里还有继续待下去的念头,想到还有季珩和晋瑞,想都没想赶快从马场离开。


    若一个一个都要负责任,单单一个都让人脑子发昏。


    她的耐心开始变得越来越少,本以为该一路顺利,偏偏没想到会栽到男子情感问题上。


    才刚出马场,她就被守在那个的侍从拦住。


    对于这种情况,骆荀一毫无半点意外。


    “殿下在偏院等女君过去。”


    “带路吧。”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让侍从微微红了红脸,他低垂着眸,先她一步在前面带路。


    晋瑞没有待在屋内歇息,反而就在刚刚待的地方。


    他靠坐在榻上,手上攥着摘下来的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骆荀一走过来的身影。


    他慢慢开口,“探花郎替我寻一朵花如何?同我手上的配对。”


    他举起手上的牡丹,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模样温柔。


    随着他站起来,那些侍从也屈身退下,只有她们两个人。


    骆荀一随手采了一朵白花。


    晋瑞提着裙摆朝她走过去,细腰长腿,肌肉匀称。


    他也不在意她的这种敷衍行为,接过便揉捏散成一地,将手上的花汁涂在她的衣裳处。


    他慢慢贴近她的后背,双手换上她的腰,紧接着轻颤。


    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


    轻轻一碰,果子便会戳出汁水。


    他低低说着,“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胭脂味,你同徐韫有关系?既然招惹了我和季珩,又要去招惹徐韫,你到底想要哪边的权。”


    “你不是应承过我,会娶我吗?”


    什么时候的事?


    骆荀一轻嗤了一声,“殿下指得是寻欢作乐之事?”


    她扯开她腰间的手,转过身来低眸盯着他,“可是,对殿下来说不是寻常之事吗?若个个追究,殿下该嫁多少次,或者该说多少次这种话?”


    “这不一样。”


    骆荀一嘴里捻过这几个字,勾了勾唇角,眼眸静静地盯着他,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说话。


    彼此距离拉近,晋瑞攥紧她的袖子,抿紧唇。


    “可是,我不喜欢骚的,我还是比较喜欢纯一点的笨蛋。殿下这下清楚明白了吗?殿下寻常之事,对我而言,不喜也不厌,毕竟都与我无关。”


    晋瑞瞬间抖了起来,声音拔高变得尖锐,“放肆!”


    “我让你娶我,你便必须娶我,岂容你随意拒绝。”


    “你便是天上的月亮,本宫都能摘下来,就凭你一个探花?”


    他仰头盯着她,发髻上的簪子摇摇欲坠,艳丽的面庞生起怒火而红润。


    骆荀一抬手随意摘了一朵花俯身别在他的发髻上,“殿下何必强人所难?”


    他语气缓和下来,“你娶我,那些男子如何我不在意,你若有本事纳进来我也不拦着,但你必须娶我,我是皇子。”


    “若我有别的选择,有岂会逼你。”他语气变得柔柔的,放低姿态。


    “你若答应,我便去向母皇要圣旨,上面派人过来,你只要答应即可。权钱我都会给你。”


    他像是安抚她一般,柔软的手攀上她的臂膀,模样温柔体贴。


    “殿下,我不是傻子。”她轻叹一口气,“殿下觉得我这个探花只是一个虚名吗?为什么不去寻秦柏呢?因为秦柏是世族吗?而我没有一个没有任何可以托底的家族既可以赢得寒门子弟的簇拥,又可以得无视阶级的美名,殿下的妹妹不体谅您的苦楚吗?”


    “殿下千金之躯,却要讨好我一个穷苦出身之人。”


    她就这样盯着他,面容诡异而平静,嘴角上扬的幅度让女人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平和。


    “可可你现在不是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富足。”他张了张口,说话卡顿,僵硬地回避她的对视。


    “是五皇女给我的保证吗?只殿下一人的话,是不够的。”她将他耳边的碎发别至耳后,动作柔和。


    “殿下是男子,合该没有其他忧愁,只需要被人宠着,殿下不该想这些的,何必低贱自己。”


    距离突然拉近,晋瑞甚至能够看到她的睫毛。他轻抿唇,抬手急急攥着她的袖子,“不必忧愁?你娶我这一切都解决了,你来宠我不可以吗?”


    骆荀一顿了顿,嗤笑了一下,“殿下还是这样高高在上啊。”


    “我不喜欢你,这句话要说得多清楚才能让殿下知道。”


    她突然抬高手挥开袖子,晋瑞不得不松开垂落下来,人也差点跌倒。


    “殿下往后不需要再来找我,被有心人看到以免对殿下清誉有损。”


    骆荀一低垂着眸注视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晋瑞无暇去顾及她,甚至不想搭理她,呆站在原地,粗喘着气,目光短浅无法聚焦在一块。


    “你背着我勾引她?你明明知道我想要嫁的人是她,你为什么要对贵君说我要嫁的人是张和。”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晋瑞抬起下颚,猛得转头盯过去,目光阴狠。


    季珩抬手掀过帷幔慢慢走过去,讥讽地注视他,“晋瑞殿下怎么这副模样?不是一向霸道吗?如今怎么还会低声下气地询问别人的意见了?一个低贱的平民,也背着我勾引,你不贱吗?”


    “竟然也学起大度的主君来,你可真是心胸宽广。”


    没有男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妻主,更别提那些世家子,一个比一个心胸狭窄。


    表面上温温柔柔,背地里一个比一个狠。


    他走到晋瑞面前,上下打量他这副模样,上前一步抬手扯去他发髻上别的花,将其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发髻被扯乱,甚至发丝也扯了下来。


    晋瑞的头发散了下来,凌乱地披散在身后。


    他突然笑了,抬手面无表情地扇了季珩一巴掌,露出狠意,“季珩,你该回到自己的闺房里准备婚服,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扯这些,你的结局已经定了,就是嫁给张和,而我还没有。”


    他紧绷着脸,阴沉着脸把头发弄到一侧,站直身体后朝阶梯下走。


    他侧身看向一动不动的季珩,又看向地面被踩碎的花,语气又凉又冷,“我希望你老实下来,刚刚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知道的,若是徐韫知道,你让人放出了老虎,你的命可就完了。”


    “徐韫可不是你这样挂着虚名的郡主,连我都要避他一避。”


    “至于骆荀一,不该想的就不要想,老老实实嫁人不好吗?”


    他直起腰,痴痴笑了一下,“殿下怎么不认命呢?凭什么要我认命?”


    他抚摸着自己刚刚被打的地方,那么已经肿了起来。


    “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


    他露出半张脸,眼神阴鸷。


    季珩不满极了,哪里都不满意。


    第45章


    苍白寡淡的承诺 三日后。 ……


    三日后。


    骆荀一派人将信送了过去。


    相反地, 她没有继续参加什么宴会。


    骆荀一直接去了翰林院提前了解,她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主要是负责编撰史书等事务, 而后兼任礼部事物。


    若皇女再年幼一些, 骆荀一可能需要去担任她们的老师, 但并非太傅。


    参加宴会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实在浪费时间,也非常无趣。


    张和同样也入职翰林院, 不过是整理书籍。


    然而孟泉未中进士,尤单被派驻刑部。


    骆荀一的确是不满探花郎的身份,首先是往往被要求参与宫廷诗会、为皇室撰写重要的文章或为一些重大场合提供文学作品来点缀氛围等, 其次,这对于工作来说很烦。


    秦柏自然与她一样, 出入翰林。


    ……


    在宅中等信的徐韫收到信后,连忙拆开, 手一边抖着,漂亮的眼睛内则秋水盈盈。


    他很快扫过信中内容,虽然没有发现确切的保证, 但在他眼里跟同意没什么两样。


    她让他等。


    不须多时便上门求娶。


    欣喜多过恐惧,徐韫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恐惧她会喜欢旁人, 恐惧自己再也没了机会,可欣喜又有什么用呢?她让他等。


    若中途出现了跟他一样的人呢?用清白威胁她。


    他急切地咬唇, 不自觉地走来走去。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冷静下来的徐韫这才意识到这就是一个虚言, 为了稳住他。


    可信上明明确确地写着会娶他。


    会娶他做正夫。


    “公子在担忧什么?”贴身侍从疑惑问道。


    “女君不是同意了吗?公子也可以催促女君娶公子。”


    对啊,反正名声差不差已经无所谓了,再差一些又能怎么样?


    得知骆荀一去翰林的徐韫备马车便去门口守着她出来。


    还没等到心上人出来, 徐韫便看到了一出好戏。


    张和后面跟着衣裳不整的季珩,脸色铁青,极为愤怒。


    他松开了帘子,示意侍从去打听。


    他撑着下巴悠悠地往门口看,试图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怎么还没有出来?


    “公子,听里面的人说,张和女君闯入了季珩暂居的卧室,后来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就这样走了出来。”


    徐韫没再多想,甚至已经不把季珩放在眼里。


    毕竟已经订婚的人,哪里还有机会跟他去抢去夺。


    好不容易等到心上人出来,徐韫掀开帘子,露出半张脸,秋水盈盈的眼眸含情地注视着心上人,躁动又羞耻不安。


    见人如愿走过来,徐韫想要她进马车,可她却止步不再动弹。


    他不情不愿地下来,借着宽大的衣袍勾了勾她的手指,甚至撒娇调情般刮了刮她的掌心。


    “姐姐。”


    他的声音越发软和下来,总给骆荀一一个错觉,他是一个柔弱单纯的少年。


    没有任何难以忍受的脾气,似乎一哄就好,被怠慢了也只会含着眼泪说不要紧。


    比其他两位相比,眼前这位似乎更敏感更脆弱,即便有其他心思也无伤大雅。


    骆荀一垂眸不语,也不阻挡他这种行为。这种行为没有必要避开,不出意外,她的确会娶他,这种行为在现代的日子里太正常不过,不就是男女关系交往中该有的亲昵。


    再过一些时日,她会在翰林站稳脚跟,会在皇帝驾崩前谨慎行事。


    而在此之前,她不会跟任何人扯上关系。


    这样看起来,她的确辜负了徐韫,可又不是不娶他。


    既然名声坏了,骆荀一的确很抱歉,可这还没到紧要关头。


    在一个时辰前,她被突然叫住去一个地方。


    叫唤她的人,她不认识。


    但也知道是谁的人。


    骆荀一去叫了张和,让她去。


    张和虽然对她不满,但作为她的上司,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会拒绝她。


    直到听到消息,骆荀一这才从里面出来。


    季珩会和张和绑得死死的,而跟她骆荀一没一点关系。


    “姐姐是愿意娶我的吗?”他小心翼翼试探道。


    “嗯。”


    他顿了顿,委屈地抬眸望她,“为何不是今日……”


    骆荀一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若是三皇女胜出,她娶了徐韫自然是锦上添花,可五皇女胜出,徐韫的下场便是沦为奴隶,进入官坊。


    骆荀一自然不会因为他沦为奴隶而舍弃约定,不过是偷偷把人带回府上,改名换姓而已。


    她可以履行约定,但履行约定的时间得由她定。而这种避讳的原因也没有必要告诉他,因为他脑子的确蠢笨。


    意识到她不会再说什么的徐韫咬唇有些愤恨,“你若娶了旁人,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府上的柱子上,但你不能,也绝不可以,我会死亡的,会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见骆荀一面露不赞同,他委屈巴巴的,“我是心甘情愿这样的,死了也没关系的,也不需要别人来劝我。我只是想嫁给你而已,其他什么我都不需要。”


    他把手塞进她的手心里,想要扑进她怀里,可又担忧附近有人。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很亏,什么都没法做,只能听她的。如果想要达成目的,就只能听她的。


    “我会娶你的。”她说。


    说完,她沉默了一下,“不过,在我求娶前,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


    徐韫生怕她说出后悔的事情,连忙道,“不会让别人看到的,不会的。”


    “上马车吧。”她神情缓和下来,收回手。


    虽然她们站的位置并不显眼,但也不乏特意跟踪人的人。


    徐韫想闹脾气,见她不容反抗的模样,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接连过了一个月。


    徐韫都没有来找她。中途虽然晋瑞想要找她,却都被她避之门外。


    骆荀一在翰林也越发耀眼,甚至盖过了许多人。


    才华学识往往是让人跪地倒伏钦佩的一种方法,效果最快,时间也最快。


    在藏书阁中待了一天的骆荀一终于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昏黄。


    她乘上马车,便发现马车上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男子,着薄衫,带着面纱,盈盈地注视她。


    骆荀一一眼被认出他是谁。


    她面色如常上去,没有询问车夫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帘幕隔绝了与外面的连接。


    她刚刚坐下来,那少年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坐在她腿上,漂亮的眼眸湿润得引人垂怜遐想。


    “姐姐……”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腕骨,拨弄着他的手链,狭长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注视他。


    他颤了颤,取下面纱,露出那张比春色还要柔和漂亮的脸庞。


    他面上浮现薄粉,似乎在害羞。


    狭小的空间内,女人的气息让他无处可躲,似乎把他紧紧围绕着,侵袭五感,可怜的神经不断地警告他赶快离开这里。


    “怎么会在这里?”女人声音有些哑。


    “姐姐一个月都没有找我,好狠的心。”他呐呐道,想要收回手,却只能任她把玩。


    “谁知道你在这里?”


    “没人知道。”他连忙保证,“我自己偷跑出来的,又扮了侍从偷溜进了姐姐的马车。”


    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外面,生怕有人闯进来看见他,然后她好就此抵赖。


    “偷溜进来的?”她嘴里捻磨这两个字,突然似笑非笑地注视他,“好大的胆子。”


    “一个侍从居然学会了这种爬床的手段,竟然低贱到偷上马车。”


    他颤了颤,面露无措,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说 。


    可这样说又好像的确没有错,的确低贱放荡到偷偷跑到这里跟人私会。


    像偷情一样。


    背对着别人,生怕别人知道。


    随着手腕被松开,女人的手随意放在他的腰间,轻轻触碰着他被裹紧的细腰。


    徐韫像是触电一样浑身颤抖,轻抿着红唇,可怜兮兮地注视她。


    “不低贱。”他苍白地反驳,“我迟早是姐姐的人。”


    真是天真,若她有其他的心思,就此把他关起来都不会有人知道。


    或者更放肆一点,就在这里要了他的身子,然后侮辱他把他丢出去被那些人看到。


    他咬着下唇,一点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的那些恶毒想法,只想要与她待在一块。


    她慢慢环住他的腰,匀称的身体和大腿压在她的腿上,身上的软香争先恐后地进入她的鼻腔。


    本该劳累一天的骆荀一该精神疲倦的。


    可她却放缓了精神紧绷的界限,往日里不该有的想法也一个比一个大胆。


    不该想这些的。


    该安全把他送回去,然后告诫他不要再来。


    这种类似偷情私会的行为实在大胆。


    可骆荀一却环住他的细腰,指腹轻轻左右摩挲着那处软肉,然后往下。


    她盯着他的目光像是检查一般,跟医生一样,先是仔细检查了他腰部情况,然后再是检查他的臀部,接着,像是摆弄病人一样,检查是否有暗伤,摆弄他的左腿将其张开抬高。


    病人的反应很是明显,疼得泪眼朦胧,浑身难受。


    徐韫轻颤着,出乎骆荀一的意料,反而无法控制。


    他在她怀里颤抖着,难受地在她脖颈蹭来蹭去,喘息越发严重。


    像是发情的野猫一样,粘人不讲理。


    “好了,冷静下来。”


    他有些不甘心,张开想要咬住她的肩膀,却被手指堵住。


    “要咬的话就这里吧。”


    骆荀一无法保证上次的咬痕是否已经消失。


    她的声音同样有些哑,带着让人心悸的欲望。


    徐韫咬唇,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声音甜腻得令人发慌,“奴来伺候大人,大人要记住我啊,给我一个名分,永远伺候大人。”


    又在敲打名分了。


    他双手捧着她的手,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眉眼绯红艳丽,没了之前的端庄和羞赧。


    反而的确符合一个侍从的谄媚和讨好。


    他在讨好她。


    怕她反悔。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这姿态和话语的确符合。


    骆荀一突然笑了笑,“什么名分?”


    徐韫微微蹙眉,急促而激动,像是被辜负了一样,伤心难过道,“大人怎么可以这样。”


    她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放松下来。”


    被送回去的徐韫显然有些恍惚。


    贴身侍从旬邑先是把公子上下检查了一番,口脂还在,腰带还跟之前那样,意识到没有发生什么,他松了一口气。


    公子自甘堕落地跑去找女君,跌了脸面,又没了主动权。


    若又没了清白,那真真是那位女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公子这次出去可还顺利?”


    被下人簇拥的徐韫不自在地别了碎发在耳后,想到马车上女人的举止和贴心,敷衍地回了侍从。


    “还好。”


    少年抬手用掌心贴了贴发热的脸颊,眉目都是含情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动不动就要打打骂下人的疯样。


    “她没有骂我。”他声音软软的,似乎很高兴。


    没有骂他。


    侍从欲言又止,却实在不敢说什么。


    一个世家尊贵貌美的公子跟个见不得人的外室一样,没有骨气地粘人,还扮成下人模样把自己白白送出去,又提供不被发现私情的保障,又提供花样去满足女人的猎奇心理,哪里会有拒绝的道理。


    隔个一日两日,没有被责骂的徐韫又忍耐不住想要跑出去。


    他召见了下人的亲戚过来,又扮成那副模样跟人出了府。


    很快地,他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面上戴着面纱。


    好在附近是官署,没有其他人在附近徘徊。


    少年怯怯地往那边看着,又怕被发现,整个人急躁而不安。


    他有些后悔,没有跟上次一样爬上马车,而是在她途径的地方等她。


    等会他怎么拦她呢?假装被撞了一下,让她把自己带走?


    这个时辰了,为什么人还没有出现。


    少年脖颈处的项链晃着,甚至让附近经过的人蠢蠢欲动。


    他穿着朴素的衣裳,却戴着华贵的首饰,没有经历过磋磨的肌肤。


    瞧着那饱满姣好的身段,既漂亮又香艳,温顺乖巧,似乎她们做什么都会无条件服从,更或者反抗到被迫服从,哪一种都让人兴奋到头颅发热。


    徐韫似乎意识到有人在注视他,他有些不满,甚至满怀怒火。


    那些人有什么资格注视他。


    他的脸色一下铁青下来,觉得躁动不安,想要挖去那些人的眼睛。


    他转身去看,看到底是谁。


    躲在暗处的人似乎兴奋起来,慢慢露出身形。


    徐韫微微眯了眯眼睛,指尖死死掐着手心,心里的杀念越发明显,漆黑的眼眸晦暗黏稠。


    该死的人。


    杀了她。


    都该死。


    他的眼睛死死地注视走出来的人,一个普通到让人恶心的女人。


    他身形晃了晃,气得几乎要失了理智。


    拿什么杀了她?


    他要将她千刀万剐。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徐韫僵硬地回头,却发现那人已经越过他把那个该死的女人一拳揍晕在地上。


    他恍惚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有些涣散的眼眸直勾勾地,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


    骆荀一抱住似乎受到惊吓的少年,垂眸安静地安抚着他。


    没想到怀中的人突然仰起头来,温软湿润的唇贴过来,她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心脏突然跳得很快,血液同样开始滚烫沸腾起来。


    骆荀一顿了顿,相反地,把人抱到角落里,用自己遮住他的身形。


    她低眸亲吻着他的嘴角,怀中的人似乎羞得像是冒着雾气的,仰头轻抿着唇,湿润的眼眸格外期盼地盯她,希望她能继续亲吻下去。


    可他只能被动地仰头狎玩着,眼尾含着潮湿的红晕,轻声地呢喃,“不要亲脸……


    他眨了眨眼睛,眸中含着的一抹雾从眼尾滑落下来,声音轻轻的。


    他凑过去,张了张唇,主动贴近她的唇,小心翼翼地舔舐着,睫毛颤得厉害。


    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随时都会被别人发现。


    就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就像是被剥去外衣一般,赤裸地接受别人的注视。


    他突然害怕起来,这会儿如被规矩约束长大的世家公子一般,局促不安,害怕到要哭出来。


    他敏感繁琐的心思被层层叠叠地解剖出来,没有任何遮掩地任由女人打量。


    他哆嗦着,想要将自己埋入她的怀里,却只能被迫仰头让人汲取。


    舌头怯怯地躲着,却被突然抓住浑身颤抖着,没有任何预兆地瘫软身子被人揽住。


    徐韫对于情事显然是生疏的。


    他连亲吻也不会。


    他喘息着,想要推开压着自己的人,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


    想要说什么也含糊地被人堵回去,徐韫放弃了挣扎。


    过了一会儿,他埋在她的脖颈处,潮湿的呼气喷洒在她的领口。


    少年可怜地开口,“女君会对我负责的,是吗?会娶我的,是吗?”


    “是。”她不耐其烦地回答,完全没有欺辱了人而携带的愧疚。


    似乎更游刃有余,让人听着越发惴惴不安。


    “你不要骗我。”他蹭了蹭她的衣裳,语气很弱。


    “我给你亲,也给你抱,你不要辜负我。”


    为了那苍白寡淡的承偌,少年不厌其烦地追问。


    ……


    翰林学士中有一人在翰林的地位崇高如同逼近了华盖,而华盖星在古代被视为高贵之星,鲸力破沧溟。


    骆荀一同以往一样前后出入。


    这一日。


    接连被两个人拦住。


    骆荀一知道是谁。


    第一个拦她的人是五皇女的下属,而第二个是三皇女的下属。


    这些下属在这之前往往很有才能。但是这一切在她们身上却似乎弄得乱七八糟,此外,还因为在某些方面有弱点,她们会有意识地去干违背自己良心的事,不仅一再堕落,而且她们自己也心中有数,她们已积重难返,无法自拔。


    比如安清。


    安清前几日因为以权谋私而下狱。


    第46章


    夜宴 骆荀一都没有应邀。 ……


    骆荀一都没有应邀。


    这日。


    她照常入翰林。


    “你来了。”秦柏突然从堆高的卷材中冒出来, 呐呐对她说道。


    停步的骆荀一穿着红色的长袍,上面补子袖着白鹇。


    她带着温和的神情,背脊挺直, 清冷松弛, 温厚凉薄, 显得高不可攀又合该如此。


    但在见着秦柏的一瞬间, 她的脸色稍稍冷了下来,“有什么事吗?”


    秦柏顿了顿, “你对我有偏见?”


    她打量了秦柏一眼,有些不解,“秦大人何出此言?难不成人人都要对秦大人笑脸相迎?”


    秦柏哑言, 欲言又止后恹恹离开。


    骆荀一扫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不在意地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


    在不远处, 张和愤愤地注视这一切,偏偏又不敢冲过去找骆荀一说理。


    说什么?


    说为什么自己未过门的夫郎心仪她?甚至自甘下贱作出勾引的低贱行为。


    还要为了她跟自己拼命, 死也不愿意嫁给自己。行为哪里像个世家贵子,活脱脱一个疯子才是。


    贬低她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拿她跟骆荀一作比较?


    书院作比较还不够吗?


    张和越来越烦躁起来, 手心里的茶饼碎得跟渣渣一样。


    “你怎么了?我感觉你最近有些心火旺盛,记得去调理调理一下, 免得身体出问题了。”旁边的同事关心说道,“虽然工作是有些多, 但还是身体第一。”


    今晚有宫廷会宴。


    到了时间,骆荀一和秦柏穿着红色袍衫, 站立在一侧,附近牡丹齐放。


    而骆荀一面前却有一个画板,手上执笔。


    秦柏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与骆荀一交谈, 她发现骆荀一并不待见她。


    若是常人,秦柏并不会放在眼里。


    可骆荀一如此,秦柏既不知道缘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


    她与旁人不一样,起码在个人品性上。


    她侧眸注视着骆荀一,见她专注丹青,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引起话题。


    旁人对她的评价是话语坚硬而锋利,不知避让,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她暗自思忖,惴惴不安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说话太直白僵硬而让人心生不满,误以为她桀骜不知礼数,盛气凌人,只一味自傲看不起别人。


    骆荀一不是世家出身,对她很可能也带有世家女人的偏见。


    那些世家出身的女君,其实她也看不惯。


    骆荀一的注意力始终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那人是费直?


    见她同三皇女朝这边走来,她微微皱眉。


    骆荀一这才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她正在发呆。


    发呆?


    收回目光的骆荀一垂眸看着画板上的丹青,是时节正好的牡丹。


    没有画任何人。


    有专门的画师,骆荀一并不需要特意去讨好哪位贵人。


    “秦柏”


    旁边那人猛得抬眸看向来人,又看了一眼旁边坐着正在画牡丹的骆荀一。


    “殿下安好,费大人。”


    两人一同行礼,随后,骆荀一敛眸不再说一句话。


    她不应承主动回答,这三人的交谈也慢慢卡壳起来。


    费直若有若无地瞧她这看,而秦柏的回答也莫名焦灼随意起来。


    三皇女看了一眼秦柏,缓慢开口,“秦学士刚接触翰林事务,可还适应吗?


    秦柏心里想着其他的事,语气莫名僵硬,“多谢殿下关照,如今事务尚能处理。”


    三皇女微笑,幽幽转问,“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可别自己硬扛着。”


    秦柏扯了扯嘴角,“下官清楚。”


    三皇女又询问道,“新接手的这些事务,流程都熟悉了吧?”


    秦柏语速快了起来,像是与三皇女相交熟稔,“差不多。”


    旁边听着的骆荀一发觉秦柏是不是过于直了而不懂人情世故,她到底在回答什么?尽管她在翰林也是如此直言直语,但也符合她的性情。


    “这位就是骆学士了吧。”费直突然说道,“骆学士心静而不焦,耐得住寂寞,想来也是如鱼得水。”


    垂首的骆荀一默了一下,“下官不敢当。”


    三皇女直直看向骆荀一,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两下,“骆学士如何当不起,一心痴迷书卷,不理外界诱惑。当得起品性高洁四字。”


    秦柏侧身看向骆荀一,只一味地盯着,沉默不语。


    “专心处理事务是下官应作分内之事,不敢称其贤名,谈不上功绩,居之无倦,行之以忠,不敢懈怠。”她垂眸温和回复。


    三皇女眯了眯眼睛,看向她的丹青,“骆学士不仅文章写得好,画画也不错,怎么只画牡丹,还是那些贵子无法入学士的眼?”


    “下官职责记录宫廷宴会,牡丹时令,牡丹姿态与宴会盛景相得益彰,一时被吸引,笔触不自觉多落在这牡丹之上。”她语气惶恐,有些懊恼。


    站在旁边的秦柏是不信她的话的,但是也只能在心里嘀咕着。


    骆荀一比她还傲,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惺惺作态的男子,定然得是出水芙蓉,不沾染一点世俗欲念的男子才是。


    费直出声引了三皇女去旁处,两人待在原地没有说话。


    骆荀一抬袖拾取毛笔,笔尖随意沾染了染料勾勒着,本还是一副半成品,如今已然完成了大半。


    附近出现了低声的讨论。


    “里面怎么这么热闹?”


    “我刚刚听到指婚。”


    “圣上不是身体不佳没有参加宴席吗?谁能指婚?”


    “不是还有君后吗?”


    “听说那边有人昏倒了,指婚不了了之,娶里面任何一位都是好的,真可惜,晋瑞殿下也在里面,他今年已有21,本该早早成婚才是。”


    “今年新科探花也不过才19而已。”


    另外一人听到了,嗤笑一声,“你敢娶,人家可看不上你。”


    骆荀一将毛笔收起,等其干至一半,这才交画打算提前离开。


    秦柏忍不住出声,急急寻了一个话题,“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好奇指婚对象是谁?”她骆荀一侧身看她,漫不经心地问。


    “宫中那些侍从讨论最多的是你,说不定会是你呢。”她默默说道。


    “与我有什么关系?”她睨了秦柏一眼,眼尾透着不耐烦和略微刺人的锋芒。


    秦柏似乎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受她待见,忍不住问道,“你对我有何偏见?我又不曾得罪过你。你也不须和我说什么客套话,附近没有人,我也不是那种多舌的人。”


    “秦学士是不是过于自傲了?难道非要逼人喜欢你吗?人人都要恭维你?人人都要对你心怀敬仰?不能有一丝懈怠吗?”


    骆荀一早已经没了之前的耐心,对男人还要小心翼翼不能惹恼他们可怜的自尊,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女人,她没有必要如此容忍小心。


    更何况还是三皇女一党派的人。


    秦柏压着声音,眸中冒着鲜明的怒火,“明明是你自以为我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曾与我交谈什么?我如何自傲,如何非逼得人要恭维我?”


    “既然话不投机,你又何必几番询问我这些东西,就这样不好吗?井水不犯河水,你查阅你的资料,我整理我的书,我如何又怎么样?秦学士还看不出来我的确不待见你吗?什么时候不待见人也要被逼着改掉?”


    她收好东西,将画慢慢卷起来,拿一根丝带系住。


    旁边鲜艳带着露水的牡丹簇拥在她的附近,润白的面庞却冷厉毫无柔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同你好好相处而已。”她呐呐道,莫名听着有些委屈,“我真没有得罪你。”


    骆荀一瞧见了管理画师的人,她们出自如意馆。


    “就这样吧。”她随口说了一句,抬脚朝如意馆的人过去。


    “什么意思?”秦柏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却顾及什么,手平白落在空中收不回来。


    她脸色有些不好,皱着眉看着人离开。


    ……


    被屏风划分的另外一旁,众多身份贵重的男子跪坐在一侧,华贵的衣裳交叠在一处,低垂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昏过去的徐韫被侍从带去偏房。


    “散了吧。”


    刚刚闹起来的话题被一冲而散。


    在君后下方的晋瑞气得手发抖,紧抿着唇,活脱脱像是要刮了谁的皮。


    无人敢触及他的怒火,那些贵子听到君后的话后,纷纷屈身告退。


    细腰宫的侍子也退了下去,最引人遐想的便是他们的细腰,君主好细腰,甚至要求全宫上下束腰。


    甚至比作蝴蝶的细腰,轻盈腻粉腰。


    楚楚腰肢掌上轻,得人怜处最分明。


    被扶至偏殿的徐韫放在榻上,随着旬邑把人赶下去,徐韫才撑着手从床上起来。


    衣袖交叠缠绵在一处,床榻上的人低垂着头,突然将玉佩扯下去狠狠摔在地上。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晋瑞跟骆荀一交集,为什么他也要嫁给骆荀一?


    她总待在宫中办事,碰到晋瑞也情有可原,若发生什么呢?


    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


    定然是他勾引了骆荀一,可赐婚之事向来不是要你情我愿吗?


    骆荀一同意了?同意赐婚之事?


    他几乎气得咬碎后牙,恨不得撕了晋瑞那个疯子。


    他得去找骆荀一,明明她要娶的是他。


    明明她承偌要娶他,承偌娶他做正夫。


    “公子,他们都散了。”旬邑低声道。


    “散了?晋瑞呢?”


    “晋瑞殿下去了外席,像是寻人。”


    “寻人?”他紧紧攥着衣裳,骨节泛白,漂亮的眼眸瞬间阴冷下来。


    “公子要去寻女君吗?”他呐呐道。


    屋内昏暗,只有零星烛火摇曳。


    堆叠下来的帷幔被外面吹进来的风轻轻摇动,床榻上的少年披散着头发,发簪摇摇欲坠。


    第47章


    不顾后果不顾名声 宴席已经到了……


    宴席已经到了一半的进度, 这个时候可以看见男子在屏风后面出现,紧接着围绕在廊桥闲逛,芊芊作细步。


    亦或者抬手掩面与女君交流。


    交完画卷的骆荀一还不能离开, 她随意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歇着。


    她端坐在一侧, 垂首听着同事的问话, 一边整理好衣襟, 一边余光注意着其余地方。


    宴席的主角向来不会是她们,多数是党派的领导者进行政治博弈, 尤其是这种比较紧张的时刻,试图通过言语得到胜利提前满足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喜悦。


    不出意外,每三年就会产生一个状元和探花。在这种宴会, 这些头衔都不重要。


    不乏刚刚出头的状元和探花被人随意诬陷或者自己犯蠢被远派其他地方,足足要经过十余年的教训才能返京。


    年长的同事顿住, 有些稀奇地询问,“为什么每次秦学士见你都不欢而散?她对你有什么偏见吗?”


    偏见?


    骆荀一怎么知道秦柏对她有没有偏见,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但这都不重要。


    “可能吧,我也不清楚, 往往没几句话就不欢而散,就这样也没什么。”


    “可这样, 总有些势利眼做什么事情出来,比如为了讨好秦柏来捉弄你, 那些人擅长操纵舆论,控制言路, 容易误导圣听,到时候申辩都没有机会。之前有人说哪位大人身体有病,不理州事, 圣上再也没有重新起用过她。”


    骆荀一微微眯了眯眼睛,突然温和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她还忘了,秦柏还有狂热的追随者。


    “你来得晚,自然不知道里面的路数,我告诉你本就应该。”


    宴会的人突然散了大半,在旁处待着的骆荀一放下酒杯,抬眸看向几处出口。


    “怎么人都离开了?”


    已经开始有人离开,她也可以跟着离开。


    不会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觉得离奇。


    皇帝不在,这次的宴席却比往常更让人紧张不安。


    同事嘟囔着,觉得不解,抬手拍了拍骆荀一的肩膀,“那我们也走吧,也没什么热闹看了。”


    四处的人走来走去,本来和谐繁华的一幕瞬间杂乱起来,像是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破湖面本来的平静祥和,涟漪层层。


    “嗯。”她匆匆应着,的确打算离开。


    她胡乱瞥了一眼,便看见隔墙的月门处站着几人。


    为首的是晋瑞。


    晋瑞显然也看到了她,微微抬起下颚,倨傲美艳,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同事起身离席,见她还不动,“还不走吗?”


    “你先走吧,我等会儿来。”


    “那行。”


    晋瑞抬脚朝她走来,旁边的侍从没有跟上。


    看着他直直往自己站立的方向过来,本来还在犹豫的骆荀一现在确定他的确是来找她的。


    还来做什么?


    骆荀一微微皱眉,转身离开。


    离开的方向却不是刚刚同事离开的方向。


    她看上去走得吞吐,刚刚目标明确的晋瑞恍惚了一下,急急提高速度追过去,却追得有些费力。


    躲他,就如此避嫌吗?


    一时不注意,很可能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见人终于停下来,晋瑞抬手扶着旁边的柱子,微微咬唇,呼吸有些凌乱。


    “你故意的。”他说话不再盛气凌人,反而带着埋怨和撒娇的意味。


    他慢慢靠近,见她垂眸不语,一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晋瑞惴惴不安地靠近,试探道,“我刚刚向君后请求一道赐婚的指令。”


    那人果然蹙眉,狭长的眼眸还带着一丝不悦。


    晋瑞张了张口,觉得她不知好歹,自视甚高。


    他一个皇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挑他了?还不乐意娶他。


    反而,他没有产生什么怒气,不可一世的神采隐匿下去。


    晋瑞突然笑了笑,“你就这般不情愿?不情愿又能怎么样?你还得娶我。”


    她直白道,“我不用娶你。”


    “并没有旨意。”


    她语气平静,仿佛刚刚的怒气不存在一样,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又是这副让人讨厌想要撕了的模样——冷漠,跟个死人一样。


    他眼眸微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不过一个翰林学士,胆敢揣测君后的旨意?”


    “殿下还是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晋瑞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你本该早就娶我了,是你不守承诺,见异思迁,如今却说我在开玩笑?我一个皇子,跟你开玩笑?”


    骆荀一清楚他在说慌,如果他成功了,他不会这样。


    反而会强势地告知她,而不是现在这样故作姿态。


    “殿下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我不是傻子。”她突然走上前去,还是顾忌他突然发疯,没有理智的随意说话行动。


    她身后还没有背靠哪个势力,没有人会给她托底,但她也不需要有人为她托底。


    因为一个男人而前途尽毁,骆荀一还做不到如此豁达。


    那是四五十岁的人该学习的。


    距离突然拉近,他眼前有些恍惚,甚至大脑都开始滞缓下来。


    为什么她不答应呢?


    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她在意前程,是他该想到的,没有人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爱。


    可她又好像不在意前程,如果在意,她该牢牢地握紧他,攀附在他的身上,吸食他的血肉,达成任何目的。


    她甚至不在意自己拿身份去压她。


    “殿下。”她缓和语气,“殿下该走了。”


    他有些不满,转而攥着她的袖子,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亲我,我便离开。”


    他微微张唇,又抿了抿,“告诉我,你不会娶别人。”


    语气强硬,像是在命令什么。


    骆荀一抬手拂去他的手,眼底冷了几分,“殿下还请自重。”


    “自重?你亲我时怎么没有想起这两个字?把我压在马车上,扒去我的衣裳,禁锢我的双手。”他嗤笑了两下,觉得她跟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床上床下判若两人。


    “如今我允你如此,只要你同意,同意娶我,我便立马去求了旨意,我们下月完婚。”


    晋瑞说着,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的徐韫,更是越加放肆起来。


    他急急去握住她的手,身子贴近她,低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举止暧昧。


    骆荀一都惊了一下,觉得他简直疯了。


    她攥住他的手腕,想要把他直接推开,呵斥的声音却被在喉咙里。


    “姐姐”


    那声音埋怨,又嫉恨,强压着怒火,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出来。


    她僵着身子,觉得有些荒唐。


    迟缓下来的动作变得迅速起来,晋瑞被推开,险些身形不稳。


    急急赶来的徐韫脸色苍白,一副拂柳之姿,埋怨又可怜地注视她。


    他猛的看向晋瑞,朝他那边走了几步,竟然直接抬手想要去扇他。


    晋瑞迅速抬手握住他举起来的手腕,双眸中带着鲜明的挑衅和恶意。


    “徐韫,你敢打我?”


    晋瑞想都没想,就想直接回过去。


    徐韫没躲,发丝也凌乱起来,泪水粘稠地沾在睫毛上,眼眶浸染上红意。


    精致苍白的脸上出现掌痕,迅速红肿起来,眉眼还透着青涩的少年险些跌在地上。


    清透莹润的眼睛几乎装满了柔弱和委屈。


    “晋瑞”


    她扶住徐韫,朝他呵斥道。


    少年往她怀里缩去,身体颤抖着,传来压抑的泣音,双手也只是轻轻攥着她的衣裳。


    晋瑞不可能做出这种举动,他见着徐韫这个贱人如此,瞬间气得发抖。


    “怎么?你还背着我答应他了?”他气极反笑,伸手就想将徐韫扯出来。


    凭什么他能赖在她怀里不会被推出去。


    骆荀一皱眉,以为晋瑞还想继续打他,抬手挥去他的手,“晋瑞,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扯不清的东西,你是皇子,我是臣民,没有任何关系。”


    晋瑞气得脸都红了。


    她像是顾忌什么,把那贱人带走,竟是一眼也没有看他一眼。


    被带走的徐韫垂着头,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晋瑞打了他一巴掌的事情,满脑子都是她们到底有没有私情。


    他被扶着坐在凳子上,颤着眼睫抬起头望她,惶恐不解,又猜疑难过。


    少年露出半张尚且精致的脸,垂落下来的碎发遮住被打的地方,眼尾绯红,莹润的泪水堆积在眼眶,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他眼底有些失神,莹润漂亮的眼睛呆呆地注视她,同时呼吸有些凌乱。


    “说真的吗?”他张了张嘴,既保持着端庄又露出无助的神情,“姐姐不是答应会娶我的吗?”


    “那是意外。”她缓缓道。


    “我只会娶你。”


    “那现在为什么不娶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我不想等了。”


    他起身攀上她的肩颈,难受地埋在她怀里,也不管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出格了。


    他的肌肤像是滑滑润润的银耳一样,细腻光滑,带着年轻特有的娇嫩。


    “还要在等等。”


    “除非你立誓爱我比石头坚硬,比未来还要长远。”


    真是苛刻的要求。


    骆荀一还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我还要去你府上,你都不曾邀请我去,我不该是这个府上未来的主人吗?”


    她顿了顿,强忍着想把他推开的念头,低低地应了。


    “我答应你,带你去。”


    “疼。”他可怜巴巴地说道。


    “他打得我好疼。”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被遮住了脸颊上,因为疼痛闭着眼睛,睫毛颤着,未干的眼泪还停留在脸上,不会让人看了生厌,反而更加怜惜。


    可她现在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只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男人而处在危机当中。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男子都这么没有理智,完全不通情达理,该要求的温婉贤淑一点也没有。


    起码她遇见的没有。


    一个个疯得厉害,心思也一个比一个多。


    怀中的人更是一个脑子蠢笨的,却心思不少。


    不顾后果,不顾名声,偏偏要嫁她。


    第48章


    无事发生 “姐姐真与他没有什么关……


    “姐姐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吗?”


    “嗯。”


    你撒谎你撒谎。


    徐韫咬唇不语, 才不信她的话。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晋瑞那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刚刚夜宴上赐婚又是怎么回事?


    若无与她提过,他又怎么会毫无顾忌的提出, 不怕被拒绝。


    难道她还背着自己与晋瑞有关系?之前的承偌只是一个谎言?


    ……


    他带着面纱, 抬手被她扶了下来。


    在府上等候的侍从见到家主回来, 连忙上前问候, 却抬头见到家主伸手把一个男人接了下来。


    不避讳,也不躲闪。


    他眼中闪了闪, 见人抬头看过来,连忙低下头。


    “女君。”


    家主随意应了一声,把那个男人带入府邸, 跟在他后面,随意他走来走去。


    侍从几乎咬碎了银牙, 心都凉了一半。


    家主是要娶夫了吗?


    还是这位是新纳的侍夫?


    本想着家主不近男色,按着往日里伺候的情分, 他主动献枕也能捞到一个名分。


    可还没做出行动,家主已经领了一个侍夫回来。


    那男人带着面纱,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 只知道隐约露出来的眉眼和手指,以及身段, 看上去都不是苦命的主。


    倒像是被娇生惯养的贵子。


    低垂着头跟在家主后面的侍从见那男人直直往家主的卧室里去,眉心都跳了跳。


    简直不知廉耻。


    女人的住处哪里是说去就去的。


    白日宣淫!!?


    骆荀一只觉得头疼, 想要喝止他这种行为。


    尽管府上的人不知道他是谁。


    他绕过屏风,四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简单, 没有任何男子的脂粉味,也没有任何男子的衣裳和首饰。


    他看着那床,清雅的帷幔舒缓地滑动着, 恍若一股青烟一般,闲闲地绕着床榻。


    徐韫微微抿唇,想要。


    想要这个床。


    想要与她缠绵在这个床榻。


    想要一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她。


    随着骆荀一进去,侍从守在外面,眼睁睁地盯着门被关上。


    “看完了,也该走了。”


    他伸手想要她抱他,却见她后退一步。


    “姐姐?”


    他的面容有些疑惑,不懂为什么刚刚还对自己体贴入微的女君这会儿怎么对他开始疏离起来。


    她解释道,“如今已然是逾矩了。”


    徐韫轻轻咬唇,敛眸有些不高兴。


    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如今他此刻还在她的卧室,随便发生什么都不算意外,现在跟他讲什么规矩?


    “姐姐会嫌弃我不知礼数,不矜持吗?”他轻声细语道。


    “我答应你了,不会在意这些。”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做太过。现在这样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心有芥蒂。


    “可这里没有人,姐姐抱我一下,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慢慢走上前,“姐姐早点娶我就好了,我就不需要顾忌什么。”


    “我可以给姐姐生个女儿,与姐姐相伴在一起。”


    他声音轻轻的,似乎很憧憬,漂亮的脸上红得比初春后雪水融化后的海棠一般还要艳丽柔和。


    徐韫试探性的伸手,却被她避开。


    见她如此避之不及,徐韫心中升起的恼怒和委屈硬生生被压下去,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见他这副模样,骆荀一顿了顿,“我送你回去吧。”


    他没有闹,没有因为刚刚晋瑞的事情跟她闹起来,反而被她敷衍过后草草送回去,也只是乖顺地答应。


    等她娶他就好了。


    只要她还承认这个诺言。


    ……


    转而半月后,宫中突然封锁起来。


    骆荀一被关在宫中无法出去。


    旁边的同事瞬间有些焦虑起来,在骆荀一旁边绕弯,眼睛还时不时往外面瞟。


    “你说怎么了?怎么突然封锁宫门了?早知道早点出宫去买糕点了,非要急这会儿赶完。”


    骆荀一摇头,“不知道。”


    随着她们两个人出来,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几乎都是翰林的人,其中还混着几个太医院的人。


    其中一个人有些不耐烦,“这怎么了?,怎么不让出去了?”


    “还请大人们回去,上面的人吩咐了,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那人憋着气,四处看着,便看到在边缘的骆荀一。


    “骆学士也急着回去?”


    她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尾音调高,阴阳怪气朝骆荀一说道。


    骆荀一淡淡道,“谁都想回去。”


    骆荀一兴致不高,挑衅的人莫名觉得无趣。


    她闭嘴不说话,旁边的人也只是恶狠狠地剜了骆荀一一眼。


    不过短短时间,骆荀一的地位超乎秦柏,翰林虽然有时候可以靠家族,但是才华文学却在首位。


    虽然心有不满,想要挖苦挑衅,看到她暴怒失态的模样,但也得看什么时候什么场合。


    骆荀一不配合她们,她们一个劲地蹦跶做什么,给别人看戏当猴子看吗?


    意识到一时半会的确出不去,一些人散开回去。


    骆荀一也如此。


    她按照往常那样,顺着熟悉的路回去。


    可同事却拉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过去。


    她压低声音告诉骆荀一,她的好友告诉她,太医院的院使去了圣上那就没有回来过。


    一直到了下午,宫门才打开。


    翌日,无事发生。


    第二日,宫门紧闭。


    第三日午时才出去。


    第四日,无事发生。


    第五日,翰林中掌握话语权的几人被人喊了出去,这一日也未回来。


    第六日,宫门紧闭,翰林几人未回。


    第七日,宫门紧闭,翰林几人未回。


    第八日,足足两日未出去的骆荀一草草处理事务后,沉着脸再次走去宫门。


    让人意外的是,宫门打开了,却只进无法出去,说往返宫中时间不够。


    这日,君后同时颁布了指令,夜宴赏花。


    宫中紧张的气氛一时消散,弥漫着欢喜。


    所有叫得上来的男眷都被邀请过来。


    夜宴上,秦柏和骆荀一又如同上次一样,进行夜宴记录,却也只有她二人。


    她看着旁边心不在焉的秦柏,主动询问,“你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吗?”


    秦柏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敛眸看向说话的人,瞳孔微微睁大。


    她凑过去,压低身子,骆荀一也配合她,凑过去垂首听她说。


    秦柏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压低声音,“这次夜宴是三皇女所办,圣上不会来,已经在床榻昏迷了几日。”


    她将视线转移到骆荀一的脸上,骆荀一长得很好看,以至于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忘记她是第二名。


    而且她们靠得很近,仿佛知己好友般,没有争论,也没有偏见。


    听到三皇女,骆荀一微微眯了眯眼睛,脸沉了下来。


    “三皇女为何如此?”


    秦柏也不知道为什么,面露犹豫,低声猜测道,“可能为了稳定人心,毕竟圣上病重,而太女却迟迟为立,以免朝廷混乱。”


    骆荀一突然笑了笑,很快隐匿下去,“应该吧。”


    这个问题过后,她便不再问什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仿佛刚刚友好平和的模样只是镜花水月一般,稍稍放松就消失了。


    秦柏欲言又止,思索自己是不是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以至于又不理她了。


    见她垂眸认真作画,任何人都无法打扰的样子,秦柏闭上嘴。


    经过第一次,骆荀一画得很快。


    附近游走的侍从们盛妆艳抹、排列整齐。


    管弦悠扬、歌舞不停、香烟缭绕。


    她起身抚平衣裳的褶皱,卷起画卷,朝秦柏说了一声,便朝领事的人走去。


    秦柏见她毫不犹豫地过去,可笔下却还未完成,皱着眉有些烦躁。


    这次夜宴只有她二人,她如此着急做什么?难道她还认识那些官员?


    不远处。


    屏风粗粗遮揽着两处的景色。


    男眷比上次多了不少,君后却迟迟未来。


    大部分都是望族的贵子,也不乏新贵的贵子。


    晋瑞坐在下首,抬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徐韫,出声讽刺,“你身子弱,可要小心点,未免像上次那样随便晕了过去。”


    自从他上次晕过去,就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闲言碎语,说他怀孕了。


    旁边的贵子听到这话,面露鄙夷和嫌弃,“既然这样,你还是下次不要来了,免得又晕了过去。”


    徐韫扫了那人一眼,眉眼轻轻弯起,皮笑肉不笑,“我来不来关你何事,你敢忤逆指令?”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那人前面,手上拿着酒杯,目光却看上了晋瑞。


    挑衅,满脸恶意,毫无之前那般纯良温顺。


    目光对视,晋瑞垂放下来的手紧紧攥着衣裳,面容僵硬。


    真该死啊!


    什么时候谁都能踩在他头上来忤逆他?


    过了今晚就好了,徐韫还有什么资格来挑衅他?他还有什么机会来跟他抢骆荀一。


    他看着徐韫将酒杯倒放过来至那人的头顶上,瞳孔缩了缩,甚至有些恍惚。


    他怎么敢?在这种夜宴,也敢如此侮辱望族的贵子。


    徐韫漆黑的眼眸满是恶意地注视着那人,声音轻轻的,语气柔和,“你也配来指责我?”


    他俯身与那位对视,指尖突然死死掐着他的下颚,“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僵硬着身子,瞬间尖叫起来,面容扭曲在一块,浑身颤抖,骤然起身想要打徐韫,却跌在案桌上。


    坐在一侧的晋瑞大声呵斥道,“徐韫。”


    徐韫后退一步,也不理会晋瑞的呵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命令侍从重新给他换一个位置。


    晋瑞铁青着脸,却也未管那人如何,只是命令侍从带他下去收整。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谁也想不到徐韫竟如此不顾表面的功夫,直接泼酒。


    即便没人想要与他作对,即便他真的可能被贼人毁了清白,他们也不敢明面上说什么。


    毕竟,他的地位并不是摆设。


    家族的撑腰,背靠三皇女,又有郡主的头衔,谁敢得罪他。


    刚刚那人恐怕不是昏了头,觉得晋瑞会给他撑腰,还是觉得徐韫是个没有尖锐爪子的兔子?


    晋瑞被气得坐立不安,目光阴冷地看着徐韫,凉凉道,“你不怕君后处罚?”


    第49章


    事变 徐韫却轻笑了一下,看他的……


    徐韫却轻笑了一下, 看他的目光却冰凉而讥讽,浓稠地黏附在他身上,如同讨命的恶鬼一般。


    “你怕, 我可不怕。”


    徐韫没有去主动凑到晋瑞旁边, 毕竟今晚过后, 他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他不该因为之前的事情去怀疑什么, 毕竟晋瑞是个疯子这种事情不是假的。


    他的下场谁会去改变?


    逼宫失败,沦落庶民, 被赶出宫外欺辱,成为疯子。


    亦或者,这辈子与上辈子不一样, 也许会成为和亲的玩具,但这又有什么区别。


    徐韫已经不去想他自己是什么下场了。


    五皇女逼宫失败, 他实在想不到三皇女为什么失败死亡,也许后面又藏了一个皇女。


    他能做什么呢?去揪出来那人是谁?可短短几月, 他又如何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只能死死攥着骆荀一,老老实实地不去做任何事情,安静地等自己嫁给骆荀一, 这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母亲是盘桓百年的望族,父亲也是, 新登基的圣上又怎么敢直接翘起这棵大树去彻底得罪所有望族。


    上辈子做的事情他早忘了大半,只清楚自己跟个疯狗一样死死咬着三皇女和她夫郎, 恨她们抢走了自己该有的一切,恨她们把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因为要嫁给她, 他就不会要求从江南返回京都,就不会被她的追求者恶意被抓被鞭打至昏死,还被人关起来成为奴隶成为跛子。


    看着他毫不惧怕, 甚至不加掩饰的模样,晋瑞紧紧抿着唇,喉咙滚动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希望今晚过后,你还能这么硬气。”


    站在宴席最边缘的骆荀一目睹着这一切,脸上面无表情。


    宴席进行到一半,有人想要离去,却被侍卫拦住。


    穿着华丽服饰的女君拧起眉头,发怒呵斥,“你敢拦我?你是什么东西?”


    可守在出口的人却没有因此露出恐慌敬畏的神情,反而冰冷冷地注视她。


    不像侍卫,倒像是士兵。


    已然喝醉酒的女君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想要直接闯出去。


    却被一刀直接刺穿腹部,倒地抽搐。


    “杀杀杀杀人了!”


    混杂着铁锈的独特腥味顺着微风弥漫在宴会上的四处,恐慌,害怕,不安瞬间降临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不敢浮现的猜测让她们动都不敢动,瞬间老实下来,打了一个寒颤,瞳孔骤缩地盯着眼前的一切,眼神僵硬空洞。


    杀人了。


    夜宴竟然有人死了。


    还是侍卫。


    管事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众人万分不能理解。


    刚刚杀了女君的侍卫吐出字眼,“没有允许,所有人不得离开这里,违者杀。”


    她的口音很明显,低哑肃杀,像是来自边境的口音,因为一点也不像这里的音调。


    随着她说完,附近很明显地出现了许多士兵。


    尖锐的武器对着她们,将她们逼至一间房间里。


    房间不够,便把她们强硬收集在一处。


    秦柏赫然就在其中,满眼荒唐地看着这一切。


    骆荀一呢?


    她去哪里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有人逼宫???


    杀人的信息从这里传到了男眷那边。


    而君后迟迟未出现。


    晋瑞站起身来,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晋瑞吩咐那些突然闯进来的士兵,满脸迷茫。


    “这是怎么了?”


    低声的询问开始一个一个出现,不安害怕开始慢慢浮现在脸上。


    晋瑞面带笑意地看着还端坐在那的徐韫,慢慢走过去,“你不怕吗?”


    他的笑容慢慢露出高高在上的轻蔑和不加掩饰的恶意。


    被俯视的徐韫歪了歪头,单纯地笑了笑,“殿下是想杀了我吗?”


    “殿下这副神情可真让人恶心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粗蛮无礼狗仗人势的野狗在叫。”


    他站起来,上挑的眼尾刺得人生疼,起码在晋瑞眼里。


    野狗?


    晋瑞微微动了动,手垂下来死死攥着,面无表情的注视他,“你想死?”


    “我现在向你求饶你就会放过我吗?”他痴痴地笑着,像未出阁的少年一般,天真烂漫,白皙稚嫩的肌肤衬着那双漂亮的眼眸,格外吸引人目光。


    “的确不会。”晋瑞勾唇压下怒火,“不过我可以让你更加想死。”


    他靠近徐韫,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若我让人要了你的身子,就在骆荀一的眼前呢?让她看着你,你被人亲吻,被人撕破衣裳,甚至被你最看不起的乞丐侮辱,不止一个,恶心的双手游移在你身上,而你却被迫迎合,你还不想去死吗?”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起码在我与骆荀一成婚前。”


    听到这些,徐韫没了笑意,满脸冷意地注视晋瑞,“你可真恶心。”


    晋瑞无声笑了笑,转身满脸漠然地看向那群人,抬高声音,“把人都给我关在屋子里。”


    那群男眷满脸惊惧,其中几个与晋瑞交好的走出来试图免去,却被晋瑞无情讥讽。


    而徐韫僵着身子,他的贴身侍从护着他,却被士兵扯去。


    徐韫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


    窗户被一个一个戳破,显眼的烟雾从外面投射进来。


    屋内漆黑,只有寥寥几个蜡烛点燃。


    他捂住口鼻,先是恼怒地扯去,可数量过多,徐韫先一步软在地上。


    他浑身没劲,呼吸困难,大脑晕乎乎的,蜷缩在角落里,手臂上的血迹流落在手指缝隙中。


    大约一炷香后。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紧绷着身子,露出抬起的脖颈,眼神阴冷地注视门口。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匕首,死死咬在下唇不发出一点令人恶心的声音。


    不止一个人进来,甚至还听到拖地的摩擦声音。


    门到关上,错乱兴奋的脚步从门口蔓延开,恶心难闻的气味蛮横地霸占这个空间。


    徐韫颤抖着身子,双眸都几乎猩红。


    脚步越来越近,甚至还发出恶心的呼唤。


    徐韫紧绷着身子,身子不断想要后退,可双脚无力地挪移毫无意义。


    突然他被攥着手腕拉了过去,手上的匕首毫无悬念被夺过去,徐韫睁大眼睛,一瞬间撑到最大。


    他瞬间没了力气,甚至绝望从背脊攀爬到大脑,想要咬舌自尽。


    被那人拉扯到怀里,本还在死命挣扎的徐韫瞬间老实下来,可怜地攀爬上她的脖颈,呜呜地叫着。


    一间外衫披在他身上,遮住他的全身,随即被抱起来往门口跑去。


    跑出去前,骆荀一碰到了一个人,而被抱着的徐韫浑身颤抖着,双手立马抱紧骆荀一。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进来,埋在她怀里低声喘息,柔软的身子像蛇一样扭曲摆弄着,潮湿的脸庞蹭着她的脖颈,红润饱满的唇啃咬着她的领口和锁骨。


    他的嘴里突然被塞了一颗药,徐韫想都没想直接吞了下去,甚至还想咬住她的手指。


    假山附近。


    他被放下来双脚站在地上,可徐韫却黏在她身上不肯松手。


    他的眼睛湿透了,泪水从羽睫上滚落下来,浑身打颤,毫无顾忌地软绵绵地伏在她身上。


    徐韫清楚这里不是可以发生什么的地方,可空白的大脑催促着他疯狂地去乞求女人的怜惜和亲吻,将他死死拥抱住,陷入窒息中。


    那只手不断抚摸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越发柔和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


    他的心脏太痒了,甚至整个人都躁动起来无法平息下去。


    为什么不亲他?


    单纯的疑惑浮现在他的大脑里,也只留下这一个念头。


    为什么不亲他?


    不是说只会娶他一个吗?


    他不断聚化缩小她的承偌,甚至此刻都在幻想她去兑现,只宠爱他一个人。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庞潮热,漂亮的眼眸满身雾气,眼前朦胧一片。


    他试图抬头看她,却没有力气去支撑起自己的大脑。


    他毫无意识地呜咽叫着,骆荀一却听不懂他一个字。


    她注视着四周,思考着怎么把他带出去。


    附近的人来来往往,像是在搜索什么。


    可怀中的人却依旧神志不清,扒在她的身上,双手软绵绵地搭在她的腰上。


    她低眸定定地注视他的模样,像是春水般轻软温柔,可以无抵抗地接触任何尖锐的物品。


    现在是这副模样,之前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他真实的模样。


    她头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想法,抵赖。


    娶他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抬手触摸着他的面容,白皙细腻,又薄又嫩,先是最吸引她的眼睛,随后轻轻抚摸他的唇。


    他张了张唇,想要咬住,却被她躲去。


    真漂亮。


    她用她的外衫仔细把他包裹住,借着夜色,就待在那一处没动。


    怀中的人慢慢老实下来,可怜的神经被压榨干净,就窝在她怀里睡过去,头抵在她的脖颈处,沉沉地睡了过去。


    骆荀一就靠在假山上,抱着怀中的人,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四周。


    她一夜未睡。


    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始终让骆荀一的神经紧绷着。


    时不时把人抱起来挪到另外一处,又试图想要跑出去转移地方。


    但都是徒劳。


    随着天慢慢亮起,那些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


    骆荀一睁开眼睛,眸内裹挟着疲倦。


    怀中的人依旧沉睡着,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她的四肢有些僵硬,也没有起身去探查情况。


    只是抬手整理了一下徐韫的衣裳,又将外衫裹住他。


    她静静等着。


    发现之前的声音都没有出现。


    离开了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是说情况已经定下来,三皇女失败了?五皇女得逞夺得皇位?


    这种情况可真糟糕。


    她怀中还睡着的人可就要遭殃了。


    按照昨天差点被人侮辱的情况,今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第50章


    入牢 骆荀一等了一会儿,确定附……


    骆荀一等了一会儿, 确定附近的确没有人徘徊。


    她把怀中的人抱起来,走出假山内,抬眸看着四周。


    突然脖颈被人微微紧缩, 她垂眸看向怀中的人, 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


    他看着很是乖巧, 温温柔柔地抬眸仰视她, 像只幼崽一样。


    “醒了?”她的声音有些哑。


    被注视着,他的耳尖都红了起来, 漂亮的眼眸含着一层雾气,睨人一眼都透着媚气。


    “嗯。”


    接着,她继续问, “可以走了吗?”


    他有些不满,却还是软软地回复, “可以。”


    他被放下来,倚靠在她手臂上, 抬眸无辜依赖地注视她。


    “姐姐。”


    她的声音清冷冷的,带着低哑,“站直身子。”


    他微微咬唇, 觉得她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骆荀一走在前面,疑惑地注视四周。


    怎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韫却什么都没想, 眼睛直勾勾地注视她,想要靠近却又怕她甩开。


    夜宴所摆设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没有一个人。


    都去哪里了?


    她侧身看着旁边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人, “你想怎么办?”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来,“跟着你。”


    “难道姐姐还想舍下我吗?”他委屈道。


    但凡你昨日不说那些话, 晋瑞还不会对你做什么。


    骆荀一欲言又止,却没什么话可说。


    指望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还不如指望自己。


    骆荀一刚刚走出去,附近的人看到立马将她按压下来。


    骆荀一没反抗, 毕竟这是注定的事情。


    旁边的徐韫皱眉想要呵斥她们,却发现她们的衣裳不对劲。


    不是三皇女的人?


    难道是五皇女的人?


    跟上辈子不一样吗?


    还是说这么快,那两个人都死了?


    徐韫刚刚伸手想要把那些人推开,紧接着,自己被那些过来的侍从带走。


    他想要回头去看骆荀一,却被人拦着完全遮住了视线。


    “徐国公在等公子。”


    附近都弥漫在血液的腥味。


    一片狼藉。


    粗粗看了一眼的骆荀一收回目光,眼底惊愕。


    白布?


    半夜听到的敲钟声并非恍惚?


    被带至翰林,确认身份后她才被松开。


    但她没有被允许随意进出。


    而是被关在殿内。


    殿内空无一人。


    骆荀一却放松下来。


    她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起码今天出不去。


    她坐在椅子上,撑着手休息。


    她定定地注视着一处,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布?敲钟声?驾崩?


    所以谁赢了?


    骆荀一不知道这到底算倒霉还是幸运,刚刚及第便碰上这种事情。


    想来是倒霉的。


    她合上眼睛,想再多也没用。


    不能倒霉到没脑袋吧。


    她突然睁开眼睛,觉得不无可能。


    但是历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而且她也没做什么。


    顶多跟晋瑞和徐韫两人有点纠缠,可也只是在暗处。


    五皇女着急逼宫,怕三皇女顺位继承,而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站起身来,在殿内走动思考。


    骆荀一试探性的开门,却被守在门口的人拦住。


    她退回去,门被侍卫关上。


    转而到夜里,门终于被推开。


    来人进来,站在门口说道,“还请骆学士出来同我走一趟。”


    坐在椅子上的骆荀一站起来,敛眸跟了出去。


    这个方向是出宫。


    四处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在敛声做事情。


    像一滩死寂的湖水,却不知道这湖到底有多深。


    去的还是一个老地方。


    骆荀一去过。


    御史台。


    她看了一眼四周,微微皱眉。


    随着大门打开,里面的士兵出来,示意骆荀一进去。


    她没有被粗辱对待,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哪个阶下囚还会如此呢?


    被带至牢房,外面的侍从走进来,站在骆荀一两侧。


    “还请骆学士脱下官服。”


    骆荀一沉默了一下,不需要多想什么,脱官服便意味定罪。


    她缓缓开口,“我应该知道理由吧?我被定了什么罪?”


    “骆学士说了什么不知道吗?说了一些对朝廷立太女略有微词的话,愚弄朝廷,妄自尊大。亲昵贼臣,伙同逼宫,胁迫贵子,该下狱待罪。”那人缓缓说道。


    骆荀一:“……”简直无话可说。


    说的不如写的,写的不如被人栽赃嫁祸。


    “什么话?”


    “举贤而授能,循绳墨而不颇。骆学士对当前立储过程或既定规则的质疑偏颇,以及指责当前立太女的过程存在偏差,为贼臣立势。”


    “立谁的势?”


    “五皇女。五皇女犯下谋逆大罪,背叛君主,忤逆孝道,十恶不赦,三皇女却因此死在援助圣上的宫外,还不算贼臣吗?”


    “我与五皇女并无任何交集。”骆荀一沉声道。


    “但你与晋瑞有交集,这就足够了。”


    骆荀一扯了扯嘴角,眉眼冷冽,“荒谬。”


    那人低低笑了,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戒,“是荒谬,那又怎么样?如今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什么荒唐的事情都有,谁让你就恰恰被牵连进去了呢?”


    “脱衣吧,骆学士,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骆荀一盯着一半身子都被阴影处覆盖的人,盯目光挪移到她身上的官袍,那是礼部的服饰。


    礼部的人几乎算是三皇女一派的人,费直更是明面上与三皇女交好。


    “你是费直的人。”


    “骆学士可真聪明。”崔涂向前走了一步,“若骆学士再聪明一点,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同事,我会比秦柏更好。”


    骆荀一默了一下,还不如秦柏呢,身边是正常人不好吗?


    她松了松手腕的衣裳,接着取下腰带,将红衫脱去。


    旁边的侍从低头接过来,随即小步出去。


    “看来骆学士是打算认罪了吗?骆学士本该前程似锦,却落得如此下场,真让人可叹可惜。”


    崔涂目光落在用都承盘托起的官服,斜视看着骆荀一。


    她只穿着中衣,领口微微敞着,狭长的眼眸内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平静和温和,背脊挺直,就像一块白玉一般,质地上乘,却坚硬无法肆意揉捏。


    没有任何令人作呕的欲望,对金银钱财地位的欲望。


    偏偏又不似那些古板的君子一般,尖锐不懂退让,死板而固执,让人看了既生厌又觉得本该如此。


    在没有利益对立的情况下,骆荀一符合了所有崔涂幻想中的样子,性情柔和恭俭,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主见,才华超然,待人接物也十分符合。


    她的外貌也符合,像青竹一般,又像芝兰一般。


    可让崔涂唯一不满意的事,她偏偏要跟那个死板不懂变通的秦柏成为同事。


    不过现在好了,骆荀一会成为她的同事。


    一个隐隐代表寒门的探花郎,才华斐然,性情正直,没有哪个皇帝会舍弃。


    大门被关上,这里瞬间寂静下来。


    临近初夏,白日里并不算寒冷,但晚上却依旧难以忍受。


    骆荀一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感觉自己真倒霉。


    堪堪入仕,还未积攒人情和交情,也未积攒功绩,就被人盖上谋逆的大罪。


    但凡晚几年考上,骆荀一都不是这番境地——认命,不再挣扎。


    这看上去已经板上钉钉了。


    谁又敢触碰新帝的怒火,去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官说情。


    不过,新帝是谁?


    骆荀一开始思考历代皇帝变更的事件。


    对朝中大臣进行了大规模清洗,予以逮捕处死。


    亦或者开始逐步削弱残余势力,任用新人。


    她被归于五皇女一党,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她还有什么辩驳的机会?


    骆荀一噎了一下,似乎无计可施。


    ……


    被接回去的徐韫被簇拥着,徐正君先是把他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确认他没事后这才放下心来。


    徐正君沉着脸,“这几天不要出去。”


    徐韫心里想着骆荀一,草草应了一下,便被侍从带去院内梳洗。


    他刚回到院里,便派人去调查骆荀一的情况。


    屋内。


    梳洗过后的徐韫坐在榻上,低眸梳着长发,看到外面侍从进来,抬眸看向他。


    “怎么样?”


    “骆女君被判谋逆之罪,现在在御史台的牢狱中。”侍从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谋逆?”


    “说是被人举报与晋瑞接触密切,已然定下私情。”


    徐韫突然笑了笑,接触密切?


    “晋瑞呢?”


    “被关押在淑华殿内,不得外出。”


    淑华殿是晋瑞自己的寝宫。


    奇怪。


    真是奇怪。


    不应该今天早上就被赶出去了吗?


    他不再去想晋瑞,关系密切?


    徐韫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兴奋的神情,他丢下梳子,攥着发尾,左右走动着,一边又看着回话的侍从,又想到三皇女成了死去的功臣。


    若,若他与骆荀一关系密切呢?若她们早早就定下婚姻,那跟晋瑞又有什么关系?


    她即便到时候想抵赖也没有办法,婚约既定,等她出来便能立即成婚。


    他咬着下唇,睫毛颤抖着,眉眼尽是兴奋与难以抑制的高兴。


    “母亲呢?母亲可回来了?”


    “家主在书房。”侍从呐呐道。


    徐韫的手紧握着,慢慢松开,“换衣,去母亲那。”


    旁边候着的旬邑皱眉,不知道公子在想什么?


    难道真要跟骆荀一死死绑在一块?


    骆荀一如今生死未卜,如今还为了她去找家主做什么?


    家主一向利益至上,如今即将上位的新帝对望族虎视眈眈,如何会出手?


    徐韫换上衣裳,头发也草草梳好,只别了素净的簪子就朝书房脚步匆匆过去。


    侍从举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大约一炷香后。


    徐韫推开书房,便见到坐着的母亲。


    “母亲”


    “我有事找你”


    他声音有些急,甚至带着慌张。


    她抬眸看过去,眼睛眯了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不应该早已经吓破了胆子早早休息下来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又慌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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