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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提醒


    一天后又是周一。


    因为排练舞剧的缘故,陶宛最近的理论课都不用去,递完请假条后人就匆匆忙赶到了排练的教室。


    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里面左怜翠正在练一段独舞。


    最近原先的指导老师出差,一旁站着暂时顶班的正是闻华芝。


    陶宛进门的时候左怜翠刚好做了个收尾的动作,闻华芝走进跟学姐说了些动作的要点,她伸出右臂,演示道: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手指可以往下压一点,但是手臂要绷紧,柔中带刚。”


    左怜翠沉吟几秒,马上当着闻华芝的面又做了一遍,质感果然提升了不少。


    陶宛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讲的都是些今天她遇到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说了那么多,想要表达的核心思想其实只不过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可陶宛没意识到这点,她只是单纯地在分享这些。


    因为,如果司延没有离开的话,这些事情本就是两人会一起经历的,她只是换了个方式,用嘴巴说的让司延知道而已。


    这都算不了什么。晚上9点半,陶宛推开门的时候室内漆黑一片,只在靠近窗户的地方隐隐看见些轻纱似的白光,照在岛台上的那瓶百合上,为纯白的花瓣增添了几分圣洁的意味。


    这花好像是要每天换水的,为了延长保存期,还要往里面放百合粉。就算是两人清明放假回家的那几天,司延都托人关照着这瓶百合。


    一周的时间过去,原先瓶里还有几支闭着的花苞,现今是全盛开了,倒比刚买回家的时候更好看些。


    之前都是司延负责处理家里的花花草草,陶宛依稀记得司延昨天晚上和她说过百合粉放在哪里,可惜她当时没仔细听,现在翻遍了整个客厅都没找到。


    没办法了,只能给司延打电话了,毕竟她这么宝贝这瓶花,陶宛感觉自己这也不算是黏人或者思念什么的,全都是为了百合花好而已。


    第一遍拨过去,对面并没有接。


    电话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了整整两遍,最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陶宛垂眼看着手机上的屏幕挂断了电话。


    手指在那串数字上停留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


    算了,说不定正在忙。陶宛:“妈妈!你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回学校能自己买的!”


    陶庄静那边的背景是一间会议室,她把手机架在了桌子上,手边堆着几张设计稿:


    “那不是给你的,是给小司的。更何况,家里有你就拿走,你不是上周还说排舞太忙吗?这样正好,还不用自己花时间买了。”


    陶宛更气了:“那你带一点点不就好了嘛?怎么有两箱?”


    陶庄静:“一箱是水果和零食,另外那箱是衣服,有你的,也有小司的。先说好,衣服不止是我准备的,你妈也参与了。”


    有衣服就算了,陶庄静和宁言文的眼光都很不错,不过怎么还有司延的!


    陶宛气血上涌,差点昏过去。陶宛抱着书包走到小广场附近,才懂得魏晴说的“精彩”是什么意思。


    现在第一波放学的人潮已经消失殆尽,路上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


    也正因如此,陶宛一眼就看到了小广场旁边的两个人。


    没错,是两个人,司延,和另外一个陶宛不认识的女生。


    司延在被人表白。


    所以,魏晴还是误会了。


    叫她来看司延被表白是什么意思呢?她又不会吃醋。


    怪奇怪的。陶宛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从睡梦中睁开眼,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昨天晚上司延的笑,她哭得越惨,司延眼底的笑意更深。


    恶趣味啊!


    陶宛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旁边的枕头就往身边人砸去,“司延!接电话呀!”


    然而,软绵的枕头落了空,陶宛没收住力,反而把自己摔倒在床上,整个人深深地陷入枕头里面。


    嗯?


    陶宛爬起来,盯着面前空荡荡的床面,司延人呢?


    而且……


    她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布置,淡黄的床单、白色的衣柜和窗帘,熟悉的天花板……这不是司延订的酒店,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是司延抱自己回来的?也不对劲,司延订了三天的酒店。


    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孜孜不倦地播放着来电彩铃,陶宛满腹疑惑,接通电话,陶庄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宝,舍友的微信推给你了,你们两个千万要好好相处啊。”


    陶宛深深地皱起眉:“妈妈,什么舍友?司延呢?”


    听陶宛提到司延的名字,陶庄静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女儿已经猜到了,匆匆挂断电话。


    “妈妈上午还有事,反正记得好好相处!”


    陶宛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更觉得满头雾水。


    想着打开微信给司延发条消息,却发现置顶不见了。


    不仅没有司延,也没有剧组。


    慌忙跑到司延的房间,打开门却挨了满面的灰尘。


    干干净净、落满尘埃,像是久久闲置根本没有人住过一样。


    陶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重新打开手机,看到了现在的日期。


    可很快,陶宛发现自己也变奇怪了。


    她应该当场走掉的,可不知为什么,她选择蹲下,躲在灌木丛后面,偷听两人说话。


    可能是气氛太好,她不忍破坏。


    也可能是她好奇司延会说什么。


    几秒后,陶宛不认识、她认为司延也不会认识的那个女生说话了:“司延,我喜欢你。”


    这种场面,陶宛见多了,她自己也遇上过几次,从很早开始,司延的回答总是这个:“对不起,我想专心学习,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次理应也没什么变化。


    司延清冽好听的声音破开夜间凌冽的寒风传到陶宛的耳朵里。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


    陶宛没预料到这个回答,司延有了喜欢的人。


    谁?又是什么时候?告别司延,陶宛一人走进综楼的大门,结果在一楼大厅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她试着喊了一声:


    “金卉,是你吗?”


    那人闻声转头,露出了一张陶宛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陶宛!”金卉脸上带着很灿烂的笑,快步走过来给了陶宛一个熊抱。


    “是我啊,我回来了。”


    随着这句话,面前人的五官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脸重合上了,陶宛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也绽出了一个笑,惊呼:“真的吗?太好了!”


    金卉正是陶宛大一时休学的那个朋友,陶宛没想到还能在A大看到她,而且是以另外一种完全崭新和积极的面貌。


    “那你现在……?”陶宛犹犹豫豫开口,联系到之前的事情,语气中不免带上些小心翼翼。


    金卉:“我是劳动节复学的,之前都在忙转专业的事情。”


    “转专业?”陶宛问:“你转去哪了?”


    “舞蹈教育,”金卉抿嘴笑着:“降级转的,下学期要修两个专业的课,累死人了。”


    舞蹈教育……


    这是从台前转到台后了。


    金卉察觉到了陶宛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安慰她:“转专业是我自己想的,你知道我的经历,这一年我思考了很多,最后决定比起自己跳舞,我还是更想去教其她人舞蹈。”


    “陶宛,谢谢你,”金卉斟酌了一下语句,说:“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也祝你未来能长久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陶宛有些感慨地笑笑,“你也是,欢迎回来。”


    两人最后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拥抱。


    她下意识往周边东张西望,除了路灯下自己长长的倒影外,没有别人。


    只有陶宛和陶宛的影子。下午三点半。


    毕竟是决赛,汇集了全国各个区的优胜队伍,现场的紧张气息弥漫,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无不带着严肃的表情,前台传来的报幕声和掌声透过厚重的墙壁隐约在后台上空萦绕,飘渺的声音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等待人的身上。


    陶宛伸直胳膊撑在化妆镜前,动作娴熟地给自己补了个口红,司延站在她旁边,正低头拿湿巾擦嘴,她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工作人员的牌子,乍一看煞有介事,仔细看漏洞百出。


    陶宛这次又排到了最后一组,眼见着时间渐渐流逝,司延在观众席上实在坐不住,偷跑到后台来找陶宛。


    这本是不允许的,可临近结束,后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司延连自己粗制滥造的工作牌都没能用上,一路毫无阻碍,成功在休息室门口截到了刚想要出去透两口气的陶宛。


    于是放松活动变成了其它,时间所剩无几,两个人计算着秒数对视。


    终于,最后的准备广播也在后台响起,陶宛仍牵着司延的手,她又抱了司延一下。


    “要集合了。”


    “嗯,”司延整理着陶宛头发上的缎带,“加油。”


    司延深知这不过是她们漫长生活中的一个午后,也不过是陶宛未来很多舞台中的其中一场,可是想要珍视和永远铭记的想法还是占据了思想的高地。


    比起陶宛,司延竟更像是那个即将要上台的人,极度的紧张让她的思考和行为都变得迟缓。


    陶宛离去的背影在司延的眼里被无限度放慢,后台走廊里的灯是凄冷的,照在陶宛身上却有了暖色。


    在报幕声响起的同时,陶宛突然转过头,远远地和走廊那端的司延对视。


    最后是三个字的口型。


    好奇怪,到底是谁?剧组的庆功宴定在了周五晚上,地点和初赛后的那次一样,都在学校附近,中等消费,几位老师买单。


    有了前车之鉴,周二到周五,整整四天时间,陶宛凡是在学校里遇到闻华芝,必定会收到“温馨提示”一份,提醒她别忘了周五晚上还要出去聚餐。


    有的时候司延也在旁边,闻华芝就两个一起提醒,让她们别“玩疯了”。


    陶宛每次都点着头尴尬应下,等对方走远后,才嘴角下垂,用胳膊去撞旁边的司延,“都怪你,这下她们都知道我们上次这么疯狂了。”


    司延心中还在想陶宛之前答应她补生日约会的事情,“上次是时间不赶巧,”刚好撞上她们第一次,“这次的安排就比较好,先去吃饭,再过生日。”


    司延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贯的淡漠表情,语气也很平常,跟她在公司里和别人对交工作时的状态一样。


    可陶宛已经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一下子就听出司延的言外之意。


    她转头,偷偷用手指去戳司延的腰,“你已经订好酒店了?”


    “嗯,”司延轻笑着把陶宛的手拿下来,塞进自己的兜里,“有落地窗的。”


    只一个场景,已经能催发出无穷的想象。


    司延当初把那篇文章要走,陶宛还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只是看看,结果没想到,她是真的想要一个一个全部试过去。


    陶宛甚至怀疑,司延有一个记录打分的文档。


    因为每次实验完一个场景后,抱自己去洗澡之前,司延总会问她“喜不喜欢”“和前一个比如何”之类的问题。


    陶宛没力气回答或羞于回答也无所谓,司延自有其判断依据。而且大多数时候,陶宛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比嘴要坦诚多了。


    “你应该会喜欢的,”司延回想着之前的经历,她的手也闷在兜里,此刻正在胡乱摸陶宛的手背,“因为浴室你也……”


    “别说了!”


    “热不热啊!”陶宛连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过几秒钟,又自己主动牵了回去。


    司延只笑着偏过头看她。


    司延对面的女生还在说话,陶宛神思恍惚,只听清了前几个字,“是……吗?”


    隔着几排矮矮的灌木丛,看头倾斜的角度,司延应该是笑了。


    “你给她买了,万一她不喜欢怎么办!”


    陶庄静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好像是也才想到这个问题。


    因为司延家的缘故,很长一段时间陶庄静都是以“自己有两个女儿”的心态在养小孩的,确实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两人都长大了。


    陶宛她知道是没事,可是司延那边就……


    “喜欢的,”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陶宛侧头一看,司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她看着手机屏幕里陶庄静的脸上,又重复了一句:


    “陶姨和宁姨选的,我都是喜欢的,谢谢。”


    陶庄静内心的疑虑一扫而空,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那边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走进来,陶庄静转头跟她说了两句,随后就把视频电话给切断了。


    宁言文把车后备箱给关上,远远喊了两人一句:“陶宛,司延,可以走了。”


    陶宛本来还想坐前面的,注意到后座司延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时,又临时改了主意,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一屁股坐在了司延旁边。


    司延只不过看了她一眼,还什么话都没说,那边陶宛已经炸毛了,凶巴巴地来了一句:“干嘛”就偏过头去,看窗外一点也不好看的风景。


    也没人规定陶宛打电话司延必须要接啊?世界上有这条规定吗?


    陶宛叹了口气,打算先委屈百合花喝几天矿泉水,实在不行,她明天再去花店问问,说不定会有。


    免得司延回来看到花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故意虐待呢。


    陶宛那边用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哄好了自己,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手腕一翻,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司延”


    呵,算这个人识相。


    陶宛嘴角微微扬起,按下了接通键。


    司延的声音经过电流的处理有些失真,显得更加清冽……也更温柔:


    “陶宛,晚上好。”


    “晚上我回家,发现客厅好黑,还好你买了那盏灯,要不然我就要摔倒了。”


    最后一件事情报备完毕,陶宛合上了嘴,客厅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陶宛说完了,后知后觉地有些窘迫。


    司延会不会觉得她有点啰嗦?


    外面阳光正好,日光通过侧旁边走廊的门洒在楼道里。


    司延快步走着,脚步声在空旷无人的走廊中回荡。


    突然,她定住脚步,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女。


    那人逆光而站,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了一层金边,像是白日里的一个幻影。


    她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正在低着头,用鞋底无聊地摩擦地板,不断发出“唰唰”的声音。


    司延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来到了那人的面前,低着头看她柔软白皙的脸颊肉。


    陶宛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她顺着脚视线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对方深邃的眉眼上。


    随后,她脸一沉,眉头紧皱,双手交叉,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满,偏偏声音却是软的:


    “你怎么才出来呀,我都等你等了好久了!”


    第 22 章   报答


    “对不起。”司延对上陶宛圆溜溜的眼睛,道歉的话想都不用想地就从嘴里滑了出来。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陶宛没什么好生气的,司延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只是多年相处下来的经验告诉司延,陶宛要是生气了,那先道歉准是没错的。


    这声“对不起”果然讨好到了陶宛,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又自顾自很“大度”地放过了司延一马。


    道完歉,司延才想起来,问:


    “你怎么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陶宛偏着头,偷偷瞄了司延一眼。


    最后还是司延帮的忙。


    没换姿势,双手握着腰帮的。


    几遍下来,裙子已成一片狼藉,偏偏衬衫和西装都还维持着最初的体面,上下的对比堪称惨烈。


    稍微休息过一段时间后,陶宛想起冰箱里那个蛋糕,上面的草莓两个人分着吃了,奶油还剩下很多。


    陶宛趴在司延腿上,拍了拍司延的背。


    “蛋糕呢?”今天白天主要安排的是排练。陶宛这一觉睡得很好,期间一个梦也没有做过,一觉睡到了傍晚。


    睡醒后,神清气爽,仿佛全身筋脉都被打开了,头上出了点薄汗,整个人暖暖的很舒服。


    陶宛下床,去厕所稍微洗把脸,拉开窗帘通风散气。


    已经过了日落时分,推开窗户,屋外天色昏暗,只能从空气中飘散过来的一点泥土气味中嗅到太阳的味道。


    收完衣服后,陶宛进厨房打开冰箱保鲜层,把司延早上说的牛排拿了出来,学着司延的动作往锅里喷了一点油,拿着铲子随意压了两下。


    至于为什么要压?不清楚,反正那些博主都压了。憋憋侠VS鳖鳖侠


    “你自己洗好不好。”


    “不好。”


    “你不是还清醒着。”


    “我不清醒。”


    “不清醒你焊在我身上一样。”


    “是你先来抱我的。”


    “癞皮狗呗。”


    “是癞皮鳖。”


    后背抵墙,陶宛没忍住笑,抬手摸摸她的头。疯玩了一天,还是软软滑滑,头发真好,陶宛喜欢司延的头发。


    她的脸,太漂亮,她的眼睛,太有力,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揪扯人心,她的身体,更充满诱惑。


    只有这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是完全属于她,却并不偏向她,指尖滚烫的热度和心中压抑的疯狂照单全收,从不出卖,暗暗回应,掌心弯折出脆弱的弧线。


    陶宛一遍遍抚。


    “你喜欢呀。”司延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你好像很喜欢摸我的头欸。”


    她傻乎乎的,“你也可以留长头发呀。”


    小时候的陶宛一直是长头发,梳低马尾,瘦瘦高高,穿条白裙子,怀里抱本书,像一枝幽香的茉莉,从小区东面走到西面,上楼敲开她的家门,然后笑着打招呼,“小碗,我来找你玩啦”。


    “麻烦。”陶宛声音低低从头顶传来,说“不想留”。


    近几年的她,变得沉郁,司延希望是因为自己,又更想她能开心。前者是因为爱,后者同样,爱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但是很好看呀。”


    司延试图说服:“为了好看也不可以吗?我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会显得司柔得多。”


    我没有很凶吧,陶宛动动嘴角,咧出酒窝。


    “嘿嘿!”司延手指立即戳上去。


    这家伙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难道打理头发比打理我还要麻烦。”


    “这么麻烦的东西,有一个就够了。”陶宛动动腿,站累了,用膝盖顶她,“还不洗?”


    果然是嫌我麻烦。司延压下心头不快,“你跟我一起洗。”


    “想得美。”陶宛抽身要走。


    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不合适”,兴许是酒精麻痹了大脑,司延一时没品出来,伸手想去开花洒,直接把人淋湿。


    陶宛岂能让她得逞,飞快抓住她手臂,她咬牙抵抗,气力在瞬间变得惊人,于是两人莫名其妙开始掰手腕。


    “唉,我输了。”司延最终落败,表情却意味深长。


    臭筷子,铁筷子,是个当1的好料子。


    陶宛不再惯着,把司延撂一边出了浴室,“你的酒量我又不是不知道,还装柔弱,这么大的力气,倒拔垂杨柳都绰绰有余。”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裙子,准备先收到脏衣篓,等洗完澡换下一起拿到楼下去洗,才伸出手,忽然感觉脑袋上多了个轻飘飘的小物件,起身镜子里一看,司延把内裤扔她头上了。


    “你力气大,你精神足,你给我洗了。”司延在里头吩咐,嗓门透亮,穿过哗哗的水流声。


    真服了。


    陶宛对镜深呼吸,顶着内裤出去,把裙子放好,又顶着内裤回来,水池面前猛一把拽下来。


    下次她会准备好一次性内裤,然后恶狠狠摔进垃圾桶。


    司延洗澡不关门,还拿水弹人家,陶宛从始至终没往那边看一眼,冷脸洗完内裤,又洗了衣架,拿出去晾在阳台。


    白房子坐北朝南,房间是边户,阳台靠西,看不见楼下,只远远听见热闹的碰杯声,寂夜深林中一抹浓香烟火味。


    这地方确实偏,远离城市,夜空格外的黑和亮,远方起伏的山脉如匍匐的巨兽,长久凝视,心中生惧。


    陶宛是个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人,尤其对陌生的环境,但司延在身边就感觉还好,遥远夜枭鸣啼,滂湃的风,黑暗角落的不知名动静,惹人一惊一乍,也新奇诡谲。


    阳台上站了几分钟,陶宛回到房间,给手机充电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被眼前场景瞬间击中,呼吸骤停。


    像一条美女蛇,她妖娆的身躯透过质感朦胧的磨砂玻璃完整显现在眼前,水中宛展、扭动,近处鲜明,远处暗昧,像一根柔软的羽毛,搔动人心,又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得她满脸通红。


    ——女人美丽的身体。


    陶宛手捂鼻端,背身坐下,几次回头。


    偷窥的快意把场景数倍膨胀,到达极限后“轰”一声爆炸开,飞溅的玻璃碎片直刺心脏,把她钉死在羞耻架。


    直到水声停。


    陶宛想起件小时候的事。


    其实没多小,只是人随年龄增长,对“小时候”这个概念,会不断放宽限制。


    陶宛说的小时候,是大学。她在美院,司延在财院,两校虽相隔不远,但终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朝夕相伴、形影相依。


    大二那年暑假,快开学的时候,司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美术生都要画人体,一个懒散的午后,她把自己扒个精光,要陶宛画她。


    太阳透过白色纱帘,把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堂堂,旋转,她恣意展示,像一块纯洁的水晶,周身折射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我肯定比你画过的所有模特都好看。”


    “油画才画人体,我学国画的。”陶宛躺在房间的小床上,拿书挡脸,一眼没多看,“我们虽然也画模特,但不需要脱光。”


    司延爬上床,趴在她身边,“甭管怎么画,反正你就画。”


    “我不会画。”陶宛认真看书。


    司延手指着书上一行字,“这句,读给我听。”


    陶宛没读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把书拿倒了。


    如此戏剧,如此抓马。她这辈子所有的丢人事,都是跟司延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


    那天她还是画了,司延躺在小雏菊花纹的新床单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老房子没空调,电风扇对着吹,她又冷又热,睡得不太安稳。


    陶宛起身给她盖上凉被,她半睡不睡,还不忘叮嘱说“好好画啊”。


    指尖勾住她额前一缕碎发,别在耳后,陶宛以肘支额,躺在她对面,她感觉到了,再次睁开眼睛,问:“你干嘛呢。”


    “观察。”陶宛大言不惭。


    后来搬过几次家,那幅画一直带着,直到现在还在宿舍床底下,防尘布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


    司延宣布跟前妻姐恋爱的时候,陶宛想拿去河边烧掉的,思量再三,终究没舍得。


    画里不止有司延,还有她寸缕不挂的相思恋慕。


    现在,司延又寸缕不挂出现在面前。


    “看傻了?”


    司延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的,陶宛毫无所觉,她抬起头,女人美丽的身体此刻完整具象化。


    “怎么不穿衣服。”她没察觉到自己音色变得沙哑。


    “你没给我拿衣服。”司延歪着脑袋擦头发。


    她的手像一根逗猫棒,陶宛不由视线跟随,看透明的水珠从发梢滑落,锁骨处缓缓蜿蜒,在铺满月光的小丘间流淌。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衣服。”司延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不是都裸睡。”陶宛两肘搭膝,上身微抬,喉咙有些发干。


    “啊?”司延愣了一下,快速眨眨眼睛,“这是在外面,不一样。”


    “哦——”陶宛起身去翻背包。


    半晌,司延回过味来,挨去她身边,小小声:“刚才是不是看傻了?”


    “有什么可看。”陶宛翻个白眼,“谁没有。”


    “你没我大啊。”司延傲然。


    陶宛把睡裙丢她脑袋上,“大有什么用。”


    又不能摸。


    煎牛排的间隙,陶宛打开微信,回了些关心自己身体健康的消息,许临川帮她买了药,是无糖的感冒清热颗粒,下午到的,现在应该正挂在公寓的门口。


    陶宛拿着手机出了门,在小小一个门把手上看到三袋药,不仅许临川给她买了,家里两个家长也买了。


    出乎陶宛意料的是,司平春也给她买了,备注是“早日康复。”


    陶宛打开塑料袋扒拉了一下,司平春买药纯属批发式,风寒感冒和风热感冒的都有,光发烧药就有两盒。


    可是自己已经好喽,陶宛有些得意地想想。


    又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只黑色的记号笔,把过期的时间写在包装盒上,免得放过期了。


    最后因为工程巨大,当天晚上,陶宛吃的是一面有些煎糊的牛排。


    陶宛早上没练早功,到场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伸,换动作的间隙,她抽空看了眼手机,司延发消息说她到公司了,底下又配了一张照片。


    陶宛不紧不慢地换腿,继续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突然,许临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陶宛,你怎么也脸长手机上了?”


    陶宛刚好做完一组拉伸,把腿放了下来,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转过身子的时候把许临川都吓了一跳。


    “不是啦,司延回来了!”


    “这么早?”许临川惊讶,这周一聊起的时候陶宛还说最早也要等到周日早上呢。


    陶宛笑着点点头,“是的是的,”她想起司延眼下的黑眼圈,“她应该是熬夜工作才提前赶回来的。”


    “真好,”许临川被陶宛的笑容感染到,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把腿放在练功杆上,弯腰往前压,“所以,我猜你今天晚上肯定很忙。”


    “忙?”陶宛第一反应是排练的事情,刚打算开口反驳,就想到了另一层意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语气却很坚定,“嗯。”


    “要吃蛋糕吗?”许临川继续往前压,这个还是魏晴的主意,只是许临川的生日在年初,魏晴的生日在年底,她们都还暂时用不上。


    陶宛又遗憾地摇摇头,“要决赛了,蛋糕的热量太大,司延也不爱吃甜的。”


    许临川回头看看陶宛脸上无辜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陶宛的反应和她当时一样。


    她左看右看,确保周围没其她人能听到后,缓慢而详细地和陶宛讲解了一遍。


    “啊?”陶宛瞪大了双眼,震惊于人类的创造力,支支吾吾,“会弄脏的吧……”


    许临川意味深长地拍了下陶宛的肩膀,“没关系,认真洗澡就行。”


    司延正忙着挑第二个,闻言又把陶宛在膝盖上翻了个个,用干净的那只手去戳陶宛的手脸蛋。


    “你要现在吃?”


    “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有点凉。”


    陶宛摇摇头,双手抓着司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不是我吃,是你吃,而且不会很凉的。”


    司延转头一看,发现陶宛正在挠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她挠得很凶,甚至隐隐能看到血丝。


    司延抓起陶宛的右手,忙问:


    “陶宛,你怎么了?”


    陶宛只感觉自己的右手非常痒,不管怎么挠都没用。


    她右手被司延抓着,左手还很倔强地去挠那块地方,指甲缝里已经有了一层皮。


    “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痒。”


    司延眉头紧皱,目光瞟及垃圾桶里的芋头皮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


    “陶宛,你是不是对芋头过敏。”


    第 23 章   纤细的心


    “我、我不知道。”


    右手又痒又痛,陶宛此刻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哭腔,睫毛上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看上去极为可怜。


    司延低头一看,陶宛的手都被挠得肿了起来,就这样,她左手还搭在上面呢,一点一点地碰。


    碰疼了,就“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


    用不了一秒,又忍不住去碰,又“嘶”地一声。


    “司延,我的手好痒啊……”陶宛下意识地就去求助司延。


    “你别碰了。”因为着急,司延的语气有些生硬,陶宛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一听,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一件衣服换另一件衣服。


    还是那个坐在床沿的姿势,陶宛上身的睡衣还好好地穿在身上,配套的裤子却被她随便扔在一边。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透过屏幕的视线也能这么炽热。


    “再分开一点。”


    司延整张脸几乎都贴在了手机屏幕上。


    从喉咙里泄出一声可怜的呜咽,陶宛挺着腰,按照司延的话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看不清,”司延在对面扶了扶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凹陷,她淡淡开口:“小宝,我记得你可以坐一字马的吧。”


    这对于陶宛来说确实不是一个难度高的动作,她很轻松就能照办。


    可在如今的环境下,精神上的羞耻胜过了一切。


    甚至就连拉伸时的那一点点酸痛,都成了气氛升级的催化剂,不断向陶宛提醒着自己正在干什么。


    “别看了……”陶宛眼巴巴地看了眼司延,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腿酸。”


    “不看了,”司延用哄人的语气说道,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视频换成横屏,“现在可以开始摸了。”


    “口口,你会吗?”司延笑着观赏着陶宛的表情,“我想看,做给我看吧。”


    “润滑液在抽屉的第二层。”司延好心提醒。


    陶宛试着自己点了点,一股微弱的酥麻感瞬间贯穿了全身,她抖了一下,自己感受到了那份湿软。


    她又看了眼手心,小声开口:“好像不用了。”


    “好厉害。”司延咽了咽口水。司延并没有消失太久,中午12点钟,司延一下飞机,还没走出机场,就给陶宛打了电话。


    彼时陶宛正在晒两人昨天回家换下来的衣服,手机一响,陶宛就直接跳回客厅,接通了电话。


    “我到了,现在还不太方便打视频。”司延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电流音,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陶宛开了免提,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懒懒回了一句“嗯。”


    之后,不用司延主动挑起话题,陶宛躺在那边,已经主动把上午干的事情都交代了。


    “今天本来是要排练的,但是我请假了。中午吃的是炖牛腩,我热得有点过,牛腩很烂,夹不起来,就直接拌饭了,也很好吃。”


    司延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给我发消息了。”


    还配了图片,司延下飞机的时候,微信置顶联系人的头顶上消息有99+。


    陶宛腿搭在沙发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捶打着沙发的边缘,“我就是想亲口和你说嘛。”


    另外一边,司延已经走到了认领行李的地方,她站在巨大的履带前,等待自己行李箱的出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司延感觉陶宛现在的声音都比早上哑了。


    “中午吃药了吗?”陶宛其实也给她拍了吃药的照片,可是司延就是忍不住想问。


    “吃了,”陶宛耐心地回答,她视线放到窗外晒到一半的衣服上,又说:“我等晒完衣服就去睡觉,不会严重起来的,放心好了。”


    司延“嗯”了一声。对镜发春,被人抓包。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陶宛迅速抓起台面上纸盒,扭头就要走。


    “去哪儿?”司延展臂把她堵在卫生间,“拿的什么我看看。”


    陶宛一言不发,东西藏在怀里,捂死紧。


    像只热衷刨坑打洞的仓鼠,司延两爪使劲地掏,“你不给我看,我偏要看!”


    你进我退,两人推推搡搡,打进淋浴间,陶宛缩在墙角,被司延骑在地上,刚才还挺自恋的,心里嘀咕说很少做大表情,结果还没过半分钟,脸都笑僵了。


    “干嘛你!”她忍无可忍,笑骂出声,“要死了。”


    “藏的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司延去抓她腰,她忍不住“哼”了声,浑身一拧,手臂胡乱挥摆,怀里藏的东西掉在地上。


    司延飞快捡起,逃窜至卧房,窗边就着亮一看,漱口水,小袋分装,水蜜桃味。


    啊啊啊啊啊——


    “什么嘛!你不要脸!”司延抓起纸盒,扬手丢还给她,一阵风似又刮不见。


    陶宛脱力跌坐在地,眼眶一圈都急红了,原地休息好半天才捡了纸盒爬坐起。


    地球自转和公转特性使然,早春时节,还不到六点太阳就落山了,但自然的微光永不熄灭,广阔的天野,稀疏星子,耀光点点。


    陶宛整理好下楼,门前那棵高大的皂荚树上,缠绕的灯带逐一亮起,撒下司暖黄光,长桌边司延端坐,几分钟前的疯样全不见,宛若异国皇室酒会上矜持的金发公主。


    老板给她们准备了烧烤炉,左叶和许徽音在旁整理食材,次子去搬了两箱啤酒过来。


    庄园不是只有她们一拨客人,周末不少家庭档,幸好司延订房比较早,占据最佳位置,周围开阔明亮。


    “陶小姐也来了。”左叶怪腔怪调。


    “我算哪门子的小姐。”陶宛走近,也不用问,自己找活干。


    至于司延,许徽音让她坐着别动,今天享受就好。


    “小狗不在了,我知道你伤心,但也不要过于伤心,毕竟大喜的日子。”左叶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陶宛手腕飞快擦过鼻尖,强忍笑。


    司延配合,“多陶姐妹。”


    几个女孩在一起,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的主要原因,是那种无处不在的贴己和包容,穿串、刷酱汁、烧烤,整个过程,大家配合默契,不会因为谁少干了谁多干了而发生争执,反倒是都心甘情愿抢着干。


    “父母把我们调教得太贤惠,太懂事。”


    虽然左叶一直不太喜欢以上用到的此类褒义词汇,但就事实来说,几乎是每个女孩都具备。左叶真诚感慨道:“所以喜欢女生这件事,很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她们之间很容易就产生共情,像两只淋雨的小猫,蜷缩在角落,相依偎着取暖。


    性别数量劣势,次子满脸小心,举着手傻傻站在一边,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他眼里没活。


    “二公子平时应该都不怎么做家务的吧?”左叶抬头瞟他一眼,“别杵那了,挺占地方的,玩去吧。”


    倒不是心疼他,纯粹跟他不熟,不想让他融,也怕他确实干不好,还得花时间教,给他收拾烂摊子,看着烦。


    “确实,很少。”次子垂下手臂,不再做多余的事。


    他又不傻,当然能感觉到人家有点嫌弃他。


    要换作一般场合,他扭头就走了,想追司延就只能忍着,像小女孩默默忍受一帮抽烟喝酒乱开黄腔的大老爷们,换位后他也感觉难堪。所以他们知道对方心里有多不自在,却仍坚持那么做。


    但女孩们天生心底善良,素质高,即便排外也不会过分针对,更不会看人手足无措站在那,就居高临下的姿态扯着脖子哈哈笑,肺里像装了台抽水机,笑出气泡声。


    不过嘛,男的都脸大,不害臊。他指指左叶跟许徽音,“我看你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难不成……”


    他试探着,“是一对?”


    形影不离就是一对啊,陶宛默默穿着热狗肠,用剪刀在肠上剪出一道一道的小口,方便烤的时候入味,心说那她跟司延算怎么回事。


    “形影不离就是一对啊。”左叶真神了,“那司延跟陶宛怎么回事。”


    陶宛惊讶抬眸。


    “看我干啥。”左叶还问呢。


    陶宛摇头。


    左叶不是一般人,看起来是跟次子一问一答,其实在场每一个她都没落下。


    “她们不是朋友吗?”次子还记得,回头看向司延,“最好的朋友。”


    旧事重提,陶宛点头笑,“没错,朋友。”


    司延一言不发,开了瓶啤酒,先吹上了,那豪迈劲儿,跟她平时在公司的都市小可人形象大相径庭。


    “你就自己先喝上了。”左叶开玩笑说:“还一个菜都没有呢。”


    陶宛飞快抬头看了眼,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小碗?”许徽音站在烧烤架边。


    “延延。”次子在桌对面。


    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是今天的主场,大家全都是因为她聚到一起,不到一个小时,从果园到庄园,从楼上到楼下,司延忽然想通一件事情。


    她在害怕什么?


    又开了一瓶,司延猛一下怼在桌面,白泡激涌布满瓶身,她勾勾手指,“傅明玮,你过来。”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预感到有事要发生。


    “我叫你呢,你聋了?”司延拔高声调。


    傅明玮从对面桌站起来,绕了半圈,走到她面前。


    司延把酒瓶塞他手里,抓起自己剩的那半瓶,两只瓶身“锵”一击,仰脖就往嘴里灌。


    盯她几秒,傅明玮不甘示弱,也开始吹。


    这几天司延一直憋了口气,有关傅明玮,有关陶宛,工作,生活,有关她身边的一切。


    过分忍耐的后果就是她精神全线崩溃。


    陶宛常说自己最擅长的事就是忍,难道她没有在忍吗?


    她忍了好几年。


    “来,喝!”司延手背抹一把嘴,连开四瓶。


    大饮!狂饮!


    “司延。”陶宛放下手里的竹签,扯了两张湿巾擦手,连名带姓喊她。


    “你给我坐那!”司延横臂指,领口被酒液润湿,灯下皮肤莹莹泛光。


    此刻,她的眼睛格外的大和亮,长发柔顺,长裙包裹纤细姣美的身体,却一股少见的匪气。


    陶宛绕过长桌,大步走到司延面前,夺去酒瓶,“你疯了?”


    “我疯了。”司延盯着她,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死死盯着。


    陶宛不满皱眉,低头找纸,想给她擦擦身上,冷不防被她劈手按在桌边,大腿一侧撞在桌沿。


    随即,女人被酒液浸湿的司暖身体覆来,陶宛嘴唇一痛,被恶狠狠咬了一口。


    两人已经聊无可聊,本应直接挂断电话,可最后双双选择装聋作哑和扮演健忘。


    就这样,两人又听了近半个小时对方那边传来的白噪音,直到司延入住酒店需要扫码登记,才戚戚然挂断电话。


    早上亲热带来的后果是陶宛没了练早功的时间,司延没了做早饭的时间,两个人都没了一起散步去上学的时间。


    今天白天陶宛满课,司延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坐不住,干脆开车送陶宛上学,之后再去公司把手头上最后的工作收尾。


    “到了。”司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对着陶宛说,白皙的脖子上还留着一个显眼的粉红咬痕。


    又因为是早上刚添上去的,连齿印都清晰可见。


    陶宛兴致不佳地瞪了司延一眼,恨不得现在扑过去,再多加几个。


    “都怪你,回来得这么早,”陶宛故作烦恼地叹了口气,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的,“我都不想上学了。”


    说完,就可怜巴巴地看着司延。


    司延抬手,帮陶宛压了压被风吹乱的额发,“不是说要好好努力的吗?”


    这确实是自己说的,而且也是自己说不要请假的。


    还要保存惊喜等晚上呢。


    陶宛偷偷撇了司延一眼,意识到对方还不知道,心底又窃喜起来。


    司延看了眼时间,快到7点45分,再不下车就要迟到了。


    “那下午见。”


    陶宛的目光跟钉子似的,“我还在这边等你。”


    直到司延一连说了三个“肯定”,陶宛才勉为其难“嗯”了一声。


    她从司延手中接过无糖豆浆和肉包,背上包,推开右手边的车门,一条腿都跨到外面了,司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陶宛。”


    陶宛转头,司延的五官在面前快速放大,两人再次唇齿相撞。


    正值上学高峰期,不过短短几分钟,周围已经路过了好几批学生,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陶宛精准捕捉到了明吉新和文初的脸,而对方也好像认出了她们,明吉新的嘴巴动了动,看上去在和旁边的文初聊天。


    陶宛跟被司延用嘴扎了似的,一下子弹了出去,用袖口捂着自己的嘴,眼睛因为羞耻而湿漉漉的。


    司延也捕捉到了两人离去的背影,她偏过头,神色不变,可耳根子已经红了,“拜拜。”


    陶宛快速点点头,抱着包和早饭,埋头走入了茫茫人群中。


    司延按下车窗,一直等陶宛的身影消失在那个路口才重新启动车。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陶宛手上的肿已经完全消了。


    只是她昨天一开始挠的时候太用力,手上破了几个细小的伤口,现在虽然结痂了,但是摸着还是有点疼。


    今天早上,陶宛特地提前十分钟练完了早功,又跑到厨房去帮司延打下手。


    她刚冲完澡,整个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很干净的香味,头发蓬蓬的,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金色。


    司延今天早上做的是上次陶宛闹别扭没吃成的鸡蛋饼。


    陶宛站在一边,帮忙敲了个鸡蛋。


    这倒是个简单的活,也伤不到手。


    不知是不是自己参与了的原因,虽然只打了蛋,陶宛还是感觉今天早上的鸡蛋饼特别好吃,哼着歌吃完了。


    两人吃完早饭后一起出门下了楼,司延全程都和陶宛一起走,大有一起上学的意思。


    陶宛没开口,算是默认了司延的举动。


    但是走着走着,陶宛又有些后悔,她故意加快了脚步,和司延拉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走到一楼门口时,灌木丛里又听到了一声猫叫声,很微弱,但存在。


    陶宛一惊,几乎是飞也似的往后一跳,躲在了司延的背后。


    “司延,有猫!”


    第 24 章   探望和邀请


    自从上次跟小贝在一楼碰见后,陶宛已经有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见过这只小橘猫了。


    这么久不见,她还以为小贝已经把小猫安置好了。


    陶宛躲在司延后面,直接把司延当成了人形盾牌,一点一点地挪着走。


    住在楼上的邻居姐姐刚好下来,人走到一楼就看到这副滑稽的画面。


    见两人移动地如此艰难,柳轻诗笑了一声,直接跨进灌木丛里把小橘猫给抱了出来。


    那小猫亲人,被这么抱着也不挣扎,安安静静的躺在邻居姐姐的怀里,偏褐色的眼睛圆睁着,时不时拿头蹭蹭背后人的衣服,乖得像是一个毛绒玩具。


    柳轻诗伸出手捋了捋小猫的毛,她一边笑一边跟陶宛解释道:


    司延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陶宛,陶宛给她煮的立夏蛋她没舍得马上吃掉,把蛋兜摆在茶几上,围着拍了不少照片。


    直到拍出自己满意的,才终于磕破了蛋壳。就这陶庄静好心端来的粥汤,吃完了鸡蛋。


    此时,楼梯口正好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司延抬头往上看,只见陶宛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连衣裙走了下来。


    裙子是日常的样式,裙摆不大但蓬,微微散开,走路的时候随着步幅绽开一朵朵花朵。裙长堪堪过了膝盖,裙下两条腿长而直,衬得皮肤更白,人也更鲜嫩。


    陶宛走近,在司延面前转了一个圈,定点,仰起下巴故作矜持地问司延。


    “好看吗?”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根本数不清中间经历了什么,两人最后交换了一个粘糊的吻,陶宛尝到了自己的味道。(汗水的味道(扶额苦笑无奈


    “好腥。”陶宛吐吐舌头。


    “自己的都嫌弃,”司延抬手,用掌心擦了把陶宛脸上的泪水,又举到陶宛面前,言简意赅,“再尝尝这个。”


    陶宛乖乖低头,伸出一小截舌尖,轻轻点了一下面前的掌心。


    “好苦。”司延轻轻推开陶宛房间的门,陶宛躺在床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小宝?”司延走过去,双手握住陶宛的肩膀,把她稍微翻了过来,又抱起来,让陶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陶宛向来是个情绪外放的人,哭对于陶宛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感动的时候会哭,难受的时候也会哭。


    可这是司延第一次看到陶宛真正伤心而哭的样子。


    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声音,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情绪一般,机械地哭着,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缀出来,很快把陶宛一张脸都打湿了。


    “司延,我是不是很脆弱?”陶宛突然动了一下,抬头去问司延。


    司延一颗心都快要被陶宛的眼泪和问题给击碎了,她环抱着陶宛,对陶宛身上的压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认为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厉害的。”司延坚定地说。


    陶宛说着,泪水迎来了第二次决堤,“我也这么希望。”


    事后,陶宛复盘这天时,总疑惑自己那天为什么会流这么多泪水,她把无数个自己被踩低的场景进行比对,最后找出了那个变数,那个让她变得脆弱的变数。


    是司延。推开书房的门,司延还在里面研究文件,镜片上折射出电脑屏幕的蓝光,衬衫的袖口往上挽了两圈,看上去有种精英的冰冷干,美得生人勿近。


    陶宛故意没出声打扰,人站在门口,看着工作中的司延。


    直到三分钟后,结束完面前这份资料,司延才把思绪从电脑上抽离,活动活动筋骨,她闭上眼睛揉了一下眼角,再睁眼,陶宛放大了的五官骤然出现在面前。


    陶宛凑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延,几秒后,惊讶道:“司延,你鼻子两边有印子。”


    “陶宛!”


    司延单手把眼睛戴回去,头仰着,“你怎么来了。”


    “我来叫你去我家吃饭。”


    “中饭?”司延看了眼手机,现在才10点20分。


    “中饭啊。”陶宛倚坐在书桌上,伸出手,摘下司延的眼睛,山根两边鼻托的位置,果然留下了两个浅浅的印子。


    “你这里,有印子了。”


    陶宛揉上去,把司延的眼角那块皮扯得长长的,看上去有点滑稽。


    司延推开陶宛的手,把眼镜带了回来,无奈地笑笑,“戴眼镜是这样子的。”


    “累吗?”陶宛突然问,她转头,脸上的小绒毛在书房灯光和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司延垂眸,“有点吧。”


    现在还不算累,等进了公司只会更累。


    “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司延起身,把陶宛从书桌上抱了下来,“等习惯了就好了。”


    “累了应该要去睡觉。”陶宛重新回到地面,认真说。


    司延笑了一声,她想起之前陶宛排练的时候,也是每天练到后半夜,那个时候她也这样劝陶宛去睡觉。


    陶宛当时是怎么回她的来着?


    “你给我抱抱就好了。”司延仿照着记忆中陶宛的回答,开口。


    陶宛却好像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瞪圆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不行的啊!你抱我,我们都不用睡觉了。”


    司延:……


    司延看见了她,她的目光让陶宛的脆弱有了意义,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又过了很久很久,陶宛脸上的泪水渐渐流干了,她再次起身,想要回去再面对残局。


    不说怎么解气地全部谩骂一通,至少也别让她们再吃自家的饭了,蒜还是陶宛剥的呢。


    陶宛开门,低头走着,突然撞到了另一个身影,她抬头,竟然是宁言文。


    “陶宛,”宁言文说完,又转换了称呼,“小宝。”


    “嗯。”陶宛低着头,她的声音里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有什么事情吗?”


    陶宛现在还不太想面对宁言文,她那么多的压力,有将近一半都来自宁言文。不管陶宛怎么努力,她总感觉自己辜负了宁言文期望。


    最初的敏感是来自宁言文。


    和司延的决裂也是间接因为宁言文。


    陶宛偏过头,泪水又开始隐隐在眼眶里打转,她感觉委屈,委屈自己承载了太多本不属于她的期望。


    可是下一秒,陶宛分明地听见宁言文说:


    “对不起。”为了讨好家里两个家长,陶宛这次回来还特地穿了她们给自己挑的衣服,结果一进门,照样被陶庄静调侃一通。


    “这么快就分开了?”陶庄静手里还拿着水杯,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要腻一个小时呢。”


    陶宛的脸骤然红了,她没好意思说自己现在就有点想司延了,嘴硬道:


    “才没那么黏人呢,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感情很成熟的。”


    陶庄静笑出了声。


    陶宛为了证明自己这番话的正确性,硬是没上楼,在楼下客厅一直熬到吃晚饭的时间。


    宁言文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又走了,陶宛跟钻了空子似的,见机也放下了筷子,起身。


    “妈妈,我吃好了,先上楼。”


    陶庄静点点头,让陶宛上楼的时候把茶几上的那盘水果也带上去。


    “和小司分着吃——”


    陶宛的声音从楼梯上远远地传过来:


    “没去找她——!”


    餐厅里剩下两个人的笑声陶宛一直走到房间门口都还能听到。


    很成熟的陶宛果然很成熟地没有急着翻阳台去找司延,她推开了阳台门,司延的房间灯还没开,应该是还在吃饭,又或者是在和平春阿姨聊东西。


    司延最近很忙很忙,陶宛是知道这个的。


    虽然两人的生活好像没什么不同,每天依旧是一起起床,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晚饭,一起睡觉,可陶宛就是能感受到,司延最近很累,一大重要的表现就是司延更喜欢抱她了。


    和司延在一起后,陶宛在家里的抱枕就主动或被动地变成了司延。


    有的时候,陶宛自己也在感慨,岁月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把陶宛曾经那个冷冷淡淡、不好肢体接触的青梅变成了hugging machine。


    陶宛也喜欢让司延抱着,虽然总有点僵,而且司延的头发很扎人,但是她喜欢看到司延脸上微微笑着的表情。


    于是,陶宛很成熟地关上了阳台的门,转身埋进衣柜翻出了睡衣,打算直接去洗澡。


    陶宛的嘴角耷拉下来。


    “哈哈,眼泪就是苦的。”司延心情甚好,把陶宛从桌子上抱了下来,重新环在怀里,吻又变得轻柔,延长了软绵的尾韵。


    这才只是第一步。


    三个小时后,将近10点半,陶宛换了一套衣服,重新回到了家里。


    澡和后续的清洁都在司延的辅助下完成了,陶宛第一次一切结束后还走那么远的路,去的时候认为短短的两条道也变得万分折磨,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注意不再进行第二次摩擦。


    或许是运气好,寻常这个点家里两个家长都还没睡,可今天却像商量好了似的,早早地睡下了,陶宛在特地留的小夜灯灯光照射下,艰难回到了房间。


    身体上餍足催生出了极大的昏睡欲,头刚沾到枕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陶宛腿心还有点酥麻,强忍睡意暗暗骂了两句司延后,头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意识模糊之际,被子突然被人掀开,身边的床垫也陷下去一块,熟悉的香味重新包裹住了陶宛,不用睁眼,她也能从对方自然搭在她腰上的手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除了司延,谁还会在这个点钻她的床?


    “司延,你又翻阳台……”陶宛闭着眼睛,软绵绵地斥责了一句。


    “早上我就回去,不会被发现的。”


    “好哦……”


    司延的脑子也不太清醒,最后亲了下陶宛的额头,两人环抱着,一起睡去。


    尾音翘起,难掩得意和激动。


    “好看。”司延重重地点了点头。


    陶宛满意地“哼哼”两声,又把刚才拿在手里的白色腰带递给了司延。


    “那你帮我系腰带吧。”


    不是不能自己系,就是想要司延帮她系。


    一根轻飘飘的腰带,拿在手里也没多少重量,可司延莫名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穿过裙子腰部的腰带环,再穿过皮扣,用力往外拉,宽松的布料在自己面前被收紧,勾勒出流畅漂亮的一截腰线,把多余的长度往后绕,手掌又能感受到软弹的起伏。


    明明是穿衣服,却弄得好像脱衣服一样。


    陶宛耳根有些红了,赧然地偏过头,小声嘟囔:“好了吗?”


    司延迟缓地点点头,“嗯。”


    陶宛上前,偷偷牵住了司延的手。


    司延转头去看,陶宛紧张到不行,故作镇定来了一句:


    “那我们走吧。”


    *


    司延一直送陶宛送到主校区中央的一片人工湖旁。


    站在湖畔边,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舞院综合教学楼,红墙白瓦,莫名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感觉。


    阳春三月,A市已经彻底入了春,入目的一切都是嫩绿色的,处处透着崭新的生命力。


    陶宛安静地走在她身边,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司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陶宛。


    一样可爱,一样鲜活。


    “司延。”陶宛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了拉司延风衣的袖子。


    “嗯。”


    “你要……”陶宛往前走了几步,正正地站在了司延的面前,她又看见了司延眼下的那颗小小的痣。


    陶宛把手伸到了兜里,摩挲着浮雕的字,心里渐渐浮起了一个想法。


    下一秒,她说了出来。


    “你要和我一起去看舞剧吗?”


    陶宛拿出了闻华芝给她的那张票,摆到了司延的面前。


    司延最先看到的是陶宛握着票时露出的圆润指尖,第二眼看到的才是那张设计精美的票。


    她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去接,而是缓缓抬头,凝视着陶宛眼中自己的倒影,问:


    “陶宛,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第 25 章   并不抗拒


    “对啊,不行吗?”


    陶宛的手还伸着,手腕从袖口里露出来一截,又白又细的。


    陶宛的反问来的是这样快,她的目光是那样坦诚,司延感觉到自己心中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立马被打得七零八落了。


    “可以。”


    说完,像是怕陶宛反悔似的,司延连忙接过了那张票,看也没看一眼就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兜里。


    “是周日下午三点的。”陶宛见她这样,好心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


    司延几乎是紧贴着陶宛的话开口的,陶宛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怀疑司延根本就没有认真在听她说话!


    陶宛转身,都走出三米远了,后面突然又传来了司延放高声音的喊声:


    “晚上我就在这里等你——”


    “知道啦,知道啦!”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陶宛再看清来人的瞬间站了起来,在满房间人的注视下扑进了司延的怀里。


    “你来啦!”


    “呼——呼——”司延喘着粗气,挤出一个笑,“嗯。”


    “咳咳。”许临川从旁边“无意路过”,朝陶宛挤挤眼睛,“大概还有十分钟才去准备,你们要不……”找个别的地方聊一会?


    “那我们先走!会及时回来的!”说罢,陶宛拉着司延的手又走了。


    许临川:……


    另外一边,陶宛拉着司延找了大半圈,才在走廊尽头最边角的位置找到了间空置的休息室,打开门,残留的盒饭味瞬间扑面而来,应该是哪个演出完的组留下来的休息室。


    门关上,司延含笑看着陶宛头上的两个发髻,“真可爱。”


    陶宛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司延一眼,矜持道:“一般般可爱吧。”


    司延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扶上陶宛的胳膊,刚想俯身亲亲对方,陶宛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司延给推开了。


    陶宛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有妆,现在亲掉的话,不太好补。”


    而且太明显了,容易被人起哄。


    “好吧。”司延现在连抓陶宛的胳膊都不太敢用力,怕把衣服也给揉皱了。


    几秒钟后,陶宛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你可以抱抱我。”


    “不过也要轻轻的。”


    于是两人交换了轻柔而绵长的拥抱。


    只是在拥抱时,陶宛感到司延兜里有什么东西咯着她,像是个方形,棱角还很突出。


    “司延,你外套里放什么了,好咯……”


    陶宛说着,手已经伸进司延的外套兜里,最后真摸出了小小一个纸盒。


    包装设计得很有艺术气息,底下是一串小字:


    “颗粒乌木玫瑰香调……”


    陶宛读到这就懂了,抬头,盯着司延的眼睛,“司延,这是指套吗?”


    司延佯装镇定地扶了扶眼镜。


    “我总得准备好吧。”


    有了早上这事,两人足足有一个小时没腻在一起,陶宛闷闷不乐地吃着早饭,人都坐不住。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陶宛在楼下沙发上重温粉色小猪,陶庄静走过来,突然拍了拍她肩膀,说有亲戚要过来吃饭。


    代词是“亲戚”,那就说明不是宁明珠也不是陶深,是其她讨厌鬼,陶宛脸拉下来了,悻悻道:


    “知道了。”


    陶庄静想了想,又问陶宛:“司延要一起来吗?”


    陶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司延可以来吗?”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吃个饭而已,我刚看她妈妈又出去了,不叫过来也是自己吃中饭。”


    “那我现在叫她!”然而,陶宛还是忘不了许临川那一通关于“新鲜感”的论述。


    虽然,她一点都没感觉司延有什么地方是会让她“腻”的。


    是司延完美踩中陶宛审美取向的脸?还是司延对陶宛没有底线的包容?是司延丰富的精神世界?还是司延出神入化的某项技术?


    陶宛也不是真的怕这件事情,只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罢了。


    不断学习总是有好处的。


    下午模块课的时候,陶宛偷偷做起了功课:“如何保持恋爱中的新鲜感?”


    陶宛立马起身,跑着出了家门,到了隔壁的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门从里面开了,她抬头,正好和司平春的视线对上。


    “平、平春阿姨。”一直等到4月30日,陶宛都没等到初赛的结果出来。


    下午3点钟,编舞课结束后,陶宛被闻华芝叫住去了一趟办公室。


    推开面前厚重的红木门,左怜翠不知为何也在办公室里,她安静地坐着,今天穿的是宽松舒适的常服。


    同样的白T恤和黑裤子,穿在左怜翠身上却总有种坚韧不拔的意味。脊背挺得笔直,肩颈线条流畅优美,整个人给陶宛感觉跟初见时一样,漂亮得像一棵树。


    见陶宛进来,左怜翠侧过身体,淡淡地笑道:“小陶。”


    “坐吧。”闻华芝指了指左怜翠旁边的那把椅子,朝着陶宛笑眯眯地说。


    “有什么事情吗?”陶宛看了看房间内其余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闻华芝从办公桌抽屉里文件的最上层抽出了两份不同的文件,仔细分辨后,分别递给了左怜翠和陶宛两人。


    陶宛微微起身双手接过了文件。或许是快要五一放假的缘故,也可能是为了可怜明天周日还要调休的打工人,A市于本周六再次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陶宛下床,“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清晨的阳光是最宜人的,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感觉。


    司延翻了个身子,把被子揪起来高高盖住了自己的脸,她伸出一只手,朝陶宛挥了挥。


    “小宝,先拉上窗帘,困。”第二天,陶宛睁眼,倒没感受到身体上有任何不适,全身都很干爽,睡衣穿的是之前V领那套,身上的被子也盖得很紧实。


    哎呀,司延还是有良心的嘛,看来最后还是好好给自己洗了。


    她一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睛。


    “早上好,陶宛。”


    司延半支着身子,胸前的睡衣开了两个扣,露出大片雪白如玉的皮肤,她没戴眼镜,脸上带着清浅而温柔的笑意。


    陶宛一下子就清醒了,直起身子,把被子拽在胸前,惊呼:“你怎么在我房间!”


    “你怎么在我房间?”司延脸上笑意不减,反问。


    陶宛环顾四周,简单的家具,淡淡的清香,天蓝色的床单……这不是司延的房间吗?


    再低头,陶宛更是眼前一白。


    “你怎么不给我扣扣子啊!”


    说完,就马上钻进被子里,避着司延给自己扣扣子,再出来,睡衣是整齐了,头发又乱了。


    “你自己回忆吧,我不敢动,要不然又白洗……”司延不疾不徐地为自己辩解。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现在光是看到司延的手,陶宛就忍不住回想起昨晚这双手在自己身上揉压的样子。


    “好了!可以不用再说了!”


    陶宛下地,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拖鞋。


    刚想回房间换衣服,就感到后背被人用十分炽热的眼神盯着,一转头,正撞见司延幽怨的目光。


    司延目光下移,陶宛能感觉到对方再看自己的腿,再细品,总感觉司延的眼神有点失落。


    陶宛懂了,秒变无语:“你该不会在等我腿软走不了路要你抱吧。”


    司延坐起来,漫不经心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可没说,这是你说的。”


    “哼。”陶宛挥挥手,迈着两条腿又“哒哒哒”地走了。


    临到门前,她停下来,转身向站在床边挽发的司延放下一句狠话:“我才不会起不来床呢,司延,你想太多了!”


    “哼哼,”陶宛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打了一下司延的手,可又马上被司延反手握住,“你还要赖床,太不成熟了!”


    “那可以不成熟地把窗帘拉上吗?”司延抬头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早上6点钟,陶宛昨天睡前跟她说的“发奋图强”,竟然是真的。


    “我要去练舞了。”陶宛俯下身子亲了亲司延的额头,一半体贴地拉上了一半的窗帘。


    以腰部为分界线,司延感觉自己下半身上的被子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更好睡了。


    “嗯。”


    “……加油。”


    “邀请陶宛同学来本院参观学习……”


    落款是国家歌剧舞剧院。


    国内顶尖的综合性艺术团体之一。


    陶宛猛地抬起头,兴冲冲地跟闻华芝说:“老师?!!是真的吗?”


    闻华芝点点头,“加油,说不定马上就不用叫我老师了,可以叫前辈了。”


    “陶宛,”司平春点点头,“来找司延的?”


    “嗯。”陶宛乖巧应道。


    司平春侧身,给陶宛让出来了一条通道,她扶着门,指了指二楼,“司延在书房,门应该没锁。”


    陶宛低着头,还不太适应单独和司平春相处,话都变少了。


    “好的。”


    陶宛人都走进去了,司平春又突然叫住了她。


    “陶宛。”


    陶宛脚步一滞,缓缓转过了身体,“嗯?”


    “有、有什么事情吗?”


    “我很看好你和司延。”


    “……加油。”


    司平春扔下这两句话,走了,人很快消失在陶宛的视线里。


    “好奇怪。”


    陶宛默默想着,“和以前的司延一样奇怪。”


    司延长得很好看。


    声音也好听。


    陶宛没再去想那个cp楼的事情了,她背着手,很俏皮地绕着司延转了一圈。


    司延目光追随着她,也跟着转了一圈,眼里含着笑意。


    陶宛想起了很早之前司延在这里跟她说过的话,看着司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复刻了出来,声音在空中飘荡:


    “哎呀,司延,好巧哦,在这里碰见了。”


    第 26 章   日常


    “对啊,好巧啊。”司延笑着回应了一句,路灯光在她的眼底反射出一条黄色的线,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有些平和温柔的感觉。


    司延的表情一向都是淡淡的,所以当她脸上出现“笑”这个表情时,陶宛不受控制地失神了一秒。


    司延注意到了陶宛脸上短暂的断片,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嗯?”


    陶宛没好意思说是司延笑得太好看了,她偏过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好厚脸皮……”


    司延闻言,没回答,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两人一起出了校门,并排沿着学校围墙外的一条街道上往家走。


    陶深四下打量了几圈陶宛的房间,随手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位。


    说来也奇怪,她虽说要在这边住两天,人却完全没有打开行李箱的想法,就这么优哉游哉地看着陶宛一个人忙碌,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陶宛这衣服领子宽,一弯腰,大半个脖子都露了出来,白皙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像是雪地里的梅花。


    陶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问陶宛:“这个季节已经有蚊子了吗?”


    陶宛一低头,眼睛都瞪圆了,伸手连忙抓起自己的衣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莫名结巴起来:“有、有的。”


    “陶宛,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睡在这里了。”陶深往床头柜上一摸,擦下一指灰尘。


    陶宛快速抽了一张湿巾塞到姨妈手里,“太忙了。”


    “那我睡你房间,你睡哪?”陶深嘴里憋着笑。另外一边,司延收到了陶宛的返图,正操纵着鼠标把图片一张一张地保存下来,放在本地还不够,她又特地打开了云盘,仔细地把照片都备份了。


    云开霁坐在她旁边,开会的间隙开小差,一转头,刚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碰上难得的能八卦司延的机会,云开霁自然不会让它逃跑,她低头,上面指导老师还在讲话,下面云开霁已然开始用微信执着地骚扰司延。


    【今日天气晴:司老师,我掐指一算,你最近会有桃花运,v我15解锁更多咨询】


    【桃农:不用这样,我确实谈恋爱了。】


    芜~~云开霁抬头,脸上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今日天气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司老师不要误会】


    【桃农:没错,对象就是陶宛,你之前在教室见过的。】


    云开霁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她怎么感觉司延在明戳戳地炫耀呢。


    【今日天气晴:司老师?】两人背着包走出单元楼,各自的手里都拎着一袋垃圾,专门绕到小区里的垃圾处理场扔掉后,司延肩上挎着两个包,站在一边静静地等陶宛洗完手。


    司延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陶宛,她低着头,看着陶宛接过纸,仔仔细细地把每根手指都擦过去。


    陶宛皮肤本就因为色素缺少的缘故过分苍白,受到冷水的刺激后指关节透出些粉来,像模型店里的手模。


    “那能牵手吗?你手都被冻红了,我怕你冷。”面对陶宛,司延已经习惯为自己的所有举动提前找好让人拒绝不了的借口。


    “第一、这只是看上去恐怖,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知道我皮肤敏感,”陶宛低着头,把擦完手的餐巾纸用心地捏成了一个小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抬眼扫了眼司延,继续说:“第二、你现在可以坦诚点,不用找那么多借口。”


    “哦。”司延认真地看着陶宛的每个动作,应道。


    “那我想牵你的手,”司延二次开口,平静道:“还想亲嘴。”


    陶宛猛地抬头:!


    她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发现周围没人时才放下心来,忙主动拉上司延的手,把她整个人都拖到了主干道上,“牵手都堵不住你的嘴!”


    【桃农:是她表白的。】


    【今日天气晴:。】


    【桃农:是的,是昨天在一起的,她很好。】


    云开霁一抬头,恰巧司延这条信息刚发过来,指导老师就cue了司延让她发表自己的见解。


    司延把手从触摸板上移开,站起来,回答流畅内容又简明有逻辑,表面上也是平日里那副冷若冰霜的矜贵模样,半点看不出私下里是这样的人。


    司延刚坐下,云开霁的手机就响了一下,对话框里出现了一张应该是花店拍的鸢尾花图片。


    “叮——”


    【桃农:你感觉这花好看吗?我打算下午买一支,接陶宛的时候可以带过去,她应该会喜欢吧。】


    云开霁:……


    陶宛太紧张了,没听出来。司延直到3点20分才匆匆赶到。


    看得出来她是直接跑过来的,到的时候,外面的西装外套和内里的丝绸衬衫都皱到不能看,一头黑发本来是被得体地挽起的,如今两鬓却都散落下了一缕稍短些的头发,随着司延匆匆的步伐在半空中飘荡。


    “陶姨,宁姨。”司延草草打过招呼,她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忙问:“陶宛呢?”


    宁言文:“还在休息室吧,门上有贴她们的组的名字。”


    “还有,司延你知不知道,陶宛谈恋爱……”


    “好的!那我先去找她,再见!”没等宁言文把话说完,司延匆匆扔下一句话,又往休息室的方向跑去。


    “诶。”宁言文连挽留都没来得及,疑惑地看着司延离去的背影。


    陶庄静倒是很欣慰, “看来两个人的关系是彻底修复了。”


    “好朋友,真好啊。”周二早上7点钟。


    司延打着哈欠推开房间的门,从里面走出来,她一边走路,一边从左手腕上脱下皮筋,利落地把一头黑发给盘了起来。


    行走间鬓边的几缕碎发掉了下来,垂落在她的锁骨上,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慵懒的美感。


    陶宛默默地坐在曾经她指唤司延坐的那个藤椅上,看着司延从她旁边经过。


    在对方即将一只脚迈进厨房前,陶宛及时开口,叫住了司延。


    “司延,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司延转头,看到了正好被阳光照亮了半个身子的陶宛,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纯棉的练功服,优美的身段被紧身的布料勾勒得淋漓尽致,挺直了脊背坐在椅子上,从原处看过去就像是一副过分精致的人像画。


    “早上好,女朋友。”司延脸上露出一个过分幸福的笑,她走过去,抱住了陶宛的上半身。


    正当她想要俯身亲亲陶宛的额头时,陶宛突然起身,挣脱了司延的怀抱。


    “等一会。”


    屋外春光明媚,昨天晚上刚初步成为小情侣的两人在客厅里面对面站着,司延注视着陶宛脸上欲言又止的严肃表情,一颗心不由得变得忐忑起来。


    “陶宛?”


    “司延,”陶宛开口,“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我感觉我们的进展还是太快了……”


    “不要!”司延脱口而出,上前走了一步。


    “不是,你先等我说完,”陶宛无奈地往后退了一点。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慎重开口:“司延,让我追你吧。”


    爱人会让你流泪,可我也想要让你感受到被爱的喜悦。


    “睡司延那边。”


    “为什么睡司延那边?”


    “额……沙发太硬了,会腰痛。”


    “那司延答应你睡她那边吗?”陶宛好不容易走到了公教,正是上课时分,道路两边没什么人,偶有学生从侧门走出来,大多没背包,腋下随意地夹着两本花花绿绿的书。


    陶宛幻想了一下司延胳膊夹书的样子,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在想什么?”熟悉好听的声音自身后突然传来,陶宛吓了一跳。


    一回头,司延正站在她身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的身上撒下一块块斑驳的光影,有一小块光正好落在她眼下的位置,顷刻间照亮了整个人。


    “你吓死我了,”陶宛拍拍自己的胸脯,随后拧起眉,“你又逃课了?”


    “没逃课。”司延走过去,见陶宛被晒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帮她把卫衣帽子给扣在了头上。


    这衣服是刻意做的宽松款式,衣服大、帽子也深,陶宛一戴,整张脸都埋在了里面。


    司延手里还拽着那两根卫衣绳,手下痒痒,一拽,把帽子的口给封上了。


    “司延!!”陶宛的声音被困在层层布料后面,沉闷得有些搞笑,愤怒得也有些搞笑,“你太幼稚了!”


    “哈哈。”


    司延的笑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吹过来的,有些模糊,带着风一般的飘逸。


    陶宛听着,原先想要挣扎的手也放了下来,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了一下头,命令道:“帮我解开。”


    于是司延又帮陶宛解开,双手张大撑开帽子,往下一拉,剥出了一个浅笑着的陶宛。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原先的愠怒半道染上了欣慰和幸福,混杂出一个不三不四的笑,被那双澄澈的圆眼盛着,就这么呈到了司延的眼前。


    司延顿了顿,揉了下陶宛的脸。


    “走吧,你不是还有课吗?”陶宛拽了把司延的衣袖。


    司延顺势拉起陶宛的手,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拽去,“今早免听申请下来了,不上课,自习。”


    陶宛“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司延后面。


    “我我我我我、我一会去问。”陶宛脸皮薄,整张人都熟透了。


    陶深慢悠悠开口,盯着陶宛额头上的薄汗看,“小宝,你好紧张啊。”


    “我我我我我没紧张啊。”陶宛的手激烈地抖动着。


    陶深又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了,忽然笑出了声:


    “噗——”一个小时后,将近4点30分,陶宛终于染完了头发,等待的时间里,许临川还抽空修了一下发尾。


    方姐吹干了头发,把陶宛身上的理发披肩给接下来,在旁边抖了一抖,说:“好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需要剪的。”


    陶宛抬头,撞见镜子里的那个黑发女生时不由得愣了几秒钟。


    许临川走过来,手捏着下巴,“嗯~”了一声,“不错不错,这么看来我们家小陶就是天生丽质,和头发颜色没什么关系。”


    许临川这句话说的也不完全对,就陶宛本人而言,黑发和橘发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橘发是浅色,反射率高,更容易关注到整体,而非某些细节。再加上亮色的积极心理暗示,橘发的陶宛更像是阳光下的一颗小橙子。


    常规的黑发最大限度上衬出了陶宛皮肤的质感,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是强调了她的五官。


    而且她本来就是鹅蛋脸,五官线条也很圆润,染了黑发,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乖”,像是中学时代会存在于每个人记忆中的那个女同学。


    同样的黑发,司延就是锋利的,她脸上的留白多,没有表情的时候美得攻击力很强,长而直的黑发带出了她性格中冷的一面,自带生人勿近的气质。


    而在陶宛面前,黑发带来的神秘又神奇地转换成了幽静,散出独独为陶宛所体会到的忧郁和脆弱。


    “绝对要迷死司延了。”“我……”


    司延被陶宛不加掩饰的、炽热的目光直视着,内心紧张到无可复加,大脑高速运转,不断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说出来的语句总要么会让她像个跟踪狂,要么会暴露她是个变态。


    总不能说自己一直忘不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跟着陶宛,从未错过她任何一场演出,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


    现在,司延房间的抽屉里还尘封着当年司平春拍下的她跟踪陶宛的罪证。


    “我……”之后的字久久得不到填补,司延仍没放弃寻找补救的方法,可正当她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借口时,陶宛再次微微一笑,松开了司延的衣领。


    她嘴角勾着,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还有闲情帮司延捋了捋衬衫上的褶皱。


    陶宛现在内心算得上是五味杂陈,开心和幸福是因为司延比她想的还要喜欢自己,担心和恐慌也是因为司延比她想的还要喜欢自己。


    不过今天总体算得上是开心,陶宛决定先把负面情绪压一压,等到之后再害怕也不迟。


    如果两人之后真的在一起,她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修行“爱”这个大课题。


    “瞧把你紧张的,”陶宛轻声细语的,算得上是她这么多年对司延最为和颜悦色的一次,她继续说,眼底带了几分俏皮的调笑意味:“我又没说不让你看。”


    司延低头注视着陶宛放在自己领口上的纤细手指,指甲上健康的淡粉色月牙清晰可见。


    她此刻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坐了一趟过山车,现在就算是下来了,浑身依旧残留着从顶端呼啸而下的惊悸,内心久久不能得到平静。


    “我只是好奇。”陶宛一面说,一面继续抚摸这司延领口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褶皱,她又摸了两下,不见好,索性停下了手,不再做无用功。


    陶宛拍了拍司延的肩膀,抬头继续说:“你是怎么知道我那个时候有路演的?我记得规模很小来着,今天前我自己都要忘记了。”


    司延咽了咽口水:“你们老师发了朋友圈,我……无意间看到的。”


    陶宛没再追问司延是怎么个“无意”法,才能“无意”看到她艺考培训机构老师的朋友圈,她只是点了点头,把这个话题给轻轻揭了过去。


    “这样啊,那你一定挺辛苦的,我记得路演的地点离咱们家那边很远呢。”


    司延很聪明地没再继续接过话茬,只说了一句“不辛苦”就算彻底结束了这个话题。


    其实那天,她自己开车开了两个小时。


    陶宛“嗯”了一声:“没关系啊,之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可以在家里跳给你看。”


    司延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感受到心悸的滋味了。


    她偏头看着一旁陶宛精致的侧脸,陶宛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稀疏平常,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这么轻松地说出了口。


    许临川勾上陶宛的脖子,两人又准备一起回A大。


    走到大概步行街的那个位置的时候,陶宛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4点40分,离司延下课还有20分钟。


    陶宛想要司延一出来就能看到她,就像曾经的司延一样。


    “临川,那我先去公教那边等司延,”陶宛说完了就想跑,“拜拜,明天再见啦!”


    “等等。”许临川一伸手,把陶宛给直接拽了回来。


    她盯着陶宛的眼睛,扯了扯陶宛身上的粉蓝格子衬衫。


    “你就这样去找司延吗?”


    陶宛不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很正常啊,“不行吗?”


    “等着,和我去宿舍一趟。”


    许临川露出了一个森森的笑容。


    “我那有一套衣服,你穿绝对合适。”


    “不用装了,你妈妈和我说过了,我知道你和司延在一起了。”


    “啊?”陶宛呆愣地转过了头,手里还抓着被单。


    “房间也不用收拾,我下午就走了,”陶深笑着拍了拍陶宛的背,“而且,要真没地方住我就去你妈那边了,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房子?”


    陶宛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脸比刚才更红,不过是气的:“姨妈!!你又骗我!”


    陶深上前,狠狠揉了一把陶宛的头,“那你下次聪明一点,不要再被我骗到。”


    陶宛气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揉自己的头?


    “怎么了,不好看吗?”


    陶宛被她问得一愣,原先想挖苦司延眼光差的话噎在了喉咙里,耳根几乎是一秒就变红了。


    司延皮肤白气质冷,深色系的衣服最衬她的气质,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永远平静,永远从容,仿佛什么都影响不了她,什么都无法改变她。


    很好看……


    这是陶宛作为朋友在心里的回答。


    “哼,你别太得意忘形了!”


    这是陶宛作为朋友说出口的回答。


    第 27 章   打扮


    周日上午9点钟,阳光大好,陶宛在阳台晒衣服,司延则留在室内,正在打扫客厅。


    屋外明亮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客厅,穿过岛台上的玻璃杯,在白色桌面上印下一小段彩虹。


    这时,陶宛留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司延直接接了,电话听筒里传出陶庄静的声音:


    “小宝,早上好啊,你和延延相处得怎么样了?”


    “陶姨,我是司延。”司延拿起手机,往阳台走去:“小宛她在晒衣服。”


    “好的好的,辛苦你了哈。”


    司延推开那扇玻璃门的时候,陶宛正在费劲地挂一件司延平时穿的厚针织毛衣,洗衣机的甩干功能出了点问题,毛衣拿出来的时候还在往下沥水。


    陶宛一个不防备,被司延的毛衣弄得裤子上都是水。


    今天是数模出成绩的日子,上午九点一到,三人组的小群里就炸……依旧没人说话,松弛到似乎三人都忘了这个事情。


    直到九点半,文初才上线发了第一条消息:“今天好像出成绩。”


    明吉新:“谁去看,我没带电脑,手机端难用到要死。”


    将近十点,文初再次上线,“分赛区一等奖,推荐全国奖项。”


    明吉新:“意料之中。”司延又鬼鬼祟祟地观察了半个小时,直到练习室里有了解散的迹象,她才匆匆忙快步走回电梯那边,提前坐在一楼的长椅上等待,装作自己是刚到,还没上过楼的样子。


    另外一边,练习室内。7点半舞会准时开场,配乐是变了调的《蓝色多瑙河》,司延牵着陶宛的手,往小礼堂中心迈去。


    音乐起,聚光灯一打,陶宛胸前的帝王托帕石熠熠生辉。


    司延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在跟着陶宛转完第二圈的时候,忍不住看着陶宛的眼睛,开口:“陶宛,你好美。”


    手臂往内收,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再次拉近,陶宛嘴角一勾,含笑道:“那当然,天生丽质罢了。”


    说完,陶宛目光玩味地扫了一下司延的脸,玩笑道:“小姐姐长得也不错嘛,怎么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做个自我介绍吧。家里条件怎么样?有没有对象啊?”


    音乐减缓,两人互相抱着,围着场地悠悠地迈着步子。


    陶宛是开玩笑的,司延却当了真,还真当场开始介绍自己:“司延,20岁,A大金融大三在读,无不良嗜好,有房有车,家境尚可,爱干净,会做饭……”


    陶宛打断了她,目光偏移,定在了司延身侧的摄像机上。


    司延也注意到了,不那么情愿地临时结束了话题,等两人再度转到内场后,她又马上添了一句:


    “没有对象……”


    陶宛笑眯眯的,“你在这里相亲吗?”


    司延:……


    司延:“明明是你让我说的。”


    陶宛的笑声从唇瓣里漏出来,“司延,你真可爱。”


    司延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闻华芝总结完今晚的动作要领,果断放两人回家,“好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早上还是8点到这边集合。”


    陶宛应了一声,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包,穿上外套,停留在原地看了会手机。


    闻华芝胳膊下夹着夹板路过,拍了拍陶宛的肩膀,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后门原先司延站的方向,笑问:


    “怎么,在和女朋友发消息吗?”


    “快下去吧,她应该在下面等了。”


    “嗯,”陶宛点点头,关闭了手机,回答:“不过应该没那么快,我刚给她发消息呢!”


    话音刚落,陶宛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一低头,来电人正是司延,时间卡的刚刚好,跟算好了一样。


    闻华芝:“女朋友打来的?快回去吧!”一直等到将近9点半,还是没等到陶宛回家,司延独自拿着手机在客厅里绕了好几圈,抬头默默地看壁挂时钟上秒针一顿一顿地往前走。


    一到9点半,就直接拨通了电话,打给陶宛。


    应该是运气好,刚好撞上了对方休息的时间,铃声刚冒出一个音节,就戛然而止,陶宛的声音传了过来。


    “司延?……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呀,有什么事情吗?”


    说这话时,陶宛还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呼吸声碰撞在听筒上,听感闷闷的。


    “想你了。”司延抿了抿嘴唇,说。


    “哈哈,”陶宛被这个回答逗笑了,“我也想你,马上回家啦,大概还有1个小时结束,左学姐也在呢。”


    司延迟疑开口:“我去找你,好不好?我可以在外边等,不会打扰到的。”


    只是并不凑巧,陶宛那边刚好传来了嘈杂的背景音,很响,直接盖过了司延的话。


    等好不容易静下来了,陶宛又要走了。


    “司延,那边又要开始了,不用等我的!早点睡觉吧,我明天还给你做玉米烙!”


    “好的,爱你。”


    “爱你爱你!”


    电话再次挂断。


    公寓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司延独自坐回沙发上,从播放历史里找到了昨天晚上陶宛陪她看的粉红小猪,点开,头是朝着电视,目光却聚焦于虚空中的一点,魂飞天外。


    三分钟后,司延果断穿上外套,拿着她提前给陶宛准备好的水果和热饮,打车,“师傅,去A大小北门。”


    闻华芝极神秘地笑了两声,拍拍陶宛的肩膀,走掉了。


    左怜翠背着包,路过的时候也神秘地点了点头,走掉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司延的声音:“陶宛,我到一楼了。”


    陶宛:???


    司延:“1”好不容易穿上的睡衣又被褪去,陶宛这晚还是做了拉伸,不过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最后,她趴着,司延压着她,从后面吻上了陶宛光洁的背,轻轻一咬,就留下了两排齿痕。


    这一次比昨天要温柔很多,司延几乎吻遍了陶宛的全身,力道轻柔,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


    陶宛的皮肤成了莹润的陶瓷,她的眼睛是点缀其上的琉璃。浓烈的爱意包裹着小心和珍视流淌在陶宛的房间里。


    直至夜深人静,一室春光。下午2点钟,陶宛做好妆发换上了舞裙,为表现前期望舒偏活泼的性格,舞裙的布料是白黄渐变的,和左怜翠身上黑黄渐变的配色相对应。头发扎的也是仿古的双螺髻,两边各系了一条浅绿色的丝带,长长地垂至腰间。


    初赛的展演按理来说是不对外开放观赏名额的,观众席上坐着的大多是台上学生的亲友,陶宛进化妆室前路过看了一眼,竟也差不多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


    拎着裙子走出去,经过后台长长的走廊,再转过一个拐角就是这层的大厅,陶庄静和宁言文两人都比事先说好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场。


    “来太早啦,我大概要四点钟才开始呢。”陶宛走过去,依次给了两个人一个拥抱。


    “早点来陪你,怕你紧张。”陶庄静笑着帮陶宛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饰。


    “我才不紧张呢。”陶宛把两人带到了旁边的休息区里。


    宁言文坐着,视线频频往陶宛身后飘,她张了张嘴,迟疑地开口,“小宝,你,那个,喜欢的人呢?”


    “我女朋友吗?”


    宁言文的嘴唇紧张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陶宛低头看了眼手机,她和司延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2点时司延发的“讲座快结束了”上。


    “她还有点事情,不过马上就来。”陶宛笑眯眯地说。


    陶庄静把陶宛拉过去,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低声问:“都现在了,还不能透露吗?给张照片也行。”


    “不行,”陶宛很严肃地摇摇头,她已经答应了要和司延一起说,那就一定要和司延一起,“她真的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放心好了,她很好,你们绝对会喜欢她的。”


    于此同时,司延正在全网高强度搜索展演那天各媒体流出来的录像。


    她那天特地注意过了,现场有好多录像机在拍,而且学校公众号也有转播。


    “你不是当天去看了吗?”云开霁疑惑。上午两人出公寓的时间很早,再加上前几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事情要忙,没时间提前买菜,于是两人今天中午决定结伴一起去吃食堂。


    陶宛自从进入舞院以来,吃的基本上就是二餐的特供窗口。


    虽然网上有流传A大美食众多、物美价廉的传闻,可囿于专业上的考量,陶宛鲜少去尝试。


    人都快要大三了,面对食堂还是一无所知,要司延领着她去才行。


    “我们吃什么呀。”陶宛跟着司延到了一栋她完全陌生的建筑,钛金的三个大字悬挂在墙上,写的是“汇泉楼”。


    “里面有一家面馆,听说还挺好吃的,我们可以一起来试试。”司延回答。


    关于这件事情,司延又撒了慌。好消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司延的头一点都不痛,可以说是毫无宿醉的副作用。


    坏消息是,她的记性太好,今天不过刚睁眼,就清晰地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喝醉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司延起床换好衣服,推开房间门,正好撞上刚练完早功,打算回房间冲澡换衣服的陶宛。


    两人在晨光中对视,默契地一致选择了沉默。


    最后还是司延先开的口。


    “陶宛,那个……”司延顿了一下,还是把老套的借口给咽了下去,决定立正挨打:“对不起。”


    “哼。”陶宛板着脸,冷哼一声。


    昨天晚上后来,陶宛算得上是一路拖着司延回家的,今早起床,右边的胳膊和肩膀还有些酸痛。


    “你快点做早饭去吧!”陶宛开口,她本想再挖苦两句,可当目光触及阳光下司延有些蓬松的头顶时,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我想吃滑蛋三明治了。”


    手已经搭上房间门的门把手,在推开门之前,陶宛转身,声音在安静的客厅中显得更为清亮:“今天上午,别忘了和我去学校练舞……”


    司延一怔,原先迈向厨房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她缓慢转身,正对上陶宛那双明亮的眼睛。


    陶宛偏过了头,耳垂染上了一丝粉:“这可是你之前答应我的,要说话算话。”


    上午9点钟,两人并排着走进了综合教学楼的大门。


    在一楼外面等候着的众人好奇而探究的注视下,司延跟在陶宛的后面通过了闸机。


    两人尚未走远,身后传来了其他人若有若无的讨论声:


    “这是什么情况?”


    “我在论坛上吃过瓜,这是谈上了吗?”


    这家面馆她不知道吃过了多少次,味道确实不错,但真实的原因是,有一次她在外面看陶宛视频的时候不小心被老板看到了。


    老板脸上带着了然的笑,调侃道:“喜欢的人?”


    司延把手机关了,没正面回答但是也没反驳。


    “挺好的,”老板笑笑,“以后可以带她来一起吃饭,我给你打对折。”


    那个时候,司延感觉这比登天都要难。


    还好,是自己错了。


    司延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没回答如此明显的问题。


    此时,手机响了一下,是陶宛发来的。


    【天下第一桃:我这边结束了,我去找你吧!】


    本人要来了,视频立马让道。


    【桃农:可以,我还在公教。】


    附带一张课表截图。


    陶宛点开一看,得意地直哼哼。


    【我早就知道啦!跟别人花钱买的,好贵的,要20块】


    “叮”的一声,那边来消息了。


    【桃农:转账200 】


    【比你的便宜,你的要50块钱。】


    陶宛:??!


    跟陶宛住一起将近20天,感情上是没多大进展,司延装瞎的本事却精进了不少。


    车停在了天桥影视中心的门口,司延刚打算下车,陶宛突然动了,拉住了司延的胳膊,又从一路上捂着的包里拿出来一个长长的胡桃木盒子,塞到了司延的手里。


    “这个……送给你,可以戴在头上。”


    她说这话时头也不敢抬,脸红红的,纤长的睫毛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快速抖动,像是蝴蝶的翅膀。


    司延抬手接过了那个胡桃木盒子,三月里的温度下,那个盒子入手却是温热的——都是陶宛一路上暖出来的。


    她轻轻打开了盖子,入目是一根造型古朴的紫光檀木簪子,末尾雕着几朵精致的梅花。这簪子被保存地很好,触感光滑细腻,每一处细节都经得起考究。


    “我头发盘不起来,就送给你了。”


    陶宛终于抬起了头,淡色的瞳孔此刻水光潋滟的,极为灵动。


    第 28 章   幼稚


    最后还是由陶宛亲手帮司延戴上的发簪,只是过程中她的手很抖,再加上先前完全没有类似的经验,插得歪歪扭扭,要斜不斜的。


    陶宛看着平白被自己破坏了美感的发髻,本来还有些心虚,想要拔下来再重新插一次。


    “你再等一下……”


    只是在陶宛行动前,司延已经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侧着脸好好欣赏了一把陶宛送给她、又亲手给她戴的发簪。


    她一边看,一边还用手轻轻地去触摸簪子尾部的梅花,一副满意地不得了的样子。


    “好看吗?”司延又转过头去问陶宛,眼角含着笑。


    好看什么啊!戴得这么歪!出租车上,陶宛很紧张地并腿坐着,目光不断通过前面的后视镜偷偷观察身边的司延。


    陶宛甚至还徒劳地把那捧百合放在了两人的中间,成功隔开了一点根本算不上阻碍的距离。


    司延是一点拦不住,反倒因为百合靠她的腿太近,她的腿微微颤抖,百合花瓣也跟着颤抖。


    陶宛人虽然紧张,但毕竟也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所以,百合花抖了五分钟之后,陶宛忍不住了,又主动摸上了司延放在膝盖前的手。


    陶宛一路上的可爱反应都被司延看在眼里。这是司延第一次9点后来综合教学楼这边,A大最后一批晚课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下课,站在综教的门口,远远地能望见对面的主校区图书馆,两栋建筑隔湖相望,俱是灯火通明。


    就算是到了晚上,这边的闸机依旧处于工作状态,司延拎着东西走到了一楼办公室旁边,说清了来意。


    不过令司延有些意外的是,那个老师好像认识她。


    “哦,你就是小陶的女朋友是吧,小陶下午在前面的广场上练了好久的自行车呢,”老师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按下旁边门的开关,“快进去吧,最近她们都比较累,来看看也好。”


    成功迈入综合教学楼一楼,司延根据之前和陶宛一起来练舞的记忆,自己摸到了电梯井那边。


    途中她路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墙面相当于是被当成宣传栏,贴着不少花花绿绿、大小不一的海报。


    司延一张一张看过去,终于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一张主色调为柔光黄和黑色交织的海报。


    在海报的下方,用极细的小字印着此次出演的学生名单,最上面则用稍大一点的字体格外列了一行:


    “主演:左怜翠陶宛 ”两人从指导老师那边拿了号,走到了另一个房间等候。


    借着还没等待上场的时间,司延问起了刚才的事情:“那个老师,她为什么要这样?”


    陶宛闻言,白了司延一眼。


    还不是要怪你,长得好看又没自觉。


    “她是怕我们太突出,到时候破坏了整场舞的和谐性。”陶宛耐心解释道。


    司延若有所思:“这样吗?”


    “所以,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戴我送你的那枚胸针吗?”司延冷不丁又问道,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陶宛一愣,有些心虚,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司延低下了头,深情有些落寞:“就是有点可惜了。”


    陶宛最受不了司延这种表情,心软了,“其实,戴了也没关系的。”


    “都已经这样了,而且说实话,毕竟是内部的,顶多之后在视频里比较扎眼。”


    “真的吗?”司延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不过,你应该没有带出来吧。”


    说完这句话,就两眼死死地盯着陶宛明显鼓起来的西装口袋,恨不得直接烫出两个洞来。


    陶宛终于意识到自己又被套路了:……


    她认命地从西装兜里一把把那个小盒子给拿了出来,重重地按在了司延的手心里。


    “帮我戴上吧。”


    “好。”司延打开盒子,把那枚橙红色的宝石给拿了出来,弯下腰,仔细地待在了陶宛的胸前。


    “你知道吗?陶宛,”司延轻柔地抚摸着宝石的表面,像是在抚摸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往,开口:“我一直在想象你戴上它的样子。”


    陶宛轻笑,调侃道:“你不感觉这种话,需要留到别的更特殊的场合再说吗?”


    “比今天更加特殊吗?”司延幅度很小地歪了一下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很快得出了结论:“我感觉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了。”


    陶宛笑而不语。


    光是看到名字就会让人从心底泛起一丝暖意,司延停留在海报的前方,用手摸了摸那个名字。


    继续往前,陶宛曾无意中和自己提过排练的场地在综教的次顶楼,正是上次舞会举行的场所。


    她当时抱怨次顶楼没有茶水间,每次灌水都很麻烦,司延默默记了下来,刚好今晚用得上。


    “叮——”


    电梯很快到了目的地,司延刚出电梯门,路过一旁的楼梯口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隐忍而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再继续往前走,透过半掩的防火门,能够看到门后站着的两个女生,一人在小声啜泣,另一人拿着纸巾,正在安慰她,面色担忧。


    不合时宜的联想毫无理由地占据了司延的全部心神。


    虽说两人和陶宛长的一点也不像,音色也不会让人产生任何联想,可司延的心就是猛地提了起来,她的步伐渐渐加快,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她一人的脚步声。


    “踏踏、踏踏、踏踏。”


    终于,略过无数窄小的正方形玻璃,司延终于在最靠角落的一间教室前停了下来,抬眼往里望去,陶宛穿着黑色的紧身练功服,正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缩成了一个球。


    从司延的角度来看,正好能瞧见对方一截脆弱的后颈和因被汗水粘湿,而紧紧贴在后背上的一块布料。


    正当司延想要敲门进入,连门都已经被她开了一个细小的门缝时,地板上那个小小的“球”动了。


    陶宛重新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透过门缝,司延听清了陶宛的话。


    “老师,我休息好了,我们再来一遍吧。”


    她低头看着膝盖上那双白皙的手,把手一翻,把陶宛的整个手掌都压在了下面,笑着调侃陶宛:“你不是想要果香的吗?怎么现在这么紧张?”


    “我我我我我没紧张!”陶宛的嘴唇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她忘性大,刚在休息室里的时候还想着再也不要理司延了,一出礼堂,走着走着又靠在了司延的身上。


    许临川刚走出去就给陶宛发了信息,陶宛点开对话框一看,是两个[祈祷]的emoji,她满头黑线,给许临川回了两个[碎心]。


    【我要睡觉:那中午还一起吃饭吗?[可怜兮兮][可怜兮兮]】


    【软桃子:不要了,今天和司延一起吃[碎心][碎心]】


    两人这次吃的是A大内公认物美价廉的一餐二楼小碗菜。


    陶宛夹了块白切鸡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嘴巴一撇,“没你做的好吃。”


    司延好心情地挑了挑眉,“当然。”


    饭吃到一半,约莫12点半的时候,司延接了个电话。


    “嗯,好,我知道了。”


    陶宛已经吃的差不多,喝了口汤,“是那边在催了吗?”


    “不急。”司延低头,又夹了口饭。


    又过了十分钟,陶宛也收到了通知。


    “老师开始催做妆发了。”


    “那走吧。”司延果断起身,把膝上放着的外套又帮陶宛穿上。


    陶宛苦恼地压了压自己胸前和腰间衬衫上的褶皱,抱怨道:“都怪你,我的衣服变得好丑。”


    这是重点吗?


    司延笑出声,“所以我把我的外套赔给你了。”


    “好吧。”


    没办法,陶宛就是这么个大度的人。


    两个人在人工湖前的那个十字路口分离。


    “我一定会按时赶到的。”司延把这句话说的似有千钧重。


    “我相信你。”陶宛笑着,语句像阳光下的花瓣一样轻盈。


    陶宛不敢直接去看司延,只抬头又试图通过前面的后视镜去看身边的人。


    可是这次刚抬眼,目光在小小一块后视镜里又撞上了司延的眼神。


    她那清冽好听的声音随之从旁边传来。


    “我就在你旁边,怎么不直接看我呢?”


    陶宛索性闭上了眼睛。一碗面吃到一半,温度稍微降下来一点,司延马上借口要回了自己的眼镜,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对面,陶宛正埋着头安心干饭,面条散出来的热气蒸着她的脸,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纤长浓密的睫毛垂着,很是恬静美好。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扇子似的睫毛往上一抬,露出一对浅色的瞳孔,专心地看着司延。


    待两人都吃完饭,走到收银台那边,陶宛主动提出了结账。


    “这顿算我请你的吧,毕竟面条真的很好吃。”


    老板低头假模假式地计算着,给司延投过去了一个会意的眼神:“21”。


    这么便宜?陶宛疑心是老板算错了,特地开口提醒了一句:“我们点了两碗。”


    老板“嘿嘿”一笑:“两碗也是21。”


    司延放弃沟通,扶了一下额头。


    陶宛见状,自动切换了“体贴”模式,没再多问什么,最后还是给老板转去了42块钱。


    这种活动,还是等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之后再和老板说吧。


    旁边,司延听到老板手机传出来的报幕声,心不受控制地一沉。


    司延转头,直接笑出声,把两人中间的百合抱在怀里,又揽上了陶宛的肩。


    公寓离A大本就不远,感到车缓慢停下后,陶宛才又睁开眼,眼睛适应光线变化的时间间隙里,她听见了身边人衣服的摩擦声,随后是两声紧贴着的开门声。


    再睁眼,车后座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向左转头,司延站在车外,微微弯腰,向陶宛伸出了一只手,她怀里还抱着那束百合。


    陶宛把手轻轻地搭了上去,借力走了出去,却感觉送花的人比花本身更能讨人欢心。


    原先本来就算不上长的路被两人迫切的步伐缩得更短。


    临近公寓的门前,司延的步伐突然放缓下来,她怔愣地看着门口架子上摆着的红玫瑰花束,下意识转头,陶宛已经走上前,抱起了那束她事先订好的花。


    陶宛抱着那捧红玫瑰,半张脸都被映上了娇艳的红,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脸上的表情还算坚定,手里的玫瑰花瓣却都要被她抖掉了。


    说话的声音也抖。


    “司延……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司延上前几步,欺身吻上了陶宛的额头,她没急着接那束玫瑰,反而让陶宛抱着,又搂着陶宛的腰推开公寓的门。


    “荣幸之至。”


    602重新迎来了百合和玫瑰。


    陶宛看着司延脸上莫名其妙的幸福表情,感觉自己的审美都被侮辱了。


    “天哪!我太幸运了!”那女生差点蹦了起来,激动得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她目光炽热地盯着陶宛,语速极快:


    “我是你隔壁大学的,你可能不认识我,你前年那个路演我去了,去年中秋我也在。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跳的舞,跳得真的很厉害,我之前是从来不看这类的,但是你跳得真的很好,我相信你未来一定能登上更大的舞台的,我也会一直看着你。”


    “天哪,我太激动了,宝宝你好瘦啊,宝宝你也好白,宝宝你也是来看舞剧的吗?等等我在说什么,我是说我可以和你合照吗?不对,你可以和我合照吗?”


    说完,她就星星眼盯着陶宛,浑身都散发着“陶宛我喜欢你”的氛围,是那种丝毫让人不怀疑,如果陶宛拒绝合影,她甚至会悲伤到当场落泪的程度。


    “当然可以啦!”出门遇到自己的粉丝,陶宛的心情瞬间暴雨转晴,她脸上绽出一个很灿烂好看的笑,还主动靠近粉丝一点。


    另外一边,司延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刚才逗陶宛得来的那点开心也随风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陶宛又把手机递到了司延面前,命令道:


    “司延,你帮我们拍一下照片。”


    第 29 章   香水百合


    司延任劳任怨地接过手机,脸色铁青,为了更好地掩藏起她内心的烦闷和不爽,她还开口指导了两句,弄得很认真的样子:


    “往左边看一点,两个人稍微分开一点、有点遮到了,构图不太好看。”


    那路人“哦!”了一声,没再紧贴着陶宛,往旁边挪了一点。物理上的距离是拉开了,视线却还放在陶宛的身上。


    陶宛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耶”,眼睛弯弯的,她人上镜,手机屏幕上的笑和现实中的笑一样好看。


    司延故意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让更多的路人入画,试图让面前两人手挽着手的姿势看上去更清白一点。


    “好了。”


    “谢谢哦。”直到20分钟后,宁言文和陶宛才重新回来,陶宛跟在宁言文后面,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了原来的常服,脸上的妆也卸掉了,额头边的碎发洗脸时被水粘湿,粘在脸上,更显清新。


    陶宛从走廊里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区位置上等待的司延,黑发及腰,脊背挺得笔直,下颌线流畅而清晰,胸口的衬衫开了几个纽扣,露出一片极致的白。


    陶宛靠过去,本只是想站在司延的旁边,突然指尖感受到了冰凉的触感,再低头,司延已经牢牢扣住了她的手。


    司延微微仰头看着她,矜贵冷淡的五官间此刻挂上了不加掩饰的笑意,一个目光都足以让人沉醉。


    陶宛看见对方无声对自己做了几个口型,马上领悟到意思,红着脸偏过了头。


    “女、朋、友。”陶宛不在家,司延也懒得做饭,结束和司平春的电话就直接点了外卖。


    她起身,拿着那束百合,走到岛台前,开始慢悠悠地处理花的底部,一根一根插好,拍个照片发给陶宛,再重新坐回沙发上,一个人枯坐着发呆,回想起刚才和司平春的通话内容。


    司平春此次来电,主要是和司延商量两个事情。


    一是她打算提前安排司延进公司学习,大概五一节后就去报道,学校这边都已经打点好了,课程可以直接改成线上,作业照做,考试也按时参加。


    二是本周五A大有讲座邀请她参加,同行的还有几个姐妹公司的老总,司延最好跟着去,也免得之后再找借口一个个约出来,麻烦不说,也多少会显得刻意。


    “……妈,我可能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两个都是。”司延明白司平春这是在给自己铺路,只是她总感觉时间还长,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司平春:“你考虑好就行,这是这次机会难得。你自己决策,我不会做出任何干扰。”


    聊完正事,母女俩之间向来没什么闲聊,周边瞬间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司平春犹豫了几秒,才缓慢开口,声音经过听筒带着些电流音:“我看到你微信名字了,你和陶宛在一起了吗?”


    “嗯。”两人卡点匆匆赶到了舞会场所,小礼堂外围的走廊边已经两两结队占满了人。


    陶宛拉着司延的手往里面走,一路走,一路收割目光。


    到了负责晚上活动的老师面前,陶宛没着急说话,只默默闭上了眼睛,司延站在旁边,一头雾水。


    那老师一抬头,直接被面前的两人晃了一下眼,回过神来,张嘴就开始调侃陶宛:


    “呦,陶宛,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晚上安排了领舞啊。”


    “需要老师帮你们一会安排到中间吗?”


    陶宛头都不敢抬,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小声地顶嘴:“其实,也没那么显眼吧……”


    “我看其他人也有这么穿的……”


    陶宛话说到一半,旁边恰巧又来了一对人,其中一人好巧不巧平时还与陶宛熟识。


    她刚走过来,就冷不丁拍了拍陶宛的背,赞扬道:“小陶今晚很好看呀。”


    目光瞟及陶宛旁边站着的司延,还不忘雨露均沾,特地加上了一句:“嗯,舞伴也好看!”


    陶宛的辩解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讪讪开口:“老师……”


    那同学见状,也意识到了什么,忙帮陶宛说话,“哎呀,老师,小陶和她旁边这个——”


    司延及时地介绍了自己:“司延。”


    “小陶和司延同学也不是故意的对吧,人家本来都长这样了,想低调那也没办法啊。”


    “而且,现在再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陶宛配合地委屈巴巴地看着老师,跟着点了点头。


    司延虽不懂背后的弯弯绕绕,但也学着陶宛的动作点了点头,只不过她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师,不像求情,像在给别人上压力。


    “行吧行吧,”负责老师松了口,把原先压在纸下面的签到板拿了出来,“快签到吧。”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谢谢老师!”陶宛喜上眉梢,利落地签好了名字,司延紧随其后。


    签到板上,两人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妈,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司平春:“好的。”


    什么好的?是指“挂断电话”“好的”,还是指她“和陶宛在一起了”“好的”?


    司延无心去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通话时长,3:09


    “打算去哪里吃饭?”宁言文看了眼时间,拿起手机,已经开始挑最近的饭馆。


    “这个……”陶宛再次把司延送到了公共教学楼底下,昨天下午的姿势给了她灵感,她非要站在台阶上,低着头去和司延接吻。


    “脖子不酸吗?”司延是真心好奇。


    陶宛只当司延的好胜心又在作祟,反击回去,“那你平时亲我的时候,脖子不酸吗?”


    “不啊。”司延调整了一下眼镜的角度,答道。


    平时的碰亲也就几秒,在家里真亲的时候,陶宛没几下就软了,随便自己按着亲。


    “那我也一样。”陶宛一下子从楼梯上跳下来,蓬松的头发跟着飞了起来。


    这时,司延的手机响了一下,陶宛看到司延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是平春阿姨发来的?”在最先开始出现头晕头痛的症状的时候,陶宛还以为只是最近排练太累了,身体告诉她要休息而已。


    但是当她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腹部跟灼烧一样痛后,陶宛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哆嗦着手把手机艰难地举起来,还没想好要不要打120占用宝贵的医疗资源,一阵翻江倒海的倒胃感突如其来!!!!


    陶宛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厕所,再出来的时候面色惨白,视线模糊,只感觉世界都颠倒了过来,自己行走其间,有着诡异难受的失重感。


    思考变得困难,在灵魂出窍之际,陶宛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传来了暴力解锁的声音——


    有人进了公寓,随后便是重重的脚步声,急切,杂乱,越来越近。


    房间门被人大力推开,陶宛趴在床沿上,虚弱地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长长的黑色色块。


    那人又走近了一点,她嘴巴大张着,好像是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陶宛听不清也听不懂,她头一沉,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额头上的碎发已被冷汗完全打湿,贴在皮肤上。


    “陶宛!陶宛!你能听清吗?”


    顾不上其他任何事情,司延直接把地上的陶宛给抱了起来,拿上两人的手机,以比回公寓更快的速度往电梯走去。


    出了小区楼的大门,被室外的冷风一吹,陶宛恍惚中睁开了眼,艰难地判断出了抱着自己那人的身份。


    司延……


    是幻觉吗……


    要死了吗……


    “司延……”陶宛张了张嘴,她的声音太虚弱了,比起两个清晰的字眼,这一声更像是毫无意义的呢喃。


    司延只是把陶宛抱得更紧:“是我,你先别说话了,保留体力,马上就到医院。”


    没力气点头,陶宛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又把脸埋在了司延的颈窝里。


    耳边能感受到陶宛呼出的热气,司延心一紧,继续往外走。


    小区门口,刚才叫来的出租车还好好地停在门旁,驾驶座上的姐姐一见司延抱着人出来,连忙下车帮着司延开了后座的门。


    “这是怎么了?”


    “食物中毒,麻烦师傅,开快一点,去附属医院。”


    “嗯,给我发了流程图。”还有一些老总的资料。


    司延把手机关了放回兜里,握着陶宛的手,又亲了亲她的脸蛋,郑重承诺道:“别担心,我下午一定会赶到的。”


    其实陶宛一点都不担心,司延一个人的担心却够分给五个人的。


    “嗯,”陶宛也轻轻地啄了一下司延,“我相信你。”


    陶宛飞速看了眼司延,都这个时候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只是当她还在想要怎么隐晦拒绝时,旁边那人起身了,身上的冷调香水味瞬间包裹住了陶宛。


    “妈,不好意思,我和陶宛还有事情要做,晚上就不一起吃了。”司延环视了一圈,直接开口。


    陶宛微微侧头,刚好能看到对方黑边眼镜下的纤长睫毛,再一个眨眼,正对上司延含笑的眼神,只是与平时的温柔不同,此时那笑意中带了点暗示的意味。


    只一眼,就让陶宛想起了昨天晚上,她脱力狼狈躺在对方的怀里时,司延衣冠楚楚,也是这么看着她,深情专注、撩拨中却又带有不合时宜的从容。


    陶宛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只是手刚打算松开一点,对方又马上纠缠上来,十指相扣,没有给陶宛丝毫后悔的余地。


    嘴里的话也是一样。


    “那,我和小宝先走了。”司延礼貌点点头。


    宁言文面露不悦,但是被陶庄静摁住了;司平春则目睹了两人互动的全程,原先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司延见状,却心安理得地把众人原因不一的沉默通通归位默许,拉着陶宛的手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临走前,还不忘拿起桌上的那捧百合。


    这是她答应了每次要给陶宛的。


    两个孩子都走了,司平春就这么被留在了原地。


    顶着对面妻妻的目光,司平春:……


    “许临川!你不是说你周日要回家看阿姨吗?”


    许临川此时也看到了陶宛,她站在原地很慌忙地左右互搏了一回,最后选择了站稳挨批,魏晴在一边,忍笑忍到不停发抖。


    “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陶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板起一张脸去质问许临川。


    她现在只恨手里没有A4纸,要不然给许临川也当场来3张入狱照。


    许临川自认心虚,顶着陶宛正义凛然的视线,扯了把身边的魏晴,毫无预兆地用一种官宣的正式语气宣布:


    “没错,我们确实复合了,我想了想,我还是喜欢魏晴的!虽然她缺点很多,但是优点也不少,一中和,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们就复合了!”


    魏晴一跃成了“勉强普通人”,心情有些复杂:想笑,但是又感觉不该笑。


    陶宛被迫听了段有些另类的告白,更觉诡异:“哦。”


    但是,谁问你了?


    第 30 章   成长的瞬间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陶宛根本不关心魏晴是好人坏人还是普通人,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许临川要瞒着她,如果周日要陪女朋友的话,那就陪女朋友呗。


    “嘶,这个……”


    许临川听了这个问题也是一愣,她确实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和魏晴已经复合了的这件事,可能是因为两人分的原因奇怪,合的时机也不那么体面。


    今天被陶宛一问,许临川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对这段感情有些微妙的态度。


    如果是认真的,那为什么要下意识掩藏?


    同样,如果是玩玩的,那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却奇迹般地导向了相同的答案,可许临川却依靠直觉在“认真”或“随便”中选择了“或”。


    “怎么亲成这样的?口红一点都没了,还好没蹭到脸上。”


    陶宛乖巧地坐在化妆镜前的凳子上,仰着脸麻烦学姐帮忙补妆。


    她的对面,司延手上拿着一张湿巾,正低头擦着自己的嘴唇。


    “对不起,”陶宛视线收回来,环顾四周,她们是今天的最后一组,化妆室已经全空了,学姐应该是特地为自己留的这几分钟,“麻烦学姐了。”


    “这有什么,嘴巴稍微嘟一下。”学姐弯着腰,又把原先豆沙红的口红补上了回去。


    陶宛抿抿嘴,转过头想去检查一下化妆镜中的自己。


    结果第一眼反而撞见了司延脉脉的眼神。下午五点钟,综合教学楼一楼门口。


    教学楼外,明媚的日光洒了一地,太阳斜照着,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教学楼红褐色的外立面上,钛金制的几个大字在落日余晖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正值放学的时间段,路边的树下随处可见两两一对情意绵绵的小情侣,陶宛跟许临川刚结伴走出教学楼大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在对面树下等着的、孤零零的司延。


    “临川拜拜,明天再见。”两人约莫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陶宛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司延一下子就听出这是微信里给某人设置了提醒之后的声音,立马抬头,看着陶宛拿起了手机。


    陶宛划了两下手机的屏幕,浅色的瞳孔在手机屏幕光的照射下带上了一点蓝。


    司延低头,用筷子狠狠戳穿了配菜里的水煮蛋,问:“是老师发来的消息吗?”


    “嗯,”陶宛点点头,又把手机黑屏倒扣在了饭桌上,“是通知我们晚上舞会的地点,在综教最上面的那个小礼堂里面,大概7点钟开始吧,现在还早着呢,我们6点半到就行了。”


    “不需要提前准备吗?”司延回想起自己早上出门前就拿出来放在床上的礼服和配饰,说。


    “不用啊,”陶宛用筷子夹了一小口紫米饭放进嘴里,“顶多换个衣服嘛,一会我们打车回家就行了,用不了多久的。”


    陶宛以为司延还在紧张,安慰道:“其实规模不大的,毕竟只是舞院内部的,人也少,大家都互相认识,没电视上演的夸张。”


    “是吗……”晚上9点钟,陶宛结束一天的排练回到家,迈进门的时候已是身心俱疲。


    她整个人瘫在客厅的沙发上,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左怜翠下午说的话。


    下午,陶宛问她:“学姐,你是怎么看待恋爱的?”


    左怜翠一边玩消消乐一边回她:“有也行,没有也行。”


    这关失败了,差400分三星,左怜翠目光一凛,毫不犹豫按了再来一次。


    陶宛又问:“那谈恋爱的话,是不是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会减少?”


    左怜翠头也没抬:“按照常理说是这样的,谈恋爱好像还挺麻烦的。”


    “这样的话,我收回前言,还是没有的好。”


    陶宛听着,本来就凉的心都快要结冰了。


    她一下午连续问了三个同学,答案都大差不差。


    陶宛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双手伸直,把手机高高举起,刺眼的屏幕光投下,照亮了她一张心事重重的脸。


    陶宛看着她的司延的微信对话框,突然有些不甘心,打算上网再问问网友。


    线下的朋友终究太集中了,不具有普遍意义,还是网友范围广,经历更加具有普适性。


    陶宛低着头,编辑了帖子,题目是“好朋友谈恋爱了,还能和之前一样好吗?”


    #朋友 #关于友情


    发出去不过三分钟,就有了回复。


    陶宛一听,感觉出了不对劲,司延这语气,怎么好像有点失落?


    司延不说话了,许久才闷闷地来上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那我们快点吃完,马上就回家准备?”陶宛想了一下,开口。


    “也行。”音调明显上扬了不少。


    司延坐在对面,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往嘴里面塞饭。


    不过五分钟过后,陶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抬眼望去,司延已经放下了筷子,面前的配餐吃得干干净净。


    察觉到陶宛的目光,司延若无其事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其实,好像,也没那么难吃。”


    陶宛顿了几秒,试探道:“那……现在就走?”


    “好。”说完,司延果断起身,右手端着自己的饭盘,左手端着陶宛的饭盘。


    陶宛不过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的时间,再抬头的时候,司延走得已经只剩下了背影。


    陶宛飞速跟许临川告别,小跑着奔向那个人,直接飞扑到了司延的怀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陶宛抬起头,下半张脸都掩在了司延胸前的衣服里,脆生生道:“司延!我们回家吧!”


    “嗯。”司延垂眸,轻轻地亲了一下陶宛的额头。


    背后,许临川远远地看着对面的两人,感慨道:“真好啊。”


    魏晴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语气冷冷的:“许临川,你在看谁?”


    “别犯神经,”许临川损道,她想起上午的事情,转过头对上了魏晴深沉的目光,说:“对了,我把咱们之前旅游做的攻略发给陶宛了,她和司延之后也能用上。”


    魏晴目光闪烁,问:“那里面的酒店测评呢,也发过去了?”


    许临川瞳孔地震:!!


    “完蛋,我忘了!”


    许临川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呃、这个……她们之后也能用的到?”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的世界交汇,又心照不宣地分开。


    学姐这个时候说话了,“其实也有点麻烦,要不然……小陶让我拍个照片吧!”


    陶宛回头,发现学姐正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视线还往旁边的司延身上飘。


    “好哦。”陶宛对镜整理头发和衣服,马上摆好了造型。


    “舍友、啊不司延也一起吧。”


    学姐把司延拉过来,手机横屏,人往后退了几步找好角度。


    “站小陶旁边,随便你们……啊啊现在就很好,捏脸好啊捏脸好啊,保持住,看镜头!”


    闪光灯一闪,相册里瞬间多了几张连拍。不是“你吃醋了吗?”


    而是“你吃醋了。”


    司延的这句话像是一个血淋淋的审判,把陶宛钉在了原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经过情绪的加工音量被不断放大、放大,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陶宛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四个字,能鲜明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的一块被硬生生掀了起来,袒露出其后最为曲折隐秘的感情。


    于此同时,她也有些不甘地想:吃醋又如何?司延有资格说她吗?对方可是想要偷亲她!


    在陶宛与自己内心搏斗的同时,司延冷不丁开口又叫了她一句:


    “陶宛。”陶宛深深地望着司延的眼睛,司延的手还放在她的脸上,她捧着她的脸,那一秒,陶宛感觉司延也触摸到了她的心。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人的上半身靠得很近,司延靠在她的身上,外套敞开着,厚重的毛呢布料敞开着,把陶宛的半个身子都罩在了下面。


    “你……”陶宛试探着开口,她睁着眼,瞳孔里倒映出司延的身影。


    “哔——”刺耳的车铃声把这片沉默划出了一块现实的口子,前面的司机转过了头,催促道:“小姑娘们,记得系安全带啊。”


    陶宛如梦初醒,睫毛飞快地眨了两下,摸到了旁边的安全带:“哦!谢谢师傅,系上了。”


    司延的身体也随着陶宛的动作直了回去,她坐在旁边,和陶宛中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纱——起不到任何阻拦的作用,反而让纱背后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朦胧而充满诱惑力。


    陶宛抱着那朵轻飘飘的气球花,静静地等着,等着司延开口解释刚才的动作。


    可是,司延说:“刚才,我是不小心的,你别介意。”


    “没有别的意思。”她又说。虽然陶宛食物中毒并不严重,第二天人就好很多了,但毕竟洗了胃,并不方便再像之前那样高强度排练。


    怀着有些愧疚的心情,周五上午正式排练开始前,陶宛敲响了指导老师办公室的门,请了一天假。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老师竟表示没什么,甚至还点点头,说:


    “你早该休息了,最近强度太大,我之前还看你天天加练,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排都排好了,展演前保守一点好,身体最重要。”


    陶宛点点头,退了出去。


    许临川路过的时候刚好看到陶宛走进了办公室,等陶宛出来,她赶忙跑来询问,结果被陶宛过分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陶小宛,你这脸都快成白纸了!”


    “有吗……”陶宛摸了摸脸,掏出手机一看,也是一惊。


    她本来肤色就天生比别人千一截,现在生病了,更苍白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脆弱,风一吹就要散了。


    怪不得老师刚才那么说。


    又怪不得司延早上非要送她到综教底楼,还特地也请了假,要继续陪陶宛打明后两天的吊水。


    “还行吧,只是看着吓人。”陶宛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许临川关心道。


    陶宛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把昨天下午她吃炒四季豆进医院的事情跟许临川说了。


    许临川听完,心里百感交集。


    先前只听过有的愤怒实质上是饥饿,没听过有的感情实质上也能是饥饿。


    许临川又感觉魏晴和她这互相看脸的肤浅爱情其实也挺不错的,就好像那个炸鸡,好吃就行,不管什么。


    陶宛见许临川有些走神,“临川?你在想什么?”


    许临川:“中午吃什么。”


    “吃什么?”陶宛又问。


    “炸鸡。”那边,许临川已经打开了和魏晴的对话框。


    【我要睡觉:突然好爱你】


    【别睡了:你出轨了?谁?】


    陶宛微微张大了眼睛,她没转过头看司延,垂着眼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边的车窗都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气球花在陶宛的怀里剧烈地颤动。


    又过了几分钟,陶宛偷偷地抬起头,通过车前面的后视镜去观察司延脸上的表情。


    司延侧着脸,嘴角微微抿起,看上去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甘心。


    陶宛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司延撒谎了,她刚才明明就是想亲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经过周日这天,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地回到了类小时候的状态。


    也就是同吃同住,一起上学放学。


    之所以说“类”,是因为陶宛还保留着“讨厌司延”的惯性,动不动就喜欢干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去刁难司延。


    而司延却表现出了足以海纳百川的耐心和细心,将陶宛的十八般武艺全盘收下,成功把陶宛弄得更加生气。


    随着陶宛和司延两人更多地一起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下,两人周边人的状态也从一开始的“怎么可能!是造谣!”,渐渐变成了“拉娘就能真的认识吗?cp学恐怖如斯!”。


    今天是周四,两人约定好放学后一起去超市买明天做中饭的食材。


    不知是金融学院的老师喜欢提前下课还是司延腿长走得快,明明两人是相同的时间放学,可当陶宛走到小北门时,司延往往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有好几次,司延等在树下,陶宛到的时候发现她肩上落了三四片树叶。


    周四陶宛下午34节没课,想着不能总让司延等自己,形体课一下课她就冲完澡换好了衣服往公共教学楼走去。


    到教室门口却跑了个空,还是亲自打司延的电话才知道今天调课,她现在正在东门口的那个咖啡厅讨论小组作业。


    微信上适时地跳出了一个定位分享,看在司延肩上树叶的份上,陶宛又跨越大半个校区走到了咖啡厅门口。


    透过整面的玻璃墙,能看到司延正坐在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前,黑发披肩,里面穿着曾经洒了陶宛满裤子水的那件针织毛衣,两边的袖子都挽起来了一段,露出一节白皙非常的小臂。


    “叮——”


    自动感应门徐徐合上,陶宛进了店,极为自然地坐在了司延旁边的一个位置上,没有打扰她们本来在进行的小组讨论,却也让人能一眼看出她和司延是一起的。


    “快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陶宛没问,司延却很自觉地安抚了一句,还帮陶宛点了一杯柠檬气泡水,让她在一旁边等边喝。


    陶宛无言点了点头,拿出平板在一边做英语模块课上老师布置的阅读作业。


    可也就不过写了几秒钟,课文第一段还没读完,陶宛早已心不在焉,下意识地去看桌子另外一边的司延,看她的睫毛,看她的鼻梁,看她打字的时候翻飞的手指。


    陶宛看着听着,就发现了不对。


    司延这个“小组讨论”,为什么只有司延一个人和另外两个女生在说话啊?


    剩下的两个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发呆,如果有点到名字,也是沉默不语,不发表任何看法。甚至还有一人是坐在司延旁边的。


    陶宛思考几秒,突然意识到司延这是被人欺负了。


    她上学期上X思想的时候也遇到过混子,不过组里的其她人都很好,老师公平,把人踢出去之后也顺利完成了汇报。


    舞院那边小组作业少,陶宛也就碰到过这么一次,司延这边小半人都不干实事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陶宛环顾四周,偷偷给司延发微信,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之情:


    “干嘛!”陶宛没好气地应到,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和司延保持着段“安全距离。”


    “我腿麻了。”


    司延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姿势十分高冷霸气,眼尾却垂了下来,眉毛微皱,看上去很是难受可怜。


    陶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刚才做了那么多准备,肠子都要绕打结,结果司延就跟她搞这出。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有必要听信一个醉鬼的话吗?


    一时间,所有的旖旎意味和紧张氛围都烟消云散了。


    陶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起了点报复的心思,说:“哦,你求我啊。”


    “求求你了。”司延的乞求几乎是脱口而出,非常不值钱,陶宛守在对面,一点都没感觉到被人求的爽。


    下一秒,司延的一句话却让顷刻间陶宛变了脸色。


    只见她动了动腿,诚实地说:“还有点想吐。”


    “等等等等!你撑一下!”陶宛几乎是用跑的回到了司延的跟前,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别在路上吐,马上回家了。”


    “陶宛,你真好。”司延动作有些滑稽地把头埋在了陶宛的肩膀上,她头朝下,重重吸了口鼻尖萦绕着的橙花香味,附在陶宛的耳边说:“你好香啊。”


    本应是暧昧心动的场景,陶宛却一点都没感觉到浪漫。


    她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司延,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今天就让你睡大街。”


    “这次是真的。”


    “……知道了嘛。”司延还有点委屈。


    司延凑过去,接着学姐的手把照片全部看了过去,最终锁定了一张,“这张,可以麻烦发给我吗?”


    照片上,她刚捏起陶宛的脸,陶宛惊愕抬头,眼睛微微瞪大,很鲜活,很有生活气息。


    陶宛本来还想说什么,化妆台上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是她提前订好预备上台的。


    “那我先回去了,要上台了,谢谢学姐!”陶宛拎着裙子在前面快走,司延赶紧收拾好东西,快步跟在后面。


    “你的位置在妈咪的旁边,问她就能知道了,”走廊上已经挤满了同组的人,时间所剩无几,陶宛的语速很快,“爱你,剩下的事情我们晚上再说。”


    “加油,”司延接过了陶宛的手机,在转弯的地方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旁边还同样站了一排亲友,她踮起脚,又喊了一声:“加油!”


    “嗯!”陶宛的笑容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没关系的,”陶宛深吸一口气,说:“我原谅你了。”


    原来成长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陶宛终于感觉自己彻底放下了,她不再怨自己,也不再恨司延。


    “司延,我原谅你了。”


    陶宛轻笑,突如其来的成熟让她在此刻下意识说些表面豁达的话: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有错,不过,我们两个人之后过得都还不错,不是吗?”


    司延目光闪烁,急切地否定了陶宛的话:“不,不是这样的。”


    “陶宛,没了你,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灯光下,司延的眼下突然出现了一道晶莹的泪痕,那条线留在她的脸上,像是硬生生把她坚硬的外壳划出了一道缺口。


    那是高中时,陶宛把司延拒之门外后没能看到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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