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不知日月,等宣意想起要看日期的时候,发现距离她上次离开小屋已经过去七天了。
她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全身软绵绵地趴在那张承载了太多的床上。
真好,她还活着。
幸好,龙一生只有一次那啥期。
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想着他们都到木叶城这么久了,奚云那边也该有消息了,就算没有,留在金庭的期限也快到了,这一次若不行,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找到他父母有关的消息了。
从樊音那里得知了宣绫的事情后,宣意更加确信这点,在丢下她这件事,他们应该是真的有苦衷的。
也不知道,樊音认不认识海蓝珠,改天得去问问。
她正想着事情,身后一道体温依旧灼热的身躯突然覆盖下来,这几日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一靠近,她就条件反射地颤抖。
不等来人伸手,她不顾仍然酸痛的腰腿,一个翻滚,动作敏捷地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然后正面对着他,眼神警惕:“你不是好了吗?别来了,真的不行了。”
龙遗愣了一下,然后闷笑一声,趴在她颈窝里,神情眷恋缱绻:“我带你去洗澡,不做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宣意才放松了警惕,虽然这几日她无论怎么叫他停下来他都不听,但她潜意识里仍然觉得乖乖龙不会骗她。
现在外面已是深夜,龙连着被子抱起她,七天没日没夜之后终于走出了小屋。
宣意软若无骨地趴在他身上,也不问他要去哪里,在这种事上,她总会无条件信任她。
很快,龙把她带到一处山涧,位于木叶森林的深处,一口热气腾腾的山泉正咕噜噜往外冒泡,林中黑魆魆的,本应很阴冷恐怖,可此时在山泉四周,满天萤火如银河带一样,将这一方山泉装饰出梦幻的色彩。
林间温泉,萤火如星。
宣意趴在他肩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如同梦境里才会有的场景。
“真好看。”
龙遗就知道她会喜欢,听到这声赞赏,他嘴角上扬,也不枉他花费了半个小时不能和她相处的时间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小屋的浴缸还是太小了,洗澡都洗得不尽兴,还是这样的天然山泉好。
龙遗把宣意带到山泉中靠着石壁的地方放下,酸痛的肌肉经温泉水一泡,瞬间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龙遗把她放下后离开了一小会儿,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可以直接浮在水面上,从那头慢悠悠地漂到宣意手边。
宣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小浮木船,上面放着一碟用花瓣装饰的花蜜果,一小盏花酿,一个小巧的酒杯。
“你哪儿来的?”宣意问道。
没想到他想得还挺周到。
龙有些得意:“小使者送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花酿也只有那群勤劳的小使者酿得出来,而且因为产量少,这原本是它们自产自销绝不外传的,连精灵族的人都不知道它们会酿花酿,宣意和它们成为朋友之后,这些小精灵什么好的都送给她。
不过其实在七百多年前,精灵使者和精灵还不是如今这样的主仆关系,之所以叫使者,是因为它们曾经是雪凰神女饲养的生灵,居住于雪凰山上。
后来雪凰山随着雪凰神女一起消失,这些小生灵才来到了精灵族居住的森林中,一开始,精灵族待它们很好,大家和谐相处,不分贵贱,然而,七百年前,樊歌夺位,一改律法,迫使精灵使者沦为奴隶,世世代代服侍精灵族。
它们无法反抗,也无法向外人述说,真正的族长正被囚禁在密室中。
精灵使者天然对雪凰血脉有亲切感,二十多年前,它们曾暗中引导宣绫发现研究楼35层的樊音,二十多年后,它们又引导宣意找到了樊音。
不过如今樊音重新握政,除了清除樊歌势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精灵使者的自由身,并立法,若经发现还有人凌虐囚禁精灵使者,直接牢底坐穿,它们现在都是一级保护生灵。
宣意倒了一杯花酿,温泉水热气蒸腾,将她的小脸都熏得通红,雪白的双肩露出水面,柔若无骨地倚着石壁小酌,眼神朦胧地欣赏着林下萤火之景。
蹲在岸边的龙看得眼热,本已褪下的燥意仿佛又卷土重来,他没能坚持多久,最终还是溜下水,从背后抱住了毫无防备的宣意。
而宣意只是习以为常地捏了一个花蜜果投喂过去,还没感受到危险逼近,大概还记得他之前的承诺,并对此深以为然。
然而她却忘了,在其他事上,龙确实很信守承诺也很听她的话,但在这件事上,是没有什么可信度的。
大手在水下握住她的腰肢,和泉水温差分明的吻落在她光滑的脊背上。
因为这几日他们早已熟悉彼此,仅仅只是一个动作,宣意就十分敏感地抖了一下,她回头用手推开那个作乱的脑袋,“别闹,你答应我的!”
龙目光灼热,声音沙哑:“不做,我就亲亲。”
宣意半信半疑地松手,想想只要不做就可以,就没放在心上,转头继续喝酒去了。
只是片刻后,她就后悔了,刚开过荤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亲亲就适可而止,关键是他能忍,她也忍不住啊,亲着亲着不就都有反应了,谁还刹得住车啊。
当被架在石壁和火墙之间,随着泉水不停起伏,高高抛起又瞬间落下,于极乐和痛苦间辗转,宣意欲哭无泪地一口咬住身前人的肩头。
有力无气地骂他:“混蛋,骗子……”
龙得了便宜卖乖,附在她耳边狡辩:“是意意说要的。”
宣意:“……”
虽然,但是,你好好的龙不当,为什么要当狗?
她无力反驳,只能紧紧抓着他肩背防止被甩开了。
萤火微弱,悄悄躲入灌木丛中。
寂静的林间,泉水不停拍击,伴随着窃窃私语:
“意意,书上说,在水里,可以……”
“你闭嘴吧你!”
她就后悔,为什么要给他看书,还是花样那么多的书,回头她就把那破书烧了。
不过平心而论,虽然累了点,但这些天,龙虽然表现出少有的霸道一面,但并不是一味地只顾享乐,更多时候会先顾及她的感受,所以对她来说往往快乐要比痛苦多,实在累得不行了,他宁愿忍着也不会强迫她,只是这种快乐实在太多了,她也承受不住啊。
她甚至有点感慨,她身体素质是真的比以前好了太多,这都没晕过一次。
听了她的感慨,龙遗好心提醒:“意意,你知不知道,龙族有一传承。”
“什么?”宣意闭着眼没是什么力气地问。
“龙族的强大除了来自天生自带,还有一种特殊的修炼方法,他们在结合的时候,不仅仅是为了后代,还是在修炼,这种方法用古老的语言说叫‘双修’。”
好歹是个读过很多书并且不计杂书正论的,自然知道所有的“双修”指得是什么。
哦,原来她的“强大”的身体素质不是之前就有的。
等水声停下来的时候,宣意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破布娃娃的一样任由龙清理干净裹进被子里,带回小屋。
宣意心理上是怕了那张床了,奈何她没有力气反抗,沾床就睡,好在龙没有再折腾她,陪她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
跟宣意猜测得不错,奚云那边果真在这几日有了消息,让他们速回金庭。
木叶城基本已经臣服于樊音,剩下一些跳梁小丑也不足为惧,宣意和龙遗正式和樊音辞行,并约定无论找不找得到宣绫,有机会一定会再来木叶城做客。
樊音有心想送他们,可她身体状况并不算好,加上木叶城现在也离不开她,她只能差遣信得过的小辈亲自护送他们去金庭。
临走前,龙遗消失了一会儿,起飞前才匆匆回来,宣意看见了,但没说什么,和樊音依依惜别之后,登上飞舰,才抓着他来到休息舱,把他怼到床上。
“你刚才去做什么了?”宣意逼视他。
龙目光躲闪了一下,没答。
他不说宣意也知道。
昨晚结束之后,两人窝在被窝里聊天,宣意无意间说起樊音的身体状况,虽然她未曾表现出来,但大家都知道,她已是风烛残年,能撑这么久,靠的是不放心精灵族的未来,这么多年的搓磨,让她每呼吸一口气都仿佛刀割一样疼痛。
她自己就是治愈者,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体,处理樊歌留下来的烂摊子的同时,她还暗中关注挑选族中优秀的小辈,已经开始为精灵族培养继承人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仙逝,这是不争的事实。
宣意问龙:“樊音奶奶还能活多久?”
精灵族千年是个大限,从未有人跨过去,樊歌那么注意保养并且畸形养生的人都害怕,更何况是樊音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
杀神能审判罪人,也能看透生死,龙说:“活不过三个月。”
按照樊音现在的情况,别说三年后的千年大限,三个月都难。
宣意有些伤怀,虽然和樊音奶奶相处不久,也称不上多亲近,可在她心里,她始终是一位值得敬佩的长辈。
龙不愿见她伤心,安慰说:“别担心,三个月只是她本来的命,但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话说事在人为,相信像她这样德高望重之人,一定会有更好的命运。”
人死灯灭,哪里有更好的命运,宣意不信,但她不想辜负龙的好心,遂点头附和:“嗯。”
一直到今天看他消失那一阵,在回忆起他昨晚说的话,就差不多知晓他去干嘛了。
这世上能偷天换日逆天改天的,除了用神力续命,最便捷的就是龙血。
而他刚才消失的地方正好是樊音经常办公的那栋楼。
“你又拔龙鳞了?”宣意严肃地问。
龙遗摇头,知道瞒不住,就举起那根破了一个小针孔的手指给她看:“没有拔,她如今虚不受补,只需要一点点血就能至少保证她再活一到两年。”
他全身上下都是坚硬的龙鳞,即使是人形也不易放血,但如果只需要一点,就不必拔龙鳞。
至于两年之后,樊音大限到此,再续也无力回天了,龙鳞龙血可救人一命,但并不是无限度的,只能用一次,而且只是稍微延长寿命而已,并不会让人长生。
但这一两年时间,对樊音,对精灵族,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宣意自是感动的,这明明与他无关,可仅仅因为不愿她难过,他就尽他所能照顾着她身边的人。
手指上那个小针孔并不是真的针扎出来的,是他用神力把血逼出来的,到现在还没愈合。
宣意心疼地含住,龙的眼神顿时变了变,她心知大事不妙,但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宣意被抵在休息舱的全景窗上,耳边是某人愉悦的声音:“意意,乘坐过那么多次飞舰,今日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窗外的风景还可以这样好看。”
窗外的星辰好不好看她不知道,但她命是快没了。
本以为过了那啥期之后就好了,哪里知道,他其实可以每天都发l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小剧场】
1.
记者:采访一下,这本书,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学完?
龙龙:其实我可以温故而知新。
意意:……
2.
记者:再采访一下意意小姐,对于这本书,你有什么想法?
意意:呵呵,就后悔。
——
够不够!就问你们够不够!我今天吃的所有糖,都分享给你们了!
第72章 打工七十二天
金庭,孔森集团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宣意的对面,坐着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一头银白的长发,连睫毛都是银色的,蓝如深海的眼瞳,这样潮流的瞳发若放在旁人身上,只会觉得过分非主流,可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毫不违和。
如果说龙遗是神圣而端庄的神袛,让人不敢直视,那少年那同样令人惊艳的容颜则是深海神秘的塞壬,引人沉沦。
两人安静地对视片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谨慎和探究。
最后是少年先开了口:
“沧洵。”
宣意随后开口:“宣意。”
“海族。”
“纯人类。”
“诞年十二。”
“刚好十八。”
“父亲沧延。”
“母亲宣绫。”
少年猛地抬头看她,宣意手指紧了紧。
沧洵严肃地说:“你们发到网上的四维图,是我海族皇室独有的深海鲛月珠,世上仅有三对,大约两千多年前,上上任海族的王曾把其中一对送给救过他的一对纯人类夫妻。”
宣意沉吟片刻:“实不相瞒,我现在手中的这对,大概就是被送给那对纯人类夫妻的,但在此之前,我自幼时起就一直佩戴着一颗这样的珠子,只是一次意外,它替我挡下致命一击后碎了。”
“是鲛月庇护。”少年低喃一声,“鲛月珠在认主后,受到攻击时会触发庇护。”
海族也有自己的神,但他们的神和其他族的不太一样,海神乃是大海的化身,也叫鲛月之神,因为祂有时会以深海霸主“鲛人”的形象出现,可祂并不是一个具体的神,甚至没有肉.身,海水不会干涸,大海不会消失,因此严格来说,海神仍然存在,只是意志陷入永久的沉睡之中。
海族生活在大海里,世代受海神力量的庇护,而鲛月珠是海神生前赠予深海霸主海族皇室鲛人族的宝物,上面留着海神的一丝神力,关键时候可以触发鲛月庇护。
因为鲛月珠成双成对的关系,同时也是海族皇室配偶间的定情信物,传家之宝。
沧洵手指抚摸过身前银色的长命锁,从中取出一对散发着幽蓝光晕的鲛月珠:“十九年前,海族七大家臣叛乱,皇室被控制,彼时身为海族王子的父亲正在外游历,等他带着怀孕的母亲回到幽海时,就遭到了叛军追杀,父亲将一对鲛月珠交给母亲并将她送走,自己则被囚禁起来,两年后,叛军才全部伏诛。”
少年三言两语缓缓述说着那段称得上惊心动魄的海族动乱。
“事后父亲试图联系上母亲,却无果,直到一次巡逻海域,在一处孤岛发现了母亲,不幸的是,她身边没有孩子,也失去了记忆,不认识父亲,也不记得自己是谁。父亲本以为那个孩子也遭遇了不测,和母亲重新相爱,三年后才生下了我。”
说到这里少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在分娩那日,母亲恢复了记忆,想起失去的所有记忆,包括那个孩子。”
宣意眼睫轻轻颤了颤。
沧洵看着宣意说:“母亲和父亲分离后,飞舰在被叛军追杀时落入空间漩涡,被卷进了异世界,母亲说,那里是一个文明完全退化正遭受着惨烈末日的纯人类祖地。”
“她在那里平安诞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取名宣意,只是母亲特殊的血脉遭到觊觎,刚刚分娩不久的她就被人族追杀,慌乱中,她不得不将孩子藏起来,自己引开了追杀她的人,后来她掉进海里,触发了鲛月珠的庇护,扭转空间才将她送了回来,但我们海族的公主,却永远留在了异世。”
第二个孩子的诞生成了刺激宣绫恢复记忆的导火索,也因为将那个孩子独自留在异世,刚分娩完的宣绫陷入自责之中,并且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经历过那个世界的残酷,她才清楚,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独自在那个吃人的世界活下去是多么艰难,就算有幸活下来了,也会吃尽苦头,而一旦被人发现身上和她一样的神血,更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一个刚分娩完的母亲,要怎么去面对那个同样是她生下不久却被她“丢下”的孩子,而且她们相隔异世,血脉分离,这件事对宣绫的打击十分大,更是在生完之后直接一病不起。
十几年来,从未放弃过寻回第一个孩子。
可空间漩涡,本就凶险,而异世之门,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沧洵把鲛月珠放到桌上,说:“这对鲛月珠,是海族仅剩的一对。”
宣意也拿出从九珠阁里拿到的珠子,和沧洵的摆在一起,两对珠子一碰撞,发出的幽光更胜,而在宣意的心口,也有一道微弱的光猛地亮了一下,宣意惊奇地低头看了一眼。
沧洵解释:“别担心,只是鲛月珠的庇护之力融入心脏了。”
当初宣意是心脏中枪,鲛月珠才破碎的,而庇护之力护住了她的心脉,让子弹偏了几寸,鲛月珠中的那抹神力也因此留在她心脏之中,并且会一直护佑着。
沧洵站了起来,突然恭敬地朝她弯腰鞠了一躬,郑重地恳求:“无论你信不信,母亲当初都并非有意将你留下,当然,伤害已经造成是无法改变的,我只是希望,如果可以,你能和母亲见一面,她一直都很担心你。”
至于原不原谅,那是宣意的事情,他作为那个有幸留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并没有资格去请求在外经历过苦难的另一个孩子原谅。
宣意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想不到自己的身世还能如此曲折。
说怨恨吧,谈不上,但若说小的时候没有一点埋怨好像也不怎么让人信服,但也只是一点点。
得知这其中的诸多无奈之后,她连那一点点的埋怨都没有了。
她能埋怨一个身不由己的母亲什么呢?
她们都是受害者罢了。
……
宣意答应沧洵跟父母视频会面的时候,向来稳重老成的小孩儿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
趁着他先向父亲汇报情况并商量着做一下母亲思想准备的空隙,宣意走出会议室,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龙遗。
“奚云呢?”宣意朝他走去,问起奚云。
龙遗抱住她,给她指了方向:“那里。”
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会议室里,奚云正在和人说着什么,而在她面前的,正是孔三翎那厮。
直至今日他们才知道,原来云景庄园是孔三翎的私宅,孔森集团是他家开的,而流光楼明面上是孔森控股,但其实背后东家是海族皇室,沧氏鲛人族,孔森的祖母是海族人,且是前前任海族王的养女,海族的大长公主。
这二人见面就剑拔弩张,但看得出来,孔三翎对奚云有意,但奚云也不算完全没情,只是还没彻底认清自己感情罢了,不然这二人也不可能搅和到一起,到现在都掰扯不清。
只是感情的事情别人也帮不了他们,只能靠他们自己磨合,是分是合都是他们自己选的结果。
沧洵终于做好了准备,为了拥有更好的通话质量,他们把这场视频会面安排在孔森集团的会影室,用上了超高清全息投影仪。
他无比重视这次的会面,这意味着母亲多年的夙愿和心结终于可以解开了。
没由来的,宣意有些紧张,她紧紧抓着龙的手,坐在沙发等待视频接通的时间都感到急促不安。
龙回握住她的手:“别担心。”
嘴上安慰着人,实则自己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意。
待会要见的人,是意意的亲生父母……
另一边,远在幽海深处的宫殿寝殿之中,缠绵病塌多年的王后不顾王的阻拦,挣扎地坐起身,语无伦次地指挥着王:“你别站在这里碍眼,去把我的衣服都拿来,我要穿最好看的衣服和意意见面……对还有头发也要弄弄,脸色也不行……”
对外冷漠无情,对王后却一往情深的王忍不住安抚处于焦虑中的爱人:“绫儿什么样都好看。”
宣绫却不吃他这套,依旧固执地要重新打扮自己,至少不能是以一副病容和分离十八年的女儿相见。
沧延无奈,只能将这些年收集来,宣绫却无心试过一件的衣服首饰都让人拿来,又亲自执眉笔,为爱人描眉。
这边磨蹭一下,那边磨蹭一下,愣是耽误了一个小时才真正打通了视频会面。
视频一接通,分别坐在中间的宣意和宣绫并通过全息影像正面相对,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人仿佛面对面坐在一起,两人都看着对方久久不能回神。
宣绫的身后是海底宫殿,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深海鱼群游过,尽管她已经极力将自己装扮得很有精气神,还坐在光线最好的地方,可那些脂粉终究抵不住这些年身体亏损留下的病容。
须臾,宣绫忍不住捂住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终于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那一刻除了喜悦,还有多年来压抑的崩溃和愧疚自责。
眼泪无声,却道尽了无数心酸。
本是母女相认的感动一幕,宣绫却哭倒在旁边沧延怀里,久久不能平静。
“意意……意意……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隔着屏幕,来自母亲自责的话语一声声撞击着宣意的心。
她嘴唇翕动,心中动容,片刻后,她怯生生地唤道:“母亲……”
一声“母亲”,让屏幕那头哭到浑身颤抖的女子瞬间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起身,想要去看,可因为突然的大喜大悲,又起的急,本就羸弱的身子没能支撑住,刚坐起来就忽然晕了过去。
“绫儿!”
“母亲!”
“母亲!”
屏幕内外的人都急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采访一下,作为一个真实年龄比岳父岳母还年长的女婿,您有何感受?
龙龙:……(哭倒在意意怀里)
意意:没事,对外你就说,你十八岁。
两千零一十八岁也是十八岁。
第73章 打工七十三天
北冥幽海,海族世代在此繁衍生息,在无尽的海域里,有着数不尽的危险,海底海怪施虐,海族人民深受其害,而拥有着恐怖实力的深海霸主鲛人族则统治着这片海域,负责保护整个海族的安全。
因为海族与其他种族不同,他们生活在海底,对于其他陆地种族来说,他们处处透着神秘,也因为很多海族人不喜欢上岸,导致外族对他们了解不多。
虽然占据着五大联盟之一的位置,可联盟代表却鲜少现身露面,基本和另一个诡秘的沙族一样,都是联盟中的常驻失踪人口。
因为幽海环境的特殊性,一向是不与外族来往的,海族也是鲜有不接待外族旅客的种族,毕竟放眼全都是海,其他种族的人又不会水下呼吸,来了也做不了什么,况且到处都有海怪作乱,稍有不慎就会给海怪加餐。
海族常年受海怪和各种海底漩涡乱流骚扰,族人生来就是强大的战士,加上海底生活的习性,他们更热爱自然。
因此在别处随处可见都高科技,在幽海就极其少见,他们大部分人连房子都不建,随着水流和鱼群漂流,若是有家事的,才会在海底寻块风水宝地临时做窝,生完孩子然后带着妻子继续漂流。
一整个就是这样随遇而安的风土人情。
飞舰降落在幽海最大的一片大陆上,说是大陆,其实也没有多大,但好歹可以建立起空间港,大陆上也有部分海陆双栖的海族人在此处生活,负责空间港的正常运行。
不过比起他们见过的空间港,幽海的空间港实在是纯朴,占地面积很小,设备也不是很先进的样子,估计也跟海族不常与外族来往有关。
一行人走出空间港,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汪洋,金色的沙滩和成片的椰林还有腥咸的海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潜藏的海族基因原因,宣意从小就喜欢大海,尤其是她在水里能憋死很久,游泳也比常人快。
第一次踏上幽海的土地,她莫名有种亲切感,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海风的气息。
海边的光线很强,宣意来的时候穿着休闲风短袖短裤,一出空间港,就马不停蹄在路边买了顶本地特产的椰风大草帽,戴上太阳眼镜,亦步亦趋地跟在龙身后,躲在他高大身形下的阴影里,手指牵着他的。
走在最前面的沧洵回头看到这一幕,欲言又止片刻,到底没说什么,继续闷头走。
关于刚找回来的姐姐已经有未婚夫这件事,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父亲母亲说明。
他们家是完全不介意和外族连亲的,毕竟父亲大人就是个例子,但作为海族公主,婚事定然不能草率,不过好在姐姐刚被找回来,父亲母亲如今宠她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为难她,除非他这位准姐夫真的很差劲,才有可能不顾姐姐感受出面阻拦。
沧洵想着事,突然听到身后又没了动静,他马上回头,发现刚才还跟在他身后的两位现在正站在远处一颗结满椰子的树下。
他姐扶着帽子抬头看着头顶的椰子,然后对他姐夫说了什么,他姐夫立刻放下手中一路买了很多都没来得及收进空间里的本地特产,撸起袖子就上树,哦不是,直接抽出一把赤红的刀,那刀自动飞上去砍了一簇椰子下来。
那刀还很贴心地将椰子打开,他姐捧着椰子喝了口椰子水,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走。
看着他那大包小包拎着还要随时照顾他姐的准姐夫,沧洵突然有点心疼他。
正帮宣意扶着帽子以防被风吹走的龙遗察觉到沧洵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发现未来小舅子的目光有些复杂,他感到莫名其妙,然后地移开了,继续盯着宣意看。
宣意本就觉得口渴,看到这里多到没人在意椰子自然就忍不住了,这才拉着龙遗摘下来尝尝,椰子树生在海岸边,常年日照充足,椰子个大肉嫩水还甜。
她才喝了一半就觉得撑了,剩下的扔掉怪可惜的,于是她随手就递给了龙。
“你也尝尝,水很甜。”
龙就着她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说:“没你的甜。”
宣意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跳起来捂住他的嘴,正好沧洵回过头来想看看他们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宣意对他讪笑一声,沧洵看到没事后就转过头,宣意直接伸手拧了下龙腰间的肉。
咬牙切齿道:“沧洵才十二岁!”
这种事是能当着他的面说的吗?
还有,把她单纯的龙还回来!
龙被捂着嘴,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宣意放下手后,他才补充:“你喝过的才甜。”
他只是单纯说了句情话,因为是她喝过的所以才更甜,和小舅子十二岁有什么关系?
宣意:“……”
哦,原来是她变黄了:)
海族皇宫在海底深处,从岸边开始游普通海族人也需要一个小时,但鲛人族速度非常快,只需要二十分钟足以,因为没有外来旅客,也没有建造什么海底隧道之类,毕竟外族人来了,也没法在海底保持长久呼吸。
不过水下呼吸这个问题,海族自古就有不少和外族人结为伴侣的,有需求自然就有解决之策,在海底最深处,有一种极其凶残的海怪,它们体内有一种天然形成的珠子,被称为避水珠,常人服下后,就能和海族一样在水中自由呼吸生活,不受海水侵蚀,水压伤害。
不过海怪极难猎杀,尤其是这种拥有避水珠的海怪,他等级高,周围常常跟随着一大群海怪,猎杀难度更高,如果不是实力很强大的海族人,是绝对不敢冒险去取的。
宣意因为神血的关系,身上那部分属于海族基因被完全隐藏了,所以她虽然能在水下憋很久的气,却没法和真正的海族人一样在水里生活,如果要到海底皇宫去,还得先服下避水珠。
好在沧洵早已命人备好两颗避水珠,他们来到岸边礁石旁,一位赤着上身,人身鱼尾的鲛人突然从水里钻出来,他浮在水面上,双手交叉于胸前,朝着沧洵恭敬地行礼,停顿一下,又朝着宣意也行了一次。
随后就奉上了两颗装在匣子里的避水珠。
避水珠看起来是透明的,糖豆那么大,宣意也不敢咀嚼,闭着眼睛就吞下去了,吞完也没什么感觉,完全感受不到避水珠的神奇之处,还以为没用。
沧洵要把剩下那颗避水珠给龙遗,但被委婉拒绝:“谢谢,我不需要。”
沧洵忍不住打量他,还是看不出他的种族真身,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沧洵自然是不会强求的。
一切准备就绪,沧洵先下了水,他一入水,双腿就立刻变成了一条幽蓝色的鱼尾巴,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身上端庄优雅的礼服也随之消失,上身赤着,露出少年人单薄却已经足够矫健的身躯,耳后长出透明的鱼鳍,银发在水中如月华流动,鱼尾轻轻摆动时,海水都仿佛在歌唱。
鲛人,是美的化身。
他们通过美妙的歌喉吸引来猎物,然后将猎物在美梦中无情地猎杀。
龙遗也下了水,宣意试探地伸出一脚,然而礁石沾水太滑,她直接掉了下去,被龙遗抱了满怀。
沧洵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率先钻进水里,和鲛人侍卫一起先下潜游走。
“龙龙,我感觉不太行……”她对自己游泳技术很放心,但要下潜到深海,她还是本能地感到不自信。
对那颗没有任何反应避水珠感到不自信。
龙遗搂着她的腰,说:“别怕,还有我。”
龙遗的话给了她还大的自信,避水珠没用就没用吧,反正龙说可以就可以。
她一咬牙一憋死,就和龙遗一起沉了下去,龙遗搂着她的腰肢,朝着前面快速游动的两道身影追了上去。
宣意一开始靠憋气,没敢换气,连眼睛都下意识闭上了,只被动地被搂着往前游。
直到她憋得满脸通红,差点背过气去,龙立刻停下,揽过她,将唇贴上去,撬开她紧咬在一起的牙齿,渡过去一口,她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大口大口汲取着他口中的氧气。
游在前面的少年忍不住停下来回头,担心自己游的速度太快,身后那两人跟不上来,想等等他们,结果发现他们不仅跟上了,还有闲情雅致在他后面不远处亲上了。
沧洵:“???”
小小年纪的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这些大人总喜欢嘴巴碰嘴巴,在家里看父母就算了,在外面还要看姐姐姐夫。
少年无语地掰过头,然后就看见旁边的鲛人侍卫也在看,他面色一沉,尾巴直接抽了过去:“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
鲛人侍卫一秒回头,无比正经地看着前面,仿佛刚才偷看的不是他。
“走了。”
沧洵不再理会身后那对你侬我侬的臭情侣,径直游开。
原本他还担心他那姐夫刚才是在逞强,没想到他不仅真的能在水下自由呼吸,游水速度还不比他们鲛人差。
他现在更加好奇他这位准姐夫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海族副本不会写很多,算是臭情侣恋爱旅行吧,然后全文也不长,再有一个诛神谷的就结束了,我尽量争取一个月内正文完结
——
推一下我的新预收,一个全新的尝试
《我夫君不可能是大冤种》又名《我媳妇天下第一甜》
曲香盈看了本书,她痴迷于书中前期男主门派的大师兄
大师兄为人憨厚老实,武力值最高,门中师兄弟请求帮忙永远是二话不说,弟子试炼有危险也总是冲在最前面
然而外人眼里的二十四好大师兄其实个大冤种
因为老好人武力值高,暗地里被同门骂傻子,有刀子他来挡,师弟犯错他来背锅,连辛苦赚的灵石都被以各种借口借走却不还
最后邪魔打上宗门,大师兄更是为了救大家以身证道,献祭上古阵法,抵御了邪魔入侵,成为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穿成了大师兄那人间未过门妻子的曲香盈:你们给我等着,敢拿我夫君当冤大头,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
原著中,未婚妻听信别人谗言要悔婚,为了不让自己落人话柄,她要求大师兄主动提出退婚,营造出是他看不起凡人妻子的假象,而老实人大师兄答应了
曲香盈穿过来的时候,她正拿着婚书,她的面前是收到书信后赶回来的大师兄
看着眼前长得风光霁月却一辈子被宗门吸血的大师兄,曲香盈将婚书藏起来,面颊绯红,语气娇羞:“夫君……”
大师兄顿时耳根通红
——
曲香盈以家属之名随大师兄回到宗门
看着破旧且摇摇欲坠的住处,曲香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师兄借出去至今未还的银子通通讨回来,把洞府修缮修缮
后来,全宗门最破的洞府成了别人住不起的豪宅
作为大师兄未过门的凡人妻子,她的“娇妻”之名人尽皆知,胆小又黏人,吃穿用度要最好的,擦破一点皮就能哭得全宗门都认输,动不动就生病发烧让大师兄衣不解带地照顾
掌门见了都要摇头:“徒儿命真苦。”
长老愤愤不平:“也就暗无这种好脾气的才能忍受得了。”
殐不知,命苦的大师兄乐在其中,并且发现过去二十年自己过的才是真的苦日子
和现在有香香软软的媳妇儿抱着睡觉比起来,过去过的可不就是苦行僧的日子吗
护短凡人.妻子Vs宠妻修真道长
第74章 打工七十四天
因为对深海的恐惧,宣意紧紧攀着龙不敢松开,直到渡气渡着渡着就气氛就变了。
已经游出去很远的沧洵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着海水传来:“你们还要不要走了?”
真是的,虽然他们海族人民很开放,大海有多广阔,婚房就可以有多大,但是能不能先回皇宫再说?
逐渐吻得意乱.情.迷的两人不约而同睁开眼,然后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面色绯红,不由得相视而笑。
宣意也发现自己不用憋气和渡气完全可以在水里自由呼吸,就像在陆地上一样呼吸。
而且海水碰到她不会造成挤压,而是温和地贴敷着身子流过,没有阻力,衣服也是清清爽爽的,她能感受到海水流动,却又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纱。
原来这就是避水珠,真的好神奇啊。
宣意尝试着从龙遗身上下来,自己游了几米,受到海水的阻力约等于零之后,她游泳的速度更快了,但比起鲛人的速度,她还是差远了,为了不浪费时间,她还是乖乖回到龙怀里,被龙遗带着潜游。
没一会儿,龙就追上了前面的沧洵。
越下潜,海水颜色越是深蓝,渐渐的,四周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从一眼看不见底的黑蓝世界像五彩斑斓的海底梦境过度。
宣意不用自己游动,惬意地欣赏着沿途美轮美奂的珊瑚和五彩斑斓的鱼群。
鱼群随着洋流流动,鲛人在不进食的时候,他们不仅是海洋的霸主,还是海洋最受欢迎的存在,原因无他,谁让他们美丽的皮囊完全征服了整个海洋生物的审美,哦,除了那群丑陋又善妒还邪恶的海怪。
美丽的人鱼在前面游动,幽蓝的尾巴,银白的长发,还有透明的鱼鳍都透着迷人的优雅蛊惑,那些随波逐流的鱼群不禁围绕着他,似要沾一沾那美丽的气息。
宣意看得羡慕,可惜她空有鲛人父亲,却没能像他们一样变出一条美丽的人鱼尾巴。
龙遗看出她的想法,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群鱼群也朝他们游了过来,置身于如此梦幻的鱼群之中,宣意哪还有心情去在意尾巴不尾巴的事情。
龙暗暗松了口气,也不急着赶路,让宣意和鱼群尽情嬉闹,过了一会儿,他们头顶出现一头巨大的胖鲸阴影,正对着下面越聚越多的鱼群虎视眈眈,但是在感受到鱼群中那个散发着可怕气息的存在后,胖鲸甩着尾巴逃得飞快。
什么鬼,为什么海底会有比鲛人还可怕的两脚生物!
宣意无意间抬头,看到远去的胖鲸身影,好奇地问龙:“它怎么走了?”
龙面不改色:“它只是路过。”
宣意深信不疑,随口说了一句:“骑鲸鱼一定很好玩。”
龙眼神亮了亮,小人类的愿望,他完全可以帮她实现,只是鲸鱼游得太慢,他们还急着回海底宫殿,不然就抓回来给她玩了。
逃过一劫的胖鲸:我真的谢谢你这个老六!
……
陆地上的再宏伟宫殿宣意都见过,可海底的宫殿却是第一次见,连绵起伏的宫殿城墙屹立在深海之中,各种海洋生物悠然地从宫殿上方游过,珊瑚与海草为它装饰色彩,那种壮观甚至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宣绫和沧延早早候在宫殿门口翘首以盼,若不是宣绫身子太虚,她定是要亲自到岸上迎接的。
一行人终于抵达海族皇宫,宣意从龙遗身上下来,站在宣绫面前,她踌躇片刻,在看到对方眼中闪闪的泪光时,她不再迟疑,走上前,主动拥抱了她。
“母亲,我回来了。”
宣绫眼中的热泪霎时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宣意,这么多年,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句话,幻想着她的女儿能回到自己身边。
如今,这终于不再是梦了。
母女俩拥抱片刻,宣绫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今天是女儿回家的日子,她不能再哭晕过去,她赶紧擦擦眼泪,目不转睛地看着宣意,看着看着就笑了。
“我女儿回家了。”她喃喃自语,开心得像个孩子。
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相见的亲身骨肉有一天竟然回到自己身边了,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
想着,宣绫赶紧回头去看自己的丈夫,说:“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对吧?”
沧延无奈又心疼,伸手揽住妻子的肩头,毫不避讳有女儿儿子在场,低头亲吻了下妻子:“是真的。”
没见过这场面的宣意:哇喔。
习以为常的沧洵:……
宣绫后知后觉地轻打了他一下,面色有不自然的红,小声埋怨:“孩子都在呢!”
然而气色是显而易见地变好了,连刚才不确定的期期艾艾也消失了。
宣意莞尔,将目光移到这位同样素未谋面,和沧洵长相也极其相似,但显得更加成熟和威严的父亲身上,她郑重地唤道:“父亲。”
曾经她以为她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如今她也是有父亲母亲,有家的人了。
沧延银白的眼睫颤了颤,在外人面前冷漠威严杀伐果断的海族君王竟因这句“父亲”局促起来了。
还是宣绫用手肘拐了下他腰,他才如梦初醒,放柔声音应道:“嗯。”
这是他和绫儿的第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不疼爱,若没有那场动乱,她本该在宠爱中千娇百宠长大,是尊贵的海族公主,然而这些年流落在外,也不知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几人在宫殿门前寒暄,一只巨大的海龟慢吞吞地游了过来,游近了海龟身躯一动,就变化成了背着龟壳的老人。
龟管家恭敬地朝他们交手行礼,语气也是慢吞吞的:“王,王后,两位殿下,还有这位小兄弟,午宴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用餐。”
正拉着宣意的手不放,一直问询关怀的宣绫这才想起来都到晌午了,她一早就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食物。
海族人民以海洋生物为食,而宣绫早年沦落异世的一年时间也已经习惯了那里的饮食,加上十几年海族生活,早就被同质化了,不过她和海族人饮食还是有点不同的,做为一个脆弱的纯人类,她只能吃熟食,没有海族那样强大的胃和消化能力直接吃生食。
在海底搞熟食听着就很离谱,但谁让他们的王是个宠妻狂魔,硬是把海底宫殿改造成了和陆地上差不多的环境,不仅能在海底做熟食,还能在海底种菜。
当然,做到这些并不难,只要用上高科技就行,海族虽然不发展科技,但有钱啊。
海底物产丰富,有陆地没有的各种稀缺资源,光流光楼每年给皇室带来的资产就数不胜数,加上海族人民物欲很低,基本没有花钱的地方,住在海底吃也在海里,千百年积累下来,若要算,连以前号称最富有的精灵族资产恐怕都没海族多。
宣绫原本还担心宣意吃不惯海族的食物,得知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吃熟食之后,她病都立马好了不少,这几天到处让人去收集海里最好的食材,亲自监督做了一大桌子海鲜盛宴。
这些年宣绫病体缠绵,胃口也不好,沧延为了能让她多吃一口,也是到处差人去搜刮山珍海味,野味佳肴,原本对烹饪一无所知的海族人民,愣是把这世上能找到的各种食物调味品都找齐了。
还在海族推广了一把熟食饮食热潮,不少族人都学着做起熟食,但因为海底只有皇宫有条件生火,其他人想要尝到美食,只能游到岸上弄。
宣意本以为自己之前在伏龙谷做的那些食物和工具已经很厉害了,直到看到这顿海鲜盛宴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弱了。
你爹还是你爹。
陶瓷玉盘玻璃盏,骨碟汤盅小茶杯,一套美轮美奂的宫廷餐具下来,直接碾压她那粗制滥造的锅具。
不过沧延能做到这些,是花费了十多年耗费巨资摸索出来的,她才到这里一年,根本没法比,要说起来,她还是很怀念伏龙谷那套石锅石碗的。
毕竟那都是龙亲手给她打造的。
海底最不缺的就是海鲜,但要把海鲜做好吃,还要做出各种花样是需要点真实力的。
一座几十道菜肴,落座只有五人,宣绫挨着宣意坐,上来就给她夹了只比她脸还大的盐焗大龙虾。
宣意手忙脚乱地接过,捧着龙虾都不知道怎么下嘴。
还在宣绫看出了她的窘迫,转头把那只龙虾夹给旁边的沧洵,沧洵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开始剥虾壳,鲛人尖锐的指甲能轻松捏碎海怪的脊骨,剥只龙虾自然不在话下。
另一边,沧延也在剥,父子俩默契十足,剥壳速度又快,剥完一个给了宣绫,一个递给了宣意。
宣绫又看上了大海蟹,还没说,父子俩就意会地一人抓起一只,然后开始任劳任怨地拆蟹腿。
真,工具人父子。
全程就是父子俩当工具人剥虾拆蟹肉挑鱼刺,母女俩负责吃吃吃,不过她们胃口都不大,一只虾咬两口就不能吃了,不然就吃不下别的东西。
宣绫吃不完的自然有沧延捡着吃,但姐弟再亲近也不好吃剩下的,宣意都是顺手喂给了龙。
于是最后只剩沧洵一人形单影只,一脸冤种相地看着他们互相投喂。
这个家,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吃到最后,一桌子菜还剩大半,但今天的主角宣意和宣绫都吃撑了。
不得不说,这海鲜是真的鲜,又嫩又鲜,而且宣意还在这里尝到了怀念许久的盐味,之前在伏龙谷她也想过找盐湖制盐,但都没时间去找,而这顿饭好几道菜都是放了盐的。
想来也是,在海边,只要想,还能缺盐吗?
宣意最后吸了口鲍鱼汤汁,实在撑得吃不下了,直接把汤放到龙面前。
原本堆在她面前的盅碟盘都已经清空了,现在全部都堆积在龙面前的餐桌上,大多都是她尝了一口就转手投喂的,而沧延的面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剩下的一大桌菜肴也不用担心吃不完,现场三位食量惊人的男士在场,这点东西都不够他们分。
宣绫喝了口甜汤,看着女儿的动作,再看看这位初次见面的准女婿,她心里对他的评分又高了一些。
这顿饭从头到尾,除了跟女儿聊天增进感情,她也在暗中观察这位女儿带回来的准女婿,可以说,这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宝贝女儿,关键是食量也不错,吃了那么多都没有撑,对此她感到很满意,至少以后女儿想多尝几样食物就不用担心浪费了。
她斟酌片刻,开口问道:“宝贝的宝贝,今年多大了?”
正忙着给宣意仔细擦手的龙遗愣是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还是宣意拐了他一下才知道未来岳母口中“宝贝的宝贝”指的就是自己。
宣意是她的宝贝,他是宣意的宝贝,所以叫他宝贝的宝贝,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单纯的龙耳根微微发红,回道:“两千……”
“十八!他也是十八岁今年!”宣意连忙坐直起来抢答,把龙遗后半句“零一十八”给生生堵住了。
宣绫没有怀疑,目光慈爱地看着他们二人:“原来跟意意一样大啊。”
宣意点头:“是啊,您看我们是不是很有夫妻相?”
宣绫被她逗得捂嘴偷笑,连连点头:“是啊,看着就般配。”
虽然女儿刚找回来就有了未婚夫这事让他们多少有点始料不及,但若女儿能有个疼她爱她宠她的好夫婿,可以替他们一辈子好好照顾她,这点不舍又算得了什么。
另一边的父子俩眼观鼻鼻观心,对此不置一词,但内心打的小九九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见宣绫对龙遗如此满意,宣意也暗暗松了口气,倒不是她嫌弃龙龙两千零一十八岁,他就算两万岁她都不在意,只是这个年龄报出去,恐怕比她爹还大,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担心父母接受度没她这么好。
她担心的不是其他,而是龙的感受。
虽然这些天他极力表现得很自然,可作为同床共枕早已亲密过很多次的人,又怎么看不出他的紧张。
龙龙有多敏感她是知道的。
他不说她也知道,他肯定是觉得她找到了家人,而他依旧形单影只,害怕自己回家后会抛弃他。
她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对他有一点点不满意,加剧他的焦虑。
而且她也算不上说谎,虽说从龙蛋开始算他确实是两千多岁了,但他真正破壳才十八年,四舍入五就是十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我也不想的,但是岳母说我是意意的宝贝。
意意:四舍五入就是十八岁,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十八岁!
——
不出意外,明天就出院了,住了二十多天,终于可以回家啦
第75章 打工七十五天
晚上,兴致勃勃领着宣意逛了一天海底宫殿的宣绫身体开始吃不消了,然后带着她回了寝宫,母女二人窝在床上接着彻夜长谈。
夜里,独自一人睡不着的龙遗在宫内游晃,转角偶遇了同样睡不着的沧延。
二人对视一眼,片刻后,龙遗先行拱手作揖:“沧先生。”
因为老婆孩子占了寝殿而无处可去的沧延背着手,打量了几眼身前这位俊逸不凡的年轻人,然后有点满意地颔首:“叫叔叔吧。”
两千岁老人对着一千岁老人面不改色地低眉唤喊:“是,沧叔叔。”
沧延问:“睡不着?”
龙遗委婉:“是有些许失眠,海底景色甚美,故在此处欣赏。”
沧延福如心至,话题一转,说:“既然睡不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景色更美。”
龙遗对此深信不疑。
两人一同走出宫殿,守门的甲卫连忙朝二人行礼:“王。”
沧延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回头吩咐一名甲卫:“去,把沧洵给我叫来。”
于是大半夜在自己寝宫睡得正香的沧洵一脸困倦地被叫起来,一头雾水地出现在宫门口,跟那两个半夜睡不着的男人凑一块儿。
沧洵看了眼也在场的龙遗,不解地问:“父亲,叫孩儿何事?”
沧延:“无事,你跟我们去个地方。”
沧洵虽依旧困惑,但也没再问,以为父亲是有什么要事要交给自己。
“能跟得上孤的速度吗?”出发前,沧延幻化出流光溢彩的鱼尾,对着龙遗问道。
龙遗不卑不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鱼尾摆动,一大一小两条人鱼并飞速向深海更深处游去,常人面对如此快的速度只能望而怯步,可龙遗却轻轻松松追赶上去,但是他没有超过去,而是保持匀速跟在身后。
听着身后不远不近的声音,沧洵突然有点明白父亲的用意了。
他们游了几百海里,沧延终于停了下来,而在他们面前,是一片荒芜暗沉到透不进一点光线的黑海。
在这黑暗的海域中,浓雾一样的海水中游荡着数不清的海怪,它们凶残嗜血模样丑陋,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显得触目惊心。
这就是海怪的巢穴之一。
海怪是海里的一大毒瘤,它们祸害其他海洋生物和海族人民,但它们这么做却不是为了正常进食,更多的是残暴地虐待和嗜血地杀戮,它们喜爱将海洋染成鲜红的颜色,或是掀起海啸灾难为祸人间。
同是生活在海洋里的物种,它们却根本不配称为海的子民,是海洋的一股邪恶势力。
而作为海洋高等文明的海族,海洋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就有权维护海洋的和平,作为深海霸主鲛人族,他们被奉为王族,消灭海怪,巡护海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沧延沧洵父子在巡护海域这块向来做得很好,这些年海族各域鲜少再受到海怪侵扰,因为他们父子俩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搅弄一下海怪的巢穴,把海怪都逼得只敢扎窝在巢穴里。
试问家都快被人端了,哪里还有海怪敢外出作乱,还不得好好守着家门口,防止那对天煞的父子哪天又上门搞事。
海怪是杀不完的,但是可以威慑它们,让它们不敢随意作乱。
不过海怪巢□□怪数以万计,危险重重,曾被称为九死一生的死亡之地,并不是谁都敢像这对父子这样直接上门踢馆的。
龙遗看着眼前那群躁动不安蠢蠢欲动的海怪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未来岳父大人口中说的,景色更美的地方?
那些海怪对沧延父子俩的气息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们一出现在这里,原本群魔乱舞的海怪就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警惕且不安。
沧延老神在在地解释:“海怪为祸海洋,嗜血残暴,是我海族一生之敌,既然都睡不着,不防到此杀几只海怪,做点贡献,保护海洋安全。”
龙遗明了,很是认可:“沧叔叔说的是。”
睡不着了的夜晚,只能来寻这群海怪的晦气了。
从被窝被叫醒的沧洵听完之后顿时一脸冤种相:“……”
合着你们俩个都睡不着,却要把我一个睡的着的叫起来一起受这份罪?
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海怪不敢正面刚这对父子,却对气息陌生的龙遗虎视眈眈,几人谈话间,海怪已经对着龙遗蓄势待发,激动地想要将他撕碎,让鲜血染红黑海域。
沧延也发现了海怪的意图,他暗暗挑眉,却没打算提醒龙遗。
龙遗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在那群海怪扑过来的时候,他两掌迅速结印,一道镇邪印直接轰向那群扑上来的海怪。
他没杀过海怪,上来就用上了镇邪祟最管用的招式,想着这对海怪这种污浊的生物应该也是有用的。
一道金色的印记携带着磅礴的神力,那群海怪扑上来的还未近身,就全部灰飞烟灭了,海水微微震荡过后,又重新归为沉寂。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那边还没上的海怪是如此,这边的父子二人也是如此。
在场只有龙遗松了口气,看来镇邪印确实可以用来对付海怪,若是打不死,多少都有些在未来岳父和小舅子面前丢脸。
龙转头看向身旁的沧延和沧洵,二人凝滞的表情变了变。
即使他们不认得那个金印,也能感受到金印蕴含的强大神力。
龙遗见他们都不说话,一时有些慌乱,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正要道歉虚心请教,父子俩就动作一致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你到底是何人?”沧延稳了稳心神,问出了沧洵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这样撼天动地的纯粹神力,根本不是常人能拥有的,他们鲛人族传承海神鲛月,在海中同样可以运用神力,对神力最是敏感,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传承神力和真神之力的差距。
他们对龙遗本人并无意见,可他若是个身份不明的,对自己女儿(姐姐)有所企图的危险人物,他们就算拼死也要阻止他。
龙遗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们要问的是这个,他本不应该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可是这两人一个是意意的父亲,一个是意意的弟弟,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龙坦诚地直视二人,随后身上出现了变化,额角生出两只由黑向蓝渐变的龙角,身后也长出了覆满黑色龙鳞的尾巴。
“吾乃龙神之子,遗,司杀戮御生灵,世人也称我为——邪神。”
……
寝宫内,宣意和宣绫聊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才睡下。
和宣绫的谈话中,宣意得知了这些年宣绫没有去救樊音的原因。
刚从精灵族逃出来的时候,她身后追兵不断,整日东躲西藏,狼狈不堪,自身都难保,自然没有余力去救樊音或是揭发樊歌的罪行,直到她逃亡时遇上了在外游历的沧延,被他所救,两人朝夕相处中暗生情愫,从警惕陌生,到相爱信任。
在外游历两年的时间,他们还是时不时遇上精灵族的追兵,精灵族不擅武,但他们有钱,雇佣星际的雇佣兵就没断过,好在又沧延一直护着她。
发现怀孕之后,宣绫和沧延坦白了身世,沧延决定带她回海族,同当时还是海族君王的父亲商量如何营救樊音。
然而回去之后,遭到的却是七大家臣叛变,年迈的老君王被控制,他们被追杀,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沧延在被关押海底牢房的两年时间,策划了平叛之战,出来后,肃清海族家臣所有叛徒,凡参加过反叛的家臣全部诛杀,其家眷流放赤海——一个贫瘠的海域。
因为这场动乱,海族伤亡惨重,七大家族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是战斗力不怎么强的,要么就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一群还没长大的幼童。
加上宣绫失踪,营救樊音的计划就搁浅了。
后来寻回宣绫,她又失忆了,沧洵提拔新的家臣的同时,也在帮她恢复记忆,直到沧洵出生,她一病不起,再次耽误了营救。
沧洵三岁那年,他们发起了第一次营救。
然而海族的势力在幽海,传承也在海里,一旦上了陆地,实力就会大打折扣,而且他们只能是暗中营救,不能挑起两族战争。
同样是联盟五国之一,若是全面发起战争,可能不仅救不出人,还会让更多无辜之人为此丧命。
无论是沧延还是宣绫都很清楚这点,因此他们的营救一直都是秘密进行的。
可惜海族在外面的势力确实不如当时靠着圣水如日中天的精灵族,而樊歌做贼心虚,又逃过一个宣绫,对研究楼的把控戒备极其森严,海族的人根本潜入不进去。
即使有心想要揭穿樊歌罪行也苦于没有证据,这场营救十几年未曾断过,和精灵族的周旋试探也是如此,但都没有结果。
而这次的流光楼复出,其实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想要依靠流光楼的影响,和樊歌进行交易,或许还有几分可能潜入研究楼。
不过他们计划刚刚开始铺了个头,宣意就直接大闹木叶城把事情解决了。
“宝贝,谢谢你能平安回来。”
睡前,宣绫亲吻宣意的额头,声音温柔。
宣意枕着母亲的臂弯,闻着身上的软香,嘴角勾着一丝笑意,缓缓睡去,而宣绫看着她睡颜许久,直到困意袭来,仍觉得看不够。
翌日,宣意起了个大早,她虽睡下不久,但心里还惦记着事,早早醒来,见宣绫还在睡,就放轻动作下床,在外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
她不知道昨晚龙遗睡哪间屋子,正想找龟管家问问,就看见三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晃了回来。
除了沧洵,其他二人衣服都没换过,可想而知他们昨晚是在外面过了一夜。
父子两人大半夜把龙遗带出去一夜未归,想想就很不正经,宣意赶紧跑过去,三个男人也看到了她,表情不约而同地有些不自然。
本以为回来的这么早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宣意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只惦记着龙有没有受伤,可她刚要靠近,龙遗就下意识退了一步。
宣意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理解,表情受伤地看向龙遗。
只是分开了一晚上,他就疏远自己了?
龙遗也意识到自己动作不妥,见她如此神情更是懊悔,连忙解释:“身上脏,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宣意愣了一下,因为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脏不脏倒是看不出来,但她确实闻到了他们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她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刚要说话,龙遗又急忙解释:“没受伤,不是我的血,是海怪的。”
宣意不解:“海怪的?”
龙遗还没解释,身后就突兀地响起另一道声音。
“你们俩个!”宣绫不知何时跟着宣意出来了,她气急败坏道,“是不是带小龙遗出去杀海怪了?”
沧延和沧洵后背皆是一紧,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龙遗,朝他打眼色。
龙遗意会,安抚宣绫道:“您误会了绫姨,是我自己想跟去的。”
宣绫根本不信:“你别替他们说话了,我还不知道他们,肯定是他们逼你去的。”
沧延:“……”
老婆说啥都对。
沧洵:“……”
过分,明明是父亲一个人的主意,怎么我又被牵连了。
“真是的,你们要去就去,干嘛要带着小龙遗,他要是不小心被海怪抓伤了怎么办?还非得大晚上出去,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晚上不用睡觉?走开走开,看见你们就烦。”宣绫一边碎碎念,一边嫌弃地把父子二人拨到一边,又一脸温和地对龙遗说,“小龙遗,来,我们去吃早饭。”
态度可谓两级反转。
显得很冤种的父子俩:“……”
也不知道是谁一晚上剿灭了一整个海怪巢穴,谁伤得了他这个两千岁的龙神之子啊。
宣绫昨晚从宣意哪里听到了这一年来龙遗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可以说,如果没有龙遗,宣意可能还不知道要多久才可能找到他们,也或许明明就在同一个时空,却要错过一辈子不得相认。
宣绫对龙遗这个准女婿是十分百分地满意,甚至于在餐桌上,聊着聊着就兴奋了,直接让龙遗改了口。
“哎呀,还叫什么阿姨,和意意一样称呼就行。”
龙遗看了眼宣意,在她肯定的目光中欣然改口:“母亲。”
“诶!”宣绫应声响亮。
龙遗又面对沧延,“父亲。”
沧延原本以为自己会难以接受,结果真的听到之后才发现过于顺耳,让这世上唯一的龙神喊自己父亲,还挺骄傲的是怎么回事?
工具人沧洵闷头吃饭,对此内心毫无波动。
然后就听到了龙遗一声:“弟弟。”
“咳咳——”
沧洵被一口汤呛住了。
——
午后,宣绫实在是精神亢奋太久累了,也不好继续拘着年轻人陪自己睡觉,因此帝后寝宫的陪床终于换回了王。
宣意则拉着龙打算去宫殿外看看走走,自从来了她还没出去玩过。
沧洵作为“弟弟”,被王后命令去当跟班,以免有些好战的海族民众冲撞了他们。
情侣二人在前面手牵手有说有笑,沧洵一脸无语地在后面游晃,时不时还要应付一下过于热情的海族民众,不让他们去打扰那对情侣谈情说爱。
宣意和龙遗来到一处珊瑚海域,鱼群从中游过,光线在头顶丝丝缕缕,她拉着龙就地坐下来欣赏。
宣意:“海怪可怕吗?”
龙遗:“不可怕。”
“那好玩吗?”
“不好玩,丑。”
“哦。”
宣意打消了去看海怪的想法,太丑了辣眼睛。
“今天有没有开心一点点?”宣意晃着他的手问。
“嗯?”龙遗不解。
宣意仰头,脸上笑容温柔:“从今往后,我的父母和弟弟,也是你的父母弟弟了,你不再是一个人。”
龙遗心脏顿时陷了一块,他忍不住伸手拖在她脑后,朝自己的方向压了压,然后低头吻下来。
一记深吻后,他伏在她耳边厮磨,声音轻喘嘶哑:
“意意,我想娶你,你可以做我的新娘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喊到破音)
可以准备订婚席了,记录一下需要办几桌。
——
本书又名《我和我的冤种兄弟》
第76章 打工七十六天
海底有光落在脸测,似有了温度一样灼得人脸颊滚烫,缠绵过后的嗓音暗哑。
“意意,我想娶你,你可以做我的新娘吗?”
宣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因为这句话失速的心跳声,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久到曾经想过会是一辈子。
成为神的新娘,以人族之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愿意吗?
答案自然是愿意的。
不为神的尊荣,只因那个是他。
在问出口等待的那几秒里,龙遗心情前所未有的紧张,他揽着纤腰的手在微微颤抖,极力想要控制,却还是暴露得彻底。
宣意怔然一瞬,然后忍不住笑开了,她伸手握住腰侧比她手大很多的手,捏开微微颤抖的掌心,细心擦去手中的汗渍,在他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注视下,目光坚定地回应他:
“我的荣幸。”
龙遗呆滞在那里,像是不敢确定一样,神情茫然又不知所措,久久都没有回神。
宣意又好笑又好气,明明求婚的是他,结果现在呆呆的一动不动的也是他。
她叹了口气,心说:算啦,谁让他一直都是呆呆龙呢,能娶到她这样人美心善还能包容他所有呆样的女子,也是他的福气,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就原谅他吧。
想着,她主动勾住他脖子,仰头吻他。
“呆龙,你再不张嘴,我就不亲了啊。”
龙遗这才如梦初醒,被巨大的喜悦笼罩着,他手忙脚乱抱住怀里的女孩,片刻后,反客为主,将人抵在凹凸不平的珊瑚礁石上,手细心地垫着后脑和腰,鱼群越聚越多,在水中翩翩起舞,无形的结界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沧洵只是打个盹的功夫,再抬头,那对坐在礁石上亲昵的情侣就没了踪影,起初他慌乱了一瞬,刚挺直腰身准备去摇人来寻,想想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他多年的经验,多半是那俩故意躲着他的,再者堂堂龙神之子,动根手指就能倾覆大海的邪神,又怎么可能在海底遇险,他上赶着去当电灯泡干嘛。
沧洵只犹豫了一秒以示尊重,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先回宫殿补觉去了。
而他机关算尽,却怎么也算不到,那不可一世的邪神,竟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等二人游荡完十万海里终于找到回宫殿的路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黑脸的还有睡一觉醒来女儿女婿差点失踪的宣绫。
于是当天晚上,可怜的王子被赶出皇宫夜巡海域,而同样被赶出来的还有无辜受累的王。
父子二人于夜色中对视一眼。
沧洵不解:“父亲何故也被母亲赶出来?”
沧延一脸麻木:“你母亲说,子不教父之过。”
没有家庭地位的父子今夜同命相怜。
……
翌日,宣意在餐桌上郑重地宣布她和龙遗的婚讯。
她原本想的是,告知父母,再拜过天地,他们这姻缘就算结成了。
毕竟在她匮乏的见识中,她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男男女女若是看对眼了,直接拉回家,隔天在一群熟悉的人面前承认夫妻关系就成了,毕竟在那个时候,是没有民政局,也没有婚姻所的。
谁知她想法一出,却遭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反对,包括龙遗。
她大为不解,瞪大眼睛看着龙遗,用眼神问他也凑什么热闹。
说要娶她的是他,现在又不同意,这是要闹哪出。
她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都在骚动,得到了却不再珍惜?
宣绫起初是有些生气的,可是当意识到连龙遗都反对之后,她才想明白大概这只是女儿自己的主意,想到她前十七年生活的那个世界,差不多就明白她这观念哪来的了。
她在那个世界待过一年,连生存都难,又何谈情爱,多的是饮食男女,露水情缘。
可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如此草率出嫁。
虽然刚寻回来是很不舍,但她在第一天看到这对年轻人时知道就这天总会来临,共同度过艰难岁月相伴相依的少年人情义最是牢固,就如同当初的她和沧延一样。
她没有棒打鸳鸯的嗜好,这门婚事她是很赞同的,只是就算要嫁,那也必须风风光光的出嫁,海族公主婚礼的规格一样都不能缺少。
龙遗也很赞同宣绫的说法,在他心里,意意必不能受一点委屈,他娶走她,自然是要给她天底下最风光盛大的婚礼的。
接连遭到父母和未婚夫反对的宣意直接躺平了,“那你们说要怎么办嘛?”
她是最不耐烦麻烦的人,觉得婚礼这事吧能有多简单最好就有多简单,日子是他们俩人自己过的,百年千年之后也是要一直相依相守的,有个见证人,立下天地誓约,就足够了,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浪费精力。
说到婚礼事宜,一直沉默的沧延就来劲了,他瞥了一眼龙遗,若无其事地说:“既然如此,那就从聘礼开始准备吧。”
龙遗闻言坐得端正,虚心请教:“需要准备什么?”
宣意只是看了眼他们,假装不在意地玩着手指,却暗中竖着耳朵听。
既然龙遗这么认真,那她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毕竟婚礼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宣绫也好奇海族公主出嫁需要什么聘礼,毕竟她嫁给沧延这些年,海族也没有别的公主出嫁。
沧延对他口中的聘礼如数家珍:“按照海族的规矩,想要娶走我海族公主,必须以天下七样至宝为聘,以表忠贞不渝之心。
这七样至宝分别为:极域北川之雪,玄天冥府之花,月下爱河之水,断背坤山之石,幽海鲛人之泪,太古龙渊之鳞以及莽荒沙族之土。”
沧延说完,在场大的小的都陷入了沉默。
知道的当他在说聘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找茬。
这七样至宝,随便哪样常人都拿不出来,这是嫁女儿吗?这根本就是耍人嘛!存心不想嫁女儿的吧!
且不说极域北川的严寒恶劣,玄天冥府的有去无回,月下爱河的沼泽毒障,断背坤山的一线天境,那都是有命去没命回的绝凶之地。
再说幽海鲛人之泪,鲛人并不是好相与的种族,且此生最痛恨觊觎他们鲛人泪的人,要想从他们那里得到鲛泪难如登天。
太古龙渊始地至今成谜,更别说还妄想取得龙鳞。而莽荒沙族,传说中那个诡秘莫测的联盟五国之一,连沙族主星在哪都没人知道,去哪找沙族的土。
不是送命,就是在送命的路上。
你说他在胡扯吧,这七样东西都是所在地常见之物,雪花水石土,鲛人泪和龙鳞都有坚定不移象征爱情的寓意,你说他不是故意的吧,真的有人能集齐这七样东西吗?
宣意脸色变了又变,在她忍不住想通过耍无赖反悔的时候,龙遗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请给我一些时日,定能将聘礼集齐。”
宣意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气得想敲开这呆龙的脑壳看看装的是不是都是海水!
好什么好!好个屁啊!
七件物品除了太古龙渊之鳞勉强能拿得出来,其他六件两个地方分布在天南地北,光是挨个走上一趟都能过去好几个月,更别说在路上耽误的时间。
就算东西能凑齐,那也是好几个月一年甚至几年之后了!
这还嫁什么嫁,娶什么娶!
宣绫微微张着嘴,显然也被震惊了,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沧延根本就是故意的,多年夫妻,她怎么可能不理解他,表面装得再好,也掩饰不了他的私心。
他确实是在为难龙遗,这些都是他胡编乱造的,海族根本没这些规定,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为了拖延婚期。
宣意刚被认回来,转头就要出嫁,身为父亲,估计很难立刻接受,这种心理宣绫懂,却不怎么赞同。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样为难未来姑爷算什么,尤其是未来姑爷一看就是个固执且爱意意如命的,若是在执意寻找这些东西的途中受伤了,岂不是就要让宝贝女儿难过吗!
宣绫想要说什么,可沧延在桌子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自有分寸,宣绫到底还是信任多过担心,最终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一顿早餐吃到最后大家心思各异,结束后宣意迫不及待地拉着龙遗躲进房间,她抓抓头,懊恼地问他:“你干嘛答应去找那些东西啊!父亲分明就是有意为难你啊!你做决定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先。”
想也知道要找齐东西有多难,他若出去个一年半载才能回来,那她不就要很久都见不到他了?
结婚之前却先面临分离,这是人干的事?
他能舍得?
龙遗自然是舍不得的。
“放心,我有办法。”龙遗不慌不忙,仿佛胜券在握。
宣意焦虑的心情也莫名平复下来,她问:“你有什么办法?”
“父亲大人只说要集齐这这样东西做聘礼,却也没说要我亲自去找。”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宣意思路瞬间打开了。
“对啊!只是聘礼而已,又没说一定要亲自去找。”
虽说前四个地方都是危险恶劣之地,但也并非就没人到过,而且只要悬赏够能打动人心,多的是愿意去冒险的。
虽然有点投机取巧吧,但是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同时悬赏四处地方,再让人加急快送,从而大大缩短了路途时间,而悬赏事宜就交给已经回了九泽待命的奚云。
前四件东西对龙来说都不是难事,只是要耗费很长时间,至于太古龙鳞,他祖籍龙渊,他的龙鳞也算是太古龙渊之鳞了。
于是就剩下最棘手的鲛人泪和沙族土。
鲛人泪最方便的就是抓只鲛人打一顿,但是他们显然不能这么做,宣意打算“以理服人”。
当天夜里,睡梦中的沧洵突然悄无声息地被人从被窝里拎了起来,他立刻警觉,正要反击,就发现偷袭自己的竟然是一身黑偷偷摸摸的宣意龙遗二人。
沧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语气艰涩:“你们要做什么?”
宣意态度温柔:“别担心,都是文明人,讲究以理服人。”
三分钟后,沧洵那不好的预感终于显灵了。
他强忍着眼眶中快要忍不住流出来的泪,一脸绝望地看着眼前完全不当人的二人:“这就是你说的以理服人?”
宣意无辜脸:“是啊,你看我们都没动手,是你自己忍不住的,想哭就哭吧,别忍着了。”
“那你能先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吗?”沧洵眨着干涩且微微刺痛的眼睛,仰着头倔强地不肯让眼角的泪落下来。
他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无语过。
宣意握紧手里费尽心思才弄来的洋葱,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不可以。”
沧洵万念俱灭一样闭了闭眼,眼角忍了许久的一滴鲛人泪终于滚了出来,被举着透明小瓶子在他脸颊朝等候多时的龙遗接住。
收集到鲛人泪,宣意离开前感激不尽地对沧洵说:“弟弟,感谢你为姐姐的幸福做出的贡献。”
沧洵:“……”
“别告诉别人是我的。”
他丢不起这个人。
“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沧洵:这家没有我吃枣药丸。
——
第77章 打工七十七天
三日后,根据奚云的汇报,雪花水石四件物品皆已在快运的路上,因他们给的悬赏金额实在太多,而且要的东西也很普通,靠近这四个地区的赏金猎人第一时间就领取了任务,其中风险不为人知,但东西拿到就行。
此外,鲛人泪和龙鳞也齐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样——沙族的土。
宣意被宣绫拉着说了好些话,脱身之后就立刻来找沧洵,一进屋就看到他在来回地翻找资料,并上前询问:“找到了吗?”
沧洵合上书籍,摇头:“这些书大部分我都看过,都没有有关沙族的记载。”
宣意走过去,随手翻了翻又气馁地放下。
说来也怪,无论是古书里还是星网上,关于莽荒沙族的记载都少之又少,而诺大的一个国家,主星的位置在哪竟然成了不解之谜,这难道合理吗?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宣意只是气馁了片刻,很快又重振旗鼓,盘腿坐下来继续啃那些生晦难懂的书,挥挥手让沧洵回去。
龙遗为了寻找沙族之土已经离开几天了,这几天她也没闲着,为了快点找到沙族的线索,拉着沧洵做苦力到处翻书查网,结果都一无所获。
沧洵倒是没有走,而是继续留下来陪她一起找。
两人翻书翻到茶饭不思,废寝忘食,一整天都待在书室不出来,宣绫不放心姐弟俩,弄了些点心寻来书室,然后留下来陪他们。
到了晚上,书室夜明珠通明,房门紧闭着,不见里面的人出来,有侍卫看见他们的王在书室门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对此颇为不解。
殊不知,他们的王心里苦啊。
本想着为难一下未来女婿,结果为难是为难了,女儿儿子老婆也跟着扎进去了。
孤枕难眠的王心里悔不当初,属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翌日清晨,龙遗风尘仆仆地回到海底宫殿,还未见过王和王后就先回了宣意在这里住的寝宫,宫女们看见他,都很识趣的退下。
龙遗推门而入,宣意这时候还在床上睡懒觉,昨夜三人翻书翻到很晚才回去睡,若不是他们不睡宣绫也不肯回去睡,担着她身子吃不消,她原本是想要通宵的。
龙轻轻走到床边,俯身想帮她提一下被子,谁知宣意突然翻身,睁开惺忪的眼。
宣意眨了下眼,怀疑自己还在做梦,闭上眼睛翻过身继续睡,嘴里嘟囔了句:“臭龙,人都不回来,跑梦里来干嘛。”
龙遗对此忍俊不禁,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也不说话,只坐在床边静静等着。
片刻后,半梦半醒地人儿后知后觉地弹坐起来,猛地瞪大眼睛,惊喜道:“你回来了?”
龙笑着点头:“嗯,回来了,不是做梦。”
宣意才不管他打趣,开心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好一会儿才放开。
“我还以为你要走十天半个月呢,沙族之土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转念一想不对,这不是给他压力嘛,又赶紧改口说:“找不到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咱就随便抓把土忽悠过去吧。”
龙遗震惊:“???”
还可以这样?
宣意直接摆烂:“反正也没人见过真正的沙族之土。”
她就不信她爹见过真正的沙族之土,而且这个主意还是母亲亲自提的,她只是听从了母亲大人的话,想来父亲是没有意见的。
龙遗无奈,但并没有因此敷衍了事:“再等等,很快就有了。”
宣意诧异道:“所以你是真的找到了?”
龙遗:“还没有,不过我曾经结识过沙族之人,以前他留下过联系方式,这几天我都在联系他,应该很快就能联系上了。”
宣意震惊脸:“你认识沙族的人?什么时候?你怎么联系的?要这么久吗?”
“大约五百年前,我和他短暂相交过,不过那时候我们都不用终端,只留下了沙族特殊的联络方式。”
“五百年前?”宣意大为不解,“你那时候不还是一颗蛋吗?你怎么结识?”
龙遗把她抱在怀里,吸着女孩儿身上的幽香,解释道:“我当时虽未破壳,却已有神识,在蛋中也可以行动,能与外界交谈,只是那时我还打不开龙殿结界。”
“有结界在,那沙族的人怎么进入伏龙谷的?”
龙遗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她:“你知道为什么沙族之地从未有过确切记载吗?”
“为什么?”
“因为根本不存在沙之国。”龙遗缓缓道出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所谓的沙族,他不是传统意义上一个种族,而是一个人。”
宣意越听越迷糊了:“一个人?”
“他叫鸣沙,是一座由沙石构成的星球生命体,所谓的沙族民众,皆是由他本体经过数百万年不断分裂出来的,本体分裂出来分身不死不灭,变成人形时可以拥有不同的外貌,不同的性格,但归根结底,他们的感官是互通的,所以严格来说其实都是一个人。
鸣沙让分裂出来的分身分散在宇宙四方,他喜欢用不同的身份去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因此,没有合体前的沙之国是根本不存在的,自然也就找不到他的位置。”
这也是沙族身份诡秘的原因。
宣意直接惊呆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年头连星球都能变成人了,关键是人家还能自体繁衍,一个人就是一个种族。
宣意一脸正色:“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龙遗:“有何不可?”
宣意:“就是,如果他其中一个分身,想要谈恋爱,那这感情是不是也会互通啊?”
一个人跟千千万万个人同时恋爱,千千万万个人又互通彼此的感情,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啊。
“咳咳咳……”龙遗顿时就被她这大胆的想法给呛到了。
宣意寻求认同:“你也觉得不靠谱对吧?”
“咳。”龙一稳了下声音才说,“据我所知,沙族无需通过生育繁衍生息,分身也是无情无欲之身,大多时候都是以沙石形态流浪,你说的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而且分身的情绪同样意味着本体的感情,只要有一个分身动了石心,那本体就会回归,化整为零。”
“哦。”宣意了然,但口气上却似有似无地感到可惜。
毕竟那什么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刺激的咳……
“鸣沙本体从鸿蒙初开到如今已经拥有百万年之久,是当今宇宙中寿命最长的物种之一,严格来说,他甚至和神有些类似,五百年前他其中一个分身流浪到九泽,又因为沙石之身并没有被伏龙谷结界阻拦,无意中就闯了进来,我们就是这样结识的。”
那短暂的数年时光,是他灵识生成以来第一次见到高等文明生命体。
不过后来鸣沙还是走了,他将本体分解四方,本来就是为了在流浪过程中不断地学习去做一个真正的“人”,为了一颗没有出生的龙蛋停留几年时间,已经是他为“朋友”做的最大让步。
他给龙留下了沙族之间特殊的联系方式,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还能有幸再相见。
一晃五百年过去了,龙遗没有联系过鸣沙,鸣沙也从未再来,这对五百年前的“好朋友”,就这样天各一方,直到现在,龙遗才翻出了那个联系方式。
就是五百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一生都在流浪的石头还记不记得他这个“朋友”。
幸运的是,对方不仅记得,还在听了龙遗的需求之后,第一时间命自己离幽海最近的一个分身前来送礼。
于是,在鸣沙分身抵达幽海的那天,宣意和龙遗一起上岸迎接,然后眼睁睁看着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表情僵硬地在对龙遗说完贺喜的话后,就原地变成了一捧沙土。
她整个人都傻了。
原来沙族之土是这么来的!
这是土吗?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反观龙遗,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那捧得之不易的沙族之土收进了瓶子里。
至此,聘礼就算集齐了。
宣意目光漂移不定,心说他们不愧是五百年的“挚友”,二话不说就能把自己的一部分送给朋友当聘礼。
原本计划最少三个月才能集齐的聘礼,只有用了七天就全部收集完了。
看着摆在面前的七个透明瓶子,沧延再不甘心也只能点头首肯了。
而且他设立这些聘礼,也并非完全是为了为难龙遗,而是想要考验他的真心。
常人听到这些刁难的要求,恐怕早就甩脸子走人了,他不求那人真的能全部找到这七种东西,但起码你要有个娶我海族公主的矢志不渝的真心。
……
公主出嫁的大婚之日订在一个月后,婚礼一应事宜早就在宣意通知婚讯那天就开始准备了,倾举族之力,邀四海来贺。
海族的婚礼不像人族那样流程繁琐,但是场面壮观程度完全不输人族盛世婚礼,尤其这还是千年来海族首位公主出嫁,更因为十多年来让女儿流落在外的愧疚,王和王后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弥补给她。
婚礼当日,公主祭神,是海族嫁女的传统,为海神鲛月献舞,就能得到海神的祝福。
不过这一直以来都只是个传说,一种传统仪式罢了,也没有人见过真正的海神祝福。
为了直播这场婚礼,让所有海民都能见到公主出嫁的场面,王室斥巨资在各个海域安装了全息转播平台,即使没有到场的海民也能通过这些转播屏幕看到婚礼场景。
当第一缕月光落在祭坛之上,身着一身鲛纱制成的华美婚服的公主殿下在万众赌目之中出场,由王后的牵引着走上祭坛。
华美的鲛纱婚服在月光之下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而比这更美的是,公主献舞。
鲛人最美的歌喉轻吟浅唱,月光仿佛知道自己的使命,一路追着翩翩起舞的少女,轻盈的舞步,柔软的身姿,面纱之后模糊朦胧但令人忍不住痴迷的面容。
少女跳完了最后一个动作,微微喘息着走到祭坛边,朝下伸手,然后被同样一身鲛纱婚服的男子握住手,牵着手走下了祭坛。
现场直播的镜头一转,将这一幕录了下来,海族民众这才看到了那位娶走他们公主的人,只一眼就觉得惊为天人。
公主献舞结束后,礼也就成了,剩下的就是新人独处时间,在场的民众哄闹着要把这对璧人送进新房,然而变故却在这时突然出现。
身后的祭坛猛地一阵晃动,然后蓝光大胜,等光芒过去后,众人睁开眼,却见那上面竟出现了一个身影。
满月之辉,人首鱼尾,以鲛人之形现身。
海神——鲛月。
这个名字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海族民众心中,下一秒,全场齐齐合手行礼。
当然也有还在状态之外的人,比如不明所以的宣意和龙遗。
祭坛之上的神明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手牵着手的那对璧人身上。
宣意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人物到底要干嘛,还是在他们的婚礼上。
龙遗则不慌不忙地揉了揉她掌心,示意她别怕。
那影像其实只是鲛月遗留的一抹神识,真正的海神早已沉睡不醒。
鲛月突然开口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故人的气息,你和伏清是什么关系?”
话明显是对龙遗说的。
龙遗不卑不亢地回答:“是家母。”
“难怪……龙神之子娶我海族公主,乃天作之合,今日你们既能唤醒我这抹神识,我并在此为你二人赐福。”
“祝愿你二人永世相依相守,恩爱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这是一个不合格的婚礼描写,实在是卡文卡得词穷了,不过放心,甜的肯定在后头
第78章 打工七十八天
相传,在婚礼上得到海神祝福的新婚夫妇,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而且寿命共享。
然而绝大部分海民也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传说,却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海神赐福,没想到今日有幸能在公主的婚礼上见到。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因为得到了海神赐福,宣意成了海族的福星,海民以能一睹公主真容为荣。
原本因为宣意十几年来都流落在外,无论是家臣还是海民都不了解她,也只是空有一个“公主”名头,至于大家心里怎么想就是另一回事了,但经过这件事,不仅所有人都认识了她,公主也不再是一个空响亮的名头,在海族中的地位和王子一样,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和尊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鲛月之神的一抹神识为两位新人赐福之后就消失了,婚礼仪式也完成了,但宴席还在继续。
流水席从宫门内一直摆到宫门外,凡是观礼的海民人人都有份,席面食物十分丰盛,很多人一辈子都吃不到一回,婚席从早摆到晚,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往日较清冷的宫殿因着今日变得门庭若市。
月升沧海,然而宫门外的热闹和新人无关。
新郎从祭神仪式回来之后就被岳父大人拉着喝酒,宣意只好在婚房里等着,等到差点睡着,门外才终于响起些许踉跄的脚步声。
婚房外,龙遗跌跌撞撞地扶着门站稳,声音微醺,努力想要把话说清楚:“送到、这里、就好了,岳父大人、请回吧。”
沧延面色忧愁地看着醉得连站都站不稳的女婿,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灌太多了,好歹今天是女儿的新婚之夜。
沧延难免有点后悔,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彻底看不到沧延的背影后,龙遗才松开撑着门的手,稳稳当当地站直身,他从容地推开房门,宣意从房内探出头,鬼鬼祟祟地问:“父亲走了吗?”
龙遗点头:“走了。”
“快进来,没喝多少酒吧?”宣意赶紧把他拉进屋,关上门,趴在他身上闻了闻,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怎么这么重的酒味。”
“没有,我只喝了三杯。”龙遗的神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喝醉酒的样子,他很骄傲地说,“酒味重是我洒上去的。”
如果不装醉,岳父大人又怎么会把他放回来,这叫权宜之策。
宣意给了他大大的赞赏,垫脚亲了一下。
龙遗克制地没有把这个吻延长,转身拿起叠在床头的换洗单衣到浴房洗去一身酒味。
等他一身水汽地从浴房出来时,就看到宣意半靠在床边睡着了,今日婚礼流程虽不复杂,但是各种仪式还是挺累人的,尤其是她跳的那支祭神舞,更加耗费体力,这会儿该是累极了。
龙遗轻缓地靠近她,轻手轻脚地想要将她放平躺下,刚提了一角被子,强撑睡意浅眠的宣意就惊醒过来。
她眨了下惺忪的睡眼,随后伸手勾住他脖子,声线慵懒,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妩媚,绵长的尾音像是带着钩子:
“你洗好啦,要做吗?”
龙遗双手撑在她两侧,手臂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喉结上下滚动,金瞳变得深邃。
原本看到她那么累,今晚是想放过她的,可是她偏主动提,他若还能忍就怪了……
须臾,他俯下身,静谧的室内响起了若有似无的水声,海石花的香味从窗外弥漫进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是他们的新婚夜,感觉合该是和平常不同的。
更敏感,更激动,也更加缠绵悱恻。
床幔被人打落,床下的衣服随意堆叠,室内红烛摇曳,映出帐中人影交叠,喘息渐重,一只玉白手腕无力地垂在纱帐外,随着光影摇晃……
从床塌到桌案再辗转到浴房之中,朦胧的水声之后,绵软娇媚的女音忍不住哀求:“好累,我不来了。”
“最后一次,抬高。”男人低声诱哄着,背部紧绷如拉满的弓,水声也越来越大。
然而所谓的最后一次,比前面几次加起来还要漫长,不停地被海浪卷起,快要到顶时又轻轻放下放下,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既煎熬又磨人,感官得到了无限延长。
夜莺吟唱了一夜,最后声音已经沙哑,可怜的人儿含着泪崩溃地问:“到底是你的一次还是我的一次?”
男人绷着下颚线不做答,然而行动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直到月沉日出,所有的声音才逐渐平息,风平浪静,云歇雨住。
……
新房中,一对璧人交颈而眠,于朦胧晨光中沉沉睡去,等再醒来,已是午后,也不曾有人来打扰他们,连午饭都是单独备的一份。
海族没有新媳妇新婚第一日为公婆敬茶的习俗,况且这婚还是在女方这边举行的,自然是想睡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醒。
虽是如此,等晚上一家人坐一起吃饭时,面对宣绫一个劲给她夹菜,时不时瞄一眼她肚子的行为,宣意还是难以抑制地红了脸,若是仔细些,还能发现龙遗耳后的薄红。
父母有时候的热情,确实是难以招架的。
婚后的日常似乎没什么不同,若要比较的话,大概是两人在一起时,比之前更容易粘糊了,且怎么亲密都觉得不够,明明受不起,每回求饶的都是自己,可又忍不住主动要去挑逗,然后被制裁,如此反复,不觉厌倦。
在海底宫殿,他们不需要做什么,成日不是待在寝室,就是一起出海游玩,看过海上月出日落,骑过鲸鱼戏水,见过海豚排着队出水,跟踪过海龟上岸产蛋,还揍哭了欺负海洋生物的手贱小孩,隔天小孩的父母领着他登门道歉,又上演了一出混合双打。
轻松无忧的日子总是十分短暂,他们在海族待了两个月,基本与世隔绝,星际大事已经爆了一件又一件。
头一件就是关于精灵族“圣水”一事的公告,罪魁祸首樊歌已在星际法庭获罪伏诛,案件也已经审核结束,案件有光人员皆伏法,遂将案件内容全部公之于众。
精灵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樊歌罪行引起的舆论攻击,本就因为政权更替而动荡不稳的精灵族又一次重创。
好在樊音虽老矣,却仍有一族之长的魄力和实力,用雷霆手段迅速镇压族中动乱,安抚内部,对外发布公告承担责任,并组建了第一批星际医疗队,无偿为灾区执行人道主义援救。
另外出资组建一支星际科研队,对有效控制域外生物污染课题进行正规研究,而这家研究院归星际科研局监督管控,所有科研过程都透明公开。
这两样举措一出,为重新建设精灵族名声打好了第一步基础。
虽然“圣水”没有了,可精灵族依旧是星际中闪亮的一颗星,拥有无法被替代的地位。
况且以前在樊歌的操控下,那些所谓的“圣水”也只有有钱人用得起,遭受域外生物侵害的依旧是基数更大的普通贫民,圣水的禁用,动的是资本的奶酪,却是绝大部分人喜闻乐见的事情,而且因为樊音这样釜底抽薪的魄力和真正惠民的政策,也赢得了全网好评。
当然,仍有一小部分人在试图摸黑她的功绩,全被聪明的网友看透,一律打成了“破防资本家请来的水军”。
精灵族事件刚落下不久,一则视频又迅速在网上走红。
此前很多网友都好奇,一个被囚禁了七百年被夺权的族长,到底是怎么逃出来并一夜之间覆灭一城的。
而这个视频告诉了他们答案。
诡异的天火降临城市,无数贪婪罪恶之徒丧生火海,而天火却未曾烧毁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而在火海中浴火走出的男人长发飞舞,庄严肃穆若神明,杀伐无情如修罗。
视频中并没有拍出男人清晰的面容,可那令人畏惧的气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短短几秒的视频,是当日一位在木叶城旅游,有幸参与了那场神火洗礼的外族公民拍下来的。
事后他们这些人当时在场的外族人都得了精灵族的好处,被要求对那日之事不对外透露,可此人却经不起网络爆红的诱惑,违背了诺言,还将视频发了出去。
这则视频瞬间在网上掀起了风浪,都在猜测视频中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引起了各种离谱的阴谋论。
而星网监控局很快发现事情了发展方向越来越不对劲,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为了阻止事情继续朝着不可控方向发酵,星网监控局不得不发布了禁令,全网删除该视频。
并且以“发布、传播并有意引导虚假恐怖言论,引起社会恐慌”的罪名逮捕了那位不守信用的信息发布者。
然而视频可以删,言论却难以控制,沸沸扬扬了好一段时间才渐渐没人再提,可在知情人心中,这视频掀起的不仅仅是浪潮,而是海啸。
视频中出现的人虽真容模糊,可那柄赤红如血的刀却看得清楚,认识刀的人不在少数。
神裔族全体民众,还有和邪神正面交过锋侥幸留了一命的联盟军狮族将领,他一只瞎了的眼睛就是被这把刀从千米外劈来的刀气所伤,可以说,他到死都记得那把刀的模样。
战场上只被动防御从不主动攻击的邪神,如今不在神裔族的领地好好待着,却突然跑到精灵族主城帮人夺权,这其中的信号在统治者眼里可非同一般。
神裔族的统治者们担心的是神弃他们而去,而其他族的统治者则警惕着邪神下一个干涉的会不会是自己的政权。
作为世间仅剩的一位真神,被他庇护的种族渴望他的神力,而心怀不轨的人却恐惧他的力量,于是想尽办法想将他消灭。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世间多的是心胸狭隘之人,他们眼里容不下一个实力超出他们掌控的存在,而这个存在,又不能被他们所用。
龙遗接到奚风发来的紧急通讯时,他正化出龙形带着宣意傲游大海,庞大的龙身搅得无人海域巨浪翻滚,而宣意则在这浪头里肆意冲浪,还不用害怕掉进水里,因为无论何时都会有一条尾巴紧紧拖着她身子。
龙停下翻腾,在水中变回人形,伸手接住了从浪尖掉下来的宣意。
宣意摘下护目镜,仰头看他:“怎么了?”
“奚风急讯。”龙遗说着一手拖着她,一手点开终端讯息。
【族中有乱,恳请殿下速回。】
龙遗心情瞬间变差了,私心里是不想这个时候回去的,而且短短几个月,他不知不觉开始抵触回去,只想像现在这样陪着意意玩闹。
宣意也看到了信息,她倒是没多大反应,这几个月玩也玩得差不多了,奚风这时候喊他们回去,定然是有要事的。
“那就回去吧,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龙遗耷拉着眉,抱着她埋头在她颈侧蹭来蹭去,声音飘忽:“不想回。”
宣意伸手戳他脑门:“不许撒娇,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不知道伏龙谷现在怎么样,寒季应该过去了。”
龙眼睛亮了一瞬:“你也跟我回去吗?”
他以为刚回到父母身边不久,她应该是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的。
宣意听他这语气忍不住蹙眉:“不然呢?难道你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刚结婚不到两个月,就把她丢下,这是人干的事?
龙遗急忙否认:“自然是不愿的。”
宣意这才眉目稍怡:“这还差不多。”
于是回程之行并这样定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海族副本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大概还剩最后一个副本
——
第79章 打工七十九天
“有时间要记得多回来玩,有事情及时联络,如果过得不顺心了,也要记得说。”宣绫握着宣意的手,神情不舍,依依送别。
宣意二人准备离开的突然,宣绫也没个心理准备,本以为女儿好不容易寻回能多在跟前看护,用往后的日子弥补回来,结果她先是火速成亲后没过多久又提出辞行,宣绫心里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
她成长的时候,作为父母他们未曾参与,在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的这些年,她如贫瘠土壤里生出的烈火玫瑰,在干旱的沙漠里茁壮成长,早已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且不惧风雨,沙漠里的狂沙再大,也有了为她撑伞,将她呵护在掌心的那个人。
对这样的结果他们无奈,却也只能放她远行,若过多左右她的选择,反而只会消耗这本就得之不易的亲情,让关系变得糟糕。
自以为是的爱不是爱,而是枷锁。
宣绫清楚这一点,所以再多不舍,也没有开口挽留,只盼着他们能常回来。
九泽到幽海,来回就是几日的路程,已经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远嫁,但信息科技发达的时代,这点距离和时间都显得微不足道,毕竟他们曾跨越时空,更难的都走过来了,即使千山万水又何妨。
“好,一定会的,您也要保重身体。”宣意同样不舍地抱了抱宣绫,这段时间,原本对亲情没有任何概念的她也早已和他们有了亲厚的感情。
另一边,沧延也在嘱咐龙遗事情,不过相对于女人间的不舍关怀,男人间更多的是较量和叮嘱。
沧延压着声音,语气无不是告诫:“意意从小不在我们身边,自幼受苦,我与她母亲亏欠她颇多,如今弥补已是来不及,她既选择嫁给你,我们尊重她的选择,可若有一日你敢负她,我必率海族踏平九泽。”
龙遗面色肃然,正色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日,即便是我死,也绝不会辜负她。”
“好好待她。”沧延面色为他这句话稍缓,拍拍他的肩膀,“若有什么困难,别一个人硬抗,海族百万勇士,这些年还没用武之地。”
为人父母,不需要对方给多大的承诺,只要能一如既往地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就够了,若是对方违背诺言,他们也有足够的实力给她安排万全的退路,大不了就是离婚。
当然,他能够如此放心,也是因为对龙族那堪称死心眼的择偶观念有些了解,龙族一生只许一人,被伴侣抛弃的概率比他们变心的概率还大。
其实他们真正要担心的是,假如有朝一日女儿抛弃了女婿该怎么,龙族要是遭到伴侣背叛,可是会抑郁而终的
宣绫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苦口婆心地劝道:“既然选择了小龙遗,就要好好待他,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要辜负彼此,知道吗?”
倒不是她不信任自己女儿,只是任何人在面对这种堪称变态的,刻入血脉的择偶观都会谨慎一二,谁也不能保证,在漫长的岁月中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始终如一。
人会变,但是血脉不会。
“我知道的。”宣意不敢说自己未来会如何,但至少对自己的选择很笃信,只要他不变,那她就敢将自己所有的爱意都交付。
再也不会有别人,能像他这样,让她心生欢喜。
临别总有说不完的话,还没交代完飞船就要起飞了,宣意最后抱了下宣绫,分开时余光看到身后一直垂眸不语仿佛局外人的沧洵,她顿了一下,转身过去抱住了他。
沧洵身子明显僵硬了下,少年老成的孩子此刻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长这么大,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未被人这样拥抱过,包括父母。
他生来就是海族的储君,肩负着守护海族的职责,所以父亲只会严格要求他。
他很小就跟在父亲后面,巡逻海域,击杀海怪,处理族中事物,父亲也从未像寻常父子那样,对他嘘寒问暖,将他扛在肩头,最多就是问一问,伤得如何,还能动否。
而母亲他的出生是导致母亲患病的开始,幼时有开心的事情也曾想与母亲分享,或是受伤时寻常安慰,可每次到母亲寝宫,见到的母亲都是缠绵病榻的憔悴模样,渐渐地他就不再去找母亲,也不知何时起,他与母亲共处一室的机会就变得少之又少。
“阿洵,你要照顾好母亲,你永远是我们家的骄傲。”宣意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没有任何错,不要把不属于自己的错揽在自己身上,母亲以前只是生病了,她是爱你的,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
“还有,洵是诚实、实在的意思。”
话落,少年单薄的脊背猛地紧绷了一瞬,他微微弯下腰,将头抵在宣意的肩膀上,遮盖了眼中的情绪,许久才哽咽道,“姐,谢谢你。”
忘记了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他们说,他名字里的洵,是“寻找”的意思,寄托了父母想要寻回另一个孩子的情感,而他把这句话在心里记了十几年,如今,终于有人告诉他,洵唯一寄托的感情,是希望他成为一个信守承诺一言九鼎的诚实的人。
他不是为谁而生,也不是导致母亲一病不起的罪魁祸首,他只是他自己,是父母同样深爱的孩子。
“乖孩子,有空常和母亲说说话,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你若疏远她,她也会彷徨。”
“嗯,我知道了。”
最后他们登上了前往星际中转站的飞船,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幽海的众人。
回去的路程一帆风顺,并没有像出发时那样遇到星际海盗,毕竟这种概率还是很小的。
不过听说上次从抓获的那位加纳海盗小头目那里,星际警察局揪出了不少线索,一连缴获了几处海盗据点,猖獗多年的加纳海盗再次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解散了二十年的红客联盟因为那次振奋人心的直播事件重新组建起来了,发起者是星警总部的一位女警官,同时也是前联盟的成员,他们以红客精神为主心骨,这一次,精神不灭,联盟不散。
有了红客联盟的协助,星际警察局在追捕加纳海盗的行动上如虎添翼,几度都要杀到他们总部,但让他们仓惶逃走了。
六日后的凌晨,飞船抵达玉溪城空间港,和上次不同,这一次他们是秘密回来的,空间港没有迎接神子的民众,但是有气势汹汹守在这里的族长等一应人物。
宣意刚结束一场酣战,累得不想动弹,被龙用毛毯包裹着抱下飞船。
两人一露相,就被等候多时的族长等人拦住去路,族长怒色匆匆:“你为什么擅自离开九泽不通知我们?为什么要去掺合精灵族的事情,你把神裔族置于何地?”
被怼脸质问的龙遗瞬间愣住了,半梦半醒的宣意也被族长这大嗓门吼得瞌睡都飞了,两人一头雾水地对视一眼。
看着眼前这群面带怒意,十足责问姿态的人,宣意心中那久违的不适和错乱的感觉又来了。
这些人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需要被仰望尊崇的神明,而是任他们驱使的奴隶,而此时他们的表现,就是奴隶突然有一天擅自行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所以他们全部破防了。
宣意定了定神,正想说点什么,两道身影突然出现,一左一右单膝跪在龙遗面前。
“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是奚风和奚云二人。
只不过他们去时还白白净净的奚风,此刻脸上有伤,嘴角也淤青,而奚云更是哭红了双眼,强忍着泪意,拳头紧握。
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宣意和龙遗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起来说话。”龙遗声音威严不容反驳,“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受伤了?”
他的神侍何时如此狼狈过。
那群人见到奚风奚云二人,脸色大变,正欲制止他们说话,龙遗一眼扫过去,强大的神威压迫得他们动弹不得。
而奚风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道出。
精灵族那段天火神罚的视频爆红之后,族长他们认出了视频中的人就是龙遗,他们的神子殿下,便又气又急。
气的是神子擅自离开九泽,急的是神子正在逐渐脱离他们掌控。
于是他们想到的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召回在外的神子,但能联络上神子殿下的只有神侍。
然而这段时间殿下和神妃正处于新婚蜜月期,奚风奚云自然是不愿让殿下因为这点事情回来的。
除非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谁来了也别想打扰殿下和神妃。
他们拒绝传达信息召回神子,急的自然是族会里那群老古董,他们不能容忍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并让奚擎等人强行控制了他们,二人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的人囚禁并抢走了终端,龙遗收到的那条急讯其实是他们用奚风的终端发出去的。
奚风脸上的伤是在反抗的时候被奚擎打的,奚云被奚风保护着没受伤,但恨自己还和小时候那样软弱,只能暗自垂泪。
今日他们本被关押在山脊城的地下水牢中,是孔三翎带人偷偷把他们救出来的,知道殿下今日回来,他们就马不停蹄地从山脊城赶到玉溪城。
听完他们陈述的事情,宣意气得差点当即拔刀,而龙遗也是第一次发了大火,他怒而扫视,人群之中的奚擎猛地倒飞出去,摔出十米之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半天没有爬起来。
族长等人霎时被这一幕震得齐齐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谁给你们的权利,敢动本神的神侍?”
龙遗声音压着怒意,长发无风自动,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宣意还在他怀里被抱着,离得近,钩霜都被龙神的神威激得隐隐颤动,就快要出鞘了。
面对神明的质问,跪倒一片的人没有一个敢回答的。
谁给的权利呢?只不过是多年来自以为掌控了神明,渐渐的不再把神放在眼里,而神侍不过也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空壳子,所以他们敢在神子不在的时候,强迫囚禁神侍。
然而这样大不敬的话,谁又敢承认。
从族长到长老,没有一人敢抬头面对这样的神责。
龙遗也没有给他们脸面:“不说?那你们这些人便都族法处置,鞭笞五十!”
忤逆神明的人,注定会被神抛弃
鞭笞五十虽然会去半条命,可也比不过这这背后意味着被神抛弃的恐惧,听到这个惩罚时,一群人震惊地抬头,触到神的视线时又如触电一般低下,他们撑在地上的手都在颤抖,这一次,是真的惹怒了神子。
昔日那个仿佛可以任他们摆布的神子一去不复返,而他们还在故步自封地妄图掌控。
“本神离开九泽,去往何地,何时需要向你们请示报备了?”龙遗想到刚下飞船时他们当他的面质问的那些话,简直快气笑了。
“莫不是你们都忘了,本神留在九泽,不是因为离不了这里,而是你们该求着本神留下,况且九泽之地,本就是吾族领域,你们才是借居之人!”
神裔族可不是真的神的后裔,他们的祖先原是一支失去领地,居住地被域外生物侵染而被迫流浪的部族,因天生能借助神力,所以自称为神明的后裔。
然而如今他们的所拥有的领地,原本都是龙族的地盘,因为后来信奉龙神,投靠于龙族之下,不断繁衍生息,人口增加,土地紧张。
龙神在世时虽领神裔族风光无限,却从不允许他们入侵他族之地,于是为了解决人口土地问题,就把龙族的领地让了出去。
龙族族人数量稀少,领地又多,常年待在自己的领地不出门,大部分星球都无人问津,于是就开放了包括九泽在内的数座星球,允许神裔族人居住,只保留了龙族始地也就是至今无人知道的龙渊,那里不曾有外族人踏足。
然而借得久了,人总是会把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成自己的。
龙遗毫不客气地质问,让一群平均年龄快两百岁的老人无地自容起来。
原本神裔族和神的关系本该是如此的,族人敬畏并感激当年龙神的慷慨,可是时间久了,他们就忘了自己的来路。
有些仍有良知的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同时为自己曾经愚蠢得想要摆弄神明的想法感到后怕。
神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们所有人,曾经的自己岂止是狂妄自大,不过是神子不愿与曾经的他们计较罢了。
但仍有人不甘心,低着头,脸上尽是怨毒之情。
“吾希望今日之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修怪本神无情。”
龙遗丢下话,抱着宣意抬步跨过人群,跪在地上的人纷纷挪路,不敢抬头,奚风奚云紧随其后离开。
等看不到那些人之后,宣意心里的火气才减了下去:“看到他们就来火。”
她早在第一次就察觉到他们这些人态度的古怪了,只不过之前还不明显,今日龙遗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龙遗:“吓到你了吗?”
当时发火也没收住,只怕是她都见了自己动怒的样子该害怕了。
宣意惊讶地反问:“怎么会!你刚才超帅的好吗!”
连发火都能那么有气势,舍他其谁。
龙遗顿时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嘴角抿出一点羞涩的笑,今日一天的坏心情都被她治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了趟医院拿药,更新晚了
第80章 打工八十天
今日一事算是对某些人的下限有了新的了解,本就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的宣意对他们彻底无感,龙遗更是直接无视他们,径直带着宣意回了神殿。
神殿好歹还有一片净土,也是玉溪城龙遗唯一愿意待的地方,不用跟他们打交道,要不是今天太晚了,他们估计就连夜回山脊城了。
宣意本来都睡了又被吵醒,现在困得要死,也不讲究地儿,躺了床就睡,龙遗则靠在床边,等她睡熟之后才悄悄出了门,房门轻轻合上,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殿下。”
门外,处理过伤口的奚风轻声唤道。
龙遗神情淡漠:“还有哪些人与你动手了,今夜一个一个来。”
之前他只重创了带头的奚擎,其他人还没时间处理,但他们要是觉得神就会因此放过他们就想多了。
忤逆神明的,一个也别想逃过惩罚。
宗族执法堂里,跪了一地前来领罚的人,执法堂由大长老管理,族法也是由他执行。
夜里紧急收到通知,大长老披着外衣匆匆赶来,看着满堂熟悉的老伙计,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在执法堂年轻的族孙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公堂椅上坐下。
面对一群平均年龄快两百,共事多年的老伙计,大长老神情复杂。
他很早之前就与他们说过,神裔族当把敬神永远放在心上,不可不敬,不可逾越,不可忤逆,不可违。
活了百来岁的人,一身老骨头,如今却要落个领族法的地步。
执法堂里的众人看到他,面色不由得露出欣喜来,想着看在老伙计的面上应该大长老应该是不会为难他们的,说不定还会放水。
然而下一刻,大长老却铁面无私地喊来了别人:“阿云,你来替老夫执法吧。”
随着他话落,奚云从内堂走了出来,众人看到她,皆是脸色大变,和方才判若两然,如丧考妣。
如果说大长老执法他们想的是可以手下留情,那奚云执法便只会重不会轻,毕竟他们此前如何逼迫他们兄妹二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他们仿佛才想起,这二人可是大长老的养孙,他们这么多待他的孙子孙女,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如果说大长老这一出没有私心肯定是假的。
可尽管知道对方是一丘之貉,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作为执法堂的长老,他想给谁执法权就给谁执法权,只要秉公执法不滥用私刑就没有错,只是他们想要从大长老那里获得从轻处罚的愿望算是落空了。
之前他们逼得兄妹二人有多狼狈,此刻他们就有多狼狈,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族法鞭笞,一鞭子下去就会皮开肉绽,就算是他们神裔族体格强壮,恢复力强,五十鞭子抽完也要去半条命,更何况这里面大部分还是上了年纪的,以族长为首的长老理事们纷纷青了脸。
这一夜,鞭笞声响彻执法堂,而哀嚎不绝。
大半个神裔族管理者都在今夜受了罪。
而另一边,被神力重创到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的奚擎被侍从用担子抬回了住处,那一击让他至今无法自己爬起来,瘫痪也不过如此,这样的屈辱对他这种高傲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比鞭笞还要让他难受的处罚。
于是一回到住处,他便在床上发了好大一通火,侍女拿来治愈内伤的药剂直接打碎洒了一地,药剂溅开弄湿了侍女的裙摆。
“滚,都给我滚!”奚擎歇斯底里地呐喊。
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款款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侍女,面上露出一抹嘲讽意味,很快又恢复如常,缓声让侍女先出去,自己则跨过碎片,不沾一点脏污。
奚擎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没有一点好脸色,怒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奚皎皎坐到床榻边,面色沉着,不知何时起,她收起了身上不可一世的傲气,不再是那个无论走到哪都要人众星捧月宠着让着的娇气明珠,眼中沉淀的是精明的锐气和算计。
短短几个月,让她看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靠不住,家人在利益面前也靠不住,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而在这个利益的漩涡里,她若还像从前那样天真且做事不计后果,大概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她在外依旧表演着和奚擎恩爱有加的模样,如今他受伤,她自然是要来慰问照顾做做样子的,不过更多的其实是为了看笑话。
“来看看第一勇士怎么跟条狗一样只会在狗窝里窝囊地发脾气。”
奚擎就像是被人戳了伤口,大怒:“你给我滚!”
奚皎皎嗤笑一声:“要滚也是你滚,别忘了,你这一处房子,还是我当初送给你的。”
昔日也曾有过甜蜜千金相赠的未婚夫妻,如今因为出轨背叛却又因为利益纠缠而无法解除婚约,相互折磨,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不过说句实话,你确实是个窝囊废。”奚皎皎继续刺激他,“再是第一勇士又如何,有殿下在,你永远都只能当第二,而且连你梦寐以求的族长之位也可能成为别人的,只要神子开口,族长继承人就可以是任何人的,而你奚擎,算计了一辈子,也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奚擎也意识到奚皎皎就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关键是她还不能怎样,只能强忍着怒气问:“你来就是为了嘲讽我是吗?”
“怎么会呢。”奚皎皎否认,“我来是给你献计的。”
奚擎不信,嗤笑道:“就你?”
奚皎皎再转变之前可是出了名的废物美人,要不是有个族长祖父,她什么都不是。
“信不信由你,我只提醒一次,实力上你是永远越不过神子的。前段时间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龙族有一条传承,每条龙一生只选一个伴侣,如果被拒绝或是被抛弃背叛,龙就会郁郁而终,这是刻入血脉的传承,就算是神也不能违背种族本能,而那个纯人类,就是他的选择,人嘛,总是会三心二意的,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奚皎皎意有所指。
奚擎用目光审视她,笃定地说:“你想诈我。”
纵使在外人面前表演得如何恩爱默契,真实情况只有自己最清楚,他们是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关系,奚皎皎又怎么可能好心给他献计。
勾引神的女人,若成了得偿所愿,若不成就是万劫不复。
奚皎皎耸耸肩,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她在屋里呆够了时间,做足了样子,才斯斯然离开,徒留受伤的奚擎一个人暗自琢磨。
多年未婚夫妻她并非完全不懂奚擎,相反,她最是清楚奚擎自负的性格,越是困难,他越会迎难而上,暗示的种子已经给他埋下,他虽那样说,可一旦有了机会,种子就会瞬间发芽。
既然解除不了婚约,那么她就丧夫,你若无情我便休。
……
九泽的寒季刚过,清晨的春寒料峭,宣意睡醒后趴在窗前,裹着被子看着楼下洒扫的侍女聊天。
她们大概是没想到,昨夜她没睡在主殿,偏偏被带到这听声阁,以为没人在,所以聊得肆无忌惮。
“听说了吗,昨晚殿下回来之后惩罚了十二位长老中的八位,包括族长大人在内,还有二十一位族会要员呢,执法堂都跪满了人,云神侍执法,打得可惨了,现在那地面的血都没擦干净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执法堂不是有个表哥吗,他昨晚就在场,结束之后是他们带人洗的地板。”
“那殿下为什么要处罚族长他们啊,还是如此重的惩罚,这在以后可是不曾有过的啊。”
“还不是那个妖女给殿下下的迷魂药,先是勾引殿下离开九泽,昨晚回来之后还弄得族中鸡犬不宁,为了那个妖妃,殿下都狠心处罚族长长老们了,上次殿下带她回来的时候,她就杀了八个人,这次更过分,继续下去,族里还不知道要被她祸害成什么样呢。”
“是啊,说不定下一次,她为难的就是我们这些人了,我看啊,还不如趁早离职去别的地方,免得到时候遭罪。”
“要不是看在神殿工作资薪多,还不用怎么侍候人,我才不干呢。”
宣意在楼上听得一脸无语,都能看到额头的黑线了。
如果她没理解错,她们口中的那个妖女就是她自己吧。
这才一晚上过去,她在别人眼里都已经成祸国妖妃了,妖魔化什么的,这不是抬举她一个小人类嘛。
自古被冤枉是祸国殃民的妃子都是一代美人,她就权当她们在夸她好看了。
但是这传闻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什么叫她勾引的神子,虽然吧起初是有那么一点想法,但她们知道没开窍的神有多木头吗?她要有那个实力,何至于拖了那么久啊。
还有就她们这嚼舌根的劲儿,还怕人刁难呢,要真论规矩,她们早被辞退几百回了,还能留到现在。
不过是龙遗不在意神殿如何,而她更不在意罢了。
几人在下面说,宣意在楼上心里吐槽。
说到神殿的薪水,几人话题一转,又说起别的。
“我跟你们说,昨晚我起夜的时候看到库房管事又从库房拿了一袋宝物。”
“这几年管事都偷了多少了,昨晚殿下回来他还敢偷。”
“还不是看准了殿下不会过问库房嘛,我要是有他那自由进出库房的权利,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肯定也受不住。”
“刚开始几年还半年偷一次,这两年加起来都不下十次了吧。”
“那可不,就他偷出去的,都够他快活几辈子了,而且还贴了不少给那位,毕竟当初他能进神殿当值,还是那位帮的他。”
“那位是哪位啊?”
“你新来不知道正常,那位就是那位大人啊,咱们神殿的几位管事差不多都是那位大人安排进来的人吧。”
宣意托着下巴听着,对于这个意外消息倒是惊喜,虽然神殿于龙遗不算什么,但到底也是他正儿八经的地盘,竟然被阴沟里的臭老鼠扎窝,暗通曲款,用他的钱财去补贴自己。
有意思。
下面还在聊着,宣意却不想听了,而是从窗户探出头去,对着下面的几人幽幽问道:“几位姐姐,那位大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头顶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让几人吓了一跳,捂着心脏脸色煞白,反应过来后几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上去,见是个陌生面孔,就没好气地问:“你是哪个部门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谁让你上去的!”
听声阁是神殿禁地,她们只知道不能上去,却不知这阁楼真正的用处是什么,平时这里也没人,如果她们说闲话的时候都聚在这里,自以为不会有人偷听到。
宣意只觉好笑,这些人连她都不认得,却口口声声传着她是妖女的谣言,可真是人言可畏啊。
不过这也好,她正愁怎么套她们话呢,不认识她正好,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想着该怎么合理地加入她们才不显得突兀。
只是她还没想好,有人就替她做了回答。
龙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冷漠地看着下面,声音冷如冰霜:“她就是你们口中的妖妃。”
作者有话要说:
意意:……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啊。
龙龙:我错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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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错了,这两天浪得有点过,一写文就卡,今天才顺畅起来,这是一更,我努力补回来,轻轻跪键盘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