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问到了吗?”
少年从桌案后站起来,急切地问道。
孔三翎走进来,瘫倒在沙发椅上,生无可恋地说:“没有。”
非但没有问到有用的消息,还把本就不好的关系搞得更砸了。
闻言少年又坐下来,在人前成熟稳重的他此刻手指不安地敲打着。
孔三翎翻过身面对他,说:“会不会弄错了?虽然她和宣姨长得像,年龄也符合,但也可能是巧合。最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和鲛魄珠有关的气息,而且她就是一个纯人类,没有一点海族基因。”
沧洵也陷入了怀疑,按理说,真正的长公主应该拥有属于海族的基因。
可是,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要不你还是跟宣姨和叔叔说一下吧?他们肯定比你更熟悉长公主。”孔三翎无奈地给出主意。
“让我再想想。”沧洵扶额沉思。
不是他不愿意告诉父母,而是母亲这些年因为长姐的事日日伤心,哀思成疾,身体虚弱,如果最后不是,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他担心母亲会受不了这样大起大落的心情。
所以他必须先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告诉母亲。
孔三翎也不再提,自然地说起另一件事:“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听鲨总管说,有人委托要拍卖龙鳞?真的假的?”
沧洵:“真的。”
孔三翎惊得跳起来:“我去,还真的是真的啊!真是活久见了,这委托人到底何方神圣,竟然能拿到龙鳞!。”
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沧洵抬头看过来。
“是我在一些古籍里看到的,神裔族不是信奉龙神吗,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一支纯人类部族同样信奉龙神,这支部族是龙神的家臣,两千多年前随着龙族一起消失了,就有人猜测,这支部族其实是作为家臣隐匿起来守护龙族始地龙渊的。”
“这世上若有谁能拿到龙族信物,估计也只有守护着龙族葬生之地的那些家臣了。”
孔三翎越说越觉得可信:“家臣拍卖龙鳞,那些寻渊者若是知道了,还不得一拥而上,寻着气味把龙渊找出来。”
孔三翎所说的确实是无数寻渊者所想的,流光楼增加一件竞品,要拍卖龙鳞的事根本瞒不住,消息就像长脚了一样散播得人尽皆知。
龙族信物出世,引起的轰动不亚于星球毁灭,那些没来参加拍卖会的人悔不当初,而已经入场的人激动不已,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涌来试图向拍卖会打听龙鳞的委托人是谁。
这其中有多少隐藏的寻渊者不得而知。
而作为这件事的主角,宣意因为等拍卖会开场等太久犯困了,此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包厢的豪华大床上,抱着龙尾巴睡觉,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龙却将外面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神能视听万物,只是龙并不常用这个能力,今日只因小人类睡着了觉得无聊,难得外放神识想看看包厢外面,然后就不小心听到了很多关于想要掘他龙族“祖坟”的密谋。
龙渊在哪里,他其实也不知道,但他可以凭借着龙族传承的感应找到那里,只可惜,他是个路痴,所以他从来没去找过。
他津津有味地听着那些人密谋着怎么找到龙渊,顺便把那几个说要跟踪小人类甚至是绑架她逼她招供的人记在小本本上,等他空闲了,他就去暗鲨他们。
那些人想不到,他们千辛万苦想要找的龙,其实就在他们周边,而且要是知道这条龙,还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邪神,估计会很后悔生而为人。
他神识外放了一会儿,察觉到小人类有苏醒的动静就收了起来,因此也错过了不远处包厢里另一群人的密谋。
……
“打听到?”身穿墨绿色贴身交叉长裙的女人侧坐着,左手抚摸右手手指上碧绿的藤蔓戒指,漫不经心地询问身后进来的男人。
男人谦卑地低头:“非常抱歉族长大人,对于龙鳞委托人的身份,流光楼那边守口如瓶,我没能问出来。”
樊音是精灵族的族长,在位七百五十年,精灵的寿命漫长,最长寿的精灵能活到一千岁,而樊音已经九百多岁,本应垂垂老矣,可是她看上去仍然像个十几岁的少女,肤如凝脂,美艳动人,
这样的冻龄容颜就算是同为不老容颜的精灵族人都会羡慕的程度,只是唯有声音藏不住苍老的痕迹。
“龙渊的事可以先缓缓,我让你办的另外一件事呢?”樊音苍老沙哑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但那常年处于上位者的压迫让男人抬不起头来。
男人颤抖着解释:“您让我调查的那个人,这些天她一直都住在云景庄园里,云景庄园是孔家小少爷的私宅,我们没有机会靠近,也没有办法接触她。”
“孔家小少爷……”樊音似想到什么,冷笑一声,“他那个早死的祖父见了我都不敢说话!”
男人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试探地奉承:“那是不是我们可以借用老祖宗您的名义进孔家私宅?”
樊音锐利的目光扫了这个族孙一眼,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鞋跟碾过他的脚面,看着他痛苦扭曲的面目说:“你是真的蠢?还是假蠢?”
男人吓得赶紧跪拜下来,趴在樊音的鞋面上,惶恐道:“小辈不知族长大人何意!请老祖宗明示!”
樊音踢开碍眼的族孙,转过去无情地下了最后通牒:“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这次拍卖会结束之前,一定要把这人带到我面前。”
男人连连磕头:“是,族长大人。”
男人退下之前,樊音又喊住他:“去把樊雪给我叫来。”
靠这几个小脑长屁.眼上的猪头,她是指望不上了,还得是冰雪聪明的乖雪才能替她办好这件事。
……
拍卖会如期举行,重量级竞品龙鳞被安排在第三天的压轴,于是骚乱的人群只能按下心思,按部就班地竞拍。
可是有了龙鳞作为对比,之前再心动的竞品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当然,这件事对于流光楼的影响并不大,毕竟还是很多人是有自知之明的,龙鳞的竞拍只会空前绝后的激烈,他们这些只有小资的人比不过那些势在必得的大人物,除了开开眼界之外没有其他想法,依旧该怎么竞拍怎么竞拍,而且竞拍价格反而比预期结果还要好。
第一天宣意和龙遗在包厢里度过,啥也没看到,全睡过去了。
第二天轮到作为大轴拍卖的一把据说品质是“上古神器”的残刀出场时,一直沉睡在龙遗脊骨中的炽流突然出鞘,激动地就要飞出去。
好在宣意及时抓住它,不然炽流一出去,难保不引起动乱。
炽流反应很激烈,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一样,宣意只好答应它一定拍下来,炽流才安静下来。
那残刀断成了两段,而且刀身黯淡无光,没有一点所谓的神性,跟真正的神刀炽流比起来就像是两截废铜烂铁。
宣意看不出来不同,在场的其他人也看不出来,等主持人介绍完残刀之后,会场难得陷入了寂静之中。
一方面,他们相信流光楼的鉴定师,另一方面,他们不确定花大价钱买一把不能使用的残刀回去有何用,即使那曾经是把神刀。
宣意见没人竞价,心说是个好机会,正要摇铃,那主持人又追加了一句:“根据史书记载,这把残刀很可能曾是雪凰神女的本命佩刀,世人只知雪凰擅治愈之术,却不知她还用刀。”
此话一出,精灵族所在的那一片位置立刻传来了骚动。
精灵族曾经信奉的神明就是雪凰神女,他们一族的天赋能力就是治愈之术,作为星际五大种族之一,精灵族是唯一一个不靠武力的种族,他们靠的正是这独一无二的治愈术。
无论哪个种族都会有生老病死,而天生就是有医治能力的精灵自然受人追捧,最重要的是精灵族的“圣水”可以净化被域外生物污染的土地,也可以净化被侵染的人族。
这对于那些被域外生物侵扰的国家地区来说,简直就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所以尽管精灵是公认的脆皮,但和武力值同样弱小的纯人类比起来,他们却拥有全星际都要仰仗的“圣水”,地位超然。
精灵们一生都仰仗自己的治愈术,鲜少有人习武,而族长最偏爱的亲侄孙女樊雪就是这样一个例外。
因为樊雪从小就痴迷崇拜雪凰神女,也曾在古籍中知道雪凰神女其实是刀法双修的才女,所以她也从小苦练刀法,打破精灵只能学习治愈术的偏见,开辟了精灵学武的先例。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雪凰佩刀,樊雪都心动了。
宁可买错,不可错失。
主持人话音一落,场上两道铃声就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精灵族族长所在的包厢里,一道则是宣意摇的。
主持人愣了下,委实没想到刚才还无人问津的竞品经过自己一番解说竟然吸引了两位贵宾,采铃人朝着宣意所在的包厢抬了抬手里的双鱼杖,示意是宣意先一步摇铃。
流光楼竞拍采用的是摇铃的方式,即使是些微的差距,采铃人都能分辨出来,她们的耳朵可以听到别人听不到的音波。
“99号先摇铃,那这边86号还要跟吗?”
答案自然是继续竞价。
于是一把断截残刀从无人问津的五百万起拍价一路竞拍到三千万,势头还在升,两人谁都不让。
主持人笑得满脸褶子,原本还以为这断刀要砸手里呢。
宣意气得要死,本来只需要五百万就可以拍下来的,都怪主持人多嘴,但答应了炽流的事,又不能出尔反尔,孩子好不容易叛逆一回,总要满足它的。
反正他主人有钱,卖龙鳞的钱不够,还可以典当一下宝石啥的。
宣意撸起袖子,摇铃的劲儿更足了,全场就听到两处包厢里传来的铃声,场下的人对这样的竞拍喜闻乐见,要不是见她们摇得太猛,自己都想参和一脚,
不知不觉价格已经摇到了一个亿,远远超过了流光楼对这件商品最初的预期定价,众人也不禁咋舌,你说一把破刀,到底哪里值一个亿?
最后宣意一怒之下摇出三个亿,对面终于迟疑了。
就算精灵族资产丰富,而她作为族长最偏爱的族孙拥有很大的权限,可要是在一把残刀上投入太多没必要的金钱,可能会引来族长的不满。
毕竟族长唯一对她不满的地方就是她痴迷于刀术,认为她舍本逐末,没有如她所愿专精治愈术,她很清楚,在族长那里再多的偏爱也会在失望积攒多了之后消失的。
虽然很不甘,樊雪还是不得不松开手。
最后残刀以三亿星币落入宣意手里。
还没等拍卖会结束,炽流就火燎火急地催着两人去取刀。
宣意觉得好笑,打趣炽流:“这么急,难道你看上那把刀啦?”
龙遗却说:“确实如此。”
宣意震惊:“啥?”
神刀与龙遗生生相息,龙是能感受到本命刀情绪的。
炽流害羞地躲回龙脊刀鞘里。
宣意不禁咋舌:连刀都会给自己找媳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意:而有的龙还单着。
龙龙:QAQ
第62章 打工六十二天
那一片龙鳞,最终拍卖出一千五百亿的天价,消息一放出去就轰动了全星网,纷纷想要看一看龙鳞真面目。
龙鳞的最终得主出乎意外,竟是精灵族的族长樊音,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精灵族的“圣水”供不应求,一滴难求,多少人倾家荡产找上门求“圣水”,一些常年受域外生物侵扰的国家更是长期高价收购,这么多年下来,精灵族绝对是累积才富最富有的国家,也只有樊音才能给出这样的价格。
有人不禁问:【一片指甲盖那么大的龙鳞为什么可以值这么多钱?那些大人物都是疯了吗?花一千亿买鳞片?】
知道内行的人指着古书典籍给他们科普:【龙族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他们的龙鳞龙血之所以能让人这么疯狂,是因为它能活死人肉白骨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堪比神物,神物卖一千亿就不过分了吧?
而且钱财没了可以赚,你命没了还能再活过来吗?但就是这指甲盖一样大的龙鳞,就可以让你快死的时候保你一命。
再说到延年益寿,龙族寿命是唯一一个可以和神比肩的种族,同生同灭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吧,这个种族太逆天了,不灭不行。
你说精灵族他们够长寿了吧,但历史上最长寿的也才活了一千年,他们族长樊音今年九百九十七高龄,对,就是那位看起来只有十七岁的老妖婆,距离一千年门槛不足三年,她会怕死吗?当然怕。
所以一千亿可以买她再活几年,你觉得她愿不愿意?她不仅乐意,再多来几千亿她都乐意买。毕竟她一滴圣水就敢炒到一千万,赚得盆满钵满,还差这点钱?】
宣意看到那流光楼真实转账简直惊呆了,她想过会拍出很高的价格,但没想到高得如此离谱,除去流光楼的委托提成费和各种杂七杂八的手续费,她到手有一千一百亿左右。
这个钱,如果不出意外,她能花到下下下下下下辈子,或者花几百亿买座风景秀丽物产富饶的星球,让后代在上面繁衍生息,也能啃个四五代人。
问:一夜暴富的感觉如何?
答:越看龙越像钱。
还好宣意个人对物欲不强烈,换个人,估计就把龙薅秃了。
但这个价格也有物以稀为贵的原因在,如果当时有两片龙鳞,那结果可能就大不相同了,自然还是会被挣得头破血流,但不会出价出得这么离谱。
如果无意外,这世上只会有这一片龙鳞被拍卖,龙不会卖,她也不会卖。
他们第三天拍卖会落下序幕之后,拿着拍卖龙鳞所得结了尾款,才从拍卖会那拿到那把残刀,残刀被装进一个透明的锦盒里,单单看上去确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断成两截的刀寂静落寞地躺在方寸小盒之中,在此之前,无人能识它的真面目,神刀蒙尘,黯淡无光。
不知为何,在近距离看到残刀的那刻,宣意胸口突然涌出一股灼热感,她听到了心脏脉动的声响,与一声声悲泣的刀鸣共振,血液在体内奔腾,像是有什么要冲破桎梏。
她有片刻的失神,直到一双温凉的大手捧住她的脸,那种奇怪的感觉才瞬间消失。
龙遗皱紧眉头,警惕地看着她怀里抱着的锦盒,他刚才感受到了很强的异样,来自于这把残刀,宣意的表现就像是被摄取了魂魄一样,和当初见到那对海蓝珠时如出一辙。
对于这样三番五次不受他控制的情况他感到很不安,就像是,随时会失去她一样。
宣意不想让他担心,笑着说:“我没事,别担心,但是这刀,好像确实有点邪门儿。”
海蓝珠尚且是她能掌控的,但这刀她不熟悉,不敢夜郎自大。
炽流待在龙脊刀鞘中有些蠢蠢欲动,躁动不安,生怕他们把自己找的“媳妇儿”丢了。
龙遗一脸严肃地把刀盒接过来,不让宣意抱着了,虽然他并没有从这把沉睡的残刀上感觉到任何危险性,但它对宣意却又有影响。
现在不好开盒,只能等回去再说。
得知他们不会把自己媳妇丢掉之后,炽流才安静地收回去。
两人回到云景庄园,这几天身体抱恙一直待在庄园里的奚云急忙出来迎接。
她虽然没去拍卖会现场,但消息都从网上听说了,她自然知道拍卖龙鳞的委托人是谁,也很震惊于殿下竟然为了小神妃能做到这种地步,要知道,无论是龙鳞赠人还是拍卖,在过去都是不曾发生过的,不过作为殿下和小神妃的忠实拥护者,她更多的是觉得好羡慕这样的神仙爱情!
“殿下,小神妃,见到流光楼的东家了吗?”奚云还没忘记他们此次参加拍卖会的主要目的。
宣意眼神有些暗淡:“没有,今日我们见到的还是孔森的表面负责人。”
结账和取货的时候,是流光楼表面的东家孔森集团负责人亲自出面接待他们,他们还是没能见到真正的流光楼东家。
他们隐晦提起想见一下流光楼真正的东家,对方却跟他们打太极,显然不愿透露。
虽然想过直接将海蓝珠拿给他们看,问他们海蓝珠的来历,可是她不确定她的父母和流光楼的关系如何,是敌是友,是否真的有联系,见不到真正的东家,他们就不能当面得到最准确的反馈,一旦他们先提问,就会成为被动的一方,是真是假都是对方说了算。
不过他们留了个心眼,提前让奚云制作了一张海蓝珠的四维设计图,拍卖会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广撒网,把设计图投放到星网,如果流光楼的人真的认识海蓝珠,看到之后自然会来联系他们,那他们就会扭转劣势化被动为主动。
虽然此行暂时没有完成预期的目标,但也是有一点收获的,比如给炽流找到一把钟意的刀,平日精力旺盛的炽流此刻围着残刀一改常态安静得不像话。
恋爱使刀文静。
龙遗把宣意抱进怀里,用气息包围她,捂着她的眼睛,然后站得远远的,确保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保护好她之后,才示意奚云去打开刀盒。
奚云被弄得也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透明的锦盒,然后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仿佛之前宣意抱着它的时候发生的异样只是错觉。
龙遗忍不住蹙眉,锦盒打开之后,气息不再被遮盖,虽然残刀已经沉睡,但通过炽流的感应,他还是能察觉出残刀之上一点还未彻底消散的剑灵残魂。
拥有剑灵,可以肯定这确实曾是一把神刀,但剑灵本应和它侍奉的神主一起消散在那场浩劫之中才对。
思涯和碎玉的幸存是因为有神子牵绊,既有神主神识庇护,又有伏龙谷结界保护,如果它们离开伏龙谷,也一样会彻底消散,但这把残刀却在没有结界保护之下历经两千年仍能苟延残喘。
并非意志顽强,而是有别的牵绊护住了这抹残灵。
宣意见许久都没有动静,忍不住扒拉了下龙遗的手,露出半只眼睛偷看。
结果就是她这一看,变故发生了,那原本寂静无声犹如烂铁的残刀突然嗡嗡颤抖,发出悲泣的刀鸣,黯淡无光的破损刀身寒光大作,褪去了沉珂,露出如冰雪晶莹的光泽,那抹沉睡的残灵彻底苏醒过来。
宣意一看残刀诈尸,吓得赶紧把眼睛捂回去,抓着龙遗的大手掩耳盗铃,口中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残刀却完全没体会到她操.蛋的心情,瞬间化作一道蓝色的荧光冲向因为偷看一眼而从龙遗怀里露出一点气息的宣意。
奚云心下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张手护在殿下和小神妃面前,可是那刀光似无形,直接从她身体里穿过,但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本来满心欢喜等待的炽流也愣了一下,护住的本能让它毫不犹豫地也化作一道红光拦截在主人面前,这下蓝光被炽流有些霸道的刀茫轻轻震开了,本就虚弱的残刀直接掉在铺着绒毛地毯的地上。
炽流伤心极了,它犹豫地飞到残刀面前,想用刀魂跟它交流,劝残刀乖一点,不要攻击小主人,但残刀的残魂太虚弱,现在并不能和炽流进行无障碍交流。
炽流就像个夹在女朋友和主人之间左右为难的小可怜。
残刀也意识到自己太鲁莽了,它安静下来,被炽流小心翼翼地驼回刀盒里安放。
宣意紧张地抓着龙遗的手,问:“怎么样了?”
龙遗放下手,但仍把她抱紧紧:“没事了。”
即使是残刀像宣意冲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从刀上感受到一丝威胁,只感受到了急切。
在龙遗的保护下,宣意也大着胆子凑近了看,安静的刀又发出冰蓝的光芒,但是很虚弱也很温和,没有像刚才那样突然暴起,像是只温顺的蓝猫,悲泣地祈求着抚摸。
宣意能感受到了残刀的心情,它在呼唤她,宣意抬头去看龙遗:“我感觉它不会伤害我。”
她觉得靠近残刀会让她很舒服,冥冥之中还有某种牵引。
龙遗自然也能感觉得出来残刀并无恶意,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相信他们两人的直觉,但也就了心眼,如果一有不对,他会立即简单粗暴的销毁残刀。
一把只剩残魂的断刀,对他还起不到一点威胁。
宣意从龙遗怀中出来,只牵着一只手,谨慎地朝残刀伸出手,炽流也紧张地飞在宣意身侧,它既怕残刀会想不开攻击小主人,又怕到那时不得不出手阻止伤到残刀。
但它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宣意摸到到了残刀,而残刀也表现得十分温顺,它化作一点点冰蓝的星光,钻入宣意的掌心,宣意也没有任何不适,直到所有星光都融进她掌心之中,盒子里的残刀也不见了。
她翻开掌心,冰蓝的星光隐隐约约在掌心勾画出一把小刀的形状。
星光很弱,很快就彻底隐匿了。
龙遗终于松开了紧蹙的眉,宣意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好奇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认主了。”龙遗神情放松。
这把残刀,认宣意为主了。
“为什么?它不是那个雪凰神女的本命刀吗?还能易主的?”
宣意暗中嘀咕了一句:不是说神刀一生只侍一主吗?虽然有些不识好歹,但这样倒戈似乎有些没有骨气了点。
龙遗想了想,说:“剑灵只剩一抹残魂,并不能算是完整的剑灵,而且刀断即灵灭,就算还剩一抹残魂也无法再修复,严格来说,它与雪凰的羁绊在刀断那刻就结束了,刀形还未彻底损坏,只因残魂有一丝牵绊,现在它认你为主,刀销魂灭,需要由你的精血助它重新凝聚刀形,修炼刀魂。”
残魂前身羁绊尽断,再认主并无不妥,而且从认主那刻起,它就已经获得新生,刀形刀魂都将由宣意赋予。
“给它取个新的名字吧。”
宣意看着手心,回想了一点那刀身冰晶玉洁的光芒,以及星光勾画的小刀形状,赋予它全新的名字:“钩霜。”
“以后,它就叫钩霜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意意:主要是要取个跟炽流般配的情侣名,不枉它一往情深给自己找的“童养媳”
炽流眼泪汪汪:小主人懂我!
——
别急别急,床我已经定制好了,很快就安排他们那个
第63章 打工六十三天
自从钩霜认主,宣意肩负着重铸神刀的责任,炽流就一直跟着她,睡觉也不愿意回到刀鞘里,导致每日夜里,宣意的房间都必然上演一出刀与龙“恩断义绝”,为了争谁睡宣意旁边而争风吃醋“反目成仇”的戏码。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龙赢了,用实力碾压,被压迫的炽流只能乖乖回刀鞘里待着。
他们的星网“钓鱼”计划还在执行中,所以延长了在金庭的停留时间,一直待在庄园里也无聊,宣意这天拉着龙遗上街溜达去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娱乐项目确实匮乏,也可能是和兽人族的文化有关,整座城市都充满着暴力美学,连游乐场和电玩城都没有,兽人的童年缺少了多少乐趣啊。
宣意逛了一圈地下赌场就觉得兴致缺缺,这里表面看起来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的,但和她以前生活的大环境也没有多大差别,白瞎了这样的高科技先进社会,只沉迷于武力之中。
原本以为到了这里可以体会一下她以前在书中看到让她向往的和平富裕精神世界充实的“黄金时代”的生活。
两人准备打道回府,结果走出赌场时,被人认了出来。
“你是那个……比心少女是吧?”来人不确定地询问。
宣意也没想到都过去几天了,还有人能认出她来,但她无比机智地矢口否认了:“不是,你认错人了。”
宣意牵着龙遗的手就要走,但那人很固执,他直接从空间里掏出一张照片,和宣意比对过后,激动地说:“没有认错,不会认错,你就是,我爱你老婆!”
一句话成功让一人一龙都吓得一个激灵,宣意看见龙逐渐由晴转阴的脸色,她也大惊失色,急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我都不认识你!”
那人意识到自己口误了,手忙脚乱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是你的粉丝,看过你那三场拳赛,特别喜欢你,私底下我们都会这么喊偶像的,只是一种爱称,你别误会。”
经过对方的解释,两人脸色才好了一点,宣意心有余悸:“那也不能乱喊。”
怪慎人的。
“你不说不喊就不喊。”男人激动地说,还拿出笔和照片,“你可以给我一张签名吗?”
宣意还是第一次见活的粉丝,更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打了三场比赛还能收获拳迷。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下来:“我要签什么?”
粉丝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不愿意透露姓名,可以取个艺名,随便写什么都可以的。”
宣意想了想,还是随便写了个艺名:“好了。”
她把签了名的照片和笔还给粉丝,然后趁更多人围过来之前赶紧拉着龙遗跑掉了,
那粉丝拿着照片一看,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他不认识的字体“宣&龙”,中间是个涂成黑色的爱心。
后来,该粉丝拿着照片去找了研究语言文字的历史学家朋友确认,朋友翻遍文字书籍,最终是在无所不能的科技翻译解析出这样一段古老文字下的浪漫:
“该字体应用的是古文汉字,分开表示宣、爱心、龙,连在一起则是‘宣爱龙’的意思,在使用这一文字的古老部族中,人们常用这种简单的文字形式表达一个人爱另一个。”
虽然不太懂,但该粉丝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暴击。
后来这名粉丝把签名和文字的解析放到星网上,这种据说用来表达爱意的浪漫文字形式流传开来,受到广大正在恋爱或暗恋中的年轻人的喜爱。
只不过现在的宣意对此并不知情,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另外一群人。
对方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走来,拦住去路,带头的女生拥有一头海藻般墨绿色长发,肤白胜雪,眼睛是蓝色的,还有一双有别于其他种族的长长的尖耳朵,而女生的身后则跟着一群红黄蓝绿不同肤色的人。
年轻貌美不同肤色还有尖耳朵,这都是精灵族的标志。
宣意停下来,看了眼对方:“有事吗?”
“冒昧打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樊雪,是艾拉星木叶精灵族本家人。”樊雪朝后伸手,身后的手下并恭敬地奉上一叠照片,“或许,你认识照片上这人吗?”
樊雪将照片送到她面前,宣意不解地瞥了一眼,然后呼吸一滞。
那些照片全部都是一个人的成长照,从垂髫到总角再到青春年华记录了一个女孩从小到大,而让宣意惊讶的是,照片上的女人和她长得极其相似,尤其是十七八岁时拍的那张照片,和她现在的样子说是双胞胎都有人信,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中的女生气质温婉,眼中似有说不清的愁绪。
“什么意思?”宣意握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努力保持镇定地反问,“我并不认识她。”
她的回答在樊雪的意料之中,她解释:“我们打听过,你从出生就是孤儿,可能你并未见过你的母亲,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和她长得如此相似。”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宣意还是克制着情绪:“你想说什么?”
“她叫宣绫,我们族长的养女,也是我们精灵族的圣女,二十多年前,她因为一些事和族长发生了些争吵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找了她很多年都没有音讯,直到无意间在星网看到你的照片,如果我们猜得不错,按照姑姑离家的时间,你应该就是姑姑在外生下的女儿。”
……
一行人从金庭的基因检测研究室走出来,樊雪恳切地请求宣意:“姑姑至今下落不明,族长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寻回姑姑,如今得知姑姑的骨肉还在世上,族长十分欣悦,就想见一见你,不知能否请小姐随我回去,成全族长她老人家一片心意?”
通过基因检测亲子鉴定,宣意和宣绫之前存在基因库中的数据匹配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可以确定,两人确实存在亲子关系。
从知道匹配成功那刻,宣意就表现得浑浑噩噩的。
这么多年来,她不止一次想过,她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即使之前在龙殿的九珠阁看见海蓝珠时就有些怀疑,她的父母和这个世界是否有过联系,直到此刻真的鉴定出亲子关系,她反而不敢确信了。
这就像她当初觉得自己“穿越”了一样玄幻。
可是这家研究院检测结果是公认的权威,而且从取样到检测匹配时全程他们都在场,对方并没有机会作假。
见宣意没有反应,樊雪又喊了一声:“小姐?”
一直很安静地陪在一侧的龙轻轻挠了下宣意的手中,后者这才如梦初醒,胡乱应下:“嗯,好。”
精灵族不愧是传言中富得流油的种族,作风也是极尽奢豪,一排悬浮车停在她们面前,排场无比夸张。
“小姐,请。”樊雪亲自打开中间那辆的车门,邀请宣意上车。
宣意沉吟片刻,牵着龙遗的手先上了车,但樊雪却将龙遗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请留步……”
见此,不等对方说完,宣意就跳下车走回龙面前,说:“他和我一起的。”
樊雪面不改色,没有让步:“族长只想见小姐您,我想这位先生还是留下吧,我会差人另送他回家的。”
宣意强势且不容置疑:“他在哪,我在哪,如果你们的族长这么见不得外人的话,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去见她了,毕竟,我们不熟,严格来说也只是外人。”
龙遗看着毫不犹豫护在自己身前的小人类,心弦像是被人拨动了一下。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可能丢下龙不管,就算是她亲生母亲的养母又如何,她长这么大,从未受过他们一点恩惠,是龙救了她,给她新生,在她心里,没有人比龙还重要,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人”而委屈了他。
樊雪还想坚持:“小姐不要误会,只是族长喜静,不喜人打扰,只想跟小姐叙旧……”
宣意很大度地说:“没关系,我想我就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叙旧也没必要,因为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想来也没有话题。”
樊雪表现得很为难,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见此,龙遗眸光暗淡,他不想宣意和她以后的家人刚相认就闹得这么僵,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她为难,他扯了扯宣意的手,想说没有关系,他在云景庄园等她回来就好。
但还没开口,宣意就意料到他可能会有的想法了,斜了他一眼,警告他:“你别说话。”
不然自己可能会被他气死。
宣意牵紧龙遗的手:“如果没什么事,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樊雪喊住她,看了眼龙遗,最终无奈地妥协了,“一起走吧。”
宣意和龙遗登上豪华悬浮车,车里只有他们和司机,其他人则上了其他车。
“你刚刚想说什么?”宣意一上车就气势汹汹地跟他算账,抓着他脸颊两侧,语气不满,“现在说给我听听,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今晚就自己睡。”
这个惩罚有点严重,龙莫名觉得心虚,目光不敢和她对视,缄口不言。
“说不说,不说就让炽流跟我睡。”
龙眼睫不安地颤了颤,他把宣意抱进怀里,大脑快速转动,心里组织着语言,想起什么,他颤着声音,在她耳边说:“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意意:……誒?
——
我掐指一算,不出五章,定制的床就可以用上了
第64章 打工六十四天
宣意觉得自己耳朵快要坏掉了,她耳尖粉粉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尾音颤抖:“你、你说什么?”
龙莫名觉得害羞,声音小小的重复一遍:“老婆。”
宣意忍不住捂住通红耳朵,心跳如雷鼓。
她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他的,可是他叫她老婆诶!
宣意忍住了心动的诱惑,严肃地问他:“你知道不知道老婆是什么意思?”
龙遗目光躲闪:“刚才那个人说,可以这样称呼偶像。”
听到这样的解释,宣意脸上的热意瞬间冷了下来,感觉自己心肌梗塞都要犯了,又听龙正色道:“但我所知道的是,这个称呼是用于对妻子的另一种爱称,你们并无情缘,他们为什么要叫你老婆?他们没有自己的妻子吗?”
宣意的心肌梗塞顿时又好了,她心情大好,试探地问:“对啊,他们不可以叫,那为什么你要叫我老婆?我是你什么人?”
她期待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又担心听到别的回复。
而龙明显愣了一下。
他是她什么人呢?
是伙伴?是家人?还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叫她老婆,因为嫉妒别人可以这样叫她,所以自己也想这样喊。
因为他……
“算啦。”宣意突然打断他的思考,假装不在意地说,“逗你玩的。”
她趴在透明的窗户上,假装看外面的景色,却错过了龙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悬浮车停在金庭最高级的酒店门前,这段时间,入住这家酒店的无一不是远近闻名的大人物,从一国君王总统到一族族长长老,当然,这里一日的消费等级也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水平。
一路上樊雪等人都在暗中观察宣意,却发现她的表现意料之外地平静,并非像他们调查出来的那样,是一个十七年来都生活在杳无人烟的落后深山之中没见过世面的人。
要么消息是假的,要么她天性就是如此,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一行人各怀心事,乘着电梯来到顶层的一间套房前,樊雪敲门示意,里面传来一声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女音:“进来吧。”
“小姐,族长在里面,您进去吧,我们在外候着。”
樊雪这意思是龙遗也要留在外面。
宣意本想与她再争论一番,可到了门口再争吵意义不大,还会坏了感官,龙虽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他不愿宣意为他为难,便主动表示自己想去天台透透气。
宣意又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最后到底是不忍辜负他的心意,憋着一股子不爽的气推门进去。
她不爽的不是他们不许龙进去,而是不喜欢这种好似被人拿捏掌控的感觉。
就好像她和那位族长的见面,是她的荣幸一样。
可她并不在意所谓的外祖母身份有多尊贵,她甚至可以不见。
精灵族的族长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的龙还是世间唯一的真神呢!
房间内没有别人,宣意一进去就看到一位美貌动人,身姿卓绝的女人坐在沙发椅上,姿态端庄威严,她看起来根本不像九百多岁的老人,说她十七八岁也有人信。
宣意迟疑了一下,她自然听说过,精灵族人均寿命漫长,而且不容易变老,可眼前的人看起来实在是年轻得有些过分了。
有的人心态永远十八岁,而有的人容颜永远十八岁。
别人都羡慕她的不老容颜,宣意却莫名觉得慎得慌。
试想一下,一群比她衰老的小辈叫她“老祖宗”,顶着一张比曾曾曾孙还要年轻的脸和自己同龄的族人兄弟姊妹相称,在所有族人都会变老时,只有你一个人宛如异类,外表看着还年轻,内里却早已腐朽衰老,这难道不可怕不觉得变态吗?
不过鉴于对方名义上还是自己亲生母亲的养母,这种大不敬的想法她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宣意在打量樊音的时候,后者也在打量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古怪,不过比耐心宣意还没输过谁,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而樊音有耐心,却没她的不尴尬觉悟,最后还是先开了口:“过来,让祖母好好看一看。”
精灵族保留着走婚制的自由婚姻,生下的孩子给舅舅养,宣意随的母姓,按照精灵族的关系,樊音就是她名义上的祖母。
这本是一个很温情的称谓,可在樊音口中,宣意听出的是命令,她感到不适,但没有表现出来,只当她是族长位置坐久了,说话习惯带着上位者的口吻。
宣意往前走近一步,樊音坐着,她站着,对方伸出手,留着细长美甲的手摸着她的脸,兀自感叹:“不愧是绫儿的骨肉,和绫儿长得真像啊。”
她的手冰凉得让人不适,和龙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就像是被冰冷的毒舌盯上了一样,宣意蹙着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还不习惯与人这样接触。”她微微低眉,不怎么诚心地解释。
樊音也不介意,那张年轻美丽的脸上牵出一点别扭的笑意,就像是冻龄冻久了,肌肉都无力了,这样的笑并不会让人觉得她变得温和,只会觉得怪异。
“无妨,你自小不在绫儿身边长大,与我自然也不会马上就亲厚起来。不过以绫儿的性格和我对她的了解,她定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将你丢下的,不求你能谅解,但也不要因此怨怼她。”
宣意回:“夫人说笑了,我不曾见过,又何来怨怼。”
这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才将她留下,她都不曾怨恨过他们。
在那样的乱世里,能将她安全生下来,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她有很多不幸,却也没有资格怨恨他们,毕竟若非他们留下那枚珠子,她也活不到现在。
比起那些亲眼看着父母将自己抛弃的已经记事的人来说,她已足够幸运。
“如此甚好。”樊音试图像个长辈一样与她交心,“来,坐到祖母身边来,祖母还有很多话想与你说。”
宣意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拒绝,到没有坐到她身边,而是坐到对面:“晚辈还是坐这里就好。”
她只求对方能快些说完,只是片刻没有见到龙,她就开始想他了。
然而她的愿望最终还是落空了,对方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她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
大概是母女真情,谈起宣绫时,她那张僵硬的脸上都浮现了几分真实的柔情。
樊音一生强势,不嫁不娶,也没有走婚的情郎,直到她捡到宣绫当养女才生出一丝柔情。
她说起宣绫小时候的故事,说她如何怕疼,每回打针抽血做检查都会害怕地躲到她怀里哭,为了逃避抽血,躲水里,爬树上,钻山洞,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宣绫十八岁的时候,快到婚配的年纪,樊音开始在族中为她物色情郎,精灵族的治愈术自古以来都不传外族,加上寿命比其他种族漫长,因此鲜少有族人与外族通婚,宣绫虽不是精灵族人,但她从小在族中长大,还是地位尊贵的圣女,婚姻自然要由身为族长的母亲做主,选择族中优秀的男子。
只是向来听话的宣绫第一次忤逆了族长母亲,她爱上了外族人,并且不顾圣女之尊和外男私奔了。
“起初我确实很生气,我族鲜少有与外族通婚的,更何况她还是圣女,可她是我最爱的女儿,若她找的是个靠得住的男人,我也不会真的阻拦她,那人要是真的爱她,入赘又有何不可,可她偏不听我的话,被外男花言巧语哄骗与他私奔。”樊音既伤心又无奈,“二十多年了,就算过得不好,她都不愿回来一趟。”
她语气真切,虽然话里话外都在贬低和宣绫私奔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宣意的生父,但也符合一个母亲的心情,意有所指是那个男人抛弃了她们母女俩,才导致宣绫最后不得已丢下她,又因为愧疚,二十多年都不敢回家,逻辑上好似没有什么大问题。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宣绫到底是怎么沦落到异世的。
宣意没有提,只安静地听着,心里也有自己的疑窦。
樊音适时停下:“说了这么多,都听累了吧?”
宣意微微笑:“没有,能听到您说起母亲的往事,是我的幸事。”
“虽然现在提出来可能不太合适,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我的诞辰了,我想带你回木叶,借此对族中介绍你,绫儿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女儿,而你也是我族的子孙,让族人都见一见你,日后无论去了哪里,都能行些方便,你可愿意?”
宣意再次迟疑了,她自然是不可能留在精灵族的,但如果只是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我需要想想。”她没有立刻给出答复,“我此行并非一人,还有我的爱人和一位朋友。”
樊音有片刻停顿,但她掩饰得很好:“可以让他们一起,没关系,用不了几天。”
“谢谢,我会回去和他们讨论之后再给您回复。”
宣意没有多逗留,毫不犹豫地告辞离开了。
她在天台找到了独自靠着栏杆吹着冷风的龙遗,小跑过去跳到他背上:“我好了,我们回去吧。”
龙遗反手托住她,很好地掩饰住眼中的落寞,“嗯。”
——
最终,他们决定先让奚云留在金庭关注一网上的局势,而宣意和龙遗随着樊音一行人启程返回艾拉星木叶城。
精灵族的豪华飞舰上,樊音以未婚配不能住一起为由让宣意和龙遗分开住,宣意本以为龙遗那么黏她一定不会同意,可他意外地表现得很顺从,乖顺地进了安排给他的休息舱。
虽然两人住的房间隔得不远,但宣意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龙也表现得很奇怪。
难道是因为有外人在,他才不好意思?
然而不容她多想,飞舰就起飞了。
非休息时间,宣意会尽量待在座位舱陪着龙遗,两人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除了有樊音这个长辈在,两人也不好做出很亲密的动作了。
而到了休息时间,龙遗的古怪就更明显一些,她好几次都暗中提醒他可以在所有人都休息了偷偷来她房间,第二天在回去,但她晚上等了到睡着,龙还是没过来,规矩得有些不像他了。
第三天,其他人都休息了,宣意忍不了了,主动跑到龙遗休息舱前,敲开他的门,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挤进去。
“意意,你怎么过来了?”他既惊讶又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开心。
宣意没好气地瞪他:“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龙急忙否认:“不是的。”
他很开心。
“那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宣意抱着手臂坐到他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飞舰上房间有限的问题,他这间休息舱比她那间小多了,就只能放下一张床,连卫生间都没有,也没有窗户,住起来很压抑。
龙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头靠在她腿上,像只满身疲惫的小狗,声音不知何时充满了不属于他的深沉:“我怕会给你带去不好的影响。”
宣意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捧住他的脸,严肃地问:“谁说的?”
“意意,我很糟糕。”
龙从来都是很纯粹的,不会说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自我否定。
“怎么会。”宣意心里有些生气,在看到龙遗住的地方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不许这样说自己。”
“你的族人……好像不喜欢我。”
单纯也有一点很好,那就是他说话向来坦率,不会过多遮掩。
宣意心疼地摸他的头:“不需要他们喜欢,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而且我也不会和他们住一起。”
精灵族本质是十分排外的,从宣绫的事情上就可以窥见一二,但她没有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态度都如此强硬明确了,他们还敢明目张胆排斥龙,也怪她没有早点察觉,才让他受了委屈。
“走,去我那边。”宣意不再迟疑,拉着他去自己的休息舱。
龙遗:“这样不好。”
宣意:“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以前不是赶都赶不走,现在装什么乖?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们的?”
龙不假思索:“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听老婆的话才有糖吃。
怎么感觉龙龙有点茶言茶语的……
——
婚房可以提前布置了,儿童房还早了一点
没有人发现,我最近很厉害吗?每天都有更新,而且更的很早!
第65章 打工六十五天
翌日,宣意故意牵着龙遗的手光明正大地从自己的休息舱走出来,她走到脸色有些难看的樊音面前。
“可能是我说的不够明白让你们误会了,首先我跟你去艾拉星,是因为我尊重你,而不是有求于你,毕竟你曾经养育了我的生身母亲,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像掌控我母亲那样掌控我,就连我的生母都不曾养育过我,你自然就更没什么资格不是吗?”
宣意说话并不客气,毕竟在他们暗地里苛待龙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这样。
樊雪先忍不住了,她指责道:“族长再怎么说也是你祖母,你怎么能这样和族长说话?”
“我没有和你说话,请你不要插嘴。”宣意句句礼貌,却也句句不客气。
樊雪气急,却也没有办法,她很清楚族长对圣女的重视。
樊音抬手让樊雪退下,她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宣意不客气地语气生气,她看了眼龙遗,大概能明白宣意为什么会生气了。
“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就连性格也是如此。”樊音说道,“如果你们执意要住一起,我也不拦你,总归我拦不住你母亲,也拦不住你,只是你最后会明白我的用心的。”
宣意并不喜欢她一副过来人劝告她不听会吃亏的语气,丝毫不给面子:“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可能永远都不会体谅到你的用心,偏见就像一座大山,当你持有偏见的时候,大山就已经存在了。”
她并不需要别人替她做主意,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就不怕我强迫你?”樊音问道。
虽然是疑问句,上位者的压迫感却并不弱。
宣意丝毫不惧,继而反讽:“你可以试试,或许精灵族的治愈术能赶得上你们受伤的速度。”
谁不知道精灵族脆皮,武装全靠科技。
樊音无奈地摇头:“你这张嘴,真是不饶人啊。罢了,我管不了,也不想重蹈覆辙,随你开心吧。”
她从始至终都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也没有对于苛待龙遗的事有个交代,这样息事宁人的结果宣意并不喜欢,但彻底撕破脸也不太妥当,她只好无视他们的态度。
最终他们相安无事,安全抵达了精灵族所在星系的主星艾拉星木叶城空间港。
如果说金庭是建立在暴力美学之上的钢铁森林,那木叶城就是现实版的绿野仙踪,与治愈术相辅相成的木元素几乎是构成整座城市的主体,以木林为基石,以落叶浮萍为路,以树冠枝叶为家。
当然,也不全是这样,还有寻常可见的以绿叶为装饰的别墅、礼堂和摩天大楼。
绿色是精灵族最偏爱的颜色。
“这几日你们就住在这里,其他地方都可以随便去,但祭坛和研究院两处都是族中机密,不可乱闯,如果坏了规矩,就算是族长也不能让你免受族中责罚。”樊雪将他们带到木叶森林一处木制小别墅前,跟他们交代了在木叶城需要注意的地方。
宣意也没有兴趣探究他们精灵族的机密,自然是无所谓的。
“还有七天就是族长诞辰,在此之前族中会很忙碌,如果没什么事,你们最好还是待在这里别乱走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来不及照顾到你们,七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你参加宴会,其余时间,会有精灵使者照顾你,也能帮你传话,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它们说。”
大约是在飞船上宣意对樊音说话的态度刺激到樊雪了,作为族长最忠实的拥护者,她的语气自然也不算太好。
但谁又在意呢。
如果不是为了获得更多关于她母亲的消息,她才不愿意受这窝囊气。
生活在木叶城的精灵因为主城优势,大部分要比其他精灵自我感觉良好,尤其格外排外,唯一能让宣意满意的是他们的生活质量相当舒适。
住在森林之中,呼吸着天然氧气,环境适宜,吃的喝的都有勤劳的精灵使者送来,就像住在梦幻森林里一样。
不过所谓的精灵使者其实就是住在木叶森林中的一种独特的小生物,长着两双透明的小翅膀,五头身,可可爱爱,它们除了不会说话之外,其实更像是这方森林里的小精灵。
而它们世代为精灵族服务,说是使者,却更像是被驯服的奴隶。
发现这点之后,宣意就不再接受它们辛苦采来的晨露灵芝和果实,而是带着龙遗在别墅附近的森林里觅食,更多时候吃的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存粮,有时还会把采摘来的小果实分享给精灵使者们。
它们大概是第一次反向获取食物,一开始都很受宠若惊,接着第二天,它们呼朋唤友带来了更多的精灵使者,宣意每天的乐趣就是牵着龙,带着身后小尾巴一样的小精灵们去薅果子,而小精灵则送给他们自己酿的花蜜。
就这样,短短几日宣意就和这群可爱的小精灵们成为了好朋友。
反而是和那群高傲的精灵族人,没有一点往来。
不过他们特意将她和龙遗留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森林里又特意告诫他们不要乱跑,或许也是存了“杀鸡儆猴”的意思,想通过孤立他们,让他们服一下软。
他们自然想不到,不用费尽心思去与人相处,宣意过得反而更自在了。
七日之期一晃而过,樊雪天不亮就带着一群手捧花篮托盘的侍女到来。
“小姐,请容许我们为您梳妆打扮。”
族长诞辰是族中大事,作为族长名义上的孙女,宣意需要盛装出席也无可厚非。
一群侍女围着宣意梳妆打扮,渐渐地就把龙遗挤出了房间外面,她们为她穿上精灵族花团锦簇的礼服,头戴沉重的花冠,隆重地好像她才是这场生日宴的主角。
她们给她戴上各种手环脚环,一整个叮叮当当的,动一下都像是在奏乐,然后又不由分说地把她拥上悬浮车。
宣意透过人群看到了被排挤在人群之外,落寞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她的龙遗,伸出手想要他上来,然而樊雪却直接拉上了门,悬浮车片刻不停地离开了。
看着龙遗的身影渐渐小得看不见,她不由得恼火,直接质问樊雪:“你们故意的?”
樊雪也不否认:“小姐,这是我们精灵族的盛会,事关族中大事,龙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在场的好,你也不想他在族人之中不自在不是吗?精灵使者会照顾好他的。”
宣意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一想到龙可能会乱想,她就想现在就立刻下车回去,但正如樊雪所说的,精灵族排外程度令人发指,如果龙遗一个外族人出现在他们族会上,可想而知会令人多窒息。
她想着早点结束这场生辰宴,明天就带着龙离开这狗屁地方。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从相遇那刻,这一切其实都是他们精灵族为她精心准备的一场鸿门宴。
等她发觉不对劲的时候,药效已经发作,她突然感到四肢无力,除了脑子还能保持清醒,其他的身体部位已经动弹不得。
樊雪适时看了眼时间,平静地对她说:“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如果表现好的话,我们也可以放他离开这里。
可能你不太了解精灵族,我们确实不擅长武力,但是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精灵族能位列联盟之一,靠得只是治愈之术吧?”
弱国无外交,即使她们掌握着唯一可以治愈域外生物污染的“圣水”,在强国面前,如果没有过硬的实力,也只能沦为被奴隶的一方。
为了弥补精灵族的弱势,她们在利用“圣水”收益用科技武装的同时,也不断地研制出了与“药”同宗同源的“毒”。
精灵族的毒,只有精灵的治愈术能解。
早在她们为宣意穿戴的时候,她穿的服饰,头冠,手环脚环里,都藏着微量的毒素,剂量不多,极难被发现,她们当时还特意将龙遗挤到屋外,避开了被发现的可能。
毒素一旦发作,中毒的人就会像宣意此刻这样,除了头还能动,其他身体部位就像是瘫痪了一样。
宣意冷冷地笑了声,对此不置可否。
樊雪见她如此冷静,倒也意外,不过出于对她们用毒的自信,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宣意是在强装镇定。
所谓的族长诞辰宴是在之前樊雪反复强调不可以靠近的祭坛举行的。
宣意动弹不得地被几名侍女搬到祭坛的位置上,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她们摆布,将她摆放出端坐的样子。
很快,精灵族的众人鱼贯而入,樊音也走到祭坛之上,场下顿时安静下来。
樊音有一件事可能没有骗她,那就是当着全族的面郑重地介绍了她的身份。
宣意冷眼看着樊音先斩后奏地宣布她成为精灵族新一任圣女。
她们清楚如果一开始就说要让她当圣女,她肯定会拒绝,所以先打感情牌把她骗过来,只恨她虽已察觉到古怪,却依旧被感情左右。
圣女继承仪式结束,她们没有把她送回森林小屋,而是将她送去了木叶城最高的那栋研究楼里。
宣意坐在轮椅上,被侍女推着走在研究楼中,形形色色的研究人员从她身边经过,都会恭敬地朝她行礼。
圣女在精灵族中地位确实尊崇。
可若只是这样,她们也没有必要费尽心思将她骗来了。
直到她被推进一间封闭的实验室中,四肢锁在手术台上,她平静地看着头顶白得刺眼的灯光,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以前,她也是这样被绑在手术台上,仿佛这段时间她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被逼疯之后的错觉。
四周静悄悄的,封闭的实验室就像个无坚不摧的铁笼,她是笼中困兽。
应该是毒的作用,她开始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紧闭的自动门打开,几名身穿实验服的人拿着仪器走进来,宣意微微偏头,和最后进来的樊音对视上。
即使到了这份上,她还是一脸慈爱的模样,假惺惺地心疼她:“如果你听话一点,我们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的。”
宣意扯了丝笑意,因为不能出声,就用唇语讽刺她:“没有人说过,你装慈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巨丑吗?”
可笑的是,她竟然还被骗过去了。
樊音有一瞬的恼怒,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她似乎很享受在人前表演慈母的样子。
“你也不用担心,我只是暂时限制你的行动,如果你以后能听话,我会恢复你的自由的。”她走过来,伸手想要抚摸宣意的头,但被宣意躲开了。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只要付出一点血,就可以享受圣女在族中尊崇的地位,族人也会对你感恩戴德。”
在那些人拿着抽血的针管进来的时候,宣意就已经猜到她们这么做可能和她的血有关。
因为这一身特殊的血,她两世都因此受罪。
宣意平静地问她:“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需要我的血吗?”
樊音应该是觉得她现在做不了什么,对此也没有隐瞒:“你知道圣水吗?”
宣意微微挑眉:“略有耳闻。”
樊音不紧不慢地说出了精灵族隐藏了千年的秘密:“这世上,能净化域外生物污染的,只有神的血肉。”
而精灵族的圣水,是由圣女的血制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别慌,相信意意
第66章 打工六十六天
世上只有神血可净化域外生物造成的污染,然而这世间众神早已不复存在。
精灵族的圣水是由圣女的血液制成的。
宣绫是上一任圣女,也是精灵族第一代圣女,她是纯人类,也是拥有神血的例外。
而宣意特殊的血液则继承自她的母亲宣绫,她们千方百计把她骗到这里,只是为了让她和曾经的宣绫一样,成为她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血库。
从一开始,樊音跟她讲的那些故事,就是胡编乱造的。
什么不顾阻拦与外男私奔,不过是她们遮羞的话术。
这件事真正的故事是:一个十几年来被养育她的族人没有人性地虐待,被永无止境地摄取,面对族人无尽的欲望而无助的可怜人,千辛万苦逃离魔鬼,逃出生天。
得知真相之后,宣意除了气愤,她更多地是觉得荒唐和心疼,恶心作呕。
她可以想象得到,樊音口中那个从小怕疼的小姑娘,是如何被一次又一次哄骗抽血,又是如何一次又一次试图逃避却被抓回来强迫抽血,人生自由被控制,像畜牲一样被奴役,那种屈辱和无助,该是多么地绝望。
她无声地说:“你们真恶心。”
樊音不认同地摇头:“你错了,众神弃我们而去,你和绫儿都是上天留给人族的希望,你只需要牺牲一点,就可以拯救万千子民,所有被圣水治愈的人都会感谢你的付出。”
可拯救世界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她们又凭什么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谁又问过她们愿不愿意牺牲,当她们像畜牲一样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又有谁真的把她们当人看待。
说得那么高尚,不过是因为自己是既得利益者。
而且但凡樊音有一句真心话,有心怀天下的胸襟,圣水的也不会变得一滴难求,这些只不过是精灵族的敛财工具。
宣意闭上眼睛,不再与她交谈。
樊音也失去了表演慈母的耐心,等那些全副武装的人从她身上抽够血液带走,就离开了实验室。
实验室大门关上,封闭的空间寂寥清冷又压抑。
宣意不动声色地扫过房间里的监控,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毒效正在消退。
这大概就是精灵族自负的好处,她们对自己下的毒过于自信,因此也没想过宣意能在毒性麻痹之下逃脱,体检也没做。
除了神血,她的体质还有一点特殊之处,其实她从小对毒和麻醉这类药物就不敏感,机体能自我修复,基本个把小时毒就会失效,她前世就是靠着对麻醉的免疫力恢复体力之后反杀麻醉师,然后逃出实验室的。
不过精灵族关押她的实验室要比前世那个小破地下室更高级,逃出去没那么容易,因此她没有轻举妄动。
如无意外,她这么久都没有回去,龙一定会找来的,关键看龙能不能识破这些人的诡计了,她基本不担心龙的战斗力,只是害怕他被那些人骗然后做出傻事。
宣意正苦恼着,她胸前的衣襟里突然飞出一个亮着荧光的小东西,她定睛一看,面上不由得一喜,这不是小精灵使者吗?
这只精灵使者体型只有萤火虫那么大,还没成年,是只幼年期小使者,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藏进她衣襟里混进来的,之前应该是一直蛰伏着,现在没人了才敢出来。
小使者飞到锁着她四肢的锁链上,想要帮她逃出来,但显然是徒劳的,它焦急地飞来飞去,完全不知所措。
宣意冷静地安抚小使者:“别慌,听我说。”
小使者虽然不会说话,但听得懂而且也很聪明,它安静下来,落在她耳边。
“那里有个通风口,你从那里逃出去,去找龙龙,他会来救我。”
即使是密室也不可能完全封闭,她刚才就注意到,在天花板上其实留了一个隐秘的通风口,只要是通风口,就一定有出口,虽然人爬不出去,但小使者可以。
小使者听懂了宣意的话,它亲了亲宣意的脸,然后振翅飞向通风口。
宣意忍不住嘱咐道:“小心一些。”
如果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发现,不敢想象它会遭遇什么,毕竟它帮了她,也就意味着背叛了精灵族。
小精灵走后,宣意也没闲着,开始计划该怎么逃出去,实验室的门必须要瞳孔核实才能打开,可以等下次采血的时候制服采血员,不过首先她得从这该死的手术台上下去。
锁环用的是十分坚韧的特殊材质,就算是兽人来了也不可能靠蛮力弄开,而为了防缩骨术,锁环还用上了记忆材料,把逃脱的路堵得死死的。
要么拿到锁环控制器打开,要么就只能用比锁环材质更锋利的武器强行劈开。
拿到控制器显然不合实际,但是能劈开锁环的武器又怎么才弄到呢?
时间慢慢流逝,宣意能感受到毒性已经解了七七八八,手和脚都能动弹自如了,就是可能还是有些影响行动。
关在封闭的实验室里感受不到外面时间的流逝速度,她只能靠心算,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半天,正是深夜,小使者如果没出意外,这个时候已经飞回到森林小屋去了。
她也要行动起来才行。
可她要怎么解开锁环呢?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她右手掌心突然一疼,她翻开手,手心处浮现出一把星光勾画的小刀,像是感应到她的心声,自从认主之后就没有动静的钩霜终于有了反应了。
宣意随心而动,冰蓝的星光从她掌心溢出,蓝色的冰晶碎片在星光牵引之下凭空出现,然后聚拢,凝成一把纤长且通体晶莹剔透,冰蓝向浅白渐变的弧月弯刀,比起炽流唐横刀式的霸道,钩霜显得更加轻盈薄仞。
钩霜刀魂还未重塑,但毕竟前身是神刀,即使没有刀魂,也能在宣意的操控下自己挥动,只轻轻一劈,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锁环就碎成了渣渣,削铁如泥。
钩霜毕竟还虚弱,只劈开了锁着宣意四肢的锁环,刀形就维持不住消散了。
不过这对宣意来说就够了。
——
与此同时,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宣意回来的的龙遗忍不住亲自找到樊雪的住处,敲开她的门,询问她宣意在哪。
樊雪此时刚准备睡下,见是他,便没了耐心,二话不说就要关上门,然而一把刀尖赤红的刀猛地横在门前,阻止了她的动作。
龙遗声音冷淡,但也掩饰不住心急:“意意在哪里?”
樊雪看了眼炽流,作为一个用刀的人,她自然看得出这把刀的不俗。
在她们原先的计划中,留下龙遗是为了牵制一下宣意,因此她们才没有急着对龙遗下手,但如果对方不识趣,那也可以采取一些特殊行动。
不过在此之前,樊雪想要他这把刀了。
流光楼拍卖会错失了雪凰神刀她至今耿耿于怀,这把品相不错的刀,勉强能弥补一下她的遗憾。
樊雪目光灼灼地看着炽流:“你把这刀给我,我就告诉你。”
龙遗眸光一凛,炽流愤怒地颤抖,如果不是被龙压制着,在这不知死活的精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被它捅穿了。
“就算给你,你也得有命拿。”龙遗压下心中的戾气,语气听不出喜怒,意意还在她们手上,他要沉住气,先问出意意的下落。
樊雪像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她愤怒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龙遗淡淡道:“字面意思。”
樊雪感觉他是在讽刺自己,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不起刀术,怒极反笑,想到什么,她恶劣而轻蔑地说:“你不是想知道宣意在哪吗?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她在哪,而是她不想再见到你,不让我们告诉你。”
龙毫不犹豫地反驳:“不可能。”
他很清楚对方在说谎,意意不会这样对他的,可是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意意找到了自己真正都家人,可能就不再需要他了,他能给的,精灵族也可以给她,而他给不了的,精灵族还是能给她。
换作是谁,都会这么选吧?
毕竟,他那么糟糕,和她真正的家人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他又不是她的谁。
龙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之中。
樊雪继续煽风点火:“有什么不可能,就在今早,族长亲自宣布她成为我族新一任圣女,从今往后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你觉得谁愿意放弃这样唾手可得的权利地位。
而成为圣女的条件就是忘掉你,精灵族的圣女只能和精灵族的人结婚,她早已答应了族长,只是瞒着你,你以为为什么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她不带上你?她不想见你,就是不忍心亲自跟你明说,本来想留给你一点体面,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现在死心了吗?”
“不会的,意意不会的。”龙遗仍然不信,但内心变得更加敏感,他低下头逃避她的目光,似乎这样就不会动摇。
樊雪似乎觉得刺激还不够,又加了一句:“对了忘了说,族长已经在族中物色好人选了,很快就会安排他们完婚,然后生下圣子,而你,什么都不是。”
精灵族的圣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会舍得放弃,而圣女会和其他精灵结婚,成为夫妻,然后和那个人生下他们的孩子……
一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像亲吻他一样亲吻别的男人,和别人做那些亲密的动作,甚至是为别人生孩子,他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强烈的杀意。
插在门扉上的炽流神刀突然嗡嗡颤抖着,霸道的刀七直接震碎了门板。
他猛地抬起头,眼角染上绯红的颜色,黑色的鳞片在额角若言若现,头上长出龙角,金色的瞳孔微缩,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
樊雪眼睁睁看着他从温良无害的模样,变成此刻凶狠狰狞的恶鬼,她本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死亡威胁。
樊雪惊恐地想要逃跑,可她的脚就像是长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如同杀神一样朝自己走来。
“她,是我的。”他伸手,扼住樊雪的喉咙,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也只能是,我的。”
“你们要把她带走,那就全部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樊雪送的助攻
下章结束这个副本
第67章 打工六十七天
这一夜,注定是精灵族的不眠之夜。
他们甚至不晓得,自己惹怒了一位怎样的神明。
诡异的龙炎之火烧红了木叶城半边天,所过之处,罪恶与污秽尽除,深夜惊醒,无罪也无知的精灵公民,恐惧地看着火焰吞噬了自己的族人,然后无视他们,直接从身边经过烧向别处。
在一片赤红火海之中,有人金瞳黑发,持一把嫣红如血的唐刀走来,他亦正亦邪,火焰为他让道,恐怖的威压笼罩着整座城市,无人敢拦,也无人能阻,而在他的面前,是浑浑噩噩表情痴呆的族长侄孙女——樊雪。
没有被审判之火惩罚的精灵瑟缩在一旁,无人敢直视他的容颜,因为威压而颤抖地跪拜下来,祈求他能饶过他们。
神明如同听到了他们的心声,视若无睹地从跪拜的人群边上经过,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然后走过去的神明又停了下来。
众人的心就如这场忽明忽灭的大火,瞬间提到嗓子眼。
神明倒回到一个眼神澄澈清明,脸上也没有多少惧意,敢偷偷看向自己的幼子身前。
杀戮之神的审判之眼打开以后,他所视之人皆带有罪恶之心,只是罪恶多或少的区别,恶贯满盈的已被龙炎吞噬并被拽入杀戮领域,而那些罪不至死的暂且逃过一劫。
杀神本无审判标准,一旦开启审判,只要是有罪之人就都得死,可神明始终记得小人类不喜欢他乱杀无辜,因为那样他会沾染恶业。
那么多人之中,神明只从这小儿身上看到了清明透彻的灵魂,精灵族贩卖圣水,只要沾染过那些不义之财的人,都算是罪恶之身。
可这个孩子干干净净,他只是精灵中的平民,不仅没有用过那些不义之财,神明还从他的灵魂中看到了他打翻圣水遭到族人打骂排斥的过往。
九岁的小精灵也在偷偷打量眼前这位强大而恐怖的神明,只不过他被自己身边的父母强行按压着头跪拜,只能看到神的……鞋子。
“你认路吗?”神明开口问道。
小精灵樊清努力想点头,却被母亲颤抖的手按住了脖子。
神明屈指,轻轻弹开了精灵母亲的手,樊清恢复自由,不仅没有害怕,还很兴奋地点头:“认路,木叶城所有地方我都认识。”
神明很满意自己找到了新的导游,于是他毫不客气地丢掉了因为被摄取了一点记忆而精神承受不住变得痴傻,不能准确带路的樊雪,领着小小导游离开了这里。
樊清自小走街串巷,对木叶城所有道路了如指掌,他没费什么劲就把神明带到了族长樊音居住的宫殿前。
“您是保护我们精灵族的神吗?”樊清忍不住问道。
神明低下头,面对稚子崇拜的目光,他没有犹豫:“不是。”
“那您是神吗?”
“我只做一个人的神。”
简短的对话结束,神明一挥衣袖,樊清被风卷到远处,远离了即将到来的战场。
“不管您是不是,都请您打败坏族长,还给精灵族一个干净的未来吧!”被卷走之前,樊清大声喊道。
神明在樊雪的记忆里,看到了被她们下毒动弹不得,强迫她去当什么圣女的小人类,他一句也不信樊雪的那些话。
只是在他要继续搜魂读取记忆时,樊雪就承受不住精神崩溃了,他没能找到她们把小人类带去哪里的记忆,就只能来找真正的始作俑者了。
而樊音早在樊雪被控制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并通过“天眼”看到了那个无人可挡的恐怖男人,知晓对方是在找自己,就未雨绸缪地开启了宫殿最高级的防御,召集族中所有精英到她的宫殿之中。
此刻在她的宫殿里,数千名精英严阵以待,他们将在这里轮流操控无人驾驶防御反击战机对抗即将到来的男人。
“轰轰轰——”
上百架战斗机在宫殿上空依次排开,所有的武器对准了底下孤立无援的神明。
樊音神态自若地坐在指挥室的座椅上,看着全景监控中孤身一人的男人,她轻蔑地勾唇,如同女王一样发号施令:“不用留活口。”
神明微微偏头,仿佛能透视一样直直地看向监视着自己的镜头,监控前无论是樊音还是她的军士都感受到了一股寒冷的杀意。
她不再迟疑,命令道:“开火!”
数百架战机一起发射高能粒子炮,就算是铜墙铁壁都能瞬间轰成渣。
——
城中的混乱并未影响到研究楼,所有实验员仍然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并将重要机密的资料加密封锁,以免混乱之中被人窃取。
除非主城失守,否则研究院永远不会停下研究步伐,这是族长亲自批准的特权,而他们也有自信,族长很快就能带领族中精英平息这场动乱。
“去看看2号实验品。”研究院院长刚把一份资料放入机密文档里,想起今日刚送来的实验品,不放心地对自己的手下说。
“院长,一个纯人类,又中了毒,没有我们的控制器,她再怎么也不可能逃得掉的。”手下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听话地前去察看。
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实验品不仅逃了,此刻正在守株待兔。
当实验员哼着曲儿打开实验室的门时,在门后等候多时的宣意猛地伸出黑手掐住实验员的咽喉制止他发生声音,然后快速将他拽进实验室中。
天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精灵更是弱得不堪一击,完全没有反手余力,都来不及挣扎一下,实验室的门就在身后关上了。
而此刻在监视室的他的同事,转头之际正好错过了这一幕。
宣意一手刀劈晕了实验员,扒下他身上的白大褂穿上,从他身上搜出门卡,然后把他怼到虹膜识别器前,用手撑开他的眼睛,精密的仪器也不能识别人是否处于昏迷状态,门自动打开了。
宣意把人丢到门后,然后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因为前世有过一次经验,她做起来很熟练,先是找到研究楼的消防疏通通道示意图,然后按响了火情警报铃,不出片刻,研究楼的消防安全通道全部打开,所有实验室人员都跑出来紧急撤离和抢救,而她则混在人群之中,离开了所在的那层楼层,但她没有往楼下走,而是反方向上了一层。
研究楼纪律严明,很快就会意识到火情是假的,继而发现她已逃跑,按照常人的思维,他们一定会以为她往楼下跑想要逃出去,然后封锁开展搜索,而她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种她已经逃出去的假象。
虽然待在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但能拖延一些时间。
原本关押她的地方是在32层,她一口气上到35层,然后消防通道果然再次关闭了,电梯也不能再用,整个楼道都在循环红色的警报,如果她刚才下楼,要么困在电梯里,要么就是困在某一层楼等着被搜寻。
35层在楼层示意图上显示是画了一个红色叉叉,还加了机密图标,这里没有内部特殊的通行证是上不来的,也就是系统检测到火警警报才自动打开了安全通道,她才能上来。
这层楼没有人,整条通道除了警报声就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宣意观察了一下四周,整栋楼很大,每层楼都有很多房间,也不知道都是干嘛的,正想着随便找一间进去躲一下,头顶的通风口突然响起异动。
她脚步一顿,抬头就看到一群闪闪发光的精灵使者争先恐后地从通道里面飞出来,带头的正是之前藏在她衣襟里的小精灵使者,它回去之后没有找到龙遗,就搬来其他精灵使者当救兵。
虽然可能没什么作用,但是宣意还是很感动,毕竟它们都是冒着背叛精灵族的风险来救她的。
一群精灵使者飞舞着围在她四周,它们统一目标地把她推向一个方向,宣意没有迟疑,在它们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实验室门前,它们似乎想让她进去。
宣意拿出从实验员身上找到的门卡,尝试刷了一下,意外地识别成功了,不过门卡只能解一道门,还有一道虹膜识别。
宣意沉默住了,她上哪再去找人来识别。
精灵使者们却在这时飞到虹膜识别器前捣鼓,然后那道门就神奇地打开了。
宣意忍不住朝它们竖起拇指,小使者们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她走进这间充满了重重机密的房间里,一扫眼就看到整个房间放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营养罐,而罐中全部培养着一团团血肉模糊的肉块,那些肉块还在跳动,像是拥有生命一样,一条条血管和脉搏都很明显。
看到这些诡异的肉块,宣意第一反应就是通体冰寒,只觉头皮发麻。
“铃铃——”
几声碰撞的铃声拉回了宣意的思绪,她警惕地朝铃声穿出的角落看去。
一个微微驼背,头发花白,手脚都锁着长长的铁链的精灵老人步路蹒跚地走了出来,那些小使者像是见到真正的老朋友,飞到老人身边,指引着老人走向宣意。
她似乎眼睛不太好,看了宣意很久,才颤抖着声音说:“绫儿,你回来了?”
宣意心中微动,她反问:“您是?”
“不是绫儿……”老人听出了她的声音,喃喃自语一声,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樊音。”
宣意瞳孔猛地睁大,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她有些懵圈:“可是,樊音不是精灵族族长的名字吗?”
老人并不觉得意外,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她平静的嗓音微微沙哑:“你见到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双生姐姐,樊歌。”
宣意忍不住打量老人,虽然岁月没能饶过她的容颜,可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底子,确实和“樊音”长得十分相似,如果是双生子的话,九百九十七岁的樊音,就应该是此时这样自然衰老的样子,而不是“樊音”那种诡异的年轻皮囊。
“您为什么会被关在此处?”
老人许是站久了有些累,就慢吞吞坐了下来:“我是被樊歌关在这里的,算算日子,已经七百年了。”
宣意呼吸一窒,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种压抑诡异的实验室里被关押七百年,是何等地绝望崩溃。
如果是她,可能早在前几十年无望的时候就选择自尽了,而樊音却显得很平静。
让她觉得可怕的是,得是怎样铁血心肠的人和仇恨恩怨,才会有人把自己的同胞妹妹关在这种地方七百年!
老人看向她,温和地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嗯。”
“七百多年前,我与她一同成为族长候选人,她处处总比我聪明一些,可当初老族长却选择我当族长,我与她共同约定,无论谁当选族长,另一人都会一如既往地辅佐对方,将精灵族建设得更好。”
“一开始,我们确实是这样的,一起商量,一起管理精灵族,可是后来……”
后来,樊歌发现了千年前雪凰神女陨落之际留下的一块被供奉在祭坛密道中的血肉,神血千年不腐,神女割肉留世,本意是为了尽她最后所能留下一点东西庇佑子民。
而樊歌却剑走偏锋,不仅毫无畏惧地亵渎了神之血肉,还带领团队暗中对血肉进行研究,发现神的血肉不仅不会腐朽,神血也是活的,他们分离出活的神血细胞。
这个发现让樊歌越发痴狂,有了疯狂大胆甚至是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要造神。
一开始,她只是想让神血细胞自体分裂繁殖,但都失败了,然后她想到了人体融合,但融合神血的人也都承受不住全部暴毙了。
她一次比一次疯狂,甚至违背了人伦科学,使用人体实验,经过无数次失败,她和她们团队终于研究出一种利用人族细胞和神血基因融合的方法培养胚胎细胞,再移入人体由人生下带有神血的“神子”。
但起初胚胎培养并不顺利,不是所有融合的胚胎细胞都能产生神血,也不是所有的细胞都能融合,经过筛选,他们发现只有血统纯正的纯人类是最容易融合成功的,然而就算融合成功,这些活的胚胎细胞也无法正常培养成胎儿,大多数胚胎时期就死在孕妇腹中,许多无辜的人因实验死去。
不久后樊音发现了她的实验,两人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分歧,樊音无法接受樊歌做这样没有人性的人体实验,并取消了她的实验科研资格,禁止造神计划。
本以为这样做是为她好,让她悬崖勒马,谁知樊歌却策划了一出夺位,她先是制造自己意外去世的传闻,在樊音为闻噩耗伤怀之时,又突然出现,趁她不备控制住她,将她囚禁,然后取代她成为族长。
双生子本来就生的相似,她们从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模仿对方,把族人骗得团团转,连亲生父母都认不出来,以至于没人认出假樊音的身份。
假冒族长后,她重启造神计划,经过不断改进,他们最终利用胚胎体外培养技术,制造出了能提供和神血有相同效用的血的胚胎肉块,也就是这些营养罐里血肉模糊的肉块。
每一个肉块,都是一个活生生的未成形胎儿。
这些畸形的胎儿,即使没有成形,该有的感官也都有了。
但他们却成为樊歌制造“圣水”的主力军,在宣绫诞生之前,所有圣水都是这样畸形胎儿供应的。
樊歌只是囚禁了樊音,并非是因为姐妹之情于心不忍才没杀她,而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着被她否定的造神计划成功,把她关在这个培养着畸形“神胎”的地方,也是为了折磨她。
虽然造神计划一直未能成功,但樊歌并没有放弃,终于,在几十年前,她们将一枚发育最好的胚胎移入一位纯人类女性腹中,千万分之一的奇迹发生了,胚胎没有死亡。
虽然几经危机,却还是顽强地存活下来,成功度过头三月,再度过六个月,然而在七个月时,孕妇突然大出血出现早产落胎迹象,他们不顾孕妇生死,解剖抢救了已经成型的胎儿。
于是,一位带着神血的纯人类就诞生了。
造神计划历经七百年,终于有了成功的例子,但也是唯一的例子。
传言雪凰神女姓宣,于是他们给“圣女”取名宣绫。
宣绫从出生开始就不断的生病,虽然拥有神血,却是一副比纸还脆弱的身躯,每一次生病都可能夺走她的姓名,因此她从小被保护起来,然后以检查的借口被哄骗着抽血。
“神胎”的血虽然也有净化的作用,但并不纯正,只有宣绫这个“神子”的血才能制作出效果更强的圣水。
宣绫怕疼,从小都很排斥抽血,然而总是被强迫,无论她躲去哪里都会被找出来。
直到她十八岁的时候,樊歌想让她通过生育后代为精灵族带来更多的“神子”。
可宣绫并不喜欢她为自己寻来的那些男子,为了逃避“相亲”,她无意间躲进了研究楼关押樊音的这个房间,然后从真正的樊音这里得知了所有真相。
自己的生命是建立在无数无辜之人牺牲之上才创造出来的罪恶之源,而被困在营养罐中的一个个畸形的胎儿是她名义上“兄弟姐妹”,她一出生命运就已经确定,而她们还想将她未来的孩子也变成跟她一样。
即使是为了她未来可能出生的孩子不会和她一样,她也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如愿。
樊音为了帮她逃出去,让她带着自己仅有的信物去寻找自己被囚禁之前的爱人,樊歌在假冒她之后就取消了和她爱人的婚约,精灵族若还有谁能任性得过,那便只剩下他了。
于是宣绫逃走了,她临走前告诉樊音,她一定会回来救她,然后向世人揭露樊歌的真面目。
只是她被困在这里,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等了很多年也没等来她,只是没有听到宣绫被抓的消息,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以至于刚才,她才以为是宣绫回来了。
听完樊音的陈述,宣意沉默了许久。
她伸手握住老人的骨瘦如柴的手,她等了这么多年,也许并不是贪活,而只是为了看到樊歌的结局,想要成为那个活的证人,揭露她所有的罪恶。
“我不是宣绫,但我是她的女儿。”
老人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老花眼睛瞬间泪眼朦胧,她已经意识到宣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疼地摸着她的脸,然后用力拍着大腿,神情痛苦:“孩子你受苦了,绫儿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让你和她一样受罪,我们还是没能保护好你,樊歌她该死啊!”
宣意紧紧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我可以逃出去,我也能带您出去,您相信我,其实我也没有受苦,我今天才进来的。”
她召出钩霜,劈开锁着老人手脚的铁链,然后老人扶起来:“来,我带您走。”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鼎沸的人声是痛苦的哀嚎,有人在强闯研究楼!
十分钟前——
宫殿上空严阵以待的战机在神明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发射出去的高能粒子炮还未靠近,就像是被策反的叛徒一样全部失控地折返回去,而操控战机的精英们完全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无人战机被子里的粒子炮轰炸,接二连三地爆炸坠毁。
在这样逆天的实力面前,他们精湛的操控技术就像一个笑话,当最后一架战机坠落,整个操控室的人都噤若寒蝉,而控制室的樊歌更是面色铁青。
刚小小活动了一下筋骨的神懒得再与他们耗费时间,他简单粗暴来到控制室,一把掐住樊歌的脖子,不顾她痛苦地挣扎,使用摄魂术读取记忆,得知宣意此时被关在研究楼后,他一手拖死狗一样拽着樊歌来到外面,一手卷来刚才那个小孩。
“去研究楼,带路。”
樊清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族长此刻狼狈不堪地被拖行,非但没有关心,还上前踢了一脚:“就是你这个坏人,害了二祖奶奶!”
樊清从小就听二祖爷爷讲二祖奶奶的故事,二祖爷爷说,全族的人都以为这个族长是族长,但只有他知道,真正的族长奶奶早就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害了。
因此樊清从来不用圣水,也不用族长为显示自己的亲民政策,给主城居民发放的福利,这些福利,都是卖圣水得来的钱。
这一天,注定会载入精灵族的史册。
当坚如铁桶的研究楼被攻破,刚刚当选“圣女”的年轻女孩扶着一位眉眼间依稀能看见熟悉影子的年迈老人从楼中走出来,而当着所有城中族人的面,拥有着“不老”容颜的族长大人却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地跪在地上。
宣意目光如炬地看着同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龙,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如果不是扶着樊音奶奶,她此刻只想跑过去,投进他的怀抱里。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
就像他相信,她不会离开他一样。
第68章 打工六十八天
樊音和樊歌最大的不同除了性格上,还有一点就是,真正的樊音脖子以下三指的地方有一红色的蝴蝶胎记。
蝴蝶胎记在精灵族是“福瑞”的象征,说明这个孩子可以给家族带来福瑞。
因此,在族长册封仪式上,负责记录族中重大事件的典官曾明明白白在史书中记录了这一特点,而且这件事在族中并非秘密。
当樊音割断自己凌乱蓬松的长发,露出后颈的蝴蝶胎记,在场所有的族人都震惊无比。
反观是他们认识了几百年的“族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总是喜欢穿高领的衣服,也从未自动露出过这个被称为福瑞的胎记。
真正的樊音,从小就喜欢向别人炫耀自己的胎记,她从未因此觉得为耻,反而为荣,又怎么会特意穿着高领遮住胎记。
隐藏了七百年的秘密终于在今日揭晓,却彻底颠覆了族人的认知。
七百年了,竟没有一个人认出来族长是假冒的。
樊音在宣意的搀扶下,当着全城族人面,开始口述樊歌这么多年犯下的累累罪行,还有她违背人伦的人体实验,不惜说出了圣水的罪恶来源。
但为了保护宣意,她没有提到“人造神”的事情。
一夜混乱过去,罪责累累的樊歌和研究楼参与实验且知情者全部被星际警察带走,等待他们的将是星际法庭的审判和死刑。
原本这应该是精灵族自己内部的事情,但樊歌他们的人体实验,用的不仅仅是珍贵的纯人类,还有各个种族国家的公民,七百年来,被他们残害的无辜公民数不胜数,这一桩桩罪行若有朝一日结案后公之于众,也是会遭到全网唾骂的程度。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死于他们实验室的无辜公民,哪个是他们的族人,又有哪个可能就是他们的无故失踪的亲人。
这样的人体实验背后,还可能存在着一个危害着全星际的人口拐卖的罪恶黑暗集团。
宣意其实是不太放心樊歌就这么被带走调查的,虽然她已经只剩半口气吊着了,但她私心更希望她以命偿命,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就让她这样半死不活地度过余生,比立刻杀了她更折磨。
她一生高傲要强,却一朝从云端成为阶下囚,这比杀了她还难受,而在她交代背后的人口贩卖团伙之前,星际警察局和法庭都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她所经受的折磨,都不足以偿还这七百年来的累累冤魂。
涉及实验的人员都被带走,基本等于研究院全军覆没,只有几个在外围洒扫的清洁工连实验楼都没进去过,自然也对此毫不知情而幸免于难。
可尽管如此,樊歌已掌管精灵族七百年,如今族中大部分人都是由她培养出来的,比起樊音这个被囚禁七百年的真正的族长,情理上他们都更亲近于樊歌。
有人甚至觉得樊歌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她都代管族长七百多年了,把精灵族管理得很好,她就算有错,那也是功过相抵,凭什么要换掉她。
有的人,偷别人的东西久了,就以为是自己的,不辨是非,精致利己。
他们只想到了“圣水”给他们带来的暴利,如今圣水的罪恶被揭发,相当于动了他们的奶酪,所以他们怨恨樊音。
但他们根本不会考虑,因为这些圣水,已经牺牲以及若不制止将来还会牺牲多少无辜之人。
他们曾经享受的暴利都建立在别人的血肉之上。
樊歌被带走前仍不知悔改,曾恶狠狠地对樊音说:“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精灵族,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揭发我,这是要毁了我们精灵族千年基业!”
而樊音也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即使身体早已衰老虚弱,可她仍然字字珠玑:“你才是把我族推向永劫不复深渊的恶魔!”
对于那些“亲歌”党,对樊音重归族长之位不满,暗地里搞动作的人,樊音的手段也很简单粗暴,全部当成叛徒关押,斩草除根。
至此再无反对的声音。
七百多年前,老族长就是看出了樊歌性格偏激极端的一面,而选择了温和善良的樊音,有的人见惯了她曾经心慈手软的样子,就忘了作为上位者,她也可以雷厉风行。
而且七百年的囚禁没能逼疯她,那种历经风霜沉淀下来的气场让她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她仍然仁慈,却也不再心软。
当然,樊音之所以能这么快握住族中大权,一刀切掉族中那些扎根数百年早已腐朽的樊歌势力,大部分靠的还是龙遗这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胚。
那夜他开启审判之眼,就已经把穷凶极恶的人杀了大半,剩下那半,在樊音和宣意的请求之下,他无需做什么,只要镇守在哪里,见识过他恐怖实力的人就没有一个敢反驳违抗的。
因此樊音才能联合一些仍然愿意忠诚于她的老部下,同时也是樊歌假冒族长之后因政见不和而排斥渐渐边缘化郁郁不得志的老臣,彻底肃清木叶城中的樊歌势力。
然而经过这一遭,不仅是木叶城,整个精灵族都因此遭到重创,而在其他子星仍然还有樊歌的势力,精灵族几百年来在樊歌奢侈成风只顾享乐的作风之下早已千疮百孔,内外皆患,世家贪腐,黎民受苦,与外族关系经过此事恐怕也难以再修好,想要彻底修复这些问题,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这些都是樊音该承担的责任,而她并不希望宣意再牵扯进来,他们精灵族早已亏欠她们母女颇多。
所以,在他们帮忙把木叶城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樊音就让宣意回去了。
宣意心知她的好意,毕竟精灵族这件事相当复杂,人造神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她越少接触对她越好。
永远别高估在绝对利益前的人性。
现在对外界说的只是人体实验制造出的圣水将全部禁止,矛头指向的是精灵族,但精灵族即使没了圣水,也还有治愈术,日子虽不比以前,那些人也不可能对他们整个种族下手。
而宣意却不一样,一旦被人知道她拥有神血,那等待她的将是永无止境的追杀。
而且人造神,多稀罕,多匪夷所思啊。
总有人像樊歌一样,又疯又极端。
宣意不是那种逞强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并没有驳了樊音好意,但她也没有离开离开木叶城,担心还有没除尽的余孽复辟,她打算多待几天,等木叶城的事情更稳定一些再走。
樊音虽然不说,但她被囚禁七百年,樊歌又是那样变态的人,除去精神上的折磨,对她身体的折磨也不会少,她如今的精力并不能很好掌控全族事宜,宣意还不能走。
她和龙遗回到了那个基本与世隔绝的森林小屋,既不用参与精灵族后续的事情,又能起到震慑作用。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些事情,回到小屋的宣意直接瘫在床上,不想思考。
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了,她心态再好也有点接受不良。
龙遗站在床前,以为她现在想睡觉,看了她几秒,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所以他也心安理得地躺下来,顺手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宣意趴在他身上,用手撑着脸,小腿微微翘起,仰着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夜在研究楼前场面过于混乱,她想跟他说话都找不到机会,死里逃生,那时候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更加爱他了,想要不管不顾地告诉他。
不过因为不合时宜,她最后还是忍住了,事后局面暂时控制住后,她终于有机会跟他单独相处,本想跟他说说话压压惊,却被不由分说地抱进怀里,紧得仿佛要揉碎她的骨头。
然后他就像现在这样,哄小孩一样拍着她被,哑着声音说:“别怕。”
他以为她是在害怕。
然后很自责:“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为没能保护好她而自责。
之后几天像是得了应激反应,从此寸步不离她,走哪都要抱着她,搞得她在一群议事的老人家面前很不好意思。
但不可否认,在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十分享受这样不加掩饰的关心和黏人,因为这意味着,她得到了相同的情感回馈,是只属于她自己的神明偏爱。
而且她还发现,这件事之后,龙好像变了很多,变得更加直接和喜欢和她亲近。
只要有条件,他就会各种抱着她,公主抱,坐手臂抱,还有从后面抱,没有条件,他也会创造出条件,简直就像是不可分割的连体婴儿一样。
而且以前还很单纯听话,她说什么是什么,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刺激的,他逐渐表现出了龙族霸道的一面。
以前定下的不平等条约基本作废了,曾经会很守规矩问她可不可以亲,然后用执着打败她的龙,现在学会了偷袭,他总是突然亲过来,搞得她心脏每次都扑通扑通地乱跳。
有时候真想问一问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亲吻的真正含义,这个“互动”并不是在玩。
但越是在意,反而越不敢尝试。
宣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子:“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
龙眸光闪了闪,说:“没有。”
“没有吗?”宣意反问。
龙不假思索:“我一直都很黏你。”
宣意:“……”
怎么说呢,那一刻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说情话,但很快就自我否认了。
龙从来不说情话,他说的都是从心所欲的真话。
但这么对自己的认知是黏她,这也太可爱了吧!
谁能忍得了啊!
宣意偏开头不看他,强行忍住了想要亲他的冲动。
因此也错过了龙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他不由得在心里给了奚风一个大大的差评。
推荐的都是什么“恋爱中级教程”,一点用都没有!
不仅没有让意意喜欢他,连看都不愿看他了。
这几天在外面风尘仆仆的,都没能好好洗澡,宣意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去泡个美美的澡。
她在超大浴缸里放满水,撒上精灵使者们送给她的芬香花瓣,然后脱了衣服躺进去。
然而刚坐进去,浴室门突然被拉开,龙走了进来。
宣意一脸懵逼地看着他,都忘记了要遮掩一下:“你怎么进来了?”
黏她也不至于黏到洗澡也要抱着她吧?
龙目光落在水面上的洁白,面不改色地说:“我也要洗。”
宣意想到他以前确实要天天泡在水潭里,这段时间到处奔波,他都没能尽情泡过水,大概是看到浴缸里的水心动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很快洗好换你。”宣意放弃了泡澡的想法,想着把浴缸留给他。
龙却直接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一起洗。”
宣意:“???”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鸳鸯浴这种话是他说得出来的吗?
不对,等等,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还把浴缸当以前的水潭,而且那个时候她压根不知道他还能变成人,所以肆无忌惮地和他一起泡澡。
但是现在浴缸根本没有水潭那么大啊!
两个人洗,还不得挤成啥样!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全身燥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什么破教程,还不如我自己来。
奚风:别cue我,我的教程本没有错。
——
因为临时有事,时间来不及,所以比计划写得少了,五章之约虽然没能履行,但这也算是重大进展了吧!
第69章 打工六十九天
当身后灼热的体温靠近,浴缸里的水溢出一半,宣意紧张得脊背僵硬,眼睛规规矩矩地看着前方,一动不敢动。
她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答应他一起洗。
宣意忍不住捂住脸,觉得自己好像有点lsp,龙遗不知道害羞,她还能不知道吗?
好在龙遗并没有别的动作,就真的是在认真洗澡,只是浴缸太小,避免不了偶尔有触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龙的体温比以往要高很多。
她闭着眼睛,动作很小地泼水,就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但有时候事情又偏偏你越在意它越容易发生。
这个澡是有史以来她洗得最折磨的一次。
她甚至都没好好冲洗,快速卷起浴巾一裹:“我洗好了。”
然后落荒而逃。
因为紧张,她都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都显得很安静的龙,却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宣意逃也似的跑出浴室,仿佛迟一步那满颊的绯红就要遮掩不住被发现,她在心里暗暗唾骂自己,拼命想让自己忘记靠近时被灼热的气息包裹的感觉,然而脑子偏偏又不听使唤地去回忆。
平日合衣睡在一起,再亲近都早已习惯了,可那隔着水若有若无地肌肤相贴,仿佛电流过每一寸皮肤,连温度刚好的水都变得灼热起来,所有感官都放到最大,他微微一动,她就条件反射地收紧,差点就让她出了大糗。
她压好浴巾的,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鄙视自己:“宣意啊宣意,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颜色废料。”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精灵使者们送的花酿,口感甘甜,味道清香,她很喜欢,但吸取过一次教训,她是不敢在跟龙独处的时候喝多了。
她趴在飘窗前,一边慢慢品着花酿,一边思维发散,然后又自然而然想起最后那下无意间触碰到的感觉,她也不想去想得那么细,但是脑子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她没见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的,该有的生理知识她都有,更何况她以前生活的那种环境,身边的人对那方面开放得很,无论男女都满口子荤话黄.腔,从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哪里不对她一时也说不上来,直到从玻璃窗上看到从浴室慢悠悠走出来的人的倒影,她瞳孔猛地扩大,瞳光发颤,后知后觉地急忙闭上眼睛,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
她、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因为震惊,闭上的眼睫止不住颤。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数量和正常的不对啊!
龙扯了条睡袍穿上,边系带边委屈地说:“忘带了。”
光人进去,浴袍也忘了放回去。
宣意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试探地掀开一角眼缝,看到他已经穿上浴袍才敢睁开眼。
虽然玻璃的倒影看得不太清楚,但她还是看到了。
宣意眼睫还是忍不住颤抖,同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移开视线,一口闷掉花酿。
这时龙从身后走来,径直抱住她,刚洗出来身上温度还是热乎的,宣意宛如受了刺激一样,背部顿时像是拉满的弓,然而更刺激的是,龙捏着她脸转过来,头低下来,眸光不知是不是沾了水的原因,向来澄澈的金瞳蒙了一层她看不懂的雾色。
她以为他是要亲自己,然而他只是落在她嘴角,将溢出一点的花酿吻走。
他之前从不饮酒,第一次尝试,尝了下味道,然后发表见解:“甜的。”
宣意那原本平静如湖面的心,瞬间就像是一头小鹿迷了路,不停地撞啊撞。
明明只是很天然的一个举动,以前也经常这样亲亲抱抱,可今日的他,却让她觉得很欲,也很撩。
宣意心想:要命了,现在她看啥都觉得有颜色。
“咳,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吧。”宣意战术性咳了声,怕继续看下去,她就真的要命了。
这几日为了帮樊音镇压族中势力,他们两人也没怎么休息,好不容易回了小屋,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全身疲惫。
宣意假意打哈欠,从他怀里钻出来,躺回床上,然后把被子一拉,盖在下巴处,一副马上就能睡着的样子。
龙遗看了眼她身上都没来得及换的浴巾,不置一词,然后在她身旁躺下。
之前明明都是这样睡的,可今天却异常敏感,连他靠近一点,气息一近她都忍不住想要抖,不是洪水猛兽但胜似洪水猛兽,她本能地觉得他很危险,可是这才不正常啊。
龙怎么可能有危险嘛。
宣意把唯一的一床被子往身下一卷,把自己包得严实,本来习惯性想伸手揽住她把自己身上带的龙只摸到!厚实的被子,他疑惑地低头,宣意眨着眼睛,神色认真:“今天有点冷。”
龙遗:“?”
我不比被子来得暖和?
不过出于对宣意的了解,龙遗并不着急,他很有经验地枕着手没有睡,但宣意是真的困了,被子隔绝了他灼热的体温和气息,她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夜里,卷成麻花的被子自动打开,花卷里的甜心滚了出来。
再过一会儿,花卷甜心寻着热源滚了过去,熟练地一腿搭上去,手也顺势放上去,脸靠着跳动胸膛,整个人半挂在专属挂件身上,她迷迷糊糊地摸了摸,没摸到熟悉的尾巴,反而把身上只是松松压了一角的浴巾扯开了。
浴巾散开,露出里面瓷白光洁完美得像是艺术品的胴.体,龙的呼吸猛得一滞,金色的眼睫颤了颤,气息猛地一乱,一股没由来的燥热感在身体里乱撞。
他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最终还是遵循本能和欲.望,大掌握住她光滑圆润的肩头,将人揽过来,紧紧抱住。
“意意……”
夜深人静,一声难耐压抑的声音迟缓地在屋内响起,因为身体莫名的燥热,他只能将怀中体温偏低的小人类抱紧再紧,头埋在颈肩,嗅着那熟悉的幽兰香,才能勉强压下心中无处释放的燥意。
从来没在成年体人形出现的龙尾巴控制不住露了出来,本能指引着他,想用尾巴怀中的人圈紧,甚至有着想要就这样绞杀对方的强烈渴望。
难押的一夜过去,宣意是被身上比以往沉重数倍的纠缠感压醒的。
她眼睛困倦地撕开一角,摸索着想要拿来身上缠得死紧的尾巴,但是,没有拿掉,那尾巴反而又卷了两圈,像是要活活把她绞死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龙龙,松开,我要喘不上气了。”她拍了拍尾巴,软着嗓子说道。
然而那条尾巴今日格外不听话,不仅没松,还顺着她的腰往下又缠两圈,往日温凉的龙鳞今日温度高得不正常,在身上滑动时会引起细微的麻意,让人升不起一点反抗心思。
宣意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几秒后,她如梦初醒,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她视线一撇,先是看到了自己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蹭落的浴巾,所以她现在身上除了一条缠得紧紧的尾巴,什么都没有。
她来不及害羞,目光往上一带,看到了此刻眼尾绯红,垂着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龙遗。
他眼中的神色宣意看不懂,深邃而又含着掠夺的危险,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侵略性极了。
宣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心说他要是突然攻击她,她是要抵抗一下呢还是直接投降。
索性,这样具有攻击性的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把头埋下来,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与从前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他的体温和龙鳞一样都很高,已经远远高出了正常温度,眼尾扫开迤逦的绯色,连声音都带着缠绵的钩子。
“意意,我好难受……”
宣意闻言一惊,刚才所有的胡思乱想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慌:“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他是腹部拔鳞面不改色,血肉模糊都不曾在意的龙,突然这样脆弱地说自己难受,宣意怎么能冷静得下来。
龙自己都说不少来哪里不舒服,他黏黏糊糊地说:“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黏着她,缠着她,只有这样,身体里乱撞的燥意才能缓解片刻,那种想要将心爱之人绞杀的渴望让他疯狂,心里有一种想要彻底毁坏、占有的残暴欲.望,这种前所未有的感情令他意志昏沉,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却怎么也找不到。
宣意更加担心了:“你体温好高,是不是发烧了?”
可是神,不会生病,自然也不会发烧。
宣意也被自己的问题蠢到了,她心疼地摸了摸龙微微汗湿的头,别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一心想要弄明白他的状况。
她好哄歹哄才叫他松开了尾巴,艰难地从他怀里滚出去,匆匆扯件衣服穿上,而那条不怎么安分地尾巴又自动缠了上来,是一刻都分不开的。
宣意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精灵族倒是个个会治愈术,但神又不会生病,就算受伤自己的自愈力也比精灵强,到底哪里难受龙又说不清,她真的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龙遗也不愿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亲她,说:“抱着你就不难受了。”
宣意自然不信,毕竟他的体温就是证明,但也没有挣开,由着他抱。
过了一会儿,一截尾巴尖突然钻进宣意的衣服里,贴着她的背,像是夏天贴着冰块一样,这面贴完贴那面,宣意还是第一次被当成避暑神器使用。
她以为仅此而已,就没有理会,一心想着如果这样龙能舒服一点就随他爱怎么贴怎么贴,
于是被纵容的尾巴渐渐得寸进尺,当不安分的尾巴从后面挪到前面,宣意面色也渐渐变得古怪起来,她看着身前依旧面不改色的龙,毅然决然把他似乎有了自己想法的尾巴拽出来握在手上。
“别闹。”宣意表情严肃。
她手指扣了一下尾巴尖,想要让它安分点,不许惹她分心。
然而因为这个动作,那原本都像是分离的尾巴又突然接上了主机的电路,龙喉间溢出几声难耐的哼声。
宣意以为自己弄疼他了,连忙又温柔地抚摸尾巴尖:“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越摸,他越觉得难受,可在难受的同时,又想要更多,便缠紧她的手指,祈求她的爱抚。
宣意完全两眼抓瞎,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网搜索。
【龙突然全身发热怎么办】
【龙不舒服怎么治】
然而她换了好几个搜索关键词,都没有搜到和龙有关的话题,大概是因为龙族这个物种在世时离人群太远,消失后和更无迹可寻的原因,因此根本没有关于龙的记载。
她没有因此放弃,没有相关记录,那她就求助,她再匿名网站发了条求助贴:
【楼主:急!在线等!如果一条龙,突然全身发热,而且很难受,但又不是发烧生病,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只要存在就有记载,肯定有人博学多识,说不定就见过这类典籍能解答一二呢?
可她等了十来分钟,下面还是零回复,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一条评论突然刷新出来了,愿意急忙转换文字察看。
【1楼: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蛇人族发l情l期就会像你说的这样,全身发热哦,嘿嘿,你懂的……】
宣意以为自己眼睛坏掉了,她揉了揉眼睛,努力去辨认,可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凑在一起她就突然看不懂了。
发什么?
什么期?
作者有话要说:
一脸通黄
第70章 打工七十天
宣意被这条评论吓到了。
确切地说是震惊并且表示怀疑。
龙,发.情期?
怎么可能呢,他懂情是什么了吗就发.情,还是说他们龙族这个阶段是固定会发生的?
不等宣意想明白,这一条评论仿佛打开了网友的话茬子,原本无人问津的帖子一会儿功夫就评论爆满,越来越多的人现身说法。
【2楼:本人男朋友就是蛇族的,他第一次发.情期就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也是第一次,缠了我三天三夜,要不是他们蛇族都天赋异鼎,我早分了,礼貌而不失微笑jpg.】
【3楼:曾经交过一个蛇族的男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发.情期的表现依旧让我念念不忘,他总用尾巴缠住我,做的时候就像是被他狠狠地爱着,那种感觉其他人都给不了。】
……
【7楼:作为蛇族人来说明一下,我们发.情期喜欢用尾巴缠住爱人,这是蛇族交.尾的方式,缠得越紧说明越爱你。】
【13楼:自然界中,蛇的尾巴既可以绞杀猎物,也能‘绞杀’爱人,狗头】
……
宣意把前面的那些评论看了又看,最终目光落在缠在她腰上死活不松的那条尾巴上。
这情景,怎么跟网友说的那么相似呢?
她继续往下翻,然后就看到了一条很长的科普。
【55楼:作为一个龙族历史研究爱好者来说明一下,虽然很多人都猜测龙蛟蛇相似,但根据少有的史书记载,龙族和蛇族在寻求伴侣上有很大不同,正统龙族一生只对一位伴侣动心,一旦动心就永世不变。
与此同时,在他们确认感情之后,发.情期也会随之到来,和蛇族的发.情期是他们的生理现象不同,龙族一生只有一次,如果在此期间没能得到爱人回应,他们很多最后都会抑郁而终,这种极端的爱情观,也可能是导致龙族数量稀少的原因。】
看到这里,宣意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龙族发.情期是在确认感情之后……
她不敢置信,抖着手又重新看了一遍,并在评论下询问那人:
“这是真的吗。”
【只是有人翻阅古籍时曾见过这种说话,龙族向来与世隔绝,真正的龙族是怎样的,我想这得回溯到过去亲自问他们吧。】
宣意忍不住瞄了眼那只真正的龙,此时那张俊美无双圣洁端庄让常人不敢直视的神容之上,颜色绯红昳丽,眼尾多情勾人,宛如从天神之境被拉入凡尘俗世,高洁的圣莲也沾染了胭脂红,令天地都失色。
她吞咽了一下,遮着屏幕悄摸摸地问:“如果是真的,在龙发.情期的时候,要怎么做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那位老学究回答得很直白:【给他爱抚,如果觉得太快,可以用手先缓解,当然,这仅限于他的心动对象。】
宣意:“……”
她试着摸上龙的尾巴尖,握在手中轻轻按揉,她看着龙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有了变化,介于舒服和痛苦之间,尾巴因此绷得很直。
宣意也瞬间绷直了脖颈,龙遗咬住了她后脖颈,锋利的犬齿轻轻地磨着那处皮肤。
她按一下尾巴,牙齿就磨她一下,不只是他难受,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确定自己对他的影响那刻,那种愉悦的心情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是如释重负也是意外之喜,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耗尽一生也无法教会他爱,然而现在却突然发现,他已经会了,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他已将此生唯一的爱意交予她。
龙一生只爱一次,若得不到回应,或中途被辜负,最终都会郁郁而终。
无论是得到龙的爱,还是神的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份举世难得的幸运,也是一副无比沉重的枷锁。
你做好了面对这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的枷锁了吗?
人族短短百年多的是朝三暮四者,而这些有着最漫长生命的种族却能将永世不变的承诺刻入骨子里。
没有人不为此心动,却也会彷徨犹豫。
可宣意会因此犹豫吗?
不会。
在试图让神明爱上自己的时候,她都不曾退缩,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偏爱。
她也许无法陪伴他万万年之久,但在她有限的生命力,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爱他。
……
宣意回头,手臂挂在他的肩头,吻从他的额头落下,辗转至唇上,不知是谁的气息渐渐变得粗重起来,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娇媚,宛如妖魅在耳边低语诱哄:“知道怎么做才会舒服吗?”
因全身难以疏解的灼热而迷糊,金瞳被情.欲沾染的神愣愣地看着她摇头。
“我教你。”
将神明拉入红尘,又将亲手玷污他,她就像个引诱圣僧犯戒的妖女,因为这样隐秘的念头,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绫罗绸缎松垮,雪白香肩半露。
被推倒的神瞳光微颤,喉间止不住发痒,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抹盈白。
嘴上说着教人,但其实自己也是个新手,她跨坐在男人身上,已经满脸通红,还要假装镇定地解他衣服。
全然青涩的摸索和触碰,也不知是灭火还是点火,两人的神情一时难受一时享受,片刻功夫皆是热汗淋淋,喘息不止。
作为主导者,宣意摸索了一阵也不得章法,反而把两人都搞得痛苦不堪,就在她想着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时,一直默默承受的龙伸手掐住她的腰,制止她想要下去的动作。
他喘着气,声音暗哑:“不要,继续。”
宣意对此很愧疚,知道他难受,只好继续刚才的探索。
她重新握住,一边摸索,一边注意他都神色,通过反馈调整动作。
终于,也不知道是憋太久还是找到了窍门,两人都齐齐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手忙脚乱地清理狼藉。
宣意红着脸揉着酸痛的手腕就要下去,结果又被按住,男人眼尾的瑰色比刚才还要勾人,他直勾勾地看着愿意:“还有。”
宣意忍不住瞄了眼,确实还有,但她的手真的要断了。
但尝过甜头贪婪的龙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他无师自通地抓住她的手,进行第二次漫长的征战……
等宣意离开房间时,外面已是晌午,她双手无力地垂着,吃着身后之龙喂来的食物,默默叹了口气。
吃完东西,宣意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结果还没躺下又被龙抓起来,揉开她的手心……
宣意以前总羡慕龙的学习能力,如今她既后悔,又庆幸。
后悔的是,他只会用手。
庆幸的是,他只会用手。
当连续两天都寸步不离房门之后,宣意手已经酸得动弹不得了。
这该死的发.情期,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第三天,宣意受不了了,在被龙抓回去前,她怒甩他一本书,那是她从星网下单加急送到的《成年人高级教程》。
并扬言:“不学会上面的不许碰我。”
然后,龙静下来,认真阅读起这本书。
宣意得以好好睡上一觉
当天夜里,她从被子中被人挖出来,一睁眼就看到撑在她上方,金色的瞳孔在月色之下比妖魅还要惑人。
宣意脑子还不太清醒,忘记了之前惨痛的教训,不知死活地勾住他脖子,拉下来亲了一口,语气满意:“真好看。”
龙眸光暗了暗,低下头,与她耳鬓厮磨:“意意,我看完了。”
宣意疑惑:“什么看完了?”
“书看完了,上面所有的知识也学会了。”龙目光灼灼,如狼似虎。
后知后觉的宣意:“……”
倒也不必如此勤奋。
她以为耗一耗这什么期就过去了,毕竟网上说蛇族那个期最多三天来着。
但龙看上去并没有过去,还比之前还要严重了。
宣意情不自禁吞咽一下,坐起来,往后缩,试图远离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龙。
她好像彻底弄巧成拙,把一只温顺的羊教成了一头凶猛异常的狼。
“意意,你可以一个一个验收。”恶狼一步一步靠近。
宣意急忙伸手阻拦,大声喝止:“等等!”
龙迟疑地停下,看着她,分明没有从她脸上看出抗拒,可她言语却在抗拒,不解的同时又有些委屈:“意意,你不想吗?”
成为最亲密的人,做最亲密的事情。
宣意扶额,说出了一直以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你是神,我是人族,神和人族结合,会失去神力,这不是你说的吗?”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一开始就教他的原因,她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的准备,即使无欲,也不想他从此失去神力,沦为平庸,而且他曾树敌众多,若失去神力,该有多危险啊。
龙遗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心中的欢喜更甚,似要溢出来一样,他将人抱入怀中,只觉满腔柔情:
“你忘了,你也是神,人神也是神。即使我失去神力,也依旧还有龙族传承,况且自众神陨落后本就不该再存在神力,失去又何妨,这世上能打败我的,只有你。”
宣意在他的一声声的安抚下,放下了心中最后的纠结。
这一身罪恶的神血,或许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接受他。
龙的学习能力,总能一次又一次打破她的认知。
指甲陷入背后的肌肤里,据说睡五百年都不会响的精木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眼泪糊了一枕头,一次次将她抛上云端,昏昏沉沉间,宣意总担心会塌下去,不过制作商诚不欺她,从月上枝头到晨光熹微再到黄昏日暮,那摇晃的床仍然□□着。
宣意眼含热泪,回头问身后的男人,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够了没?”
昔日神圣不可侵犯如今食髓知味的神掐着她的腰,将她拉下来:“乖,不急,这才第三页,一个一个来。”
宣意想到那本砖头厚的书,只觉两眼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大桃子友友友情提供的床,一名用户表示体验良好,另一位表示也没有必要那么结实,望改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