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如实地记录着封徵雪的身体状态、甚至包括主体的心情感受、情绪脑波。
因而当封徵雪看完最新更新的剧情介绍,监测室内不少人松了口气。
只听那张恒向组员指导道:“好!实验体的情绪产生了严重波动,Seven现在把他的脑波频率详细记录下,如果其他状态也没问题,医书院的本基本上是稳了。”
Seven哥推推眼镜,一双浓重的黑眼圈抬起来:“组长,封徵雪和蔺司沉现在的确都在按我们设计的剧本走了,可是……”
张恒:“嗯?可是什么?继续说啊。”
Seven的表情有些阴霾:“我觉得封徵雪的变化有点大,不太符合他本人的性格特质。”
张恒眉毛一抬:“他本人什么性格?”
Seven:“以他生前的履历,还有在咱们游戏里的表现来看,这个人的内核很稳定,而且又哥很清晰的自我。”
张恒:“所以?”
Seven蹙眉,用手指指了指数据图上的峰值:“所以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只是见到剧本更新里的‘蔺四沉’去嫖娼而已,为什么会出现——像现在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张恒点头,眼皮极快地眨动几下,思考道:“会不会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毕竟才刚结束了异常过于激烈的性爱,又身处游戏巨大的变局里,情绪会达到波动峰值,也属于正常——他也是人,又不是铜墙铁壁。”
Seven抿唇,表示认同:“嗯。”
张恒:“还有问题么?”
Seven摇摇头,答复道:“没,如果封徵雪在这次的医书院副本之后,各项指标都符合目标要求,是否将RTO算法在他身上的实验,也应用至其他异常玩家的脚本里?”
张恒:“当然,不过还是要先请示梁工。”
Seven:“好的,那我没有问题了。”
张恒:“那你继续记录封徵雪的情绪脑波,不要马虎,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期——等A国的接应来了,一切好说。”
张恒话毕就走了,Seven望着他的背影,定了定心神,领命之后,就继续记录封徵雪的情绪脑波,然而越在这监测室里坐着,越看便越觉得古怪。
封徵雪真的会因为剧本上的一段安排,难过到那种近乎崩溃的峰值吗?
如果是普通人,也的确很正常,就像刚刚张组长说的那样,但是那是封徵雪,一个人过Top级难度的封徵雪啊?
之前蔺司沉护着他,这人的光芒还没这么盛,但最近那几个副本都是这人自己过的,还没满级的玩家能打出这种战绩,再加上这人本来的前世经历,Seven实在无法相信,封徵雪只因为这么剧本上的两行字,就达到了他们目标所需求的情绪值。
这个情绪值一但确认,就标志着RTO系统通过计算,对他这位“异常玩家”的控制很成功,今后要是接入其他客户,譬如命悬一线的大佬生命垂危,想要让自己的意识求得永生,就可以用“异常玩家”的这种途径实现存续,而现在他们的项目组,对封徵雪情绪的研究若是成功达到了目标值,便是表明,他们可以从一系列的任务动作中,实现对异常玩家精准的情绪控制。
那在不久的未来,系统多半就能像控制Npc的行动一样,控制这些异常玩家,使他们完全受训于他们设定的游戏规则。
所以按理说,封徵雪的情绪终于达标,应该是一件喜事,可是Seven望着屏幕里的那个长发及腰的背影,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洒在他身上,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一种美丽且脆弱的破碎感既真实又虚晃。
美人落泪固然美丽,但换句话说,这美人儿刚刚被他心爱的人违背意愿地强干三小时都没现在这么剧烈的起伏,现在的落泪的确有点突然啊……美得像假的一样。
“Seven!你还没好吗?”一个女性研究员踩着细高跟,有些嫌弃道,“怎么样?数据核好了没有?”
Seven将顾虑又与女同事一说。
女同事另辟蹊径道:“那你的意思是,封徵雪是在刻意表演难过?故意达到的情绪峰值?”
Seven:“我没这么说。”
女同事:“你最好也别这么说——这怎么可能?他就算知道我们在监视他,不可能连我们行动的这种细节也知道。”
Seven沉默良久,点点头:“确实,RTO系统无孔不入,封徵雪和蔺司沉也没有其他交流。”
同事冷笑:“所以啊,像你们这种理工男是肯定不会明白咯,情绪的崩溃往往是最不经意的一瞬间,就像雪崩,都是累计的结果,本来就很正常——好了就拿过来,别磨叽了。”
Seven这才终于接受了这种说法,又忧心忡忡地看了屏幕一眼,才将记录好的数据都交过去。
“好了,蔺司沉和封徵雪的数据都达标了,可以暂时将对他们的检测,从S类放到A类——他们现在完全在控制内,如果系统不警报,基本不会出问题。”同事道。
Seven点点头,“好的,那我去接着做下一个副本的工作。”
“嗯。”
与此同时。
那方方正正的检测屏幕里面,那瘦削的背影也动了下。
长长的袍袖滑落,露出纤细如暖玉般的手腕,赫然明显的捏痕在手腕处已返了青,估计再用不了多久就会变紫。
封徵雪略疲惫地遮住痕迹,圆润的指腹在下眼皮点了点,揩去几滴泪水。
刚刚他算是把这辈子和上辈子伤心的事都想过了一遍,才终于挤出几滴眼泪,说实话,也的确有点难过。但现今,封徵雪打了个呵欠,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根,痛,但勉强能撑着身体站直,严丝合缝地将自己全身痕迹的身体遮好。
终于还是没再去看自己的腿上被掐出个什么……
【QAQ】
如果不是刚刚检查身体偶然看到了,封徵雪根本不会注意腿上的那块掐痕——
太抽象了。
或者说,本来就是个巧合。
但是封徵雪做了一个大夫太多年,小心驶得万年船,出于力学角度的拆解,巧合也按不出个QAQ的图形出来……
所以蔺司沉无论是出于道歉的动机,还是出于其他的原由,都在有意地向他传递某种信息……
封徵雪很头痛。
但是出于他对蔺司沉的了解,还是顺着逻辑推了推,推着了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推错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在这个副本终于只剩百分之三了,痛苦的煎熬马上就要结束了。
封徵雪迈步走向藏经阁的门边,看向还未仔细看过的庭院,漫不经心地捋顺着线索——
医书院的这个子副本现在看来,要比秦时那个任务支线复杂很多,迄至任务快要完成为止,似乎还有些线索没用上,譬如朱小文口中的“凤凰丹药”失窃,以及剧本要如何解释黑衣人的身份,是否会将刚刚的副本Boss直接解释为“凤凰丹药”的盗窃者,以及最初那十二生肖的设定……
可现在看来,以上的种种都没得到解释,而现在只剩下百分之三的进度,似乎只要消除身上的印记,就真的可以结束了。
剧情原本的真相,难道真的不重要么?
封徵雪走出木门,然而木门不是副本出口,医书院的庭院也并不是假景。
相反,这书馆的布局分外规整,四四方方,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穿过庭院,通向各个房间,院中央还有一口古井,井边摆放着几盆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四周的墙壁上都爬满了青藤,也给整个庭院增添了几分古朴和雅致。
在庭院的六个不同方位,分别种植着六种不同的树苗,封徵雪走近些,便见一张做旧的木牌子上写着两行小字,是《三命通会》中,论天干阴阳生死的两句原文:
「乙木继甲之后,发育万物,生生不已。」
「在天为风,在地为树,谓之阴木。」
看似平平无奇,就像再古朴不过的寻常装饰,封徵雪的脚步却停住,目光注视着那块木牌,久久没有再走动。
好像有什么不对……?
封徵雪觉出这副本的古怪。
于是他干脆也不急着走,扶着腰,在某个石凳上缓缓坐下来,从头到尾地捋一遍,并于心里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现在的这个副本,怎么好像有两条线?
一条就是系统任务正提示的那条,让他证明和蔺四沉没有在医书院发生,现在已经完成了97%,剩余的百分之三预计将他身上的痕迹用药消除便可通关。
至于那另外一条剧情线,倒也并非和“自证清白”全无关系:从一开始被拉入副本看见那十二地支的幻象,到他选择绿色卯兔、突然地支化魂袭击他们,再到天降黑衣人一剑将刀插入蔺四沉的心脏、用药将蔺四沉唤醒——比起后来那场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性爱,反倒是欢爱之前发生的一切,更像是原本剧本主线的部分。
蔺四沉替他挡刀,也可以解释为发生关系。
而自己替他疗伤,也可以解释为遮掩痕迹。
可惜是前面的一切发生的太过混乱,封徵雪没注意前90%的任务进度条是什么时候增长出的,被极突然地被蔺四沉拉着踉跄了一顿,做得头痛腰痛直接昏过去,蔺四沉也找不到人……
剧本难不成能被修改么?再增加一条有点冲突的主线出来?
封徵雪心中产生了一点疑问。
但是以他不多的游戏常识讲,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该是“自然不能”,否则游戏的底层逻辑都被撼动,根本不公平了。
封徵雪揉弄着酸痛的太阳穴,坐在那偏凉的石凳上,取出银针武器给自己简单施了针,止痛,眼见任务进度因这自治的动作由上升了1%,封徵雪眼底的忧思却更挥之不去。
按他本身的设想,这副本的任务就该是没有做爱那部分,通关的方式也该是正常的用药和解谜——因为这庭院中的线索颇为明显,乙木丛生,全是提示:
这医书院的副本使用《黄帝内经》的素问篇、和《三命通会》中的天干地支之理,两者作为主要依托,在他选择卯兔之后,便在副本中部下了可以被破解的谜题。
乙木代表阴木,是在阳木甲木之后出现的,它生长繁衍,源源不断。在天空中,它表现为风;在地面上,它表现为柔韧的树木和枝蔓,被称为阴木。
地支卯的藏气极纯,单藏乙木,而天干“乙”的福禄位又在卯位,正对应着他解蔺四沉昏迷的那位“当归”被存放之处。
所以他那味“当归”应当时取了个满分。
至于其余用药,皆是出于封徵雪的中医本能,但是几味药材,如今也能和庭院中的提示全部对上。
现在封徵雪看这院子,更像是考完试的考生在对参考答案一样。
可发现自己侥幸全对之后,心中就更是纳闷——为什么当自己的用药堪称精确的,一点都不差的时候,副本任务没有被直接完成,而是憋出了个蹩脚的后招给他?
蔺四沉到底为什么突然抱了他,堪称强硬地在他明确拒绝的态度之下,还要跟他发生那场情事?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总不能是蔺四沉真的饿了,就是突然发了疯、想上床吧?
封徵雪的身体状况越不好时,思维逻辑便越是清楚。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全息游戏一无所知的小白玩家,经过这些日子在游戏里的浸润,早就几乎将游戏调性摸了个差不多了。
于是此时,封徵雪的心中便更加笃定,为了防止这系统无耻的改剧情行径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他这种治疗辅助应该在眼下的关口做点什么……
还做什么啊?
什么都别做了。
这种时候了,治疗就装装弱呗。
至于装逼那种事,都交输出们来装。
所以剩下这3%。
封徵雪不再动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亭子的石柱子休息起来了。
于是。
当监测室中的那些试验员们看时……
只见封徵雪看起来像个被囚禁在笼中的公主,带着浑身的暧昧伤痕,病怏怏地坐在院中,无助而不知所措,仿佛完全不知道剩下的3%要怎么完成,单单被困在此处,只得等人来救才好。
第102章
封徵雪在医书院副本里呆了整整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了无音讯。
外面最急的是一齐被拉入副本的其余四个玩家。
系统的聊天系统时好时坏,不知是系统的客观故障,还是故意设置。
总之几个异常玩家之间的私聊也是时断时续的,在讨论能讨论的内容:
[私聊-秦时:猪哥现在啥情况?你那边任务完成了吗?]
[私聊-朱晓闻:尚未……]
[私聊-秦时:额,难道完成任务的就我一个人吗?(瑟瑟发抖.jpg)]
[私聊-朱晓闻:这么快?]
[私聊-秦时:是啊,我也纳闷啊!关键是还没有任何后续任务了,少到我心慌]
[私聊-朱晓闻:你的系统界面什么提示?]
[私聊-秦时:就是显示“恭喜!你的任务已全部完成!”]
[私聊-朱晓闻:……]
[私聊-秦时:而且你知道吗!还没任何奖励!真醉了!]
[私聊-朱晓闻:大神帮做的?]
[私聊-秦时:肯定啊!]
[私聊-朱晓闻:咋做的?]
[私聊-秦时: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应该不复杂,我操作了个东西,然后大神那边也捣鼓了一下没几分钟就完成了]
[私聊-朱晓闻:方便问一句你任务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私聊-秦时:这个不行,剧本应该不让说。]
[私聊-朱晓闻:好吧]
[私聊-秦时:你的呢?]
[私聊-朱晓闻:我的任务也进行一会儿了,可能也是需要大神那边有些操作,但是现在已经十二个小时了,还没显示成功或失败]
[私聊-秦时:具体内容呢?也是大神帮你做吗?]
[私聊-朱晓闻:是的,基本上我就是个递话的,没什么操作空间啊]
[私聊-秦时:我靠!我也是!我感觉我那个任务里我也完全是背景板!任务能完成纯粹就是看封大夫一个人操作,感觉系统完全没涉及我的戏份]
[私聊-朱晓闻:所以我现在有点犹豫,你说我要不要去副本里找找大神,去看看他那边怎么样了,万一他需要帮忙呢?]
[私聊-秦时:别去了吧……万一坏事呢……他都做不了咱们怎么帮忙啊?]
[私聊-朱晓闻:好吧,那我再等会吧]
另一边。
[私聊-清纯继母:我找到开封城下卖草鞋的了,他的草鞋还真有好多1010的看着跟你似的gaygay的]
[私聊-林祀诗:?]
[私聊-清纯继母:你问号个锤子啊!接着呢?我该怎么做?]
[私聊-林祀诗:你觉得呢?]
[私聊-林祀诗:再怎么说你也是个上阶段排名第五的,能不能学会独立行走啊?]
[私聊-清纯继母:好好好我错了妈咪QAQ那再咋办嘛!我现在跟着那个买鞋的一起,在回长安的马车上呢]
[私聊-林祀诗:你带着他去医书院看看]
[私聊-清纯继母:我去那干嘛啊?]
[私聊-林祀诗:把封徵雪捞出来]
[私聊-清纯继母:啊?]
[私聊-林祀诗:哪个字看不懂?封徵雪现在还没出来很可能是自己完不成任务了,你帮帮他啊]
[私聊-清纯继母:我、我吗?]
于是。
封徵雪在医书院里补了个觉,睡得天昏地暗,再一睁眼天都黑了,庭院里有点起风,他玄墨色医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风声和树影交织在一起,医书院的院墙内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倒是医书院的院墙外面有隐隐的亮光,好似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悄然地抹亮了瓦片。
封徵雪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系统时间几点,心说队友来得也太慢了些。
并正准备犹豫是还要继续睡,还是怎么办时,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声在院墙身边的不远处传来,只听声音像是刺猬在蠕动,壳远观形状却又更像什么稍大型的动物,或者也有点像人——
封徵雪心中咯噔一下,心说难道副本又有什么新变动?
眯起眼睛,定睛去看,还没看清楚就听一声惊声的尖叫:
“啊——!”
女声尖利刺耳!穿透性极强!
封徵雪就算本来没被那人影吓到,也被那尖叫声给吓到了,差点从石凳上掉下来。
一些本就不多的上辈子看鬼片体验,现下又还原了个十成十——任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没有尖叫的队友吓人。
“清……女大学生?”
封徵雪这下藉着系统界面的光亮看清了,又实在没法把她那个“清纯继母”的ID叫出口,换了个称呼试探。
“我操!吓死老子了!”
那个尖利的女声突然松出一口气,变成个声若洪钟的,粗着嗓子跑进道:“妈呀!大神你没事儿猫在这儿干嘛啊?什么动静都没有!真的吓死我了!”
封徵雪:……
又不好说她抢了自己台词,但好歹无论如何,队友来是来了,封徵雪便也不想再拖,赶紧借对方的手将自己的任务完成。
“我完不成任务。”
女生惊异道:“啊?你、你都完不成吗?”
“嗯。”封徵雪点亮根火折子拿在手里,火光罩在脸上,将那精致的五官照得憔悴而可怜,连眼睛都泛了点水光:“你可以帮我么?”
这要是给那些顺直男看还行,可作为个一生抽象爱美人的女大学生,哪里受得了这个,本来就没多少的勇气瞬间就在此刻化成燃油包了,别的也不掂量,登时先拍胸脯,豪气干云道:
“行!您做了这么多任务肯定也累了,剩下的包在我身上!”
封徵雪眨眨眼,带着点笑意很温柔道:“那先谢谢你了。”
“诶呀小事,”女大生有点不好意思,用食指抠了抠脑壳儿,思考一下,道,“那啥,虽然这现在是剧本任务,咱们都各自有角色——但是这个医书院副本跟我的关系不大,咱俩看看能不能先结个盟,你看看能不能先把任务分享给我?”
“好的。”
封徵雪操作系统,将自己医书院里自证清白的任务,给对方的系统共享过去,果然还真可以共享,只见对方系统上的【共享任务邀请】瞬间显示。
女大生对这系统的了解显然比封徵雪还熟悉,手指尖儿点得飞快,眼睛更是一目十行,几秒钟就将任务内容浏览完了。
“哇塞,老婆你……额咳不是!——我是说您、您这不是已经快完成了吗!?就差百分之三了呀!这样被我蹭任务奖励真的好吗??”
封徵雪淡淡眨眼,对那称呼没什么反应,就像没听见一样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嗯,可是剩下百分之三我不会做了。”
“哦哦,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啦!——我估计这院子里啊、或者书院里啊,都应该有线索?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找哈~”
封徵雪又点头。
然后眼睁睁地看那女生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军训似的步伐地就冲了,心中又有点好笑,果然大学生是最清澈的。
不过他本以为是朱晓闻或林祀诗来“搭救”他,现在倒好,猜错了。
“你怎么称呼?”封徵雪远远地抱臂跟在后面。
“我呀——你可以叫我小旭,也可以叫我绰号,我同学之前都叫我接班人。”
“接班人?”封徵雪眯起眼。
“哈哈对呀,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小旭理所应当,语气中带了些开朗的笑意,也格外健谈“一开始就是说着玩嘛,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封徵雪:……
封徵雪无言地跟着这个女生,默默地查看了对方的根骨值,小旭的根骨值很高,基本上是玩家中顶尖的水平。
至于“清纯继母”这个账号则是七年前建的,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穿越进来,而在穿越之前,又在现实中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就突然变成异常玩家了。
“老婆,我可以叫你老婆么?”
小旭扒拉草木的动作不停,声音却听上去有些小,也有些落寞,突然E属性大爆发,问了个比较失礼的问题。
封徵雪眉头蹙得更紧,自然拒绝:“不可以。”
“好吧。”
小旭手上的火折子灭了,自己又从背包中翻出一根电上,吸了吸鼻子,“我以前都管我养的言言纸片人叫老婆的,哎,现在我都有两年没看见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我的室友应该也毕业了吧,也不知道她们还记不记得我。”
封徵雪眉毛很细微的一挑,似乎有点被触动到,连提示线索的手一顿。
小旭有很典型的ENFP人特点,有点像蔺司沉。
而且真很能发散,一会很可能会哭。
果然,他没猜错,这姑娘的下一句话立马就有了哭腔:“大神,嗯……我妈妈就我一个闺女,我又是单亲长大的,她肯定很想我,你要是出去了,能帮我跟她带句话不?”
封徵雪蹙眉,没说话。
小旭:“你就告诉她,说小旭想她了……”
眼见豆大的珍珠就要落下来,封徵雪深吸一口气,关节顶了下眉骨,打断道:“好的——还要说一点别的么?要跟言言说么?”
“不用了,你上我的号充点钱给他吧,他应该又出了很多新卡,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抽几次288档位,谢谢。”
封徵雪面无表情,眸光一黯:“好的,还有别的么?”
小旭擦泪:“没,好像没了。”
封徵雪看上去情绪稳定,接着之前想问的问题:“那你想好,这次任务线索怎么帮我完成了么?”
女大生憋了憋,终于将泪光憋回去,“大神你真的好冷漠啊……”
封徵雪:“……”
小旭撇撇嘴擦干眼泪,翻找花草的手一顿,转身向庭院深处的藏书阁走去,“院子里啥都没有,我去里面看看吧。”
“等等,”封徵雪轻声叫住她,“你都不问这次任务的前情,就这么找么?”
小旭的脸色轻微一变,略尴尬地笑笑:“是哦,突然发现他这个任务共享上面,前面怎么完成的确实好像没写——我刚刚太急了,无头苍蝇一样找,要不大神你给我讲讲?”
而如今,封徵雪早就编篡了一下午自己要说什么。
他在这里等队友来捞,叙述中当然完全要掩盖做爱的那部分。
这很合理,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会对别人(尤其是年轻女性)讲述自己和别人的性爱过程,那属于性骚扰。
而且在系统的定义里,他的这种遮掩也不奇怪,完全符合人性常理。
至于系统会不会因为他的陈述,而将任务完成路径修改掉,封徵雪不知道,他只能一试,而且更愿意借别人之手,去尝试那他本来想选择的第一种线路。
即利用干支关系和副本线索,交一份正常的答卷。
于是封徵雪便利用自己向小旭的陈述过程,将前半部分的事件发生,直接重新定义了一遍——他和蔺司沉发生关系的过程,就只是战斗中互相拯救的过程:
封徵雪将刚被拉入副本时的所见所闻,还有原本和“黑衣人Boss”的武斗部分都详细讲了,至于蔺四沉帮他挡刀,则归于铁律作用下的必然事件。
女大生理解了一下,点点头向封徵雪确认道:“哦……所以‘蔺四沉’替‘封止血’挡剑,就可以理解为你二人发生了暧昧关系,也被系统总结为不清白,而最后呢,你给‘蔺四沉’用药且治疗,则是掩盖痕迹,自证清白——是这意思嘛?”
“对。”
“那我懂了!”小旭脑袋很重地点点头,提供思路道:“那根据你说的,我目前的想法是:大神你处理了蔺四沉的伤口就有了进度,属于你现在要不要把自己身上的伤处也处理一下呢?说不准这百分之三,在你用了药之后就完成了呢?”
不行。
这是封徵雪刻意规避的解决途径,如果按处理自身伤口来看的话,那就应了系统强迫引导他想走的第二条线解决任务:掩饰他与蔺司沉发生肉体关系,以完成自证清白。
这也正是封徵雪在刚刚处理地板痕迹时,才猛然想到的。
在性事发生之前,他和蔺四沉在副本中发生的所有举动,原来也都可以看作暧昧关系。——这的确是他的失误,封徵雪现在想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后知后觉了。
但意识到这点,封徵雪就十分不想任系统牵着他鼻子走,按照清理做爱痕迹来完成剩下的3%,所以他一直在副本里等了这么久,才等来自己的“队友”。
如果现在让小旭也按照“处理好伤口应该就能完成任务”的思路来做,那他这几个小时岂不是白等?
“我没有伤口,”封徵雪不动声色道,“当时的战斗结束,只有蔺四沉受了伤。”
严格意义上讲,他并不算撒谎。
因为当时黑衣人消失、蔺司沉醒来时,自己的身上并没有明显伤。
“啊?那就奇怪了呀?”小旭嘀咕自语,“如果你没有受伤的话,那剩下的3%进度会是什么啊……我刚刚把花园里的这一片都找了,可是没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封徵雪:……
封徵雪点点头。
没有选择提示。
也是有点怕继续提示,会被系统、还有监测的人察觉,自己根本早就知道解法,是在装无助。
他本来的预期是林祀诗或朱晓闻会来,毕竟朱晓闻似乎有玄学基础,林祀诗更是同略古今的副本老油条,有点没想到是小旭会来,难以提示的情况有些棘手。
封徵雪站了一会儿,痛苦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轻轻喘息,正迅速思考怎么办,有一个略显呆滞的脚步声,从院墙外面单调地响起:
“清夫人,您还走吗?”
封徵雪和小旭都一愣。
五秒后,对方又机械地叫了一遍:
“清夫人,您还走吗?”
应该是在叫“清纯继母”。
是谁?
封徵雪敏锐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头戴草帽,有些呆的Npc站在门口,打着呵欠很不耐烦地又催促一遍:“清夫人,您还走吗?”
“啊!”小旭咧嘴笑笑,“是个低阶Npc啦,就是一个兼职卖草鞋的车夫,我靠他打掩护进来的,一会儿还要靠他打掩护出去——大神你不用在意,跟他说加点钱再等等好了。”
低阶Npc?
封徵雪眉毛一挑,觉得有些稀奇,走到门边看了一眼。
就见那Npc的装扮的确简朴非常,连身上的粗麻布材料都没刷好,然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如钉子一般盯着他,比身后灯笼般的光还亮。
封徵雪心中一震!
努力抑制住情绪和心速,警惕地盯着那双眼睛,仅用眼神问“是谁”?
只见那个NPC的大臂一挥,用力拍门一句话也重复地阴阳怪气:“清夫人,您还走吗?”
小旭连忙将铜板塞过去,那草帽车夫极不耐烦接钱之时,一个侧身悍然倾到封徵雪的耳边:“我是齐沐白。”
封徵雪一愣。
也是这顷刻间,封徵雪的手心也多了一张纸。
谁知这人还有下半句。
“你老公给你。”
第103章
封徵雪攥着一张纸条,尽力不让自己的心速过快。
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对方,齐沐白扶了扶草帽,将钱币收了,进入到Npc的待机状态。
小旭也没发现异常,给完钱就想要往回走,继续找医书院副本的通关线索。
“你刚刚说,他帮你传送进副本?怎么回事?”封徵雪问道。
“哦,”女大生吸吸鼻子,答道,“他是医书院的副本有接引人啊——如果不是自动被拉进副本的玩家也想进,就得找他带进来。”
封徵雪眉头蹙得更深,“什么接引人?”
他一直都是被传进副本的情况居多,之前没太接触过副本接引人。
小旭解释道:“是呀,就像传统网游一样,进副本要么是找传送光圈,要么就是找接引人,像是什么府、什么院的,这种一般都有人看门,不像那些野生场景一样随便就能进的——他就是这个医书院的‘保安’,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居然跑开封去了害我好找!”
封徵雪:……
“花钱就能进来么?”
“对呀,如果不是敌对势力,花钱就能进的。但是部分副本有时间限制,不能呆太久了——大神,我们快点把这个任务完成了吧,再进去找找?”
“嗯。”
封徵雪有些忧心地望了眼门口,但见齐沐白一身简朴麻布衣,头戴大草帽,收了钱就不再吵嚷,将自己背包里的布袋放在地上摊开,摆在门口卖草鞋,口里时不时振振有词地说着:“世道不好,世道不好,养家糊口哪有就打一份工的,嗐,哎!——草鞋!上等的草鞋!手制的草鞋!”
完全跟个普通的低阶Npc一样。
封徵雪当然想要上前问清楚,然而又怕不能问,怕打草惊蛇。
如果齐沐白现在的行动受限,将意识体隐匿在低阶Npc的身体里,则无疑是一种铤而走险的做法。
虽然低阶Npc并非系统的高度关注对象,但是系统仍会筛查对低阶Npc的行为进行检测,就像来回左右摆动的探照灯,在黑暗中漫天的扫射,说不准哪一下就查到了齐沐白这具躯体的数据异常,而被发现之后,齐沐白他们就会相当被动了。
可是齐沐白为什么会拿着蔺司沉要传给他的东西?
他们见过面了吗?或者有过意思互通的表示了吗?能自由交流吗?
蔺司沉这种情况,必然是被观测重点,各方面的行动都极为不便。
即便封徵雪不够了解现实情况,但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仅是“蔺司沉恢没恢复自主意识”这一点,就一定是系统的观察重心。
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反复确认蔺司沉的意识是否仍处于混沌,所以当蔺司沉做出一些不靠谱的混账行为时,封徵雪的第一反应也是以此为借口,在心中为蔺司沉开脱……
他大约是身不由己,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过……
蔺司沉做完那通混账事儿之后去哪了?是系统安排了别的任务或是别的路线吗?
封徵雪只觉自己的手心,扎着一块柔柔乎乎的的小纸片,很想低下头来看看,却又怕被发现,只好默默拿手捂着,准备等个机会再看。
“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封徵雪跟在小旭的身后,轻声问道。
“啊,我的任务?”女大生擎着火折子一边找一边回答,“我的任务转给你看过的呀,咱俩聊天的时候!”
“嗯,我记得,”封徵雪淡淡道,“你的任务有刷新描述么?”
小旭:“暂时没有欸,我的任务上还是就是写着‘帮上阶段第一完成任务’,其他的没啥了啊。”
封徵雪依稀记得他和“清纯继母”的聊天。
当时第一印象就是小旭打字很快,也自来熟,聊天很喜欢用感叹号咆哮,而且还没聊几句,一上来就问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像蔺司沉一样没有边界感。
他在查看了对方的装备之后选择沉默,小旭却选择和他请求“结盟”,紧接着就给自己转发了她的任务,而且极具诚意,直接甩了个任务链接过来。
封徵雪这般回忆着,就去调那天的聊天记录。
“清纯继母”这个ID接到的任务描述非常简短,甚至连任务名字也是【证明清白】,任务内容上赫然写着“帮上阶段评分第一名的玩家证明清白”,至于任务提示的部分则是“未知”。
封徵雪没看过秦时和朱晓闻的任务描述界面,因而也不确定其他异常玩家的任务是怎么样,但是“清纯继母”的任务太不详细,而且任务奖励这一栏赫然写着“独门秘笈一本”,就这一点上,也和秦时的任务做完却一无所获的事实有出入。
难道这个剧情副本,真的把他们分成了两个阵营么?
若是秦时之前寄春药的行为是害他,小旭现在是在协助自己……对么?
封徵雪暂时还没有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盘明白,但这个医书院副本却也真的已经一刻都不想多呆,还是尽快结束得好。
如果医书院副本完成之后,朱晓闻的任务也完全结束,或许可以问问对方得到了什么奖励没有。
不过不知怎得,封徵雪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大神,有什么问题嘛?”小旭见他不说话,忧心忡忡地问。
封徵雪摇摇头,一缕碎发垂到鬓边,薄唇轻抿道:“没什么问题,或许我们真的是剧本里的同盟也说不定。”
“肯定就是的呀!我任务都给你看过了,总不会骗你的嘛~”
“嗯。”
“不过大神——你这个副本任务好难哦,前面打boss的环节我没帮上忙,现在好像还是有点帮不上,我是不是有点太笨了……但是我又完全想不到如果你没受伤,剩下的3%要怎么做才能完成啊?”
封徵雪眉心蹙紧,神色专注而认真,像在思考:“是啊,好难。”
小旭:“您真的没有其他思路么?”
封徵雪:“嗯。”
“哇,那蔺四沉人呢?你刚刚说把他治好了,他现在怎么不在?”
封徵雪眸光一暗:“嗯,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嘶——臭渣男!”
小旭一边撇撇嘴道,一边在庭院里左顾右盼,前翻后找,又是过了十分多钟仍旧没有什么收获。
封徵雪帮她照着亮,即便心中也想尽快出去,但面上仍旧不显,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倒是维持着那份宁静与稳重。
封徵雪笃定,自己着急的时候,必然会有人比他更急,而博弈双方谁先乱了阵脚,谁便是输者。
其实这个副本若是忽略肉体关系,而按暧昧关系做解法,剩下的谜题说难的确是难,说简单又的确是简单。
庭院中的提示已经再明确不过,还是要按照阴阳五行的纳音区别来做:
“壬子癸丑桑柘木”,是木命八字纳音中的一种。即,子丑时分是23点至次日3点,夜间时分的“木气”还未伸展,而子时的五行为水,丑时的五行为土,生长在水边土里的树木,便是桑柘之木。
以此类推,其余“庚寅辛卯松柏木”、“戊辰己巳大林木”、“壬午癸未杨柳木”、“庚申辛酉石榴木”、“戊戌己亥平地木”共五种树苗,皆被种在了这庭院中,且各自盘踞东、南、西、北、东南、西北一方。
封徵雪的推测是,要按照解密当下的时刻取时。
譬如,现在已近午夜,却又不到晚上十一点,便取这院中的“戊戌己亥平地木”,要是时间一过,到了下一个“子时”的时辰,则要取“壬子癸丑桑柘木”了。
至于具体取来要做什么,封徵雪也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如若只是猜想,估计大概率是得用药的,但这药需用给谁……?
中医中讲求“上医治未病”的说法,即在患者未发病之前,就将身体调理好,不要等了病发再去医治,所以这取来的药其实用给谁都行。
比如如若现在取到了“平地木”,封徵雪便打算按《本草纲目拾遗》中的取向,做点活血化瘀的跌打损伤膏,或者止咳化痰的内服药物。
但若是最终取到柘木,那就取其根茎、树皮根皮、或是茎叶和果实,做点清热凉血清热凉血的药。
反正横竖,封徵雪都有信心开出方子,只要注意避开,不去医自己身上的那些淤痕就好——封徵雪起码还是想规避些风险,不想混淆两种通关途径,让其殊途同归的。
“啊……!我想到了!”小旭徘徊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灵光乍现地提了一嘴,“大神您说,剩下这百分之三!有没有可能是给蔺四沉备药呢?!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虽然他现在都跑了,但是有没有可能是让您先把他后续恢复的药给备上?”
封徵雪目光垂下,无声地长舒一口气,也算是终于等来了一个气口。
“的确也有可能。”
“那您看……?要不要进去选点药?”小旭的脸上浮起一层希冀的笑容。
“那这种就不错。”封徵雪向着北方走去,取了紫金牛全草五两,放进药箱子里,然后和包中的酒、水,搭配一下,分出了十副药。
“哇,您就在这院子里采么?我以为要到里面的药匣子里取呢。”
“这庭院就是百草园,很方便。”封徵雪将药包好,略微解释道,“紫金牛草可以和酒、水各半煎,有助于他的伤口恢复——你是蔺四沉后母,见他比较方便,可以交给他。”
“可是……这样真的能行?……我刚刚也就是随口一说,任务则恨得会完成吗?”
女孩犹疑着应下,双手将药包接过,值此时刻眼前泛起一阵金光,封徵雪的任务果然立刻显示完成。
与此同时,封徵雪的任务结算界面显示了一长串金色的任务奖励!
金光闪闪的。
把小旭人都看呆了,本能地也查验了一下自己的共享任务结算界面,却居然只有经验值……目光不知觉地又被那金光吸引过去,吞了口唾沫。
“哇!!为啥我没奖励啊?!系统恶心心!太不公平了叭!”小旭的嘴巴一憋,脑袋顶上瞬间多了个流泪猫猫头,挺可爱。封徵雪看了眼自己的奖励界面,确实是琳琅满目,又看了眼小旭的什么都没,也确实有些心软。
“你想要什么吗,我看看能不能交易你?”封徵雪面无表情地问。
“啊!?真的吗?!”小旭的星星眼紧盯着封徵雪的奖励界面。
“嗯。”
“——谢谢大神!!!那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能不能要你的玄武技能秘籍?!”
第104章
封徵雪那奖励拾取清单上琳琅满目:
金币:+玖拾玖万玖仟金
——差不多是可以直接在长安买两套地皮的价值了。
修为:若干(数量过大,难以计数)
——溢出气海的部分,可转换为修为丹,需时取用。
经验:若干(数量过大,难以计数)
——这东西无法交易,封徵雪点击拾取,升级的动画再次闪过,封徵雪升了二级。像这种游戏等级越高,升级所需的经验量越大,然而直到现在,封徵雪还是没达到玩家的顶级130级,因而血条还是比满级玩家少一大截。
不过这次的升级,给他的系统开通了一个喂养宠物的驯兽系统,封徵雪大概看了眼,感觉可以把小肥啾投进去,然后自动喂食、自动饮水、应该比放在包裹里面养鸟会舒服不少。
“上古神兽令牌”:玄武令牌*9枚;朱雀令牌*1枚
——这种令牌就是小旭这些玩家口中的“技能秘籍”,比起那些稀少的独门绝笈,这种令牌可以给系统本身赋予门派的各种技能升级,一般都是绑定的,不可交易,掉落方式以升级系统赠与、和副本击败boss宝箱掉落两种,也就是这种绑定的伸手令牌,仅供开出奖励的人去使用,用以提升门派技能等级。
封徵雪现在手里的这几块却比较特殊,反而是不绑定的——只有极其特殊的副本彩蛋,才有可能开出不绑定的伸手令牌,热门火属性和金属性的朱雀令牌、白虎令牌,但凡问世一块,都能再玩家黑市被炒出很高的价格,因为玩家在满级后,系统开放新等级之前,就不再具有升级摇令牌的稳定来源,要想继续升级门派技能,达成某项或某属性技能的专精,就只能依靠副本掉落的途径。
而那些玩家脸黑的非洲玩家,或者特别有钱的土豪级玩家想要快速升级,就只能盯上彩蛋宝箱掉落的未绑定令牌。
封徵雪这掉落里的就是。
整整九枚未绑定的玄武令,还有一块朱雀令。
如果放在以前没关服的时候,可以说是发大财了,折合成人民币能换个小二十万不成问题,可惜现在关服,只剩下他们这些异常玩家,黑市里早就没了流通的东西——所以也不怪小旭看见这10块令牌,羡慕得可谓眼睛都直了。
她的等级早就处在一百三十级,这些年在系统里被关禁闭,无法往游戏里充值rmb,打本打boss存的金币,又根本拼不起黑市里那些高价的技能令牌,于是只能寄全部的希望于boss的宝箱掉落。
“啊啊啊大神你知道吗!我真的脸巨黑!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一块玄武令牌到处刷boss,死系统偏偏就一张都不给我!!!我都要气死了!!!啊啊啊为啥你的奖励里就能有这么多呜呜呜我有红眼病,我真的看不得这个呜呜呜呜QAQ”
生平第一次,封徵雪如此深切地感觉到,一个人是能把颜表情体现在脸上的。
小旭本来的建模就是唇红齿白,皮肤细嫩,俨然就一个清纯女大学生的模样,这样对着自己一撒娇,封徵雪的眉头果然蹙得更深起来。
他本来是想拿这九枚令牌,通通去点了技能,激活“清江怀月”那本此杏林门派的独门绝技的。
封徵雪当时拿到《清江怀月》这本技能书时,便知道其非常难得,虽然尚不了解技能效果具体怎样,而且蔺司沉似乎很不想让他使用此技,但如此稀有的玄武水支技能,威力应该小不了,横竖能在今后的战斗中派上用场,因而封徵雪还是很想将其激活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此技能只有当他门派技能的任意一个“玄武技”达到10级之后,技能才能激活使用。
蔺司沉当初故意浪费了他11张玄武令牌,给每个玄武技平均分摊,每个都点了一级,因而现在若想让某个技能到达10级,肯定要将9张玄武令牌都点在同一个技能上,才能激活“清江怀月”。
“啊啊啊!大神我知道我有点强人所难了,要不然我跟你买吧?或者你看上我啥装备你随便拿!我现在三气连枝就独差一个“玄武令”!我真的等了三年了,您就分给我一块,分我一块就够……”
小旭轻轻摇晃封徵雪的手臂,眼角已经沾了点红,看得出在纠结要不要开口,但最后还是开了口。
封徵雪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先是查看了一下对方的账号信息,良久问道:
“……三气连枝?”
“啊!”小旭的目光晃了一下,立刻解释,“对哦,大神你可能没看过玩家写的攻略不知道,技能点得越高,输出伤害或者治疗量就越高,所以三气连枝就是玩家普遍会用的一种打法,放弃主动其余两支灵兽的技能秘籍,主修门派的三种类型的技能——
“我修的是朱雀火支,青龙木支和玄武水支,有点类似于修仙小说里的杂灵根,战斗力虽然比不上单支修炼或者双支,但是也比杂七杂八地点五种、四种技能要好很多,主要是技能等级越高,技能伤害高。”
封徵雪其实知道她说的这种流派,也看了眼小旭的技能,的确像她说的那样,技能栏里红色、绿色、蓝色技能等级较高,其中主要技能点得有二十多级,系统对伤害的描述也是很大数值,基本上一刀劈下去就能把没开减伤的同级玩家砍个残血了,当然若是对方用了闪避或减伤,这伤害还是得另算。
至于他们现在遇到的那些Boss,一个个都像是吃了变异药,跟奇行种似的,防御更是高到可怕。而小旭就差一个主要的玄武技能没有点到10,确实会导致“三气连枝”的作战方式大打折扣。
若是普通玩家打游戏倒也没什么,“清纯继母”这号的战力已经很高,但现在这种生存环境,伤害肯定是多多益善,差这一块令牌的确是差很多了。
封徵雪点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再多说多问,拿起一块“玄武令”递给对方。
小姑娘感激涕零,双手接过令牌,几乎快给封徵雪跪下了,道谢的话更是恭恭敬敬,很讲礼貌地脱口而出,听上去是极为真心:“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大神!!!我说真的,您今后就是我彭小旭唯一的男神!!!”
封徵雪没什么表示,淡淡地看着对方双手哆嗦着,将她的令牌使用在该加的技能上,将宝箱剩余的令牌收好了,面无表情地检查了眼自己的系统界面。
他的经验值拾取之后,等级也升了两级。
所以还会由系统摇号,随机送两块令牌,若是运气好,说不准也能随到玄武令。
可惜。
邮箱中孤零零地躺着一只白虎令,一只青龙令,皆是绑定的,只能用于去点杏林的金支、和木支技能。
封徵雪觉得无所谓,选了两个相对有用的技能,将两枚绑定令牌用掉,技能属性分别上升了个一千点左右。另外八枚未绑定玄武令,则是放在了加锁的背包中,暂时没有消耗。
“真的大神,我太感谢你了!您看我这儿有没有什么您需要的东西?您随便拿!”
小旭说着,便将自己的加锁背包打开,倒到倒,倒出一地尚未绑定的游戏道具,也算是五光十色,甚至有点五花八门了:
【一块胰子(未绑定)】-【可在战斗状态一次性短暂缴械敌方随机3-4s,趁对方捡肥皂的间隙出奇制胜!】
【湿纸巾半盒(未绑定)】-【担心十天没洗澡么?不怕!本纸巾可清洁身体任何部位,让被清洁处如洗过澡般干净如初!】
【吕祖灵签签筒(未绑定)】-【尚未开签!战斗前摇一摇!即刻开签!可随机获得增益buff,增加战斗幸运值!若是摇出减益debuff就暂且避战叭~】
……
【一张亲亲券(未绑定)】-【好像由蔺某某的剑心凝结而成,但年代久远,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封徵雪的目光瞬间就被黏那张单薄的纸张上,想起自己的手心还捏着一张纸,不知写了些什么,眸底瞬间变得有些黯。
小旭好得也是个高情商大学生,几乎立刻get到了封徵雪想要什么,很有眼力见儿道:“您要这个是吧?!来来来,给您给您!”
说着就双手把亲亲券递给封徵雪,这是蔺司沉的东西,封徵雪似乎又是个恋爱脑,肯定想要。
谁知,封徵雪却没伸手去接,笑容在那张极美的脸上轻轻展了展,淡声说:“这个就不用了,我这儿有一大包。”
(曾经)。
小旭一愣。
“未绑定的玄武令很值钱,我不也想只用这么张破纸跟你换。”封徵雪道。
“啊……”小旭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您看……”
封徵雪垂眸,瞥了地上摊开的这一大堆小玩意儿,有点漫不经心,也有点开玩笑似的:“这些东西稀奇古怪,却也都卖不上什么价钱,都给我吧,可以吗?”
小旭眼球一转,有点懵逼。
她这一地破烂……原来还真能被看上啊?
不过也的确,在身处一个不确定的危险环境中时,收集能用得上的道具,是人类本能。
封徵雪的账号本就是白板一块,他自己穿进来时才31级,没有装备、没有外观、更没有做过成就、刷过道具,曹精诚几乎是把这号当精力用,只会偶尔拿他号搓点石头,用于精炼他自己大号的装备,所以封徵雪如今接手过来,基本上就是白板一块,号上几乎所有的外观、装备,都是蔺司沉非要给的。
至于好用的道具方面……
除却最初没关服、蔺司沉的剑心还没碎化时,二人一起打副本、做任务所得之外,封徵雪那里似乎也没了新的进货,因而现在也是应该趁机收集一些实用的游戏道具,以供战时之需。
毕竟现在的副本任务更难已成了必然趋势,封徵雪怕遇到孤军奋战的情况,因而还是要给自己留个后手。
她的这包东西虽然品阶不高,但是贵在数量够多,就像去义务批发的一大袋小商品,耐心挑挑拣拣总能找到一两个好货。
小旭眨眨眼睛,也看了眼自己这一地的破烂儿,摸摸鼻子,有点犹豫道:“可以当然是可以……”
封徵雪见她似乎有点舍不得,面无表情道:“或者你有什么舍不得给的,先挑出来也行,剩下的给我。”
小旭一咬牙,毕竟封徵雪刚刚给了他一块玄武令,于是也不好意思往回收,赶忙将东西都倒腾整理好,连着包裹都一齐递封徵雪:“诶呀,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可是把玄武令都给我了,就我这包破烂垃圾您能看上是它们的福气——您都拿走!都拿走把!”
封徵雪没多说,将包裹接过,掌心里的那张握了半天的硬纸片一滑,也就顺势滑进了包裹里,和那些没什么用的杂物都混在了一起。
无声无息。
小旭和齐沐白扮的车夫说了声告别,二人便顺利从医书院的院子里出来。
封徵雪没能跟齐沐白直接搭上话,只与其对了个眼神,便匆匆上了回去的马车。
回去蔺府路上,封徵雪私聊问了朱晓闻,任务完成后他那边的情况怎样。
得到的回复和秦时差不多,也是几乎没有任何奖励,系统只送了点没用的经验丹给他,对满级玩家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处。
封徵雪便转神又去问小旭,小旭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只有方才接到的医书院共享任务完成了,系统也是只送了很少的经验丹。
基本不符合系统的奖励风格。
一般情况下,像A级任务被完成时,系统起码也会送出一些有用的奖励,比如装备、令牌、金钱、甚至是独门绝技给玩家,有时就算奖励不丰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抠抠搜搜,只送点破修为破经验,一点实质性提升都没有的东西——毕竟在全息游戏里,这样的奖励方式很可能会打消玩家的游戏积极性,相当于人家辛辛苦苦琢磨半天,终于通关,但奖励是一坨无用的空气,得不到合理的正反馈,谁还会往游戏里充钱呢?
所以无论玩家的贡献大小,以往的游戏系统,都会为付出了相当游戏时间和个人精力的玩家,提供相应的奖励或补偿。
现在的系统却不同。
封徵雪倒是觉得,这次的任务完成提供奖励,全是按照个人参与度分的。
即:系统认为任务能够完成,谁提供主要贡献谁就得到相应奖励,至于没有太多贡献的玩家,系统一概不哄,连装都不装了。
是啊,现在的系统也没有维护在线率的必要,更像个原始的丛林,应用了丛林法则。
优胜劣汰,胜者为王。
自从新系统重组之后,便一直是这行事风格,所以封徵雪在怀疑,小旭们没有得到丰厚的游戏奖励,是否仅和系统如今的行使风格相关,还是和其他的缘由有关呢?
莫衷一是。
小旭说,系统承诺在她任务完成时送一本独门绝技给她,只是她现在的个人任务还没完成,不知是不是真的。
封徵雪也打算先观望,等小旭的任务完成时再看看吧。
回到他在剧本中的个人房间后,封徵雪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将脏污的衣服换下,又稍稍休整一会儿,洗了个热水澡。
在游戏中他很少这么做,现在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太累了,也太困了,更别提在藏经阁被蔺司沉强按着打了一炮,总觉得身上有点黏糊糊的,难受得太要命了。
洗完澡之后,封徵雪勉强给自己找了药来上,身后有些地方够不到,本来想不上了,赶快将里衣穿好,兜子里的小肥啾却跳出来,两只小短腿儿拖着个大肚子大尾巴,一屁股挤在封徵雪的两腿之间,肥嫩嫩的身体挡在封徵雪修长的手指上,阻碍着封徵雪穿衣服的动作,啾声清澈高昂:“啾啾啾啾!(我帮泥涂!)”
还没待封徵雪答应,小肥啾圆滚滚的身体灵巧一滚,鸟喙往药膏里面一叨,咔的一下,快准狠!长喙沾了一鸟嘴的中药出来,然后便飞到封徵雪的背上——
先用喙的侧面轻轻往伤处一抹,将膏体粘在封徵雪柔嫩的皮肤上,再用大尾巴软毛一糊,给那药品摸匀了。
封徵雪无声地叹了口气。
养鸟千日,用鸟一时。
他这还没养前日呢,这鸟儿子就会报恩了,也算没白吃那么些饺子。
封徵雪便随它去,那边任小肥啾慢慢给自己上药,这边顺手将小旭给他的那个袋子拿了过来,给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再床上——
小旭的袋子里杂七杂八,跟蔺司沉的脑壳子差不多,基本都没装啥正经的,歪歪道道的道具站了大半,都是不值什么钱的。
封徵雪却还是从中淘到两枚治疗通用的戒指,可以勉强戴上,能将他手上那两只更低品级的替换掉。
至于其他的……
封徵雪先是不动声色地扒拉一下,将那张硬纸片有意无意地压在下面,没有先碰,仿佛根本不知有那东西。
然后深吸一口气,从自己身上的腰部挂件包里掏了一会儿,顺出一只巴掌大的别致小东西,也的确是很久都没机会再用过的东西:
一只其貌不扬、又平平无奇的小锤子,然其名曰:
【爱老婆的石锤】
熟悉的介绍映入眼帘:
【制造商:白头鸯*蔺司沉】
【归属者:封徵雪】
【出处:阊门驿站*长安副本】
【等级:SS级】
【重量:521g】
【品类:玩具】
【功能:能将被锤者潜意识里的物品从脑子里锤出来!牛逼!好轻松!】
【效果:极好】
……
封徵雪像使用一件好久都没碰过的家具,重新阅读其说明书一般,又认认真真给这物品描述看了一遍。
然而这东西的强横之处已经毋庸置疑:封徵雪曾用它锤出过通关积木,蔺司沉也用它制作出过羊眼圈,普通的羊眼圈贴上亲亲券改造之后,就变成一件隐秘好用的摄影仪……
然而,如果这只“爱老婆的石锤”真的能将被锤者潜意识里的东西都制造出来,是不是也能复制蔺司沉的亲亲券?
封徵雪压抑住心中隐秘的期待,决定用这一地的小垃圾,浅尝辄止地试一下用“石锤”复刻出的亲亲券,是否具备原版同样的效力。
若是成功了……
或许被石锤复刻出的亲亲券,也能还原蔺司沉的剑心。
第105章
然而事实证明,封徵雪想得太理想化了。
真实的情况显然没有封徵雪设想中的那么容易。
封徵雪的确可以用石锤,敲出一张张和原版一模一样的券纸,但这些券纸的效力却与蔺司沉的原版券存在很大不同。
封徵雪先是用了两只不值钱的避孕套做实验,这玩意是锤子掉在蔺司沉□□上,下一秒便出现在自己背包中的产物,又由于是绑定的,扔都扔不掉,所以封徵雪只在蔺司沉给他“存包糖”的时候往蔺司沉那存了大部分,剩下的情趣用品大多较小不占背包,封徵雪便一直给他们压箱底放着,现在掏出来做实验正好。
封徵雪拿出一张被锤子复刻出的券纸,手指一捻往避孕套上一包。
须臾。
避孕套的确发生了变化,消失在封徵雪的手中,然而下一刻出现在背包里是,却从【一只普通的避孕套】,变成了【一只用过的避孕套】,物品颜色是灰色,物品描述只有两个小字和一个意味深长的标点符号:
【好多……】
像这种跟垃圾似的灰色物品,系统是不会给到太多描述的。
封徵雪紧皱着眉头将那只用过的避孕套从背包里拿出来,手心一种湿哒哒的触感,然而却只有触感,其性状从拿出背包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一团不可细看的马赛克。
东西都已经做成这个样子,还打什么马赛克,有点脱了裤子放屁的意思,封徵雪无话可说。
为减少偏差,封徵雪用湿巾擦干净手,又取了第二只未用的避孕套做实验,这次结果也的确与上一只的不同,贴过券后,背包里生成了不同的东西,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一只被针孔戳破了的避孕套】
描述是【不具备避孕效力】
封徵雪都不像拿出来看了。
但介于封徵雪早就预料到,用贴纸去贴蔺司沉的这堆计生用品、或是情趣用品,八成都会非常邪门,因而封徵雪如今得到两只破套也没有太灰心,还是决定用小旭的那包未绑定道具,去再试一试。
深吸一口气,封徵雪又锤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从包裹中取出一张复刻券来。
他这次先将券纸完全展平,模仿着蔺司沉当初贴石锤的样子,往那【湿纸巾半盒(未绑定)】贴了一下,见湿纸巾盒子也登时变了样子。
光效俨然一亮,封徵雪的心也跟着一抖!
定睛一看,湿纸巾的品阶目前提升了两个等级,从D级产品升级成B级,“物品名称”和“产品描述”也发生改变,从【湿纸巾半盒(未绑定)】,变成了完全的新物品:
【湿厕纸半包】
【归属者:未绑定(一次性用品)】
【等级:B级】
【重量:288g】
【品类:清洁用品】
【功能:湿厕纸,专业擦屁屁一百年,适合有癖好在游戏里出恭的玩家!!!】
【效果:一般,但比《剑神剑谱》用起来更轻柔!!!真的不剌腚!!!!!】
封徵雪看清说明,原本还瞪圆了的眼睛瞬间又眯起来,那一串的省略号像辣椒面或洋葱汁,势必要辣瞎他的眼睛。
封徵雪眉头微蹙,无奈地将着款绝妙厕纸收起——这东西虽然升级了,但对作战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唯一的用途可能是,等情人节快到了,到时他可以将这包湿厕纸送给蔺司沉当礼物,只有蔺司沉应该会喜欢。
收好之后,封徵雪又拿起那块香皂。
这东西本来就是个日用品,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它原本的描述也不怎么正经,教导玩家可以利用肥皂缴械敌方,趁对方捡肥皂的时机出奇制胜。
抛去其他不谈,这效果缴械还不错,起码具备一些战斗属性。
那如果肥皂也像湿厕纸一样,其品阶也升两个阶,大概就能从C级升到A级,使得缴械效果被延长一点,从3s-4s延长到个7s-8s左右,封徵雪就能很满意。
然而——
封徵雪将复刻版亲亲券轻轻一包,【一块胰子】也就多加了三个字,变成了【一块脚滑的胰子】,其产品形状更是诡异,品阶也都没升级。
【归属者:未绑定(一次性用品)】
【等级:C级】
【重量:99g】
【品类:战斗】
【功能:可在战斗中一次性短暂缴械敌方随机1s-2s,敌方捡起时必然滑倒!可以趁敌方滑倒被缴械时出奇制胜!】
【效果:首领!你胰子掉了!!捡一下吧!!!】
封徵雪:……
缴械效果不但没有增加,反而缩短了,只是多增加了个滑倒效果,应该类似于技能击倒,省了个□□的时间,大约也就2s左右,相当于没怎么变。
看来还是不太行。
再下一个。
封徵雪又试了几个小物品,结果还是差别不大。
要么就是像湿厕纸一样品质存在提升,但是对实际战斗无明显益处的东西,要么就是战斗品类,但是提升不多。
封徵雪暂且收了手,没有继续试下去。
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的一撩,扯出了被杂物道具压在下面的纸片——方才小旭要送给他的那一张。
按理说,蔺司沉亲手所制的券纸,要么是之前被蔺司沉用过了,要么是那时随着大河流走了,然而这东西就像流通货币,曾经没关服的时候,蔺司沉的长安副本里展示过蔺司沉的寝宫,参加过副本的人都知道蔺司沉的床头放了99张“亲亲券”,只不过那时,没人知道这玩意是做什么用的。
玩家们只是觉得猎奇和崩人设,才像收集八卦一样,将一两片能摸到的券纸收藏起来,像藏邮一般。
如今时过境迁,却成了稀罕物,只有极少量的券纸在异常玩家的手中留存下来。
小旭的包里掉出这张纸,封徵雪瞬间就决定要用那玄武令跟她换,只是小姑娘双手奉上的时候封徵雪略刻意地钓了一下,试探对方是否知道券纸的用途。
然而看姑娘的反应,百分之九十九并不知道,封徵雪这才顺水推舟,将他那包东西,合着整包道具一齐顺了回来,也好掩饰齐沐白塞给他的硬纸片。
封徵雪憋了一路,终于又到了飙演技的时候。
只见封徵雪便像是第一次知道包裹里有张硬纸片一样,给那正版“亲亲券”下压着的硬纸片也抽了出来。
展开。
定睛一看。
封徵雪眉毛又大皱。
但见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刚刚蔺司沉按在他大腿上的那般,画了个很抽象的团,在那硬纸片上只见一个“I”的形状,有点很像罗马数字Ⅰ,也像英文字母里的“Ⅰ”,其余的所有一概没有。
蔺司沉能不能先给他派发一本《鬼画符使用说明书》,再给他出这些抽象的谜题啊?——众所周知,二战时加密电报的前提都是,双方都知道解密方式,这加密电报发得才有意义。
简直是抽象至极。
难道要他跳到蔺司沉的脑壳里,去凭空猜测这都是什么意思吗?
医书院藏经阁蔺司沉在他腿上画QAQ已经够离谱了,封徵雪拾起纸片时,原本还抱着点期待,现在简直就是愣在原地,极力屏息才能抑制住心中的嫌弃——解系统的谜还不够,现在还要解蔺司沉的鬼画符?
封徵雪这般想着,便将这硬纸片摩挲在掌心,无所适从的不确定和一种罕见的烦躁,像是刚才在医书院藏经阁副本里处理痕迹时那般,突然又涌上了心头。
然而正此时,小凤凰这时帮他涂完了药,用细嫩柔滑的羽翼轻扫着他的后背,也有一种轻飘飘的刺挠,发痒。
封徵雪提住小肥啾的脖子,给这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提到自己身前。
而这漂亮的小东西似乎天生对封徵雪便十足亲昵,如火焰般绚丽的羽毛比前几日更密更长,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显得格外好看,那双圆滚滚的小眼睛也盯着他,耍赖似的轻轻地扭动了下身子,似乎想要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主动在封徵雪的手中磨蹭,时不时地用小脑袋顶着封徵雪的手指,像讨好、也更像安慰。
封徵雪抚了一把小肥啾的羽毛,触感很柔软。
然而也正是封徵雪摸的这一把,小肥啾像是得到鼓励一般,更用力地在它的主人身上起腻,下一秒,小肥啾金红色的羽翼蛮横一扫,鸟喙一叨!便将封徵雪手中的那片硬纸片,当吃的给吃了下去!
封徵雪:……?
封徵雪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拎起小凤凰的脖子,让“孩子”把东西吐出来——这鸟现在正长身体,见什么吃什么,但凡是个有形的东西,就能往嘴里塞,而且是一点都不挑,就跟个吞瓶盖的小孩似的。
不幸的是,封徵雪的身手反应够快了,却还是一点都没来得及。
凤凰的嗓子眼儿粗,也不管剌不剌嗓子,囫囵一咽,就将蔺司沉那片薄纸片给咽下去。
封徵雪无奈蹙眉,心想着尚不知道蔺司沉的鬼画符什么意思,证据就被小肥啾给吃了,不知后面是否会影响什么。
小肥啾贴贴蹭蹭,吃了一片纸却还不满意,鸟嘴又是一张,啾啾地埋怨起来:“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难吃死了!不好吃!差评!)”
封徵雪:……
然而肉眼可见,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小肥啾的羽毛毛色,似乎在这须臾只见便变得更亮了一点,阳光下的金羽方才明明才如自己手掌的长度,现在似乎要赶上自己的小臂。
是幻觉么?
还是……?
难不成蔺司沉这鬼画符也像亲亲券一样,封印过什么神奇能量,可以帮助宠物长大之类的?
封徵雪原本的计划停滞住,心中的不确定感更强烈。
他打开升级新送的驯兽系统,把小肥啾的食盒拿出来,倒了点小吃小药小食品进去,又将一张复刻版的亲亲券,混在菜叶子里递给小肥啾,像喂狗一样喂鸟。
然而凤凰这东西……没人见过,也大抵是不能用普通动物的进食去考量的。
起码封徵雪眼前的这一只,几乎啥吃的都不挑,就算是垃圾都能往嘴里塞,眼睛看见吃的就像是人看见金子一样。
现下更是,小肥啾闻到点香味便更认定了封徵雪食盒中的东西,属于上等佳肴,啾都来不及啾上一声,便已然风卷残云般,眨眼将食盒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
然而这次,封徵雪看清楚了:那张复刻的券纸也的确——
似乎有点用处。
封徵雪这次用目测的方式估计一下,小肥啾在吃那张复刻的亲亲券之前,尾巴毛还25cm左右,进食之后尾巴一扫,抖擞两下,便长到30cm多了。
按捺住心跳的速度,封徵雪心中的诡异感却更胜:
这种感觉不像是被敌对的奇怪的人监视,反倒像是被蔺司沉读心了一样——
而且,那更像是一种非常精准的预测,对于自己想法的提前预判和模仿。
譬如:与其说蔺司沉按在他大腿内侧的哭脸是在提示封徵雪自己,最好在那时竭力地表现悲伤,不如说那个抽象的QAQ,就像是一个trigger,在自己看到它的那刻,快准狠,扣下了他情绪的扳机,并触动封徵雪后面的一系列行为。
他的预测,好像被蔺司沉预测了?
而再一次。
当自己试用复刻的亲亲券纸,却屡次失败,小凤凰迅雷不及掩耳地吃掉了蔺司沉的纸片……
那按逻辑来说,封徵雪自己建此场景之后最可能做的事,便是被这纸片引着,也看一下手中的复刻出的亲亲券是否也具备加速喂养小凤凰的效果,于是又喂小肥啾吃掉“复刻券”。
眼见其迅速长出了长长的羽翼,好像打开了复刻券纸的正确使用方式。
——蔺司沉是在提示他,与其用复刻券摆弄道具,不如用来喂养凤凰神兽。
蔺司沉好像是一直在提示他,并指引他的每一步步骤,走向一个比较安全有益的路径,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在他的身后,无声地托举着。
只消封徵雪一回头,便能看到了。
第106章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还要吃!没吃够!雪雪!要吃!)”
扫光了食盒的小肥啾用嘴叼着饭盆,挺着它圆鼓鼓的肚子往封徵雪面前一撂,就啾啾啾地又叫起来,左蹦右跳分外活泼,像是吃得开心了要开始耍宝。
凤凰属于上古神兽,没人见过真凤凰长什么样,于是游戏内的凤凰设计是画师先画完之后,再让建模师建的模,因而小肥啾的颜值本来就高,尤其见于那流光溢彩的金红色羽毛——封徵雪这般望过去,如今都有点无法将“小肥啾”三个字叫出口了。
鸟大十八变。
虽然尚未完全长大,但小凤凰已经初具一些神兽特性与神态,不仅尾羽长而华丽,呈现出越来越鲜艳但虹色,翅膀的骨骼也比之前更加宽大有力,展开时截面更广,一爪子抓在食盒上的动作也相当有力,要个饭而已,都显得雄赳赳气昂昂,好像现在不继续吃就会死掉。
封徵雪翻了翻自己的背包,原本留给蔺司沉的小吃小药,这一眨眼就被小凤凰吃掉了不少,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寥寥几组,封徵雪便又取了两组出来,倒在食盒,拌着复刻亲亲券塞进小凤凰的大盆,伴随着这动作顿时生出种“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忧愁感。
小凤凰当然来者不拒,而且进食速度很快。
不多会儿,堆成小山的大饭盆又能看见了盒底,小凤凰的啾啾声也更加清脆,听上去颇有几分“昆山玉碎”的气派,的确是为好听。
然而,封徵雪望着小鸡啄米似的小凤凰甩开肚子一顿猛吃,心中的猜测与推断都与蔺司沉的意图有关:
——蔺司沉是想提醒他,用这种喂食方式,尽快将小凤凰养大么?
这般算下来,封徵雪仔细一思量,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感到被蔺司沉引着走的感觉。
蔺司沉的意识混沌之初,封徵雪最多的必然是忧虑,更生出想要照顾对方的意图,然而总是事与愿违,也力不从心,生怕做错什么举动反而害了对方。
然而随着一步步往后走,封徵雪越来越发现,受制于新系统的蔺司沉好似没有表面上的那样被动。
蔺司沉在预测他的行为,并且通过触动他情绪的方式,试图引导和规划他的选择,使他走在一条更“合适”的路上。
蔺司沉好像在暗处猫着,总也看着他,即便封徵雪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式,一种被托底的安全感,还是从心底生发出来。
封徵雪很听劝。
尤其是他自己信任的人。
于是封徵雪临时决定,用复刻出来的亲亲券纸尽快将小凤凰养大,至于为什么……
到时候再说。
封徵雪这般想着,看着小凤凰吃得像小猪一样,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深青色长袍因侧身伸手的动作垂坠下来,如瀑布般的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如冬日的湖面在静谧中拂过了一阵春风,扫在小凤凰的脑袋上。
小凤凰刚觉到痒,回头一望。
看见封徵雪在整理背包中的小吃,薄唇微抿着,纯色淡雅,带着一丝天然的冷冽,肌肤在微光下翻着如玉般的光泽——
小凤凰整只鸟都看呆了,和主人亲近的念头瞬间压过了对食物的热烈渴望,叼着一纸红烧鱼献宝似的献给封徵雪吃,封徵雪拒绝,小凤凰便整只鸟都压了上来,缠着人亲亲热热贴了好一会儿,才将鸟喙里的红烧鱼吃了,仰着脖子要一个表扬。
封徵雪摸摸它的头,随口夸了句“真棒”。
便眼见小凤凰整只鸟都愈发快乐起来,引吭高歌一首,啾啾啾啾的别人也听不懂,引得外面一堆低阶Npc来围观。
然而封徵雪却满脸黑线,因为鸟是他的,系统是会帮他自动翻译好鸟语的:
——我只要吃口饭,我妈就会夸我,你妈也会夸你吗?
——我妈漂亮,我妈好漂亮~
歌词似乎完全是它自创的,虽然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却不像低阶Npc的古板台词,固定的语调和语气,每次重复的内容都完全相同。
然而却也是小凤凰具备了更强自主意识的证明……
在全息游戏中,无论是Npc、Boss、还是普通宠物、马匹坐骑、还是战斗伴侣级别的宠物坐骑,都是分为低价、中阶和高阶。
低阶的数字生命,只具备录入式的系统内容,其中普通宠物和马匹坐骑全部属于低阶,能说的台词都很固定,战斗类的宠物一般更高级一点,属于低阶和中阶的都有,封徵雪原本以为小凤凰就属于中阶生命。
毕竟小凤凰的蛋,本来就是解锁《清江怀月》的时候由系统送的,没有太多说明,就像充话费送的一样,挺随意,然而现在看其意识形态的成长发展来看,小凤凰看上去已经具备了高阶生命的雏形,也就是几乎和叶初凉那样的高阶Npc一样,将来也会拥有自己的意识思维,像个真实的生命一样产生自己的行为和思考……
“啾啾啾!啾啾啾啾!(我爸呢?人死哪了?)”
小凤凰一曲唱完,翅膀一呼闪,又亲亲热热地将自己的软乎大尾巴贴在封徵雪的脖子上,撒娇,“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我喜欢雪雪!雪雪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封徵雪的长眉一蹙,精致的眉宇间便因蹙眉的动作,透着股天然的冷感:“我是男的,别叫我妈。”
“啾……(呜……)”
小凤凰嘤鸣一声,看上去整只鸟都委屈巴巴,但不过须臾就又有了主意,“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那雪雪是爸爸,死鬼是死鬼!)”
封徵雪:……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勉强接受了这种亲近。
“你呢,没有名字么?”封徵雪觉得如果是高阶级别的战斗宠,或许应该本身就有名字或设定,因而谈到称呼问题,便不自觉地一问,毕竟小凤凰的脑袋顶上血条,只有数字没有名称,什么昵称都没写。
“啾啾?啾啾啾啾啾!(我啊?我不知道啊!)”小凤凰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清澈的愚蠢,看上去真的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不甚在意,话音一落就被封徵雪的系统私聊界面吸引了目光,转移话题道,“啾啾啾啾啾啾啾!(看啊你界面亮啦!)”
与此同时。
现世·RTO系统破译研究室。
顾时秋觉得有点这事儿有点吊诡,盯着监视器画面里封徵雪和小凤凰,确认比对了N+1遍了,还是觉得自己没看没错,跟身边的老齐咕嘟一句:
“真的假的啊?这怎么连炎凰帝君都出来了?”
齐沐白瞥他一眼,看向屏幕纠正道:“准确的说,是炎凰的雏鸟形态,还称不上帝君。”
“嘶!”顾时秋一副你杠我你没事吧的表情,抽了一口冷气反唇相讥道,“那这封大夫,像现在这么喂猪似的喂,雏鸟长大,那还不是一眨眼的事儿?”
齐沐白又瞥他一眼,再次看向屏幕,这次却没有否认:“这么说倒也没错。”
顾时秋见他不说了,自己将炎凰帝君的设定资料调了出来,传给研究室的其他同事,尤其是最近才进组的专家,并辅以一段详细解释:“炎凰帝君是《侠客行》初版游戏设定中一种象征着灭世的鸟,系雌鸟为凰,属性炙火,和神兽朱雀相近,攻击性却比神兽朱雀强出十倍左右,之所以称之为灭世鸟,是因为炎凰帝君不会轻易出现,只有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之时,才会突然现世。炎凰帝君性格暴戾,战斗力和毁灭性都极强,现世后凶多吉少,不可轻易使用。”
他这段文字发出去不多久,就有专家组带着人手,来敲开了研究室的大门。
“小顾啊,你刚刚汇报的这两件事,我看都很重要,你都来详细说说。”穿着便装的刑警同志安排道,顾时秋和齐沐白也起立,开始向专家组详细汇报。
其实,自打顾时秋从游戏里面登出出来,跟其他专家汇报了草鞋信号的事情以后,更多的副本新解码,便如雨后春韭般一茬接一茬般生长出来,发给了齐沐白那边。
譬如包括医书院副本,加了彩蛋内容,还有其他异常玩家的新副本的解码,甚至包含尚未开放,还没有人闯关的副本。
其数据规模过大,甚至有点不可思议,加上这次封徵雪身边的凤凰蛋,逐渐孵化出了炎凰帝君的雏形,可供他们参考的破译点瞬间多了起来,甚至有点多到了让人不知道该怎么选、选哪个……
“小顾啊,先说这些副本解码——这些数据的准确率怎么样?会不会是错的?梁应淮那边的人故意发出来迷惑我们的?”干警同志合理怀疑道。
顾时秋:“啊,根据目前匹配的情况来看,正确率100%,没有发现任何出入。”
“那按这么说,这些副本都数据解码,都是张恒发的,那他不怕会被梁应淮发现吗?——这么做风险很大吧,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是太冒险了,”齐沐白接话说,“如果按张恒以前的性格来看,他是个很会为自己做打算的人,以前就经常打打自己的小算盘。”
警察:“那就更可疑了,他要是这么个人,为什么在跟着梁应淮上岛之后,还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这些副本解码给你们发过来?——他不是卧底,却做着卧底的事情,这种行为如果是被看作‘临时悔悟’、或‘戴罪立功’,也得要选个安全的时候,比如我们刑侦大队的审讯室里——现在?梁应淮的身边?有点太危险,也不符合你们对张恒的性格描述。”
顾时秋:“确实,所以一开始,他把这些数据发到我和老齐这里,我们都很惊讶。”
顾时秋的话落到这里,一个满头华发的教授推了推眼镜,从传输数据中摘出一段数值,是封徵雪方才副本里的那段,展示在大屏幕上,给研究室里其他人点了点,纤细衰老的声线有点小,却有足够的威信力:“你们看下这个波段。”
闻言,几乎所有人循声向着她望去。
就见王芳教授手指轻轻一点,放大的那段解码就显示在大屏幕上。
是被翻译成英文的,用的也是英文语序。
懂行的人都看得出,这段解码比较符合A国那边的全息模型,而不太像《侠客行》原本系统或是现在RTO系统的语序设计。
顾时秋一愣,最先反应发问:“诶?王导,他好像突然用了A国语序啊?”
王芳本就是顾时秋的导师,也是全息游戏领域的顶尖大拿,因为《侠客行》这个案子涉及人命、轰动全国,紧急从南京被调了过来,主要负责RTO系统的破译。
王芳和A国高校有合作项目,比较熟悉那边全息游戏的现状,对于语序结构也比较敏感,因而在她研究了这些副本解码数据一会儿之后,共凭着经验直觉,找出了两三段相似的英文语序,现在一起贴在了共享屏幕上:
“嗯,那你们再看看这几段。”
有个研究员有些激动地回应道:“这是一样的,都是A国语序啊?!”
“——可是这个什么A国语序,它代表什么?”
警察不太懂他们专业这块,顾时秋便解释道:“王教授的意思是,这些代表张恒的这些代码,很可能是发给A国那边看的,而不是为了给我们。”
“……什么?”警察道,“可是这些副本解码,的确是发给你们——这不是发在小齐那边的?”
王芳:“也有可能是被什么人拦截了,转到了齐沐白那边。”
警察:“什么人?”
……
这话一问出来,却也没有研究员说话了,实则大家心照不宣,最可能的一个方向,便是蔺司沉那边在游戏里做出了干预,让张恒方面本要发给A国的泄密资料,转了弯儿,未加处理地通到了他们这里。
但这一切还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因而无人敢说。
良久,王芳资历最深,率先开了这个口,“如果以我的经验来看,我建议,现在还是往游戏内通道去考虑。”
顾时秋见外行听不懂,连忙给出解释,“哦,王教授的意思是,可能是蔺司沉那边做了干预,但是还没有证据,可以找找证据。”
干警手里的笔记本点了点,蹙紧了眉头问:“可是蔺司沉,不是意识已经混沌了吗?他怎么作出干预呢?”
王芳又将顾时秋贴出的炎凰帝君的资料,和那三段代码比在一起:“如果暗示封大夫的种种轨迹,的确都是蔺司沉有意为之,那我们当然有理由怀疑,蔺司沉……他的混沌是装的。”
“装的?……从什么节点开始?”
王教授思考片刻,良久,才谨慎用词道:“可能……”
“恩?”
“从最开始。”
第107章
“您是说蔺司沉从最开始就是装的吗?他的意识就没混沌过?”
“只是推测而已,如果副本解码是他中路拦截再转送给这边的,就很可能是这样。”
“不可能吧?他怎么做的?”有个研究员听到这里也绷不住了,他们日以继夜地研究RTO系统,试图破解RTO系统的运行规律,然而至今为止收获甚微,蔺司沉现在是个受制于系统的Npc而已,连意识都在RTO系统的监控范围内,怎么可能背着系统搞出这么大的动作?于是听了王教授的话,分外不可置信地据理力争道:
“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小,或者说根本不可能——RTO系统固若金汤,蔺司沉用什么方式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他真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脱系统的监控,为什么他不直接向我们提供对方的位置,还有更核心的信息呢?”
齐沐白也比较赞同这种说法,然而他的话说得却不是很满:“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我们在不知道副本解码是什么来源的现在,只能对其来源做出最合理的假设——蔺司沉要做到这点很难,但是1%的可能也是可能,不能完全排除。”
顾时秋:“我也同意老齐,王导,您觉得呢?”
王芳沉吟了一会儿,微微侧头,目光专注地望着自己的徒弟,道:“看来,你们都不相信蔺司沉会在高压下保持清醒?”
无人回答,算是默认。
顾时秋顿了一下,眉头蹙得更深,“目前是这样,或者,我们需得找找更切实的证据,如果只按蔺司沉留下的记号和纸片来看,好像都具备偶然性,还是不足以当作蔺司沉保持清醒的直接证据……”
王芳并没有对学生的质疑感到反感,略显松弛的皮肤看上去庄严也温和,“——那再看下这个。”
这次,教授的手指一点,屏幕上显示的则是封徵雪的身体状况。
封徵雪在每次接触“混沌”后的蔺司沉,身体数据变化数值都展示在一个直角坐标系之中。
以“封徵雪与蔺司沉的接触时间”为自变量x值,以“封徵雪的综合身体状况评分”为因变量y值,可以看到图中所作曲线,基本上是围绕着一根平行于x轴的支线为中心,上下波动,未见多大变化。
一屋子盯着这张图看了半天,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挠着脑门看不懂专家想表达什么意思,最终还是有人率先向王芳提问:
“王教授啊,这线是基本平的,不是说明这个x自变量无法影响y轴的因变量吗?那也就是说,封徵雪和蔺司沉的相处时间,并没有影响他的身体状况,说明两者无关啊?”
另一人附和:“对,我觉得这图反而正是说明,和蔺司沉呆在一起,封徵雪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的指标变化——又可以作证蔺司沉没有给他老婆开小灶,他老婆和他呆在一起,身体指标并没有明显受益——可以侧面作为蔺司沉没醒的证据。”
王芳的唇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鼓励感,点点头从容不迫地又点了下,图表又是一变。
这下,方才图上的那条几乎平直的直线旁边,又多出一红一蓝的两条辅助线来,其中一升一降,趋势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那这样看呢?”
王教授简洁明了地展示了两条新线出来,这下,屋子里吸气感叹的人更多了。
顾时秋确认般地点点头,向警察同志解释道:“——邢队您看,最初那条线之所以看上去是基本平行x轴的,是因为这两个指标走势相反,一升一降,维持着原线条的基础平行。”
邢队停顿一下,仔细看了看:
新加出来的红色线,表示着身体机能的综合指数,封徵雪的心脏不好,这条线最初便很低,只能勉强维系生命体征,然而这条红色的线,在后面却有好几个关键节点,突然承指数型飙升般的升高了。
而在每次巨幅升高之前,这条红线都呈下降趋势,要掉到生命线以下。
“啊,”邢队点着那条红线道,“这条线为什么,突然激增了好几次?”
齐沐白已经将x轴的时间,更具体地调出来,将对应的事件发生给标记上。
这样子,外行就更容易看懂了。
蔺司沉每次和封徵雪接触,都会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脏,使其身体机能有一个很巨幅的提升。
“那这另外一条蓝线是什么?为什么每次红线激增的时候,蓝线都会暴降?”
齐沐白:“蓝线,是封徵雪的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全息游戏中的五感一般都是被调节到最低的,战斗重伤也是可以用治疗技能拉起来的,玩家或Npc不会因身体重伤而死亡,所以市面上很多的全息游戏系统不会监测那条红色的‘身体技能’值,只监测这条蓝色的心情指数,以玩家的心情指数和意识清醒度,来决定玩家是否要下线休息,是否有过度沉迷游戏的倾向。”
“哦!”
邢队恍然大悟,在最后一个谷点处点了下,确认问道,“所以这条蓝线,在这里是要降到最低点了。”
他指着的位置是封徵雪在医书院中被强迫时,心情值自然骤降,意识清晰指数更是几乎为负数,毕竟蔺司沉快给人干到昏迷。
而在封徵雪醒来清理身体、处理伤口后,“蓝线”也肉眼可见地,迎来了他有史以来第一段在第四象限的急速负增长,堪称俯身猛冲,跌倒谷底。
可与此同时。
表示封徵雪身体机能的那条红线,却在对称疯涨,可以说在那场性事之后,封徵雪的心脏机能几乎完全恢复了,哪怕是活着的时候,封徵雪的心脏可能都没这么健康快乐地跳动过。
“所以您的意思是,蔺司沉在用‘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去掩饰他帮封徵雪恢复身体技能的事实吗?”有个研究员不可置信地惊喜道。
王芳点点头,继续道:“这么看来,‘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应该也是RTO系统的主要监测对象,梁应淮他们,是主要对封徵雪的的‘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进行监控的,所以自然看不出什么异常。”
顾时秋顾虑道:“但要是万一,他们做了这条身体机能线,或是‘中和线’,不就暴露了吗?”
齐沐白:“是啊,这么想来的确危险。但是如果——RTO目前只能监测蓝线呢?”
王芳赞许地点点头:“没错,基于蔺司沉的行为路径分析,RTO系统有大可能,就是只能监测封徵雪的‘心情值和意识清晰指数’。”
邢队:“我还是不太明白,那既然身体机能的指数在游戏里没什么用,蔺司沉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帮封徵雪恢复心脏?”
“身体机能若是一直在游戏里,的确是没什么用,但若是……”顾时秋声音一顿,看了眼齐沐白。
“但若是,封徵雪要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身体太差,也是回不去的。”齐沐白接下去:“也就是说,蔺司沉如果是有意为之,很可能是在为封徵雪的登出铺路?”
邢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封徵雪当时在工人纺织厂里,也早就是个植物人的状态了,现在不是被梁应淮带走了?”
“嗯。”
“那这么说,找到小岛的具体位置,现在是刻不容缓了——不然封徵雪登出去,也还是在对方的手里啊。”
“——诶?等等,蔺司沉有没有向这边传递任何坐标?如果蔺司沉不确定封徵雪是否安全,也不会让封徵雪轻易登出的,他有可能多半向我们传递过海岛的位置信息。”
顾时秋为难道:“可是并没有……起码我们现在检测到的,还是只有姜小蝶和女儿通话时发出的半秒的信号,而且很快就消失了,没有其他的。”
王芳:“那就先按这个思路来,看看这个信号有没有被蔺司沉用其他形式保存下来。”
顾时秋思忖半刻:“王导,您说吧,查哪里?我和老齐分组带人去查。”
“就从副本解码里看,有没有隐藏的坐标——副本解码如果不能传给异常玩家本人,变成攻略本身,它的作用就不大——我了解蔺司沉这个人设模型,他不会发没用的信息回来,所以我猜想这些副本解码还有别的用处。”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查。”
邢队也道:“有了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能尽快找到他们的位置,那就再好不过了。”-
封徵雪将小凤凰安置在驯兽系统的界面里,由于刚刚升了两级,战斗伴侣的驯兽系统开启,小凤凰就有了自己的“家”,类似于一个宠物窝似的地儿,里面能放铁食盒,能放放饮水器,封徵雪只需要打开驯兽系统查看,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小凤凰的饥饿度、成长度、心情值,以便决定小凤凰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战斗。
小凤凰看上去也很喜欢这个窝,欢欢喜喜地蹦进去,一个猛子扎进封徵雪给他布置的干干净净的床垫上,毛茸茸的躺枕是温柔的淡粉色,衬得它的毛更红更亮。
封徵雪眼睁睁地望着小肥啾扑腾进窝,终于倒出手来查看了一下系统任务界面,还有消息聊天框。
可自从封徵雪从医书院回来,这两个地方的消息提示就没有响过,象征着暂时没有新消息进来,封徵雪反而一时之间,感觉有点不习惯,却又隐约觉得,此刻恍惚间像极以前经历过的哪刻——或许是不久之前,自己查看消息后,也大差不离的一刻,又大抵很久之前,自己还真真实实活着的时候,查看手机消息和邮箱消息,然而又毫无新信息提示时……
那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封徵雪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他一样,总觉得眼前的情景似乎很熟悉,好像是在梦里见过。
有好多次这样,但也就是瞬间的一恍惚,两个时刻的重叠就在相似的光影中重合,心中升起的疲惫和虚无感也更盛。
可封徵雪不是一个用情绪思考的人,总能很快从负面的感觉中抽出神来,于是再次打开系统任务界面,客观分析着已经做完了的两个支线,甚至又集中精力,将自己的剧本又完完整整读了一遍,从头到尾地捋顺,然而……
那种被他刻意无视的虚无感,明显不减反增,称得上有点折磨。
这感觉对于封徵雪来说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思考、排解,所以哪怕状况最差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挺过来,“坚强”两个字仿佛已经刻入了骨血里,让他战无不胜了。
所以封徵雪其实很少因为情绪的事被困扰,但这次频繁的情绪似乎是个例外……
一种很闷的躁动感像沙砾感十足的焦土,下雨一样淋在头上、身上,但凡不小心沾到皮肤,就要立刻渗入血管。
封徵雪感觉燥,感觉闷,甚至想要立刻透透气,一种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的荒寂就像是十岁那年独自走出火场时那样,要将他整个人都烧得喘不过气来。
几乎是本能的,封徵雪又将刚刚关闭的驯兽界面打开,给小肥啾放出来。
小肥啾扑腾一下扑在怀里,胸中的不安才隐隐约约消匿几分。
封徵雪想到自己以前养过的那只三花猫,轻轻抚了一下小凤凰的脑袋,还是决定站起身来,去把房间的窗子打开。
然而谁知——
那木窗不知是什么做的,只是个摆设还是怎样,无论是推还是拉,用手还是用技能,窗缝纹丝不动。
封徵雪眉头一蹙,又去拉门。
房门紧锁。
不知是被什么人,从外面悄悄锁上了。
第108章
封徵雪发现自己被关在蔺府的房间里,已是深夜丑时,两点多钟了。
这个时间,狗都睡了。
走廊上也一般不会有人,就算是登出不了的异常玩家也会趁深夜时休息一下,避免精神力过度消耗的情况。
当然,深夜恰巧有任务、或是仍在进行副本的除外。
封徵雪刚刚还将剧本从头到尾顺了一遍,按照他进入“自证清白”副本这几日的情况来看,起码前几天的深夜,还是完全没有必须在深夜进行的任务,剧本上的夜间描述也都是“休整”。
而刚才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肥啾的身上,没注意外面的声音,想要开窗时,才发现房间的门窗都被从外面锁上了……
看来今晚不是平安夜。
封徵雪坐在房间角落靠窗的位置,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虫的鸣叫,一种疲惫的无奈像春天的柳絮无孔不入地溜进呼吸道,痒得人直想发作,浑身烦躁。
突然,小肥啾轻轻地拍打着翅膀,落在封徵雪的膝盖上,一封徵雪垂下头,小肥啾羽毛在微光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尾羽长而华丽,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摆动,在微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小肥啾歪了歪头,羽毛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贴着主任的肩膀,啾啾了几声。
封徵雪伸出手去再次摸了摸它,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陪伴的确比一个人独处好。
小肥啾的性格很活泼,而且粘人毫无攻击性,贴着他的时候都会懂事地将锋利的鸟喙和爪子收起来。
“乖,还饿么?”封徵雪也不知觉地放轻了声线,温柔的语调像是在同一个小朋友说话。
小肥啾被封徵雪摸得很舒服,圆滚滚的小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和依赖:“啾啾啾!(不饿了!)”
封徵雪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将它放在床上,“你先坐在这里,我找一下线索。”
“啾啾!啾啾啾啾!(线索?我帮你找?)”
封徵雪修长的眉形一挑,眉尾微微上扬,“你帮我?”
“啾啾!(对啊!)”
“那你知道……要找什么么?”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我找找看嘛,你不是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嘛?)”
封徵雪想起莫名其妙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秦时送来的药膏被小肥啾抢上去叨了一口,谣言便意外地不攻自破,也不知是自己真的运气好到了这种程度,还是“养儿防老”的buff提前奏效,主打就是一个摆烂但误打误撞。
这么想来蔺司沉让他尽快将小肥啾养大,说不准也是因为……
……?
“——你在做什么?!”
封徵雪眉头大皱,一步跨向前去,拎起小肥啾的脖子就给啾提了起来。
只见小肥啾的嘴巴里叼着一根形状奇怪的玉如意,就要往自己的嗓子眼里吞,被封徵雪演技手快地从嘴里夺出来。
“你不是不饿么?什么东西都敢吃?”
小肥啾颇委屈,眨巴眨巴,眼巴巴地盯着封徵雪手里的东西,仿佛那玩意儿对它有致命的吸引力,“啾啾啾啾……啾啾……(白水萝卜……香香……)”
封徵雪心说自己到底是哪里搞错了,刚刚才会想说小肥啾可能知道点什么。
然而定睛一看手里的东西,心中咯噔一下。
哪里是什么玉如意?
还是那种床上用的东西。
做工和质地都很精致,起码比石锤敲蔺司沉掉出来的那种更精雕细琢,甚至有点栩栩如生了——尤其是这玩意还有个很鼓很突出的头,甚至雕上了细密繁复的花纹,可想而知如果小肥啾吞到肚子里,应该很难再排出来。
其实这东西在“封止血”的房中出现倒也不奇怪,毕竟剧本上提到过他作为男妾在府里的生活。
但令封徵雪感到不解的是,这件物品的物品描述上,没有物品名称,没有物品品质,就是灰色的一串省略号:
【……】
封徵雪之前还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起码和其他游戏物品的样子都不相同,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如此,是不是要在后面有用处。
对于不确定的事情,封徵雪习惯收集更多的证据,于是只见他拍了拍小肥啾的脑袋,像摸一条乖狗狗一样,顺了几下小肥啾的脖子:“再去房间里……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啾啾啾啾啾啾啾!(想吃就可以吃吗!)”
“不可以,找来带给我。”
“啾……QAQ”
“乖,一会给你更好的东西吃。”
“啾!(●●)”
小肥啾得了承诺,这下才满意,又扑棱着满房间找“线索”去。
封徵雪无声地又查看了小肥啾的饱食度,饥饿度并不高,按理说不应该这么饥不择食才对——小肥啾的确很奇怪——无论如何小肥啾都是一只鸟,就算食欲再大一点,也不至于嗅不出是不是能吃的东西……
一开始是对那些情趣药膏看见就叼,现在更是古怪,居然对一只玉势产生兴趣。
封徵雪灵动的眼睛乜了眼,无声地注视着小肥啾,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却也没有停,向秦时和朱晓闻又发去了消息询问情况,然而统统被系统屏蔽,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同样的文字发给“清纯继母”和“林祀诗”两个号,系统上很快显示着发送成功。
但坏消息是,林祀诗没有及时回复,小旭则表示对封徵雪被锁的事情不知情,并且自己的剧本上写的是,“今夜休整”,她都打算睡了。
[私聊-清纯继母:怎么回事啊?要不我过去看看吧?]
[私聊-封徵雪:先不用,我怕是个陷阱,你先不要过来]
[私聊-清纯继母:嗯嗯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私聊-封徵雪:我先找一下房间里的线索,静观其变]
[私聊-清纯继母:那我有什么能帮上的吗?]
[私聊-封徵雪:你知道小林睡了么?]
[私聊-清纯继母:我们回来之后我跟他有过聊天,他说有点不舒服要先休息一会儿,可能现在是在休息了]
[私聊-封徵雪:不舒服?]
[私聊-清纯继母:嗯嗯,说是进来这个副本之后就觉得难受]
[私聊-封徵雪:哪里难受]
[私聊-清纯继母:耳朵疼,好像是中耳炎,他说他原来就有点]
封徵雪愣了一下,思考半晌,答道:
[私聊-封徵雪:嗯]
[私聊-清纯继母:您问过他了吗?要不我帮问问?]
[私聊-封徵雪:问过了,没回]
[私聊-封徵雪:你帮我发个消息,看看秦时和朱晓闻那边的消息有没有被系统屏蔽]
[私聊-清纯继母:啊好的!]
一分钟后。
[私聊-清纯继母:啊!]
[私聊-清纯继母:我也发不出去!系统说又敏感词,可是我明明什么敏感的都没打……]
[私聊-清纯继母:难不成是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所以系统不让他们和我们交流了?]
封徵雪蹙眉,应该不是。
之前秦时的任务完成之后,也和自己有过私聊的对话,只是话说了一半,封徵雪才问到他“任务完成后,他那边的系统有什么改变”的话题时,信息就不能再成功发送,无论打字什么内容都会被系统屏蔽。
朱晓闻现在似乎也是这种情况。
[私聊-封徵雪:昨天上午9点之后,你和秦时沟通过么?]
——昨天上午九点,正是他和秦时断联的时间。
封徵雪想知道是只有自己无法和“已完成任务”的秦时交流,还是所有玩家都不可以。
半晌。
小旭那边的消息发过来:
[私聊-清纯继母:我没有欸]
[私聊-封徵雪:那别人有么?]
[私聊-清纯继母:我不知道啊……我跟他不熟,就和大神你,还有小林两个人说过话]
封徵雪的长发落在肩头,乌黑亮泽的发丝被那系统的蓝色荧光映出一模诡蓝。
一动不动地坐了须臾,封徵雪微微侧身,眉头拧得更紧,答了一声“嗯”。
半晌。
只见他微微侧身,伸出手,点了点系统聊天屏,纤细修长的手指一触,“清纯继母”的资料再次被他打开。
这个号的等级满级、出装合理、属性很好,可以说是杏林职业输出流派,万中无一的号了。
小旭的游戏经验很丰富,也是更早就成为异常玩家的一群人。
但是封徵雪其实无法理解的是,如果其他的异常玩家,如果不是和自己一样在现实世界举目无亲,再也找不到一个在乎他去没去世的人,为什么这些年在游戏正常运行的时候,不通过和普通玩家的交流,和技术人员取得联系,从而设法获救呢?
小旭说她有个很爱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不说呢?
[私聊-封徵雪:这种发不出去消息的情况,在以前侠客行没关服的时候,在你的游戏里出现过么?]
[私聊-清纯继母:啊……]
那边停顿了片刻。
封徵雪又补充了条件。
[私聊-封徵雪:就是本来应该不涉及敏感词,但是消息发不出,停服前有没有]
半分钟后,小旭才回答了三个字:
[私聊-清纯继母:出现过的]
[私聊-封徵雪:什么时候]
不出封徵雪所料,小旭说:
[私聊-清纯继母:是我跟亲友们说我情况的时候]
[私聊-清纯继母:一开始其实还是能发出去的,但是没有人当真,亲友们当我开玩笑,但是当我认真求助他们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们了]
这一段话小旭罕见地没有打任何的表情符号,或者是感叹号。
封徵雪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眸子黯了黯,唇瓣抿得更紧,立时也发不出安慰人的句子,更无法给小旭一个保证。
良久。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小肥啾扑腾着它的翅膀,啾啾咕唧地滚了过来,嘴巴里叨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无一例外,都和那只写了“……”描述的玉势相差无几,看成是同款货色的东西。
封徵雪简单查看了小凤凰叼来的这一堆床上用品,却见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一张单薄的纸,压在一根假根下面格外隐秘,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小肥啾误叼来的。
然而封徵雪定睛一看,却也是写着和那堆物品一样,只画着一串省略号、毫无物品描述的灰色白纸。
用手拾起。
背面还有字。
——是一本OO小说的内页,纸张的质地很不好,薄且泛黄,而且页面不全,是破损之页,只有正常一页16K纸的三分之二左右。
封徵雪仔细读来,上面字体的内容却都是繁体,又疑似在艳情与ru欲中,描绘了……
一起凶杀案?
不。
准确地说很像是一宗“情杀案”。
正当封徵雪眉头蹙紧,打量起这张纸的来源和用处,私聊提示声“嘀嘀嘀嘀嘀嘀——”极急促地响起!像是消防车的警报音!
封徵雪抬眼。
却见仅在瞬间,自己的系统私聊就炸了屏:
[陌生人-莓包包:大神???你在干嘛???]
[陌生人-球球不好吃:快住手啊你疯了吗?!?!!?!]
[陌生人-别出警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陌生人-过往:你都这样了,这个世界是不是真没救了]
[陌生人-宋御周:出生]
[陌生人-解小花:一定要这样吗???没有别的方案了吗???]
[陌生人-麦麦麦乐鸡:住手啊!!!!!!!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还是蔺司沉啊????你知道你在杀人吗????]
封徵雪:。
封徵雪快速翻阅着瞬间炸屏的系统私聊,面如死灰,安静地闭了下眼睛,疾速屏蔽了陌生人消息和音效,找到剧本又检查了一眼系统是否有刷出新内容,然而剧本上的剧情仍旧停留在医书院副本,尚未生成任何新鲜文字。
封徵雪没再多等,立刻又找到“清纯继母”的窗口,发了句消息过去:
[私聊-封徵雪:小旭,你的剧本现在有更新么?]
良久。
对方的窗口安安静静,没有回应。
正当封徵雪站起身,准备试试用技能破门出去的时候,一个非常轻微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细细簌簌、鬼鬼祟祟的,随后,但闻咔哒一声,锁声清脆。
封徵雪眼一瞥,立时一脚将们踹开!
砰的一声!
木门破开,门外也并无锁头桎梏,不过两三秒的时间,而悠长的走廊上竟然空无一人!
正此时,系统私聊的提示声又再次响起,这次是小旭的回信:
[私聊-清纯继母:我靠?!]
[私聊-清纯继母:我刚刚在看更新,这次好长啊我叼!!大神你那边更了吗?]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
小旭那边的信息又发过来。
这次的信息很短,然而却如一声巨响,将夜幕的宁静瞬间剖开。
[清纯继母:剧本上写着林祀诗死了!]
第109章
【剧本上写着林祀诗死了!】
封徵雪看到这行字之前,其实是有预感的。
然而当小旭的对话框,赤luo裸地出现在眼前,封徵雪还是有点无法完全缓过神来。
这次自证清白的内容,或许是和“林祀诗死亡”的事件相关,然而封徵雪更关心的问题显然是,异常玩家林祀诗现在的状态,是扮演一个剧中的死人,还是……
封徵雪站在原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方向,需得快速想出一个应对当前情况的最佳方式。
如果说秦时和朱晓闻的任务完成了,系统才让他们之间无法正常交流,那林祀诗的“任务”还没有开始,为什么就会突然“死亡”?
难道扮演一个死人就是林祀诗进来这场副本的任务么?
玩过剧本杀的人都知道,付费玩家拿到剧本的角色,都有可能是“凶手”,却不可能在第一幕的时候就是“受害者”,就算是剧本后面有受害情节,也是在剧情比较靠后的部分,否则什么剧情还都没体验,一翻开剧本自己的角色就死了,这钱也花得太冤枉,故而剧本中一般安排到的“死者”最开始都是Npc人物,不会安排到普通玩家的头上。
封徵雪没有玩过剧本杀,但是也对这种游戏模式有所耳闻,因而觉得林祀诗现在的处境格外古怪——
要说朱晓闻或秦时“死了”,或许还有几分可能性,毕竟他们起码完成过任务。
林祀诗从进来这个副本开始,不就一直在挂机么?
怎么一上来就“死了”?
封徵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还是决定先去寻找一些关于“林祀诗死亡”的线索。
林祀诗在剧本中的名字为“林思诗”,人设则是蔺子谦的青梅竹马,从小喜欢蔺子谦,恨于是“封止血”这个被宠爱的侍妾恨得入骨,且将他们至今没有完婚的缘由,完全归于封止血从中作梗上。
“封止血”知道“林思诗”向来看自己不快,也怀疑最近关于自己和蔺四沉的流言,是林思诗放出去的,而且,更糟糕是,自己的剧本中的确说了,封止血为了杜绝流言,有想过使用一些特殊手段——特殊手段四字被黑体加粗,但没有说明究竟是什么,封徵雪最初读剧本时就觉得奇怪。
而“林思诗”的ID则在自己的剧本中自始至终都是血红色,和“朱小文”的灰,“琴师”的黄,“继母”的绿一样,不知设置了是什么意图。
那几页剧本的事情,封徵雪早就烂熟于胸,不用检阅都几乎能够倒背。
理顺了思路后,封徵雪首先向小旭求证道:
[私聊-封徵雪:你那边的剧本上,具体是怎么写的?]
[私聊-清纯继母:就一行字,深夜我听到有人尖叫,又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知道林祀诗死了。]
[私聊-封徵雪:是林祀诗还是林思诗]
[私聊-清纯继母:是林思诗!刚刚打顺手了]
[私聊-封徵雪:你那边的剧本,我们每个人的名字是不是不同的颜色?]
[私聊-清纯继母:是的!林思诗是红色,我是绿色,琴师是黄,朱小文是灰]
看来这点倒是一样。
[私聊-封徵雪:我呢?]
[私聊-清纯继母:你的名字没怎么出现,我的剧本上就写了我和这三个人的人际关系,提到你的时候就说老爷的侍妾,普通的黑色宋体字,和旁边其他的词都一样。]
封徵雪蹙紧眉头。
在房门大敞的走廊附近踱步一会儿,密聊再次“嘀嘀嘀”地响起来。
[私聊-清纯继母:怎么办啊大神?我现在有点慌QAQ]
[私聊-清纯继母:您说林祀诗不会真有什么事吧?换做以前的游戏系统我到不会担心,但是现在这个疯p系统我真担心它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私聊-清纯继母:完了,我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吧]
[私聊-清纯继母:我们真的还能的出去吗?]
[私聊-清纯继母:我看这游戏就是奔着要我们的命来的!!!]
[私聊-清纯继母:太无语了]
[私聊-清纯继母: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愤怒.jpg]
封徵雪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发来的一连串信息,良久发了一条安慰的话,他说“既然还是游戏,就一定有游戏里的解法”,实则自己也不是很有底。
到现在,封徵雪也不敢确定地说,2.0版本呢的《侠客行》还属于游戏的范畴,比起全息游戏,它更像是一个生存挑战。
因而小旭说得其实没错。
系统就是奔着要他们的命来的,身处其中谁能不憋屈呢?
在系统制定的规则里,与数字博弈,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意义……
封徵雪也有几分疲倦,于是他干脆也不在门口继续逛荡,一手拎起在脚边蹦蹦跳跳的小凤凰,一手给那被自己踹开的门扶正,径直又进了屋子。
哐当一声。
又顺手关了门,锁门。
但见封徵雪把那铺了一床的花花绿绿扫开,给自己空出一个能躺的位置,先把小肥啾放了上去,自己又相继躺下。
小肥啾蹦跶两下,亲了亲封徵雪的手掌,又亲昵地充当了被子,漂亮的大羽毛盖在封徵雪的肚子上,啾啾地叫:“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封徵雪闭着眼睛,一副累了要摆烂的样子,“嗯,躺一会儿,你要不要先回窝。”
“啾啾!(不要!~)”
“那就安静一下,我想睡一会儿。”
“啾……(好……)”
封徵雪什么也不解释,在这种时候躺下就睡。
小凤凰一脸懵,但是也乖顺地躺在封徵雪的身边,像一只小暖炉,自由地依偎着。
一人一鸟,画面和谐,温暖惬意——
以至正在吃瓜的监视屏外懵了一脸-
“不是?这、这……这是干什么啊?”一个研究员不可置信道,“遇到困难睡大觉?这新任务都开了,好戏都要开场了!——他这主角怎么躺下了???”
张恒也格外不解地眨着眼睛,显示器上全是封徵雪的数据信息,带着几分猜测回答道:“现在显示他的情绪很不好,而且意识有点混乱,会不会是累了,想歇歇?”
另一组员道:“不会吧,他不是卷王焦虑型人格吗?按照这小大夫平常的行事风格来讲,不应该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吗?”
张恒:“……”
一时也没话讲。
任他们谁能想到,封徵雪会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睡觉呢?!
但见几块监视屏中,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着封徵雪的睡颜,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眼动也几乎没有,似乎很快就进入了深眠——是真睡着了。
几套方案都像是瞬间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这一屋子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得没了主意,一时也拿不定到底要怎么应对,是改个新方案呢,还是先暂停方案呢……
“组长,要不把现在的情况报告给梁设计师?”Seven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里的人,实则已经同时编辑了简讯。
“啊,”张恒魂不守舍道,“报啊,肯定要报。”
“那本来定好的转播呢?要暂停么?”
这研究员,负责的是观战副本的转播,由于现阶段只有封徵雪等5名排名前五的玩家进入了这个剧情副本,其余的异常玩家都处于闲置状态,有人选择了对他们的副本进行观战,系统会选择可以公开的画面,向这些观战玩家进行转播。
这也就有了其他玩家突然密聊封徵雪的私聊,很显然,也是他们有意放出“封止血”杀害“林思诗”的画面的,让其他陌生玩家质疑封徵雪并私信骚扰,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只是谁能想到呢?
封徵雪不仅给人屏蔽了,反而好像突然变得对剧情漠不关心,门一关眼一闭,不管外面吵得沸反盈天,直接睡了?
就像老师要加课,却突然发现班上最卷的好学生突然不卷了,开摆了,要在他们加课的课堂上睡觉了,心中难免泛起嘀咕——这是咋了啊?
是嫌他们的日程排得太满了吗?
还是压力真的太大了?有点撑不住了?
是不是这课真的加错了啊?
所有人为封徵雪这特别的举动莫衷一是,Seven冷哼一声,抱怨一句:“本来就不该把明天晚上的日程强行提到今天,他今天才进行了医书院的副本,精力本来就差。”
张恒作为RTO系统维护组的组长,听到组员阴阳怪气的,也没熬住心中的火:“是怪我吗?要怪就都怪RTO系统的‘系统建议’!系统指出的最佳方案,就是把明天的日程提前到今天,你怎么不问问系统为什么突然这么建议的?”
Seven:“系统建议是系统的事,人可是最终控制系统的,什么都怪到系统的头上,还要人做什么?嗤。”
张恒阴狠的目光一挑,“那你的意思是?”
Seven冷笑,西方人的面孔鼻毛挺长的,随着说话的一扫一扫,看上去聪明又傲慢:“我的意思当然是,既然他要摆烂,就让他的任务失败——除不掉蔺司沉,若是能借机除掉这个小大夫,不是也很好么?”
张恒再度挑眉:“你是说让封徵雪的任务自然失败?借机弄死封徵雪?”
Seven:“Right~”
张恒讽刺笑道:“别太招笑,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封徵雪现在就躺在我们的实验室里,他是我们实验的一手样本,也是我们牵制蔺司沉最重要的武器,都现在这种节骨眼了,你居然当还想弄死他?”
Seven:“嗯哼?你也说了,他只是武器——我对武器的理解是,用得顺手才是好刀,不顺手就换一把。”
张恒:“换一把?换成谁?换成你吗?你有他那么高的根骨值吗?”
Seven:“Oh,你这么激动,还制造人身攻击,不会是爱上那个睡美人了吧?”
张恒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正当二人针尖对麦芒吵起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梁应淮的面色极其不好,看上去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一双非常显色的黑眼圈,极其明显的挂在眼睛上,阴森森的目光再也不复之前的平静,完全和一年前判若两人。
“你们在吵什么?”
低沉的男音一进来,监测室内顿时没了声音,原本在吵架的两人也立刻熄火,分外忌惮地看了眼梁应淮,还是张恒简单将封徵雪的情况给梁应淮说了,顺便将Seven的论调也直接汇报:
“Seven刚刚提出一点看法,我个人是比较意外——他说如果封徵雪继续睡下去,难免会影响我们的进程……”
“——我可不是这样说的,”Seven悍然打断了张恒,冷笑,“我是说封徵雪不好控制,如果没有帮助我们除掉蔺司沉,而是在暗中帮他,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让他死在蔺司沉的前面,换种思路,说不定蔺司沉疯得更快呢?姓蔺的最宝贝他这个小大夫了,干嘛不直接弄死他,逼疯蔺司沉,而是要将他保护起来?——在我的观点,他不是药水么?干脆让他的这个任务直接失败好了,省得留着麻烦。”
张恒见梁应淮不说话,看了眼梁应淮,和Seven争辩道:“你这人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当时他们五个这个要进这个剧情副本,不是大家的共同决定么?现在因为封徵雪睡一觉罢了,就这么轻易推翻了?”
Seven:“我本来就不明白,也本来就没同意!是你们要搞愚蠢的‘少数服从多数’,才定下了这么愚蠢的决议!如果哪一天这两个人失控了,绝对是你们这些狗腿子的全责!”
张恒听这小子居然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干脆开始拱火:“你这话什么意思啊?看来你对大家一起的决议意见很大啊,怎么着,你是觉得你比梁工还了解蔺司沉——我们都应该首先参考你的意见,是吗?”
Seven似乎觉得张恒有点卑鄙,很嫌恶地瞥了他一眼,然而梁应淮的神色让他瞬间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那话确实过于情绪化。
毕竟这种时候,他们在警方的围追堵截之下,还起内讧……
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Seven舔了舔嘴唇,没接张恒的话茬,还是将话题重新引到封徵雪的身上,重新将他们争执的重点掰了回来,试图用自己的逻辑说服梁应淮:“总工,你知道我性子直,我所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项目——封徵雪究竟是会成为我们的刀,还是成为蔺司沉的剑,这到现在尚未可知,他不傻,他太强了,我觉得以RTO系统现在的程度,还是无法完成对他的控制。
“换句话说,如果现在不除掉他,为了除掉蔺司沉养虎为患,未来……我们会不会面对更强大的敌人,这人会不会和蔺司沉联起手反过来搞乱游戏生态,这一切都未可知!”
张恒:“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吧?封徵雪只不过是睡了一觉,你从哪里的出来的结论,他失控了?他不过就是困了——还是蔺司沉失控了?他现在的状态你是看不到吗?他要是恢复清醒了,他会强上他老婆弄得人浑身是伤?”
Seven眯起眼:“如果是为了迷惑我们,达成目的,我不认为他粗暴一点有什么不对。”
“哈,”张恒笑了,“那你是没见过,蔺司沉在他老婆面前的那副狗样儿,怕化了怕碎了的,恨不能把他老婆捧在手心里疼——他对谁粗暴,都不可能对他老婆粗暴。”
Seven像看一个傻逼似的,睨着张恒:“你怎么跟蔺司沉和封徵雪的Cp粉似的?——你是脑子不好吗?我在跟你谈逻辑,你在跟我谈相信?”
张恒:“……”
张恒被他一句话噎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仔细一想:
确实,Seven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正是要被点醒的时刻,一直沉默着的梁应淮突然笑了,那笑声疙疙楞楞的,像制服推过批复下的结节,让人不至于心惊胆战,但也隐隐的不安。
良久,只见梁应淮双手插兜前去,站在监视屏前站定。
他深邃的五官被屏幕的荧光染白,一双阴沉的眼睛,竟有些病态地凝在封徵雪的脸上,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迷恋。
所有人都没再说话。
所有人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幕——
梁应淮将他的手指,贴压在封徵雪的唇瓣表面,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锤定音,结束了方才那场毫无意义的争论:
“他不可以死。
“他成为最完美的艺术品。
“——比蔺司沉更有价值。”
第110章
封徵雪要说是睡着,其实还是没睡着的。
不过意识放松着迷糊一会儿,确实要比一直紧绷着舒服太多。
小肥啾像一只乖巧懂事的二哈,将软呼呼的毛盖在主人的肚子上,只要封徵雪闭上眼,它便一动不动,一点都不似平时吵闹。
封徵雪现在睁开眼,它便又第一时间站起身,轻轻地啾了两声。
封徵雪摸了摸小肥啾的毛发,给小肥啾梳了梳毛,又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杏林衣装,而系统界面万分焦急地闪烁着,私聊界面一片片的大段文字划过,也不知是谁发的消息,被封徵雪屏蔽了声音。
须臾。
连小肥啾见哪界面忽闪忽闪的都有点急了,用鸟喙叼住封徵雪的袖口轻轻拽了拽,提示主人看看消息。
然而封徵雪却不知怎的,瞥都没瞥上一眼,直接点了个【清空聊天框】的按钮,又点了个【拒收任何人消息】,私聊频道瞬间清净了。
“啾啾?……啾啾啾?(雪雪?……怎么了?)”
小肥啾挺着圆鼓鼓的肚子,焦急地在封徵雪身边蹦了两下。
显然,小肥啾现在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认知能力,不仅能分辨出封徵雪的情绪怎样,甚至连他的“行为合理性”都可以做出简单感知。
然而,只见封徵雪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系统界面,甚至没有把系统发放的【剧本更新】给点开,反手摸了摸小凤凰的头,顺变安慰道:
“还饿么?还要不要吃东西?”
像个不管三七二十一、无条件溺爱毛孩子的家长。
可小肥啾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封徵雪这突然“性情大变”的,连任务都不做了、剧本都不看了、还把聊天给删了,做个不起当的比方,就像是经过三年高压学习的尖子生,在高考之前突然不学了!有一种“一切都无所谓、都随缘吧”的淡死感,这这这!哪个家长老师看了能不害怕的?
而现在的小肥啾,反倒就像那个家长,为封徵雪的反常操碎了心!
迈着它的小短腿儿,左边蹦跶几下,蹭蹭贴贴封徵雪软乎乎的大腿根,右边扑棱几下碰碰封徵雪的薄面皮儿——安慰没安慰到主人先不说,豆腐倒是吃了个遍。
“啾啾啾,啾啾啾。(不吃了,吃饱了。)”
封徵雪自然不知道小肥啾在想什么,小肥啾说不饿,因而他也只是将捣乱的小凤凰抱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梳理着小肥啾的毛发,心中盘算着事情。
——这剧情副本古怪。
而且是太古怪了。
最初,封徵雪以为这被系统评级为A级的副本,真像就是类似于剧本杀的形式,就算是有些弯弯绕的部分,比起之前打过的SS级25人本,应该也不会太难。
做到今天的这个程度,封徵雪才发现,自己想差了。
要说这剧情副本比之前的SS级本简单在哪,或许只在于战斗难度上,这个副本的怪并没之前那么难打,然而副本里剧情的陷阱,可以说是一波藉着一波,没有最阴险,只有更阴险,只待玩家一招不慎,就能叫人满盘皆输。
封徵雪之前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副本形式,但是结合到进入副本之前,那几个异常玩家说的,之前《侠客行》的某版本,运行过像这类的剧情副本,却由于剧情副本演绎完毕后,有Npc无法分清自己原本的人物设定、和剧本中的角色设定,陷入了意识危机——
再结合蔺司沉近些日的表现,封徵雪终于能够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系统就是想要借由自己的任务成功,完全分化和控制蔺司沉的意识,让蔺司沉彻底变成“蔺四沉”,改写蔺司沉的既往记忆与特征,捏造一个完全全新的工具人出来。
要照这么说的话……
系统,应该会比他,更怕他的任务失败。
封徵雪想明白这一点,便忍不住想要试探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事实上他并不清楚这剧情的设计,究竟是完全出自于算法之手,还是控制算法的人,更不清楚的是……蔺司沉的情况。
封徵雪不知道,蔺司沉现在是被动到了什么程度。
他大概能猜到蔺司沉是清醒的,只是在伪装混沌,否则不会冒着风险送出纸片提醒和安慰。
但是蔺司沉即便醒着,他所作的一切即便都有方向,又会替他自己考虑多少呢?
蔺司沉的所有行动,的确在给他方向指引,只是…封徵雪愈发不确定的是,蔺司沉这种指引,最终将带自己去向哪里呢?
如果仅仅只按照蔺司沉为他规划的路走下去,封徵雪确信自己是安全的。
可是后果呢?
代价呢?
这条路的最终,会站着一个完完整整的蔺司沉,在那里等着自己么?
蔺司沉一定是做出了很多的计算,才设定了一个最好的方案,可是这方案里,真的会包括蔺司沉自己么?
如果蔺司沉的计划必须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
又会是什么呢?
时至今日,封徵雪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蔺司沉,但如果蔺司沉仍有能力在这个如此高压恐怖的世界里面,天天装扮着迷糊,也要再翻弄出一番什么——
蔺司沉一定会首先确保爱人的安全,再确保其余异常玩家的安全,至于他自己……
封徵雪不敢肯定,蔺司沉是有将自己也算在内的。
如果有机会,这人活得好好的,自然也不会求死,可是如果没机会呢……?
封徵雪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却不是因为体力消耗,从昨天的医书院副本和蔺司沉做完之后,封徵雪便再没有感受过心脏的不适,更没有因奔波或其他原因,感觉到身体哪处有病症。
封徵雪没有非常确定,但是也将这种身体的变化,下意识地归为“和蔺司沉有关”。
封徵雪不想拿蔺司沉去赌。
如果自己是蔺司沉的第一顺位,那反之,蔺司沉在自己这里……
也是第一顺位。
所以“林思诗被害”出事的剧情一出,封徵雪没有立刻去处理任务,他想要尽可能地在确保蔺司沉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再将自己的任务进行下去。
于是仅是躺着假寐的这段时间里,封徵雪就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大着胆子,按照自己的想法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探出系统目前的底线,或着说,是控制系统的制作人的底线。
现在的任务是非做不可么?
如果将这任务拖下去,自己是会被怎么样?
真的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措施,降临在自己身上?
会致命?还是像其他异常玩家一样,任务失败即立刻抹杀?
——系统真的会这样做么?
自己的根骨值,不知为何在持续性地上涨,毫不夸张地讲,已经达到了高阶Boss的程度,给出一个客观的估算,或许是现在系统内所剩的所有异常玩家的根骨值之和。
根骨值对于玩家的珍贵之处,在于根骨值能决定玩家操作的上限,等级可以练,根骨值却练不了,这玩意纯看玩家本人和职业门派贴合的程度,贴合程度越高的玩家,本人意识在全息游戏里的融入程度就越高。
而根骨值对于Npc来说,根骨值高的Npc自然就是高阶首领——封徵雪之前听蔺司沉提到过一嘴——根骨值是决定Npc意识水平的根本因素,高阶Boss本来就是最优秀的游戏数据。
因此,封徵雪有理有据地推断:
像自己这样根骨值奇高的异常玩家,必然是游戏创作者最好的实验样本,起码他的利用价值是目前游戏中无人能够代替的。
系统不会轻易让他死掉的。
所以比起完全被系统牵着鼻子走,或是被蔺司沉指引着走,不如自己便也更大胆一点,不必非要按照按套路出牌。
先试验一下这样的操作,会翻起什么样的风波,再做后面的打算。
至于林祀诗……
封徵雪一开始的确担心林祀诗的安全,但如果林祀诗的情况和小旭一样,那就随便他怎样也无所谓。可如果他预估错了,林祀诗并非和小旭一样,就只能暂定到时再做打算。
按照封徵雪目前的判断,林祀诗所扮演的剧本角色林思诗,应该是像平时在副本里打boss时重伤差不多,剧本任务结束以后对他读条用一个战斗复活技能,还是能拉起来的。
如果封徵雪没有算错,系统的下一步应该就是……
【嘀嘀嘀嘀嘀嘀!!!】
一直未被封徵雪点开的系统任务,这次干脆有警报声响起!并配备了系统提示音,直接把警报内容念了出来:
【请您尽快处理任务,并于倒计时180min内完成支线任务,否则支线任务相关玩家,将会受到清理——】
果然没错。
同样的语句,被持续重复了足足5分钟,都没有任何消停,于是封徵雪干脆在系统的反复重复中,将关不掉的提示音缩减了音量。
系统不让他死,却果然用其他异常玩家的“姓名”,来威胁他了。
如果自己此时再将私聊系统打开,大约还能看见不少其他玩家,通过陌生人消息,向他疯狂留言,以干扰他的判断。
封徵雪虽然不知道系统究竟用了什么方式手段,让其他玩家发出这些消息,但无论怎样,封徵雪觉得此时自己更需要屏蔽干扰,尽量不要让其他任何玩家、Npc、甚至蔺司沉,来影响自身的判断。
好在——
他是个大夫。
如果从父母离世的那年开始算起,长达近二十年的从医经验,已经完全足够封徵雪反复练习摒弃干扰的“取象”本事,要将患者真正的病因诊出来,再加以施治,是一个大夫每天都在做的事。
现在也是一样。
从纷繁复杂的情景中,找出那条唯一通关的路,封徵雪觉得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全息世界,也不需要再去以旁人的建议作为行动指南。
啪。
封徵雪的指尖轻点几下,将小肥啾放进驯兽系统,系统写出来的剧本都没看,仅看了眼时间,便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间,顺手还熄了灯。
*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封徵雪“断联”将近10小时,蔺府却不似前几日的辰时那般热闹,偌大的侯府花园里的没有一个Npc,连站岗放哨的低阶Npc都没有。
人去哪了?
目测上千尺的精致园林,看上去空无一人,封徵雪的脚步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也是这死寂中唯一的生机。
周遭的假山造型奇特,嶙峋的石头像是无数扭曲的面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什么。
封徵雪观察这里的石头,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像平时巡查病房那般自如,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任何的紧张或异样,然而实则氛围都烘托到这儿了,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
周遭没有什么活物。
然而却隐隐地看见,前方的一座亭子里,摆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方形石桌,桌上竟然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茶具冒着腾腾的热气——明明没有任何人,为什么会有热茶?
封徵雪径直走近亭子,直接伸手,轻轻触碰了茶壶。
的确是热的。
也正是手掌触碰到茶壶的那一刻,但听一阵轻微的响动咯咯咯地响起来,像人的笑声,也像人的低声细语。
不对。
不是桌子的动静!
封徵雪猛地向着声源转身,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低语,终于“咯咯咯”成了一句成型的话:
“离开这里……快走……”
封徵雪的心跳骤然加快!
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可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只听一声又一声,像第一句完全一样:
“离开这里……快走……”
“离开这里……快走……”
“离开这里……快走……”
又重复了三遍。
而且好像是……
林祀诗的声音?
一股蓦然强烈的寒意猛然从背后袭来,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四肢。
封徵雪猛地转身,依然什么也没有看到,双腿却如同灌注了水泥,被不知一股什么力量,极其有力地攫住,封徵雪收缩肌肉,也半分挪动不了步子!
头发丝般的触感从脖颈处瘙痒起来,并顺着胸膛、滑入衣襟、疾速向腹部蔓延!
——那感觉几近真实,然而封徵雪的肉眼却完全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
在封徵雪看不见的地方,蔺府四周的院墙上围,围了一圈黑压压的脑袋,堪称人头攒动,每一颗脑袋上都发着盈盈的蓝紫色光芒。
蓝色荧光周密地围在他们的头围,紫色光圈却将这一排排的脑袋罩住,好像形成了个节节一样。
蛋滚滚、刀俏俏、宋菲菲三人,也一同挤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看着院墙内部发生的一切。
他们三人显然已经混熟,干脆直接组了个队,一边观战封徵雪的副本,一边团队聊天刷到飞起:
【团队-刀俏俏:我靠?我怎么觉得大神好像看不见周围的东西???】
【团队-蛋滚滚:妈呀我不能看,吓死我了,我已经闭上眼睛了!!!】
【团队-宋菲菲:我操这鬼是变态吧?他往大神的屁股去摸了!?!】
眼睛已然眯成一条缝的百药少年,眼见团队里跳出这么一条,就算是要“吓死”,也禁不住又往围墙内部看了一眼。
封徵雪身后那鬼影是纯黑色,竟极反常地,一点都不惧怕阳光,伸长了拧成麻花一样的手臂,从封徵雪的脖子后面绕了一圈,越过封徵雪的喉结,又要往封徵雪的下体去摸!
【团队-蛋滚滚:md这是色鬼吧?怎么摸人屁股啊?】
【团队-刀俏俏:看不到这虚影头上有任何名字,就是一串“……”的标志?之前你们有见过这样的Npc吗?】
【团队-宋菲菲:我之前在攻略组的剧情攻略中有看到过,但是那是SSS级副本里的怪,怎么会在他们这个A级本里啊?】
【团队-蛋滚滚:虽然但是,你们不觉得现在这个本的难度,已经完全不是A级那么简答了吗?全是陷阱,孩他妈这么吓人!!!啊啊啊啊啊啊大神他不害怕的吗?】
只见蔺府园林中的封徵雪动也没动,任背后那东西缠着自己,不安分的“肢体”试图扒开碍事的杏林衣袍,再往封徵雪的裤腰带里面去蹭。
封徵雪终于忍无可忍,烦躁地粗了下眉头,极不耐烦地呵斥了句:
“别闹了,反了你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准头,反手一拉,快准狠!
一把握住那“色鬼”的手腕,杏林银针作为武器,精准无误地往那“鬼”的百会穴一扎!
色鬼瞬间便成了胆小鬼,捂着自己被针扎了一下的头,委屈巴巴地从封徵雪的身上松开,一屁股蹲坐在石桌上,用比腿还长两倍的胳膊将自己的鬼脑袋包了两圈儿,像扎绷带一样,一边包扎一边发抖,看上去可怜极了。
蔺府围墙之上,一连排的脑袋叹为观止。
观战席间发出此起彼伏的“卧槽”之声,刀俏俏握在刀柄上的手都激动地紧了紧!
【团队-刀俏俏:我操!!这波真黑不了,太强了吧?!?!】
【团队-宋菲菲:就算有攻略也扎不了这么准的吧??】
【团队-蛋滚滚:怎么感觉……这鬼虽然长得奇形怪状的,但是好像还挺……可爱】
【团队-刀俏俏:可爱倒是不至于,但是大神如果看不见,没那么害怕倒也正常】
【团队-宋菲菲:话又说回来,他为啥看不见啊?是副本的设定本就如此吗?我们在外面观战的才能看的到?】
四面八方,开始出现更多鬼影。
影影绰绰。
四肢细长的鬼影有约莫十只,从石亭子的横梁上刷出来!
每一只的身体都扭曲成了120°,手臂和腿部的关节能够反转活动,顺着柱子速度极快地爬下,头颅低垂,长发拖地,随着它们的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快要爬到封徵雪身边,速度又陡然减缓,仿佛在寻找最佳的捕猎时机。
另一只黑影离封徵雪更近,竟直接从冒着热气的茶壶里,由雾气浮现出来——身体像被剥去了皮肤,只有肌肉和筋腱裸露在外,泛着奇怪的光泽。
尚未生出五官。
所以是一张坑坑洼洼的面孔。
面孔上的每一个小坑出,仿佛都是一只眼睛,眨动,并静静地窥视着封徵雪的一举一动。
蛋滚滚被这镜像吓得呼吸一停,眼球翻白几乎立刻晕过去了!
同伴宋菲菲扶住他的脑袋,用肩膀给人撑了撑,作势去捂蛋滚滚的嘴,顺便去掐人中。
蛋滚滚一把把她的手掌握住,眼含热泪:
“唔唔唔唔!(太要命了!)”
观战室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
【团队-宋菲菲:你不要说话啊!!!】
【团队-蛋滚滚:可我要忍不住了!!我要戴上我的眼罩了!!啊啊啊啊真受不了了我也想把这些鬼人给屏蔽!!!大神看不到我也不想看啊!!一键屏蔽吧尊嘟谢谢了QAQQ】
【团队-刀俏俏:妈呀我也有点不敢看了,这小怪眼看是越刷多,大神一个人真能行吗?这支线要怎么通关?为什么会突然刷出这么多鬼来啊?没搞懂】
【团队-宋菲菲:会不会和林思诗死了有关?】
蛋滚滚捂住眼睛,劈里啪啦地盲派打字:“话说,我们刚刚观战林思诗嘎掉的时候,怎么感觉好像……和现在的这个大神有点不太一样啊——”
字还没打完。
消息也还没发送出去。
就见身边的刀俏俏,肉眼可见地抖了抖,目光被仅仅攫在场内,并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蛋滚滚也不敢正眼往场内去看,指尖一按,将所有的已打好的一长串全部删掉,发了一连串的问号过去,问发生什么了。
便见团队频道发出来一行:
【团队频道-宋菲菲:场上……怎么有两个大神?我眼花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