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 一直到到达合欢宗之时,都没有人进来闹腾。江应鹤难得清净,慢慢地将王梦洲送来的这几本书看完,倒是觉得里面有些情节的设计十分巧妙、引人入胜。
这几本之内的车并不多, 即便是有, 也是一笔带过的婴儿手推车。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赠予长辈的缘故,倒是含蓄了许多。
至合欢宗后, 他们几个才随之出现。蓬莱门中的飞行法器从空中降下,许多合欢弟子行色匆匆,即便是行礼之时,也透露出一股隐隐伤怀之色。
童归渔执掌合欢宗数百年, 这些后辈们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便他在正道之内风评不佳,但对于这些门下弟子来说, 也确有几分恩义在的。
这次迎上来的并非是何护法, 而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穿了一身深蓝的长袍,外披雪色毛绒披风, 黑底金纹,眉目之间很是俊秀, 何护法就在他身后。
“梦洲见过前辈。”
王梦洲上前一步, 低头行礼道。
江应鹤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而是随其一路走入殿内。
王梦洲是童归渔的徒弟, 只是之前并未向众人公布,是养在兰陵书楼修习参详合欢道的,也是那本《遗书》里指定的继任之人。
江应鹤对好友的选择并无异议,也没有质疑晚辈的办事能力,而只是完成了童归渔委托他的事情:不必出言,只要坐在王梦洲这边即可。
合欢宗的正殿之内,原本是一片繁杂的争吵议论之声,许多合欢长老拿着掌门的死讯抓着不放,不肯让代掌教指定的继任者直接执掌宗门,更有一些困在关隘之中几百年的修士倚老卖老,直斥王梦洲为黄口小儿。
随后,殿门响起开合之声,传信弟子报了蓬莱的名头,殿内骤然一寂。
江应鹤踏入正殿,身畔是李还寒和秦钧,长夜那只小猫咪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他一言不发,由王梦洲引入座内,随后便梳理了一下手边的拂尘尘尾,等待着他人率先开口。
但没有人敢率先开口。
这种诡异的寂静持续了很久,许多人的目光悄然隐蔽地望过来,却又畏惧自己冒犯,转而撤了回去。
对面的座位之上,有广寒
宫、瀛洲派、药王谷等诸位正道仙门,没有一个眼熟,只有愁永昼站起了身,朝他躬身行了个礼。
怀清真人对他一向以救命之恩相待。
在这种寂静持续了许久后,才终于有合欢宗的修士捋着胡子开口,言辞之中颇多试探,在江应鹤面前,这些人即便胡子留到地上,也要执晚生后辈之礼相待。
这是合欢宗内务,江应鹤不便参与,但只要他人坐在这里,表明立场,便已是难以比拟的帮助。
三炷香过后,茶水又换了一拨。
合欢宗终于谈妥敲定,设立了一个类似于长老阁的组织用于辅佐王梦洲。江应鹤听了许久,想了半天,总觉得像是修真界版本的君主立宪制。
一切事务敲定,接下来即是随后布置的典礼,各个门派需在合欢宗观礼之后才可离开。
众人退席之中,王梦洲再次来到江应鹤身边,说了几句他师父生前的交代指点云云,还说要是江仙君喜欢,兰陵书楼的藏书尽可以赠予前辈。
……也不知道童归渔都说什么了,让这孩子觉得他爱看那种奇奇怪怪的话本。
江应鹤随口拒绝,抬眸之时,见到愁永昼伫立在不远处,目光望向合欢宗正殿殿门之外。
江应鹤随之望去,见到殿门外的雕塑,是一座象征情爱完满和乐的男女像。
冬日风凛,之前又下了一场小雪,覆盖在雕像的发间肩头,随着风簌簌地抖落、融化。
愁永昼半晌未语,随手伸手拉紧了一下衣衫领口,转过头,用非常温和的目光看了一眼王梦洲,随后离去了。
背影单薄寂寥,甚至有一丝微微的萧索。
江应鹤望他远去,听到王梦洲道。
“仙君,怀清前辈他……”少年踌躇了片刻,“因我师父的缘故,在药王谷中地位大不如前,近来可能心情不大好,总不见他笑……但真人十分照拂晚辈。”
“嗯。”江应鹤注视他半晌,忽然觉得对方并不是因为影响声誉、在药王谷受人非议而心情不好的。
就如同他转世重修之后,那空白的三百余年一样,他见到的不是落雪白头的塑像,而是百年千年莫测未知的等待与相候。
江应鹤叹了口气,伸手拍拍王梦洲的肩膀,道:“如若童归渔
短暂时日内,无法回到合欢宗。你要努力进步,独当一面,用自己的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王梦洲抬头看他,似乎在这个时候还不太能理解其中的风霜世事,但还是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
合欢宗早已备好居所,留诸派修士观礼。
江应鹤手中的无尘剑已准备完毕,随后便会进行融合重铸。他留在房间内设计重铸要点,并没察觉有人进入。
直至一旁的墨色磨开了,浓郁的色泽在砚台内扩散。江应鹤不必抬眸看过去,便知晓是李还寒在身边。
两人彼此未语,却已相处得默契温柔。到天际昏黑之时,李还寒将灯烛挑亮,却还是摁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写了。”他道,“刚刚你皱眉,是不是累了?”
江应鹤才刚搁下笔,就被对方抱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人的举动如此突然,开口道:“……累倒是不累,你怎么了?”
他话语才落,就被对方抵唇亲吻住了,随后慢慢地放到了床榻之上,环腰抱紧。
江应鹤脑海之中思绪一乱,随后便听到自耳畔响起的低沉声线。
“……师尊的那个进度条,可有显示?”
江应鹤近日来没有收到任务,纵然有进度,也只是跟他们双丨修时加的百分之几,也便一直将融合度都记在了百分之五十,经李还寒提及,他才扫过去一眼。
……百分之……五十一?
江应鹤怔了一下,不知道这多出来的一点是从哪儿来的。正当他疑虑之时,见到李还寒伸出手,从手心之中蔓延出一股浓郁暴戾的魔气。
还不待江应鹤询问,那股魔气倏然一变,温度骤降,成为幽然清冷的森森鬼气,在李还寒的指间缭绕。
江应鹤话语一梗,看得满脑子问号,随后听对方道。
“昨日我与小师弟动手切磋了一下,无意发现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情绪与平常并无太大不同。
……融合度的增加,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江应鹤握住他的手,对方指间缭绕的鬼气随即再次转变,化为灵动莫测的妖气,随后,一切归于静寂。
“我询问了秦钧和长夜,他们那里也是一样。”李还寒注视着他道,“这应该是先兆。”
江应鹤
不知道他是以何种感情来说这几句话的,他抬眸望去,见到那双血色眼眸之中幽邃平静,几乎看不出里面有任何一种伤感抗拒之色,但正是这种平静,才最让他心尖发颤。
李还寒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他一下,低声道:“在师尊心中,有我吗?”
江应鹤说不出话,怔怔地点头。
“足够了。”李还寒道,“这是我最好的归宿。”
江应鹤握紧他衣襟的手指紧了紧,道:“……你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就……我就觉得好像是要失去什么东西一样。”
“没有。”李还寒温和而耐心地纠正道,“是我要回到你身边,真正地回去。”
“融合度越是增长,我就越能感觉到一股锥心之痛。”他在江应鹤的身边道,“我想以道侣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而非表面上的师徒。”
“也想要师尊……不必被清誉所累,不必被正邪之隔,师徒之分所牵绊。想要你一直众星捧月,做衣不染尘的仙道魁首。”
李还寒握住了他的手,温度贴合交融。
“不要沾染尘灰,我会干干净净地,回到你身边。”
那是他捂在心口上的人,连碰一下都怕会惹他皱眉,又怎么肯让他为自己受一点点委屈。
江应鹤只要看着他,就觉得自己的思考能力都要转不动了,他有些分不清这些复杂的情感,但他却无比清晰地认知道——
自己有多喜欢他。
他凑过去亲了亲对方,正待动情之刻,忽地听到一声猫叫。
江应鹤动作一顿,转过头看向门口,见到秦钧抱着猫站在原地。
很难想象,以秦钧跟长夜的关系,居然还有一日会正常地抱着这只小绿茶,而不是揪着脖颈子拎起来。
秦钧慢慢地叹了口气,道:“不愧是李师兄,动作太快了。”
他话语未停,伸手从身上抓下来一条黑身红眸的蛇,以蛇为躯体的血影进入了冬眠期,即便是扯下来也没怎么动弹。
“它认错人了,我就把玩了一会儿你身上的魔气,它就爬上来了。”秦钧漫不经心地把黑蛇朝着李还寒扔过去,“我要是不看着点,已经让长夜给吃了。”
李还寒面无表情地接过,手指在蛇身上捏了几下,这条冬眠的黑蛇立即苏
醒,绕在他指间愣愣地缠成小麻花。
李还寒盯着这两个打扰到他的三分之二,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秦钧把怀里的白猫送进师尊怀里,态度非常认真地对江应鹤道,“这次是不是真的应该见者有份了?”
江应鹤听得耳朵发红,脑海中混乱一片,就听到对方继续荒唐至极、却又慢条斯理地道:“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我和三儿也很可怜,师尊怎么能偏心……”
又说他偏心……
江应鹤被弄得越来越没底线,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小雪,磕绊了一句,低声道:“……你要有份,那就……那就有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坡我的小自行车上不去了(凝重)
于是放弃推车开始推基友的文:《如何攻略黑月光师尊》by枕上冰河
北山蘅有个徒弟,温柔乖巧又听话,善良可爱好欺负。
可是某一天,他突然得知这个包子徒弟会在将来变身霸王龙,把自己先阉后杀,挫骨扬灰。
北山蘅铺盖一卷,跑路了。
小徒弟受到刺激,精分了。
在被追着蹂/躏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北山蘅终于自暴自弃,决定自己躺上砧板:“……别发疯了,给个痛快吧。”
霸王龙摇身一变,变回了包子,奶里奶气地冲着他笑:
“好师尊,明明是我越发疯,你越痛快。”
【食用指南】
1.一身正气哭包少女攻x作恶多端怂包冰山受;
2.年下,1v1,HE,攻受恋爱脑;
3.师尊假高冷,美强惨,嘴上硬,心里软;
4.架空大陆,高武低魔,所有朝代地名都是虚构。
第82章
合欢宗真是礼数周全。
或许他们以双修之术声名远播的, 的确跟道门正宗有些不同,只要秦钧随意暗示一下,就有各式各样的玩具物件儿送进来,目不斜视、十分专业。
他们就是想破了脑袋, 恐怕也想不到蓬莱的秦师兄到底干了些什么欺师灭祖的事儿, 只能暗自揣测他金屋藏娇、背着江仙君与他人私生情意等事。
不过这些事情在道门正宗或许还可责怪,但在合欢宗的观念之中, 基本不算是个事儿,觉得颇为正常。
经历过一次代价惨痛的“见者有份”后,江仙君门下的弟子再一次被拒之门外,数日都没能见到师尊。
而在这数日之中, 原本卡在百分之五十二的进度条开始刹不住车地乱涨,总是在江应鹤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偷蹿一节,似乎是在过了一半的瓶颈之后, 他们之间的自行融合变得更快、更明显了许多。
几日之后, 合欢宗继任大典如约举行,诸派观礼。故友之徒王梦洲身穿长袍,停在江应鹤面前行礼递茶, 执晚辈礼相谢。
他虽贵为掌教,但仍旧年少, 又是以童归渔的那一层关系相谢, 即便是其他长老稍有微词,在江应鹤面前,也不敢多言。
江应鹤顾及他此刻身份, 并没有多言,只是叮嘱道:“天赋虽高,道阻且长。”
王梦洲颔首应声,见江仙君身边没有熟悉之人相伴、连那只猫也不见了,考虑了几息,探问道:“前辈身边……”
江应鹤知道他要问什么,提前答了一句:“弟子叛逆而已,师门小事。”
王梦洲不提还好,此刻一说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合欢宗送东西送得如此殷勤周到。
话题就此打住,之后的一切过程都在意料之中,蓬莱派观礼已毕,门下弟子又留在其宗门之内谈了半日的道法,因诸正道与中立宗门的理念总有不合,江应鹤怕年轻气盛的小辈谈道时打起来,便再天际欲昏之时离开了合欢宗,没有让后辈们交谈过久。
飞辇腾空,夜色浓郁清寒。
虽在冬日,但江应鹤身为冰雪道体,天生体温微凉,并未将冬夜寒冷当一回事,直至感觉到香炉生烟,暖融融地飘荡过来。
一缕雾色绕过指节,温度正合宜。另一条乌漆墨黑的蛇也跟着爬上桌案,把自己绞成了一个麻花。
江应鹤看了眼蛇,道:“它怎么到处乱跑,我虽不怕,但此刻严冬,又是寒夜,变温动物骤然冬眠,有时候会死……”
他说到一半时抬眸,话语倏忽一顿,目光停在李还寒的眼眸之间。
“……你的……眼睛……”
江应鹤愣了一下,注视着对方色泽极浅的左眼发怔,喃喃道:“……美瞳掉色了?”
李还寒原本的那双眼睛色泽纯正鲜红,简直是深邃反光的一对鸽血红宝石。然而此刻烛光一晃,映在他左眼里的光泽微微晕开,色泽淡到像是似有若无的血色雾气。
“美瞳是什么。”李还寒没听懂,伸手合上了炉盖,坐到了师尊面前,“秦钧也一样。”
江应鹤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无声地思考了片刻,才道:“你俩要美瞳片混带了……”
在李还寒的注视之下,他随后收敛了一下自己二十一世纪的跨世界认知,继续问道:“如今的融合度是百分之七十九,还有什么其他的变化吗?”
李还寒沉吟片刻,伸出了一只手,桌案上的黑蛇血影乖乖地爬上他的手腕,没入袖口里消失不见:“血影总是认错人。”
江应鹤点点头,预料到了这一点,继续道:“还有吗?”
对方抬起手,掌心之上魔气环绕,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从半空之中浮现,正是李还寒的寂灭剑。随后,他握紧寂灭剑,将剑身翻转了过来。
……好家伙,这背面仿佛掉进了油漆桶。
正面倒是鲜红纯正、邪修气质展现的明明白白,背面却是红绿灰三种颜色翻搅在一起,像是颜料不要钱似的瞎掺和,审美跟太初剑仙遗府里的那个悬剑台一样不靠谱。
江应鹤无语凝噎,看了半晌,才道:“……后现代艺术风格,都有点超现实了。”
他看来看去,又扫了一眼系统的融合进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思考了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只有这样么,长夜的融合……是不是太慢了?”
李还寒难得地没有回答。
大徒弟不讲话,那内中一定有故事。江应鹤抬眸看着他,与对方的视线相
交了几息,随后听到李还寒语调和缓地道:“不慢。”
“……嗯?”
对方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江应鹤看着他靠近,感觉到接近过来的气息时刻在变化,从蓬莱派的道门清正之气,在到他身上凛冽如刀的魔气,随即再变为另外两人的气息,最后——
毛绒绒的狼耳擦过他的面颊,抵在肩膀上。
江应鹤呆了一下,脑海中电光火石地想起在万妖边塞时亲手给他戴的那个伪装道具,话语在喉间一顿,差点找不回说话的逻辑。
……小徒弟都跟他师兄融了些什么玩意儿。
他血压都要上来了,想到天犼的原型和发丨情期,还有这只猫不讲道理的两处倒刺,静默了好久,才低声问:“钧儿……是什么?”
“狐狸。”
江应鹤猛地松了口气,回抱住对方:“还好……不是什么奇奇怪怪难以接受的物种。”
他话语刚落,就被李还寒侧过头轻轻舔了一下喉结。江应鹤脊背一紧,脑海中嗡嗡乱响,总有一种很奇妙的危险感。
“是常见妖族,”李还寒淡淡道,“但好像,都是师尊的……”
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没有将“天敌”这两个字说出去,而是目光专注地盯着眼前这个唯一一个食草动物。
江应鹤莫名紧张,由着他亲密地靠近过来,抵唇交换了一个绵长温柔的吻,情绪才稍稍安定下来之时,听到李还寒若有所思的声音。
“……好香。”他埋在师尊的肩窝上,接触到对方身上清幽冷淡的气息,低声道,“可以吃吗?”
江应鹤对他口中的这个“吃”字深表质疑,抬手从发间捏住他竖起来的狼耳,低头道:“吃什么吃,绝育,都给我绝育。”
他话语之中听不出恼怒之意,灯烛盈盈,眼眸明亮如星,唇瓣上还被这只恶狼咬出了一点红痕,漂亮得像是画一样,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师道尊严和威慑力。
他略微发红的唇又被对方给封住了,李还寒的手掌箍紧他的腰,一寸一寸、一步一步、慢慢地让他沉没进怀中。
————
回到蓬莱之时,玄微仙君未曾再次露面,而是直接回了清净崖。
白鹤玉宇之中,重铸之事提上日程,第一道冶炼已毕,正在炉内
封眠。
那只没少折腾人的小猫咪就凑在江应鹤手畔,有一下没一下地蹭来蹭去,用尾巴勾缠着他的手腕。
江应鹤被秦钧扶着肩膀上药,只分了一半神识去看顾冶炼炉的火候,也就随意地任由这只小猫的勾丨引,垂手摸了半天。
直至脖颈下的齿痕略微刺痛,江应鹤才回过神思,低头看了一眼,见秦钧稍微停了下手,脸色稍阴,意味不明地道:“这他也咬得下去。”
江应鹤哪敢说话,若是秦钧此刻显出融合后的兽型,估计狐狸尾巴都要炸了。
这些都是修真界的灵丹妙药,修复躯体见效极快,涂上去不多时,痕迹已消弭得七七八八。
秦钧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抬眸看向师尊,眼眸之间一灰一红,只是眼下的色泽仍有些不太纯正。
“你也让他咬。”秦钧凑过来盯着他,“师尊对他的底线,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江应鹤轻咳了几声,道:“我一时疏忽……没太拦住。”
“师尊总为床笫之事跟我生气。”秦钧条理清晰、话语流畅,“但李还寒是什么好东西吗,疯起来一点轻重都没有。”
不知为何,他虽然一点也没有刻意展现,但江应鹤就觉得秦钧说得委屈,心里几乎没有防线可言,稍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以后不因这事跟你生气……”
“最让人恼火的是,”秦钧道,“师尊连对我退让,都是为了给他明目张胆地偏颇。”
江应鹤被这只狐狸的逻辑绕进去了,没能第一时间想出如何澄清,便被秦钧拥抱过来,轻轻地碰他的唇角。
……连如何试探讨好他的亲吻方式都趋于一致了。
江应鹤怔了一下,只这一瞬的功夫,原本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小猫咪也变回人形,毛绒的大尾巴往他腿上蹭,满脸写着“别落下我我也想要”。
一个短暂的轻吻结束,冰凉的药膏离开明显的伤痕,开始覆盖上那些隐蔽轻微之处。直到雪白的道服仙衣系带愈松,几乎用手指一勾即开的时候——
门外仙鹤鸣叫,玄门骤然一开,一个紫衣女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声音先一步传递了过来。
“江师弟回来啦?我听弟子说你回归蓬莱时没露面,剩下的都是李还
寒安排的,可是重修之后哪里不舒服?合欢宗可有怠慢了你?……嚯,这炉子……重铸忘尘剑?以至火铸至寒,不错……”
颜采薇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绕过铸剑炉,落在屏后的桌案座椅上,再一次见到了难以描述、难以形容、但是活色生香得令人心潮澎湃的画面。
她卡了一下壳,将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咽回去,充满关怀之情地道:“……要不你们先继续,我不急,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颜师姐:事不过三……个鬼,再来点再来点(星星眼)
鹤鹤:……怎么每次都是你,你是作者走后门开的现场观摩vip体验卷吗?
第83章
黑子落盘。
事情中断, 自然不会再继续下去。江应鹤身上的一些痕迹已上了药膏,并无大碍。
他伸手拉紧了一下衣领,对着棋枰之上思考下一步,一边听着颜采薇询问这一路上之事。
江应鹤略微答了几句, 挑重点地方说, 让颜采薇放下心后,分神又扫了一眼铸剑炉中的火候, 随后听颜采薇道。
“如此我便安心。”她点了点头,“除了来问你这些事外,还有其他事情告诉你。……自你回到蓬莱之后,各地弟子穿回的讯息之中, 有许多天险恶处地形变化、灵气复浓的消息。”
颜采薇抬起手,将传回宗门内的玉简摁在棋枰一畔,推到江应鹤面前。
江应鹤压住玉简, 神识从中扫过一遍, 读取到许多地方回传宗门的禀报之中,都涉及到绝境变化、灵气增加之事。
“我查看了一番,这些地方多是从黑暗时代便形成的绝境, 这一万年都没有变化,反倒是短短的这段时日之中, 发生了迅速的改变。”
颜采薇话语至半, 转而看向对方。
“师弟觉得,与你家道祖可有关联?”
这必然是有关联的,当初那些地方的形成, 也是因为李君烨的道心不稳、道种衰败,而至眼下,他的分魂尽数净化,融合程度一节节攀升,这些因他影响而改变的人世地貌重新变化,自然会与他有关。
不过总体来说,听着是好事。
“我感觉,确是因为他。”江应鹤答了一句,将对方的棋路封死,提出里面死掉的几颗棋,道,“师姐不必担忧,这是好事。”
颜采薇道:“有你在,我并不担忧……对了,忘尘剑重铸之事,进行得如何?”
她抬起头,神识掠过铸剑炉,发觉其中封眠的剑器通体晶莹,即便躺在炽热的熔渣之中,也丝毫未被其影响,而是从内到外地散发着丝缕寒意。
不必江应鹤开口,她也能感觉到此剑绝非凡品,感叹道:“自从你拿无尘剑回来,清净崖的温度都冷冽几分,有能够浸透修士骨骼的寒意。但如今,却收敛温度、隐藏锋芒,反而能更上一层楼。”
她夸完了一通,经历过前面诸多正事的铺垫之后,才语气委婉地
问道:“……李尊主和秦宗主的眼睛,是怎么了?”
江应鹤落子的动作一停,开口道:“融合度深,变色了。”
他话语一顿,思考着问了一句:“师姐不觉得……异瞳看起来,更像兽了么。”
颜采薇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江师弟的逻辑。
“……像波斯猫。”江应鹤又杀掉对方一大片棋子,感觉到了颜采薇的心不在焉,也就暂且停手不下了,认真道,“尤其爱咬人。”
颜采薇看了一眼对方衣领外若隐若现的齿痕,又看了看被杀得片甲不留的棋盘,一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认真跟她讨论,还是在提醒她撞见的一二三场“仙君的秘密□□”。
“我输了。”颜采薇顺畅地投子认输,“只有掌门师兄才能跟你下上几个来回,我等都一概不行,弱你一筹。”
她站起身,摆弄了一下手边的拂尘,随后似乎有些遗憾没能多看一点现场,但顾及到师弟的面子,还是未曾多言,随后离去了。
江应鹤收了棋枰,见铸剑炉还不到火候,便从书架抽出其中的那本《观察日记》,翻到上一次看过的地方,将融合增加后而未曾阅览的几页看了下去。
“……他与我商议之时,元神已然动摇。”
“人世诸多地点开始崩坏,出现了许多灵气稀薄的绝境恶地,不过无所谓,整个人世眼下也全然是一个巨大的炼狱绝境,只是坏与更坏的区别罢了。”
“他为了分魂后能与我再度相见,推演了许多遍,设计布置了很多关键节点,我打趣说,也许你分魂转世之后,就不再吊死在我这里了。”
“李君烨倒是很淡定,似乎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怕我不要他。”
“怎么会呢……我专门设计了故人指引,用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为方向,绝不会错过你。”
江应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系统,又想了一下文字叙述里这只小心谨慎且没有安全感的道祖,好像他对秦钧的第一印象也是这个?
融合度系统沉默不语,仿佛不说话就不会被看穿似的。
江应鹤继续翻页,见到上面涂黑了几行,后续写道。
“一切议定,他会随后释放第二个和第三个分魂,不过会限制分魂与意识融合的
时间,来限制其出现的阶段。”
“这件事商议了一夜,又让人腰酸背痛的。仙府养的小童告诉我,外面传起谣言说我与道祖有染,我用了九曲十八弯的叙事技巧,才告诉他这不是谣言。”
“前一阵子他脑子发疯要关我小黑屋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有谣言说本剑仙有了妻子了,他居然面不改色地说是自己,单方面宣布跟我成亲……真是……”
“说到小黑屋我就气,不行,得给以后的转世留个纸条。”
江应鹤:“……”
……不愧是我。
小黑屋是这人的祖传的功能么。江应鹤回忆了一下这人小黑屋的水平,叹了口气。
随着《观察日记》的逐渐展示,江应鹤脑海之中的朦胧画面逐渐连起了剧情,隐约能想起那一段光线渐昏的画面。
他想起夜月温柔,依稀的烛火从黑暗之中渐渐明亮,对方牵着他的手。
除了他的手之外,一旁还有冰冷的锁链缠住手腕,像是留住了他的行动,就能把自己永久地留在他身边一般。
这个人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他时而温柔如初,时而疯得不像个正常人,但真的抱住自己时,却连凑过去轻轻地亲一下,都觉得是强迫和勉强来的点滴奢望。
那时两人的关系稍稍紧张,江应鹤满脑子都是非法□□,觉得在他家乡那块儿简直能让法院检察院提起公诉,即便与李君烨有故友之情,也未曾假以辞色。
直至情况逐渐走向恶化之时,李君烨剪断了囚禁鹤仙的镣铐。
明月清光,夜星幽微。
困住他的锁链一折就断。
他看见火山啸动,四海震荡,天地为其哀叹,看见清亮月光转暗,满天星子陨落,看到李君烨剪断镣铐后,从神魂至皮肉,开始溃烂出血迹的手指。
血滴落在无量天阙之上的云层间。
就在对方以为,鹤仙要飞回去了的时候,他却把流血的手指慢慢擦干,低着头,语气很淡地道:“我不是想救世,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留了下来,并且跟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辟世道祖说:
“你不会的地方,我都教你。”
教你如何面对情爱、生死、欲望。
如何……面对我。
————
这些记
忆不是很清晰,但足够让人回想起来大体的走向和脉络。
这一夜后,清净崖再度落雪,严冬的气息愈发浓重。内里只点了一盏暖炉,并未做过多的保温,由于修士体质的缘故,即便只有这一点点措施,也足够屏蔽寒暑的影响了。
江应鹤梦到了地球的往事,休息时睡得有些沉,次日清晨也起得晚了一些,他记挂着铸剑炉的进度,醒时正欲查看时,忽地被握住了手。
温度和方式俱是十分熟悉,江应鹤下意识地反握回去,指节扣紧,转过视线时,才忽地怔住了。
“……你……”
就在他视线接触对方的一刹那,停留在七十九的融合进度条不知何时突破了八十大关,只差最后的一小节。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系统似乎也很兴奋,进度条的周围边框都涂成了粉红色。
眼前的男人眼眸一灰一红,色泽鲜亮纯正。从衣领处趴着一条黑色的小蛇,似乎彻底分不出来人了。除此之外,这张脸也……仿佛是给女娲塞了钱的关系户。
平常长夜只露出一半脸,都漂亮得让人心神恍惚,此刻他们三个躯体融合之后的面貌,杀伤力比长夜还要凶,但与他之前不同,长夜尚且美貌得讲一点基本法,到他这儿简直是暴力碾压过来的感觉,有一种危险而动人的美感。
江应鹤话语噎住,说不出来什么,只是看得出神,随后便被对方握紧手抱住,耳畔声线低沉熟悉。
“如今,师尊还分得出来人么?”
江应鹤被他抱得很稳,第一时间便能感觉到是谁,轻声道:“……钧儿?”
“嗯。”秦钧满意地亲了他一下,“意识没有完全合并,他们两个还在我脑子里吵。”
江应鹤静默半晌,看着他道:“……他们在说什么?”
秦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笑道:“怕你分不清。”
“不会的。”江应鹤下意识反驳,“我不会分不清,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长夜说,”秦钧捏了捏他的手指,“双修的时候,师尊一定分不清。”
江应鹤:“……怎么非得是这时候。”
自己这小徒弟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怎么随随便便就能把话题拐到带颜色的事情上去。
“因为以前师尊就
分不清。”秦钧道,“弄哭了的时候,名字都是乱叫的。”
他暂时掌控了身体的主动权,稍稍体验了一下这个融合后的躯体,感受到一个仿佛像是道种的物体在躯体之内缓慢地复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属于“前妻”的记忆,也随着这颗道种的重生而慢慢醒来。
秦钧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多看,不知道神魂里的另外两个人在聊什么,而是凑过去又亲了他一下,低声道:“要试试吗?”
“试……什么?”
他的师尊明知故问,有些细微紧张地握着他的手。
秦钧的唇触到他唇角,语调很低:“试试师尊说的,一眼就能认出来……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融合前,三人查看“前妻”的记忆:师尊对他这么好!吃醋!
融合后,道祖回想分魂的记忆:鹤仙对他们这么好!吃醋!!!
鹤鹤:………………
快完结了~
第84章
他们躯体融合之后, 记忆也是逐渐复苏的。
江应鹤不太清楚对方都看了什么“往事”,但却快要被那股浓郁的醋味儿给淹没了。
一开始他还认得出来,只要对方开口,他就可以分得清清楚楚, 后来这混蛋越折腾越起劲, 还在耳边控诉他对“前妻”有多好。
……自己醋自己,还这么认真。
江应鹤到后面都记不住他说什么了, 只记得李还寒接过控制权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腕往枕畔压紧,越是凶就越是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江应鹤就是不听他说话, 也能从行为动作上感觉出来。他浑身都发软,不知道这人到底在吃什么醋,抬头任他亲吻时, 还轻轻地问了一句。
“……怎么不讲话……?……你……”
他想让对方轻一点, 但话语还未出口,就被撞散了,拆了话语的骨架子, 连话尾的气音都有些混乱。
李还寒低下头,亲他泛红的眼角, 哑声道:“叫我。”
“……还、还寒……”
江应鹤抬头看着他, 墨眸湿润,蓄了点泪光,看上去让人根本按捺不住。
他用了好久才适应了李还寒的节奏, 勉强接纳了下来,随后却又被一条毛绒尾巴勾住了腰,抬眸就看到小徒弟顶着那张脸,往他脖颈上咬。
齿痕不重,但还是轻而易举的烙出一点微红。再让这小畜生舔几下,就更没法看了。
江应鹤被这柔软猫耳蹭了几下,他早就没力气了,只能陷在对方怀里,听长夜委委屈屈地问:“师尊不舒服吗?为什么不讲话,师尊是不是更喜欢他们……师尊你好热……”
“……闭嘴。”
江应鹤脑子被他念叨得都发晕,抵着他的肩膀骂了他几句,结果这畜生反倒越来越兴奋,不仅吃前世的醋,还要吃另外两个的醋。
而且他们融合之后,另外两个崽也不知道在脑子里聊了什么,江应鹤原以为融合之后他就能应付得来……
如今一看,显然不行。
荒唐了一整夜,江应鹤没注意那个飞涨的进度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时,已经过了晨起的时候,日光映入白鹤玉宇之中。
他脑海中空白了好久。
昨夜
的思绪慢慢回笼,一点点地归拢进来。江应鹤深呼吸了一下,非常充满包容大度精神地调整情绪,一边念叨着“我不生气”,一边重新换衣服。
直到一只熟悉的手绕过腰身,将他抱进怀中。
“起来了?”对方低声问,“腰不疼吗?”
……你还知道。
江应鹤简直想把他踹下去,但由于他抱得很稳,无处施展,只能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道:“欺师灭祖,松手,滚远点。”
秦钧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欺师灭祖”这句话,但并没有松手,反而环绕过去揉捏他的后腰,低头亲了一下:“长夜昨天弄哭你了。”
“……你不也是。”
“不一样,他不分轻重。”秦钧道,“但跟我一起,其实更舒服,对不对?”
还不待江应鹤回答,另外两个就已经在秦钧脑海里讽刺他了——在这种事上拐带师尊,其心可诛。
江应鹤看了他一眼,不想说实话,便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回抱住他,过了片刻才低声道:“……腰疼,腿也疼。”
“还有呢?”
“……”
不说几句欠骂的话,他是真的会憋死么。
————
冬去春来。
清净崖上的雪慢慢化开,鹤灵徘徊。
在融合度进行最后阶段的同时,铸剑炉内的雪剑也重新成型,接续到了一起。
炉火平息。江应鹤从中取出忘尘剑。
忘尘剑通体晶莹,触手无温,一切锋芒都已逐渐内敛,极其平和。但到了江应鹤掌中的时候,它却仍旧没有铮鸣震动之意。
江应鹤倒是并未意外,而是指腹扫过剑身,看了一眼视觉之中一直维持着进度条的系统。
两两沉默片刻之后,系统乖巧异常地撤离出他的神魂,顺着指尖灌注进了忘尘剑剑身之上,回归其剑灵的身份。
与此同时,雪剑的剑背边缘也多了一个刻度,是进度条的最后百分之几,显示出它的倔强。
……果然是它,一切的安排都镶嵌得严丝合缝,除了它,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插丨入其中了。
雪剑通体骤然一亮,剑身之上浮现出简单的花纹,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梅香自剑身上散发而出,与忘尘剑原本的剑坠相融合。
江应鹤端详了片刻,探
手触摸。就在他的指尖与剑灵回归的重铸忘尘剑触碰之时,一直以来恍惚朦胧的记忆猛地揭开面纱,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雪剑乖巧地依偎着他,仿佛之前板板正正当系统的那个不是它一样。
江应鹤的手指绕过来敲了敲剑背,淡道:“真能憋的住?就一点都不告诉我?”
雪剑铮鸣颤动,声音也与系统的机械音不同,颇感委屈:“这个模式还是您教得呢,说要充满冷酷无情的机械感,要显示出终极大BOSS的冰冷和深沉。”
江应鹤话语一噎,从刚刚清晰的记忆中翻出这一段,轻咳两声,道:“……那还真难为你了。”
剑灵得到谅解,情绪立即变好,乖乖地依附进忘尘剑,再由江应鹤收进道体之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雪剑入体之后,他身上那股冷淡又清幽的气息仿佛更加鲜明了,连门口的鹤灵都粘人了几分,缠着他的衣袖要抚摸。
江应鹤处理完重铸雪剑之事后,依照颜师姐的通知,前往蓬莱正殿讲道。
自从他们融合之后,无论是天魔教、幽冥界、还是妖族,各类事务都是以分丨身术在共同进行,而他本体就只是一直在蓬莱祸害他师尊罢了。
随着道种的复苏,融合程度的增加,身畔人的修为也在逐渐回升,近来更是深不可测。而江应鹤重修之后已无瓶颈,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一些。
以江应鹤的身份,讲道之事自然并不常见,也正是因此,蓬莱上下几乎都到场,一些晚生后辈更是神色期待、满心崇敬。
江应鹤从道心之始讲起,自高台之上,言语简明扼要,深入浅出,十分符合他作为名师的身份,就当这位名师终于觉得自己教了些正经东西时,忽地见到座下旁听的白衣青年,和他身边那只虎。
小云师弟出关了?
云不休闭关也有许多年了,为求心性圆满,很久都不曾回到蓬莱,此时忽然出关,想必还未曾告诉颜师姐。
白衣青年认认真真地听课,对着自家江师兄眨了眨眼。他膝下的那只虎趴在他脚边睡觉,简直不像个食肉动物。
不过也差不多……妖族的妖尊大人也一直不像个食肉动物。
江应鹤放下心,继续讲述下去,等到
此番讲道结束之后。周围的弟子们俱是起身行礼,以半师之礼相待,以表敬意。
江应鹤轻轻颔首,起身离去,就在他步出蓬莱正殿之后,见到一只可爱得要命的小白猫端坐在道路上,眼眸一红一灰,耳朵尖尖地抖了两下。
江应鹤知道是谁,故意装作没看到,径直走了过去。
这只小猫咪哪里肯罢休,小短腿跟上江应鹤,绕到他跟前一趴,像碰瓷似的,用毛绒大尾巴勾住他的腿。
江应鹤低头看他一眼,见小猫咪眼神真诚地望过来,充满了想要亲亲抱抱的气息,他也便不再逗他,伸手把小白猫抱了起来。
柔柔软软的,异常好摸。
江应鹤心情满足地摸了几下,还不等揉捏一下他出卖猫色的尾巴,怀中的小猫咪顿时变化,一转形势,将他牢牢地圈进怀里。
摸了几下的猫猫不见了,变成了这个孽徒。
江应鹤还未开口,就被抵着唇亲吻了一下,听到对方声音低沉地问道。
“他就是这么勾丨引你的?”
……勾丨引……?
江应鹤怔了一下,他现在查看进度条,需要唤出忘尘剑,因而也就一直没有刻意注意,直到此刻……他竟然分不出来这是谁?
“那只猫。”对方的询问之中带着一点争宠未果的不甘。“就是这么勾丨引我的道侣的。”
不待江应鹤回答,就又被环紧腰身,撬开唇齿,交换了一个温柔而缠绵的吻。
这里并非私密场所,江应鹤只被他摁着亲了一回,就想起这个环境不□□全,他低声道:“疯什么呢,回去再……唔……”
不听劝,好熟悉的性格。
江应鹤半天才匀过一口气,眼角都红了,正要骂他的时候,就听到一声低柔轻缓的“鹤仙”。
他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他半晌,终于确定下来,轻轻地道:“……你回来了。”
“嗯。”李君烨把人抱紧,一边翻阅分魂的记忆,一边醋得浑身泛酸,又不能直说,更不能表现出对那只小猫咪的嫉妒,只能轻轻地亲吻他,低声道,“我想抱你。”
江应鹤听到他的声音,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放松了,险些就顺口答应了,他话到嘴边堪堪停住,看了一眼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
“你……回去再说。”
隐形吃醋的道祖并不接受,眼眸直直地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奇妙的偏执:“你跟他们在很多地方都……”
“那是你自己。”江应鹤揪着他的衣领发脾气,“这也要吃醋,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不许再闹,再闹我就写休书跟你……”
江应鹤的话语被他封住,唇瓣都咬得发肿,等对方不再说这些话之后,李君烨才勉强恢复了正常,低声道:“我不闹了,你别这么说。就这一句话,都是要我的命。”
鹤仙就是他的命门,所有离别之事,他一个字都听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道祖: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鹤鹤:QAQ被亲到缺氧我说什么话!
第85章
烛火熹微。
江应鹤这几日深觉自己被他折腾得要命, 到了夜幕之时便犯困想睡觉,一点也不想给某人机会。
但对方却不同,李君烨翻了几天的记忆,才把分魂之后的事情一一印刻进神魂, 他虽知那只是每个阶段、每个部分的自己, 处处与他相同,但却完全无法按捺住他的醋味儿。
灯烛挑亮, 焰心骤然闪动,室内明亮了许多。
江应鹤知道他过来,但近来确实有些累,不愿意理他, 故而即便是感觉到他挑明了灯烛,也没有出声。
直到李君烨的手伸进被子里,轻轻地扣住他的手指。
江应鹤闭着眼不作声, 往后抽了下手, 随即被追着握紧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尊?”
江应鹤被这个声线惊到,骤然抬眸望去, 下一刻便被对方封住了唇齿,狠狠地亲吻过一回, 齿痕一路咬到脖颈上, 语调倏地沉郁下去。
“你更喜欢他?”
刚刚是李还寒的声线,与他本体相差无几,只有极其细微的差别。
江应鹤被他咬得皱眉, 指腹伸进发丝之中,覆盖住李君烨的后颈,又被这混账的话气到:“那是你自己,你亲手分割的神魂,亲自安排的过程。如今道心稳定、道种复苏,修为重新登顶,一切皆如所料,你反倒越来越不安,为什么 ……”
他话语未尽,旋即触上对方的眼眸。
视线交汇,所有隔世经年的思绪骤然蔓延交叠、缠绵万千地穿插在一起。而这一世的每一道记忆,也在其中逐渐地扩散融化,归入对视的眸光之中。
李君烨的手攥着他的衣袖,随即又探入进去,十指回扣。
“……我怕你不愿我回来。”
江应鹤不知道他这是说的什么话,怔了一下。
“怕你觉得我不好。”
他是开辟大千世界的道祖,是名副其实的创世之人,他的一动一静,都可以影响到此世的万千生灵,地位近乎至高无上。
但他也早已坠落,从无量天阙的云层之上,落入一只离群孤鹤的翼边,怕他不喜欢云霄之上的空气,怕他拒绝自己。
江应鹤被这两句话说得心尖发软,伸手由着他握住,低语道:“你怎么会不好,
你是我心里最好的人。”
他靠近过去,主动亲吻了一下面前这只患得患失的道侣,注视着他异色的双眸,继续道:“……欢迎回来,我明明,等你很久了。”
烛光微晃,白鹤玉宇的轩窗外散进清朗的夜风,一丝一缕地,融化在满室幽香之中。
江应鹤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他确实等待很久了,他的怅然和温柔一同交融,都留给了对方,他既然喜欢李君烨的每一部分,就会喜爱他的全部,甚至包括这些偶尔会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醋意和失落。
直到梦境照进现实。
江应鹤看着他一边解衣扣,一边问“你想要几个人?”,满脑子都是嗡嗡的。
……一个,一个不行吗?你不觉得你问话的数量很超标吗?为什么要给我展示这方面的收放自如?
江应鹤满腔话语无处诉说,看着对方一红一灰的异色眼眸,里面盛满了“只要鹤仙喜欢我什么都可以妥协。”的复杂情绪。
……收了神通吧……
江应鹤眉心突突地跳,他捏了几下,叹气道:“……你不必……我其实……”
他话语未尽,便感觉到一个毛绒尾巴缠上了腰身。江应鹤愣了一下,见到软绒的猫耳蹭过来,浓郁的艳香盈入怀中。
“夜儿……”江应鹤被他环住腰,才反应过来,原来在李君烨自己的心里,觉得他还是最喜欢会撒娇的那部分。
“师尊。”长夜凑过来舔他的唇角,直接把本体的话接了过来,“只要夜儿一个,好不好?”
江应鹤按住了他的手,无奈道:“把你单独放出来,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长夜盯着他道,“就是另外两个也会醒,躯体还是一个。”
江应鹤听到另外两个会醒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了,随后便听小徒弟认认真真地道:“他们吵着要多人运动……”
“……”
————
在经历过道侣开口问“要几个人”,以及和徒弟“多人运动”之后,江应鹤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得到了显著的增强……各个方面的那种。
李君烨这种患得患失无法安定的心态,起源于成千上万年的离别。并非是一时间就能恢复好的。而他道种完全复苏之后,更可以随意
分离神魂,自己跟自己吵架。
譬如某一日江应鹤拜访兰若寺归来,见到清净崖旁侧的山峰又被削掉一截,他皱着眉问了一句,才从传信弟子口中闻得“李师兄和秦师兄切磋交流。”
……切磋……交流。
江应鹤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李君烨的精神状态真是需要慢慢地磨。从转世之前,他们见第一面起,这人就只有表面正常。
内里疯得很。
江应鹤那日一整天没理他,当天晚上入睡之前,被一只异瞳小猫咪扑了满怀,撒娇纠缠、讨好卖萌,无所不用其极,轻而易举地攻破了他看似生气的防线。
直到猫猫变人,在床上把他弄哭了的时候,他才听到李君烨低声的道歉。
“想让你更喜欢我,一点点也好。”他说。
“我本来心动的就是你。”江应鹤闭着眼任由他吻去泪痕,声音沙哑低柔,“要我怎么说才好?”
他被对方抱紧了身躯。
情语缱绻,以吻封缄。
鹤仙是他最珍视的人,此刻,便温柔至极地融化在他怀中,轻声告诉他,钟情喜爱,皆是对你。
千万种心动,没有第二个。
————
一百七十五年后,蓬莱掌门周正平出关,跨入洞虚境,诸派来庆。
又十年,兰若寺禅清住持圆寂,将舍利子留给空净,由空净禅师继任住持身份,持续与妖族交好。九婴妖君借由空净禅师的媒介,从蓬莱求回半颗妖丹,随后剃度出家、皈依佛门。
再五十年,合欢宗掌教王梦洲闭关,一切事务暂且交由合欢宗长老处置。同年,药王谷怀清真人领回一位药童,养在门下。
岁月匆匆,清净崖已成罕有人居之处,门前鹤灵早已修成人形,化为少年样貌打理事务,将桩桩件件处理得井井有条。
白鹤玉宇之内,一身白衣的少年一边换灯罩灯纱,一边同一旁的玩伴道:“剑仙跟道祖又去度假了,也不知道另一个大千世界可否有趣。”
他的玩伴坐在椅上,将幽冥界传回的消息整理成集,装订成册,分门别类地放进道祖大人堆积如山的未看事务里,无聊道:“也不一定有趣,那是主人的故乡才去的,主人非要研究一款本世界版本的……什么,手机?”
在给
书架掸灰的白鹤少女转过了头,眼睛亮晶晶地道:“对对对,我之前见过,主人跟道祖大人说过。”
几人聊了一会儿这些,从江应鹤带回来的火锅冒菜小龙虾,聊到待研发的手机电脑互联网,虽然讲到高科技都是云里雾里的,但并不妨碍他们聊天的快乐,并且积极的猜测这一次会带点什么新奇特产回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
江应鹤抬起手拨拢发丝,将长发向后规整好,随后挽住道侣的手,态度温和地让路过的小姑娘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一身雪白道服,上面花纹细致、面料高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我很贵”的气息,更别提他这张看起来都无法用价值衡量的脸,一路都是注视的目光。
简直就是漫展的一道靓丽风景线,更何况还是两个人难分伯仲的绝世美貌。
自从李君烨彻底恢复修为之后,两人进行了对于大千世界的定位,回到了地球。而江应鹤也在慢慢达成自己的愿望清单——《观察日记》的最后几页,全都是想要去做的事情,堪称愿望清单。
就在江应鹤自然无比地跟一旁的奥特曼合影的时候,身旁一直沉默的道祖大人忽然有些不对劲地握紧了他的手。
“怎么了?”江应鹤回过头,看向身边的伴侣。
“他们有些人的目光。”李君烨皱眉道,“太……”
“太露骨了?”江应鹤凑过去看着他,“你当初有这一半真诚和气势,也不必这么曲折。你看世人都有追求他人的勇气,可我都跟你说过好几次,我不会走,你怎么还是总怕我离开、怕我移情别恋?”
对方并未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周围的拍照声铺天盖地,江应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轻轻地敲了一下李君烨的手背,道:“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
江应鹤想了想,玩笑道:“会上新闻的,可能还会变成微.博头条。”
“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江应鹤被他问住了,想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极大,只是偶尔回来一次,似乎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影响。
他抬起手指,转而握住对方,低声道:“……好像没什么关系,可以亲。”
气
息慢慢地交融。
与地球的红尘烟火不同,对方相拥过来时,那些纷杂往事、周围嘈杂,似乎都依稀着远去,只剩下轻触在唇瓣上的感受,与他举世无双的温柔。
江应鹤被他逐渐拥紧。
他听到一声近在耳畔的低唤,与这么多年的记忆交缠着融在一起,与一切故事的经过重叠归一,变回了记忆中的样子。
“鹤仙……”
他的白鹤飞回了云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写完了!事情交代都差不多了,真好。
鹤鹤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道祖也是。
之后会写一个番外交代一下童归渔这对,然后快乐完结,希望全订的小天使给个五星好评么么哒!下一本开专栏预收里的《心尖儿上的病美人》。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w
第86章 番外
他教我苦海回身, 早悟兰因。
愁永昼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还是淡淡的,他温文尔雅,柔如和风细雨, 是众所皆知的正人君子。
但他风清气正的君子之名曾在百年之前有所争议, 他与混元仙君的往事,几乎化作了所有善心恶果的模板, 众人说他与童仙君纠缠不清,却不敢对洞虚境的仙君指指点点。
无量天阙浮云四散,宫殿隐于流云之中。
江应鹤稍挽袖口,斟了杯茶, 随即看向怀清真人身畔的小孩子。
年纪很小,但仍能从眉宇相貌之中看出当初的俊美不凡。似有懵懂,眼睛却转得比谁都快, 好像下一刻就会有好多个奇妙想法冒出来, 让人琢磨不透。
江应鹤端详片刻,微笑道:“我还没见过他这样,跟在你身边也好, 为何还不点化记忆?”
愁永昼双手接过剑仙递来的茶,垂眸想了片刻, 道:“世间之情意, 往往兰因絮果。我抚养他就是了,至于以后……”
“你们两人都奇怪。”江应鹤如有所感地回望了一眼身后,见到一只异眸白猫走了过来, 伸手将其抱入怀中,继续道,“他不肯同意,是因道心不允,玷污你的声名。你不肯点化,是因为畏惧不好的结果,为何你们,都不愿意好好尝试一番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弹了一下小白猫的脑壳,似乎也在说他总是不够放心、总是没有安全感。
“我于混元仙君而言,是道途障碍。”愁永昼低下头,露出细白的脖颈,他衣衫单薄,雪底竹纹的里衣之外,是一件淡青的外披,此刻,衣袖正落在他指间,被轻轻地捏紧。
“他未必会……”
愁永昼不再说了。
他身边的男孩似乎感觉他难过,目光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随后伸出手,小小地扯了一下怀清真人的手指。
江应鹤极少见到这种反应,即便是在童归渔青春年少之刻,也往往潇洒至极,任性妄为,他品味了一番这个举动,回道:“既然如此,你我打一个赌。”
愁永昼道:“剑仙请讲。”
“倘若真如你所说,他未必会喜爱你,等到以后,我来点化,送他回合欢宗,自有王梦洲安排解释,一切都妥
当……如若他长成后,仍是钟情不改。”江应鹤话语一顿,“我为你二人合籍之礼为见证。”
愁永昼沉默良久,才静静颔首,起身道:“……恭敬不如从命。”
————
云笼雾绕。
无量天阙向来如此,雾色缥缈,罕有人至,其上即是道祖所居之殿宇,通晓之人不多。
但实际上,道祖常常不在此处,而是在蓬莱派清净崖久留。
愁永昼离开之后,把从凡间接回来的转世小渔领回了药王谷。他在药王谷这么多年,虽有些争议声音,但也逐渐消散了,陈年往事,并无那么多人念念不忘。
只有他和王梦洲一直惦念而已。
那个后辈十分出息懂事,并未强行要求把人带走,而是言辞诚恳地委托于他。他便顺理成章地将童归渔小朋友养在了身边,道术心法,筑基路途,全都一一询问,由他自己决定。
药王谷常常炼丹煎药,一身缭绕不去的药香微苦,连带愁永昼身上都沾上一些。
童小朋友就坐在蒲团上,拿着一个个方子像看天书似的钻研细磨,偶尔看晕了头,转头滚进怀清真人怀里,要他指点。
时光匆促又缓慢。
日光盛大地笼罩下来,有些晃着眼睛。光阴应驻足在此刻,才能免他许多年来对日后分别的担忧与劳思。
童小朋友日渐长大,不太能随随便便就轱辘进真人的怀里了。他十几岁时,正是少年郎的模样,与转世之前所传闻的模样几乎相同,别无二致。
粉衣桃花眼,貌美得近乎不辨性别,狡猾得简直像一只狐狸,轮廓还未长成,气盛之时,有扑面而来的少年感。
愁永昼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他所见到的混元仙君,第一面是在剑器大会上,男人身畔侍宠无数,满眼都是玩世不恭和轻佻戏谑,几乎没有拿正眼好好地看过下方的那些少年英杰。
但他却伸手随意地将披风解下来,披给合欢宗这些无名分的侍宠炉鼎,合欢宗的许多人都拿炉鼎当一件器具,只有混元仙君,当他们是个人。
愁永昼不该接近他。
怀清真人是众人眼中的清风朗月,而童归渔则是地位崇高修为高深的风流大魔王,不该有半分交集。
但偏偏遇见……
愁永昼
回想这些往事时,眼前的少年忽地眉峰一跳,手里的丹炉顿时炸了锅,冒出缕缕黑烟,但他却没在意,甚至有些故意炸炉的意思,开口道:“真人在想什么?”
愁永昼道:“想一个朋友。”
“不是的。”童归渔忽然道,“不是在想朋友。”
即便他并未从小修习合欢道,但却对于目光和表现有着极其敏锐的思维。
“是在想喜欢的人。”
少年讲话太过直白,让愁永昼一时无法接下去,半晌后,才撩起衣袖,将丹炉中的黑灰倒了出去,重新添加药材,道:“胡言乱语。”
童归渔撑着下颔,桃花眼眯起来仔细地看着他。他天生长得就风流,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思,只要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就会营造出一种仿佛深情的错觉。
很多人都在他的眼神中吃过苦头。
但愁永昼没有,混元仙君很少那么看着他。他是心甘情愿……几乎走火入魔地,一见钟情的。
说来可笑,一见钟情的后续实在不太能说得出口。他自以为只要坦诚心意,即便遭到拒绝,日后也不会后悔。但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童归渔道心不稳的祸首。
他被盯得有些意乱,手指抵在丹炉旁时停了一下,等感到热意之刻已经全都晚了,白皙的指腹一侧被烫出红红的痕迹,表面是一片浅浅的伤痕。
丹火威力十足,即便是药王谷之人也需小心。
愁永昼抬起手看了一眼,还什么都没做,就被对面的少年拉过手腕,清理、敷药、包扎,一气呵成,基本功熟练无比。
等到全都结束之后,童归渔才忽地抬眼,用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望着他,眼眸中全部都说难以辨认的一心一意。
“遭了……我忘记吹一吹了,吹完就不疼了。”
愁永昼心中猛然一跳,说不清自己到底哪里不对,脑海里乱得连一根完整的逻辑线都挑不出来。
他转了转手腕,抽回手指,道:“没事……”
他不提及,对面之人偏要靠过来。
童归渔很早就能意识到自己长得好看,并且能够充分利用这一点。他从愁永昼的目光所及之处逼近,慢慢道:“我是不是早就见过真人?”
岂止是见过这两个字可以概括
的。
愁永昼骤然屏息,缓慢道:“……未曾。”
“不信。”这人干脆利落,问出答案还要反驳。直到他靠得愈发接近,只剩下一个抬头的距离,便能轻轻擦过对方的唇瓣。
愁永昼听到他轻声问:“真人待我与他人不同……你一定喜欢我。”
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人。
……也没见过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的所有心事,他静默等候的每一个人日夜,他每一次的克制忍耐,与不断地悲观念头,都被童归渔一点点地摊开,铺在明面上。
对方的洞察力实在是太强了。
到最后,少年将温度已降的丹炉随手扔到一旁,把怀清真人压倒在了竹席之上,眼眸微弯,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会没见过。”童归渔道,“那个清心丹……”
他的手指从愁永昼的脖颈下移,点在胸口,再一路往下,最后忽地停顿。
“还是给真人用吧。”少年得逞时的话语太恶劣,即便是带着情意的话,还是让人无地自容。“你每夜都在想我。”
室外风声过林,撞出沙沙作响的声音,竹叶散乱地落了满地。
————
三百年后,合籍典礼过后。
江应鹤将保存了许多年的红颜剑重新交给童归渔,好整以暇地道:“我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不愧是你,真的不愧是你。”
童归渔接过兴奋铮鸣的红颜剑,无语片刻,道:“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段,我就不会那么过分的说他。”
江应鹤听到八卦的气息,本想着收敛一下自己,但看童归渔的神色,觉得实在太有趣,便问了下去:“你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年轻不懂事。”混元仙君伸手捂了一下眼睛,随后放下,道,“说他暗恋我。”
这倒还不算过分,过分得是皆此之由,说他身体渴望、口是心非,明明非常想要自己对他……却还忍耐不发,只有表面正直。
总而言之,就是做了点触及道侣羞耻心的事情,还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倒没什么。”江应鹤没有发觉其中的奥妙,以为真是仅仅如此,道,“还有一点,人家教你治病救人,你怎么学了一箩筐毒术。至今为立道心,是准备参详
那一条大道?”
童归渔思考半晌,道:“合欢道。”
江应鹤动作一顿,骤然想起禅清住持圆寂前曾说了几句话。
“我道心不稳,是因情根不全,道心的根基本就有缺憾。同你一样,必得转世一次,才可补完。”童归渔道,“合欢术,在天下之间的污名,已经太久了。”
江应鹤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跟王梦洲交谈的愁永昼,边想边道:“与传统的合欢道相悖,另辟路途,这条道,不太好走。”
“或许我才是对的。”
童归渔说完此语,从乾坤袋中取出来一瓶丹药,颇为神秘地递给了他,语气带笑地道:“这是我这么多年在药王谷里钻研出来的,跟我合欢宗的经验相结合,是你翻身的唯一希望。”
江应鹤愣了一下,随手接过。他虽然对自家关系已然认下了,但反攻的小火苗还是被一点点的拱起来,勾出那么一丝蠢蠢欲动的心思。
“……给谁用?”
“自然是给道祖大人。”童归渔一本正经道,“不然你怎么推倒他。”
江应鹤了然点头,心中充满了对多年好友的信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暂时封印修为的?还是催丨情后就会变柔软的?”
童归渔道:“你用了就知道了。”
两人交谈甚欢,一起钻研完了这些鬼主意,各自告别,带着道侣回家。
童归渔一路上都心情不错,身旁的愁永昼问起,他便将刚刚跟剑仙聊的那件事交代了出去,他从乾坤袋中拿出另一瓶,交给愁永昼看,玩笑道:“这个就不一样了,这个九阳引欲丹,可以……”
“等等。”愁永昼打断了他,把药瓶上的名字给他看,“上面写得不是这个名字。”
童归渔思绪骤然一顿,立即扫过去一眼,看到上面截然相反的药名,脑海里嗡得一声。
……给错了?
……我把壮丨阳药给小鹤了,还让他给道祖用?
嘶。
童归渔到抽一口冷气,握住伴侣的手,冷静道:“你有什么要带的吗?回去收拾收拾,什么也别说了,今天就搬家,晚了就来不及了。”
愁永昼一时没太明白,反应了一会儿,问道:“……有这么严重?”
“有。”
童归渔极度认真地道:“我坑李君烨,小鹤会拦着他不弄死我。我坑小鹤,他能用忘尘剑追着砍我,追累了的话,李君烨还能帮他弄死我。”
他拍了拍道侣的手,痛心道:“交情往后靠,还是命要紧。”
愁永昼:“……”
作者有话要说:壮丨阳药详情见weibo:@晋江道玄 关注才能看到(划重点)。
我只有自行车,不要嫌弃我。坐了我的自行车,就要给我好评QAQ(五星好评就是完结评分,标完结后可以在作品页面打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