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樵最先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这些东西,看上去都不错。”


    老冯和林哥也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附和:“确实是些有来头的好东西。”


    程银根冷哼一声,双手抱胸,眉眼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傲气:“那当然了,能遇上这批货,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相比程银根的得意,旁边的女子则显得冷静许多。


    她目光扫视四周,单刀直入道:“废话少说,你们能出价多少?”


    老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摇了摇头。


    他冲叶云樵递了个眼色,语气镇定:


    “现在谈价格还太早。这些东西还装在箱子里,得拿出来在自然光下仔细瞧瞧,看清楚是真是假,才能谈的准。”


    “对啊对啊。”林哥也在一旁说道。


    女子眉头一皱,显得有些不耐:“你们怎么这么麻烦?”


    叶云樵言笑晏晏:“你们也知道,这笔交易不小,总得让我们心里踏实吧?”


    几人僵持着。


    程聪见状,上前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她,劝道:“算了阿胜,规矩就是这样的,咱还是给他们看看吧。”


    程胜沉思片刻,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开:


    “行吧。”


    “你们跟我走。”


    修车厂人多眼杂,程聪等人挑了几口箱子,与叶云樵一行搬到了旁边山脚下的一间废弃仓库。


    仓库的铁皮外墙锈迹斑斑,门口荒草丛生。


    叶云樵跟随众人走进仓库,下意识地环视四周:


    高高的窗户透进几缕昏暗的光线,角落堆积着破旧的木箱。墙壁斑驳,扑面而来一股厚重的尘土气味。


    仓库只有一扇卷帘门,早已锈迹斑斑,仿佛随时可以脱落。


    门一旦关上,这地方几乎无路可逃。


    叶云樵收回目光,默默将这一切记在心里。


    此时,程聪和程银根已经将箱子逐一打开,显露出几件精美的文物:


    青瓷器釉层光洁如玉,色泽沉稳内敛。


    旁边是一件青铜器,锈绿斑驳间隐约可见精美的纹饰。


    还有几件用黑布精心包裹着,仅露出一角,似乎是名家字画。


    老冯蹲下,轻轻触摸瓷器表面。


    他将瓷器举到不甚明亮的光线下,缓缓摩挲:“釉面有玉质感,皮壳老得自然。这手感,绝对跑不了。”


    叶云樵也取下一件,仔细端详。


    瓷器表面隐约可见使用过的磨痕,那是时光刻下的痕迹,绝非人力所能伪造:


    “确实是好东西。”


    老冯点了点头,语气笃定:“都是真货。”


    此话一出,程聪和他的同伴们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我早说过吧!这些货,货真价实!”


    叶云樵和老冯、林哥对视一眼,三人凑在一起低声耳语片刻。


    随后,老冯直起身来,对程聪说道:“这批货很重要,你们车子又坏了,我们先回去找车……”


    话音未落,程聪眼神一凛。


    程银根更是站起身,手缓缓摸向腰间:


    “哎……你们刚才不是说,有多少要多少么?怎么,这回又要跑了?”


    “我们……”冯哥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叶云樵打断。


    “你们放心,他们几个回去找车来装运,我一个人留下来等他们。”


    老冯和林哥听他这么说,顿时露出担忧的神色。


    叶云樵却不动声色地挡住他们的目光,转身面向程聪等人,光明磊落地说道:


    “这样行吧?”


    程胜冷冷地盯着叶云樵片刻,似在评估他的话真假,最终点了点头:


    “行,就按你说的。”


    老冯满心不安,却不得不带着林哥匆匆离开。


    临走前,老冯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程聪蹲在角落里,无聊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他一边抽,一边用手指弹了弹烟灰:


    “哎,老弟,你娶媳妇了没啊。”


    叶云樵闻言一愣,抬眸看了程聪一眼。


    随后又垂下眼睑,鬼使神差地答道:


    “嗯。”


    “哟。”程聪拖长了音调,来了兴致,“那你媳妇肯定漂亮吧?看你这俊模俊样,弟媳也指定差不了。”


    叶云樵听他这样说,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秦知悯的模样。


    痩削俊朗,轮廓分明,眉目凌厉如刀刻。


    他笑笑:“是挺好看的。”


    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啧,这酸味受不了受不了。”程聪咂咂嘴,听得浑身一激灵。


    说着,他将烟在地上碾灭,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手插在兜里,开始炫耀:


    “我老婆也好看,十里八村最好看的!等我回去,我得给她买件貂皮大衣,我瞅电视上的富贵娘们都穿那个。”


    叶云樵只是笑笑,在心底叹了口气,抿着嘴没接话。


    他转移话题:“程哥,你们这么多好东西,从哪弄来的?”


    程聪现在也对他放心许多,闻言随口说道:“这都是老大让我们帮着出手的,他说最近还准备……”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胜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嘴闭紧点!该说不该说的,你心里没数啊?”


    她又转过头,冷冷地看了叶云樵一眼:“不该知道的,别问那么多。”


    “好的,明白。”叶云樵眉目间仍是那副温和模样,好脾气地应道。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低语和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叶云樵立刻抬起头,站直了身子。身体微微紧绷,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仓库卷帘门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拉起,冷风随之灌入,卷起地面的灰尘。


    门口出现了几道身影,老冯和林哥走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着便服的男子。


    冯哥率先开口,语气轻松,带着些许安抚意味:“我们来了。”


    然而,老冯的话并未让气氛放松下来。


    程胜神色微变,迅速拉着程聪后退,声音低沉:“不对劲。”


    她的话还未完全落下,那几名便服男子迅速亮出证件,目光锐利,声音洪亮:


    “警察!别动!”


    这一声喊,宛若平地惊雷。


    仓库里的气氛瞬间爆裂开来,几名嫌疑人下意识地四散而动,企图寻找突围的方向。


    程银根的反应最快,他的眼神一沉,手猛然伸向腰间。


    下一刻,寒光乍现,一把明晃晃的刀从他掌间滑出。


    叶云樵一直密切观察着他的行动,几乎是在刀光闪现的同时,他就迅速扑了过去。


    他用肩膀狠狠撞开程银根,双手死死按住对方持刀的手腕。


    “放开!”程银根怒吼,拼命挣扎。


    叶云樵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压制对方。


    然而程银根的力气极大,刀刃在扭打中不断挥舞,划破空气的声音夹杂着急促的喘息。


    叶云樵错身间,刀锋从他的袖口擦过,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血迹立刻晕染开来。


    刺痛袭来,叶云樵眉头微蹙,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手上发力,硬生生地将刀朝一旁压下。


    扭打间,叶云樵左手上的手串在混乱中被撞掉,掉落进一堆旧木箱之中。


    细小的碰撞声却很快被掩盖在嘈杂的打斗和喊叫声中。


    此刻的叶云樵完全无暇顾及,他的目光始终盯住面前的程银根,动作一丝不敢松懈。


    “快来帮忙!”警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几人迅速冲上去,与叶云樵合力将程银根按倒在地。


    刀终于从程银根的手中脱落,叮当一声落在水泥地上。


    另一边,程聪和程胜也被警察压制在地,扎挣声渐渐消散。


    程聪双手被铐住,他脸色铁青,目光阴鸷地盯着叶云樵:


    “狗日的,早晚有一天——”


    他就不该相信叶云樵!


    “早晚有一天什么?”叶云樵喘着气,用手压住流血的伤口,目光平静:“走私文物是犯罪,你早该知道这一天会来的。”


    程聪狠狠咬牙,不再开口,只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直到被警察押出仓库。


    仓库里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弥散尘埃和叶云樵手臂上的殷红血迹。


    老冯急匆匆地跑过来,语气焦急:“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


    “没事,皮外伤。”叶云樵勉强笑了笑,语气轻松,但额头隐隐渗出的汗却暴露了他的疲惫。


    他强压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手臂上的伤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一时难以抓住。


    他还没来得及想起来,思绪就被老冯打断。


    老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刚才可吓死我们了,下次可别这么拼命!走,车就在外面,先处理伤口。”


    叶云樵点点头,跟着老冯走出仓库。


    车上,老冯一边掏出药箱递给林哥,一边随口说道:“我叫冯康平,是江川市博物馆文物鉴定处的处长,这是我们处的同事林良。这次多亏了你,不然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冯处长,林哥好。”叶云樵礼貌问好,“冯处长客气了。”


    “哎呀,咱们这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别叫处长,叫我老冯就行。”老冯笑呵呵地摆摆手。


    林良也点点头,利落地为叶云樵包扎伤口。


    等到包扎好,叶云樵低头看着伤口,眉头松了松,望向车外。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乌云翻滚,压得夜空沉沉,似乎下一秒便会大雨倾盆。


    他垂眸,右手习惯性地摸向左手的手串。


    但下一秒,叶云樵突然愣住。


    回忆如电光火石般掠过脑海,记忆迅速拼接:


    混乱的打斗,手串从腕上脱落,最后消失在昏暗的仓库里。


    手串落在了仓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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