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 太阳早已落下,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空中花园的灯亮起, 如果从空中往下看, 就能看见灯光亮起如星光。
这里听不见外面的高楼之下的车水马龙,也听不见花园之外的言笑晏晏,安静的过分。
傅观月又重复了一遍:“那你说,你为什么会在这?”
陶宁眼底漾出清浅笑意, 神情焕发出鲜亮的光彩:“你愿意听我说,我很高兴。我还以为不想听, 还想走掉。”
傅观月忽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了, 她心想自己可从没想过现在就离开, 只是里面太闷了, 出来散散心而已。
但这又何尝不是隐藏的期盼,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很有可能自己真的会信。
陶宁如实道:“因为我的生身父亲前几天打电话给我, 说我奶奶给我留了一样东西, 他要我今天回来,参加完生日宴后把那样东西给我,不然他就不给了。”
傅观月诧异:“你爸爸用你奶奶的遗物要挟你回家?”
这是亲生父女之间能发生的事情?
想起那日夜里, 陶宁坐在车里说过的话, 家里只有一个人了。
傅观月:“那你知不知道他今天非要你回来是因为……要你联姻?”
陶宁垂着眼,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一身寂寥却难以掩盖, 她线条优美的肩膀塌下, 淡淡道:“我刚刚知道了。”
傅观月:“刚刚?”
迫不得已才能知道真相,那心里得多难过。
这种事情傅观月不是没听说过, 也以局外人的身份见过,可实打实地发生在陶宁身上,她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陶宁反过来安慰傅观月:“没关系,我不会为这些事伤心的。”
的确,陶宁压根没为这些事感到一丁半点伤心,见了陶宁一面,陶父已经吃了不下四五次救心丸。
她越是说,傅观月越是为她感到不值,连带看陶宁也觉得她被伤害的不轻,笑中带泪。
傅观月:“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陶宁只笑了笑:“这只是寻常,不算什么,那件遗物估计跟我没缘分,我不要了。”
她愿意这么想,已经很好了,可意思岂不是陶宁的爸爸经常这么干?
不知道为什么,傅观月更加不痛快了,她想冯家又算什么,有她护着的人,没人能敢在她面前叫嚣。
修为,家世,哪一样她没有,凭什么要让陶宁受这些桎梏。
傅观月冷声道:“下次他还敢胁迫你,你不要再回去了,他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护着你。”
这话可不是口头说说,要是傅溪姐妹两在这,一定会为傅观月的话感到震惊。
她们可从没听过傅观月对谁说过这种话,做下过什么承诺。
陶宁双眸微动,抬眼看向傅观月,眼底装满了她的身影,良久后,她莹润的唇瓣微动,低声道:“我能抱抱你吗?”
傅观月闻言一怔。
她已经做好了保证的准备,却没想到陶宁会说这个,大脑一片空白。
花香馥郁,花园里的花朵们都被照顾得很好,有人站在花丛中,如众星捧月,璀璨夺目。
眼前的人白裙曳地,长发挽起,一缕碎发落下,给精致脸庞蒙上几分梦幻,那一眼时间,似乎也变得漫长。
傅观月似乎被迷惑住了,慢慢张开手,将人抱进了怀中。
然后傅观月自己好像不够高,陶宁本来就不不矮,比她高了几公分,平时不显,现在穿着高跟鞋更加高了。
对比明显,就很大鸟依人。
傅观月不服,悄悄踮起脚尖,拢着陶宁的后脑勺,本想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一下。
触手是光洁而线条起伏的肩胛骨,傅观月瞬间脸热,触电似的收回手。
摸起来细腻而温热,如触手生温的暖玉。
陶宁伏下腰靠在傅观月身上,埋在肩颈处的脑袋闷闷道:“我不想在这待着了。”
傅观月立马说:“那我们走,不在这待着。”
她已经把刚刚说的话抛在脑后了,也不记得正在等待上傅溪傅洛她们了,一心只有把陶宁带走。
这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莫名让傅观月有种诱拐大小姐私奔的感觉。
陶宁直起身,双眸亮若星辰:“你要带我走?”
那温暖的感觉离开,傅观月心里闪过一丝可惜:“你不喜欢这,我也不喜欢这,不喜欢的地方就不停留,我带你走。”
说完,傅观月主动拉起陶宁的手腕,主动往来时的路走去,找电梯离开。
陶宁主动道:“这个酒店是联通的,往另一边过去也可以找到电梯下去,那边更加清净。”
还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跑出来拦路。
闻言,傅观月果断调转了个方向,带着陶宁往另一边走去。
陶宁忍俊不禁地跟上了,花香她离去后变淡。
也是这时候,520才明白昨晚上宿主为啥要看酒店布局图。
先前它还以为宿主是为了防陶父,提前定好跑路路线,现在则多了一个用途,方便自己被拐跑。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诚不我欺。
随机刷新出一只天师,那就跟着天师跑,还准备好最佳路线。
陶宁说的没错,从这边下去没什么人,也安静许多了。
电梯厢里只有两人,陶宁低头给疯狂轰炸的宋颜姝发了条消息,她说:“我带了车钥匙,不如等会我开车吧。”
“车钥匙?”傅观月疑惑,她看起来只拿了一个扁扁的小手包,拿出手机后就空了,也没看见哪里有车钥匙存在的痕迹。
然后她就看见陶宁撩开礼裙开衩处,膝盖上方的腿上赫然出现一个黑色小包,容量不大,柔软飘逸的裙子也没能显现出它存在的轮廓。
别说旁人没发现了,要是陶宁不说,傅观月也发现不了。
陶宁拉开拉链,从里面抽出车钥匙:“我没放在更衣室里,给带出来了。”
傅观月震惊了,看一眼腿,又看一眼钥匙:“你这是……”
520心想:傻了吧,这人心眼子多的像马蜂窝。
陶宁看一眼环在大腿上的黑色小包,解释道:“之前为了跑步买的,后来懒了一直没用上,没想到还是派上了用场。”
她特地把人支走了环上去的,至于留在更衣室里的包包和衣服,不要也罢。
一时间,傅观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认真夸赞道:“这包很白很适合你,不是我是说你准备得很周全。”
陶宁把裙子放下,似笑非笑,倾身凑近:“你也觉得这包包很适合我啊?可是这包包是黑色的。”
“……!”
肉眼可见的,傅观月的脸噌的通红,差点无地自容。
傅观月试图解释:“不是,是我看过了,就是这个包它……”
赶在傅观月语无伦次把自己红炸了前,电梯到了一楼,发出一声悦耳的“叮!”,电梯门缓缓开启。
傅观月如释重负,指着门外说:“一、一楼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陶宁站直了,先一步往外走:“那我们出去吧。”
楼上宴会仍在进行中,富丽堂皇的大堂少有人路过。
门童还在门前值班,他百般聊赖地仰头望向天空,换一只腿站。
忽然,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以为是提前离开的宴会客人,主动上前为客人开门。
一抬头,一晃而过的一张人脸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可人已经出去了,认不认识对于他来说没有深究的意义,耸耸肩,继续站在原地。
别在胸前的对讲机传来经理的声音,他着急道:“你有没有看见穿着银白礼服的年轻女人路过?”
门童:“有啊。”
经理那边声音嘈杂,他闻言大喜:“那她现在人呢?你拦住她。”
门童挠头:“可是她已经出去了。”
另一人的声音传出对讲机:“什么?!她怎么敢走的!”
门童:“……”
这话多稀奇,腿长人身上,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还有什么敢不敢走的。
原以为只是一点小插曲,没想到几分钟后,电梯里出来了好几个衣着华贵的客人,脚步匆忙地往门口走来。
陶家管家忙问:“人呢?!”
门童心里一突,这么大阵仗,心想我该不会是放走了什么通缉犯吧。
刚想回答,便看见自家老板缀在人群后和夫人慢悠悠地走来,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门童着急的心情马上缓和不少,手一指门外:“我刚看见她往外走了。”
来不及问更多,陶父推开人往外走去,穿着高跟鞋的陶夫人被人扶着走,速度慢了点。
几人走到门外,刚好一辆车往外开,管家忙说:“那好像是大小姐,老爷,那辆车!”
门童跟在人后看热闹,也不明白是发生了啥事,搞那么大动静。
陶父是真怕人就这么走了,迫不及待去拦车:“停下!陶宁我警告你停下!”
那辆车也果然停下了,距离陶父一米远。
陶父又说:“你下来,陶宁你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其他几人也跟着劝,七嘴八舌的,都在劝她下车。
陶家的人还没发现,大门处汇聚了几个听到风声来看笑话的人,并且数量越来越多。
“这是怎么回事?谁跑了?”
“老陶想卖女求荣,跟有基因病的冯家小儿子联姻,估计是被陶宁提前知道了,跑了呗。”
“我说最近怎么都说陶家跟冯家有合作,感情合作是这么来的?”
“不要的时候把人扫地出门,要就把人叫回来,这事干的也是真够没脸的。”
“陶老太太没了,陶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
众人议论纷纷,藏在人群里的富二代们咔嚓咔嚓啃瓜,今晚上几人一直盯着陶宁的动向,坚信有她在有瓜吃。
途中人不见了一小会,还以为这事就这么有始无终地过去了,没想到还有这场面能看。
这算什么?
#六旬老父当街拦车?#
刺激啊。
车内的确坐着陶宁,她冷眼看上蹿下跳的陶父,对傅观月说:“你在这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傅观月不太放心:“可是他们那么多人。”
陶宁笑着安慰:“怕什么,这不是还有你在,我去一会就回来。”
她伸手去开车门,傅观月只好坐在原地不动。
陶父他们本想绕去车门旁,便看家车门被打开了,一只换上平底鞋的脚落地,身体探出,另一条腿也落地。
陶宁关上车门,任由裙摆落地,拖着它往前走,步伐不紧不慢:“我出来了,有什么话想说?”
追了一路,陶父气喘吁吁,打理整齐的头发掉下几缕来:“我没让你走,就谁让你提前离开的?”
又是一句疑问。
陶宁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不耐烦跟陶父说话了,她答道:“我想走就走,为什么需要你允许?”
其实直到现在,陶父也没想明白陶宁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油盐不进了,总下意识对陶宁露出以前的脾气。
陶夫人眼见事情不对,忙拉住人说:“现在阿宁在这里,你好好跟她说嘛,她会听进去的。”
事到如今,陶父一个生意人也分得清好歹。
沉了口气,陶父说:“阿宁,你不知道你离开家里的这段日子家里出了点问题,这问题可大可小,现在有人愿意出手帮忙,你只需要去见一面,甚至不用你说话,只见一面,他们就愿意出手帮我们家。”
他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些年爸爸养育你长大,你也拿着家里的钱,你就当帮家里个忙,而且陶氏有你奶奶的心血,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奶奶的心血毁了吧?”
说完,众人都看向陶宁,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会心软……
事实上,陶宁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眼前的两人,似乎在看什么神奇物种。
陶父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被那双眼睛看穿了心底深处的想法:“阿宁,你怎么不说话?”
陶宁朗声道:“陶仁城,我想你搞错了。第一,陶宁不是自己离开的,是被你赶出去的,第二,我现在的钱也不是你给的,是奶奶留给我的股份的分成,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
“最后你好好想清楚,就算陶家破产了我也不会缺钱,由始至终让陶家陷入窘境,需要大力挽救的人,是你,不是我。”
陶仁城当真没想过陶宁会拒绝,当即又气又急:“你就是要那么冷心冷肺?你奶奶给你的遗物你不要了?她说这是能救你命的东西!”
陶宁瞥一眼被他高举的玉锁,跟之前陶宁捡到的很像,现在已经被她修好了,供在长明灯下。
陶宁说:“我不要了。”
陶仁城以为自己没听清,愣了:“你说什么?”
陶宁摇头,重复一遍:“我说,我不要了。”
陶仁城是陶宁生身父亲,关于她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底牌也没用了,他终于着急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能救你的命?”
陶宁:“知道,但不要了,已经来晚了。”
陶仁城根本不明白这个已经晚了是什么意思,他握着玉锁的手微颤,双眼阴沉,想也不想道:“我就知道你个狼心狗肺的防我,亏我这些年还小心保管这东西,你是不是早就找了别的大师帮你?”
这话说得大家都听不懂了,陶夫人也听不懂,她只知道陶仁城说过这个东西对陶宁很重要,有这个东西存在,他想做的事情十拿九稳。
可现在陶宁说不要了,藏了那么多年,被一双儿女碰一下都会发怒的东西,就这么轻飘飘的不要了?
不欲再跟他多说什么,陶宁打开车门,对发怔的陶仁城说:“让开,我要走。”
这种即将走向覆灭的人,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陶仁城本想摔了手上的东西,可一看这是块好玉,老太太不会给陶宁留不好的东西,便收了起来,万一以后会有用处。
车辆启动,从陶仁城身侧驶过,可他就算骂一百万遍狼心狗肺,也没办法伤害到陶宁。
第172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17
车辆四平八稳地驶上了道路, 副驾座上的傅观月担心陶宁心情不好,本想提出由她开车。
陶宁看起来没有心情不好的样子,她甚至笑了:“不用怕, 他们还没有能影响我心情的本事。”
傅观月从半信半疑, 到确信她的确没被影响心情,一晃神,车开到哪都不知道了。
眼见车辆开上了高架桥,两边车辆变少许多, 驶过长长的路段,下了高架桥, 再度汇入车流等绿灯。
陶宁双手扶在方向盘上, 目视前方:“我本来想邀请你去吃饭的, 可我现在穿得不太方便。”
她转头, 深深看着一旁的傅观月:“我想邀请你去我家坐坐,等我换了衣服在一块出门吃饭, 怎么样?”
傅观月:“好。”
家是个私密性很高的存在, 也算是了解另一个人习性的方法之一, 傅观月还是第一次对另一个人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她都没想过,原来自己能回答得那么快。
幸好陶宁没再盯着她看, 不然傅观月真的会忍不住又丢一次脸。
红灯转绿灯, 陶宁往家里开去。
到陶宁家楼下了,傅观月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此刻,岳荔酒店里, 傅溪傅洛正在到处找她们的大小姐。
傅溪:“你找到没?”
傅洛摇头:“没有啊, 大小姐就说出去透透气,怎么人就不见了?”
到处都找不到人, 傅溪只好采取最直接的办法——打电话。
然而傅观月没接,她手机没电了,揣在兜里没有半点反应。
傅溪满脸麻木地挂掉电话,她说:“傅洛,要不你画个传音符找大小姐吧,我是找不到了。”
傅洛挠头:“画是可以画,但我没带东西出来啊,我也没大小姐那灵力为墨的画符本事。”
纵观整个傅氏,也只有傅观月能随便用山河笔,连当年的傅老太太也不能,想用一次都得废不少灵力,毕竟是祖宗传了几千年的至宝,有点脾气很正常。
因而大家出门打架……不,诛邪,都是带着一大沓符箓出门的。
现场画得看命够不够用。
傅洛提议道:“要不回衡山别院找传音符?大小姐那么大一人,丢不了,谁敢对她不测自己得先不测了。”
说的也是,还得回衡山别院找画好的传音符更快些。
正在到处找人的傅溪傅洛两人没发现周围的议论,直到遇上了看热闹回来的吴总夫妻两。
吴总惊讶:“哎?两位天师怎么还在这,傅天师已经走了。”
傅溪疑惑道:“走了?”
傅洛下意识说:“怎么可能。”
吴夫人指了指外面:“你不知道?刚发生了点事,陶家的大小姐先离开了,我看车里坐着的就是傅天师没错。”
吴总被妻子一个胳膊肘,也想起来了:“对对对,我也看见了,穿着淡青衣服没错。”
傅溪,傅洛:“……”真走啦?
大小姐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在线等,十万火急!
*
上到楼上,电梯门开启。
陶宁暗亮了屋里的灯,简洁干净的客厅映入眼帘,她出门前叫了钟点工打扫,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接不期而至的客人。
“你先坐会,我去给你倒杯水。”陶宁挽裙走入,从柜子里拿出没拆封的新鞋,回头朝傅观月说。
傅观月沉了口气,换了鞋,走进了充满另一人气息的家里,坐在了沙发上。
线条简约的茶几上放着几本书,封面崭新,内页也崭新,可见它摆设作用大于实际作用。
没等傅观月看清书本封面上书名,一只手伸过来,陶宁凑了过来,把那摞书都拿走,隐约可以看见某一本中间夹着一张黄色的纸。
傅观月没有细看,她目光被陶宁占据。
陶宁双手抱着书:“这东西有点占位置了,我放回书房去,平时就是个装饰品,没看过。”
说完,她往书房走去,开门入内。
关在里面的东西早就魂飞魄散,但拘灵符没抽走,上面残留的怨气痕迹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不知道当今世上还有没有人认识拘灵符,估计数千年前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思及此,陶宁合上了书本,把它推入书架里。
傅观月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这里风景很好,听见走来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
陶宁修长手指合拢,握着一杯温水走来,她边走边说:“家里没什么了,委屈你先喝杯水,等会再请你吃好吃的。”
“温水就很好。”傅观月伸手去接水杯。
两只手一碰,又不约而同的同时松开,也是巧了,没人接住的水杯滚落在地毯上,骨碌碌滚了几周,停在了某个角落。
温水溅湿了陶宁的裙子,沾湿的裙子贴在腰上显现出浅浅的轮廓。
陶宁一愣。
傅观月忙伸手去抽桌上的纸巾盖在湿痕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拿稳,没烫着你吧?”
“裙子都湿了傅观月一时情急,又用不少纸巾按上去吸水,没多久,脚边掉了不少纸巾,像是下了一场雪。
陶宁低眸看向眼前毛茸茸的脑袋,她伸手按住胡乱动作的手,声音微沉:“水不烫,我不疼。”
“……”
屋里骤然安静了下来,傅观月手心正贴着陶宁的腰,温热柔软。
傅观月分不清这抹温度究竟是她的,还是来自对方身上的,玉似的手背缓缓收紧,陶宁主动用上力气,把傅观月的手按在自己身上,不予离开。
傅观月缓缓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沉乌黑双眼,里面翻涌着难解的情绪。
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作,起初是蜻蜓点水似的一碰,微弱的火星因这一刻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等傅观月反应过来时,她几乎陷进了柔软沙发里,双手环着陶宁的后颈。
双唇紧贴,缠绵亲昵,火热的温度逐渐蒸腾。
陶宁单膝跪在沙发上,膝盖深陷,白皙的膝盖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腰身弯下,一手按在沙发靠背上,另一手按在傅观月脑后。
温柔而不失力道的手在发间穿梭,傅观月觉得有点承受不住,差点忘记了怎么呼吸,被吻得腰身发软,手也环不住了,从后颈处滑了下来。
无处落地的手遵循着本能,抚上了裙摆下的冰山一角,用另一种方式碰上了隔着布料碰过的腰。
刚刚还在遗憾裙子被打湿了就毁了,现在的傅观月全然忘了这件事,把这条裙子揉得发皱。
陶宁的唇一遍一遍吻过她的唇,离开时,恋恋不舍般啄吻一下被微肿的唇,吻过下巴,耳垂,再往下,流连在脖颈处。
眯起湿润双眸,傅观月微微仰头任由动作,手指穿过落了满背的长发,触感微凉。
屋里灯光明亮,将两人身影映在落地窗上,不知过了多久,辗转在沙发上的身影离去,留下凌乱的印记。
衣扣被解开,礼裙后面的拉链背拉下,落在了地上,之后便是性情而至,随心而行。
陶宁伸手拔下傅观月发后的玉簪,长发落了满背,白天里清冷疏离,玉雕似的人,也染上了欲.望的暖色。
痴迷地看着眼前的人,傅观月心想这样看着还不满足,等切切实实肌肤相贴,她才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
如果傅观月还清醒,那她就会发现不被她亲自取下,就不会离身的山河笔就这么轻易地被陶宁抽走。
但是她不愿清醒,甘愿沉沦。
有些事情不需要人去教,不用喝醉也醉。
云雨停歇,才换上的床单又得换下去洗,礼服也被扯坏了,陶宁赤足撩到一边去,踩在地上。
傅观月本就没睡,听见轻微动静声又睁开了湿漉漉的双眼,嗓音沙哑地问:“你去哪?”
床头灯亮起,傅观月因这微弱的光芒眨掉了眼角的生理泪水。
背对着她的背影长发撇到一侧,线条受束,最终隐入暗色里,不用去碰,傅观月也清楚环上去会是怎样的感觉。
陶宁闻声回头,弯腰亲一下她眉心朱砂痣:“去洗澡,要一起去吗?”
傅观月想也不想点头:“我要去。”
她说着,用胳膊撑起身体,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腰身一酸,差点又躺了回去。
陶宁问:“怎么了?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从小到大就要强,事事争第一的傅观月倔劲马上就上来了,她哑声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防止陶宁误会她口是心非,傅观月认真重复道:“一点都不酸,我能自己走。”
千万别说什么我扶你,快走,快走。
陶宁只好收回手:“好吧,那我先去放水等你来。”
说完,她下床离开,往浴室走去。
傅观月也是好奇,旁的就算了,磨总得是两人一块,凭什么这人还行动自如,手也不酸。
但舒服也舒服过了,傅观月掀开被子下床,往浴室走去。
浴室门没关,傅观月伸手推门,带着芬芳的雾气扑面而来,朦胧了她视线,过了一会她眨眨眼,适应了这种环境。
有人站在淋浴房里冲澡,身影窈窕,浴缸正放着水,等人出来了也差不多满了。
外面的门没关就算了,怎么里面的门也不管上,这不是留下给人闯进去的机会吗?
傅观月忽然又觉得腰不酸了,腿不软了,迈步过去审判审判陶宁这洗澡不爱关门的坏习惯,结果自然是哭着回到浴缸,靠在陶宁怀里昏昏欲睡。
最后傅观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耳边总传来笃笃的闷响。
因为昨天累着了,沉在黑甜乡里的傅观月终于被吵醒了,睁开困倦的双眼。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摸起来没什么温度,估计陶宁离开了有一段时间,门外客厅里隐约有人走动的声音,听脚步声像陶宁。
“笃笃笃……”闷响还在继续。
傅观月难得睡那么久却被吵醒,她起身下床,穿上鞋子走向发出闷响的床边。
“哪里来的鸟,大清早的扰人清静……”拉开窗帘,天光落入房中,傅观月左右看,也没看见哪里有讨食的鸟。
“笃笃笃笃笃……”稍显不耐烦的敲窗声再次响起。
傅观月闻声看去,终于看见了传音符叠成的纸鹤,心生疑惑。
大早上的,是谁在找她?
她昨天离开酒店的时候好像说过……
等会,她好像跟傅溪傅洛说过马上回来,而且她走了也忘记跟她们说了。
终于想起被遗忘在酒店里的傅溪傅洛两人,傅观月顿时:“……”
因为它找不到地方进入陶宁的家,只能委屈巴巴地落在窗框上,不停敲窗提醒离它最近的傅观月。
傅观月回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打开窗把纸鹤给放了进来。
她原以为是傅洛找她而放飞的纸鹤,那纸鹤轻车熟路落在傅观月肩膀上,被她指尖一点额头,里面传出的却是傅老太太的声音。
——“青雀,数日前我观虞洲有金丹修士出现,数日搜寻未果,你若遇见前辈,知会一声。”
说完,失去效用的纸鹤消弭不见。
“金丹修士?”傅观月起初没反应过来,细想后惊讶不已。
她怎么不知道虞洲出现了金丹修士,不过寻找数日也不见踪影,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前辈不想被人打扰,才藏起来了。
前辈不想被发现,再怎么找也枉然,傅氏那边也清楚,因而只给了这么句话,并不要求她去找。
既然长辈说了,傅观月也就应下了,回身去找山河笔回应老太太,至于能不能见到,只能看有没有这缘分。
不是每一个修士都喜欢被人供起来,顶礼膜拜的,或许她是个潜心修炼,清风明月般的高人,不染世俗。
不染世俗的高人才取了物业管家送上来的早餐外卖,拆了包装放在桌面上摆得整整齐齐。
后来觉得这样不太好看,又进厨房拿了洗干净的碗摆盘,这回可就漂亮多了,居家又温暖的感觉。
至于洗这回事,交给洗碗机就好。
陶宁会做饭,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用温水招待客人的厨房整出三菜一汤还是太为难人了。
天知道陶宁那些锅碗瓢盆,大部分都没拆封,调料仅限于泡面留下的调料包,厨房空的能跑老鼠。
做完这些,陶宁进房间把傅观月叫醒吃饭。
也不知道一大早就在敲窗的纸鸟有没有把她喊醒,没闹醒傅观月,倒是先把陶宁给叫醒了。
这小东西迫于陶宁威压,蹲在窗框上等待,不然只要它愿意,能顺着厨房排风口挤进来。
之所以没这么干,是陶宁不愿意,没有她允许,没人能突破她布下的结界闯入。
不过有一点傅观月猜对了,陶宁的确不喜欢被供起来,顶礼膜拜的感觉,尤其是在这个世界里。
容易想起不喜欢的记忆。
第173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18
傅观月果然醒了, 听见陶宁开门的声音赶紧把纸鹤放飞,手上青光一闪,山河笔变成青玉簪模样。
看见穿着居家服的陶宁进来, 傅观月心慌一瞬, 下意识拿着玉簪挽发,而后一想她没必要这样慌张,只要以后在一起,没有什么不能让陶宁知道的。
陶宁说:“早餐已经好了, 洗漱一下出来吃吧。”
傅观月没动,站在原地看着陶宁, 也没说话。
之前陪傅昭昭看电视剧, 里面演的情侣会在早晨亲一口身边的女友, 她喜欢这样。
“怎么不去……”话未说完, 陶宁看懂她眼里隐晦的期待,过来抱着人在脸侧落下一吻。
抱着人晃了晃, 陶宁说:“走吧女朋友, 去洗漱一起吃早餐。”
傅观月双手环抱, 微红的脸埋在陶宁怀中,嗡嗡道:“你就这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只说爱又太浅显,不知为何, 这句话触动了陶宁。
陶宁故作深沉, 抱着人想了想:“这个问题要是细细解释的话,可就说来话长了。”
傅观月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有多长, 你说说看?”
陶宁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很长很长, 长到要从数千近万年前说起,讲清楚的话要把口水说干。”
傅观月笑了, 她怎么就没发觉陶宁还有这胡诌的天赋,但她也不戳穿,只笑着问:“还近万年前说起,你怎么不从混沌初开时说起?”
陶宁摇头:“那倒没那么远,还要近一点,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她从生下来就被判定未来注定是个五感全失的废人,寿命对于父母来说不如蝼蚁长,活不到二十岁。”
“她的父母怜惜她,不忍心她英年早逝,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把她治好。”
“可这东西哪能那么容易能做到,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机缘巧合下,她的母亲想起一个秘法,可是这个秘法极为凶险,要是不成,她就会魂飞魄散……”
傅观月听入迷了,追问:“那后来呢?成功了吗?”
陶宁看着怀里的人:“后来嘛,成功是成功了,不过她……”
话音未落,外面天色瞬间阴沉。
“轰隆——!”外面响起来惊雷声,声音沉闷厚重,傅观月也被吓了一跳。
傅观月往外面看去,天色暗沉,黑云压顶:“要下雨了?”
陶宁拍了拍她的背:“不怕不怕,这个故事结局不太好,不说了,我换另一个看过的电视剧,我想想……”
傅观月正心酸着,闻言乐了:“你说那么多,不会想说我们前世认识,所以心有灵犀?”
这种老土的话,要是被傅昭昭听见了一定会说这电视剧台词也太老套了,不够有新意,赶紧把编剧叉出去。
陶宁一脸无辜:“原来这样不行的吗?”
傅观月哪会说不行,忍笑点头:“行,当然行。”
陶宁:“我看电视剧里都这样,宋颜姝可喜欢看这种了,好了,快去洗漱吧,早餐都要凉了。”
傅观月才想起正事,进盥洗室里洗漱去了。
里面传来水声,陶宁走过去关窗,对着乌云慢慢散开的天空小声唾弃:“不给说就不给说,用得着那么大动静,大惊小怪的。”
天空:“……”
眼见乌云又往这边聚拢,陶宁马上关窗。
祂小气归小气,又不能给自己捏出个人型亲自下来追杀她。
世界意识高高在上,掌管秩序,操纵一切,祂是无所不在的,也可以说一切都是祂的意志,但祂没办法做到亲自参与。
记得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朋友说过,这样容易出事,挺好玩的,但是容易玩崩。
吃过饭后,傅观月终于记得给自己的手机充电,查看傅溪发来的消息。
失踪了一晚上,傅溪发来了不少消息,经过慎重思考,才没有发出传音符。
回想昨晚都在干嘛,傅观月心里庆幸不已,幸好她们没有发出传音符,不然大晚上的有纸鸟在敲窗,这画面光想想都挺吓人的。
回复完傅溪的消息,傅观月还没放下手机,对着手机盯了一会,点开了傅昭昭的对话框。
陶宁从身后走来,从后背抱住了坐的笔直的傅观月,脑袋搭在她肩膀上。
她也是头一回见到有人玩手机的姿势像极了看书。
静静靠了一会,傅观月仍保持这个姿势,陶宁问:“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傅观月回神:“没什么,只是我想起一件事。”
陶宁坐起身:“什么事?”
她转身面向陶宁,认真道:“你这处房产,你父亲他知道吗?”
这地方是陶老太太早些年买的,送给她升初中的升学礼物,只不过当时原主年纪还小用不上,装修好之后一直搁置着。
之后老太太夫妻两接连去世,陶仁城和妻子协议离婚,藏了几年的人终于有了见天日的机会,兴奋的忘乎所以。
为了让陶宁尽快搬出去,可谓是绞尽脑汁想起来这一处地方,忍痛交出房本,说是他买的,他是这么想的,他当初来看过房子,也算出过一份力,怎么就不算他买的?
所以他当然知道这处房产,甚至物业那边录入过他的信息。
陶宁斜斜靠着沙发,笑意融融:“他知道,是他带我来这里的,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傅观月:“我是想,他知道这地方,万一带人来纠缠不休,妨碍你的清净,如果你没有第二处房产的话……”
陶宁听明白了,笑意更加明显:“所以现在是,女朋友向我发出同居请求?”
傅观月看得手痒,捏一把她的脸:“是,你愿不愿去?这样的话,可就断开了跟你家的联系了。”
事到如今,傅观月还不太了解陶宁跟陶家的关系,但从她昨天看来,那个家没什么值得眷恋的。
可人与人终究不一样,她不能代表陶宁的任何决定,到底是不尊重她的意愿。
不过陶宁要是昏了头,真回了陶家,那傅观月就把人打晕带走。
正常人都不会妥协,要是真妥协了一定是撞邪了,得马上带回岐洲傅氏驱邪!
陶宁可不知道傅观月脑子里到底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回忆了一遍陶氏集团:“陶家的确家底不浅,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陶氏三年五载还是能撑一撑,要是破产了的话,我可就要吃软饭了。”
不知道哪一个词触动了傅观月,她双眼微亮,认真思考可实行性。
陶宁故作忧郁,单手托腮:“可我从小牙齿硬,吃不了软饭啊,要是我变穷了,没钱花了,那就只能上街派传单讨生活了。”
忽然想起什么,陶宁哎了一声:“万一你家人听说了我以前的事情,觉得我不堪大用,配不上你。倒过来逼你放弃我,你却不愿意,放下一切跟着我跑,到时候我身无长物,只好派传单养家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越编越不像话了。
“胡说,我才不会让你去派传单谋生。”傅观月认真纠正,“老太太很明事理,她不会把我逐出傅氏的。”
而且她还跟傅氏至宝山河笔签订了契约,要是傅观月跑了,傅氏才亏大了。
大不了不要傅氏少主这个位置,一身修为在,远离家族庞杂事务反而落得清净自在。
可凡事有例外,好像陶宁说的有点道理。
傅观月补充道:“就算老太太不愿意,要把我逐出家门,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我有钱,没钱了找我妈。”
远在岐洲,坐在廊下喂鸟的傅霓云打了个喷嚏,傅霓云疑惑:“着凉了?”
傅观月已经决定好了要把人带走,她不是随便想的,是深思熟虑过后的事情,只要她愿意,马上动身。
陶宁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好了好了,我不胡说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尽快走人。”
“诶?你同意了?”傅观月还以为要再说些什么才能把人劝动,视线跟着陶宁走。
陶宁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当然同意了,这地方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你在这休息会,我去收拾东西。”
说要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带的,把重要物品收拾好就能走,衣服这些不重要,什么时候都能再买。
等陶宁换好衣服,拎着行李箱出来,傅观月被催进去换衣服。
傅观月迷迷糊糊地走了,她看网上帖子都说需要长久作战,思想工作必不可少,怎么看陶宁比她还干脆。
关于搜索帖子这回事,得感谢傅昭昭周末摸鱼,亲情提供教学办法。
多年古董般活着,终于学会了网上冲浪,直把傅昭昭感动得不行。
会玩手机的小姑姑,是她教出来的,感动。
也不知道小姑姑会在网络上搜索什么,她肯定对一切都感到很好奇。
然后傅昭昭就被同桌问:“这道题那么难吗?这就把你难哭了?”
傅昭昭感动擦泪,摇头喃喃道:“不,你不懂。”
同桌大惊失色:“我不懂数学题,还能不懂爱情?傅昭昭你是不是失恋了?”
傅昭昭:“……”
房间里,傅观月退出了#女朋友被家里人要挟该怎么劝#页面,拿起手机出门。
却发现陶宁不在客厅里,她正站在门外,对着门铃思索着什么。
傅观月走过去问:“我换好衣服了,可以走了。你在看什么?”
陶宁摇头:“没看什么,我拿好钥匙了,我们走吧,房子我会让钟点工上来打扫。”
拎起行李箱,两人走向电梯离开。
*
昨天的生日宴被搅乱,足足让陶仁城生了一晚上的气,睡也睡不好。
陶仁城没睡,陶夫人也不敢睡,愣是陪着他一夜不睡。
“你当时怎么就不拦着她,我不是你拦着她了吗?冯家现在必须要人,我从哪里找个人给他?”陶仁城越想越气,可桌子上的茶杯已经被他摔了干净,想摔也找不到东西了。
陶夫人在陶仁城面前是柔顺温和的脾气,又伏低做小地安慰了他不少。
她心里却想:你自己都拦不住,我这个后妈去拦就能拦得住?
不过这话她不会对陶仁城说,至少现在还不是机会。
眼见天已经亮了,陶夫人劝道:“老公,你一夜没睡了,精神都熬差了,该不会先睡一觉养养精神在想办法吧,公司和家里可都离不开你。”
熬了一夜,你不想睡觉,我想睡觉。
如果是平常,这话是陶仁城爱听的,今天却让他勃然大怒,一把推开了陶夫人,怒骂道:“你也知道公司和家里离不开我,那你还敢把人放走,要不是你,我昨天就不会那你没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陶夫人委屈不已:“那我又有什么办法?以前陶宁敢翻墙打架,你觉得她会不敢当场把我推开,让你当众没脸吗?”
好话都说尽了,陶夫人还能说什么,她也火了:“而且陶宁一向就讨厌我,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话留下来,你还是她的亲爸爸呢!”
说完,陶夫人哭着出门,随便挑了一间房间进去。
“你……!”温顺多年的妻子竟也会发脾气,一时之间,陶仁城竟忘了说什么,眼睁睁看人走开,把门摔得震天响。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各个都看我落魄,都来反我是吧?”陶仁城坐不住了,起身下楼,“管家备车,我要出门。”
管家问:“老爷要去哪?”
陶仁城皱着眉不耐:“翡翠城。”
管家:“翡翠城那不是大小姐……”住的地方吗?
后面的话,管家没能说下去,因为陶仁城正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他。
“我这就去叫司机。”管家不再说话了,快步走开,客厅里的佣人们也都放低了声音打扫,生怕惊扰客厅中如暴怒雄狮般的雇主。
最近老爷脾气越来越差,不想多挨顿骂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
待陶仁城坐上车离开,陶家女儿打开了妈妈进的房间门,原以为陶夫人正在捂脸哭泣,没想到她正站在窗边看车辆离去的背影。
陶夫人不仅没有哭,眼睛也不红,听见开门声往女儿看去,安慰道:“没事,你爸就是这样的人,很快就没事了。”
从陶家前往翡翠城需要三十分钟车程,在陶仁城接连催促下,司机紧赶慢赶,二十多分钟就到达了。
事情正如陶宁所说,留有登记信息的陶仁城轻而易举地来到了陶宁家门前。
他带了几个保镖来,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去。
陶仁城一抬下巴:“去敲门。”
被倒霉点到的司机只好去敲门,敲了好一会,也没人回应。
陶仁城一把把人推开:“敲门有个屁用,不会按门铃吗?”
手指一伸,陶仁城按下了门铃,声音急促:“叮咚叮咚叮咚——!”
陶仁城大喊:“开门!我知道你在这住,给我开门!”
越按,陶仁城觉得手越沉,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上面,又好像是沉甸甸的冰块压在他胳膊上。
陶仁城肩膀被人拍了拍,司机颤抖的声音说:“老爷,老爷……老爷你快看……”
陶仁城不耐:“干什么?!别妨碍……”
他看清了,原来不是他的错觉,他胳膊上真趴着一个东西!
青绿皮肤,几乎全身裸.露,长满短毛的鬼娃娃咧嘴一笑:“嘿嘿!”
“……”
陶仁城猝不及防跟那鬼娃娃看个对眼,浑身发寒,好一会才找着自己的声带,惊恐大叫:“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白眼一翻,陶仁城晕过去了。
“啊啊啊啊鬼,鬼啊!!!”
保镖和司机也看见了那浑身长毛的鬼娃娃,忙七手八脚地跑开了,唯有陶仁城躺在地上,后脑勺着地,磕出声闷响。
第174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19
今天是陶仁城被吓进医院的第三天, 陶氏掌权人一年内二次进院。
前一次进医院,住了半个月就出来了,才隔了不到两个月, 他又进去了, 前去探望的人都说他跟疯了似的,神色惶恐苍白,行事慌张,经常睡梦中惊醒。
掌权人疑似疯了, 失去了管理能力,榨干最后一点智商勾起董事会成员内斗, 对于规模庞大的集团来说委实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也不知道哪个心大的把消息宣扬出去了, 陶氏股价也受到了影响。
如今陶氏内忧外患, 陶仁城早就没了精力去找陶宁, 费尽心机要把失去的话语权重新拿回来。
这三天里,陶宁过得风平浪静。
生日宴会那日的事情影响不了陶宁, 哪怕讨论得如何火热, 陶宁也听不见, 那边当做无事发生。
又过了几天,几乎没人能找到的陶宁接到一个电话。
是跟学妹打得火热的宋颜姝打来的,一张嘴, 态度可兴奋。
宋颜姝:“你知道不, 哪天你走了之后陶家可热闹了,我姐说陶仁城估计坐不久这个位置,要被罢免职位。”
陶宁坐在窗边, 望着窗外白云蓝天, 她说:“我知道。”
如果陶氏还想保住,最好的办法是陶仁城退位让贤, 换另一人上位,稳定局面。
他思维顽固,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说他混吃等死到也还好,他混一辈子陶氏也倒不了。
可怪就怪他自己一上台就把老太太留下的经济团队全炒了,被人一哄就忘乎所以,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
但这些已经跟陶宁没关系了。
宋颜姝:“你知道?好吧,你知道这些也不奇怪,会上网的都能看见这些消息。”
陶宁笑了笑,身后传来开门声,却没走过来,转道去了厨房。
宋颜姝不服输道:“那有一件事你绝对不知道,我想给学妹表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好愁。”
有人走了过来,落座身旁,淡淡的葡萄甜香传来,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着一颗葡萄,递到陶宁嘴边。
陶宁吃掉了,声音含糊:“你不是说学妹也说过挺喜欢你的吗?上次喝醉了差点就亲上了,这也不行?”
宋颜姝扼腕:“你也知道是差点,后来还不是没亲成,我姐刚好那会给我打电话了。”
想起那晚,宋颜姝还是赶到非常可惜:“多好的氛围啊,微醺,灯光朦胧,就我俩人在,偏偏没亲上!”
傅观月投喂上瘾了,听陶宁含糊的说话声也觉得有意思,又给她塞了一个大的葡萄。
众所周知,人在打电话的时候几乎不会拒绝人,陶宁又下意识吃了,声音更含糊了,呼吸都带着葡萄果香味:“那下次记得手机静音,排除一切干扰项。”
宋颜姝可就好奇了:“你在吃东西?吃什么,也给我尝尝。”
陶宁把手机换一边手,终于腾出手拒绝投喂的葡萄了,她说:“没什么,女朋友给我喂的葡萄。”
宋颜姝:“……???”
由于宋颜姝的听力太灵敏,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后,已经晚了。
宋颜姝对着手机迷茫,看了一眼备注,是陶宁没错。
什么葡萄?
女朋友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
对面也安静下来了。
陶宁主动张嘴,又吃了颗葡萄,这个还挺甜的,但不会太甜,她先润润嗓子,等会宋颜姝可有的问了。
果然,缓过劲来的宋颜姝爆发出一声大叫:“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怎么我翻你朋友圈也没看见官宣?”
陶宁:“你忘了?我从不发朋友圈的。”
朋友圈里空得能长草,追人的时候连孔雀开屏都不会,活像个小号。
“……”宋颜姝冷静了点,“也是,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在有了一个赎罪的机会,不准拒绝,今晚七点半来邱相思开的酒吧。”
陶宁:“请你喝酒就能赎罪?”
这当然不可能,宋颜姝说:“你看你又忘了,今天是邱相思生日了,她放话了你不准不来,不然把我处过的对象名单发给学妹,这种事情太可耻了,但我没办法抵抗,只好含泪答应。不过你别担心,我也会在,顺便商讨一下如何跟学妹表白计划。”
陶宁:“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宋颜姝干笑:“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说完,防止陶宁拒绝,宋颜姝挂断了电话。
陶宁扔了手机,埋进傅观月怀里乱蹭,把自己一头长发蹭乱。
傅观月忙说:“乱了乱了,头发乱了……你别乱蹭……”
按住了乱动脑袋,那只手又在胡乱动作,闹得傅观月应接不暇,好不容易把两只手都按住了,傅观月的脸泛红,气息微喘。
她也是头一天知道,按住一只陶宁比诛邪还累。
傅观月问:“你是听见什么了?到底怎么了?”
陶宁不闹了,躺她大腿上:“朋友要我去给她过生日,你陪我去吧。”
“你朋友……”傅观月还真不太容易答应,“你朋友生日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身为玄门弟子傅观月学习能力是一通百通,但在谈恋爱上她是一窍不通,实战满级,理论却不如女高傅昭昭。
不过迫不及待向所有朋友宣布,这感觉对于傅观月来说还真挺稀奇。
陶宁双手托住她的脸,起身亲了过去,全程不用借力,毫无辅助地坐了起来。
这丝滑的动作看得傅观月眼皮一跳,在一起前可没人告诉她陶宁核心那么强的,她摇断了腰,眼泪都干了,陶宁还能趴在耳边说要不要再来一次。
要是被拒绝了,又会问,那用手可不可以?
被吻住的傅观月尝到了淡淡的葡萄甜味,陶宁跟她唇齿相贴,语气含糊:“你是我女朋友,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毫无招架之力的傅观月答应了陶宁,却不想被人得寸进尺,拉了窗帘剥了衣衫,哭得停不下来。
然而到下午,傅观月说:“我突然有事必须我去解决,要不晚上你一个人去赴约吧?”
兴致勃勃挑衣服的陶宁:“……”
*
夜幕降临,陶宁如约来到了约定地方,宋颜姝出来接她。
看车上只有陶宁一个人下来,宋颜姝左右张望,上看下看,还想跑去她车里打开门亲自看。
陶宁拉住人胳膊肘,用力拖了回来:“别看了,我就一人来。”
“啊……”宋颜姝大失所望,“你女朋友害羞?”
陶宁摇头:“不是。”
宋颜姝:“那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陶宁谈成功了,很想看看是哪方大神,急急急急急急。
陶宁组织语言:“她有事要忙,维护社会治安去了,估计明天才能回来,就是上次的傅小姐。”
作乱的鬼怎么就不算扰乱社会治安的危险分子?
宋颜姝误解了:“傅小姐是警察?”
工作内容算沾边,但事实上不是,陶宁:“……不是。”
这话说的,宋颜姝更好奇了:“那是干什么工作的?我看傅小姐一身正气,跟咱们几个相比,一看就不一样,难道她是体制内的?”
“你就别想了,等会邱相思就要出门抓人了。”陶宁迈步进酒吧里。
宋颜姝追了上来:“对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邱相思的朋友来了。”
陶宁奇怪了:“难道今天来的还有谁不是她朋友?”
记忆里的邱相思是个爱热闹的,每次攒局都能叫来一大帮人。
宋颜姝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邱相思的那个朋友来了,就喜欢你的那个。”
陶宁脚步一顿,吐出两个字:“顾琳?”
宋颜姝点头:“啊。”
陶宁想转身就走:“不好意思了颜姝,我也想起我有事要忙,托你给邱相思带句话,祝她生日快乐,这个礼物你帮我给她。”
说着,陶宁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宋颜姝,迫不及待要离开这。
宋颜姝被塞了一手购物袋,她知道顾琳这事,没敢拦陶宁。
今天傅观月陪着陶宁来道还好,最好让顾琳知难而退。
谁能想到顾琳忽然出现,宋颜姝看见了没敢久坐,忙出来蹲陶宁了。
据说顾琳还有点轴,需要定时服药,惹不起,咱还是能躲得起的。
身后传来邱相思的喊声:“颜姝宁宁,你两到了怎么不进来?”
两人背影一僵,陶宁看向宋颜姝,用眼神示意:你想想办法。
宋颜姝双眼飘忽:我也没办法,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
几秒之间,邱相思已经走到了眼前,她不知道两人在搞什么眉眼官司,一手一个往酒吧里带。
邱相思:“等你两好久了,今天是我生日,一定不醉不归。”
陶宁,宋颜姝:“……”
邱相思十分热情:“好一段时间没见你出来喝酒了,最近跑哪玩去了?”
她们几个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当年陶宁和宋颜姝逃课翻墙,就是找邱相思一块去上网的。
可谓是患难之交。
陶宁已经冷静下来了:“没去哪,都在家里待着,我爸疯了一样到处找我,我哪敢冒头。”
邱相思也觉得是:“那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可不要那么快回去了。”
陶宁:“那可不行,我答应了我女朋友今天早点回去,回去太晚了她会不高兴的。
宋颜姝悄悄竖大拇指,这个理由好。
而且邱相思是个大喇叭,有她在不愁事情传不出去。
邱相思震惊:“你有女朋友了??”
陶宁矜持点头,眼角眉梢的满足感骗不了人,邱相思想也不想就信了。
果不其然,邱相思一推包厢门,直接大喊:“今天,不仅庆祝我的生日,让我们还庆祝陶宁这个万年寡王,终于!脱!单!了!”
包厢里的人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热闹起来了,也不管认不认识,都嚷嚷着不醉不归。
坐在角落里,没跟着大家一块凑热闹的年轻女人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门边的几人。
那边投来的目光十分明显,几乎是质问般的,陶宁不用看也知道,那人是顾琳。
邱相思广交朋友,不拘身份地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所以邱相思的朋友里也什么鸟都有,其中有个叫顾琳。
顾琳音乐学院毕业的,有自己的工作室,气质忧郁,长相也好,家境也不差,出手大方,脾气顺毛撸就很好哄,如果这么看,也算是个不错的对象。
但是这个顾琳……
是陶宁亲妈的亲外甥女!
过年是会跟陶宁亲妈顾女士坐同一张桌子吃饭,喊一句小姨的亲外甥女!
论辈分,两人还是表姐妹,有血缘关系。
想当初陶宁被顾琳缠过一会,以为是看在亲戚的份上,跟她比较亲近而已,结果有一天送喝醉了的顾琳回家。
顾琳对她说:“其实我没有喝醉,我是装醉的,我想你送我回家。”
这一段发言过后,之后的事情令陶宁终生难忘。
顾琳说其实她喜欢了陶宁很久,从小就有点喜欢,后来小姨离婚了她还有点窃喜,现在大家都长大了,能自己做主了,她也有了自己的事业,所以她终于鼓起勇气向陶宁表白。
她的谱的成名曲就是抱着对陶宁的爱意写出来了,其实是一首告白曲。
顾琳还说:“当时我没敢说,现在终于可以说给本人听了,你听过那首歌的,你说很好听,我开心得不得了。”
当时顾琳很激动,说得语无伦次,好一会陶宁才从庞杂华丽的语言中理出真正的意思。
顾琳以为她没听懂,诱惑似的说:“你不是总希望小姨多爱你一点吗?家里都说我跟小姨很像,我可以带着小姨那份一块爱你。”
可想而知,这番话对陶宁有多大的震撼。
陶宁人都吓裂了,跑得慌不择路,好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喝酒,生怕又遇上了顾琳。
当然,事后陶宁没把这事说出来,她只告诉了宋颜姝,把宋颜姝震撼了很久。
陶宁被邱相思推着坐下,随着主人公邱相思的到场,场子热了起来。
起初宋颜姝守在陶宁身边,拍着胸口表示绝对不会走掉,不让任何人有空子可以钻。
酒过三巡后,喝微醺了的宋颜姝握着酒杯去玩游戏了。
陶宁坐在原地小酌,她本没打算喝酒,用开车来的理由拒绝,但邱相思说问题不大,她已经给大家找好了代价,放心喝,包没问题的。
盛情难却,陶宁喝了几杯,状态还好。
顾琳却喝了不少,她一腔的话都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只好在这里借着邱相思的生日做借口,喝了一杯又一杯。
又一杯酒下肚,顾琳已经微醺,余光里的陶宁仍安静坐在原地,眼底倒映着热闹,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握着一杯酒,顾琳终于按捺不住,走过去,水润泛红的双眼尽是哀怨:“你这么久不出来,是因为我吗?”
顾琳早就知道陶宁的态度,只是忍不住而已。
陶宁不闪不避,抬头看向顾琳:“不是因为你。”
一段时间不见,顾琳心里一跳,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微妙的喜悦,又听陶宁说:“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因为你避开不出?”
顾琳脸上的血色褪光:“你就那么讨厌我?一点关系都不想跟我有?”
陶宁:“以前不会,可是我们本来就有关系,你是我妈的外甥女,不是吗?”
顾琳却误会了,有些感情在心里留存太久,已经变成了执念了:“小姨都已经二婚了,她又不管你,你要是受不了她们的眼光,我们可以去另一个没有顾家的人的地方,我已经最好一切准备了,你不用担心。”
陶宁算是听明白了,顾琳只是单纯听不懂人话,还做好了将来的准备。
顾琳酒意上头,把沉默当同意:“我们不是从小就约好了,长大了我们就结婚,你做我的新娘吗?你怎么就不愿意兑现诺言了?”
陶宁眼里十分冷静,并不为她的话牵动心神,只听她平淡地说:“那只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戏言,顾琳你多大了,怎么还会把小孩子的话当真?”
对于这样执着,乃至偏执的人,说什么伦理道德没有用,顾琳要是能听得进去,就不会说出偷偷谈的话。
顾琳执着地问:“为什么不能当真?”
兜里手机一震,有人给她发了消息,陶宁直视她:“顾琳你自己也清楚,我不可能会回应你的感情,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不喜欢你。”
说完,她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愣在原地的顾琳看她起身离开,眼里闪过不甘心,追了出去。
可追出去的顾琳却在看见酒吧门前的一幕时,闪身躲回暗处,不敢再看。
傅观月从车上下来接人,带着淡淡酒意的陶宁抱住了她,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后背微弯。
陶宁侧脸蹭了蹭她脖子,闷闷道:“一晚没见,我好想你啊。”
傅观月回抱:“才几个小时没见,没有一晚……还有就是,我也想你了。”
第175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20
似乎是察觉到暗处看来的目光, 傅观月似有所觉看向酒吧,眼神疑惑。
陶宁注意到她的不解,顺着她的视线往回看去:“怎么了?”
装修清雅风格的清吧门口什么人在, 门童正在为其他客人泊车, 没看见有谁在,以傅观月的耳力,能隐约听见酒吧内的乐声。
傅观月收回目光,摇摇头, 拉着陶宁的手往车上走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
停在清吧门口的黑车离开, 躲在暗处的人站了许久, 才转身回去。
包厢里, 宋颜姝才尽兴, 捧着酒杯四处找人,没看见陶宁坐在熟悉的位置上, 倒也不惊慌, 以为她上厕所去了。
但一看角落, 顾琳也不见了,宋颜姝终于慌了,那点酒意蒸发完了。
宋颜姝脑瓜嗡嗡的:“糟糕糟糕, 不会又缠上了吧?”
她忙出去找人, 碰上邱相思甩着手上的水回来,抬眼疑惑道:“小宋总你干嘛去?说好了陪我过一晚上了,你这就打算回去了?”
宋颜姝姐姐人称宋总, 闲来无事富二代的宋颜姝被调侃似的成为小宋总, 在自家公司里挂了个闲职。
宋颜姝被拦着没法走,她伸长脖子往邱相思身后看, 心想她刚刚好像看见顾琳走过去了,侧脸有点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宋颜姝说:“我找陶宁,你看见她了没?”
邱相思哦了一声,点头:“看见了啊,她走了。”
宋颜姝马上不着急了:“走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她一个人走的?”
邱相思一指门外:“我刚碰见她出去,说女朋友接她来了,我想她那么多年终于脱单,属实不容易。我生日什么时候不能过,别坏了她感情,就赶紧让她回去了。”
宋颜姝:“……”
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怪只能怪陶宁寡王形象深入人心,给粗神经的邱相思也给整出了几分玲珑心肠,要以前她绝对会把对象一块拉进来喝酒。
提前溜走的陶宁在第二天接到了满是控诉的电话,陶宁一听就知道宋颜姝还在宿醉,说话语无伦次的。
只好边吃午饭,边回话,最后宋颜姝话题一转,说到了她有了个雏形的表白计划。
具体什么内容,宋颜姝坚决保密,但是作为抛下她离开的赔礼陶宁必须去清辉山庄,如果傅小姐有空欢迎一块来。
陶宁奇怪了:“去清辉山庄干什么?”
宋颜姝理所当然:“来泡温泉啊!夏天泡温泉也很爽快的,就这么决定了。”
电话挂断,屏幕一亮,陶宁跟傅观月面面相觑。
傅观月挽起碎发到耳后,语气不甚确定道:“我应该……会有空的吧?”
出发当天天气晴朗,为了把人都凑齐了,宋颜姝特地包了一辆车,把她摇来的人全都带过去。
也是今天,陶宁终于见到了学妹庐山真面目。
那会阳光正好,来人妖娆而高挑,染了茶色的长发烫了大波浪,跟宋颜姝站一块,差点分不清谁才是学妹。
尤其是宋颜姝背着包朝学妹跑回去的时候,陶宁没能忍住闭上了眼睛,不太忍心再看下去。
原本宋颜姝是宋家最矮的那个,改变风格后,青春女大的味越来越明显,往学妹身边一站,直接变萌萌哒女高。
导致陶宁看见现在的宋颜姝,就会想起记忆里翻墙的日子,那时候真正的女高版宋颜姝是个热爱各种黑白灰的叛逆少女,曾经还嫌弃过高中校服是蓝白配色的,想用记号笔涂黑。
现在的宋颜姝本性大爆发,越粉越爱穿,按照她姐姐宋总的评价就是:“你返老还童了?”
往事不堪回首,恋爱脑不可取。
520也很想知道,到底哪里来的脸说宋颜姝恋爱脑。
眼睛被人碰了碰,陶宁睁开眼,傅观月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怎么闭上了眼睛,是眼睛不舒服吗?”
陶宁余光里还是宋颜姝和学妹在腻歪,两个人身上就差冒粉红泡,脑袋顶着大红心,谁站在她们旁边只觉得自己超闪亮。
她指尖碰碰眼睛,委屈道:“眼睛被闪到了。”
被宋颜姝这个恋爱脑闪到了。
陶宁冒着酸水,小声嘀咕:“可能亲亲就能好……”
傅观月手腕一转,翻出了眼镜盒:“我带了墨镜,你戴上吧。”
两句话撞一块,陶宁陷入了沉默,默默接过眼镜戴上。
她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戴着着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乔装出游的女明星,只凭她露出的下半张脸也觉得她一定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傅观月也听见了她的那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陶宁委委屈屈地把眼镜接过戴上。
透过镜片也能看见陶宁投来的故作坚强的目光,好像是受了什么欺负。
傅观月被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笑了,以前她笑起来像是山巅冰雪融化,现在则像暖阳下潺潺溪流,溪水上泛着稀碎阳光,熠熠生辉。
“你低头点。”傅观月扯扯陶宁衣袖,“这样不行,再低一点。”
陶宁又低了点,边问:“我是脑袋上有落叶吗?要弯那么低才能捡到……”
鼻梁上的墨镜被人抽走,傅观月凑过来在陶宁眼睛上落下一吻,虽然动作很快,但那一闪而逝的温度告诉她这不是错觉。
陶宁愣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落满了星光。
周围三三两两聚着人,各自跟身边的人聊天,寒暄过后,就没什么人在关注这边。
不活就算看见了,除了默默转过头去,又不能如何。
这就是傅观月的想法,冰雪般的气质,没表情的时候没人会主动靠近,谁第一眼都会觉得她是个一本正经,很少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其实不是,傅观月一直都是想我所想,爱我所爱,不在乎旁人目光的人。
陶宁碰了碰被亲过的眼睛,得寸进尺道:“这个眼睛好了,感觉另一个眼睛还是不太舒服,怎么办啊傅神医,快帮帮我吧。”
傅神医无言片刻,把人脑袋按下来另一只眼睛也亲了一下,可算安抚住了这无理取闹的病人。
不远处,学妹正说着话,忽然没了声音,她回头奇怪道:“你看见什么了,怎么这表情?”
宋颜姝努力忘掉刚刚看见的一幕:“我刚刚被车玻璃反光闪了一下眼睛。”
宋颜姝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陶宁是个恋爱脑。
难道自己当年第一次谈恋爱也会笑得那么傻吗?
清浅的玫瑰水香味靠近了几分,学妹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宋颜姝心跳乱了一拍,脸红了:“你,你干嘛突然那么近?”
学妹认真跟她对视,弯唇浅笑:“你说眼睛不舒服,我帮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视力健康很重要的。”
宋颜姝瞬间迷糊了,满脑子都是学妹好好看,笑起来好好看,她好关心我啊。
在某些方面来讲,宋颜姝是可以做到跟陶宁不分伯仲的。
人聚齐了,主办人宋颜姝招呼大家上车。
从这去山庄距离不短,途中还得上山,盘山公路不好走,各自开车也麻烦,宋颜姝那还能不知道这帮人的德行,直接大手一挥,搞了辆大巴一车带走所有人。
车上,陶宁跟傅观月坐一排,其他人随便挑了地方,车上还空了不少位置。
陶宁眯了一会又醒来,车终于下了高速,往山上开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朦胧了车窗外的景色。
周围是深山密林,给人一种随时有野生动物出没的寂静感,也不知道宋颜姝是从哪里挖到的宝地。
虽然陶宁没有任何近乡情怯的想法,但阔别多年,到底是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总会引起不少回忆闪过。
陶宁托腮:“要是能御剑飞行就好了,飞到云层上面,就算下雨也不会被雨淋湿,很快就到达山顶。”
傅观月认真思考,认真发出疑问:“照你这么说,要是飞得够高,的确能避开雨水,但是飞那么高的高空估计很冷吧,氧气也很少,大家都说飞不了那么高。”
傅观月顶多做到短时间御物飞行,至多十几米高,再高距离就得力竭。
但她小时候听过某个已经陨落的前辈可以御剑飞行,他试过最高百米高,之后力竭,降了下来。
自那位前辈陨落后,就在也没人能飞得比他高,比他久。
陶宁心想在她那会别说飞得比飞机高,移山填海也能轻松做到,御风而行不是幻想。
她抬起手,指尖在车窗上画一个笑脸:“说不能的人都是没自己飞过,要是真的有修仙的,只要灵力富足,破碎虚空也不难做到。”
陶宁语气信誓旦旦,好像她以前真飞过一样自信,但又太过笃定,让人没办法说她是在吹牛。
这不,把傅观月也给蒙进去了,她顺着思路想了一会,豁然开朗,片刻后得出结论:“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打破世界壁垒很难,没人能做到。”
至少历史中没有记载。
陶宁赞同:“是挺难的。”
而后她后知后觉补充:“搜看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坐在两人后排的宋颜姝:“……”
不是,你们两到底在聊什么?
御剑飞行跟飞机一样高的时候到底能不能呼吸?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讲。
宋颜姝终于知道了她两为什么能在一块了,因为太有共同话题了,简直无力吐槽。
前面那排安静下来了。
傅观月靠在陶宁肩上,低眉沉思,车开在山路上摇摇晃晃,让人精神松懈,不知不觉间傅观月睡着了。
很久没做梦的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十二岁那年,那时候是暑假。
每到闲暇时刻,傅观月都会前往老宅里的藏书殿,一待就是一整天。
傅老太太对她寄予厚望,不拘束傅观月出入藏书殿,反而多加鼓励。
小小年纪,她读就遍傅氏古籍,不只是一知半解。
也是那一年,傅老太太给她看了一本临摹本古籍,原本封存起来,不轻易示人。
傅老太太说:“这是傅氏初代家主傅成璧所留手书临摹本,有何感悟,都来问我,待你修为再高点,我给你看原本。”
小小年纪的傅观月抬起脸,眉心一点红痣,双眼澄澈:“这么久了,书本还能保存完整吗?”
这时候的傅老太太比现在还年轻,她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上下,乌发里却夹杂的一抹银丝,双眼沧桑。
傅老太太说:“因为是用万年不褪色的乌松墨所写,白龙皮做书页,才得以保留至今。”
傅观月双手接过临摹本,耳朵听着老太太的絮絮叨叨。
藏书殿的深处,还收藏了不少玉简,不过有些因为天地灵气的消散,也跟着失去了灵气,变成寻常白玉片了。
到了如今,唯一保存完整的,竟剩下族人哪怕散尽,也不可拱手相让的山河笔,以及先祖傅成璧留下的手札。
在当年,傅成璧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怪人,因为她不用玉简记录,也不刻在山壁上万年不散,而是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磨墨提笔,一一记录。
得益于此,靠着先祖亲笔所写写的手札,傅氏延绵至今,在数千年后助力傅氏,使其家族修士数量独占鳌头。
里面提过两件事,第一件事她曾经历过天罚之战,傅成璧就是在这时候因为帮过谁,被逐出家族,流落到千里焦土上岐洲。
第二件事则是,傅成璧见过岐洲的原主人。
具体天罚是什么,岐洲原主人又是如何,没写清楚,只朦胧地提了几笔。
这让每个翻阅的后人都一头雾水,怎么祖宗还有说话只说一半的毛病,真是把人好奇得抓心挠肺。
然而翻遍整座藏书殿,再也没有找到更多的文字提到天罚,以及雪泥鸿爪似的岐洲原主人。
也没在其他现存于世间的古籍里发现关于这两件事的记载,甚至没人知道岐洲最初的家族究竟是什么姓甚名谁,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一丁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几经动荡,各洲之间起起落落,更没人知晓近万年前前发生的事情。
只有先祖傅成璧一人记住的人,其他家族的古籍里根本没提到过。
于是有人提出质疑,或许她根本不存在,是她为了占据岐洲这片灵地才幻想出有这么一个人,博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声。
当然,台面上大家和和气气地交流,事后他就被套了麻袋暴打一顿,谁都不承认是谁打的,反正傅氏不承认。
又过了十几年,某一代家主本想删去岐洲原主人这个说法,因为这个说法的存在,使傅氏在外被骂鸠占鹊巢,没家的野人,最擅偷天换日。
家主有心遏制这种传言,便将这一页手札彻底封存,她刚提出来这件事,晚上就被先祖傅成璧入梦,骂得她狗血淋头,勒令她不准删。
醒来之后,家主连忙去奉神殿请罪,跪了几天才让先祖消气,随后她也变成了其他祖先的模样。
谁说岐洲原主人不存在就突突谁,没办法,谁让她们有一个记恩的先祖。
原主人不知道存不存在,但先祖是一定入梦的,也一定会把你喷个狗血淋头的。
这些事在傅氏中并不隐秘,几乎每一个傅氏族人都知晓,五岁小儿也能倒背如流。
直到傅观月长成,她是近百年来一出生就能与山河笔定契之人,胆子也比旁人大上不少。
听完这些故事后,她趁老太太不在,偷偷向山河笔提问。
山河笔言——天道不允。
小傅观月一愣:“天道不允?为什么不可以?是不可以告诉我她是谁,还是不可以说啊?”
像是被熊孩子吵到了,山河笔歇菜了,躺桌上一动不动。
用行动表示:别问,好吵。
小傅观月没有长大后的寡言,每天都喜欢问为什么,属于别人家大方敞亮还勤学奋进的孩子。
而且那时候她还不需要端着少主架子,少女趴在桌子上,用指尖推了推山河笔。
“你为什么不动了?”
“要是你听不清我在问什么,我可以一句一句地问。”
“你要是不能说,你可以写下来,我偷偷看,看完就烧掉,不告诉任何人。”
小傅观月声音清脆,跟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一个人顶十个人。
山河笔全程:“……”你个小丫头,简直嫌我命长。
最后山河笔烦了,脱开小傅观月的手,往外飞去。
“你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小傅观月撑着桌子去抓要走的玉笔,却被纸张滑倒,往前倒去。
梦里的坠落感惊醒了傅观月,她呼吸微急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车里。
原来是梦,又梦见小时候了。
第176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21
车还在上山的路上, 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前面的宋颜姝正在跟谁说话。
傅观月眼底的倦意渐渐褪去,以前还小不明白,重温故梦, 她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所以结果很有可能是:不是不写故意打哑谜, 是不能写,能留下这只言片语,已经是艰难。
身旁伸来一只手,把傅观月耳侧的碎发挽在耳后, 陶宁低声问:“没睡好?”
傅观月先点头,然后又摇头:“小憩了一会, 做了个梦, 梦见小时候了。”
“梦见小时候了?我很少梦过我小时候, 偶尔能梦见视角总是黑乎乎的, 看不清东西。”陶宁来了兴致,侧了侧身体面向傅观月, “梦见什么了, 我想听你说。”
傅观月回想起梦里的一幕幕, 哑然失笑,手按上放着山河笔的衣兜,她说:“我梦见了, 我小时候很烦人, 每天问人问题,叽叽喳喳的。”
陶宁:“听起来像小鸟,每天啾啾啾, 好奇心非常旺盛, 不喜欢的东西会重复一百遍。”
傅观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连一块长大的傅溪都不相信傅观月以前是个小话痨,能把傅老太太问得脑袋发麻。
估计是现在清冷寡言的形象深入人心, 傅溪和傅洛自动代入了傅观月小时候就是一个小雪人,冰雪似的不爱玩闹。
陶宁双手抱臂,分外神气:“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会算命啊,我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我还能算出你以后是怎样的。”
“你算命。”傅观月笑了,“那好,你给我算算我未来怎么样了。”
陶宁装模作样地掐算手指:“你未来会跟一个人结成姻缘,长长久久,生生世世,无论你在哪,她都能找到你,跟你重逢。”
不得不说,这话倒是说到傅观月心坎上了。
哪个谈恋爱的不爱听甜言蜜语的,傅观月是想忍着笑的,终究没能忍住,捂着脸扭到一边去闷笑。
陶宁抓着人手腕把人扒拉回来:“你怎么不看我,我句句属实,童叟无欺的,难不成你不信我?那我可太伤心了。”
“信你信你,我当然信你。”傅观月被闹得没办法了,转了过来,脸憋得微红,看一眼陶宁,忍不住又想笑。
笑过后,傅观月说:“过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回我家吧,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两个字没能说出口。
大巴车急刹车,车里睡觉的人都被惊醒,弹出脑袋问怎么了。
司机说:“小宋总,前面有几个人拦车,下雨雾大,差点没看见有人在,吓我一跳。”
说着,他也有点气:“跑到路中间拦车,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颜姝走向车头,打开车窗,外面雨水扑了进来,那几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人连忙跑了过来。
宋颜姝警觉道:“你们想干什么?”
大雨,大雾,行人,还是深山老林,很难让人发放下警惕。
为首一老头披着雨披,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们是岐洲大学民俗学专业的老师和学生,这是我们的证件。”
听见岐洲大学这四个字,傅观月睁开了眼睛,越过陶宁在车窗前往外看去。
傅观月:“……”还真是。
这几个人她都认识。
“岐洲大学?”宋颜姝接过了递来的证件,证件上的钢印还真是岐洲大学的,跟她姐姐的毕业证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合上证件,没还回去,雨里站着的大概是六人,两个带队的教授,剩下的都是年轻面孔。
宋颜姝倒也不慌:“那你们是想我们怎么帮你?”
老头说:“我们今天要上山实地考察,但是遇上下雨,车也抛锚了,救援团队没那么快上来,眼看雨越来越大,天也要黑了,想先上山避雨。”
担心宋颜姝不肯答应,后面一年轻女的说:“我们愿意支付双倍车费。”
宋颜姝靠在车窗前:“车费这个问题好说。”
就是这一车都是滨市里来的,随便一个拎出来都不差钱,可怕就怕在不差钱这点上。
谁知道会不会是哪里提前得知劫匪跑这里来拦路,趁机一锅端了,干一票大的。
见宋颜姝沉默,几人互相对视,女生无奈道:“估计会被拒绝。”
一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无奈道:“我已经习惯了。”
因为算上这辆车,是拒绝他们的第四辆车。”
另一男青年道:“可惜我的符纸都被淋湿了,画不了避水符。”
女生幽幽道:“你属性偏火,画避水符撑不过五分钟,还是珍惜一下你的朱砂吧。”
男青年:“……”
谁让他们都没带避水符出来,带的都是高战力的符箓,只能淋成落汤鸡了。
而且谁能想到车开了一半会抛锚啊,不是卜算过这次行动有惊无险吗?!
这时,熟悉的声音穿过雨幕,传到几人耳里。
“宋小姐,我认识他们,都是是我的同事和学生们。”
几人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再一看,果真眼睛没出毛病,真的是傅观月本人!
没想到荒郊野岭还能掉落一只大小姐。
就这么在不可能出现的车里出现,给了希望的火苗,没有你我们这么活啊呜呜呜。
傅观月站在车里,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拿出包里的证件,看一眼内容,才递给宋颜姝。
可不能递错了修士证,不然这几个人都不能上车。
“诶?你是岐洲大学的教授?我还以为你是女警。”宋颜姝态度可比对车外的几人好多了,对着傅观月的教授证书竖大拇指,“这么年轻的教授,你上课一定很厉害!”
傅观月:“……嗯。”
她目光飘忽,心想一般一般吧。
傅观月基本不在岐洲大学上课,是个挂名教授,主要负责四处出差诛邪。
这段时间留在虞洲也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下个月就该回虞洲。
宋颜姝把证件还回去,对司机说:“开门吧,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那就帮一把。”
傅观月拿回证件,心里疑惑。
不过话说到底是谁告诉她自己是女警的。
说过女朋友没空就是在维护社会治安的陶宁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感冒了?不能吧。”
傅观月回到了座位,车外的几个人陆续上车,拍掉了身上的水汽,挑了位置入座。
傅家的两个小年轻被自家大小姐捞了一把,猫猫祟祟地往后排钻。
出来历练还是在大小姐身边有安全感QAQ
看见后排跟人坐一块的傅观月,都愣住了。
只见傅观月跟另一人同坐,姿态亲昵,也不知道咬耳朵说了什么,傅观月抬手摸了摸另一人的额头,摇了摇头。
那戴着墨镜,跟明星似的大美人也摸了摸自己额头,往傅观月肩膀上一倒,就这么靠了上去。
靠上去!肩膀!傅观月的!
傅氏两小年轻:“……”
苍天啊,老太太啊,重大发现啊,咱大小姐好像谈恋爱了。
真不是她两淋雨淋傻了,淋出幻觉,不仅看见大小姐出现在半山腰,还看见大小姐跟另一个人甜蜜蜜?!
难以置信的两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突然不敢过去了。
大小姐在跟对象甜蜜蜜,她两小辈跑过去,那不是碍眼吗!
跟在两人身后往里找座位的黑框眼镜青年被磕了脑袋,还被踩了脚,痛叫一声。
傅嘉音歉然道:“不小心踩到你了,对不起,疼不疼,我带了药给你喷喷?”
大家修为都一般般,还没坐到能随便用灵力恢复小伤的程度,防止诛邪时受伤,都会带点铁打止痛药。
更何况治伤的丹药都很贵,还是能省就省。
黑框眼镜男摘下眼镜,或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的皮肤看起来格外的苍白,穿着黑色冲锋衣显得更加苍白,手背处血管明显,好像这是一个病弱又命不久矣的人。
闻言,他默默了摇摇头,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适应了一会:“没事,不疼了,前面有位置,你们往前走吧。”
傅嘉音和傅原只好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往前走,她们当然不敢在傅观月同排落座,于是她们坐在了斜后排。
这地方隐蔽,能围观大小姐,还不被大小姐看见。
被灼热而兴奋目光注视的傅观月:“……”
她捏捏眉心,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她们,不过是傅嘉音和傅原被派出来了,那山顶的东西应该不可怕,不用担心。
黑框眼镜青年没太注意隔壁到底坐着谁,到底他不是傅氏的人,准备在位置上坐下。
后排传来傅原略带着急的喊声:“等会余通,我有一点问题想跟你讨论一下,你坐我这吧。”
这小子天天在阴森森的地方修炼修傻了,别妨碍咱家大小姐谈恋爱啊喂。
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动了陶宁,墨镜下的双眼睁开,看了过去。
那叫余通的男青年高且瘦,身后背着登山包,装得鼓鼓囊囊,像极了熬夜工作后又被人拉出来团建社会青年,憔悴沉默,自带两个熊猫眼。
陶宁只瞥了一眼,靠回了傅观月肩膀上,戳戳面板上的进度条,还是灰的没有动弹。
陶宁:“零零,这是怎么回事?”
520也听见了男青年的名字,它也纳闷:【不知道啊,难道还有第二个余通?】
陶宁翻遍了世界线,得出一个结论:“没有第二个余通,但是时间不对。”
520挠头,哗哗翻资料:【可是我们是有了通行许可,按规定过来的,穿过时空通道后,时间不能完全保证预设时间点上,如果没有意外,一般误差会在三个月内。】
比如很久以前,陶宁回来路上耽搁了,回到小世界里发现已经八年过去了。
陶宁有了点想法:“我们好像是……来早了?”
做陶宁的统子后,520已经是见多识广的统子了,它查了一遍时间线:【应该没错吧,就是降落点是退婚前三个月,刚好留够时间给任务者执行任务,如果任务者降落后发现任务时间剩下一个月或半个月,容易任务失败。】
陶宁:“话是这样说没错。”
520举例说明:【姻缘组的其他任务者的任务时间会更加宽松,一年到三年都有,要是前往特殊小世界,就会有其他标准。】
【比如主角都不长嘴的修仙小世界,可能战线会拉长到百年。不过近些年任务者都会选择放弃这类任务,她们都说受不了撮合癫子和苦情哑巴,让你受几百年的苦其实是我要保护你这个真爱,所以宁愿放弃任务扣积分。】
陶宁心有余悸:“幸好我当年实战模拟的小世界不是这一类的,我会永远无法及格。”
因为她会因为不耐烦,把他们都杀了。
两条腿的直立人多的是,非要在这歪脖树上拴着?
520老油条了一把,借用某一个宿主的话说就是:【为了上岸恶心一把,不磕碜。】
一人一统聊了不少,现实里只过了几秒。
“嘉音你去后一排坐吧,我跟余兄讨论一下。”傅原用胳膊肘傅嘉音,眼神暗示。
快啊,守护大小姐幸福的时候到了,吾辈也得努力。
“……”傅嘉音只好包着书包,忍痛去了后一排。
余通闷闷的哦了一声,抱着登山包落座,沉默半天后,他扭头看向对手机疯狂打字的傅原:“你说要问我什么?”
傅原:“……”他就胡扯了一个借口,哪知道要问什么。
眼见人身上又不自觉飘寒气了,傅原一顿脑筋急转弯,终于憋出个问题问他,最后反而是余通被问麻木了,闭上眼睛说累了要睡觉。
傅原乐得自在,让他睡去了!又捧着手机点进盖楼一千层的群聊里。
傍晚时分,车辆终于到达山顶。
此时雨已经停了,太阳正在下山。
落日熔金,孤鸟高飞,夕阳给一切都镀上了光晕,山上风景如画。
一路旅途大家都累了,迫不及待下车活动活动身体。
陶宁两人座位靠近后排,下车得比较晚,行李自然有山庄门童拎进去。
傅嘉音跟傅原后一步下车,余通也慢吞吞下车,抬头张望了一会,举步朝长辈那走去。
傅家两个小辈总忍不住往傅观月身边靠近:“大……啊不是,傅教授好,没想到那么巧能在这里遇到你,你跟朋友上来玩啊。”
傅观月不介意告知两人她和陶宁的关系,点头道:“对,跟女朋友一块在这住几天。”
陶宁正好走过来,闻言摘下墨镜,扬起笑意:“你们好,我叫陶宁,是你们老师的女友。”
傅嘉音两人立马手足无措了,语无伦次:“我,你,你也好!玩得开心!我们大,啊不是,我们教授人很好的,期待下次见面!”
论辈分大小姐是她们大姑姑那一辈,她们的妈妈站在她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长姐。
那那那大姑姑的女朋友应该也跟傅观月一个辈分,还是有一点点受宠若惊。
傅观月也不太知道为什么这些小辈总那么怕她,她明明很好说话,也不可怕,可人到跟前了,她还是过问一句:“你们准备去哪考察?”
傅嘉音伸手指向山庄远处的村庄:“我们要去明月村里考察,里面有一座古庙,据说存在了两百年,上面的壁画具有研究价值,我们准备研究后拓印下来,得学校批准,由余教授主理这次行动。”
这话意思是村里古庙有画皮鬼,修为有两百年,得了几家联合支持,让余家把画皮鬼带回去。
傅观月点头:“那你们注意安全,山里冷,要穿的特别一点,我听说山里有种鸟会模仿人的声音把人吸引出去,还喜欢藏在暗处把人叫来啄眼睛,要是听见了不要回答,实在没把握,约定好暗号,答不出来就用杆子把树枝打落,那种鸟比较傻,碰见喜欢的东西不会那么容易离开。”
傅原脸色白了,满打满算这是他第二次出来历练,可没有几个人能像傅观月那样,十三岁就出来历练。
今年她二十有六,却已经身经百战,知识渊博。
傅原问:“这么可怕吗?要是不小心回答了会怎么样?”
傅观月平静道:“你的声音会被它学了,去吸引另一个人。”
这下好了,傅嘉音的脸色也白了。
两人随着带队人离开了,傅观月看向身边的陶宁,如果她问起的话,该怎么回答陶宁的疑问。
陶宁像是没看懂,一脚把脚下的石头踢走,笑着伸手:“走吧,该进去了。”
山庄里因为客人们的到来热闹起来了,饭菜也早已经准备好,就等大家入座用餐。
520问陶宁:【要是真有怪鸟,不要回答我听得懂,为什么山里冷不穿厚一点,要穿得特别一点?】
陶宁回答:“按照傅观月的描述,她说的不是鸟,应该是画皮鬼,画皮鬼喜欢漂亮皮囊,会剥皮,偏偏不厉害,因此它们喜欢伪装成画躲开追杀。”
“让她们穿特别点,是防止被模仿外貌靠近同伴,不穿人皮的时候,画皮鬼只能模仿其大致样貌,没办法做到细节完美。”
大家都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顾不上坐原地休息了,纷纷站起身来,互相招呼着入席用餐。
陶宁跨过门槛,走进了热闹的大厅,心想大不了吃完后用灵力化解掉杂质,之后还想吃别的得开始想办法搓点丹药吃。
修士吃太多凡人食物容易在体内积累杂质,金丹以下随便吃,还不到辟谷的时候,本来灵力就不多。
金丹以上能不吃就不吃,容易影响灵力,不够纯净。
坐在餐桌前的陶宁心想管它的,吃了再说,市里可吃不上那么新鲜的蘑菇。
用筷子一块放傅观月碗里:“你吃这个,这个好吃,很新鲜。”
一边的宋颜姝:“……”
可恶,又输了吗?
第177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22
夜色降临, 所有人都沉入了睡眠中,山庄里安静下来了,满林的鸟雀也归巢睡去。
窗户半开, 月色入户, 在房里的人能听见庭院里池塘潺潺流水声。
屋里,陶宁翻了个身,睁眼看见身边位置,空空荡荡, 她又翻了回去,伸手去摸手机。
屏幕亮起, 上面显示时间是晚上两点半。
早在两个小时前, 正准备睡觉的傅观月被一通电话叫走, 迟迟未归。
陶宁倒是不担心傅观月的安危, 以她的能力两百年的画皮鬼不能奈她何。
一张上品引雷符就能把画皮鬼烧个干净,但要是想活捉, 那的确是得花些时间。
画皮鬼聚人间嫉妒之气而生, 最爱冒充山神吃供奉, 以此增长修为,待它有了模仿的能力后,就会离开寄宿的神像, 四处游走, 寻找它喜欢的皮囊。
但这种是最低级的,陶宁以前遇到过真假难辨的画皮鬼。
不仅能模仿外貌,神韵, 语气, 连修为也能模仿,让人难以分辨, 甚至发生过画皮鬼唆使众人打死正主,它把自己当成正主活在他家里。
至于怎么暴露了,因为那画皮鬼继承了身份,必要履行职责,画皮鬼伪装的修士奉命前来围剿陶宁,见了陶宁皮囊,见猎心喜,夜里甩开同伴,独自前来。
结果自然是死在陶宁手里,画皮鬼死后,尸体原地变成青面獠牙,后背长毛的绿皮怪,看得陶宁一愣。
那修士的家人这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都认错人了,他们亲手杀死了家人,不顾他的死前悲戚痛骂,将他打死,把一个冒牌货当成亲人。
那修士的家人把画皮鬼身体带回去了,连站一边看热闹的陶宁也关不上了。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过了一段时间,陶宁突然听说自己派了画皮鬼潜入仙门世家,为了隐瞒真相,还杀了画皮鬼。
然而她百密一疏,在画皮鬼身上留下她的剑的剑痕,被大家给发现了。
真相一经传出,已经没人觉得意外了。
而且这种事情一听就是虚存大魔头干的!人人得而诛之!
于是追杀来得更猛了,人更多了。
陶·法号虚存.宁:“?”
我吗?又是我吗?
开什么玩笑,我杀人从来不用剑的好吗?
慷慨激昂的仙门弟子却说:“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你又如何证明那剑痕不是你留下的?谁不知道你虚存心狠手辣,囚禁过修士神魂?”
“……”陶宁懒得听他废话,顺从心愿,送他们提前飞升。
嗡的一声,陶宁手机振动,她忙回神低头看去。
原来是话费不够发来的短信。
陶宁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百般聊赖地在床上躺了一会,眼见盯着天花板出神。
山上的天气很不错,月亮又大又亮,穿过山庄客房里的透光窗帘映在床上,颇有意趣。
但现在陶宁没有这个风花雪月的心情,能让她风花雪月的人也不在。
孤枕难眠,左右睡不着,陶宁下床披衣,去外面散散步。
这山庄据说是山庄主人祖上传下来的老宅,放以前是大家族暑热时节上山避暑纳凉的别庄。
山庄被接手后,山庄主人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要用这个山庄做生意,主打原生态还能泡温泉。
而山庄在保持原结构的基础上,将内部修缮一新,古韵十足,却不失现代化的方便。
陶宁跟傅观月一块住在东院,其他人都说不打扰小情侣啦,一窝蜂跑到另一边住去了,临走前宋颜姝竖大拇指说:“不用感谢我们。”
一出门,陶宁就能看见庭院中间的荷塘,经过隔壁宋颜姝的房间,陶宁走向池塘。
山上春晚夏迟,荷塘里的荷花还未败,开得正盛。
山庄主人在池塘里养了不少鱼,各个养得膘肥体壮,很是亲人,白天进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它们出来讨食,现在估计都躲在荷叶下睡了。
陶宁坐在凉亭里晒月亮。
周围很是安静,以至于任何声响都显得格外的大。
宋颜姝再一次被隔壁屋的动静闹醒,顶着一颗乱蓬蓬的脑袋坐了起来,埋怨道:“隔壁到底是谁啊?大晚上干嘛老是把东西掉地上,这屋子隔音怎么这么差。”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声微弱的:“……这么差。”
宋颜姝惊醒,脑子里的瞌睡虫全跑光了:“谁?”
她扭头看向窗外,皎洁月光如旧,窗外没有树,窗纸上只倒映着窗棂的阴影,一切如常。
屏息听了一会,宋颜姝没听见刚刚拿到尖细微弱的声音,那道声音好像是她的错觉。
宋颜姝只好归咎于古宅翻新,有点不隔音的毛病也正常,山庄主人爱好风雅,屋里墙上还挂了一幅仕女图,隔着苏绣屏风看向内室。
窗户开了一条缝,有夜风吹了进来,带着山里的青草气息。
“我睡前没关窗吗?”宋颜姝挠头,她今天太累了,早就忘记关没关窗,夜里山风有点冷,怕把自己吹面瘫了,下床穿鞋去关窗。
披着外衣的修长身影路过镜子,伸出的手碰上窗户,忽然猛的推开,夜色展现在宋颜姝的眼前。
窗外什么都没有,圆月高挂,远山静谧。
她站在窗前,背对着苏绣屏风,墙上的仕女图里的仕女眨了眨眼睛,漆黑眼睛一转,一眨眼又恢复成笔墨画成的美人图。
一阵微不可察的风飘向了镜子。
宋颜姝摇摇头,小声嘀咕:“应该是错觉吧,山庄里保安系统不错,没可能混进偷窥狂进来。”
说完,她关上的窗户,回到床上。
躺了一会,宋颜姝又睁开眼睛,摸摸肚子:“饿了。”
立马翻身坐起,准备出门觅食去。
往外走的人经过东院,发现了正在池塘边晒月光看荷花的陶宁,双眼一亮。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没睡,你怎么也没睡?”
陶宁肩膀微动,回头看去。
披着披肩的宋颜姝朝她走过来,双眼微亮。
陶宁坐直了身体,转过身正对她:“我有点失眠,怕吵醒了观月,就在外面自己坐坐。”
“宁愿自己出来吹风都不愿意吵醒你老婆,你也真是够够的。”宋颜姝走出院门下的阴影,饶有兴致地往池塘里看去,“没鱼,都睡了吧。哎你饿不饿,我饿了,一起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宵夜?”
反正闲来无事,陶宁随意点头:“可以啊,我好久没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宋颜姝认真思索:“都行吧,别太难吃我都能吃的下去。”
“我的手艺,你还不相信吗?”陶宁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估计是睡姿不太好,宋颜姝的齐刘海有点翘。
“也是。”宋颜姝弯唇一笑,视线忽然一顿,“你脑袋上一个虫子,你别动,我帮你赶走。”
伸出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捉住,力道不大,却让她挣扎不能。
宋颜姝有点奇怪,不明所以看向陶宁,手腕较劲似的要往回缩:“你抓的我痛。”
陶宁目光微凉,她笑意收敛:“你知道你哪里暴露了吗?”
“什么暴露了?你干什么那么凶,快放开我……”
“宋颜姝”越来越急,只想抽走手逃走,看见这个人的皮囊是最漂亮的,想要带回去收藏,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漂亮是最漂亮,也是最难缠的一个。
咔的一声脆响,陶宁捏断了她的手腕,那只垂下的手瞬间变得柔软无骨,指尖长着黑而尖的指甲,皮肤呈青绿色。
画皮鬼没有骨头,它甚至可以依附在墙上伪装成一幅画,因而名为画皮鬼。
被折断手腕,没有骨头的画皮鬼却尖啸着露出了原型,身量矮了大半截,火红的头发蓬乱,双眼圆瞪,浑身青皮。
画皮鬼被抓住手腕跟被抓住命脉似的,不住蹦跳,还用宋颜姝的声音大叫:“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陶宁却收紧手指,添了几分力气,无形的威压如山似的压在画皮鬼身上。
画皮鬼声音越来越尖,像是小鬼聒噪:“要死了要死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
这东西智商说高不高,有点小聪明,陶宁一力降十会,它疼得浑身要裂开,哪还能思考,只能本能地求饶。
由始至终,陶宁都坐在池塘边上,任由画皮鬼如何挣扎,也安然不动。
陶宁收敛了些威压:“你是明月村里的画皮鬼?”
画皮鬼:“神仙你怎么知道我是明月村里的,其实我挺冤枉的,好端端的在村里待着修炼,没伤过任何人,忽然就来了一群修士,呜呜泱泱的要拆了我的洞府,我只好跑出来避难了。”
陶宁:“是吗?”
画皮鬼点头如捣蒜,硬是憋出两滴马尿:“当然是真的,我是刚好看见神仙,又怕神仙你嫌弃我样貌丑陋,没脸见人,就只好变得好看一点,想来拜见你。”
鬼根本不会哭,修炼了两百年的画皮鬼也格外得油嘴滑舌。
而且它修为低微,压根没能察觉到陶宁也是修士,于是碰上了硬茬,硬的把自己牙都要蹦掉了。
陶宁哂笑:“我怎么听说你的洞府原先是村里供奉的山神,你占了人家山神香火,还要怪人家把你赶出别人的的洞府?”
画皮鬼讪讪,爪子挠头,它的爪子锋利无比,能轻而易举划开皮肤,却挠自己的脑袋挠的哗哗响:“那山神不愿意待在这小庙里,我也没地方去,借住一会而已,那群人来了,我也打算走了,不回去了。”
陶宁似乎是信了,缓缓收回手:“我不喜欢你装成别人的样子来拜见我,下次亲身来拜。”
画皮鬼兴奋得不行:“是是是,只有神仙你不嫌弃我,不过现在我就不打扰神仙休息了。”
说完,它马不停蹄地消失在陶宁眼前。
画皮鬼连滚带爬往外跑去,头也不敢回,哪里还敢有退全求其次的想法。
要是它有心,现在应该心脏怦怦跳。
谁能想到,多年来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敢冒出头过,好端端的就来了几个徒步爱好者,闯进破庙,还发现了它多年来的宝贝。
辛辛苦苦保管多年,画皮鬼怎么愿意让这些大呼小叫的人把它的皮都拿走,当然是把他们都留下来了。
但也因此招来了不该来的人,尤其是屋里的那个,它两百多岁,第一次感到恐惧,那种恐惧是灭顶之灾般的恐怖,完全跟村里那几个设法捉它的天师们不能比。
画皮鬼如一团黑雾,飞向山庄门外密林里。
明月村那地方它是回不去了,只能挪窝了。
忽然,画皮鬼觉得背后一寒,警觉回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追了上来。
“砰!”
画皮鬼被早有预料的陶宁打了一竹竿,用上灵力的一棍直接把画皮鬼打蒙,球似的飞出去,拦腰砸断了一棵树。
惨遭摧折的树倒下,压在画皮鬼的身上,落了满地落叶。
蕴含雷电之力的灵力是邪祟的克星,把画皮鬼打蒙了,瘫在树下好半天没动弹,浑身的黑气淡了不少。
“我想了想,你还是不要走比较好。”陶宁一手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竹竿,一手抓着树冠掀开,露出了树杆下的画皮鬼。
520觉得自己甚至能在画皮鬼眼睛里看见两个蚊香圈,晕得不能再晕了。
这侏儒似的小东西,是蹦起来杀人剥皮的吗?
没真正见过它害人的,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个无用又矮小的丑东西,陶宁看见它就会想起画皮鬼一族最出息的那只,坑到她头上。
能坑到她头上,也是一种本事。
陶宁弯腰,抓着它红头发往外拎,朝脑门给了它一拳,晕乎中的画皮鬼顿时像泄气的气球,整个鬼瘪了下去。
这是画皮鬼的命门之一,攻击其眉心,浑身凝聚的气就会散,剩一层皮似的堆叠。
这是陶宁从把她坑了的画皮鬼身上亲手试出来的,以前直接用雷劈成灰,哪里管画皮鬼身上还有什么其他弱点。
她甩了甩沾了灰尘和落叶的画皮鬼,卷吧卷吧把它卷成卷轴,用画皮鬼的头发当束缚绳,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现在的画皮鬼真成了画皮了。
520看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卷起来,不杀吗?】
陶宁拎着竹竿:“不杀,画皮鬼就这么一只,要是死在这麻烦的不行,以为自己找不着鬼会漫山遍野地翻,说不定还会拉着观月一起找,那温泉怕是不能心泡下去,交给那群人处理算了。”
520懂了,说来说去还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宿主搞对象。
但有一个问题:【那你打算怎么送过去?】
这东西,不能自己送,也不能喊人送。
陶宁觉得统子说得很有道理,对密林里某个角落喊一句:“老人家,有件事情麻烦你,出来一下。”
520:【大晚上的哪里会有老……啊啊啊啊还真有!】
林子里飘出一鬼魂,穿着寿衣,脸色白惨惨的,也不知道是吓白了还是天生的。
按照他现在存在的状态来看,估计是死后天生的。
那鬼魂战战兢兢:“大师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的坟就在那,我被迫看见的,别把我魂打散了。”
说着,他往自己坟头方向指了指,树林深处累满了金斗瓮,其中一个里面装着他的骨头。
他在世的时候没有火葬的规定,土葬十年后开棺捡骨,由拾金师父一一放进瓮里,迁至其他地方。
陶宁:“我不打散你的魂,劳你帮忙送个东西,你把手上这个扔明月村里就行,这些距离你可以到。”
举起手里卷着画皮鬼的竹竿,往前一递,动作轻巧。
鬼魂眼睛都瞪出眶了,他们不敢靠近生怕被吃了的画皮鬼被卷了起来:“那不行,我听说明月村里来了不少天师,忙活了一整天,我可不敢过去,怕被打散魂了。”
第178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23
陶宁手指微动, 翻出一张灵符:“那你大可放心,天师那边有规定,不能随便把鬼打魂飞魄散了, 或者捉回家驱使。”
阴气符被翻出来的那一刻, 鬼魂眼睛都直了,上面浓郁纯净的阴气这辈子都没见过。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密林里传来其他鬼的声音:“天师,他不愿意我愿意, 我是他爷爷!”
鬼魂不太好意思道:“那是我家祖坟,鬼比较多, 晚上没人了才会出来溜达溜达, 大家都是亲戚, 我们从没伤过人!”
陶宁:“……”
吃了阴气符, 鬼魂开开心心地送同村快递去了。
陶宁回山庄里打算接着等,刚好碰上宋颜姝拎着两袋螺蛳粉往外走, 两人四目相对。
宋颜姝拎起螺蛳粉问:“吃吗?”
陶宁正好没事:“吃。”
大晚上的, 两人在配给客人的厨房里翻了碗, 热火朝天地煮面。
陶宁在厨房里到处翻翻,翻出了一盒鸡蛋,几个苹果:“要不我煎个鸡蛋吧?”
宋颜姝边煮面边说:“别别别, 您老还是歇着, 你忘了你下厨出来的东西压根不能吃这件事吗?我可不想食物中毒,老实坐着,饿了啃苹果去。”
陶宁只好坐在桌前等面上桌, 宋颜姝在灶前忙活:“本来我还怕一包不够饱, 带了两包,幸好被你看见了, 没给学妹看见。”
陶宁托腮:“学妹看见了怎么了,吃两包螺蛳粉也不会怎么样吧?”
宋颜姝摇头:“你不懂,我在学妹眼里是只爱吃小蛋糕的甜甜小可爱,不会喜欢在螺蛳粉里泡猪蹄和鸭脚。”
陶宁:“……”
沉默半天,陶宁说:“你辛苦了。”
“还好还好,追人嘛,还是要维持点形象的。”宋颜姝用筷子捞面,“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给你放酸笋,鸡蛋我等会弄。”
陶宁换成双手托腮,盯手机,还是没反应。
发了一个表情包试探一下。
【猫猫探头.gif】
等了一会,没回复,陶宁失望地塌下肩膀。
卧上鸡蛋,热腾腾的螺蛳粉被放在桌上,往陶宁方向一推,宋颜姝落座嗦粉:“怎么,女朋友还没回来啊?”
陶宁也嗦粉,点点头,吞了面说:“估计今晚要独守空房了。”
宋颜姝从同情嗦粉到愤愤嗦粉:“我连独守空房的机会都没有,早知道把酸笋加你面里!”
吃饱喝足的两人一块出门回房,也不知道今晚究竟怎么回事,碰巧赶上了傅观月回来,带着满身的寒气。
陶宁下意识闻自己身上有没有螺蛳粉的味道,傅观月已经走了过来:“怎么还醒着?”
宋颜姝早就溜了,不见人影。
陶宁把人抱了满怀,拂去她肩上的露水:“唔……突然没你在身边,睡不着了。”
傅观月笑了,拉起陶宁的手:“收到你的消息,我马上就回来了。”
陶宁跟她并肩而行,月色下两道身影牵着手,影子密不可分:“那边没关系了?”
傅观月摇摇头:“应该没什么事了,都准备齐全了,我只是帮一下忙,回来也没关系。”
那就是这群人还没发现被丢一边的画皮鬼,陶宁不禁问:“明月村很大吗?”
傅观月仔细回想,推门而入:“还好吧,人口也不算多,剩下的都是老人孩子,这边就业机会不多,大多下山工作了。”
陶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与此同时,傅原和余通到处巡查,手电散发着亮光。
忽然,余通按住傅原地肩膀,严肃道:“有阴气。”
话音落下,有抹黑影稍纵即逝,傅原手上的手电也开始一闪一闪,随后黑了下来,身边黑得不见五指,他顾不上手电的问题了,
这玩意出现就会影响周围磁场,手电就是被影响了。
傅原扔了手电,翻出符箓,心里狂背拘灵术口诀,余通也拿出了魂旗,他天赋比傅原好点,不用重复那么多遍才能施展拘灵术。
黑暗之中,有什么被扔到了地上,两人瞬间心头一紧,蓄势待发。
风过去了,被扔地上的手电亮了起来,照亮了被卷成卷轴的画皮鬼。
两人:“?”
第二天下午,来自岐洲大学的考察队就下山离开了,被村长千恩万谢的众人都非常的迷茫。
虽然但是,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忙活了一晚上,在破庙附近布下天罗地网,结果检测结果说降服难度至少A以上的画皮鬼就这么轻易地被带回来了?
那可是两百年修为的画皮鬼,至少杀了十几人的画皮鬼,又加上几个月前又杀了四个徒步者的画皮鬼,就这么被卷成画似的扔在脚边?
带队老头要把头发抓秃了,转向身旁的中年女人,她正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甄丹,你说这怎么回事,难道山上有散修前辈?”
不过他又推翻了这个疑惑:“不对啊,要是真有散修,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画皮鬼,为什么到现在才解决,扔咱们跟前,怕麻烦?”
甄丹睁开眼睛:“你是说她很有可能不在明月村里,也不在这座山里?”
余老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说的也是个理。”
于是问题来了,余老头双手一摊:“那她是打哪来的?”
昨天在车上可没感受到有谁是修士,都是普通人。
余老头:“以咱的修为,金丹以下必能察觉,可是根本没有。”
那个制服画皮鬼的修士跟凭空冒出来似的,今天他们也进了山庄,跟傅氏少主说了会话,也没察觉有其他异样。
甄丹也很疑惑,沉吟一会,她问:“余老三,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傅老太太说过的虞洲的散修。”
余老三:“记得啊,结丹的散修嘛……等会,这是虞洲地界吧?“
甄丹:“那你出任务也不看地址了?不然这还能是哪?”
那真是金丹可就再正常不过了,修士只能看穿比自己修为低的人,可没法看穿比自己修为高的人。
被骂了也不气,甄丹跟他平辈,但修为比他高,回嘴了也只有挨揍的份:“调头调头,可能那前辈还在山上,我们要回去。”
司机回答:“山路窄,掉不了头,出来了就回不了了,除非又从山下出发。”
甄丹双手抱臂,不对这件事情抱有希望:“那位前辈宁愿把画皮鬼扔我们眼前,就证明她不愿意暴露,我们就算回去了又能如何,我们修为没她高,还能把她逼出来?”
余老三沉默了,那必然是不能的,但他说:“试试又不会怎么样,那可是世间修为最高者,你真的不想见一见。”
甄丹:“……”老实说,她想。
*
出了门外,泳衣外披上浴巾的宋颜姝抬头望天:“天怎么那么黑,是要下雨了吗?”
其实不是天要下雨了,是陶宁结婴了,曾经天下第一重新修炼后三月内结婴,应该……也正常吧?
陶宁在更衣室里思索,手上继续穿泳衣,反正劫雷不会劈下来,也不会有灵露雨落下,管他的。
坐在更衣室外等候的傅观月眉心微敛,不知道外面天色,只敏锐地感受到周围气氛压抑,心头直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当然不知道雷劫是怎样的,如何撼天动地的雷劫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她从没亲眼见过,就算有所预感,也难以分辨这究竟是为什么。
换好衣服,陶宁捏着两根泳衣带子就出去了:“观月我这个蝴蝶结是不是系得不对,总是系不住。”
明知道陶宁是故意的,傅观月松开眉心:“过来给我看看。”
手指穿过系带,在陶宁后颈处打下蝴蝶结,傅观月看着那光洁而线条优美的后背出神。
以前她看别人这样,只觉得麻烦,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了,原来她也会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而甘之如饴。
傅观月:“好了,不会再掉了,还有哪里没弄好,我帮你整理。”
陶宁转过来,勾住傅观月的脖子,双唇相贴,细细纠缠,黏腻水声响在耳边:“我没带润唇膏,嘴巴有点干燥,姐姐帮帮我好不好。”
傅观月听得面红耳赤,但她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虽然她年纪的的确确比陶宁大一点,可听她叫着,怎么那么奇怪。
叫得人,腰都软了。
这是单独的更衣室,除了她们,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来。
陶宁长臂一伸,勾住了傅观月的细腰,将人往沙发背上一抵,继续深吻。
温热的唇落在颈上时,傅观月眼神迷离,残存的意识提醒她捂住脖子,低声拒绝:“不可以,会被看见的。”
陶宁从脖子开始,一直往上,最终停在她染红了的耳垂上,轻咬一口:“之后回去……”
至于后面是什么,只有当事人才能听得清了。
两人推迟了许久才出了更衣室,一块去泡温泉。
一行人一共在山庄里待了五天,第六天才下山回城。
这几天过得清净,没人来打扰她们,证明陶宁当初速战速决把这一帮人快速打发出去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坐在回程的车上,陶宁肩膀上靠着打盹的傅观月,随手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
坐在外侧的地陶宁还能看见斜对面的情况,表白成功的宋颜姝靠在学妹肩上熟睡,这时候了她哪里还能在意形象,睡得忘乎所以。
学妹细心调整她的姿势,尽量让她靠得舒服点。
不仅她们,车上的人几乎都睡了。
一日奔波后,两人回到了衡山别院,傅观月被傅溪叫走,有事要告知傅观月。
陶宁留在家里,听家政公司抱怨陶仁城又让人去找她的事情,几乎来家里骚扰。
知道陶仁城人老胆大,没想到大成这样,幻术符也没能把他吓走。
电话里,家政公司还说:“昨天他又上门了,要我们阿姨必须告诉他您的地址,可是客户住址我们哪里知道啊,阿姨说不便告知,然后就……不小心给了陶先生一拖把……”
陶宁终于来精神了:“给了他一拖把?顶哪里了?”
家政公司犹犹豫豫,毕竟那是人家的亲爹,家政阿姨是外人,谁知道这对父女是闹什么矛盾:“好像是肋骨中间?”
肋骨中间?那听着就很疼。
陶宁:“你们阿姨干得不错。”
家政公司瞬间语气慌张:“其实我们阿姨也不是故意的,是他穿着皮鞋走进客厅,导致鞋底打滑,阿姨以为他要非礼,就一拖把……”过去,顶陶先生肚子上。
家政公司还没把辩解的话说完,就听陶宁说:“干得好,我已经收集好证据告他三番四次私闯民宅,你让阿姨宽心,签在你们公司的合同不会取消。”
挂了电话后,家政公司客服:“……”好一出父慈女孝。
不过听家政阿姨说的情况,估计雇主觉得挺解气?
陶宁说干就干,马上电话给宋颜姝,借她姐公司的法务部一用。
不过陶仁城现在估计顾不上被陶宁告私闯民宅的事了,由于他的决策失误,陶氏集团投票表决要罢免他的职位。
屋漏偏逢连夜雨,陶夫人收集了他出轨秘书,并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的证据,要求离婚。
一件一件事压下来,陶仁城终于没了来找陶宁闹的机会。
半个月后,窝沙发上忧愁的陶宁翻了个身,继续忧愁。
她该怎么跟老婆说,其实她也是修士,而且修为化神了的事情。
翻来覆去,陶宁下了沙发,探头往外看去:“要不你下点雷,我也好解释?”
天空:“……”
你以为灵露雨不要钱啊,说给你就给你。
结果自然是没有答复,飞来只麻雀叽叽喳喳,听着就不像好话。
陶宁进厨房随手抓了一把米,洒在窗台上,麻雀立马闭嘴,低下头啄啄啄。
陶宁摇头:“还是老一套不改。”
夜色降临,忙了一天的傅观月回家,临进门前特地注意了一下身上,没有任何阴气残留。
推门而入,家里灯光明亮,家里飘着饭菜的香味。
要是被宋颜姝知道了,一定会痛哭自己还是错付了,以前给她煎鸡蛋弄出一坨不明物体,现在却能洗手作羹汤,色香味俱全。
陶宁听见关门声,端着东西出来:“回来了,刚好也做完了,快洗手坐下来吃吧。”
傅观月心里一暖:“做这么多,肯定很累吧?”
说多也不多,三菜一汤家常菜,只是在在意的人眼里,无论做噩梦都会心疼。
陶宁无所谓道:“其实还好,这些不算什么。”
因为这些都是灵力控制纸人做出来的,她压根不费力。
不过她被520狠狠唾弃一把,用纸人做饭,也是够坏蛋的。
傅观月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被推进厨房里洗手的时候还在说:“下次你要做饭喊上我,我来帮你。”
陶宁点头:“行,我肯定叫你,我开火你择菜,事后碗筷你收拾好吧?”
傅观月点头:“那也行。”
拧开水龙头时,傅观月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说:“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商量。”
一边盛饭的陶宁:“什么事?”
傅观月:“岐洲那边来消息,我到了外派时间要我回去,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回来,所以我想……”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我想你和我一块回去,见一见我的家人。”
见家长?唔,这的确是应该的,她该得看看那还没爆雷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见到的余通,跟世界线里描述的完全不一样,一个是沉闷,一个是智障。
陶宁干脆道:“好啊,到时候我也一块去,不过你得跟我说说你家人都喜欢什么,我可不能买错了礼物。”!
第179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24
岐洲, 那个地方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
这段日子陶宁避免回想岐洲,也避免去查关于岐洲的往事,谁知道就是这么巧的, 傅观月出身岐洲, 她还邀请陶宁回岐洲。
身边的人已经睡下,呼吸声缓和,两个不用睡觉的人愣是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每天都定时睡觉。
不过傅观月更经常的还是四点起床, 悄然离开房间,在陶宁睡醒前半小时又返回床上, 浑身带着淡淡的灵气。
现在还不到四点, 云雨刚歇, 傅观月在身旁缓神。
最近520追的剧已经大结局了, 改道去上网冲浪,偶尔还会来找陶宁闲聊。
今天刚好无事, 没有城墙厚的马赛克, 它对睁着眼睛对天花板发呆的陶宁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小故事?】
陶宁听它卖关子:“什么故事?”
【咳咳。】520清清嗓子, 【从前有两个妖怪,它们伪装成凡人下山,跟凡人成亲, 一百年过去了, 伪装成老人的两个妖怪都在想:这老东西怎么还没死?】
陶宁:“……”她能想到520下一句会是什么好话了。
520发自内心疑惑:【凡人寿数不过一百年,你打算怎么很傅观月解释其实你是个老不…啊不是,你是个会活很长很长的修士?】
好问题, 就是没办法跟傅观月说这一身修为打哪来, 陶宁才犹豫。
而且真实修为一旦暴露,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再者没有无缘无故的崇拜, 哪怕是真神也需要为这一份崇拜付出代价。
这热烈而明显的情绪,还有回到这里,每一次有人使用拘灵术,她都能有所感应。
因为大家念口诀的意思是,先吹彩虹屁,然后向她征求同意,最后是口诀。
这种隐约的感觉不分白天黑夜,陶宁下意识在听见的第一秒迅速同意。
以前陶宁不在这,拘灵术施展标准看实施者修为,修为越高越容易成功,修为低则菜就多练。
她真的很疑惑,到底是谁在拘灵术前面多加几句口诀的,她记得当年教人只有三句话,她本人则需要一个缚字。
近万年没听,这就多了那么长一段话了?不嫌费嘴巴?
傅观月本闭着眼睛休息,等陶宁睡着后会离开修炼,不在家中,她也不会懈怠,要是真遇到了事情,差一点不只是差一点,那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今晚她有点疑惑,往些日子陶宁半小时内睡着,怎么今天快一小时了,还没睡着?
心情不好?
最近有什么事情让她心情不好?
难道是回岐洲的事对她还是有些压力?
一瞬间里,傅观月心里也想了不少,又想岐洲那么远,心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吧?
没忍住心里的疑惑,傅观月悄然睁开眼睛,往身边看去。
她动作很轻,却第一时间被陶宁察觉,靠了过来跟她相拥:“怎么还没睡?”
这话是我问你才对,傅观月在她怀中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如果因为我家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妈妈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我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给你介绍我家。”
希望了解完她家的工作内容后,不要被吓到。
陶宁蹭了蹭她发顶,而后松开手,坐起身:“我的确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一下子说太满有点吓人,不如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跟一个修士说:“其实我是化神期修士,而且我是三个月内化神的。”
相当于跟一个普通人说:“其实我是外星来的公主,我有毁灭这个星球的超能力。”
天方夜谭,还带点荒诞感,说梦话都说不出这种话。
总不能真的大半夜拉着傅观月找一座山挪走给她看,证明自己没撒谎,顺带把傅观月吓晕。
傅观月正想问想说什么,怎么语气那么沉重:“你……”
言出法随似的,黑暗的房间里亮起了紫金色的光。
没人开灯,也不是灯光,是陶宁手心凝聚了一团灵力球。
紫金色的光映亮了傅观月的眼底,她登时无话,几乎呆住了。
陶宁用灵力球来了个杂耍,三团灵力球,左手抛右手,右手抛左手,快成一条紫金色残影,证明这不是假的,也不是幻觉。
这画面实在刺激,傅观月半天回不了神。
想她修炼多年,什么常年没见过,这常年还真没见过。
好久后,傅观月难以置信地说:“魔术?”
很快,她就否认了,抓过陶宁的手摊开掌心摩挲:“不,这不是魔术,没有灯带,这纯净灵力做不了假。”
陶宁散了那团灵力,淡淡的紫金光芒逸散,如星尘般梦幻,傅观月目光不由被吸引:“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陶宁声音清越:“灵力,我的灵力。”
傅观月还没缓过劲来:“你的,灵力?”
每一个字都能听懂,怎么加在一块那么难听明白?
陶宁心想我的传承早已经断了,说了就是天道不容的内容:“从小我就能看见这些气,也从小对这些气感到惊慌,在我还小的时候,奶奶请来了天师,封掉了我的阴阳眼,希望能平安长大。”
“上个月,那块封住阴阳眼的玉碎了,早就忘记这件事的我又能看见这些东西,而且渐渐的,我发现身体很奇怪,不仅是奇怪的鬼魂喜欢追着我,还有另一种气会往我身体里跑。”
“起初我不理解,后来我尝试控制它们,能凝成这个颜色的球。”
说完,她又亮起了一团紫金灵力,托在手心里。
傅观月还在消化刚刚听见的内容:“……”
忽然想起初遇那会,陶宁总是露出警惕的眼神盯着空处,不过这是对于普通人而言,那里空无一物,但在傅观月眼里,那里的确有东西。
或许是呆滞立在阴影处的鬼魂,或许是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汇聚的阴气,一挥袖便散了。
谁能想到,见鬼慌的枕边人偷偷进化,能凝成一团灵力球了。
她呆坐了许久,久到陶宁有点心慌,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歪头看:“你还愿意带我回家吗?”
傅观月回神,双手握住陶宁的手,双眼认真:“你别怕,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带你回家修炼。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玄门弟子,诛邪是我的本职,我根本不是大学教授,那只是外派任务是对向公众展示的证明。”
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傅观月也畅快了不少,每天诛邪都得藏着掖着,对于她来说实在憋闷。
傅观月可以直接派出寿命论,眼睛都亮了:“我带你回家见我太奶奶,让她也教你修炼。”
陶宁:“……”
一时之间竟没能理解傅观月的脑回路。
陶宁张嘴:“啊?”
不再问问我还会什么吗?这就见太奶了?
520也觉得宿主是有一定本事在身上的,这就变坦白局了。
还有,傅观月也是恋爱脑,只是看着一本正经掩盖了这个本质。
*
几天后,岐洲机场。
航行的飞机落地,蓝天之下,旅人入蝼蚁般四散开,往各自的目的地赶去。
陶宁再度返回故地,眼前场景大不一样,她差点想不起来以前的岐洲是怎样的。
“别担心,我家里人都很有分寸的,不会让你觉得难受。”傅观月握了握陶宁的手,表示安慰。
跟在后面的,瞬间傅溪傅洛两人,她两是看惯了眼前的场景,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傅溪和傅洛对视一眼,姐妹两眼里是如出一辙的兴味盎然。
但是她们俩真的很好奇其他人看见的反应。
陶宁点头:“好,我不怕,我跟紧你就是了。”
等候在机场外的人终于等到了回归的少主,看见身边明显的陌生面孔,下意识顿了一下。
这就是少主跟老太太说过的想结为道侣的人?
外貌是不俗,可也不见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倒是让人好奇是如何走在一块的。
她们还不清楚陶宁的事情,只隐约听说过是个家境不错的白富美,如今一看,的确很名副其实。
正如傅观月所说,傅氏的人都有分寸,不过多关注陶宁,打过招呼,互相介绍后邀请上车启程回去。
前来迎接的年轻族女说:“昨天老太太传话,让我们接二位回老宅,不去鎏金公馆了,回老宅车程有点长,陶小姐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会。”
傅观月颔首,语气淡淡:“我会看顾的,开车吧。”
族女低眉,恭敬道:“好的。”
在人前,傅观月还真有傅氏少主的气势,陶宁饶有兴致的看着。
那年轻的族女转过身,跟傅洛挤了挤眼。
上车后,傅观月认真强调:“你别怕,我家就住山里,那是我族清修之地,外人不得擅入,只有傅氏的人能找到,等会看见什么,都是正常的。”
这不知道是傅观月这一路上第几次说你别怕了,陶宁忍俊不禁,又觉得可爱。
她是真的怕陶宁吓着了。
陶宁:“……好?”
挡板升了上去,车辆启程,不往热闹繁华的市中心开去,而是转向了城郊外。
近万年来,沧海桑田,一片土地有所改变,变得大不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傅观月家的车开进景区时,陶宁十分镇定。
车辆穿过景区时,陶宁依然镇定。
等车开上山时,陶宁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这地方,已经变得那么高了?
还得爬山呢?
傅观月主动解释:“这山下的地方是自然风景公园,归属于傅氏,供游客游玩。不过前往傅氏的路口设了结界,不得允准,找不到上山的路。”
陶宁沉默点头,这地方她熟,只是长得不那么熟。
当年有个人在被夷为平地的焦土中心,对着地上的破烂哭个不停,陶宁本来打算路过的,被她哭得不行,只好现身问她你哭什么。
她家炸的坟都不剩了也没哭,这个女人倒好,在自己家地头上哭得凄惨,比她还像个祭祖的人。
那人却说:“我叫傅成璧。”
陶宁心想看着样貌周正的,怎么是个傻子,只好点头:“哦,你叫傅成璧。”
然后想举步离开。
最终陶宁没走成,因为傅成璧抓住了她的袖子,万分难过道:“我的本命法器,碎了,我找不到器灵,重塑不了器身。”
陶宁诧异指自己:“你问我?”
灰头土脸的傅成璧摇头:“不是,我问自己,为何这般无用。”
陶宁:“……”
低头看见那毛茸茸的脑袋,陶宁不知想起了什么,弯腰问:“颖山傅氏主支专修符,你作为符修,身上可有符箓?”
“我有。”傅成璧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翻出了不少符箓,张张品阶不低,也不怕陶宁下手杀人夺宝。
陶宁捡起一张符箓,又看了其他符箓,差不多一样,她奇怪道:“你画那么多神行符干什么?”
傅成璧不太好意思,她挠挠头:“我犯了错,被逐出家族,家主欲废我一身修为,我不愿……”
话不用言尽,陶宁已经看明白了。
所以画了一堆神行符,逃命用。
某种方面也算是同病相怜,陶宁想着,单膝点地,宽大衣袖染上尘埃,从广袖中探出一节皓腕,指尖捻这一张神行符:“这个也行。”
傅成璧心里很难过:“前辈想都拿走都可以,于我已经是无用之物了,这里是禁地,他们不敢进来。”
你也知道这是禁地,也知道其他人都不敢进来,你倒是敢进来了。
陶宁心里腹诽,她摇摇手指,没跟一个哭包计较:“不用,我只要这一张,看你哭哭啼啼的,我教你一样东西,不准再哭了。”
哭得比上坟的人还伤心,她怕自己被长辈们嫌弃,哭也不哭一声。
傅成璧止住了眼泪:“什么?”
陶宁掌心亮起紫金色光芒,神行符飘浮,有风吹动了发丝。
陶宁说:“这个就叫做,拘灵术。”
“天地感应,以气为引,以符为牢,缚!”广袖一挥,那符如小旋风般卷起小漩涡,它被充当媒介,收拢四散的器灵。
“……!”
傅成璧瞪大眼睛,周围亮起了点点星光,淡蓝光团往符箓上汇聚,那些逸散的器灵,在消散之前被召唤归来。
符箓重新落回她的掌心,轻飘飘的分量在她心中重若泰山。
傅成璧匆忙看向身旁。
那披着广袖红外袍的人影留给傅成璧的,只有一道永远都追不上的背影。
*
车缓缓降慢了速度,陶宁睁开了眼睛,往车窗外看去。
触目所见皆是绿荫葱葱,车前是高大古朴的宅门,如庞大的老兽一般匍匐在山间,守候着山后。
傅观月见她醒了,提醒道:“还没到,才到大门,还需再等一下。”
“好。”陶宁靠了回去,侧目看窗外的景色变化。
第180章 我派传单养你啊25
山上的傅宅非常大, 司机从正门入,一路都能看见穿着相似衣袍的傅氏子弟行走,一言一行, 皆有规矩。
如果不是有些年轻女生挽起的发髻不是黑色的, 而是染了时髦的颜色,差点让陶宁以为这些是穿越了千年的投影。
沉默的陶宁让傅观月不太习惯,凑过去靠在她肩上,想跟她说说话。
古老繁复的老宅, 的确不是年轻人会喜欢的地方,傅观月已经开始考虑见过太奶奶后, 再去过奉神殿, 便带着陶宁下山。
她从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 但她不愿陶宁为了她而习惯, 压抑自己。
至于为余家修补禁地阵法的事情,她一个小辈应该没什么大用处。
陶宁心里什么都没想, 只在另一人靠过来时, 下意识伸手揽住她肩膀, 侧脸靠上她的发顶。
车停了停在了另一座门前,傅观月直起身,握了握陶宁的手:“地方到了, 我们下车吧。”
车门打开, 清凉山风吹来。
傅观月先下车,从车后绕到另一边车门,朝陶宁伸出手。
陶宁把手放在她手心里, 握紧, 一块迈入了宅院门内。
司机一看这地方用不上她,站在一边等候两人下车。
“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 人刚进门。”
从早上开始等待的傅霓云终于坐不住了,听了侄女的回答忙起身,主动往外走去。
傅霓云:“出去那么多天,终于回家了,我得去看看。”
有热闹哪能不去看,说实话大家都很好奇能让傅观月一见倾心,甚至要带回家的人是什么样的。
两人正往里走,跟傅霓云在半路上碰见,她眉眼弯弯,笑意温柔:“一路奔波辛苦了,青雀,这就是你说过的陶宁吧。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眉眼鲜亮,别说你喜欢,我也喜欢。”
陶宁:“青雀?”清澈而好奇的目光看向傅观月。
傅观月一时语塞。
傅霓云主动拉过陶宁的胳膊,拍了拍她手臂:“她肯定没告诉你,青雀是观月的小名,她刚出生那会哭得响亮,她太奶奶说雏凤清于老凤声,若叫朱雀太大了,怕压不住,就叫青雀。”
陶宁想起了傅观月的灵力,是淡淡的青色,还有山河笔因她出生而被惊动,或许青雀此名跟这个也有关系。
话一开头,看陶宁听得认真,傅霓云就停不下来了,什么都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名取得好,她从小就话多,叽叽喳喳的,像只活泼的雀儿,长大了却不爱说话了,小时候多可爱了,会叠字喊妈妈。”
傅观月咳了一声:“妈。”
傅霓云一指傅观月,语气嗔怪:“你看,就是这样,就是语气严肃的妈,只一个字,再多一个字也不肯了,小时候多可爱啊。”
傅观月彻底无奈了。
“哈哈哈阿姨真风趣。”陶宁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一世傅观月小时候会是话多的,何尝没有傅妈妈的影响在。
刚上山路上还跟陶宁说自家人都很有分寸,眼见周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躲在各个地方围观,眼神热衷,饶是傅观月也有点背后发麻。
傅观月赶紧说:“妈,我们赶紧进去吧,阿宁她一路奔波,可能很累了。”
傅霓云哪能不知道傅观月的意思,不过她说的也对,便带着人进门。
进了门内,带着人往堂中走去,行李自有人送去房间,不必操心。
傅霓云说:“今天其实不太好意思的,青雀她爸学校有事还没能回来,太奶奶她有事,明天才有空,她听说过你,是很想见你的。”
陶宁:“我初来乍到,不好劳动老人家,老太太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见她,只不过,叔叔也是?”
也是?也是什么?
什么事都说了,就剩这句没说?
傅霓云看向傅观月,见她点头,便了然了,如实说:“他不是,他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考古专业的,最近在外边挖土当野人,山里没信号,我也找不到他,。”
陶宁:“……”阿姨怪开朗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了不让陶宁拘禁,堂中的长辈不多,都挺和谐。
等到了饭点,该入席吃饭了,呼啦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人,在好奇心驱使下抢了佣人的活,端着菜进门上菜。
看着一张张熟悉面孔,傅观月:“……”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帮人都那么闲,不去修炼,抢了人家端盘子的活,赶着端盘子只为看陶宁一眼。
菜也就那一桌子,再怎么分,也会有分完的时候,于是饭后水果,饭后茶又开始了。
连老太太考校的时候也不见人那么齐全,今天全跑出来了。
幸好陶宁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看起来适应良好。
饭后,傅霓云也说累了,让人送陶宁去安排好的房间,明天老太太有空了,就让她过来见见。
临走前,傅霓云拉着人表示:“你可千万要把这里当自己家,你那边情况我也听说了,我们不管这些,只要你愿意。而且青雀早跟我说了,她要天地为证,祭告祖宗,跟你结为道侣。”
陶宁低眉浅笑:“我也是。”
傅霓云站在原地,轻轻推一把肩膀:“去吧,让青雀带你去房间,她巴不得要跟你说话了。”
客居人家,当然没有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不过安排的房间里傅观月的房间很近。
原本来傅氏做客的人都不会安排在内院,而是安排在其他地方,这一座院落便是用来安置关系亲近的客人。
送到了房间,傅观月依依不舍:“到了地方了,你先在这住,却了什么跟我说,我就住那边的青雀院。”
顺着傅观月指的方向看去,陶宁拉长声音说:“这——么远呢。”
傅观月那点依依不舍立马被逗笑了:“这已经是理我住处最近的地方了,等过几天,见过了太奶奶我和你一块下山住,山下我也有房子。”
陶宁思考片刻:“好吧,我乖一点,表现好一点。”
朝傅观月张开手,陶宁笑着说:“抱抱,缓解一下我的思念之情。”
傅观月无奈,张开手抱了抱:“抱抱。”
*
然而次日,老太太还没能出现,她不知因为什么,突然闭关了。
不过老太太三天两头就闭关,过一段时间才出来,一大家倒也不惊讶,又邀请陶宁多住一段时间。
陶宁没拒绝,多留几天也无妨。
老太太闭关不出,傅观月也没闲着,她没把陶宁的事情告知族中其他长老,缓几天也不迟。
反正闲来无事,傅观月带着陶宁四处参观家里,傅氏老宅代代传承,每一代都将老宅保护得很好,细枝末节处能体味到岁月的余韵。
走在绿荫下,傅观月跟陶宁十指相扣,遗憾道:“太奶奶闭关了,奉神殿里的测试根骨的法器没法轻易请动,我还挺想亲眼看看的。”
陶宁一听她提这事心里一梗:“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不急。”
傅观月点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也是。”
边走边聊,身边没有第三人跟随,倒也自在。
走到一处长廊,陶宁看着雕刻精巧的壁画,疑惑道:“这是什么?”
傅观月才发现自己走到哪了,回答道:“这里是历代家主的生平经历,最里面的是傅氏先祖,名成璧。”
“傅氏,成璧。”陶宁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在我家地头上哭坟的那个,好像也叫傅成璧,应该是同一个人了。
傅观月抬头仰望着熟悉的一幅幅壁画,每一个傅氏子弟都对这里的一笔一划印象深刻,她心有戚戚焉道:“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地方。”
陶宁不看了,讶然道:“为什么?”
傅观月回想以前,还是心有余悸:“因为每一个傅氏子弟启蒙时,画符无法一气呵成,也容易自创符箓,还有犯了错的弟子也都会在这罚抄符箓,抄错一次,就会被祖先入梦敲脑袋,错一次,敲一次,直到不犯错为止。”
连傅观月也不例外,一觉睡醒,脑门疼的不行,对着镜子细细看,额头还肿起来了。
傅氏能是玄门魁首,在这的祖先们也出了不少力,画不明白就算了,抄也抄不对,那该打!
陶宁没经历过这事,稀奇道:“这么严格,那口诀背不对又该怎么样?”
傅观月满眼不堪回首,沉重闭目:“口腔溃疡。”
陶宁:“……”
饶有兴致的520也:【……】祖宗有灵,这也太有灵了。
陶宁心疼道:“那很疼吧?”
她回想小时候,除了练剑受过伤,抡捶砸过脚,她还真没挨过体罚。
陶宁是家里最小的,姐姐哥哥们都护着她,一旦被罚就会被轮番求情,膝盖没挨着蒲团又被拉走了,手里塞了糖,让她玩去。
傅观月摇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看表情是写满了疼。
当然疼了,不过还得继续背,背对了,它就好了。
“我最经常罚抄的位置,在这,太阳不容易晒到,冬暖夏凉。”提及小时候,傅观月还是笑容更多些。
陶宁拉着人走过去,看了几圈:“你眼光可真好,这地方的确很不错。”
随着年岁的增长,傅观月来这罚抄次数越发地少,代代更迭,再次路过时,又往那长廊看去,罚抄的人已经换成了稚嫩小辈。
她们特别像小时候的自己,揉着脑袋,还得摆正姿势继续罚抄,祖宗们可都看着,偷懒不得。
也是这时候,傅观月才明白为何她小时候那会,家里长辈经过总爱绕到长廊里,或站在长廊外,驻足看许久才离开。
额头被人摸了摸,有轻轻的风吹过,陶宁安慰道:“你现在已经长成了特别厉害的天师,没辜负小时候的努力。”
不知为何,听着这句话,傅观月心底的骄傲感油然而生,她的确没有辜负小时候的努力,成为想成为的人。
被顺毛摸的傅观月不继续告状了,指向长廊深处:“那里是属于先祖一人的壁画,你要去看看吗?”
陶宁心想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看看吧,我也想跟你多说说话,听你说小时候的事情。”
走到长廊深处,傅成璧占据了最大的一块壁画,用了一整面墙叙说她的生平。
浮雕壁画雕工精巧,栩栩如生地展现了傅成璧的生平,包括年少时被逐,后成为家主,使傅氏盛极一时,最后一幅画是傅成璧面对滚滚天雷,这是她渡劫的画面。
角落处有段文字,概要地描述了她的经历,不用细看,陶宁也清楚,这世界无人能飞升。
经历过雷劫的修士,无论多天赋异禀,无一例外死在雷劫之下,一身修为归还天地。
这秘密是她发现的,不过她勉强做了一次例外,没有身死道消,寄灵在后代所供奉的牌位之中。
啊不对,要是虚存大魔头身死道消了,那是大家敲锣打鼓的大喜事,没有人会给她立碑祭拜,烧纸钱,没把她牌位偷去做门槛已经是很克制的结果了。
傅观月跟她咬着耳朵,小声地把知道的都告诉她听,声音低低的,她是真的怕了晚上入梦敲脑袋。
傅氏祖先傅成璧是重感情的人,她喜欢她的孩子们住在一块,不允许孩子们分家离散。
不过后代们认为,傅成璧会有这样的规定,很有可能跟她当初被逐出家族,流落岐洲焦土的经历有关。
她足足在焦土里待了一百年,在大家都把她遗忘的时候,傅成璧的名字再度现世,而此时,颖山傅氏几乎不复存在了,傅氏主支只剩一个傅成璧。
只不过傅成璧没有回颖山重振家族,她言自己是弃子,无颜回去。
其实是傅成璧不愿意回去,她建府伊始,岐洲还是禁地,被天道遗弃之地。
谁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自由进出,还使千里焦土渐渐焕发生机,但凡有人看中这块福地,想将傅成璧赶出去,都铩羽而归。
某一次出门再回来时,她带回来了三个孩子,不论身世,全都改姓为傅。
傅成璧亦师亦母地教导这三个徒弟,徒弟长大后再收徒弟,徒子徒孙,无穷无尽,渐渐将人丁单薄的傅氏壮大。
直到如今,傅氏已然是当今玄门魁首。
故事说完,站在壁画前的两人也离开了。
金色余晖映入长廊内,留下铜钱似的小光斑,像是洒了一地的黄金雨。
*
傅老太太这次闭关时间比预想中的短上不少,第二天她便派遣传音符将傅观月叫了去。
不仅是她,族中一干长老,能来的都被她叫去了,傅霓云修为不精,拉着陶宁说话喝茶。
傅观月去了多久,她的老底就被揭得多干净,小时候看动画片学人家画魔法阵召唤宠物小精灵的事也被抖搂了出来。
坐在座位末端开会的傅观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疑惑地想:“入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