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封禅,刘瑶、刘据随刘彻登上泰山,众人推测,可能天子不喜称孤道寡,所以带着一儿一女上了泰山。
不管如何,都可以看出卫皇后地位固若金汤,太子地位稳固,卫家亦是如此。
回到长安时,刘瑶回想起泰山之行,爬山时的艰辛与冷意已经模糊,脑海中更多是那日她与阿父的谈话。
虽然阿父在泰山说的挺好的,可是否能做到,还需要时间来见证。她不能因为被其拉到泰山峰顶,就将自身全盘托出,即使如实说了,阿父、刘据他们估计以为她在开玩笑。
其实阿父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在泰山行宫也可以问这些。
不过,这种事就是问破头,她也不可能据实以告。
……
对于这种事,刘据身为当事人也是见证人,也十分好奇,曾在回程的时候,私底下询问刘瑶:“阿姊,你与阿父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刘瑶挑眉,“你猜!”
刘据:……
刘瑶见他一脸纠结,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
刘据拧眉,之前阿父来这一招的时候,他耳朵都快被揪肿了,虽说阿姊的力气不足阿父三成,可他的耳朵也经不住二次伤害了。
“嗯?你的胆子何曾变得这般小了!”刘瑶看的有些乐,再次勾手,“放心,我不揍你,你都是太子了!”
“真的?”刘据半信半疑地凑近。
刚凑到面前,脸颊就被对方揪住。
“……”刘据心中叹气,他就知道。
刘瑶得意洋洋道:“你是我弟弟,当然可以动手!”
不过她也就捏了一下,也就松手了,毕竟弟弟已经大婚。
她也有自己的问题,“刘据,你觉得阿父的保证可信吗?”
刘据揉了揉脸颊,“阿父金口玉言,他说的事情,多半是能做到的。”
“呵!”刘瑶冷嗤一声,“俗话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刘据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阿姊,我也是男人!”
刘瑶眸光威胁,“我没有将你撇除掉!就是阿狙也一样!”
“……”刘据顿时缩了缩脖子,连姐夫都没有例外,他就更不用说了。
刘瑶看着身量颇高的弟弟,叹了一口气,“刘据,你可知,我为什么坚决反对阿父求神求仙?”
刘据:“那些术士、方士所炼金丹对身体有害,所谓方术、法术不过是借助外力糊弄人的东西,沉迷这些,容易迷失人的心智,于国、于家并无好处。”
“说的不错!”刘瑶微微点头,“若是寻常人家,折腾这些,顶多就是耗费一些家财,可是阿父不同,他是帝王,他的喜怒哀乐就是天下的方向,你以后莫要与他学。”
自小受刘瑶的教导,刘据不会沾惹这些,对于民间宣扬的那些仙人、方士,不用阿姊出手,他觉得自己就能打败一大半,那些所谓能练出不死仙丹的,更是连看都不用看。
他眸光转了转,“阿姊,当日泰山上,如果阿父允许你做‘国师’,你高兴吗?”
“……高兴!”刘瑶唇角扯起弧度,声音有些阴恻恻道:“你放心,若是我高升了,不会忘了你。”
刘据:……
幸亏阿父在泰山上,没有被阿姊“糊弄”,否则真应下,等下了泰山,阿父可没有现在的安生日子过。
刘瑶轻嗤一声,忽而探身,神秘兮兮道:“刘据,你可知,如果阿父点名我的身份,我若是应下了,怕是这人间就不能待了,要羽化而去!”
“……现在知晓了。”见刘瑶现在还有心给他开玩笑,刘据扶额头疼道:“阿姊,你是知道我的,我与阿父不一样。”
刘瑶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长叹一口气,“刘据,现在我郑重告诉你,若是任由阿父沉迷求仙问神,那日我所担忧的,未来只会比这更糟!你与阿母首当其冲,懂吗? ”
现在她不能因为阿父的一些话就放弃警惕。
也许历史上卫家遭劫,巫蛊之祸只是一个缘由,更多的是因为帝王的不满与猜忌,江充之辈只是给此事一个爆发,只不过可能汉武帝也没想到那场巫蛊之祸对大汉朝的伤害会那般大。
身为一个乾坤独断的帝王,他做了太久的皇帝,高高在上,不允许有人违背他的权威,也不舍得自己的权柄,尤其一个年富力强,比他更有声望的太子“虎视眈眈”。
刘据不语。
他懂,他乃太子,是大汉的储君,下面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
他深吸一口气,面上淡然一笑,“阿姊莫要担心我,同为卫家人,我会护好你与阿母。”
刘瑶扯了扯嘴角,“刘据,我身为公主,可与父皇对着干,你作为太子,除非重要事、重要人,莫要与阿父对着干。”
实际上对于历史上许多有名的帝王,最大的缺点就是命太长了。
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她的阿父也是个超长待机的皇帝,她的弟弟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
不知道在她的努力下,能不能让刘据在而立之年登基。
提前登基的太子,就能规避掉许多风险,想到此,刘瑶满脸期待地看着刘据,“刘据,你要努力,咱们一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阿父我就交给你对付了!”
刘据:“……阿姊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刘瑶笑盈盈道:“谁让你是太子!这活只能你来干,我若是替你干了,你可会被阿父嫌弃的。”
刘据:……
……
同年六月,刘彻东巡东莱,彼时东莱海上有蓬莱仙山的事情传遍天下,加上帝驾东巡之事,所以东莱郡此时以刘瑶的话评价就是“牛鬼蛇神”齐聚,几乎聚集了天下半数的方士、术士,东莱的官吏知道刘彻对这些感兴趣,每天半数的奏疏内容也是关于这些方士、术士的。
这些方士可是一个比一个能吹,有上天入地的术法,个个身份稀奇,什么神仙师父、仙人童子都是标配,炼金术、长生不老术、卜算相人……
刘据算是彻底明白,刘瑶口中如果阿父沉迷鬼神之说的后果,长此以往,朝堂上人人不问政事,一味地搜罗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何治理好国家。
刘瑶此次十分安静,她倒要看看大汉帝王承诺的有效期是多久,但愿阿父不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
刘彻这次没让刘瑶失望,他倒不是对方士、术士们正言厉色,而是闲暇时间,做起了“反诈先锋”,沉迷与那些方士、术士“斗法”,自己能看出破绽的,揭穿之后,就将他们放了,自己看不出的,则是让人拿下,让人审问,若是对方咬牙坚持,就丢给刘瑶。
刘瑶:……
居然还有她的戏份。
这一看,若是本领越大的,风险越大,阿父这么折腾下去,确定还有方士、术士凑过来吗?
听完刘瑶的吐槽,刘彻眉梢微挑,“难道阿瑶想让朕扫阶以待那些方士、术士?”
刘瑶立马摇头,热情地竖起大拇指,“阿父此番也算是涤瑕荡秽,于国、于民都有利!”
刘彻:“说的还算能入耳!以后嘴巴可以再甜些。”
刘瑶偏头瘪瘪嘴。
想要她嘴巴甜些,也要他做的事让她高兴,否则她的话可难听了。
刘彻瞥到她的小表情,故意板着脸。
刘瑶立马讨好地笑了笑。
刘彻摇了摇头,大手按着桌上的东莱舆图,边角画着圆圈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看到蓬莱仙山的地方,不过他让人查了,压根没有什么海上仙人,是方士施展手段骗了百姓,参与其中的八名方士全部腰斩。
“阿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欺骗朕,朕不曾对鬼神不敬,为何上天要派这些贼人欺骗我。”刘彻虽然已经对长生求仙没了执念,可是想起自己这几十年的遭遇,心中升起一股怨气来。
刘瑶闻言,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不是您自找的吗?
谁让你那么好骗,又是皇帝,那些胆大的方士既然挑最大的来骗。
相反,比如她,因为她“盛名”在外,方士、巫师可不敢沾惹她,不仅不敢招惹,背地里还画圈圈诅咒她。
虽然她没说,但是眼神的意思可是一点都没掩饰。
刘彻见状,黑着脸,沉声道:“阿瑶!”
刘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阿父,你为何这般凶阿瑶?”
刘彻一噎。
这人就是故意气她的。
刘瑶见他气性有些大了,连忙顺毛撸,“阿父,儿臣之前看过一些古籍,海中虽然没有神仙,还是有一些岛,岛中有金山银山,距离不怎么远。你与其寻找所谓的炼金术,不如挖现成的金山。”
刘彻听着她的话,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沉思,最终目光幽幽:“阿瑶,朕想知道你都是从何处寻得古籍,可否与阿父分享一些。”
刘瑶神情一哽,掩唇轻咳一声,“……好,好。儿臣回去后给你……整理一些。”
见她这样,刘彻薄唇上翘,“算了,朕日理万机,以后遇到这些事,你提醒朕就好。”
“……”刘瑶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可是又不敢捅破窗户纸,最终磨了磨牙,“儿臣遵命!”
八月,巡狩途中的天子下旨,募集天下大匠,造大船出海。
不过与朝野猜测的出海访仙不同,刘据等亲近之人都知道刘彻是要出海挖金。
刘瑶也期待这波挖金潮能快速造船业的发展,造出更加坚固的大船,穿越大洋,找寻到美洲高产作物。
……
泰山封禅过后,刘彻的步子肉眼可见地迈的越发大了,加上府库丰盈,朝廷不缺钱,目前求仙访神、长生不老的愿望破灭,为了转移注意力,刘彻开始加大开疆辟土的速度。
元封三年,遣将军李敢南征滇池,同年十月,滇王降,赐滇王印,改其所在地为益州郡,李敢得肃南侯,也算是了结李广的遗憾。
滇王降后,附近的斯榆国、大小部落纷纷归降汉廷,部落首领还有国王们争相献上贡品,请求纳入汉廷的领土。
大汉国富民强,若是加入了汉庭,不用受到邻国的侵扰、威胁,成为汉民以后,他们也能自由购买汉廷的各种东西,不用受到层层为难和压榨。
西南诸国纷纷纳入汉境,最远到交趾。
刘瑶听闻拿下交趾,让其搜罗本地稻种,她要寻找占城稻改良本地稻种,现如今的南方稻种产量低,种植条件苛刻,难以作为主粮作物。
占城稻是宋代商人在海上贸易时,在东亚中南部占城国发现的一种优良稻种,早熟,耐旱,适应性强,若是能找到,可与晚季稻一年双季,大幅增加产量。
为此。刘瑶特地下了悬赏令。
同时,也是在这年,刘彻在乌垒城设立西域都护府,负责统监西域三十六国。
至此,南至交趾、北至西域大漠,大汉疆域扩充暂时达到极限,刘彻的目光就落在了东西方向。
大汉的疆域,以西北和北方最为艰苦,西部大漠黄沙,北方常年冰寒。
现在匈奴被大汉打残,东胡臣服,就剩下北方地区的卫满朝鲜。
卫氏朝鲜立国八十余载,前后传了三代,早期对于大汉也颇为恭顺。
后来觉得实力强大,仗着自己地方偏远,就与大汉彻底决裂。
其实卫氏能拿下朝鲜,一开始也是借助大汉的力量扩张势力。
战国时期,燕国曾经占领真番,辽东北部的箕子朝鲜也臣服燕国,而后秦统一,于辽东设立辽东郡,箕子朝鲜也得以独立,汉立国后,关东地区被诸侯国占据,无力越过燕地统领朝鲜。
而卫满本是战国燕国人,汉立之后燕王谋反,卫满带着一千余人亲信投奔箕子朝鲜,箕子朝鲜君主厚待卫满,给了他百里封地,让他守护朝鲜西部边境。
后来……
就是引狼入室,卫满实力迅速壮大,之后发动兵变,趁机夺取都城,箕子朝鲜的箕准带着数千亲信逃往南部的辰国,而后,卫满自立为王,建立卫氏朝鲜,恰逢吕后执政,她忙着整顿国内,对于朝鲜动乱无暇顾及,所以就派人与卫满达成协议,卫氏朝鲜作为大汉外臣,帮助大汉防御塞外蛮夷,大汉给朝鲜兵力、朝鲜支持。
可以说,卫满朝鲜能有现如今如此的规模,离不开大汉的“喂养”。
卫满出身中原,对大汉的实力十分清楚,所以一生都对汉朝恭恭敬敬,其子也按时朝贡,与汉通商。
不过等到他的孙子卫右渠继位后,就开始疏远了。
卫氏朝鲜之前靠着大汉这棵大树,不仅站稳了脚跟,而且征服、招降了周围诸多小国,让卫氏朝鲜成为大汉东北部的大国。
卫右渠自诩羽翼丰满,加上对汉朝知之甚少,故而,不紧不纳贡,还阻止附近小国与汉通商,当时刘彻有更重要的人收拾,辽北苦寒穷困,暂时看不上,现今是时候收拾卫氏朝鲜了,辽北自古以来就属于中原!
加上阿瑶说,辽东地区看着苦寒,其实遍地都是宝藏,拥有广袤的森林与肥沃的黑土地,价值比西南还要高。
毕竟西南多山脉,要开发建设比较难,但是辽东地区可是有大量平原。
刘彻现在是摩拳擦掌,恨不得一脚将卫右渠那些人给踹到天边,将地方还给大汉。
根据华夏的优良传统,讲究先礼后兵,所以刘彻派遣汉使涉何出使朝鲜,说服卫右渠臣服。
结果被卫右渠拒绝,归国途中,涉何越想越气,直接杀死了护送自己出境的朝鲜裨王长,上奏了刘彻。
刘彻没有怪罪涉何,反而任命其为辽东郡东部都尉。
而卫右渠得知涉何杀了自己的人,不仅没有得到惩治,反而升了官,当即大怒,派兵侵袭辽东郡,杀了涉河。
刘彻听到消息,命曹襄率领五万大军,自辽东郡出兵东进,同时还命楼船将军率万人在乘船在渤海登陆。
曹襄兵分两路,很快攻克了驻守浿水的朝鲜军队,进抵王险城,两路兵马对王险城形成包围之势。
卫右渠原以为凭借城高墙阔的都城,以及数万将士,定能撑个一年半载,谁知仅仅十余日,城门方向传来接连巨响,然后他的心腹来报,说是城墙被汉军使用神术给弄塌了,汉军犹如猛兽,进城见人就杀,马上就要攻入王宫了。
卫右渠脑子发懵,不明白汉军到底使了什么术法,明明他身边也有许多巫师、术士,那些巫师也给他下了保证,说是汉军撑不了多少时间,现在短短不足半月,你告诉他,他们引以为傲的都城直接被破了。
原先因为都城被围,朝鲜内部的主站、主和两派,此时见城破了,当即统一战线,纷纷扑向卫右渠,要将他的人头砍下来,送给汉军乞降。
卫右渠自然反抗,率领心腹与大臣们拼杀起来,甚至比起城中的争斗还要激烈,毕竟城中汉军只收拾拿着武器的朝鲜兵卒,寻常百姓只要安稳待在家中,基本不会出事,甚至有不少朝鲜兵卒为了逃生,逼迫百姓收留他们,有的顺便还抢劫,若不收留,连人都杀。
等曹襄率领亲卫进入卫氏王宫时,就见满地的尸体,卫右渠坐在台阶上,满脸是血,单手拄着剑,看到曹襄他们进来,发出癫狂的狞笑,“你们来了!来杀我啊!杀我啊——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哈哈,杀我啊!我将你们都杀了!来人,快来护驾!”
亲卫挡在曹襄身前,警惕道:“将军,此人莫不是疯了!”
曹襄眼皮淡然一掀,抽出佩刀,闪着寒光的刀尖指着卫右渠的眉心,“既然疯了,那就没有带回去的必要,让陛下见到人头也可以!”
高昂着脖子颠笑的卫右渠如同被攥住喉咙的大鹅一下子噤声了。
亲卫见状,刀尖齐刷刷地指向他。
曹襄:“继续笑!王险城距离长安太远,带人没有带人头方便!”
卫右渠双眸猩红,喉咙仿佛破烂的风箱一般喘着出气,就那样恶狠狠地瞪着,良久才憋出一句,“你敢!”
曹襄:“陛下让我等出征,曾说过,卫满是好的,可惜生的孙子没有脑子,让我等莫要伤害卫满父子陵寝,至于你,不在陛下的关心范围内。”
卫右渠一时错愕,手中拄着长剑也松了手,片刻后,他才艰难从喉咙中挤出声音,“我还有太子,他可能活?”
亲卫道:“朝鲜太子聪慧,审时度势,王宫大门就是他率领宫人开的!”
如此有眼力的朝鲜太子在,卫有渠也就不需要了。
卫右渠愣住,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又开始狂笑起来,“哈哈哈……太子聪慧!是啊,是比我聪明!不愧是我的种!哈哈哈……中原人,此次卫氏与汉廷的战斗,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你们所带的巫师!”
“……”曹襄微怔,卫右渠到底脑子有没有毛病,到底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一口认定他们有巫师。
卫右渠见他还不认,冷笑不止,“现今王险城破,你还有什么可瞒的,若非你们使了巫术,怎么可能围困不足半月,就破了城门,之前的动静,整座城的人都知晓了,你们瞒不住!”
曹襄反应过来,此人说的应该是破城墙的火雷。
这东西送往辽东郡时,阿瑶曾经嘱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还好运送火雷的兵卒谨慎小心,没有在路上发生意外,送到王险城的次日就用上了。
没想到卫右渠居然对于巫术之说深信不疑。
曹襄也不解释,吩咐道:“将他关起来!”
曹襄原想将卫右渠押送回长安,谁知道卫右渠的太子趁人不注意,在卫右渠的饭菜里下毒,将人给毒死了,之前投降的大臣以为卫右渠之死为借口,降而复判,想要对曹襄下手,不过被亲卫斩杀。
刘瑶知道消息时,后背发凉。
好险,她差点当了寡妇。
……
元封四年初,立国八十余年的卫氏朝鲜灭亡,六月,卫氏朝鲜全境被汉军占领。
紧接着,刘彻设立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自此辽东地区以及朝鲜半正式纳入西汉疆域。
地盘占下来,刘彻开始组织大规模人口往辽东地区迁徙。
自此,大汉疆域达到极盛,东并朝鲜,西逾葱岭,北过大漠,南据交趾。
刘彻看着更新过后的大汉舆图,分外满足,这都是他的功绩。
朝中大臣见他高兴,也旁敲侧击地表示,已经打了两年多的长,既然地盘已经拿下,咱们该给时间休养生息了,先踹口气,让百姓将才占的疆域疏理好,再往外扩张比较好。
与刘彻相处了这么些年,众臣也知道他们这个陛下是闲不下来,但是也不能一昧的扩张,总要先修养几年,才有动力干。
刘瑶见状,觉得阿父不能闲下来,现在也确实不适宜往外折腾,她想了想,给刘彻上了奏疏。
阿父,开疆辟土暂时告一段落,以你的威望,咱们可以为民谋福祉,“摊丁入亩”了解一下。
刘瑶曾经想过,等到刘据登基,想办法劝他施行,但是她思来想去,这个“坏人”还是阿父做的更容易,毕竟阿父经常乱折腾,而且雷霆手段,天下人都怕,趁现在大汉的世家门阀还不怎么兴盛,早些做总比晚些做要好。
自家弟弟也要心疼一些,毕竟真等到刘据上手,受到的掣肘不是一丁半点的,说不定引起朝局动荡,所以还是让阿父受些累吧,他经常折腾,经验丰厚。
刘彻看到信后,挑了挑眉,阿瑶不愧是他的女儿,胆子足够大。
第152章 民间曾有一俚语俗,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古往今来,帝王对民众施恩大多是“轻徭薄赋”。
比起后面,现如今大汉的税负很低,按理说百姓应该富足,可是作为平民百姓,天灾人祸终其一生都困扰他们,都说底层百姓如同野草一样坚韧,可大多也是人贱如草,随便一场无名野火,就能将这些“草”给摧残了。
百姓有时为了生存,不得不卖儿卖女。
大汉现今的税赋制度 主要包括田赋、徭役、商税、人头税。
田赋是最重要的收入来源,高祖是十五税抽一,到了文帝时期,就降到三十税抽一,比起其他,确实很轻。
而且高祖刘邦还规定,每户百姓可以免费分到一定数量的免税田,这些田地叫做“井田”,每井田有九百亩,分给九户人家,每户人家可得一百亩。
这些井田不用缴纳税赋,只需要按时缴纳人头税、徭役即可。
这点要为高祖竖起大拇指,人家不止懂得打天下,而且还懂得治理天下,有了这些保障,百姓的生活稳定了一些。
可是大量的土地被分给皇室、功臣,他们不仅不用缴纳天赋,而且还免除了人头税、徭役,导致了大量的税收损失,而且由于汉朝的土地私有制,土地可以自由买卖、继承,土地兼并现象一直层出不穷。
外加自然灾害频发,各种旱灾、水灾、蝗灾,彼时没有农药、化肥,粮作物也不是后世培养的高产品种,即使百姓勤苦操劳,还是生活苦难,尤其对于普通民众来说,除了田赋、人头税,还有躲不掉的徭役,运送粮草辎重、修建长城、城塞这些都是要募集徭役。
除了田赋,人头税也是百姓的一项重要负担。
大汉的人头税也是高祖立国之初制定的,比起秦朝的两匹绢或者两斗米,大汉每个成年男子每年缴纳一匹绢或者一斗米作为税赋,而且成年女子和老弱病残可以免除人头税,只要缴纳田赋、徭役即可。
对于百姓,比起前朝,压力少了一半,此法也为人口管理提供了依据。
不过随着人口不断增长,人头税的征收也变得困难、复杂,导致出现了不少漏税、逃税的现象。
这其中,负担最重的其实是徭役,尤其国家大事多的时候,若是皇帝还是会折腾的,修宫殿、城墙、 道路、水利、边陲防御、巡逻、战斗,每年都要服役,不得拒绝逃逸,一般在一月在三月之间。
徭役一增加,百姓就没有过多精力投入农业,这粮食产量就下降,粮食一少,不仅吃不饱肚子而且交不上赋税。
田赋、人头税、徭役还只是普通百姓最直观的负担,至于一些地方巧立名目折腾的一些税赋,刘瑶就不知道了。
之前扩建长安的时候,刘瑶给干活的百姓都给了工钱,为此还被个别大臣给弹劾了,说她浪费国家钱财拉拢民心。
刘瑶知道后,大庭广众之下向弹劾她的官员反省,张贴了自省公告,表示一定改正。
至于那位大臣家院墙夜里被百姓接连泼了四五日的粪水,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虽然不给钱了,但是福利可以拿到手中,也可以吃进肚子里,刘瑶将工钱换成了日常口粮,要求每日都有荤腥,争取吃饱,当然是以阿父的名义,天天宣扬他们陛下的仁德,这花费比之前高了些,也能理解。
为此干活的百姓格外卖力,恨不得长安城能修的再大些,他们劳作是为了有口包饭吃,在哪里干活不是干活。
刘瑶听说这种说法后,不由得唏嘘,如此“淳朴”的愿望,而且大部分还不磨洋工,一个个干的热火朝天,一开始她以为他们只想尽快回家,后来听到想长久干下去,让她汗颜,可惜她给不了更多。
徭役问题目前她没法更改,但是“摊丁入亩”,现在倒是可以摸索实行。
摊丁入亩又称地丁合一,简单的说,废除了以前的人头税,就是有多少地收多少税,降低无地、少地百姓的压力,有利于人口增长和户口管理,能抑制土地兼并的速度。
刘彻看完刘瑶的奏疏,将其喊到未央宫,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儿,轻啧两声,“阿瑶,你的奏疏朕看了 ,你可知,此法若是宣扬出去,你在某些人心里可比张汤还要恶。”
“阿父,你这话可不厚道!张汤是你手中的刀,由你控制善和恶,儿臣也是为你办事。”刘瑶撇撇嘴。
张汤干得那些事,大部分都是刘彻的意志,若是刘彻喜欢廉洁奉公、公正无私的官员,相信张汤也愿意做这样的官,可是明显不行。
再说比起阿父之前想出的缗钱税,摊丁入亩不值一提。
刘彻薄唇上翘,“此法朕看了可行,朕意欲让太子来施行,你觉得如何?”
以前他以为阿瑶只会折腾赚钱的东西,当然这孩子花钱的本事也大。
现如今,她献上来的这个法子,对他来说,不亚于主父偃的推恩令,实乃良策。
若是能顺利推行,底层百姓压力减轻,也能抑制地方豪强。
“啊?”刘瑶愣了一下,当即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阿父,此等惠及万民的法子,自然要你来施行。刘据……他只是太子,这事要由你干!”
拜托!她此时提出,就是不想为难刘据,这活如果落在了刘据身上,她还不如让刘据直接揽了。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刘彻眉梢微微扬起,声音带着些许笑意,“阿瑶,你这般说,是看重朕还是心疼太子?”
“……自然是阿父英明神武,雄才伟略!刘据现在才多大年纪,此事他可干不了!”刘瑶谄媚地给刘彻倒了一杯茶,“阿父,这事非你不可!”
刘彻端起茶抿了一口,不以为然,“阿瑶,太子已经成亲,朕以为也该让他为朕分忧!他都成亲了,说不定他现在的孩儿已经在路上了。”
“……呃,阿父说得对,但是!但是,这做事要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子就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太子。”刘瑶又将一块点心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讨好道:“阿父,太子现在完全不能与你相比,这事就别难为他了。”
刘彻被她的样子逗乐。
他身为帝王,自然能看出“摊丁入亩”推行过程中遇到的难处,阿瑶真是打的好算盘,不想为难亲弟弟,就折腾起他这个亲父了,真是厚此薄彼,不孝啊!
刘瑶见他笑了,以为他不“为难”刘据了,当即欢喜道:“阿父,凭你的威望和能力,只要政策一出,天下肯定顺从,百姓也会念你的恩德。”
“呵呵!”刘彻唇角弧度加深,下一刻,冷不丁喊道:“莫雨,去请太子!”
“!”刘瑶瞪眼,愣了一下,而后眼含控诉。
面前这人就是故意耍她。
……
内侍前去喊刘据时,刘据正在与东方筠等人在校场骑射,听闻刘彻有重要的事,他赶紧换了衣服赶往未央宫。
进入宣室殿时,就觉得氛围不对,看到刘瑶脸色有些臭,心中猜测难不成阿父惹了阿姊,所以拉他来调停。
“太子既然来了,阿瑶,你与太子说说,愿不愿意干,由他选择!”刘彻神态轻松,示意刘瑶说话。
刘据闻言,疑惑地看着两人。
刘瑶撇头,“阿父,儿臣还是那句话,太子还小,比不得你!”
“既然你不愿意说,刘据就看看 阿瑶给朕写的奏疏,身为太子,你要向阿瑶多学学,为朕分忧!”说话时,刘彻将奏疏递给刘据。
刘瑶眼睛瞪圆。
说话就说话,不用捧一踩一。
“阿父教训的是。”刘据恭敬接过奏疏,认真看了起来。
“嗯。阿瑶,你也学学太子,不要时不时与朕对着干!”刘据摇头叹息,“你若是有太子一半省心,朕能年轻五六十岁 !”
刘瑶:……
这人越来越过分了。
旁边的刘据抬头,弱弱提醒,“阿父,你才到天命之年!”
刘彻:……
刘瑶也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刘彻给了刘据一个冷飕飕的眼刀子。
他是皇帝,他说的什么就是什么。
“阿父!”刘瑶见状,眸光微闪,慢悠悠说道:“民间曾有一俚语俗,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刘彻眼皮一跳,与刘瑶大眼瞪小眼,最终拂袖一甩,背对着他们不说话。
刘瑶龇牙一笑。
只要不是以势压人,和她耍嘴皮子,她可不怕。
刘据将手中的奏疏抬高两分,默默遮住唇角微翘的弧度。
片刻后,刘据合上奏折,诚恳道:“阿父,阿姊献上良策,理应厚赏!”
厚赏!
刘瑶一拍大腿,她差点忘了这事,果然还是太子弟弟贴心,可比压榨她的皇帝爹好多了。
“阿父,对了,我的厚赏呢!”刘瑶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刘彻见状,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盯了她一瞬,忽而面上笑容放大,“太子说得对,既是要提出的良策,朕不止要厚赏,还要让天下人知道朕的长公主有如此大才,不亚于栋梁。”
“……额,倒也不用这般尽心,给些赏赐就行,儿臣向来不贪虚名。”刘瑶干笑两声,“就不用宣扬的人尽皆知了。”
她之前被方式、巫师他们画圈圈诅咒,目前仇恨不宜拉太多。
刘彻佯装不满:“这可不行!摊丁入亩乃阿瑶所提,莫说朕,即使太子也不能将功劳揽过去。”
刘据赞同:“阿父说的对!”
“你莫要捣乱!”刘瑶笑不出来了,给了弟弟一个白眼, “阿父,此话差异,想法人人都有,但是只有付诸实现的人才让人敬佩,当然求神问仙,上赶着被方士骗的不在此列。”
刘彻:……
刘瑶上前一步,凑到刘据跟前,“太子,阿父之所以唤你来,是想将这事推给你,你要做吗?先说好,莫说是你,就是阿父,我也不会帮忙!”
刘据神情诧异,“阿父?”
他懂阿姊的担心,但是他不怕。
当然,他也不会上赶着去做。
阿姊说过,他是太子,要有自己的界限,不要上赶着替阿父做决定。
事情若是做过了头,在阿父那里,不是为他分忧,而是夺他的权,受累还不讨好。
刘彻轻咳一声,“太子,你若是做不到,朕交于旁人。”
做不到……
刘瑶偏头嘲弄一笑。
这不就是激将法。
刘据一听,犹豫了片刻 ,余光扫了扫刘瑶,最终抿直唇角,“阿父,儿臣愿意为父分忧!若是无法成功,儿臣愿意受罚!”
“刘据!”刘瑶急了。
这人都成亲了,怎么能轻易许诺。
刘彻倒是心情愉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子果然没让朕失望。阿瑶,你要信任太子,他是大汉的太子,可不能一直被你们护在身后。”
他与子夫有三女一子,三个公主各有各的强项,倒显得太子有些平庸了,他想趁此次新政激发太子的“血性”,治理国家,哪能照本宣科,帝王要有自己的脾气,才能不被臣子左右。
他虽然“独尊儒术”,并不是他崇尚儒学,而是儒学能为他更好的统治,“外儒内法”才是他的追求,一味的追求仁政,最后只会被臣子、百姓拿捏,最后办事束手束脚,他选的太子可不能这样。
刘瑶嘴角微瘪,“儿臣从未护过太子,只不过觉得此事阿父来做更好!”
“好好好!”刘彻也不与她争辩,“既然你如此说了,此事就由朕与太子插手,你莫要管,可行?”
刘瑶垂眸嗫喏,“说的好像儿臣能管似的……”
刘彻失笑不语。
这可不一定,阿瑶管的事可不少。
……
定下事情后,刘瑶、刘据前后脚离开未央宫。
刘瑶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刘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一看就知道,谁势强,谁势弱!
随侍的宫人见状,缩着脖子远远缀在后面,不敢打扰。
“阿姊,你等等我。”刘据跟了一段距离,担心她走的太快崴到脚,连忙出声。
“哼!”刘瑶脚步一顿,重哼一声,发现前面有一个湖心亭,加快了速度,一屁股坐到石凳上。
刘据跟上去,在她对面坐下,“阿姊,阿父说的没错,我是太子,也应该为国做一些实事了。”
刘瑶将身子一转,看着湖中已然败落的荷花,如伞的荷叶枯黄残败,在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湖面更加寂寥了。
两名内侍送上茶水,恭敬退下。
刘据拎起茶壶,冒着热气的茶水倾倒而出。
满杯的茶水被送到刘瑶跟前,“阿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刘瑶耷拉着眼皮,素手摩挲着袖摆上的纹绣,慢条理斯道:“刘据,你看湖中凋败的荷叶有何想法?”
刘据眸光一扫,现在是深秋,湖中大片荷叶早已凋零,许多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屹立在湖中,心中顿生苍凉感。
刘瑶:“人与草木的区别就是,草木枯萎了,蛰伏一个冬天后,待到明年春日又会复苏,可人的一生却无法回头,你觉得阿父现在到了什么时候?”
刘据沉默不语。
刘瑶见状,端起茶盏吹了吹白色的雾气,幽幽道:“阿父现在春秋正盛,所以你放心,你的太子之位稳着呢。”
虽说古人寿命短,但是吧,大汉朝,尤其汉武帝时期,许多能臣但凡寿终正寝的,都活了不少岁数。
寻常百姓五十岁可以说自己半截身子入土,可是对于他们阿父来说,五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还有一二十年可享受。
刘据心头一跳。
阿姊话语中的“稳”,估计不是宽慰他旁人不会来抢他的位子,而是告诉他,阿父这个皇帝当得很“稳”,他要等许多年。
他的目光落到湖中的残荷上,思索片刻,目光变得坚毅,“阿姊,我知,我成为太子,不是因为我足够好,而是因为我是阿父与母后的皇子。”
“可身为太子,我想为大汉子民做更多有意义的事,使老有所依,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身为太子,不单单是为了成为天子,我身上也承担着国家的担子,所以,阿姊,莫要为我担心!”他也有自己的抱负,既然阿父给了他挑战,他势必要做出成就。
让天下知道,他的太子不止是因为阿母、舅父、冠军侯这些,他也能担得起大汉的未来。
此话落下,亭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秋风在他们耳旁细语。
刘瑶眉心微蹙,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弟弟有志向,她很欣慰,可是就怕弟弟太有志向,阿父不当人,全家一起遭殃。
“……刘据,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但是吧。”刘瑶捶了捶额头,等到砸平眉心的褶皱,深吸一口气,“好吧,你说得对!少年,勇敢飞翔吧!如果阿父难为你,大不了,我先揍你一顿!”
还能怎么办,按照历史,最起码未来十七八年,弟弟这个太子之位还是稳的,总不能让他为了登基一直束手束脚,反正这个活也是阿父交给他的,出了事,还有他顶着。
“……噗呲!”刘据忍俊不禁,“若是被阿父听到了,我就惨了!”
刘瑶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期待,我对阿父动手?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
刘据无辜:“哪敢!”
刘瑶冷笑:“信你个鬼!”
这个弟弟表面乖顺温和,看着听话,内里也是黑心棉。
……
刘彻听说了两姐弟在湖心亭的争执,呢喃自语,“不单单为了成为天子……”
太子还是和他有些生疏,最起码这些话他是听不到。
莫雨垂眸敛目,连呼吸都轻了。
“哈哈!”刘彻往后一靠,放声笑道:“莫雨,阿瑶说朕现在春秋鼎盛,你觉得呢?”
“长公主说的对,奴婢也是这样认为。”莫雨点头道。
刘彻命他拿来一面镜子,看着镜中威严的面容,他左看右看,挑剔地摸了摸眼角的皱纹,“果然人还是老了,不能和年轻时相比,这皱纹一笑就多。”
“这人年级越大越有韵味,谁见了陛下现今的样子,不赞一声威武,这宫中的哪个美人见到陛下都挪不开眼。”莫雨的表情越发谄媚。
刘彻:“真的?”
莫雨肯定道:“陛下就算不信奴婢,也要信长公主。”
刘彻一想也对。
两个孩子私下里吵架,说的肯定都是真心话。
刘彻正欲开口,就听外面传来些许声响,他脸色一拉,沉声道:“外面何事?”
一名内侍躬身进来,垂着头看着地面,“陛下,赵美人差人来,说身体不适。”
莫雨面上不变,余光扫了扫刘彻,见他眉头一锁,面露烦躁,心中叹气。
这赵美人真是恃宠而骄,一次两次,陛下还能当情趣,次数多了,陛下就烦了。
果不其然,就听刘彻说道:“既然不适,就静心养病,建始殿闭宫半年。 ”
内侍:“诺!”
心知赵美人这次是玩脱了,闭宫半年,足以让帝王忘了她。
这几年,宫中不是没有受宠的美人,甚至还有人仗着年轻貌美,觉得卫皇后年老色衰,陛下肯定会厌弃,对皇后不敬,最后不仅人被杖杀,而且还连累家族老小被流放塞外,这还是卫皇后求情,否则一家老小就与美人一同上路了。
行事张扬,越过界的,轻的就如赵美人这般被禁足闭宫,从此自生自灭,严重的,要么被送入永巷,活着都是煎熬,要么连性命都保不住。
陛下早已为后宫这些嫔妃划出了界限,恩宠都可以给,但是不能越过卫皇后,谁若对皇后不敬,就是对他不敬。
可总有眼皮子浅的女子以为仗着自己年轻的脸皮,就能成为第二个卫皇后。
真是笑话,若是陛下宠幸一名女子,就能给他带来大将军、冠军侯,还有长公主、太子这些儿女,怕是后宫早就塞满了嫔妃,压根没有那些女子的机会。
这世间就只有卫皇后一人特殊。
至于那边满腔希翼的赵美人听到旨意,犹如晴天霹雳,如何乞求认错,都不在刘彻的思考之内。
他向来没有多少耐心,既然摊丁入亩政策已经定下,他最迟明年开春,就要推行。
次日,刘彻就召集三公九卿,商议如何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
有刘据在一旁一唱一和,连给三公九卿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将这个政策定下了。
让众臣看的一头黑线,想说,若是陛下不想与他们讨论,自己做主就行,不用走这个过场。
说实话,如果朝中反对声浪太大,刘瑶还有法子劝导。
人总爱折中,比起“官绅一体纳粮”,大家一起“倒霉”,摊丁入亩就显得温和多了,当然未来都不会少。
第153章 这个说法,绝对不是她教的,谁知道阿父从哪里想的注意。
刘彻一直在为如何增加人口而纠结,所谓天下,就是子民与疆域相辅相成,他拿下的那些疆域只有大汉的百姓填充以后,才能被大汉彻底占有。
他也知道百姓的压力大,可比起大汉的基业,之前只能先委屈百姓,现在有了“摊丁入亩”,减轻百姓的压力先不提,简化了税收规则,而且可以想象,取消丁税后,人口会迎来大增长。
至于朝臣担心推行新政策后,收到的赋税会减小。
哼!
说得好像他之前收到的赋税足够似的。
虽然他高坐明堂,不代表对于手底下的猫腻不清楚,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人不是死物,人丁数经常发生变化,而在变化中,就给了底下官吏上下其手的机会,有的地方侵占税款,实际征收多,但上交少,上交丁银与上报丁税都不是实数。
元封五年三月,刘彻下旨,推行“摊丁入亩”,将丁银摊入地亩中,此事由太子刘据推行。
许多百姓听说后,欢天喜地,朝着长安的方向跪地叩拜,满眼泪水,纷纷赞赏陛下的德政。
刘瑶深知自己阿父好大喜功的性格。
在刘据办事的时候,让其记得“狐假虎威”,多宣扬刘彻的德政,多让他吃到甜头,这样百姓得实惠,帝王得贤名,太子干实事,大家都高兴……
至于不怎么高兴的地方豪强,此番不在刘彻、刘瑶的考虑之内,目前大汉朝,这些人还成不了势,刘彻对于这些人也是眼热的紧,若不是朝局稳定,恨不得将天下豪强巨富的钱都拢在手中。
为了让刘彻更有成就感,刘瑶还弄了一些托……咳咳,“热心群众”鼓动民间百姓给他弄“万民伞”、“万民衣”……
……陛下前脚收拾欺负了大汉的匈奴、夷人后,就开始关心民生,取消了算赋、口赋,咱们不能光赞赏陛下,也要让他知道咱们的心意,若是心意送到了陛下面前,咱们就在天下露脸了……
……没错,我知道大家都穷,要不咱们给陛下做个大伞,将咱们的名字都写在上面,陛下就是大汉的天,为咱们遮风挡雨。
……
现今百姓虽然过得苦,但是天下这些年也是少有的稳定,朝廷收税收的多,也是为了打匈奴,打夷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大汉的疆土实打实的扩充了。
泰山封禅结束不久,现在就免了算赋、口赋,不少淳朴的百姓想到这里,眼眶湿润,连连赞同。
即使刘瑶派去的有些“热心群众”演技不怎么好,可是效果也十分显著。
弄得刘瑶有些不好意思。
只求刘彻被鼓励后,能干更多有益民生的事情。
第一个万民伞出自汉中南郑,地方郡太守收到万民伞时,十分激动,这东西外表粗糙,代表的可是实打实的民心,可以想象陛下收到这个东西有多开心,不亚于祥瑞。
南郑太守也是个聪明人,他没急着亲自送,而是寻了当地两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同前往长安。
刘彻听说南郑百姓感恩他的德政,一起做了万民伞送与他,得知人就在宫外等候传召,当即决定亲自出宫去迎。
……
作为皇宫正门,东宫门的氛围较为肃严,毕竟宫门口披甲执锐的兵卒不是吃素的,一旦怀疑有人有异动,他们可以直接斩杀,故此寻常百姓甚少凑过来。
今日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宫门口站着的两名须发皆白的老叟,议论纷纷。
……
“我听说南郑发现一把仙伞要献给陛下,他们身旁的箱子就是伞吧?不知道是什么样?能不能延年益寿?”
“你从哪里听到的谣言,哪有仙伞,我打听了,是南郑百姓给陛下送的万民伞。”
“对对对!是万民伞!按理说伞应该不小,我还以为有屋子那么大,现在有点失望!”
“我觉得应该就是普通伞大小,只不过为了弄了一个好名声。”
“不一定吧,等亲眼见到,说不定能让大家惊艳。”
“不管如何,此次陛下推行德政,咱们确实得了实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减轻徭役。”
“一个一个来,咱们大汉越来越好,说不定等老朽的孙儿长大,就不用咱们服徭役了。”
……
半响,帝王的步辇出现在东宫门。
众人惊诧,陛下亲自出来了。
现场众人跪伏行礼。
刘彻走下步辇,缓步走到两名老叟面前,亲自将他们扶起,“两位老人家请起!”
饶是南郑太守也没想到刘彻会亲自出宫相迎,原以为最多是在未央宫接见他们。
代表南郑送伞的两名老叟此时老泪纵横,激动地看着刘彻。
“陛下天人之姿,雄才伟略,老朽相信大汉一定会越来越好!”
“我终于见到陛下了,就是马上死了,也值了,陛下,老头两个儿子都被匈奴杀了,你给他们报了仇,现在算赋、口赋也没了,好啊……好啊!”
刘彻面色和缓,一手托住一名老者,温声道:“让尔等此番舟车劳顿给朕送伞,实属朕的罪过!”
“不罪过,不罪过,老头为了抢这个机会,可是打败了不少人。陛下,你别看 老头老了,老头的牙还没有掉光呢。”
“陛下为民操劳,老朽能代表南郑百姓给陛下送伞,是老朽的荣耀,陛下这么说,折煞老朽了。”
……
刘彻耐着性子听着两名老者絮絮叨叨的言语,脸上笑容加大,等他们说完了,让内侍搀扶老叟,然后让人打开了盛放万民伞的箱子。
看着箱子里面的五把巨伞,他有些惊诧。
原先以为只有一把。
五把巨伞分别是“白”、“青”、“黑”、“红”、“黄”,一看就知道对应五德颜色。
每把伞盖上挂满了各色布条,丝绸、棉麻都有,虽然经过仔细整理,乍一看还是没多少美感,上面的布条都是各家献出来,每一个布条都写了名字。
可是当内侍将五把巨伞撑开时,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
果然汉中百姓就是聪明,这伞看着真的好壮观。
刘彻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大手托起一块布条,看着上面的名字,“莽”、“虎”、“ 寻乐”、“麻三”、“宋大”……虽未见过,可是从布料与名字,他的脑海仿佛出现了一个个鲜活的身影。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大汉的百姓。
之后,刘彻亲自在未央宫招待了两名老叟以及南郑太守,派人陪两名老叟在长安游逛,让他们见识一下扩建后的长安城,并且免了南郑一年的赋税。
消息传出后,不少地方官吏扼腕叹息,他们晚了一步,让南郑拔得头筹。
不过之后,新余县紧接着送了万民衣,也让刘彻十分开心,他也免了新余半年的赋税。
之后,各地都陆续不断给刘彻送“万民伞”、“万民衣”之类的东西,虽然刘彻不再厚赏,但是送东西的地方他都记在心里,以后若是施恩,这些地方就是首选。
那段时间,刘瑶每日进宫,就见刘彻龇着大牙花子得意地笑,未央宫中仿佛开花似的,角落里都撑着巨伞。
在刘彻第六次给刘瑶炫耀时,刘瑶抬头看着满是布条的万民伞,幽幽道:“阿父,你可知民间为什么不让室内打伞?”
刘彻一愣,话题怎么转到这里了,他按照阿瑶的性子揣摩答案,“因为室内不下雨?”
“……”刘瑶一噎。
没想到阿父也学会脑筋急转弯了。
“怎么?你被朕这个答案惊艳住了!”刘彻见出乎她的意料,打趣道:“难道你还想给朕编个什么鬼神禁忌?”
刘瑶嘴角微瘪,“不是,我听说,室内打伞长不高,如果阿父不计较这些,就随便吧。”
刘彻唇角抽了抽,“阿瑶,朕五十有余,你觉得朕还能长高吗?”
刘瑶:……
“摊丁入亩”政策推行过程中,虽然底层百姓支持,但是对于许多地方大户却是打了他们的七寸。
可刘彻他们不敢骂,尤其现在陛下民心正盛,万民伞、万民衣收到手软,别说中原百姓,就连归降的鲜卑、乌桓也学着中原百姓,给陛下送了万民伞,听说陛下乐的合不拢嘴。
既然陛下没有错,而此次推行政策是太子刘据,理应承担过错。
就这样,以陇西、巴蜀为首的许多地方豪情开始寻刘据的麻烦,一方面旁敲侧击地给他使绊子,拖慢他的速度,另外一方面,三天两头有人上书控诉太子。
说他专权擅政,越权谋私,会对刘彻不利。
说他贪婪无度,欺压地方百姓,处处摆储君的架子。
说他骄奢淫逸,豢养美人,搜刮地方钱财……
……
刘瑶虽然对这些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后,还是止不住生气。
尤其看着刘彻整日乐呵呵地收万民伞、万民衣……火气就更大了,合着好处、名声他得,脏水都是刘据来承担吧。
刘彻见状,可能是莫须有的良心发作,或者慈父之心,赏了刘据千金,还赏赐了一匹汗血宝马。
刘据十分开心,将汗血宝马送给刘瑶。
刘瑶:“我要这马也没用,这宝马还是你留着吧。”
刘据摇头,“摊丁入亩乃是阿姊提出的,这马理应给阿姊。”
刘瑶挑了挑眉:“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受到埋怨也是我该‘享受’,你是否怨我?”
“阿姊,此事我就是怨阿父,也怨不了你。”他对于这个说法哭笑不得。
刘瑶:“那你怨阿父吗? ”
刘据摇头,“在此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了。”
刘瑶上前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阿父此次可开心了,至于那些弹劾的奏疏,不用上心,若是觉得支撑不住,可以向张汤学习一下,他经验可比你多了。”
“我确实不如张汤!”刘据眼皮微跳。
他现在的名声应该与张汤无法相比的,阿姊多虑了。
在刘彻、刘据的配合下,摊丁入亩施行顺利,仅仅一年,基本上推行全国。
这等速度,让刘瑶不由得感慨阿父的决策力和统治力,当然,也与大汉目前还在野蛮摸索的阶段有关,没多少祖制、传统、自古以来,加上刘彻对地方豪强的折腾,处于大汉中央集权的巅峰状态,才让政策施行迅速。
刘据忙碌的时候,刘瑶也在忙碌,她给刘彻上了奏疏,想要创办官方学府。
当然在目前教育资源十分珍贵的年月,刘瑶要创办的官方学府首要目的不是培养什么文采斐然的大儒文士,而是要有一技之长的匠人。
对于旁人说她功利,刘瑶也只能认了,她确实很功利,教百姓读书识字,并不是让他们做吟诗作赋的读书人,而是让他们能创造更大的价值,所谓人口红利,不单单是靠大量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
若是生产力无法提升,人口增长速度大于生产力提升,莫说人口红利,随着人□□发,底层资源不够维持民众生存,到时候出现大量无地、少地的民众,最后只能造成社会动乱,所谓的人口红利只会变成负担。
如果大汉无法尽快培养出大批脱盲匠人,人□□发增长,只会增加统治压力,转变的红利很少,她需要大量人才补足工商业快速发展带来的巨大缺口。
刘彻看了她的奏疏,微微锁眉。
这事恐怕在朝堂上会因为不少风波,不是所有人都赞成允许庶民获得学字的权利,担心会引起混乱,先不提花费的钱财与资源,民众若是开了智,还会听官吏或者中央的话吗?
刘瑶见奏疏送上去石沉大海,又写了一份更详细的官学指南。
对于官学,没有男女限制,不过为了男女之防,分为男学、女学。
对于女学,刘瑶的理由有理有据,女子与男子之差,只在体力,女子性格细腻,制衣、纺织这些匠师,十有八九是女子,制墨、制纸、医术这些行当并不分男女,而且女子识了字,教养出的子女才会更好,最多能影响三四代人……
刘彻再次按下,装作没看过。
刘瑶:……
堂堂汉武帝,居然怕百姓识字,百姓识字有什么不好,这样才能明智,不会轻易被人哄了。
她又上了第三次奏疏,这次心里下了决定,若是他再不吭声,她就掀了宣室殿的屋顶。
刘彻看出奏疏中的隐隐威胁,嘴角微抽,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宣了三公九卿商议官学之事。
众臣看完刘瑶的奏疏后,相互对视。
最终丞相赵周率先开口,“长公主良善,臣等不及。”
刘彻:“尔等觉得阿瑶所奏的官学可行吗?”
光禄勋:“陛下,长公主所图甚大,官学一事若是定下,不亚于准备一场大战。”
而且还是一项长久战役。
尤其看长公主的言语,似乎要不计成本砸钱办学,推广到全面教育。
这也太吓人了,现在天下不知多少百姓缩衣紧食地活着,让他们去学习,这就为难人了。
其他官员见状,开始劝刘彻要冷静。
刘彻听完后,沉吟片刻,让人去喊刘瑶,对众臣道:“朕这个长女什么脾气,众卿也了解,尔等不如帮朕劝一下她?”
众臣:……
长公主的倔脾气与陛下如出一辙,加上有陛下撑腰,他们怎么劝。
他们若是将人给劝哭了,陛下确定不会为难他们吗?
……
刘瑶从内侍那里,知道刘彻宣她是因为何事,做足了准备。
到了未央宫,不等众臣开口,刘瑶先给他们算了一笔账。
现如今国内工商业繁荣,各地都出现“用工荒”,现如今国家若是将一钱投入官学中,未来十年内至少能收回十倍税赋。
再说培养匠人的路子与寻常念书的路子有些不同,投入也小,顶多三年,基本就能实现自给自足。
众臣看着刘瑶所列数据,目光闪烁。
能久居高位的人,心思都通透,没几个目光短浅的,现如今刘瑶将收益明明白白列在面前,比起收益,他们担心的那些风险,似乎不值一提了。
当然,除了教导匠人的官学,刘瑶还提议创办高等学府,用于培养那些更高等的人才,给平民的官学是让他们生活,而高等学府,是为了研究学问。
其实这种学府就是贵族学院,目前也只有这些贵族有时间折腾研究学问,普通民众即使有天才出现,也没有那个资源、精力来迟支持。
众臣听完后,陷入良久的沉思,时而偷瞄刘彻。
刘彻目光深邃,大手不紧不慢地扣着桌案,半响,他说道:“既然阿瑶如此坚持,朕就应了!”
众臣:……
陛下不是让他们劝长公主,怎么自己先投降了。
刘瑶大喜,“阿父果然英明神武!”
刘彻下了决定后,将此事交给了太府寺,让其负责官学之事。
官学的事情定下后,刘瑶喜悦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长平侯府传来消息,卫青晌午骑射时,不小心从马上摔下,直接吐血晕厥。
刘瑶听说后,立马去了长平侯府。
莫雨带着太医署的太医前脚到了长平侯府,刘瑶后脚上门。
刚进屋,看到太医给卫青诊脉,制止了奴仆通报的声音,放轻了脚步。
卫青的长子卫伉与平阳长公主守在床边,看到她来,欲言又止。
刘瑶眼神询问卫青的病情。
平阳长公主眼眶微红,冲她摇了摇头。
其实卫青从去年开始就小病不断,今年开春的时候,好不容易身体强健一些。
谁知,只是从马上摔了下来就出事了。
等候期间,霍去病、卫君孺、卫少儿也都赶了过来。
诊脉的太医诊脉完毕后,拿出银针给卫青扎了两针,对方悠悠转醒,乍一看身边如此多的人,吓了一跳,声音虚弱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平阳长公主给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红着眼道:“还不是你没有照顾好自己!现在疼吗?”
卫青的眼睛艰涩地转动了一番,终于记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他骑马时,感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轻,好像摔下了马,然后……
其他事情,他就记不得了。
“孟太医,舅父如何?”霍去病急道。
其他人也眼神催促太医快说话。
诊治的太医被这么多大人物盯着,额头虚汗直冒,掩唇轻咳一声,“大将军是积劳成疾,加上旧伤复发,这才坚持不住,以后大将军要静心养病。”
刘瑶抿直嘴角。
但凡常年征战沙场的将领大多都这样,长期征战加上恶劣环境导致身体负荷过大,这些还不算上其中的受伤,不知落下了多少病根。
卫青闻言,惨白的唇瓣勾起温和的弧度,“烦劳孟太医了,我以后一定静心养病。”
孟太医闻言,叹了一口气。
大将军现在这个身体,可不好治,只能精细养着。
莫雨上前,关切道:“大将军,陛下听闻你吐血昏厥后,连忙让奴婢带着太医上门,陛下现在忙于政务,等到晚些时候,就来看你。”
“多谢中常侍,我已经醒了,陛下日理万机,就不必劳烦他了。”卫青挣扎着起身。
他现在又不是病入膏肓,犯不着让陛下亲临。
霍去病见状,上前扶住他,“舅父!”
“大将军慢着点。”莫雨连忙安抚,“你是国舅,又是陛下的姐夫,陛下于公于私都要来看你,否则他静不下心。”
刘瑶:“舅父,中常侍说得对。阿父见不着你,才会更担心。”
卫青见状,也就没再说。
傍晚的时候,刘彻带着刘据驾临长平侯府,三人推心置腹说了小半个时辰,离开时,三人的眼眶都是红红的。
次日,刘彻又给卫青增加了三千户食邑,美其名曰,给卫青冲喜。
刘瑶:……
这个说法,绝对不是她教的,谁知道阿父从哪里想的主意。
……
刘瑶、霍去病他们知道卫青现在不宜耗费心力,所以就有意控制传到长平侯的消息。
阻拦最多的就是弹劾刘据的那些奏疏内容。
谁曾想,刘据这边的消息控制住了,公孙敖那边却出了事。
确切来说,是公孙敖的儿子公孙佚闯了祸,急功近利,牵连甚大,被人举报。
世人都知道,卫青还未出人头地时,曾遭窦太主刘嫖迫害,差点一命呜呼,是公孙敖救了他,为此卫青对他也多有护佑,之前公孙敖兵败被贬为庶民,也是卫青带他重新立功,又拿回了爵位,不过之后又因为延误军机,废为庶民。
其实公孙敖并不算善战,不过随卫青多次出塞攻打匈奴,跟着立了一些战功。
所以没有卫青护着时,他就不行了,之前跟着霍去病、曹襄西征西域,他因为失误,战损兵卒过多,再次被判处死刑,不让缴纳赎金,在其家人的运作下,其诈称已死,在民间隐藏数年。
这些事情,卫青心照不宣,当做不知道。
此次在幽州担任校尉的公孙佚为了立功,想要给公孙敖赎罪,意图鼓动幽州归降的羯人造反,然后他黄雀在后,平复叛乱。
他想的很美,到时候有他的功劳,再加上卫青、太子的求情,自己不仅能封爵,公孙敖也能免罪。
此事爆出来后,他就押送长安了。
之后一些人将矛头直指卫青、刘据,更确切来说,是刘据,觉得此次公孙佚的主意,说不定是太子的想法。
听到这种污蔑的刘据:……
刘瑶:……
就连刘彻都无语。
若是真选了这种脑子的太子,他要呕死!
刘瑶:“阿父,虽然这种脑子的太子你没有,但是这种脑子的大臣,你是有一箩筐!”
现在这些人这么胡搅蛮缠,还不是因为摊丁入亩的后遗症。
若是某人将活直接揽了,也不会呕到自己。
刘彻:……
第154章 阿父若是听到这些,心怕是都要碎了。
刘瑶原以为公孙佚这事闹一阵也就结束了。
可是公孙佚押送长安的途中,遭遇刺杀,人没了。
刘瑶听到消息后,心中咯噔一下。
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用。
本来公孙佚这事,本身是他脑子糊涂,许多人借着公孙敖与卫青的关系,攀扯上刘据。
之前,她就觉得这谣言有些牵强,现在人死了,有些事就更说不清了。
果然,在公孙佚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后,长安又有了新的流言,说是太子担心事情败露,杀了公孙佚。
总之幕后之人为了给刘据泼这盆脏水,真的很努力。
刘瑶一方面安抚公孙家的人,另外一方面压制谣言传播范围,对于背后出手的陇西、巴蜀那些地方豪强,她可不会手软,既然舍不得三瓜俩枣,不想安稳赚钱,那就将这个机会给旁人。
公孙佚死亡后,公孙敖被人举报,被抓了起来,作为一个名义上的死人,还是一个没多少本事的人,刘彻心中已经将他当了一个死人。
奈何此人曾经救过卫青一命,算是过命交情,现如今卫青病重,刘彻担心处置了他,影响卫青的病情,就暂时将人关入监牢。
谁曾想,在刘瑶那般严防死守的情况下,公孙家的人还是将消息传给了卫青,想求他救一下公孙敖。
卫青听说后,情绪激动,再次吐血晕厥。
刘彻大怒,当即命人将公孙敖送到闹市腰斩,不准公孙家的人给他收尸。
公孙敖父子都是祸害,本就是该死之人,他后悔早在公孙敖之前战败时,就应该将他斩了,不给他赎命的机会。
公孙家的人又求到卫青跟前。
卫青知道后,先派人给公孙敖收尸,然后上了请罪的奏疏。
刘彻看到奏疏后,赏赐了补身的药品,还让刘据代表他前去探望卫青。
刘据接到旨意,先去了长公主府。
刘瑶见他来,纳闷道:“你来做什么? ”
刘据:“阿父让我探望舅父,我担心舅父烦我,来请阿月、阿轩帮忙。”
“行吧,让他们一起去,确实要好一些。”刘瑶命人去找阿月、阿轩,同时吩咐人去挑些礼品一同送往长平侯府。
两人在正厅坐下,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终刘瑶开口:“你去看舅父,要多多开解他,公孙敖父子已死,此事已经了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的病,他将身子养好了,此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刘据失笑,“阿姊,你怎么与阿父说的一样。”
“……”刘瑶一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寻常人都这样想,对了,最你最近如何?外面那些谣言你就当蚊子叫嚷就行,翻不出什么花样。”
太子是什么样子,朝堂百官都清楚。
刘据继承了卫子夫与卫青传承一脉的温和谨慎。
特别是与陛下一比,两相对照之下,众人对刘据不要太满意。
现如今民间的一些谣言因为太过离谱,都被许多人当成笑话。
刘据:“阿姊不必担心我,对于这些,我早有预料。而且……”
见他语顿,刘瑶眼神催促。
刘据:“而且,我觉得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太子,可能更让阿父满意。”
现场顿时一静。
刘瑶上下打量他,冷嗤一声,“怎么,你想学萧何自污?你这个年纪,确定能控制尺度,我担心你自污变堕落。”
她怕到时候,给旁人送了把柄,连太子都当不成。
刘据一噎,“那阿姊有何高见?”
刘瑶当即扭头,“没有!”
刘据:……
刘瑶见他郁闷,唇角不仅翘起,慢条斯理道:“我虽然没有,不过比起阿父,自认还是比你了解的。阿父他……好大喜功、自负……好色!”
“……”刘据额角降下黑线。
没一个好词。
阿父若是听到这些,心怕是都要碎了。
“怎么?你不赞成?”刘瑶挑眉斜睨。
刘据立马腰板坐直,乖巧道:“……阿姊说得对。”
“哼!”她素手摩挲下巴,意味深长道:“这样的帝王最喜欢与自己相似的孩子,所以刘据,你现在要不要改变路子?”
刘据愣了一下,继而苦笑一声,“阿姊莫要开玩笑,阿姊不是曾经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我这性子若是轻易改了,阿父还以为我被鬼神上身了。”
“知道就行。”刘瑶捡了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谁说要让你完全仿照阿父的样子,若是那样,那我的天才真是塌了,天下百姓到底做了什么孽,一个还伺候不玩,又要伺候第二个。”
历史上的汉武帝能有那么大的成就,一是他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年轻时折腾方向没出错,二是有足够的家底够他折腾,手底下不缺精兵良将,百姓能忍,若没有那么多人给他兜底,国家都能折腾废了。
刘据:……
阿姊真是对阿父丝毫不客气。
刘瑶:“你对阿父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阿父喜欢强硬,不喜欢软面团一样的人,你可以对人温柔,但是对事上,不能软弱,要带有锋芒。”
刘据:“阿姊的意思,我是否应该惩戒此次传谣言的人。”
“当然可以,他们说你的坏话,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要自己承担后果,只不过莫要大张旗鼓。”刘瑶放下糕点,弹了弹手中的碎屑。
一旁的子燕适时递上帕子。
刘据闻言,眸光微闪,看着她欲言又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微涩的茶汤划过喉咙,落入肺腑时,舌尖回甘,吐了一口气,再次抬眸看着刘瑶,“阿姊,你觉得幽州如何?”
“幽州?”刘瑶疑惑,“提这个做什么?”
刘据将茶盏放下,正色道:“阿姊,虽然阿父有诸多不是,看他作为帝王确是佼佼者,我即使学再多的学问,若是待在繁华安逸的长安,怕是也学不到他的一成皮毛。”
他与阿父的生长环境不同,阿父当年为太子时,也不是一帆风顺,朝政大权被窦太后掌管,即使是天子时,在窦太后在世时,他仍然无法掌管朝政大权,所以阿父才磨砺出这般性格。
而他不一样,阿姊、阿母、舅父、冠军侯、曹侯这些拱卫在他身边,让他颇为安心,要想成长,就要经历挫折磨砺 ,既然在长安不行,那他就创造能磨砺的环境。
“!”刘瑶眸光一厉,“刘据,你想做什么?”
别是她想的那样。
刘据:“阿姊,我看过舆图,幽州位于燕山山脉、太行山脉之间,接连塞外与中原,是大汉的重要位置,我想去那里待几年……”
“停——”刘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某太子剩余的话堵在嗓子口,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刘瑶白皙的手指用力描绘着桌案的纹路,沉默不语,指腹都变白了。
“……阿姊!” 刘据见她不语,小声喊了一声。
刘瑶动作一顿,指腹正好停在桌案一个微凸的纹路上,声音微冷,“刘据,你刚才说的那话,是与我商量,还是通知我。”
“……自是与你商量!”刘据声音有些发虚。
刘瑶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是阿父做的决定。”
刘据干笑一声,“这事与阿父无关,我也是受公孙佚之事启发,而且阿姊,你之前不是说‘远香近臭’,我现在已经成家,而阿父日益年迈,时间越久,某些事情就会越突出,不如在幽州历练一番。”
“呵呵!”刘瑶起身,顾不得跪麻的腿,抬脚毫不客气地将桌案踢到一旁。
桌案上的杯盏、碟子掉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
子燕等人跪地,“主人息怒!”
因为跪坐久了,腿有些麻了,刘瑶踉跄了两步,差点撞到刘据身上。
跪坐在席上的刘据眼皮一跳,身子下意识后仰,“阿姊!”
刘瑶瞪了他一眼。
刘据顿时闭上了嘴。
刘瑶扫了地上的东西,“子燕,以后正厅就放高桌高椅,跪坐久了容易神志不清,听到一些吓人的呓语。”
虽说现如今有了桌椅板凳,但是一些重规矩、重传统的人家还是选择跪坐,所以她这里哪种都有。
子燕看了看刘据,心中叹气,恭敬道:“诺!”
刘瑶:“对了,阿月、阿瑶许久没见姑母了,让他们再给姑母选几匹好看的缎子,等做了衣服,让舅父移不开眼。”
“……诺!”子燕应道。
昨日长公主才带小公主、小侯爷去了长平侯府,这时间属实与“许久”搭不上。
等厅内只留下刘瑶、刘据,刘瑶背对着刘据,沉声道:“刘据,你可知幽州有什么?”
刘据:“知道,幽州北靠燕山天险、东临渤海、西南太行山,地势险峻,是连接中原与草原的重要通道,因人员混杂,较为混乱。”
“较为混乱?”刘瑶冷笑,“若是一不小心,你可能就成为大汉第一个殉国的太子,你不会觉得去过边陲一次,见识过边塞风景,就代表有能力、有意志能在幽州站稳?凭什么?就凭一个太子身份?也对,凭借卫家在军中的声望,加上你储君的名头,你就不怕你在幽州时,有人污蔑你造反?”
古代关于幽州的事情大多包含了叛乱、战争。
比如,明朱棣造反,就是从幽州打到南京,而后将都城迁到北京。
比如,安禄山的起兵之地也是幽州。
现如今,幽州自是与后世的国都不能相比。
其实周朝时期就有幽州,以镐京为中心,东北边境都称为幽州。
根据舆图,大概包括现今的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一代,真的很大。
不过大汉现如今中原最繁华,东北边境人烟稀少,没有多少人。
以现在的生产力,刘瑶十分怀疑刘据能不能将幽州给建设出来。
刘瑶垂眸沉思,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刘据见她思索,静静地在一旁守着。
“刘据,这幽州地处偏远,叛乱多的犹如……”刘瑶顿了一下,脑中灵光一击。
她用拳头捶了一下额角。
幽州的热闹可多了,朱棣、安禄山还不是最早的,最早在幽州“创业”成功的,似乎是刘秀。
当时王莽篡位成功,各地爆发了起义,而后王莽下台,刘玄上台,他怕被刘秀夺了位置,就将刘秀派往幽州平息叛乱,安定边陲,当然也是想要消耗他的实力。
后来刘秀到达幽州后,很快就幽州就变成了他的地盘,之后刘秀起义,“创业”成功。
既然亲弟有心历练,若是将来出了事,说不定幽州可以成为他的底气。
想到此,刘瑶用力点了点头,看着刘据的目光从生气逐渐转变成欣赏和鼓励。
刘据:……
他心里越发忐忑不安,阿姊这样子,还不如敲他一顿,让他安心。
“刘据啊!”刘瑶轻声道,“既然这是你所愿,阿姊愿意成全你,若是舅父、阿父他们不同意,阿姊一定给你出头。”
“啊?”
刘据目瞪口呆。
阿姊这变化也太大了。
刚刚她直接掀了桌子,现在就温声细语地全力支持自己。
“阿姊。”他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干涩,“你决定了?不会是故意哄我?”
刘瑶扬了扬眉梢:“自然,你刚才说得对,远香近臭,一个年富力强的太子在阿父面前晃荡,如果耳边再有一两个蚊子苍蝇叽叽嗡嗡,确实容易受影响,你在幽州时,要学会时时卖惨,好好薅阿父一笔。”
见她已经眉飞色舞地畅想他在幽州的日子,刘据哭笑不得。
此事说服阿姊,比他想象中的容易,他实在好奇,阿姊怎么转变的如此彻底,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想通之后,刘瑶是神清气爽,大手一挥,“刘据,阿姊看好你,莫要让阿姊失望!”
等一下,她要好好了解一下现今的幽州,提前发展,上辈子拥有不了北京的四合院,这次她要做北京最大的地主,给后世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刘据:……
一直到刘据带着阿月、阿轩到了长平侯府,他还是与自家阿姊的脑回路对不上,都快想破脑袋了。
卫青清瘦了不少,见到阿月、阿轩,下意识扬起嘴角,“这是谁来了啊!”
阿月、阿轩屁颠屁颠冲到他的怀里。
“外舅!”
卫青宠溺地将两人搂住,用胡子去扎两人。
两个小孩笑嘻嘻地躲避。
刘据含笑看着,等他们亲热够了,让人将两个孩子送到后院去见平阳长公主。
刘据向卫伉了解了一番卫青的身体状况。
得知近日病情好转,心头一松。
等到众人退下,独剩他们二人时,刘据直接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打算。
卫青惊诧,“太子三思!幽州地处偏僻,太过危险。”
刘据:“舅父,此事我想了许久,还请你能支持我。”
“太子,臣……”卫青看着面前温润的郎君,无奈摇头,“臣愿意做你永远的后盾,可是臣如今积劳成疾,若我还能战,莫说太子去幽州,就是去西域,我也赞同,可现在……”
刘据托住卫青的大手,诚恳道:“舅父,此番为阿父推行摊丁入亩,让我很是开心,能为大汉子民做些实事,幽州虽然偏僻,可是地方重要,是大汉的北方门户,我为大汉太子,理应为大汉守国门,让阿父安心治理大汉!”
此乃阿姊给他想的口号——太子守国门。
饶是他第一次听到,也是心神一颤。
卫青瞳孔一震,略微萎靡的脊背霎那间挺直了,面色郑重地看着他,“太子可确定心意?边陲苦寒艰险,你还年轻,你是大汉的太子,不需要做到这些。”
身为大汉的大将军,他对大汉疆域的情况知之甚详。
幽州的混乱从开国初期就开始了。
高祖立国时,当时镇守幽州的燕王臧荼已经臣服高祖,但是听闻高祖大肆捕杀项羽旧部,就暗中联络匈奴,在幽州造反。
而后高祖亲自征讨,迅速平定叛乱,臧荼之子逃到匈奴,此后高祖为了稳定局势,让开国功臣长安侯卢绾为燕王镇守幽州。
卢绾与高祖关系十分亲密,一直十分忠诚,原以为由他在幽州,东北边境就会无忧。
可是卢绾受张胜蛊惑,担心受到高祖迫害,一开始还能保持忠心,后来暗中联络匈奴。
后来高祖就派舞阳侯樊哙前去讨伐卢绾,卢绾得到高祖宽恕的承诺后投降,随着高祖去世,朝局不稳,卢绾担心由受到迫害,就带着部下投奔匈奴,最后在匈奴去世。
其实幽州的位置很特殊,这里是连接北方与中原的交通要道。
如果这里失守,北方铁骑一路南下,整个中原无险可守,最后只能退守长江。
想到此,卫青眸光暗含欣慰,太子能有如此眼界和魄力,是他们卫家的福气,也是天下的幸事。
“还请舅父支持我!”刘据躬身长拜。
“太子!”卫青连忙托住他,“太子折煞臣了,臣现在这样子,做不了主。”
“舅父这身伤病是为大汉得的,舅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好好养身体,这样才能看到幽州的未来,大汉的未来。”刘据言辞恳切,双眸满是请求和心疼。
“太子……”卫青叹气,示意他坐下,“你今日的想法可曾告诉臣以外的其他人?”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陛下。
“……有。”说到此,刘据眸光游移,“与阿姊说了!去接阿月、阿轩的时候。”
“阿瑶!”卫青眸光一怔,上下打量他,没看出他的身上有什么狼藉或者伤口。
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阿瑶她怎么说?”他眉心微拢,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刘据一听,直起身躯,声音有些发紧,“阿姊她支持我的决定,将来要与我一同打理幽州!”
卫青:!
他再次观察坐在对面的刘据。
无论是他之前的了解,还是刘据现今的样子,太子都不像舌灿莲花的人。
他到底说了什么,让阿瑶支持他。
见他半信半疑,刘据抬手发誓,“我绝无虚言!”
其实他也纳闷,为什么阿姊后面那么好说话。
卫青皱眉沉思,看来要与阿瑶聊一下,听听她的想法。
“太子,此事阿瑶与我都做不了主,你要与陛下说,陛下若是决定了,我等也拦不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去病!皇后!”
刘据:……
他知道这些。
说实话,他也是拿不准阿父答不答应。
至于霍去病那边,只要舅父应下了,他那边也同意。
母后的话,若是阿父的旨意,她也不会反对。
(刘瑶白眼:说的好像谁能违背似的。)
……
三日后,刘据上了奏疏。
刘彻看完后,面色黑沉,当即就将刘据宣进宫。
刘据接到旨意后,派人给刘瑶传了信。
这样如果自己被刘彻收拾,刘瑶还能去救他。
刘瑶收到信。
刘据前脚去了未央宫,她后脚就带着阿月、阿轩进宫。
说实话,她摸不准阿父会不会允许刘据去幽州。
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两个极端……
要么,刘彻老怀安慰,与刘据抱头痛哭,答应刘据的请求,成就一番帝王父子佳话。
要么,刘彻怒火攻心,痛打刘据,坚决反对他前往幽州。
前面一种情况,不用她救。
后面一种情况可能殃及池鱼,她现在已经是大人,可能被余波冲击,阿月、阿轩这种孙辈有身份、年龄免伤buff,最后可能要靠他们救命,去哄刘彻。
……
宣室殿内,刘据直直地跪在场中,眼眶微红,诉说自己推行“摊丁入亩”时,看到刘彻治国的不易,愧疚自己身为太子,安居长安,被刘彻护佑,享受万民供奉,着实让他愧疚……
总之策略是,先将刘彻夸一顿,然后再自贬,顺便再诉几声委屈……
刘彻被儿子这些话说的心中酸涩不已,心神颤动,看着长身玉立的太子,眼眶微红,有种吾家太子已长成的成就感。
过往他总是遗憾太子被教养的太良善,现在看来,内里还是有锋芒的。
此次,那些老臣算是看走了眼。
他的太子可不会任由他们摆布。
……
等刘瑶左手牵着阿月,右手牵着阿轩蹑手蹑脚地摸到宣室殿时,探头就见刘彻、刘据都背对着他们。
至于殿内的氛围,没有刘瑶设想中的压抑,因为她居然看到莫雨也红了眼。
难不成不用她劝了。
刘彻见她带着两个小的进来,扬了扬眉梢,“阿瑶,身为长公主,你鬼鬼祟祟的,若是教坏了阿月、阿轩怎么办?”
刘瑶见状,大摇大摆出来,走到刘据身边,见他红着眼,又看了看刘彻,发现他眼角似乎也有水光,不动声色地冲刘据眨了一下眼。
干得不错啊!
刘据:……
刘彻瞥到他们的小动作,沉声咳了一声。
刘瑶立马讨好一笑。
第155章 上下嘴皮一碰,就将阿父强行拉上贼船。
刘据此时可没有刘瑶想的轻松,他还期待阿姊此刻过来助他。
现在看阿姊的样子,似乎误会了。
对于幽州一事,刘据若说成功了,也成功了。
若说没成功,也没有成功。
他是将刘彻给哄好了,刘彻也有意将他去边陲历练。
若是寻常皇子,刘彻早就应允下来,可刘彻是大汉的太子,身上有卫氏的血脉,他若是出了事,让子夫、卫青还有霍去病他们如何撑得住。
而且他儿子少,好不容易养成一个满意的孩子,若是出了事,对大汉的打击也无法想象。
刘彻见状,眉峰扬了扬,意味深长道:“阿瑶,你拖家带口过来,是来看阿父的,还是来救人的?”
“呃……”刘瑶正欲张口,忘了堵住身边两个小家伙的嘴。
阿月举手,奶声奶气道:“救人!”
阿母一路上给他们说了,若是太子舅舅被外祖父打了,一定要救人。
阿轩攀着他的胳膊,揪着小屁股,“看外祖父!”
刘瑶:……
一人一个答案,让她怎么说?
刘彻将两个孩子抱起,似笑非笑看着她,“ 阿瑶你呢?”
刘瑶有些尴尬:“都有,都有。”
同时眼神询问刘据,事情到底说到哪个地步了。
趁刘彻哄着阿月、阿轩玩的时候,刘瑶将人拉到一旁对信息,得知刘彻现在只是有些松口,压根没答应。
刘瑶眉心微蹙,拇指与食指捏着下巴,“要不,你学学阿月、阿轩他们?”
刘据嘴角微抽,“阿姊,你若是想看我被打,可以直说!”
他若是这样,阿父不仅不会答应,怕是还会揍他一顿。
阿月、阿轩这种孩童撒娇耍赖那叫童趣,他这样,就是找打了!
刘瑶:“要不你将阿谕抱来?”
阿谕是刘据与东方姜盈的长子,现今两岁。
除了太子妃,刘据身边还有一名姓史的良娣,平时对太子妃很恭顺,后院还算平和。
今年听说史良娣也怀有身孕,不知道是男是女。
不管如何,刘据在子嗣上,要比刘彻要顺利不少。
刘据摇头:“不行,阿谕若是来了,阿父就更不答应了。”
孩子还小,幽州苦寒,阿父肯定不愿意阿谕跟着一起去的。
刘瑶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
那边刘彻见姐弟两个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轻哼一声。
阿月、阿轩闻言,学着他也娇娇哼了一声。
惹得刘彻发笑,抬手轻轻捏了捏他们的鼻子。
两个小家伙咯咯笑着躲避。
刘彻与他们闹了一阵后,让宫女将两个孩子抱下去,开始与刘据、刘瑶算账。
少了孩童稚嫩声音的宣室殿的氛围变得有些沉闷。
刘彻坐在上首,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场中的姐弟俩。
一个俊秀挺拔,温润如玉,一个昳丽大方,此时两人站在下面,面上的笑容带着如出一辙的谄媚。
刘彻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地扫量他们,“幽州这事,你们谁是主使?”
刘瑶、刘据一头黑线。
阿父这话说得,好似他们两个做了鬼鬼祟祟的坏事。
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为了大汉的未来。
刘瑶瞥了瞥身旁的刘据,先下手为强,“阿父,刘据想去幽州这事可与我无关,但是我听到的时候,心跳都被吓得快要停了。”
“……阿姊!”刘据震惊。
不是说好统一阵线吗?
刘彻唇角微翘,“哦?我看你现在接受很快!”
刘瑶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心痛道:“阿父,你看我面上笑嘻嘻,其实我心中担心的狠,那可是幽州,我就怕哪日起来,就听到刘据被围的消息。”
“可弟弟年龄大了,他有自己的志向,他不愿意在长安当安稳富贵的太子,想要为边陲百姓多做事,我能怎么办!”
话音落下,她不动声色地用脚踢了刘据一下,让他接着劝。
看清动作的刘彻:……
“……咳,阿父,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危。”刘据也学着刘瑶拭了拭眼角,温润的嗓音带着几分颤音,“我虽为太子,也是大汉的臣子,理应为阿父分忧,儿臣虽没有舅父、冠军侯那般令匈奴闻风丧胆的能力,可也不会坠了大汉的面子,还请阿父能给儿臣一个机会……”
刘彻、刘瑶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半晌,刘据终于说完了。
“太子,润润口!”莫雨适时送上茶水。
刘据微微颔首,接过茶水喝了半杯。
刘瑶开口,“阿父,既然你答应了,咱们要不商量一下,如何说服朝中大臣们。”
刘彻:!
“……咳!”刘据差点被嘴里的茶水呛到。
余光瞄到上首阿父错愕的神情,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阿姊,这是打算强买强卖。
上下嘴皮一碰,就将阿父强行拉上贼船。
只不过……
他又偷瞄了刘彻一眼。
阿父能允许吗?
“朕答应了?”刘彻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当即反问。
刘瑶看向刘据,“难道没答应?”
刘据一噎,看了看刘彻,对方也是看戏的表情。
刘彻:“太子,你怎么不理阿瑶?”
“……阿父,你刚刚没反对。”刘据干笑一声,决定顺着阿姊的路子走。
刘瑶欣慰。
孺子可教也。
刘彻嘴角微抽,大手按了按眉心,“你们这是赖上朕了!阿瑶,你想过没有,若是刘据出了事,你要如何面对子夫,你是长姐,朕的长女,如何与子民交代,如何与朕交代?”
“阿父。”刘瑶认真盯着他,“儿臣赞同刘据,正是对你与大汉有交代。”
现在诸多历史已经改变,说不定她担忧的那个未来不会发生。
可是谁也不确定,阿父老了以后,会不会变得糊涂与猜忌。
所以与其将期待放在阿父身上,不如让刘据自己闯。
即使真的出了事,世人记得不再是遭遇巫蛊之祸的“戾太子”,而是给大汉守国门的太子。
刘据跪地叩拜,“请阿父答应!”
刘彻不语,静静地看着他的两个儿女。
殿内一时变得针落可闻,只有袅袅的龙涎香在殿内悠闲地晃来晃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据听到头顶传来刘彻的声音,“起来吧!”
刘据面上一松,起身道:“多谢阿父成全!”
刘彻大手摆弄桌上的奏疏,白了他一眼,“此事还未成。众卿若是知道,朕的耳根子怕是清静不了。”
刘瑶笑盈盈道:“阿父忍下一时烦躁,日后刘据,一定能让你在众臣面前扬眉吐气。”
刘彻眸光微斜,“太子现在也挺好的,比你乖顺多了,就是大了,也不让朕省心了。”
刘瑶偏头装作看不懂。
幽州之事,目前算是成功了第一步,不过刘彻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刘据对盘踞在幽州附近的东胡部族想法。
昔日,匈奴强盛,河西走廊、河南平原这些水草丰沛之地,鲜卑、乌桓这些东胡部族只能被赶到辽东地区。
现如今,匈奴势弱,撤出了漠南、漠北地区,剩下的鲜卑、乌桓有壮大之势,尤其鲜卑,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南迁。
对他来说,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匈奴”崛起。
乌桓部族还好,但是鲜卑部族,简直是顽固不开化,多次纵容部族掠夺边陲,让刘彻对鲜卑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他也不能展现自己的喜好,让鲜卑、乌桓相互制衡,才能让人放心。
刘据:“儿臣以为,北部胡族既然已经归顺大汉,理应和谐相处,摒弃前嫌,这样才能保障边陲的安宁与繁荣。”
“那群塞外胡族的耳朵可没有你想象那么好,甚至挨了打,送了命都不长记性,你如何确定他们能听你的?”刘彻长吁短叹。
刘据:“自然是以理服人!”
“以理服人? ”刘彻无语,“你打算带一群儒生前去教化他们? ”
刘据淡然道:“犯我强汉,虽远必诛,这种道理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既然臣服了大汉,也要认。”
讲道理的前提,要么是你的实力足够大,要么你地位足够高。
现如今的东胡若是不听,他不介意让他们涨涨教训。
“不错,不错!”刘彻禁不住翘起嘴角。
刘瑶听着他们的说话声,看着幽州舆图上,代表东胡各部族的势力分布,一时有些走神。
昔年匈奴尚未崛起前,乌桓、鲜卑共掌东胡,其余各族莫敢不从。
后来匈奴在冒顿带领下迅速崛起,打压东胡各族,尤其鲜卑,弄得鲜卑只能躲进鲜卑山北部,而乌桓则是被逼入鲜卑山南端的乌桓山脉。
她对于乌桓印象还好,乌桓边市开放后,乌桓许多部族接受教化,转变习性,开始一边种地,一边放牧,与边陲军民相处的还算融洽。
但是鲜卑……
刘瑶对它的恶感甚至在匈奴之上。
对比东胡各部,鲜卑人的开化程度是最低的,他们比匈奴要残忍嗜血的多。
他们是真真正正吃人肉!
五胡乱华期间,慕容鲜卑劫掠无数财富,掠夺上万名汉人少女 ,回师途中,鲜卑人不仅糟蹋她们,而且讲这些女子充作军粮,到达易水时,只剩下千余名女子。
慕容鲜卑一时吃不完,又不想放掉,就将这些少女淹死在易水中,造成易水断流。
十六国期间,冉闵从羯族解救出二十万汉族女子。
这些女子并不是劫掠过去当妻妾,而是作为“两脚羊”一样的家畜,随时被糟蹋,而且随时可能被吃掉。
到了南北朝时期,拓跋鲜卑进攻宋国,却不带一点粮草。
每当掠夺的食物不能满足所需时,就掠人而食。
这些游牧民族的开化过程,都是踩着累累尸骨,吃着血肉完成的。
对于他们,现如今只有将他们彻底打怕了,打服了,才会听你的话。
“阿瑶,你怎么了?”刘彻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刘瑶戳了戳鲜卑山苏所在位置,“我听闻鲜卑外出打仗,不带口粮,掠人而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彻皱起眉,“朕也有耳闻。”
所以对于鲜卑人南迁的请求,他直接拒绝了。
刘据:“阿父,儿臣以为,现在匈奴远遁,许久没有南下侵扰汉境,不如再派使者。儿臣担心没了匈奴,不利于草原稳定。”
匈奴屡战屡败后,远遁西域,之前酒泉郡遭袭,算是将他们数年攒出家底几乎快要耗干,之后又出了马鬃京观,外加西征大宛,让匈奴彻底没了脾气。
对于汉境,压根不敢踏足。
连队西域诸国也不敢轻易发兵掠夺。
大汉的东西抢不了。
西域也不能抢。
是故匈奴就将目标放在游离在漠北周围的外族身上。
过往,这些外族臣服匈奴,随着匈奴四处烧杀抢掠,匈奴吃肉,他们能喝汤。
可现在匈奴自身难保,需要资源粮草生存,这些外族就是他们的“储备粮”。
根据边陲军情,匈奴今年玩命地掠夺外族,鲜卑、羯人、丁零这些大部落被搜刮的很惨。
如今匈奴是抢人抢粮,如同蝗虫过境。
鲜卑部平时行事残忍没有顾及,人缘很差,莫说胡人没有相帮,就是同脉的乌桓也袖手旁观,造成鲜卑部损失很大。
一个苟延残喘的匈奴,要比将它彻底打死,任由旁的胡族部落壮大要好,只要保持平衡,相互制衡,能让大汉省不少心。
其他外族为了活下去,要么选择依附大汉,要么迁徙,躲避匈奴的侵扰。
若是匈奴有起来之势,大汉再给他松松筋骨。
刘彻思索片刻,微微颔首。
不过心中的人选还没有确定。
……
从未央宫出来后,刘瑶与刘据去了椒房殿。
他们还没有将此事告诉卫子夫。
恰逢太子妃东方姜盈带着史良娣陪卫子夫聊天。
阿月、阿轩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卫子夫行了礼。
“都是好孩子,都起来!”卫子夫一手拉过一个。
两个小家伙甜甜地与她贴着脸。
阿月小嘴含糊道:“外祖母,阿月是去救人。”
阿轩小手指着场中的刘据,“阿母带我们去求太子舅舅,说外祖父要将太子舅舅打哭了。”
卫子夫:……
东方姜盈、史良娣目光担忧地看向刘据。
能让长公主出动,估摸是大事。
刘据面色尴尬。
刘瑶扶额头疼。
卫子夫视线在两人身上不停挪移,最终落到刘瑶身上,“阿瑶,你来说!”
刘据心中松了一口气。
似是察觉,刘瑶睨了他一眼。
谁都逃不了。
刘据:……
“阿母!”刘瑶走到卫子夫身后,轻轻给她按了按肩膀,“阿母,今日之事我不是主角,可不关我的事情,我也是受到重托,谁知道阿父与刘据没打起来。”
语气中的遗憾,在场的人都没聋,听得清清楚楚。
东方姜盈抿嘴忍笑。
史良娣瞪圆了眼睛。
长公主就这样堂而皇之说出来了。
果然她还是见识少了。
“你啊!”卫子夫反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胡闹。
刘瑶正要开口,一只小肉手举了起来,阿月小家伙跳起来,“我看到太子舅舅、外祖父他们哭了。”
阿轩:“没哭,眼睛红了。”
阿月噘嘴,“红了就是哭了!”
阿轩:“没哭——”
阿月用力跺脚,使出吃奶的劲,大吼道:“都哭了——”
大家看着两个小家伙互相叫板,唇角一直噙着笑。
刘瑶被他们吵得耳朵都快聋了,一只手堵住一个嘴,手动封口,“好了,不止我们,就是未央宫那边都能听到,再闹,我就要动用家法了!”
两个小家伙大眼睛眨了眨,齐刷刷地点头。
刘瑶松开手。
没等她松一口气,腿边一重,低头就见阿月抱着她的腿,讨好一笑,甜甜道:“阿母,阿月乖,家法你就留给阿兄吧,阿月不抢!”
刘瑶屈身捏了捏她的脸颊,“知道错了吗?”
“错了!”小家伙十分干脆。
“噗呲!”刘瑶忍俊不禁。
阿轩在一旁如同小大人一般摇头,“笨阿月,阿母是骗你的,咱家没有家法!”
阿月瞪圆了眼睛,眼神询问刘瑶。
刘瑶莞尔一笑,亮出白皙的手掌,“这就是家法!你们若是觉得不够,我还有一个。”
两个小家伙顿时乖巧,齐齐摇头,表示够了。
史良娣在一旁看的眼热,素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微凸的腹部。
她生下的孩儿如果也如长公主这双儿女一样聪慧可爱就好了。
东方姜盈见状,素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冲她眨了眨眼。
史良娣耳尖渐渐泛红,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不过手却没有松开。
卫子夫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之前,不枉她费心给刘据选的这个良娣。
当时刘据选良娣时,她与陛下的想法有些出入,陛下看重颜色与家室,她更看重性格,派人仔细调查,才将史良娣定下来,对方虽然容颜称不上出色,但是性子温婉良善。
嫁入东宫后,与太子妃相处不错,经常出双入对,感情好似姐妹一般。
刘瑶:……
总觉得,这个良娣是给太子妃纳的。
算了,只要感情好,不影响大局,人家怎么过日子,是他们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住幽州的日子。
因为史良娣在跟前,为了防止她担忧,刘瑶、刘据没开口说。
等到史良娣离开,刘瑶、刘据与她说了想要去幽州的事情。
出乎他们的意料,卫子夫虽然不舍得,却对刘据的决定给与支持。
从椒房殿出来,刘瑶回身看着巍峨的椒房殿,眼神复杂,“刘据,若是阿母为男儿,现在肯定成了三公。”
刘据:“阿母现在是国母,可比三公厉害多了。”
不提他,光是卫青、霍去病两人,就能让阿母在史书上留名,更不用说其他。
相比,阿母应该没有遗憾。
“……”刘瑶白了他一眼,这人莫不是欢喜傻了,前后逻辑通吗?
刘据掩唇轻咳,换了话题,“阿姊,我要去寻霍去病,你要不要与我一块去!”
此事他也要提前与霍去病说,省的事后被他念叨。
“不去。”刘瑶干脆拒绝。
霍去病反对的可能性不大。
……
如刘瑶猜测的那般,霍去病听刘据不在长安好好当太子,反而要去建设幽州,仿佛第一日才见到刘据,绕着他转了两三圈,仿佛看什么珍奇生物。
霍去病:“过往许多诸侯王舍不得离开长安的锦绣生活,恨不得一辈子都待在长安,现如今,你却要主动去幽州,这消息一出,怕是天下沸腾。”
刘据淡然一笑:“此事不过过往人没做过,自我之后,大家也就不会震惊了。”
霍去病一想,也对。
他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子,你不用担心,如果那些东胡部族胆敢异动,我与舅父会将他们杀个鸡犬不留。”
刘据无奈:“事情还没有确定,阿兄能否说些吉利的事情。”
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诅咒失败,就不能念着好事。
霍去病:“好好好!那就祝你旗开得胜,将幽州打造成比长安还富庶的地方。”
“借阿兄吉言!”刘据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不过他会为之努力。
……
竖日早朝之际,刘据当着众臣的面,说出自己想要去幽州的想法。
话音刚落,如同惊雷将百官都炸懵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刷刷地看向龙椅的刘彻,满眼都是愕然。
丞相赵周反应过来,当即疾声道:“太子万万不可啊!”
其他三公九卿也纷纷开口。
……
“太子,幽州此地凶险,不可!”
“陛下,你可万万不能应允太子,若是太子有心历练,可以选其他地方,犯不着幽州!”
“太子,幽州太远,若是出了事,你让我等老臣如何自处!”
“我等了解太子为国为民之心,若是因为前段时间公孙父子的宵小之言,不必介怀,朝野都知道太子你人品贵重,没有多少人信。”
“太子,你要三思啊!”
……
刘据站在众人当中,面色淡定,对于大家的担忧与焦虑,他都一一给予了回答。
刘彻则是噙笑看戏,悠然自得,余光瞥到叉手站在角落里同样看戏的东方朔,嘴角一抽。
好歹太子也是他的女婿,怎能如此轻松。
刘彻唇角笑容微收,让人将东方朔喊道跟前,指了指场中的刘据,“东方朔,太子要去幽州,你似乎不担心?”
东方朔:……
太子的亲父都不着急,他这个岳父有什么资格担忧的。
再说太子如此说,肯定是慎重考虑了。
而且看陛下还有霍去病他们的样子,应该提前通过气了。
东方朔当即背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还抖了两下肩膀,“陛下,臣担忧的狠,要不你让臣也去吧,陛下,太子,太子他委屈啊……”
刘彻:……
这人还演上了,早知道就不喊他上来了。
就这样,殿内氛围一时间诡异,中间群臣劝的苦口婆心,偏偏与刘据有亲缘关系的人,一个赛一个冷静。
……
元封六年,十二月,武帝太子刘据请旨驻守幽州,帝允,幽州自此崛起。
第156章 大汉有这样一位太子,似乎也不错。
对于刘据前去幽州一事,说实话,一开始即使刘据嗓子都快说干了 ,朝中百官还是不敢冒险,对此大多是反对意见。
可刘据一句掷地有声的“天子安社稷,太子守国门”,让众人说不出话来。
大家望着刘据俊秀的面庞,欲言又止。
刘彻头一次听到,瞳孔一缩,大手狠狠地拍了拍龙椅扶手,高声朗笑,扫视殿内众人,犀利的双眸带着自豪与傲然,“众卿,朕教养的太子,尔等可满意?”
众卿对视一眼,而后齐刷刷躬身道:“天佑大汉!”
霍去病手持朝笏,对着刘彻行礼,“陛下,臣愿随太子前往幽州。”
众人见状,原先反对的人陷入了纠结,霍去病若是一起跟着去了,太子的安危就有保证,他们再反对,也不好说什么。
刘彻挑了挑眉,“太子,你意如何?”
刘据:“阿父,冠军侯乃是国之栋梁,在幽州有些大材小用,儿臣能安稳住幽州局势。”
霍去病有更广大的天地,他应该带着麾下铁骑,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四方。
再说,他们一个太子,一个封狼居胥的大司马,幽州地方特殊,时有叛乱传出,如果被有心人传出什么糟糕消息,到时候两人都要遭殃,还是不要在一起为好。
“霍去病,你被太子嫌弃了。”刘彻满意一笑,顺便打趣霍去病。
霍去病闻言,捂着胸口,浮夸道:“陛下,臣心痛,臣打算今年都不理太子了。”
其他人斜眼:……
还剩几日就要过年了,有本事发誓以后都与太子不相往来。
“哈哈哈!”刘彻再次笑出声。
就这样,幽州之事定下。
消息传出后,天下震动,刘据那句“天子安社稷,太子守国门”流传甚广。
过往,对于天下百姓来说,太子刘据在他脑海里,就是刘彻与卫子夫的儿子,大汉的储君,身后站着霍去病、卫青两大外戚,三个亲姐都受宠,尤其长公主,更是尊贵堪比诸侯。
知道他自小受名士大儒教导,温润仁厚。
这样一位太子,只要他不犯错,谁也无法动摇他的位置。
可就是这样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太子,现如今却要主动前往幽州,说要为大汉“守国门”。
那段时间,长安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
有人担心,刘据在幽州出事……
有人觉得刘彻不会答应……
有人为刘据叫好,觉得他不愧是卫太子,至于匈奴、鲜卑、乌桓那些外族不用担心,卫家人的血脉对他们有天然的压制。
自此,刘据在百姓那里,不仅仅是一个太子的简单符号,有了更深的印象。
先不提太子的本领有多少,但是这心、这胆量,已经让他们惊叹。
大汉有这样一位太子,似乎也不错。
朝野的赞赏声有,担忧也有,毕竟太子位重,如果在幽州出了事,对大汉的打击极大,不亚于一场大战的溃败。
刘彻自然也担忧,于公,这是大汉的太子,于私,这是他的儿子,可是他是皇帝,若是他都不信任刘据,还怎么能说服天下人。
是故,表面上,在百官面前,他一副淡然之色,有时还会宽慰担忧的群臣几句。
私下里与卫子夫相处时,就埋怨起来,觉得刘据太冲动了,偏偏选了幽州,就不能选个让人安心的地方……
卫子夫含笑听着,时不时应两声。
她相信阿瑶、刘据他们。
虽说事情已经定下,但是为了保障刘据的安全,幽州的郡太守接到圣令,严整治安,严阵以待太子的到来。
太子妃东方姜盈在事情确定以后,就开始收拾行礼,史良娣年后生产,不宜舟车劳顿,所以打算先不让她去,等到孩子一岁时,再来接他们。
不过,在他们的长子刘谕上,刘彻与刘据有了分歧。
按照刘彻的意思,幽州日子不好过,刘谕年岁太小,不如送入宫中让他与皇后教养,也让刘据安心。
刘据觉得自家孩子还是要带在自己身边教导,这样他才放心。
刘瑶觉得双方都占理,所以谁也不帮,她已经让人将渔阳郡的水利、道路都规划出来了,作为开发未来北京的第一人,打算等到刘据将幽州建设好后,在渔阳郡弄个地标建筑,这样也不枉此生。
次年,太初元年。
三月,太子离开长安,刘彻率领三公九卿送行。
许久未见的大将军卫青也带着三个儿子前来送行。
与去年相比,卫青的精神好了不少。
之前不少人为了劝刘据莫要冲动 ,用卫青做借口去劝他,现在看卫青的病情好转,就知道他还是赞同太子的。
卫青面色淡然,看着刘据与刘彻告别。
刘据对他说,等他养好身体,就接他去幽州,看看他的成果。
他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体,似乎能撑到那个时候。
想到此,卫青挽起身旁平阳长公主的手,柔声道:“公主,以后可愿随我一同去幽州去一趟。”
“有何不可。”平阳长公主斜嗔了他一眼。
她虽然过了几十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可是骑射功夫一直没有丢。
只要面前这人能与她长久,莫说幽州,就是塞外漠北她也敢闯。
卫青轻轻一笑。
临分别,刘据不舍地抱了抱自己长子刘谕,将其交给宫人。
母后说得对,刘谕还小,他在幽州还未站稳,不如将其放在宫中抚养,等到孩子大点时,在送往幽州。
东方姜盈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
刘瑶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慰:“你放心,有阿母、阿父宠着,他肯定不会受委屈,就是你们若是要给他生弟弟妹妹时,提前告诉他一声,免得孩子委屈。”
听到这话,刘据夫妻俩顿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瑶:?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见天色不晚了,众人也不好再磨蹭。
刘据眼眶湿润,跪别刘彻:“儿臣此去,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请阿父保佑身体,照顾好自己!”
虽说这不是他第一次离开长安,但是这次与上次去酒泉的心态不一样,上次他是代表阿父前去祭祀,威慑外族,这次他是为了自己去幽州。
“快起来!”刘彻将他扶起来,看着已经与自己一般高的人,不由得叹气;“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朕、让子夫、阿瑶他们担心!”
刘据点头。
……
现如今,幽州囊括了渔阳、上谷、右北平、辽西、辽东郡,卫氏朝鲜臣服后,也划归了进来,算是将大汉的东北疆域给包圆了。
刘据知道边陲的情况大多不怎么好,毕竟以前经常遭受匈奴的掠夺,加上地方偏僻,就一直是毁了建,建了毁的重复折腾,可是幽州的落魄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幽州的几个郡太守听闻太子要接手幽州,号称“守国门”,心中那是惴惴不安,若是太子在幽州出了事,他们这些人一家老小全部都砍了,也不足以平息陛下的怒火。
等刘据到达蓟城的时候,稍微松了一口气,看着不那么破了,不过很快就锁眉。
无他,蓟城过往好歹是燕国国都,理应情况要比其他郡县要好,但是此番看下来,与长安的繁华相比,都没眼看,虽说达不到蝼蚁与大象的夸张,也是小拇手指与大腿了。
亏他还在阿父面前放出豪言,要将幽州打造出不亚于长安的地方。
得亏阿父当时给了他面子,没有当面嘲笑他。
刘据到达蓟城时,正好是晌午时分,灿烂的阳光照的人暖洋洋,春风拂面,鼻尖能嗅到带着尘土味的芳草气息。
迎面就是幽州那些忐忑的郡太守们,还有许多穿着粗布麻衣、消瘦沧桑,却面带希翼的百姓们。
对于幽州的百姓,比起郡太守们的惶恐,他们更多的是开心和期待。
作为幽州的边民,常年天灾人祸不断,加上外族的接连侵扰,世世代代都如扎根在边陲的野草,有时候他们恨自己变不成野草,最起码野草天生天养,不用为了活着,整日劳作得不到温饱,甚至还要担心外族的侵扰。
而野草即使遭受一把野火,只要还有根,次年又会春回大地。
他们的太子此次主动来到幽州,他们幽州的好日子说不定就来了。
因为刘据来的太快,太子行宫还整理好。
刘据也不介意,带着人住进了蓟城郡太守的住处。
车队缓缓进入蓟城,刘据一路上眼睛没停,面上淡然,可是看着城内稀疏的房屋铺子,心中叹气。
再想起,他在城外见到的大部分茅草村舍,许多连黄泥都没有,更有一些就是一些草棚,就这些,随行官吏还说是生活好的,生活不好的,不是被西北的烈风给吹倒了,就是死于外族的大刀之下。
刘据心中算了一下他手中能支配的钱财,默默心哽。
他对幽州的情况高估太多,早知道应该多向阿父要些钱。
……
刘据到达蓟城后,一月之间,逛遍了渔阳、上谷、右北平、辽西、辽东郡,探访的时候,时不时写下心得送到长安。
最看重的太子离开自己,独自去闯荡,刘彻目前对刘据是万分担心,他送回来的奏疏都要看个两三遍,然后再逐字逐句的回复。
以刘瑶来看,除了刘据开始启蒙那几年有如此的耐心,现在居然又让刘据享受到了。
刘据曾经看过了一两封奏疏,父子俩在奏疏中写的那个黏糊啊,让她看着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没想到刘据去了幽州,性子反而放开了,将阿父哄得一愣一愣,对于刘据奏疏所求的东西,大部分是有求必应。
工匠,要五百,给一千。
熟识政务的官吏,要一百,给二百。
所需的耕牛、耕具也都加倍给。
允许幽州自己铸币、铸造武器……
总之幽州缺什么,你说,他给……
弄得刘据私下里给她回信,觉得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种结果,她喜闻乐见。
鼓动刘据趁老父亲现在处于对他的思念、担忧中,好好培养感情,多拿些实惠。
可能之后,就没有这般好哄了。
刘据收到刘瑶的回信,不由得笑出声。
阿姊真的是……
……
刘据离开长安这段时间,长安并未因此沉寂,反而越发热闹。
在某些人心中,太子地位是稳固,可惜现在主动“找死”,保不齐就出事了,所以他们要为这个可能性做准备。
为此刘彻趁机收拾了不少人,其中有两家跳的较高的,直接族诛。
对于这种事,刘瑶没有插手,只是看着。
她目前在折腾另外一件事,幽州那么大,那么穷,即使刘据是太子,让他单打独斗,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
现如今,三公九卿家那么多精力旺盛的年轻郎君。
他们大汉的太子都去了幽州,总不能他们也不做表示吧。
要不来一波大汉时代“支援幽州建设”!
有利于陶冶情操,坚定意志,防止成为纨绔!
第157章 幽州那种地方,老的不经摧残,要年轻的才能磨练。
刘瑶听刘据说了幽州的情况,虽然没去过幽州,但是根据如今生产力水平和边陲的情况,差不多也能想象,让弟弟一个人在幽州干,似乎有些难。
不过在给刘彻上奏疏之前,刘瑶先询问刘据。
问他需不需要人,若是弟弟强悍,不需要,那就不用她费心了。
她要送的是帮手,不是拖后腿的麻烦。
刘据收到刘瑶的信后,思索了两日,看了看一穷二白的幽州。
心中叹气。
呃……现在幽州有什么好折腾的。
现在的幽州却人、缺钱、缺物。
再说阿姊能办成吗?
他不想阿姊为他得罪满朝公卿。
刘瑶接到回信后,心中了然。
太初元年,六月。
刘瑶又给刘彻上了奏疏,中心思想——鼓励朝中栋梁尤其公卿子弟支援幽州建设。
刘彻:……
刘瑶表示,阿父,幽州乃战略要地,为了建设守卫它,你连自己最疼爱的太子都送到幽州了,本着同甘共苦的原则,看到那些在父辈的庇佑下,在长安锦衣玉食,挥金如土,你忍心吗?
要知道太子可是在幽州吹着搀着沙子的风,喝着苦涩的水,连住的行宫都没有,刘据他从出生到现在,可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此番去幽州,听说已经瘦了五六斤。
况且大汉的下一代需要他们来支撑,否则否则就算有个好将军,但是手底下一群无用的兵,也打不赢仗。
……
刘彻轻啧一声。
阿瑶就是这般折腾。
不过这想法倒挺有意思的。
想到此,刘彻就派人将刘瑶喊了过来。
见到人,他扬了扬手中的奏疏,好奇道:“阿瑶,长安最近可是哪家郎君惹了你?”
刘瑶闻言,一头黑线,“阿父,儿臣都三十多了,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最近莫不是这人宠幸哪家美人,将脑子弄糊涂了?
刘彻大手碾了碾胡须,“那是哪家郎君欺负阿月、阿轩了?”
刘瑶睨了他一眼,“阿月、阿轩他们还是孩子。此事,儿臣是实打实为大汉着想,不存在私情。”
刘彻眉梢微扬,“朕可不信,你难道不是心疼太子,所以才要将这么多人给弄到幽州的?”
“……阿父心中都认定了答案,刚才还问儿臣。”刘瑶额角青筋微跳。
这人都自己认定答案了,干嘛还问自己。
她眸光微斜,声音带着些许挑衅,“阿父,莫不是不敢?”
“不敢? ”刘彻轻蔑一笑,将奏疏往桌上一扔,“莫说是一群少年,就是他们父亲,朕也舍得。”
“算了,幽州那种地方,老的不经摧残,要年轻的才能磨练。”刘瑶摆摆手。
旁边的莫雨眼皮微跳,心中对刘瑶叹为观止,众人以为太子去了幽州,宫中就是其他皇子的舞台,谁知长公主照样能折腾人,而且还要给幽州送人。
他已经想象到那些锦衣玉食的郎君们被幽州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场景了。
刘瑶:“阿父,你给个准话!”
刘彻白了她一眼,“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心急,朕是答应了,可是如何让朝中百官答应?”
“不会吧!”刘瑶面上大惊失色,后退一步,“ 不会吧!阿父,儿臣不知,你一向不是乾坤独断吗?如何变得这般好商量了?”
刘彻做事,大部分都是他做决定,可没有多少人敢反驳。
刘彻:……
他阴恻恻道:“既然这样,那此事……”
“阿父说得对,总要与群臣商量。”刘瑶见势不妙,当即打断他的话,上前一步,热情道:“儿臣相信阿父。一定能派个百十个郎君到幽州。”
刘彻:“事情还没有定下,你先别开心,说不定那些人舍不得。”
“舍不得?”刘瑶脸色一冷,“说得好像咱们舍得似的。”
“知道你心疼弟弟。”他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微微颔首。
……
等刘瑶离开后,刘彻让人调查了一番长安各家郎君。
刘瑶整出的那个“支援幽州建设”,主意虽妙,但是具体操作却有些头疼。
他要在确定消息传出之前,确定各家子弟的年龄、婚嫁情况、身体健康,这样才能好操作。
等到操作时,再让两三个大臣与他配合,此事也就成了。
三日后,刘彻在早朝时,难得红了眼,说着自己对刘据的担忧和思念。
众臣见状,连忙安慰刘彻,顺便夸赞了一番太子。
刘彻听得满意,然后叹息道:“太子在幽州孤军奋战,身边并无放心的人手,让朕担心不已,众卿有何想法?”
殿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道陛下要给太子选个“国相”。
太子不是诸侯,但是他现在在幽州的权柄可以算是国中国,可比诸侯的权柄要大,说“国相”还有点小了。
霍去病见状,大大咧咧地上前,“陛下,可惜太子嫌弃我,若不是臣的阿檀还小,臣就将他踹到幽州帮太子了。”
刘彻不由得发笑,“朕还等着阿檀成为第二个冠军侯,你可不能欺负他。”
东方朔躬身道:“可惜臣就一儿一女,现今都在幽州,实在凑不出第三个了,要不是太子等不了十几年,其实臣努努力,还是能再凑一个的。”
他的女儿是太子妃,为了陪太子,留下爱子陪着太子远赴幽州,儿子乃太子的侍读,现在已经成了太子身边的詹事,感觉他与阿孺生的这两个孩子都是给太子生的,怎么想,都觉得心酸。
“哈哈哈!”刘彻被他这话逗笑。
众人也忍俊不禁。
不过另一方面,也羡慕东方朔的运气。
刘彻扫视一圈,见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给了场中的少府令一个眼神。
少府令出列,上前恭敬道:“陛下,听闻幽州虽苦,但民风淳朴,臣有一劣子,今年十六,师从儒家,想送到幽州历练几年,不知道陛下可否允许?”
其他大臣闻言,嘴角微抽。
少府令的那个博学多才的儿子如果是劣子,他们家的连废物就不是了。
少府令如此说,就不怕陛下忌惮他有依附讨好太子之嫌?
少府令:……
此乃陛下的吩咐,对于此事,他欣然接受,自然愿意。
其他人察觉不对,思索了一下,惊诧地看了看上首的刘彻,又看了看霍去病、东方朔。
此时宗正也开口道:“陛下,臣家中也有两孙,年龄与少府令家的差不多,也可送往幽州历练,另外,臣建议,可以择选宗室适龄子弟送往边陲历练,磨练他们的心智,才会变得更加优异。”
众人:……
刘彻闻言,抚掌大笑,“你们一个个如此太热心,让朕甚感欣慰。”
不待其他人开口,他薄唇微翘,目光幽幽:“既然你们一个、两个如此热心,那这样,朕的太子在幽州历练,众卿可否与朕同乐,送家中子弟前往幽州历练一番? ”
众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同样含笑的霍去病、少府令、宗正他们。
呔!真想将手中的玉笏给扔了!
陛下真将他们当三岁小儿给哄了。
你们程序过的就不能给他们一点反应时间吗?
什么与陛下“同乐”!
世人都知道幽州那一亩三分地不好打理!
陛下心疼自家儿子,为什么要折腾他们的儿子!
到底谁给陛下想了这个主意!
他们不信,陛下今日受到少府令、宗正他们的提醒,才有了这个想法。
众人纷纷一头黑线,看着刘彻的眼神带着些许哀怨和受伤。
刘彻淡然一笑,再次沉声问道:“众卿可舍得?”
众人:……
殿内一时间针落可闻。
最终丞相先做出回应,躬身到:“臣遵旨!”
其他人还怎么说,只得纷纷应道,“臣遵旨!”
陛下都如此明说了,连太子都舍得,他们膝下的孩子再金贵还能超过太子?
刘彻满意点头,“众卿有此心,朕十分欣慰,想必太子也会开心。”
东方朔:“陛下为太子如此上心,拳拳爱心,臣等不如陛下。”
众臣:“臣等不如陛下!”
说实话,天底下也就陛下能做出为了给太子出气,拖大家下水的事情。
他们真的心悦诚服!
刘彻听出声音中的真心实意,笑的更开心了。
等下朝后,莫雨带着两名小黄门笑容热情地看着还未离开的众大臣,“诸位公卿这段时间可要看好家中子弟,防止他们受伤生病,误了幽州的事情,若是少了谁,奴婢可是清楚的。”
说话时,手中浮尘不动声色地敲了敲身旁小黄门双手托捧的书册上。
众人眉心一跳。
听中常侍这话,陛下这是有备而来,恐怕连人都查清楚了。
……
等文武百官回到家中,告诉自家孩子这件事,许多人的天塌了。
太子逞英雄,陛下干嘛要拖上他们,就看不得他们这些年轻人享福吗?
刘彻表示:对!
一些被性子比较娇的子弟还想着反抗一二,或者来个装病、受伤,被告知,陛下恐怕早就将他们的情况摸清了,若是被查到,陛下可不会手软。
长安公卿子弟们:……
也就是说,他们要如同太子那般,欢欢喜喜地赶往幽州。
……
陛下要将长安适龄的公卿子弟包括宗室子弟送往幽州历练的消息传到民间。
许多人显示不信,后来有人脉的人一打探。
哦豁!这事就热闹了。
少府令玉树临风的小郎君要去。
宗正家的两个桀骜不驯的孙子也要去。
还有光禄勋家的那个整日遛街的小纨绔闹了两日,甚至为了不去而绝食,已经被光禄勋揍了两顿,这两天没见他出来嚣张了,长安街市真是轻松了不少。
……
百姓们对于富贵人家的乐子,尤其这般不涉及家仇国恨这方面,那可是兴味十足。
当然消息也灵通,即使有人想要装病受伤,意图逃脱这劫,就被“手眼通天的”的百姓举报给长安令。
霍去病走亲访友时,也看了不少热闹。
他家的霍檀年岁还小,赶不上这趟乐子,但是幽州地大又贫,太子就是有登天的本事,五六年的折腾还是需要的,时间长久些,可能在太子登基前,都要在幽州耗着,他家霍檀估计少不了也要去。
他这段时间,带着孩子看乐子,给他解释幽州的重要性,还有太子的不易。
今日趁天气好,还带着孩子来了西市游玩。
虽说东市更富贵更繁华,但是西市更热闹,充满了让人向往的烟火气,不止霍檀喜欢过来,霍去病也喜欢到这里听乐子。
这两年,民间兴起各种稀奇的演绎故事,特别以他们这些较为出名的人为主的话本,百姓们很爱听,为此长安大街小巷酒肆茶摊大多有说书先生。
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霍去病如何施展神通,将匈奴外族们打的片甲不留的故事,还有就是他们陛下的“十郎的君临天下日常”。
一开始听到名字,乍一听这名字让人皱眉,不过比起一些什么“传”、“记”之类的,着实吸引眼球,给他的感受,就与刘珏那次一样,也是掀起了民间通俗故事风潮的那次。
等到听了内容,他百分百确定这东西多半还是刘瑶写的。
只能说,陛下疼她可真没白疼,在故事里,陛下是一个雄才伟略,慧眼识人,虽然花心,但对待所爱,那是给予全世界,对待贪官污吏,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宁可错杀,也不想放过,对待鬼神之说,敬天畏神,也有自己的原则,对于送上门,意图骗人的方士,直接拆穿斩杀。
虽然里面的主人公用了刘拾的化名,可是从主角的身世背景、外加幼年经历,熟悉陛下的人,都知道是他,民间许多百姓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不少人还将故事中那个从小被打压、被父亲忽视小可怜当做陛下的真事传播,听得人苦笑不得。
虽说没写太多过火的事情,还是被朝中御史注意到,上报给刘彻,提了多次,甚至有几次在早朝的时候,有官员又提了此事,都被陛下唐突过去,许多人就反应过来,写书的作者估计与陛下有关,甚至是受陛下的吩咐。
于是,在朝廷的无视下,加上故事写的跌宕起伏,通俗易懂,目前很受明间百姓欢迎。
牵着儿子,看着西市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时他想,若是阿瑶不是公主,是不是比现在活的更加逍遥自在?
不对……
说不定阿瑶会凭借自己的本事,现在早抢了国内那些方士、巫师的饭碗,他可是一直听她叫嚣要当“国师”,说不定能成。
“阿父!”霍檀见他愣神了,扯了扯他的手臂。
霍去病回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环顾四周,带着儿子和亲卫走进一家装饰较好的酒肆。
酒肆也在谈论幽州之事,他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
……
“你们听说没有,光禄勋家的那个小郎君昨日下午,不小心掉到水缸染了风寒。”
现任光禄勋姓徐,边将出身,可能对家中孩子疏于教管,徐猛又是最小的儿子,就养成了纨绔性子,现在这般折腾,只能说,小时候不管,长大后,就只能自己受着了。
“这……闹了到底第几出啊!幽州有那么可怕吗?又不是前些年,顶多就是苦一些,有太子坐镇,他一个小郎君,事情也找不到他身上啊!”
“啧……也许不是不想吃苦,而是得罪了人呢!”
“怎么说? ”
问的人一拍大腿,“我就说,陛下都下了旨,徐猛还这样折腾,肯定是害怕了!”
“那他惹了谁?”
“听说……我是听说,是惹了太子良娣,你们也知道,人家史良娣独自留在长安给太子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被徐猛欺负,若是落到太子手上,他能有好果子吃吗?”
“说什么胡话!什么惹了太子良娣,别平白污人清白,是撞上良娣的弟弟,不小心弄断了人家的腿。”
“我出门在外,可不会不小心撞断别人的腿。要我说,他还是认命吧,太子宅心仁厚,会原谅他的。”
“这可不一定,若是到了幽州,那地方,虽说这些年将匈奴打残了,可是那些外族还是蠢蠢欲动,又是太子的地盘,说不定被人砍了脑袋都不知道。”
“说什么呢,为了大家好,还是多宣传太子的良善仁厚好。”
徐猛平日仗着出身,在长安嚣张跋扈,要知道那些真正金尊玉贵的贵人们都没有他那么可恶。
“啊……对对对!太子可好了,太子现如今忙着处理幽州的事情,没时间收拾他。 ”
“要我说,光禄勋那家太拿自己当盘菜,不过是九卿之子,人家大将军也送了自家的小儿子,人家可是小侯爷。”
“那是自己人能一样吗?这群郎君送到幽州,可不是去享福的,他们都要被太子管着,啧啧,可惜幽州太远,不能看乐子,哎呀!”
“话说咱们不应该夸一下想出这点子的陛下吗?不得不说,听着大快人心。”
“哈哈哈!要不然咱们也不关心啊!我只求太子真能将幽州弄起来,这样咱们也能安心,边陲的人也能好过些……”
……
霍去病轻啧一声,光禄勋这事若是不管,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种理解了,陛下平时可不怎么体会旁人的慈父心肠,在他耳朵里,这就是光禄勋故意纵容其子胡闹了!
再说,不过是伤了太子良娣弟弟的一条腿,顶多陪一条就是,毕竟是九卿之子,命肯定能保住的,在幽州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要他自己努力了。
“阿父!”霍檀扯了扯他,起身攀到他的肩膀,小声道:“阿月、阿轩他们以后也要去吗?”
霍去病愣了一下,想了想,“可能……吧。”
其实他怀疑,不止阿月、阿轩要去,他们的母亲更想去。
霍檀闻言,露齿一笑,“那我们一起去。”
霍去病拍了拍他的头,“到时候再说吧!”
……
其实,刘瑶现在不想去幽州。
目前幽州一穷二白,到了那里,除了和亲弟弟大眼瞪小眼,两眼发愁,不如在长安,想法子多往幽州折腾一些人。
你看,这“幽州大建设”不就搞出来了。
八月中秋之后,刘彻就催促这些定下来的子弟出发,莫要耽搁时间。
同时,为了防止他们路上出意外,刘彻还派了一支羽林卫护送他们到幽州,算是补偿。
将要开发幽州的“开荒郎君们”:……
同时跟随他们一起出动的,还有各家各户准备的上千辆行李马车跟随一起启动,浩浩荡荡的一大片,看着都快赶上出征的规模了。
刘瑶看了看规模,觉得让这群人在幽州待个一两年,凭借这些人家里人的关切和财力,恐怕长安到幽州的大道就能修出来了。
但是这些马车来回来折腾几次,这路应该就能压实在了。
……
刘瑶让这些人去幽州,磨练他们只是其中一个小目的,重要的是,还是让他们能帮上刘据,就算在幽州摆烂,他们也要在幽州生活,为了不让自己活的太苦,还是要在幽州消费,怎么都有用处。
而且既然是“幽州大建设运动”,肯定不会让这些人觉得归途无期,刘瑶建议刘据根据幽州本地的情况,设立一个“打分”,比如,开荒一顷良田得一分,修水库得两分、修桥一分、一里城墙一分、杀敌一分……
赚满一百分或者一千分就可以离开幽州,荣归故里。
刘彻听说后,也提了一些建议,刘瑶整合完毕后,就让人送到幽州。
刘据与身边幕僚商量了一下,刘彻罗列的那些,他们不敢改,刘瑶提的那些,略微增减,顺便设立了积分榜,每旬都贴心地公布结果,积分最高的前三面有奖励。
刘瑶听说后,叹为观止,这后面她可没有教,古人的智慧果然不能小看。
自家弟弟看来不用太担心。
……
十月,刘瑶得到消息,她之前悬赏的占城稻找到了,已经火速带回中原,作物习性与刘瑶所找一致,据找到的人所说,是他们从一个部落那里找到的,因为当地没有邦国,只有夷人部落,不通教化,又不知语言,为此双方进行了两次争斗,各有损伤,对方伤亡二百余人,他们伤亡五人,基本全歼对方的战斗力,最后对方臣服,表示愿意归顺大汉。
刘瑶:……
以现在的时间,越南在大汉人的眼里,说句“不通教化的夷人”已经是客气,没说“野人”算好了。
而且她怀疑也可能因为语言不通,灭了对方的“国”,他们并不自知,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像大汉这样千万人,西域千人都能成国,挪到东南亚,村子规模的国也许也有呢。
不管如何,若真是占城稻,南方的粮食就能更充足一些了。
第158章 没想到,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年底的时候,刘瑶让人将带回来的占城稻送往岭南地区培育,分别在南海郡、合蒲郡设立良禾署进行新稻种培育。
至于幽州,往年除非发生祸事,长安的百姓甚少知道幽州的事情。
现如今,太子刘据去了幽州,朝中达官显贵大多有子弟送往幽州帮助太子建设幽州,幽州的消息就越发多了,一举一动都牵绊着朝野不少人的心神。
毕竟送往幽州的那群郎君可是不少家族中的掌中宝。
对于前往幽州的这些年轻人一路上是如坐针毡,惴惴不安,尤其过往与卫家或者太子有仇的人。
比如光禄勋之子徐猛,此人一路上唏嘘短叹,连遗书都写了好几封送回去。
光禄勋收到第一封的时候,还能心疼一下,让人给儿子又送了好几车的东西,收到第二封的,眉心皱了一下,回信安抚,收到第三封的时候,不理,收到第四封、第五封……心中已经彻底麻木,祈祷太子真能将孩子给揍一顿。
然后等到这些人舟车劳顿,终于来到幽州,看到幽州现状,有些傻眼。
幽州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穷十倍。
太子怎么能有勇气来到这里的。
若是他们没有将幽州弄好,是不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而徐猛下车的时候,看到前来迎接他们的刘据,左脚绊右脚,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摔得半张脸都肿了,右腿还折了。
看到他摔的如此凄惨的众人,看了看马车与地面的距离,纷纷沉默。
怪不得徐猛不愿意来幽州,还没入城,就成为他们中的第一个伤员,这若是长久待下去,恐怕不用太子出手或者外族来袭,徐猛怕是都坚持不到。
刘据一开始没注意到此人,主要是他摔得太凄惨。
身边的心腹给他一介绍。
刘据神情有些微妙。
这就是传闻中,他应该针对的光禄勋家的小儿子。
不过徐猛不用担心,因为此次史良娣的弟弟也来了,双方只要不闹出大事,他是不会管的,只能愿他自求多福。
不过史蔡那人还算稳重,就是出手,应该也有分寸。
只是,不曾听说光禄勋家的儿子柔弱,怎么从马车上摔下来,就这么严重,要知道上旬,他一个手下不小心从城墙上掉下去,也就崴了一下脚,休养四五日后,就活蹦乱跳了。
不行,还是提醒史蔡一句,让他注意些。
徐猛右脚折了,好消息是,他可以养病,坏消息是,养病的地方史蔡副负责。
因为史蔡家是医官,史蔡也懂这些,幽州缺医少药,所以史蔡一来,就被安排了职位。
徐猛听到消息后,天都塌了,在床榻上哭天喊地。
史蔡听到声音,那心情是相当愉悦。
医者收拾人,那是顺手的事。
想到此,顺手将徐猛药房的黄连加了两钱。
幽州冬日火燥,养伤理应平心静气,黄连虽苦,可是裨益繁多。
刘据先让这些郎君在幽州适应了几日,鼓励他们多出去走走。
等到他们情绪平复后,开始给他们分工,公布了积分制,鼓励他们好好干活,在幽州干出的成绩,未来会十倍、百倍回馈给他们。
这些长安子弟看到积分制度后,虽然觉得有些苛刻,心里还是有了奔头。
虽然他们不觉得自己能吃苦,但是作为勋贵子弟,还是有几分傲气的。
许多人已经制定计划,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开工。
甚至有人壮志豪情地制定了一个三年计划,要在三年后完成任务,荣耀回归长安。
刘据也曾让人打听了那个计划,虽然觉得困难,也值得鼓励一下。
虽然他能猜出这种事会在那群人中引起攀比,但是那些制定一年计划,甚至还有半年计划的人,有没有脑子。
将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将话放到这里。
除非他们活不到那个时候,否则五年内,都别想离开幽州,就是坐牢,也要在幽州。
……
刘彻这些日子,一直将幽州的事情当乐子看。
在得知徐猛下马车时摔断了腿,他还打趣了徐田,“徐卿,看来令郎与幽州有缘啊,若是他在长安伤了,朕不会让他去,可偏偏坚持到幽州伤了。”
“嘿呵呵,陛下见笑了……”徐田干笑。
按照陛下这话,徐猛早不伤,晚不伤,偏偏在幽州伤了,也可以说幽州与他相克,而且寻常人能从马车上摔断腿吗?
消息传到他耳边时,他还以为是徐猛又使小心思,后来收到消息,得知情况后,他也一时无语,尤其还得知是史蔡负责照顾他时,真的打算请巫师帮儿子驱驱霉运。
刘彻:“你放心,朕已经嘱咐太子,好好关照令郎。不过,他这个弱身子,就应该在幽州好好磨练一番,否则以后怎么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徐田诚惶诚恐,“多谢陛下关心,臣也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徐猛只是刚到幽州时伤了腿,心态调整过来后,还是吃嘛嘛香。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多勋贵子弟来到幽州,吃喝拉撒睡,处处不满意。
徐猛虽然是他们中第一个伤者,却是最好照顾的,因为他腿伤了,要想不当瘸子,只能乖乖躺在床上,顶多就是嘴巴不老实,史蔡要想让他闭嘴,能有十种手段。
至于其他人,即使水土不服也是上蹿下跳,恨不得将屋顶给掀了。
经过对比,史蔡对徐猛看顺眼不少。
徐猛发现,他最近的药相较以前,稍微顺口些。
双方都有收获。
至于刘据,也有策略,凡是闹事者,扣分扣钱,一切都有规章制度。
许多人一分没赚,年前就因为这些事倒扣了十几分。
长安子弟们:……
……
至于长安这边,冬日冷寒,甚少有人出门。
不过对于帝王来说,他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忙碌时在未央宫,想玩耍时去上林苑,敬神时去甘泉宫。
这不,年底的时候又去了上林苑赏雪,有了好玩的东西,也没忘记给自家儿女分享。
腊月上旬,刘彻又召刘瑶前去犬太宫,说是西域送了一些伶人,让她来赏阅一下。
犬太宫中,身穿西域服饰的胡人满脸笑意地给天子表演戏法。
刘彻啧啧称奇,刘瑶面色淡定地饮着热酒。
刘彻给胡人赏了酒和肉,让其退下,见刘瑶有些无聊,想了想,“阿瑶,最近,燕赵来了一人,听说有大才,你要不要与朕一起看一下。”
刘瑶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对方是哪路神仙?”
“不是术士、方士。”刘彻额角降下黑线,他身边已经甚少出现方士、术士了。
阿瑶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瑶一听,顿时懒洋洋地歪了歪身子,“哦。”
那她就没有什么兴致了。
现如今,已经是太初元年,该出现的良臣武将一个不缺,她想不到还有哪个漏网之鱼。
刘彻:……
看不了他的笑话,就这么无聊吗?
莫雨:“陛下,时候不早了。”
刘彻回过神,“宣召吧!”
等人的时候,刘彻向刘瑶介绍这人,“这人原先是赵王的座上宾,因为发现赵王太子与其胞姐、赵王嫔妃有奸乱,并且勾结地方豪强,为祸一方,被赵王追杀,这才逃到长安告发。”
“……”刘瑶微微皱眉。
这事情怎么有些熟悉。
片刻后,一名戴着鸟羽作缨帽子,身穿织丝禅衣,装扮有些娇媚的男子进殿。
此人身材魁梧,偏偏装扮有些妩媚,让人不由得侧目。
刘彻感慨:“燕赵果然多奇人!”
刘瑶眼皮一跳,冷笑一声,“只不过为了让帝王侧目,耍心机、博眼球罢了,阿父,你信不信,以后会有人有样学样,莫说穿成这样,若是能换得帝王青睐,即使给你面前脱光了都行。”
刘彻嘴角微抽。
他就是随口说了一句。
阿瑶这话,显得他好没有见识,若真有人敢在他面前吃赤身裸体,他就将人投入虎苑,还省的扒衣服了。
莫雨没想到,来人才出场,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女就为他吵架,心中也对这人有了些许不满。
来人恭敬地站在殿门口附近,没有帝王传召不敢轻易上前,所以没听到刘彻、刘瑶说话。
只是半晌才听到刘彻的声音,让他还以为今日这身走错了路子,惹恼了帝王。
“你且上前!”刘彻沉声吩咐。
内侍高声道:“来人上前!”
“诺!”魁梧男子恭敬走到场中,声音微扬,“草民江充参见陛下!”
“噗——”听到这个名字,刚抿了一口酒的刘瑶不禁喷了出来,瞳孔一颤。
没想到,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江充诧异抬头,就见帝王右下手坐了一名相貌艳丽的女子,想起之前向内侍打探的消息,想必这人就是深受宠爱的长公主了。
刘彻惊诧,“阿瑶?”
“咳咳……”刘瑶用帕子擦了擦唇边,笑容微苦,真心实意地看向刘彻,“阿父,你真是我的好阿父,阿瑶回去后,再给你写一万字的故事。”
她若不是今日来了,就错过江充。
“……”刘彻眼中疑惑更多了 。
不过听完她的话,还是很开心,“倒也不必这么多,尽力而为,不要累着自己。”
父女俩说完体己话后,刘彻将注意力放在江充身上,“江充,你来自哪里?如何知道赵王太子的事情?”
江充温声道:“启禀陛下,草民有一亲妹,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无所不能,所以草民才能得赵王青眼,成了他的座上宾。
原先在得知赵王太子刘丹的恶事时,草民也痛苦万分,毕竟草民的妹妹嫁给了他,原以为保持沉默,就能护一家老小周全,也能安稳度日,谁知赵王太子疑心草民背叛他,向赵王揭发了他的私事,便派人抓捕草民,草民虽然逃了出来,却连累父兄与姐妹,他们全部被杀害了,如今草民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刘瑶冷嗤:“赵王宽厚,你为何不向赵王告发?毕竟赵王太子与其妃子有染,赵王肯定不会饶恕他。”
江充苦笑,“回禀长公主,此乃家丑,草民即使说了,先不提赵王太子,草民多半是活不了。”
刘瑶不咸不淡道:“哦!”
刘彻微微颔首,“你说的有理!你所呈报之事,大多属实,朕会给你做主,对了,燕赵之地有你这样的服饰吗? ”
江充:“回禀陛下,燕赵之人擅歌舞,这等装饰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甚至有少年扮成少女,起舞助兴。”
听到这里,刘彻看向刘瑶,眼神满是“你看吧,是你少见多怪。 ”
刘瑶偏头翻了一个白眼。
刘彻接着又问了燕赵地方的民俗,江充款款道来,不仅巨细无比,而且十分有趣。
刘瑶同样噙笑听着,看似入迷,实际眸中一点笑意都无。
半晌过后,刘彻问道:“你既然到了朕的面前,想要做什么官。”
江充闻言,躬身长拜,“臣钦慕大将军与冠军侯的经历,也有报国之志,想要为陛下出使匈奴。”
刘彻微愣,看着江充更多了几分欣赏。
虽然现在匈奴势弱,但是如今出使匈奴,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不小心,有可能回不来。
刘彻:“你出使的话,若是遇到匈奴的刁难,如何应对?”
江充:“草民到时随机应变,见招拆招,还未经历,不能给陛下肯定答复。”
刘彻欣慰点头,此人没有夸大,条理清晰,他思索片刻,“既然这样,朕就命你出使匈奴,若是平安归来,朕有重赏。”
不仅如此,他还任命其为谒者。
江充欣喜,“诺!”
等到江充退下,刘彻看向一直沉默的刘瑶,“阿瑶,你觉得此人如何?”
刘瑶:“口舌伶俐,会哄人,也有胆量。”
刘彻:“朕觉得如此。”
刘瑶则是呵呵了。
既然江充出现了,她要好好想想。
至于江充举报的赵王太子刘丹,刘彻派兵包围了赵王宫,抓捕刘丹,并且将其判处死刑。
赵王刘彭祖亲自来到长安,向刘彻请罪,跪伏道:“陛下,江充是个被缉捕的亡命小臣,现如今不过是想借你的威严报复私怨,陛下圣明,将来此人一定会被下油锅的,臣愿意挑选赵国猛士从军抗击外族,以赎刘丹的罪过。”
赵王是他的兄弟,此次被自己儿子戴了好几顶绿帽子,还要保下儿子,让他不由得感慨赵王的慈父心肠,而且赵王也屈服了,愿意替他打仗,刘彻也就放过刘丹。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丹的赵王太子之位被废了。
刘瑶听说后,对赵王的话表示赞同,赵王识人的功夫不赖。
只不过,估计赵王也没想过江充未来会整出那种滔天之事。
……
临近过年的时候,刘瑶有了一些时间,闲来无聊的时候,加上江充的出现给了她不少“灵感”,又给她的亲爹写了一些故事,然后送给刘彻赏阅。
这次故事讲的是太子与天子身边的宠臣有了矛盾,宠臣害怕太子报复,为此勾结后妃,用巫蛊之术栽赃嫁祸太子,太子为此深陷牢狱,群臣激愤,争相为太子证明,在宠臣、后妃的挑拨下,天子觉得太子笼络大臣,有架空造反之嫌,想要将太子抓了,太子知道后,在心腹的帮助下逃出都城流落民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子终于查出宠臣与宠妃的阴谋,将其腰斩以正视听,同时向天下发召,迎回太子,父子一开始疏离,而后天子率先低头,父子俩推心置腹聊了三日,父子俩终于关系和睦,天下太平。
刘彻:……
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只是如果原型不是他就好了。
他想了想,就请某作者进宫了。
刘瑶还以为刘彻宣她进宫有什么大事,就是为了她写的那些东西。
她挑了挑眉,“阿父,儿臣将你写的那般好,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她将故事主角的人设弄得那般好,就是为了让某人能照镜子学学,不是让他骄傲自满的,莫要最后自己毁了“刘拾”。
刘彻:“朕可不会为了宠妃和大臣的几句污蔑就伤了太子!”
刘瑶眨了眨眼,“阿父,故事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呸呸呸!才不会有雷同,你也说了,不会出现这事,计较这些做什么? ”
刘彻捶了捶桌子,“你改一下,朕是个明君!”
刘瑶:“改了那多没意思,再说,写了这些,阿父也能自省,莫要步上‘刘拾’的路子。”
否则她写这个,岂不是白写了。
她打算不仅要写出来,还要让人排成戏,让刘彻好好欣赏一番。
“……”刘彻脑门青筋微跳。
当年定主角名字的时候,他明明帮忙取了那么多有内涵的名字,偏偏刘瑶都划掉,给起了“刘拾”。
美其名曰,既然是化名,给百姓讲的,要那么多心思作甚,阿父排行第十,那就刘拾吧,旁人也好猜。
刘彻当时被哄了。
现在随着“刘拾”越来越有名,他就有些后悔当年不起个好听化名了。
不过刘瑶此次的目的不在这,“阿父,现如今四海昌平,长安许多贵戚骄奢淫逸,行为有诸多不法,不加以整治,长久以后,对你的威名有所损害。”
刘彻眼皮微跳,提醒道:“阿瑶,你前段时间才送了上百人去幽州!”
到底长安又有哪家得罪了阿瑶,让她又开始折腾了。
刘瑶顿时瞪眼,“阿父,儿臣做这些,可不是徇私,而是以正风气。”
她也不想这么快再折腾一波,奈何江充出现了。
她思来想去,不管江充能不能从匈奴平安回来。
她先将他的路走了,让他无路可走。
不是仗着直指绣衣使者耀武扬威吗?
这个职位,她要了。
刘瑶想到此,送上自己的奏疏,“阿父请看!”
刘彻接过奏疏看了一遍,挑了挑眉,“你要让刘琼当直指绣衣使者?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想法?”
奏疏中,刘瑶建议任命刘琼为直指绣衣使者,教训那些违法乱纪的达官显贵与官员,自家人办事,肯定不会心慈手软,若是做的不好,到时候可以找刘琼算账。
所谓绣衣使者,是刘彻设立的私人探子,其实也是御史的一种,他们虽然身穿绣衣,但官位低,要说有什么特殊,就是直接听命与皇帝,对皇帝负责。
绣衣使者的职责包括,讨奸、治狱,督查官员、亲贵奢侈、谕制等不法事。
神出鬼没,无处不在。
刘瑶当时一听,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与锦衣卫一样吗?
果然做特务的如果职权太过,容易出事。
刘瑶热情道:“都是!”
刘彻似笑非笑道:“阿瑶,你现如今掌控国库,刘珏也领兵,你现在又要给刘琼弄个直指绣衣使者,太子却被你给丢到幽州去了,总不能因为他是皇子,你就如此嫌弃他吧。”
“啊?”刘瑶差点被他的话呛到,什么叫她嫌弃刘据。
若不是担心出事,如果刘彻对刘据能有朱元璋对朱标那般,她何故要这样折腾。
她嘴角微抽,“阿父,刘据是太子,他的未来由你掌控,你对他负责,我推荐刘琼,那是举贤不避亲。”
刘彻提醒:“刘琼是公主,不是朝廷官员。”
“公主那更省心了,比如我。”她反手指了指自己,“有我们在,刘琼肯定会尽心尽力,不会有别的想法,忠诚可靠,若是换了旁人,如果如这次的故事,与旁人勾结陷害太子,祸乱超纲,阿父,你觉得到时发生这事,真的也能如故事中挽回吗?”
“……怪不得你写了这些,原来就是为刘琼铺路。”刘彻语气顿时带了些许酸意。
还以为是为了他写的。
“没有。”刘瑶立马摇头。
刘彻用手敲了敲奏疏,控诉道:“这还不是证据吗? ”
刘瑶目光有些游移,有些气弱:“只不过凑巧了而已,我也是受到了启发。”
刘彻:?
什么启发,他没看出里面有让刘琼做直指绣衣使者的启发。
见他还不满,她心虚哄道:“你若是觉得不好,等到过完年,我再给你写几个故事,就写刘拾泰山封禅,得天地感召赐福?”
刘彻:“嗯?”
刘瑶:“呃……智斗邪魔恶神,保卫天下?”
刘彻:“继续……”
刘瑶破罐子破摔,“鬼神仙人归降,九州四海,域外仙境,同为汉境……”
就当阿父在泰山上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让他当一回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龙傲天。
刘彻翘起嘴角,“刘琼比你和刘珏要稳重,她如果做直指绣衣使者,倒也可以!”
“……儿臣替刘琼谢过阿父!”刘瑶当即跪下,将这话做实了。
“……”刘彻没想动刘瑶这般心急,嘴角抽了抽,最终扶额:“好吧,朕允了!”
“多谢阿父!”刘瑶眉开眼笑地起身。
刘彻叹了叹气,命人去拟旨。
唉!他这个帝王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宠孩子了。
……
朝野得知石邑公主刘琼当了直指绣衣使者,一时无言。
基本上无力吐槽。
还能怎么办!
陛下疼爱自家子女,无论公主、皇子,不分男女,之前长公主、诸邑公主,他们都劝了,可陛下还是照旧。
他们已经认命了!
刘琼接到这个活后,询问刘瑶要做到什么地步 ,是要严抓严打,还是要适度。
刘瑶:“严抓严打!”
否则活最后还是落到江充身上,她要呕死。
刘琼明白,向刘瑶表示,不会放过一个违法乱纪的贵戚与官员,绝对让阿父满意。
刘瑶则是拭目以待。
第159章 所以什么?
自从刘彻创立绣衣使者以来,虽然对朝野贵戚、官吏有些威慑,但是还算克制,否则长安城的骄奢不法,也不会如此频繁。
之前弄出来的“支援幽州建设运动”,打击了一波长安的奢靡骄肆风气,许多逃过一劫的长安子弟压抑了数月,念头刚有点冒出的念头,就听到石邑公主成了直指绣衣使者的事情。
大家又瑟瑟发抖起来。
说实话,倘若陛下任命其他皇子当这个直指绣衣使者,他们还不怎么担心 ,毕竟陛下的皇子除了太子,其他都没有威胁,家族势力不大,不敢得罪那么多的人。
可是石邑公主可不同,她是公主,有陛下、皇后、太子、长公主、卫家、霍家撑腰,谁知道对方的尺寸拿捏到哪里。
反正才朝野接到消息后,石邑公主府门前就挤满了恭贺的人。
次日,刘琼到刘瑶府上。
姐妹俩游逛花园,一边欣赏旖丽的风景,一边聊天。
刘瑶给她说了江充,让她派人好好盯着他,若有错处,一定不要心慈手软。
刘琼捂嘴娇笑,“阿姊,这个江充与我非亲非故,我手软作甚,听你的描述,他的口才不错,最起码将阿父哄着了。”
刘瑶嗤笑:“口才是不错,胆子也大,不过此人心思歹毒,做事剑走偏锋,博眼球,这种有脑子、有魄力的人,比毒蛇还毒。”
“……”刘琼眸光微闪,挽着她的胳膊,有些不解,“阿姊自然不喜欢他,等他从匈奴归来,我将人处置了就行。”
一个小官而已,既然碍了阿姊的眼,那就不用留了。
刘瑶拍了拍她的手,“我清楚,看他此次能不能从匈奴归来,如果不幸归来,那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刘琼:“阿姊,我听你说的这些,感觉江充倒是很适合做绣衣使者,不如等他回来,我向阿父将他要来。 ”
刘瑶:……
他当然适合,你现在的位置就是人家的位置,小心被他觊觎。
“莫要胡闹,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刘瑶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对了,你可知你现在手中的权利有多大?”
刘琼瘪了瘪嘴,睫毛微眨,“多大?”
刘瑶松了手,“确切来说,若是用对了地方,除了阿父,你可以管所有人 ,也包括我哦。”
“可以吗? ”刘琼微怔,瞳孔放大。
阿姊用自己举例,是在告诉给她划定尺度吗?
这么说来,莫说她,就是太子,舅父他们,她也可以不客气了。
“自然!直指绣衣使者,看着官职不大,但是它有多大权利,要你来探索,监察百官,皇权耳目。阿琼,当然这个职位也有难处,你要面对许多尔虞我诈,可能会受到许多人的敌视、畏惧,你能承担吗?”刘瑶有些担忧。
她娇娇软软的妹妹虽然聪慧,但是头次掌握这种特务组织,不知道能不能成。
刘琼闻言,对上刘瑶忧虑的目光,笑了笑,“阿姊,我虽然年纪小,但是胆子可不小,一个直指绣衣使者,我还能胜任。”
刘瑶:“若是有难处,一定与我说。刘据他如今在幽州,你这个位置对他的帮助极大。”
虽然实质性帮助还没有看到,但是能占下这个位置,就是很大的帮助了。
刘琼微微点头,眸光转了转,身子往刘瑶身上贴了贴,笑容带着些许谄媚,“阿姊,我与你商量一个事,你先答应我可好?”
“先说。”实在是妹妹的态度让人七上八下,让刘瑶不得不防。
“……嗯,我之前从未听你如此嫌弃忌惮一个人,所以……”刘琼眸光微亮,垂眸低声道:“阿姊,我想向阿父将江充讨过来,有些污糟事总要人来做,我乃皇家公主,可没有那么多坏心思,良善柔弱,你说,是不是? ”
说话时,她晃了晃亲姐的胳膊,声音越发甜了。
“良善柔弱?”刘瑶表情复杂。
即使她身为长姐,对亲妹的滤镜再大,可也清楚她的弟弟妹妹可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几人当中,刘珏算是武力值最高的,而刘琼虽说也会骑射,比不上刘珏,小时候这孩子力气颇大,长大后虽然也有一身怪力,但是走的是柔弱的林妹妹路线,只有他们这些亲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堂堂大汉公主典范石邑公主,虽说不至于力能扛鼎,也离拔杨柳不远了。
刘琼长大时,刘彻就担心这个女儿步了刘珏的后尘,也跑到战场上去,谁知道她压根没有那个心思,表现出的就是个寻常公主样子,让刘彻颇为欣慰。
刘琼点头,“我可柔弱了!”
刘瑶嘴角微抽,“阿琼,你可知何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刘琼:“知晓,阿姊放心,江充这种人,若是用的好了,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若是他敢背主,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刘瑶叹气:“你可知,江充与赵王太子亲近,现如今,赵王太子被贬为庶民,我不是说赵王太子无辜,你又怎么能保证不会被背刺?”
刘琼环住她的细腰,樱唇微瘪,“阿姊,你就相信我,我先用些时日,再不济,用一段时间,拿他立威可好?”
既然阿姊着实不喜欢这人,这人就交由绣衣坊处置,能做绣衣使者的人,要么狠毒、残忍,要么谨慎、狡猾,也有不少沉稳忠诚之人,甚少有愚蠢的。
到时候她看一下江充的能力,若是有背主的苗头,就让人处理了。
她从不怀疑阿姊的眼光,她忌惮的人,她也不会小看。
刘瑶偏头思索,现如今刘据在幽州,刘琼又接管了绣衣坊。
就是按照历史进程,距离“大事”还有好几年,在这之前出事的概率不大,满足妹妹,没多少风险。
不过……
她又回想了江充的模样和气质,还有刘彻对他的夸奖,双眸微眯 ,“你确定最后不会真的看上他?”
“阿姊!”刘琼一头黑线,“我又不是阿父,再说我现在已经成婚。”
她就是想养个趁手的刀。
江充初来乍到,她举荐他入绣衣坊,为了报答她,站稳脚跟,对方肯定会使劲浑身力气,得罪人的事有他分担,她也乐得轻松。
现在看来,阿姊既然这样想,保不齐其他人也会这样想。
“既然这样,那就不做这事了。”她站直身子,表情有些郁闷。
“生气了?”刘瑶凑近,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好了,是阿姊错了,你说的有道理,毒药这种东西,用对了地方,就是有用之物。”
刘琼还有些狐疑,“阿姊不唬人?答应了?”
“自然。不过!”刘瑶话锋一转,“若是江充苗头不对,他就不能活着了。”
刘琼唇角笑容加深,“当然,到时他连全尸都保不了。”
“倒不用这么凶残!”刘瑶尴尬捂脸,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刘琼眨了眨眼,“凶残吗?这不是他应得的吗?”
刘琼:……
……
刘琼也没有耽搁,竖日就给刘彻上了折子,表示她也听说了江充的才干,若是对方平安从匈奴归来,想让他进绣衣坊,给她打下手。
刘彻一听,思索片刻 ,也就允了。
……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刘琼上任绣衣使者后,那“火”烧的旺旺的,可以说大杀四方。
针对长安城犯错、违制的达官显贵那是毫不手软,捉到人后,直接将他们的仆人、马车都扣押了,罪名轻的,让人到北营集合参军,罪名重的,则是让人到幽州参军。
这些贵族子弟原以为逃过了太子那一遭,谁知道他们才平复心绪,又遇上了刘琼。
这些人本来仗着身份,想要进宫向刘彻哭诉,发现他们压根进不了宫。
原来,石邑公主早就请示过陛下,禁止这些犯错的贵族子弟进宫。
这些人顿时觉得天塌了!
没办法!
他们只能委托人向刘彻求情,愿意交罚款赎罪。
刘彻将他们严厉申斥了一番,将他们训的惴惴不安,然后才允许他们赎罪。
这一波赎款就有千万钱,也整肃了一下长安的风气。
长安百姓那是拍手叫好。
至于被抓的贵族子弟,虽然心有怨言,也只能认栽,因为刘琼看着温温柔柔,可是疯起来,连自家亲戚都不放过。
人家可是一视同仁,不止抓了他们,卫家、霍家、东方家、太子家都抓,并且因为是自家亲戚,要求还更加严格。
他们这些人交了罚款可以回去,而那些被捉住的卫家、霍家人听闻,不仅要交罚款,还要受罚,压根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刘彻知道后,赞赏不已 ,“没想到阿琼如此刚正不阿!”
刘瑶得意地昂起下巴,“那是当然!”
……
年底,江充平安归来,得知刘彻已经将他的去处定下了,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到绣衣坊。
刘琼听说他回来后,给他安排了活计。
此人成了绣衣使者后,也延续之前的画风,对于犯错的达官显贵丝毫不留情,严谨记录在案,对于想要逃脱责罚的贵戚,甚至亲自上门拿人。
刘彻听到后,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刘瑶对此不做评论。
说实话,江充此人若是说他的前半生,许多行为并没有错,如果没有后面的巫蛊之祸,他也可以称为“直臣”。
可正因为他一手策划了巫蛊之祸,让他变成了大奸似忠的人。
她没有第一时间让他消失,是因为她知晓,若是汉武帝晚年没那般多疑,江充这等手段,压根不会成功。
她不清楚,江充这人是不是在特务组织做久了,所以心思变了,还是一开始就是他的伪装,不过以后不装了。
不过,可以确定,在确定江充有威胁后,她不会让他活着。
……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其他地方。
因为刘彻又病了,这次也是急病,先是上吐下泻,半月之内,人就卧床不起,消瘦的不成人样,都有了白发。
卫子夫日夜陪在他身边照料,即使精心照顾,还是看着他一日比一日虚弱,
刘彻看着眼睛都哭肿,还要强装镇定照顾自己的皇后,平日保养得宜的头发也有了白发,面上的细纹都不知道添了多少条,心头既酸涩又暖,握着她的手,“子夫,辛苦你了!”
卫子夫缓慢摇头,握着他的手,“不辛苦。陛下若是心疼,快些好起来,这样大家都会好。”
眼看刘彻病重,朝中有大臣建议召太子回长安。
刘彻也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也有这个想法,可是他又担心,太子回来,他就被人忽视了。
于是旁敲侧击询问刘瑶。
刘瑶坐在床边,给他按摩手臂,闻言动作一顿,抬头道:“你若是想刘据,就召他回来,不过,说不定没等刘据赶过来,你就提前好了。”
刘彻一愣,哑着嗓子道:“你觉得朕此次无事?”
“当然!”刘瑶端起旁边的药碗递给他,“阿父,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养病,等好了,还要为大汉开疆辟土,天下那么大,你要将目光放远些。”
“也就只有你敢这样使唤朕了。”刘彻接过碗老实抿了一口,喉结滚动的瞬间,鼻子眉毛眼睛都苦成了一团。
真苦啊!
太医怎么开的方子,就不能将苦味弄少一些吗?
刘瑶:“儿臣这是对阿父的期盼。”
她思来想去,觉得刘彻这次病没什么大碍,历史上汉武帝晚年时只有折腾旁人的份,自己可没有经历多少折磨。
人的一生总会生几场无缘无故的大病。
虽说嘴上吐槽,不过刘彻听到这话,心中舒服了不少,而且他看出,自家女儿真的相信自己无事。
至于朝堂方面,有卫青、霍去病坐镇,只要他无事,太子确实不用回来。
最后也如刘瑶所料,刘彻这场急病来得快,来的猛,去的也快,好似狂风一般,将人吹得七零八落,就拍拍屁股揍人了。
至于幽州那边,刘据刚出幽州,就收到消息,说陛下好了,不用他回去了。
可刘据还是想回去看一下。
于是他就写了三千多字的信送往长安,一个满腔孺慕,关切父母、恨不得以身替父受罪的孝子跃然纸上。
刘彻看的十分满足,不过心疼儿子舟车劳顿的辛苦,还是没让他回来。
刘据之后又送了自己搜寻的补品与药材,让刘谕这个小奶娃好好照顾祖父。
刘彻收到东西,口是心非道:“他还没有站稳脚跟,就搜罗了这么多东西送给朕,这不是浪费吗?朕要什么没有?”
刘珏、刘瑶等人瞅着他控制不住上翘的唇角,敷衍道:“是是是!”
“……”刘彻当即瞪眼,“有你们这么当姐姐的吗?”
刘瑶、刘珏:……
……
七月,前两年派出去出海的船只在东莱郡靠岸,他们按照刘瑶的提示,找到了海中岛,经过探索,发现岛上确实有金矿、银矿,他们提炼了一些,就赶忙回来复命。
刘彻闻言大喜,命人造更多大船,因岛上有许多扶桑树,所以命名为扶桑岛。
同时命令那些人往更远的地方探寻。
他相信海上肯定有更多与扶桑岛类似的岛。
太初三年,秋,刘彻带人巡幸边塞,二皇子刘闳、三皇子刘旦随行,刘瑶、刘珏也一起去了,不巧的是,刚到达云中郡,就接到敦煌、酒泉的急报,敦煌、酒泉发生了蝗灾。
刘彻的脸色当时就拉了。
敦煌、酒泉去年的时候就发生过蝗灾,好不容易过去了,年初的时候,敦煌大寒,早春时节没有发生蝗灾,还以为虫卵都被冻死了,怎么这个时候又有蝗灾,还是在他巡幸边塞的时候。
若是没有将蝗灾灭了,他就走了,自己岂不是将蝗灾给吓跑的。
刘彻当即下令前往酒泉。
就这样,就在刘珏率领酒泉百姓灭蝗的时候,大汉天子带着数万汉骑兵现身,二话不说,命令将士灭蝗。
酒泉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刘彻对于这一幕十分受用,对于治灾就更上心了。
虽说上心,可是蝗灾不是人,不是匈奴那些外族,看到帝王亲临就溃散而逃。
相反,蝗虫飞行速度快,繁殖能力强,单是靠人力去捕捉,压根是杯水车薪。
此次也是刘彻第一次见到铺天盖地的蝗虫,大片的蝗虫密密麻麻,远远望去好似悬在地面的乌云,乌泱泱盖在田地上。
多到他伸手就能捉到两三只。
朝廷即使用金钱激励百姓捕捉蝗虫,但是效率太过低下,百姓累死累活换的的钱财还不够填饱肚子。
目前大家能做到,就是共通协作,用渔网、竹篓这些工具捕捉蝗虫,同时将地下的蝗虫卵挖出来烧掉。
看着田间地头忙碌的军民们,刘彻笑不出来。
身边的郎中安慰他,“陛下,现在的蝗虫密度比起两日前已经大大减小,我等日夜捕杀,定不会让它们扩散到其他地方。”
在将士们的抢救下,酒泉、敦煌的作物保留了一些,虽然损失了一大半,但是比大家原想中的绝收要好多了。
不过刘彻还是惋惜,回程的时候,想到泰山去拜拜,祈求上天保佑大汉风调雨顺,少些天灾人祸。
刘瑶也不好阻止,跟着他一起去了。
一路上,刘彻也没有闲着,命令身边大臣找到治理蝗灾的法子,连方士、巫师都吩咐到了。
刘瑶怀疑,让他前去泰山祭拜的法子,是不是就是那些方士、巫师的提议。
阿父年岁越发大了,谁知道会不会走回头路,为了变得年轻和长生,又要寻仙求药。
所以,刘瑶立马给刘彻上“紧箍咒”,提醒他莫忘了之前的承诺。
刘彻听她絮絮叨叨说完,挑了挑眉:“那朕的长公主可有治蝗的法子?”
“……”刘瑶愣了一下,嘴角微撇,当着刘彻的面,白皙的手指掐算了一番,故作沉思,“所说一劳永逸的法子没有,但是儿臣曾听说,一物降一物,我掐指一算,鸡鸭吃虫,尤其鸭子,吃虫很有本事,什么都吞。”
现代治理蝗虫,人力、药物相结合,现在她研究不出灭虫药,只能求助鸭子。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汉的有机化学研究才能走上正轨。
刘彻挑眉,意味深长道:“又是从古籍中看到的?”
“是!”刘瑶说起这个已经达到波澜不惊的地步。
“既然这样,朕就命人去验证,若是可以,让人向天下推广。”刘彻勾起嘴角,“阿瑶觉得如何?”
“阿父做主就好!”刘瑶端起茶抿了一口。
现场氛围一时变得安静,刘彻等着她喝完茶水,冷不丁问道:“阿瑶,世上真的无长生吗?说不定是古籍中没有找到!”
“无!”刘瑶当即重声回答,“阿父,儿臣可以再次肯定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仙人、没有长生。你若是不信,尽可以去找,儿臣也想见识一番。”
刘彻面色有些悻悻,轻咳一声:“朕是在与你开玩笑。”
这些年,他也差不多明白了,只不过随着年纪越大,越不甘心罢了!
……
祭祀当天,天高云淡,秋风飒爽,刘瑶看着蜿蜒的东御道,两腿已经开始有抽筋的兆头了。
她看了看身边的刘闳、刘旦,觉得今日应该不用自己一起登山。
心思刚闪过,就见莫雨带着人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长公主,陛下让你一起去祭拜!”
“……好。”刘瑶嘴角微抽,跟上莫雨。
身后的刘闳、刘旦目露羡慕,眼睛一直追着她的背影。
刘旦感慨道:“二哥,长姐真的好受宠!她若是皇子,恐怕父皇眼中就没有其他人了。”
刘闳轻咳一声,“此话你莫要与其他人说,对长姐不好。”
刘旦闻言缩了缩脖子。
又不是他这样认为,朝中许多人都这么觉得。
……
这次登山轻松些,也不用到山顶。
所以刘瑶不用旁人帮忙,靠自己就走完了全程。
祭拜过后,父女俩站在山上欣赏风景。
眺望远方,天际云海微微泛黄,山间的树叶好似晚霞一样绚丽多彩。
刘瑶深吸一口气,沁人凉意和淡淡落叶香涌入鼻翼。
时间如梭,一转眼,一年又过了大半。
刘彻背对着她,朗声道:“阿瑶,你觉得朕现在老了吗?”
“?”刘瑶下意识看向对方的发髻,乌黑透亮,“呃,老吗?不过阿父肯定是不能与我相比的。”虽说去年生了场大病,但是精神气很快就养回来了。
“……”刘彻转身,无语地看着她。
他是父,她是子,怎么能一样。
刘瑶微微偏头,上下打量,“阿父,你现在这样子,看着也就四十多岁,舅父比你小,都没有你看起来年轻,你只要保持现在的心态,长命百岁不在话下。”
历史上,汉武帝晚年沉迷鬼神之说,为了长生和治病不知道吃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折腾到七十岁,现在不折腾,超过七十不在话下。
刘彻一噎,“你怎么如此确定?”
刘瑶闻言,抿了抿唇,扭头冷哼道:“那我不肯定!阿父不必信!”
刘彻:……
这人都这么大了,脾气还是没改,子夫说,近些年他的脾气都温和不少。
“阿瑶,朕累了,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匈奴也赶跑了,西域也臣服了,滇国、卫氏朝鲜也没了,朕一时觉得空落落的。所以……”刘彻声音顿住,欲言又止。
“所以?”刘瑶不解。
所以什么?
此时,飒爽的秋风裹着三四片残叶簇拥过来,将帝王的冕袍吹得鼓鼓的,大袖簌簌作响,像是在催促。
刘彻侧身看着她,目光幽深,“阿瑶,朕打算等太子从幽州回来,退位给他,你觉得如何?”
“阿,阿父?”刘瑶怔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觉得有些懵,“你莫要开玩笑。”
刘彻盯了她一会儿,薄唇勾起狡黠的弧度,打趣道:“被你猜对了,朕就是见今日无聊,想与你开个玩笑。”
刘据将幽州考察完毕后,曾经将自己的幽州建设规划给他说过,若是顺利,十年应该能成,可是他担心自己等不到十年。
过两年他就六十了,看看能不能撑到。
他肆意了一辈子,总要为大汉的未来考虑一下。
刘瑶:……
第160章 但若是信了这个,今日儿臣做不了‘国师’,我就找根绳子吊在殿中。
刘瑶嘴上说着开玩笑,心中悬着的心可从未放下。
她目光远眺,看着远处清翠的山松、金黄的银杏、澎湃的云海,山河壮丽,绚丽多彩,她刚刚听到刘彻的“玩笑”时,有惊愕、有惶恐、有忧心,却无一丝高兴。
她自认还是对自家老父亲了解的。
身为一个好大喜功的帝王,即使老了,自家老父亲也不是会自动禅让的主。
无缘无故,啥事都没有发生,不能因为在泰山顶上,因为风大,就将自己骗了。
先到此,她毫不客气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 ”刘彻无语,“莫不是为太子可惜?”
“阿父,你看看我脸上有一丝可惜吗?”刘瑶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刘据目前在幽州,长安有舅父、霍去病他们坐镇,目前来说,完全不用担心形势。
再说,她也没期待这事,只不过刚刚被刘彻吓到了。
“……”刘彻回想,确实是这样,他之前还担心说出这话,让她失望后,如何哄人,谁知人家压根不相信,对此他有些郁闷,“你刚刚真没有一点开心吗?”
刘瑶闻言,眉心纠结了几分,“只不过之前没想过。阿父,你不用考验我与太子,只要你好好的,我们这些子女乐的轻松,天塌下来,有你顶着,再说,你刚刚也说了,等太子从幽州回来,这不是挺好的,你就再劳累个一二十年,好好给大汉挣家业。”
听完她的话,刘彻心情就更加郁闷了,嘴角的笑越发僵硬。
他承认,之前心中有几分猜疑,几分试探之意,但是阿瑶这番直白的话,着实让他有些受伤。
合着他们这群孩子就打算折腾他,压根没打算接他的担子。
刘瑶见他郁闷,又给上了强度,“阿父,大汉还有许多事情还未完成,你也别妄自菲薄,在儿臣心里,六十岁也还年轻,你看公孙弘当初,也是五六十岁才有出息,你现在还不到六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而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太子也是,否则他何必这个时候去幽州,不就是因为你现在身体硬朗,他不用担忧。”
刘彻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脸色一会儿晴,一会儿阴。
合着他做了这么多事,在她心里,还不够有出息。
刘瑶抬眸望天,素手遮着眼帘,佯装不解,“哎呀呀,现在都秋日了,怎么某人的脸色还和六月的天一样,都这么大年纪了,总不会一会儿感动地要哭吧!”
“刘瑶!”刘彻嘴角微抽,沉声提醒某人莫要过分了 。
他承认被她的话说服了,但是不代表某人可以如此放肆。
他可是帝王,是她的君父,而今在泰山,当着天地皇祗的面,怎能如此说话。
“儿臣失礼!”刘瑶听出不对,乖乖认错。
“……行了,朕已经知道你们的心意,以后不会这样了。”刘彻薄唇微翘,负手眺望苍穹,“阿瑶,你说的不错,朕还未到六十岁 ,有什么不敢拼的!”
躲在他身后挡风的某“孝顺”公主敷衍点头,“没错,没错,阿父,俗话说,爱拼才会赢,儿臣看好你!”
刘彻听到这话,经不住笑出声,“不错,我儿果然与朕心意相通!朕就好好在为大汉再拼几年。”
簌簌秋风将帝王高亢的笑声送到远方,惊飞了不少躲藏的鸟儿。
刘瑶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安抚了肺腑焦躁的心,唇角经不住翘起,今日这关算是过了。
得亏刘据不曾来,这番惊吓不用他受着。
现在看来,果然刘据还是好好在幽州搞建设,日常让刘谕帮他爹拉好感。
也防止刺激到刘彻敏感的帝王心。
……
从泰山上下来,刘瑶觉得身心一松,连步履都比之前快了两分。
感觉自己这一番折腾,怕是要瘦三斤,也省的纠结瘦身事宜了。
刘彻泰山祭祀之后,没有停留多久 ,带着人开始巡幸其他地方。
到达河间时,当地官员向刘彻介绍了一名貌美的奇异女子,据说此女子天生双拳紧握不能张开。
刘彻之前就听说燕赵多奇人,就想见一下。
刘瑶听到这乐子,挑了挑眉,最近总感觉时间过得有些快。
当初她派人来燕赵寻人,奈何将自己只知道钩弋夫人姓“赵”。
巧了,燕赵之地就姓“赵”的多,即使相貌姣好者也不少。
为了防止引起他人注意,刘瑶忙了一阵,也就放弃了。
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也就没再折腾。
原以为以现在的情形,钩弋夫人多半不会出现 ,毕竟自从元封二年的泰山封禅结束后,刘彻对方士、术士的态度大转弯,收拾了不少糊弄人的术士、方士。
她当即拉上刘琼、刘珏、刘闳、刘旦一起去,表示也想去看看。
刘彻允了。
河间行宫中,面容姣好的少女握着双拳怯生生地站在刘彻面前。
一名猴腮脸的河间中年官员谄媚道:“陛下,占卜师说,除非是贵极天下的人,怕是打不开她的手。”
“真的吗? ”刘彻打量面前的妙龄少女。
河间官员连连点头,“真的,千真万确!”
座位上的刘闳、刘旦也好奇地看着少女,尤其她白嫩嫩的拳头。
刘瑶单手支颐,目露深思。
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白眼了。
就这种程度……
阿父若是信了,她鄙视他一辈子。
现在看来,当初汉武帝能信,多半是见色起意,顺水推舟。
呃……也不一定。
她又想起早些年,刘彻对上方士、巫师这之类,次次上当,压根没有抵挡能力。
刘彻见她走神,轻咳一声,“阿瑶,你觉得如何?”
刘瑶回过神,皮笑肉不笑道:“阿父,你都这把年纪了,做事随心所欲,儿臣管不了,但若是信了这个,今日儿臣做不了 ‘国师’,我就找根绳子吊在殿中。”
殿内猛地一静,连角落里奏乐的乐师都傻眼了。
刘闳、刘旦大惊失色,“长姐切勿冲动!”
刘彻脸色一黑,“胡说什么!”
河间官员惊骇地看着刘瑶。
场中的少女也是神色大骇,惊惶地望着她,默默将拳藏在了身后。
刘瑶两手一摊,“儿臣可没有开玩笑。”
她扭头看向僵在那里的河间官员,“你说你这个人,编个神仙转世或者入梦降妖这之类,也算是有个脑子,你可知人的拳头如果真的长久掰不开,别说十几年,仅仅一年,这手就废了,关节长久不用,它就变成石头,变成石头的东西可就没有生机。”
“这位美人,你若是还坚持,本宫与你打个赌,我将你的手包裹住,一年后你的手还能动,我就承认你的奇异,可行?”刘瑶眉眼弯弯,温声细语,可吐出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公主,唇角控制不住颤动,很快眼眶就蒙上一层水雾。
刘彻蹙眉,“阿瑶,真是这样?”
刘瑶斜了他一眼,“阿父,儿臣的胳膊曾经被伤过,被绑住的感受,儿臣怎能不知!阿父若是不信,可以自己试一下。”
刘彻瞪眼。
说什么呢!
他身份尊贵,就是实验,也是让旁人来试。
刘旦眼珠子转了转,当即一拍桌子,“尔等欺瞒父皇,可治罪!”
河间官员、少女身子一颤,纷纷跪下。
河间官员痛哭流涕,“陛下,臣不敢,陛下,方士说了,赵姬这手,只有得上天庇佑的真龙天子触碰,才能让其伸展,你试一下,就当解救赵姬。”
少女不语,低头啜泣,哭的梨花带雨,凄婉的声音听得人不忍。
刘彻虽然怜惜美人,但是刘瑶与两个儿子都在面前,而且阿瑶刚刚还那样说了。
他不是没有脑子,听官员这话,他若是打不开,岂不是证明自己不是上天庇佑的真龙天子。
可打开了又怎么样!阿瑶刚刚也立下“豪言”。
可以想象,真按照这人说的如此做,阿瑶可不会对他客气,一哭二闹都是小事,就怕她真的找绳子。
刘彻越想,脸色越拉,觉得面前的美人也不怎么赏心悦目了。
“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可要坚持自己的说法?若是查出欺瞒朕,尔等亲族的命也不用留了。”刘彻面色冷沉,示意左右护卫上前。
河间官员闻言,肩膀一垮,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赵姬咬了咬红唇,看了看上首的刘瑶,对上她淡然的眸子,泪水就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亮出双拳,看向刘彻,“陛下,就真的不好奇妾身的拳头里有什么吗?”
刘彻冷着脸,“你这是认罪了?”
河间官员:“陛下,臣……臣也是听方士的占卜,对赵姬之事不……不太清楚!”
刘瑶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用玉箸敲了敲酒杯。
众人听到动静,下意识看向她。
刘彻笑盈盈地望着刘彻,“阿父,你不如将这个美人收了,正好圆了我的愿望,你看看,咱们大汉还是需要一个国师的,我感觉自己就是不动脑子,也比他们的本事高。”
她说话时,用玉箸指了指河间官员。
你看她多孝顺,给自家阿父找了一个理由。
刘彻嘴角微抽,“朕才不会上你的当。”
若是答应了,他的脸往哪里放。
“好吧!”刘瑶语气失望,面带惋惜。
河间官员听到这话,已经没啥念想了,慌不择路地求饶:“陛下饶命,臣是忠心耿耿,只是想将如此美人献给圣上,并无恶意,求陛下饶命!饶命啊!”
刘彻不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你的拳头现今可以打开吗?”
赵姬余光扫了扫身边求饶的官员,颤抖的拳头迟疑地张开,其中一个拳头露出了一个小玉钩,女子伏地叩拜,露出了修长脆弱的脖颈,“陛下恕罪,妾身仰慕陛下风采,此物跟随妾身出生,护佑妾身平安,今日得见陛下,妾身自知欺瞒乃大罪,甘愿赴死,只是此物无罪,想赠与陛下!”
刘瑶闻言,含笑道:“阿父,此女子可比旁边那人聪明多了,就是吸引人注意的法子没脑子,让我着实纳闷。”
刘彻冷着脸。
他最厌恶旁人骗他。
“来人!将他二人拖下去斩首示众 !”帝王冰冷的声音比千年寒冰还冷,殿内氛围一下子冻结。
刘瑶也愣住。
就这样完了?
她不会搞错人了吧。
河间官员、赵姬齐刷刷抬头。
一人面如死灰。
一人不可置信,不相信她刚才的那番话语,居然一点也没有打动面前老皇帝的心。
过往只要她柔声哀求 ,周围人都会允诺她,陛下就算是皇帝,也是男人,就不曾有一丝动容吗?
刘彻见他们这样,眸中冷意更深,“命人调查清楚幕后指使之人,凡事牵扯之人,依罪定罚。”
河间官员:“ 陛下,陛下!饶命!饶命!”
赵姬也凄声哀求,想要挣脱朗卫的控制,“陛下,妾身知错了,饶命,饶命啊!”
刘彻听得头疼,冲朗卫挥挥手。
朗卫拖着两人离开,等出了门口,直接将两人的嘴给堵住了。
刘闳、刘旦一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眼神透着惋惜。
毕竟那位赵姬真的貌美。
可惜父皇动怒,他们也不好开口保住她。
刘瑶的注意力则是放到刘彻身上,双眸满是稀奇。
刘彻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麻,“阿瑶,你为何这般看朕?”
刘瑶收回视线,看了看照射到宫殿门口的阳光,佯装疑惑,“中常侍,你快去外面看看,今日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莫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刘瑶话中的意思,无奈干笑,“长公主!”
同时瞅了瞅刘彻,果然看到他的脸色不好了,顿时合上了嘴。
刘彻:“怎么!朕没被骗,没被美色所迷,你很失望?”
“绝无此意!”刘瑶当即摇头,笑嘻嘻道:“儿臣是对阿父非常钦佩,阿父可不能污蔑儿臣,再说儿臣想要阿父上当,直接看戏就行。”
“哼,你若不是想看朕的乐子 ,怎么会跟着一起来。”刘彻算是明白了,以刘瑶的能耐,单是听到这事,就能肯定是假的,跟着一起来,不就是想要看戏。
刘瑶轻咳道:“哪有!儿臣也是好奇,毕竟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遇到奇人了,谁知这般敷衍。阿父,你莫气,你若是想要看奇人、奇事,咱们大汉虽然没有,可是西域西南方向的身毒国遍地神仙,奇人无数,儿臣听闻,那里用头发种草的,有永举手臂的、有留着三丈长的指甲,还有与牛羊、石头、草木成亲的,听说他们将牛尿奉为仙酿,嗯,这事我是欣赏不来。”
“……”刘彻心中赞同,他也欣赏不来。
至于身毒,张骞与他说过,那里气温炎热,有众多邦国,稻谷可以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而且土地肥沃,压根不用过多侍弄土地,就能收获丰收。
以前他遗憾地方距离中原太远,现在西域都护府建设的不错,军需粮草可以负担一大半,再发起一次西征,倒也可以。
……
刘瑶回到住处,让人打听了赵姬之事。
河间官员与赵姬拖下去后,才刚刚审问,就全部招了。就是当地官员为了讨好讨好,勾结当地的术士给赵姬编排了这个身份。
夜晚,明月高悬 ,刘瑶倚靠在窗前,仰头看着挂在夜空中的残月。
曹襄拿着披风靠近,给她披在肩上,温声道:“怎么了?白日的事情不是结束了吗?”
白日,他去整肃羽林卫,听闻河间官员带给陛下一名姿容绝美,天生握拳的女子,不怎么在意,此事一听,就察觉出猫腻。
再说有阿瑶在,若是河间官员按照寻常路子进献美人,可能还成,偏偏还要给女子弄这样的身世,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只是……当他听闻刘瑶那句“找根绳子吊在殿中”,心脏骤停,此人光顾着吓唬陛下了,可曾想过他。
想到此,他将人整个抱住,低声道:“阿瑶,你以后再威胁陛下的时候,莫忘了准备两根绳子,别抛下我。”
“啊?”刘瑶半身被箍住,对上他带着委屈的眸子,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咳咳……此事就是吓唬阿父的,呃……你先松开。”
曹襄:“可你将我也吓唬住了。 ”
刘瑶闻言,叹了一口气,不敢看他,转头盯着窗外的明月,“好吧,我错了!”
曹襄板正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那你向我和阿月、阿轩保证,以后莫要用这事开玩笑。”
“……呃,怕是不行。”刘瑶摇头,解释道:“你放心,这事我就是吓唬阿父的,我就是担心恐怕以后也能用得到。”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起身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幕,白皙的手指描着弦月的轮廓,“曹襄,其实,今日我挺担心的。”
“担心那名女子?”曹襄来到她身边。
“你能猜到?”刘瑶惊诧身边男人抓重点的能力。
曹襄:“陛下的性子咱们都清楚,今日他如此干脆地处置那名女子,也让我有些惊讶。”
赵姬之事,目前已经查明乃蓄意谋划。
虽然阿瑶吐槽幕后之人想的点子没有脑子。
但是他却觉得赵姬或者幕后之人手段高超。
她一登场便戳中陛下的“软肋”,世人都知道,陛下追寻求神问仙,作为傲视天下的帝王,寻常女子难入他的法眼,也让他难以留恋。
而一个长年紧握双拳的奇异女子,只有帝王能解救她的困境,足以证明陛下乃上天眷顾的天子,就是传出去,也有助于提升陛下的威望,此招着实令人折服。
即使后面真相被揭穿了,陛下也不会追究,可能反而会替其隐瞒。
这种女子若是入了后宫,恐怕会对后宫局势造成冲击。
刘瑶:“其实,我与其担心那女子,不如是对阿父的不信任。曹襄,阿父如此待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孝顺?”
她思来想去,历史上的那场巫蛊之祸,江充之流顶多承担一半责任,若不是因为汉武帝的猜疑,江充闻弦知上意,岂会有胆子污蔑一国太子。
虽说阿父现如今看着放弃了求仙问道。
可是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盼长生?
有时候骨肉亲情与长生的诱惑相比,可不值一提。
谁知道,哪天阿父又被人迷惑,或者因为年迈而重新琢磨起长生不老那些歪门邪道。
就好比现代,许多人年轻时对保健屁嗤之以鼻,等到退休后,指不定就成为保健品的拥趸。
曹襄环住她,低声安慰:“阿瑶,你莫要担心这些,陛下对你们几个的在乎,朝野都看在眼里,有大将军、霍去病还有我在,太子之位稳如泰山,今日 ,陛下宣我,与我商议起西征事宜,估计明年,我与霍去病就要再次开拔,陛下现在还有开疆辟土的雄心,你莫要担心!”
“西征?”刘瑶疑惑。
曹襄点头:“不是西域,而是更远的身毒、大食、大秦那些,陛下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汉已经立朝百年,不允许远方还有一个‘大秦’。”
刘瑶:……
让她想一下。
这个时候,所谓的“大秦”似乎是古罗马。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似乎之前在中原还是秦朝的时候,中亚、北亚那些人觉得罗马人与中国一样都是黑发棕眸,而且国势强盛、文化、财富都与秦朝媲美,所以才称之为大秦。
不过这个时候,应该不算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似乎还要等两三百年才到。
最后别是他们大汉帝王一统亚非欧!
不过这么想,似乎也不错。
刘瑶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没什么难度,我相信你。”
曹襄见她情绪恢复了,勾唇点头。
聊完这个,两人又说起两个孩子。
阿月、阿轩年岁不小了,在刘瑶从小的培养下,两人现在的知识储能已经达到中学生水平。
刘瑶在府中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个大院子,里面光是实验室就有两个,目前看来,阿月对于化学有兴趣,阿轩研究物理方的天赋高。
这个结果让她颇为欣慰,果然老天爷给她两个孩子还是有深意的。
有了阿月、阿轩这两员大将,她相信一定能将大汉的科研发展起来。
对于刘瑶的想法,曹襄也赞成,大汉不能打一辈子仗,否则迟早会打散,等到太子继位,估计战功的机会就少了。
阿月、阿轩若是研究出东西,未来青史留名也未可知。
他相信,身为他与阿瑶的孩子,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亚于他们。
就算没有,研究这些知识,也不用担心他们一生无聊,不用担心被圈进其他斗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