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伙人身上穿了一身样式奇怪的墨绿色袍子,每一个人脸上都戴了一个微笑脸的纯白面具,面具上弯起的眼睛和嘴巴的位置印着血泪一般鲜红的颜色,看上去就像用刀划开脸然后强行掰成笑脸一样扭曲。
他们手里的袋子装的很明显不是拉花或者彩带之类的恶作剧,而是一种绿色的烟雾,那烟雾随着他们抖动袋子的动作在人群里弥漫,不一会的功夫就扩散到了苏尘他们所在的位置。
原本苏尘还以为大城市里安逸惯了的人们忽然遇到这种恶意事件肯定会慌张的手足无措,没想到所有人无论是商店老板还是客人路人全都反应迅速,他们在看到那几个白面具出现的瞬间就尖叫着躲藏起来,离得近的就进商店,离得远来不及的就找掩体,不过眨眼间人就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们一行外地人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苏尘:……
为什么你们这么熟练啊喂!
眼看那翻腾着的绿色气体马上就要漫过他们所在的区域,文森特和吉姆非常默契地把其他几人挡在身后,手里的魔气和火焰蓄势待发。
伊丽莎白在第一时间挡在几人面前,手里一个防护圣魔法就把苏尘几人全都笼罩在白光里,伯特伦也拔出腰间的长剑,嘴里发出不耐烦的轻啧:“啧!又是龙教会的人!”
“龙教会?”苏尘伸头看了看对面那几个行为癫狂一看就不正常的人:“他们这样和龙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西方龙也应该是那种威武霸气实力雄厚的神话生物啊,他们的信徒为什么是这样一副神经病的样子?
“一两句话解释不明白。”伯特伦手里的骑士剑染上白色的冰霜,很明显他是一个冰骑士:“那绿色的浓雾是瘟疫之源,接触到就会染上严重的疫病,你们待在伊丽莎白的圣光里,千万小心不要碰到了!”
说话间那几个龙教堂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还站在街上的他们,几个箭步就往这边冲过来:“哈哈哈!光明神官?哈哈哈哈!这有个光明神官!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的声音尖锐刺耳,等到走近了苏尘才看清他们一个个瘦的形销骨立,面具后面的眼睛里全是大片的眼白,瞳孔缩到针尖大小几乎要看不见,露在外面的手掌苍白的不带人色,手腕处还有各种密密麻麻的疤痕。
这几个人的精神状态绝对不正常。
“龙神大人!龙神大人的赐福!这一切都是龙神大人……”他们嘴里嘟囔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话,怪叫着扑上来,伯特伦制止了文森特和吉姆想要冲上去打斗的动作,手中剑光一闪一道带着寒冰魔法的雾气挥出去,那三个人瞬间就被冻成了几个形态各异的冰雕。
吉姆都惊呆了,站在原地戒备地看了又看才收起火焰站起来:“这么弱也敢在大街上搞这种无差别袭击?这不是很轻易地就被制伏了吗?
这种袭击意义何在啊?根本就伤不到任何神官和骑士!”
伊丽莎白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手里的圣魔法白光大作直接驱散了弥漫在街区的绿色毒物:“没有意义,因为他们疯了。疯子的思维是无法揣测的。”
虽然毒物被驱散了,但是还是有几个跑得慢的倒霉路人在刚才的袭击里惨遭感染,此时已经躺倒在路边奄奄一息了。
伊丽莎白走过去一个个地治疗,刚才那位带着漂亮纱帽的少女也在其中,她本来面无血色的脸在一阵带着治愈能力的魔法过后终于恢复了红润,她站起来感激行礼:“多谢您,神官大人。”
伊丽莎白把掉在地上沾了灰尘的帽子捡起来拍了拍递给她:“索性刚才的龙教徒只是一些最低级的家伙,只能散播疫病不能散播诅咒,你已经没事了,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吧,我可怜的孩子。”
她的脸上带着同情和悲悯,似乎对于这位小姐的遭遇感同身受:“愿光明神大人赐福于您。”
苏尘悄悄走到伯特伦身边:“茵特城经常有这样的疯子出来搞无差别攻击?”
伯特伦无奈地点点头:“信那个什么龙神的家伙就没有不疯的,三天两头就要闹上这么一回。”他指着那三个已经被冻成冰雕的人对着苏尘他们一行人叮嘱:
“这几个带着白面具的家伙是最初级的教徒,虽然没什么本事又弱得很,但是他们本身就是传染源,受伤或者死了之后会向外爆出毒气,所以最好不要和他们贴身近战。”
“除此之外还有更加高级一些的教徒。”伊丽莎白已经完成治疗走了回来,接过伯特伦的话对苏尘他们进行介绍:“脸上的面具花纹越诡异复杂,代表教徒的等级越高,高等级的教徒叫做诡法师,有施加诅咒的能力,遇到了尽量想办法避开吧。”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众人也没有了刚下船时候游玩观赏的兴头,他们沉默着走到一辆印着贵族家徽的马车旁坐上去,直到马车奔驰在去伯爵府的路上都没有人再说话。
毕竟苏鲁尔虽然封闭落后一点,但是镇民们都是非常亲和友善的街坊邻里,就算有危险也都是来自外部,包括苏尘在内他们还从来没有人见过如此满怀恶意的疯癫教徒。
众人就这么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吉姆终于烦躁地打破了沉默:“你们城市的执法队或者牧师们就不能管管吗?比如把那些教徒全都抓起来或者关起来?实在不行都杀了!怎么不比让他们到处害人强?”
“你都能想到的办法我们又何尝没有想过?”伯特伦头疼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但是龙教徒和其它教派不同,我们至今搞不清楚他们的传教方式是什么。只要他们不主动暴露,散在人群里根本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魔法波动都没有。
我们也调查过已经暴露身份的教徒企图找到他们的老巢或者教会名单一网打尽,但是……”
他恨恨地双手握拳,因为咬紧牙关额头的青筋暴起,胸口剧烈起伏,很明显想到了非常痛苦的回忆。
“但是他们的教徒上至贵族富商下至流浪乞儿无一不包,根本找不出任何规律,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伊丽莎白接着伯特伦的话往下解释:
“我们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交流的,那些人简直就像突然就变成了龙教堂的虔诚信徒一样,甚至连最亲密的家人都毫无察觉。甚至,甚至还……”
接下来的话似乎非常难以启齿,伊丽莎白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算了,不说这些。”伯特伦此时已经又恢复成了沉稳冷静的样子,他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随即放下帘子:“你们的任务是务必要治好伯爵大人!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治好他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他话音刚落,原本正在疾驰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门外响起车夫的声音:“大人,我们到了。”
伯爵府是一座建设在海边的私人庄园,马车在进入大门之后又在院子里行进了十分钟才终于到达伯爵大人居住的城堡,苏尘他们几个在伯特伦的带领下先是来到一个豪华的客厅,莉莉还有吉姆他们这些无关人士都被暂时留在这里,只剩下苏尘和侍卫文森特被允许继续往前。
和之前罗伊斯被恶灵纠缠时候破败的城堡不同,这一次伯爵大人的病似乎并没有对其他人造成任何干扰,苏尘跟着伊丽莎白和伯特伦走在一尘不染的纯白大理石地板上,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还能看到有一些仆人在城堡后的花园里修剪植物。
太阳已经下山了,花园里各种颜色的魔法灯和满是奇思妙想的园艺植物们相得益彰映出一个美轮美奂的世界。
不愧是大城市,亮化工程做得真到位。苏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才看向身边的伊丽莎白:“现在能说了吗?伯爵大人中了什么诅咒?”
他们几个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伯特伦用力推开面前这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沉重门扉,把苏尘和文森特都请进这间空无一人房间,把门关严实以后才哑着嗓子开口:
“是……世世代代都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血脉诅咒,而且下咒的诡法师至今不知去向。”
“下咒的这个人可真够缺德的……”苏尘听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想到一种可能:“这咒难道已经几百年了?那个诡法师不会早就死了吧?”
那以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来说还真是个死局,不召唤出能触碰世界法则那种程度的大罗金仙这件事可能很难解决了。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血脉诅咒至今为止只传到了第二代。”伊丽莎白眉头又一次纠结在一起挤出深深的沟壑:“而且目前为止那位诡法师肯定还活着,毕竟那群卑鄙的家伙们还等着我们向他们低头。
这一切都要从五年前说起了,上一任伯爵大人还活着的时候。”
第92章
茵特城地处克勒河和伊斯特海交界处,同时拥有全国最四通八达的河道和最辽阔的海岸线,顺着河流往西可以直达首都,往东又直通边境,听说一百多年前还有兽人国和精灵之森的海上路线可走,可谓是桑德瑞希最繁华的交通枢纽。
处在如此一个得天独厚的位置,除了给茵特城带来了巨额的财富和长期的繁荣以外,也让城里的势力变得鱼龙混杂,无论哪方人马崛起之后,第一时间都想着要来这片富庶之地分一杯羹。
“所以茵特城就这么被那个什么龙教堂盯上了?”苏尘一看桌子上被划分出各种错综复杂势力范围的城市地图就觉得头大,所以她决定直奔主题:“这个血脉诅咒就是他们下的对吧?”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其实禁令解除以后对于不同教派的发展历代的伯爵大人们都采取了放任自流的宽松态度,但是龙教堂不同,他们……不止信仰一直与人类为敌的深眠之龙,而且那些教徒的破坏力实在是过于巨大了。”
想到自己刚一下船就遇到的那伙滥杀无辜的神经病们,苏尘对于伯爵大人和光明教堂的选择表示理解:“的确,放任这样诡异的教派做大日后必生祸端,趁早把这伙人铲除了才是明智之举。”
信仰自由又不是神经病自由,这三天两头疯这么一下的教派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上一任伯爵大人也是这么想的。”伯特伦自从回到伯爵府之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他和光明教廷联合起来对信仰深眠之龙的教徒下发了驱逐令,并且把这个教派定义为邪//教,严禁市民们接触……”
后面的事苏尘已经能想到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那位伯爵大人就惨遭报复了?不过堂堂伯爵大人,身边难道没有骑士和法师保护吗?为什么会被一个还没站稳脚跟的小教派暗算到?”
而且你们还毫无还手之力,这件事是不是过于离谱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苏尘的眼神里表达出了这样的质疑。
“这也是我们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伯特伦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想起了非常痛苦的回忆:“下手的居然是从小照看着伯爵大人长大的老管家……他简直就像伯爵大人的父亲一样,我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就……”
“这是被夺舍了吧?”苏尘一听这个套路心里的吐槽就脱口而出:“你确定那位老管家还是老管家本人吗?”
“夺……舍?”对面的两个人全都一脸迷茫,似乎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词汇。
“夺舍是什么?”伯特伦着急地追问:“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苏尘:……
唉!让你们自己作大死把亡灵法师都赶到深山老林里去猫着,这下好了,有关人类身体和灵魂的这些猫腻完全没有人能想到了是吧?
但凡有一只蕾妮在你们也不会被坑成这样啊!
“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可以侵占别人身体的亡灵法术……算了,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们以后再说吧。”看着对面两个人迷茫的脸色苏尘跳过了这个话题直奔重点:
“总之,上一任伯爵大人就中了这个诅咒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去世了?然后接任的伯爵大人也快到岁数了?”
“对,情况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样。”伯特伦表情沉痛地点点头:“上一任伯爵大人中诅咒的时候还有几个月满二十五岁。
那群卑鄙的家伙是故意的!他们提出条件让伯爵大人签署行政令承认他们在茵特城的合法地位,并且不再干涉他们任何的传教活动。”
事情的结果也摆在这里了,那位可敬的伯爵大人宁死不屈,所以伯爵的爵位和这个血脉诅咒就一起传到了他弟弟手上。
而且更加令人头痛的是这位伯爵大人再也没有兄弟和子嗣可以把城主的位置传下去了,一旦他也身死,茵特城势必会陷入越发混乱的局面。
难怪伊丽莎白这样信仰虔诚的神官会跑到苏鲁尔去请求亡灵教会的帮助,看来他们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就在苏尘还想要再问一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个仆人在门外敲门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几位大人,伯爵大人已经醒了,现在叫你们过去。”
“走吧。”伯特伦率先站起来:“无论如何希望你能找到办法解除伯爵大人的诅咒。如果这次还是不行……”他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伯爵大人的卧室就在刚才会客厅隔壁的位置,苏尘刚一走进去就被屋里昏暗的光线和闷热的温度搞得无所适从。
“抱歉,这位远道而来神使。”模模糊糊的房间里苏尘依稀看到躺在床上的身影似乎动了动:“我现在的身体畏寒又畏光,只能委屈你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为我看病了。”
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环境之后苏尘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她按照这个世界的礼仪躬身行礼:“伯爵大人您好,您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我会尽全力救你的。请问我方便仔细看看您的身体吗?”
得到允许之后她才走到床前,运转体内真气汇聚在双眼之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骨瘦嶙峋的男人,他的全身上下都纠缠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看上去和之前海螺上的符文非常类似,越临近胸口位置的符文看上去就越活跃,最终在心脏的位置汇聚成一条细长的黑色丝线没进身体里。
考虑到这条丝线很可能绑在心脏上所以苏尘没有妄动,而是摸着下巴思索可能的解决办法。
以上次的经验来看地藏王菩萨应该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但问题是这位伯爵大人还活着呢,我直接把他带到阴曹地府去怎么想都不太合规矩,万一让铁面无私的包大人发现不让人回来就遭了。
把地藏王菩萨召到现世来的方法也许更可行一点,但是人家毕竟是主管超度的菩萨,伯爵大人要是直接听了他老人家的诵经……不会和诅咒一起被原地超度了吧?
而且再怎么说这也是人间的事情,总是去阴曹地府麻烦人家也不太好,苏尘觉得是时候要召唤出新的神仙了。
这件事说到底是茵特城里人和人之间的纠纷,找一些天庭里的神仙又有点大材小用了,再加上还要有抓捕诡法师的职能……想着想着苏尘的心里有了主意。
城隍爷——遍布华夏全国各个城市的“地方官员”,土地公的顶头上司,负责维护城市治安,掌管本地居民从生到死的大小事宜,帮助阴曹地府工作人员记录本地居民的功与过,审判当地各种为祸人间的妖魔鬼怪……
总之,这些人类之间的矛盾找他来审判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他手底下还有日游神夜游神等一干人马,就算掘地三尺肯定也能把那个诡法师抓捕归案。
想到这里,苏尘拿出手机打开神降页面,企图找到城隍爷干脆把人家直接召过来干活。
奈何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愣是没有找到城隍爷的身影。
这是咋回事?难道大名鼎鼎的城隍爷还能不算神仙吗?
苏尘疑惑地打开了客服页面,再次开始骚扰每天007的值日功曹。
客服“值日功曹”为您服务。
苏尘:值日功曹,为什么我找不到城隍爷的召唤页面?难道异世界不能有城隍吗?
值日功曹:你光知道人家叫城隍是吧?那我问你,城隍都是哪些人啊?
苏尘:额……我只知道几个比较有名的,比如杭州的城隍是文天祥,上海的城隍是霍光,似乎海瑞也是哪里的城隍来着……
值日功曹: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共同点?(^_^)
苏尘:都是一些非常有名的大佬?
值日功曹:第一,他们都是本地人。
第二,他们都有功于当地百姓。
第三,他们的名望很高。
第四,他们的品德高尚廉洁。
苏尘: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在这边的城市召唤城隍,那就必须找一个德高望重而且为本地百姓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当地人?
值日功曹:bingo~,去吧少年,记得找已经挂掉的,活人一般情况下不行。
苏尘:人生地不熟的我上哪去找啊?能不能先派个前辈过来……
值日功曹:商城链接hppt//……
值日功曹:城隍任命状的链接给你放在这里了,找到之后把名字填上然后在城隍庙里烧掉就行。我还忙,先下啦![玫瑰][笑脸]
客服“值日功曹”已下线,请您对他的服务做出评价。
苏尘叹了一口气给值日功曹打出五星好评,然后才点开那个商城链接去看。
商品名称:城隍任命状
商品描述:由玉皇大帝签发的任命状,将符合要求的人名填上之后此人的灵魂即可获得当地城隍的神职和权能。
注意事项:请一定要填上符合要求的人哦,购买者也是要承担因果的呢,如果城隍作恶了你也会跟着下地狱呦~
商品价格:200,000点信仰值。
您的信仰值已足够,请问是否购买?
苏尘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等待结果的几个人无奈地耸耸肩:“我的确有办法解决这个诅咒,不过可能需要你们的配合。”
躺在床上的伯爵大人轻咳几声才嗓音嘶哑的回答:“您请说,只要不是像龙教堂那样残害百姓的要求,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都愿意配合。”
伯特伦忍不住追问:“请问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苏尘把手机收起来:“需要你们帮我寻找到一位优秀的城隍。”
我一个刚到一天的外人上哪找人选去啊?只能问问他们几个本地人了。
第93章
“城隍?城隍是什么?”伊丽莎白疑惑地皱起眉头:“您不能像净化圣海螺一样祛除伯爵大人身上的诅咒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苏尘了,她赶紧催促伊丽莎白把那枚被地藏王菩萨开过光的海螺拿出来,一边给伯爵大人佩戴在身上一边回答:“别闹,给海螺净化的可是冥界的神明,伯爵大人还活着呢怎么净化?”
好吧,这个说法的确很有道理,伊丽莎白和伯特伦他们非常轻易地就被说服了。
而伯爵大人自从把那枚海螺戴在身上之后立刻就感觉到一直虚弱的身体融进一股暖意,他握住胸前的海螺,慢慢地竟然凭着自己的力量从床上靠坐起来:“那么什么是城隍?我们又要怎么寻找呢?”
伯爵大人相信贴身侍卫和伊丽莎白神官的判断,他们既然把这位神使大人带过来了,那就说明眼前这位银发的少女一定是有一些本事的。
“城隍啊,城隍也是一位神明大人。不过和其他的那些在冥界或者在神界的神明不同,城隍爷一直待在人间。”为了便于让眼前的人更好的理解,苏尘又搬出了之前类比人间官员的解释方法:
“一座城市的城隍爷会以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危为己任,掌管着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大事小情,就像一位管理着这座城市的行政官。
所以伯爵大人被诡法师下诅咒这种事正好在城隍爷的管辖范围之内,我们只要向这位神明大人递上一张诉讼函,他自然会做出公正的判决。”
一直待在人间像行政官一样管理着城市的神明大人什么的,伊丽莎白几人此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更何况人类被诅咒了第一时间居然不是跪下来向这位神明大人祈祷,而是像人类打官司一样写文书告状?
“这简直闻所未闻!”伊丽莎白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下意识扣在胸前:“虽然我无意冒犯您,苏尘神使,但是这种神明真的存在吗?”
“神明大人居然不居住在美满幸福的天堂或者神界而是一直和人类待在一起?而且就只注视着这一个城市的人?”伯特伦也头一回听说这种事,他摩挲着自己腰间的剑柄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苏鲁尔信仰的那些冥界的神明大人们不是也待在冥界吗?真的有神界不待反而愿意和我们一起待在人间的神?为什么?”
“其实苏鲁尔也有这样的神啊,他们和那些冥界的神明属于不同的部门,就像执法队和财政部一样互不干涉。”
苏尘靠在墙边耐心解释:“你们以为为什么你们两个一下船就被我发现了?当然是有一直守护苏鲁尔的土地公公提前给我通风报信。”
“至于为什么嘛……”她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里面蕴含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到时候你们就问一问茵特城的城隍吧,我怎么知道?”
考虑到当时苏尘在苏鲁尔的时候似乎的确住在一个叫做“土地庙”的教堂里,伯特伦终于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那土地神和城隍又是什么关系?”
苏尘:“当然是上下级关系了,就像伯爵是子爵的上级一样。”
“可是……”
伊丽莎白还要再问,直接被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伯爵打断:“质疑就到此为止吧,伊丽莎白。反正我们现在除了依靠这位城隍大人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先按这位神使说的做吧。”
接着,伯爵抬头看向倚靠在墙边的苏尘:“请问我们要如何帮您找到那位城隍大人?给他盖一座教堂日夜祈祷可以吗?”
“这个嘛……虽然你们的确需要建造一座城隍庙,不过首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苏尘心虚地低着头,毕竟这个要求她自己也觉得蛮荒唐的:“你们得先推举出来一位已经故去的本地英杰作为茵特城的城隍才行。”
临要上香了才发现要拜的神仙还没选出来,就问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果然,此话一出就连一直礼貌淡定的伯爵大人都绷不住了,他捂着胸口呛咳几声,然后才不可置信地追问:“您的意思是,茵特城根本就没有城隍这个神明?还需要我们自己选一个?”
“这,这怎么可能!”伊丽莎白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握住苏尘的肩膀用力摇晃:“你是认真的吗?让人选神?你怎么比那些邪//教徒还疯!”
苏尘被晃悠的头昏眼花,赶紧挣扎着摆脱伊丽莎白的魔爪:“怎么不可能了!我们自己选出来的神多好啊,知根知底的!这不比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靠谱多了?”
“可,可是神明大人怎么能是选出来的呢?”伊丽莎白一双长了些皱纹的眼睛睁到最大,就连头发被她自己揉乱了都没有发觉:
“神明大人是从世界初生起就诞生的伟大存在,祂们天生就手握权柄无所不能,我们应该虔诚地跪倒在祂的面前祈求恩赐,怎么能妄想……”妄想人类自己决定谁是神明?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尘就耸耸肩膀指了指窗外光明教廷的方向:“你们倒是每天虔诚礼拜光明神大人了,你看祂搭理你们吗?”
“……”苏尘这句问话直击灵魂,伊丽莎白捂着胸口默默破防了。
靠坐在床上的伯爵也缓了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了:“可是……可是就算我们推选了一位英雄出来,他又要怎么样才能拥有神明大人的力量呢?”
“这些你们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苏尘摆摆手让他们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我都能搞定,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挑选出一个忧国忧民大公无私的本地英杰作为主管茵特城的本地神明。”
考虑到除了相信这位银发少女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于是伯爵几人只能面面相觑地点头答应下来。
————————
选城隍爷这个事伯爵他们还需要自己关起门来斟酌,再加上有了那个被地藏王菩萨开过光的海螺之后伯爵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所以苏尘非常体贴地给他们几个留出了商议的时间,自己带着吉姆那群小伙伴们在伯爵府的客房里暂住下来。
原本苏尘以为以伯爵大人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他们应该会非常迅速地挑选出一位名声响亮的历史人物报给自己审核,谁知道这群人却好像失踪了一样十多天都不见人影。
要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聚集在会客室里愁眉苦脸商议人选的人们,苏尘都以为他们是打算放弃自己这个方法了。
再又耐着性子等待了二十来天之后,苏尘终于坐不住了,她早早地起来堵在会客厅的门口拦住准备拖着病体去开会的伯爵大人和搀扶着他的伯特伦骑士:
“伯爵大人,您的病不是很着急治吗?为什么你们这么多天都没商量出个结果?”
这种事情很难吗?茵特城历史这么悠久,随便从历史书里扒拉出来几个英勇抗敌或者善于治理的英雄人物不就行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拖拉这么久?
要是不着急也就算了,但是伯爵大人你这不是还等着救命呢吗?
有了海螺压制诅咒之后伯爵大人已经能勉强下地行走了,他依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少许尴尬的神色:“咳咳!非常抱歉,苏尘小姐。我们讨论了很久,实在是选不出比较合适的人选……”
“是不是你们的要求太高了?”苏尘想到这里人们神明至上的世界观所以试着开解他们:“你们不用选出那种文治武功无一不精的全才,只要在某一个方面有所建树就可以了,就和你们任命官员一样。”
谁知道伯爵大人听了之后更惭愧了:“非常抱歉,神使大人。但是我们真的没办法选出太合适的人选……”
“怎么可能?你们茵特城几十万人呢,怎么可能连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苏尘觉得果然还是这些人对于城隍爷的人选要求太高了:“不介意的话让我也帮着你们参谋一下吧,省得你们选哪个都觉得不行。”
伯爵大人犹豫着没有推辞,所以苏尘这一次也跟在他们后面旁听了一整个推选城隍的会议内容。
然后苏尘惊讶地发现,伯爵大人居然真的没有骗自己,他们是真的拿不出几个像样的人选。
其实这倒不是因为茵特城的人全员恶人根本拿不出手,也许在过去的几百年里茵特城真的有过那么一些天之骄子,他们也切实地为本地的发展做出过许多贡献,所以茵特城才能成为现在这幅繁荣富裕的样子。
但是桑德瑞希的人都有一个毛病,这个毛病之前在苏鲁尔也曾出现过——
他们总是歌颂神明的伟大,但是却忽视了人类的美德。
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事实,一翻历史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神明在大显神威,能被记载下来的人类寥寥无几。
他们记载的历史事件大致都是这样的:
某年某月某日,我们城市发生了毁天灭地的海啸/疫病/地震/战争,就在我们彷徨无助痛哭流涕的时候,忽然XX神明从天而降,用XXXX的神奇方法赐下恩惠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我们永远信仰XX神明大人!
看得苏尘忍不住露出了痛苦面具。
第94章
“唉!我简直分不清这到底是历史书还是神话故事。”苏尘皱着眉头合上了手里记载历史的书卷,忍不住伸出手捏住自己的鼻梁:“难道就没有被记载下来的人类吗?一个也没有?”
“也偶尔有几个人类……”伯特伦靠在苏尘的耳边悄悄补充:“但是能被记下来的都是光明教堂的神官或者骑士……”
他们可是光明神忠诚的信徒,总不能莫名其妙就把人家拉过来背弃信仰当城隍吧?
我真是服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苏尘忍不住直接站起来往外走去:“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这就回去想其他办法。”
但是其他办法又哪里是那么好想的?苏尘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甚至还把值日功曹骚扰到忍不住口吐芬芳,还是想不出有比城隍更合适的神仙。
最后还是珍妮他们这群小伙伴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在房间里发霉的苏尘拽到外面散心。
不得不说茵特城不愧是大城市,虽然因为一些时不时冒出来的神经病变得有一点危险,但是要真实游玩放松可逛的地方可比苏鲁尔那个小城镇要多得多。
“苏尘尘,你别每天闷在房间里长蘑菇了!”莉莉从后面推着苏尘的肩膀走在大街上,身后的辫子活泼的一晃一晃:
“多出来走一走,说不定脑子一放松反而能想出办法呢?我和珍妮最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好玩的东西可多了!简直就像每天都开的庙会一样,保管你去了就开心!”
“对啊,苏尘,哪怕多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啊。”珍妮也笑容温和地走在旁边:“那里有很多我们之前没有见过的小吃和点心,你一定会喜欢的!”
反正再在屋子里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苏尘索性放松心情跟着她们两个去了这个异世界的“商业中心”。
一到门口苏尘就惊呆了,因为这个“商业中心”是在一座五六层的高大楼房里。
走进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门,一楼映入眼帘的就是干净得反白光的砖石地板,宽敞的过道两边开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店,一楼基本上都是卖各种珠宝首饰和礼服鞋子这种奢侈品,拐角处有一个铭刻这风系魔法的玻璃平台,人站上去就会被送到二楼的走廊。
苏尘没想到在异世界居然还能看到如此现代化的商场,一时间甚至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去了,直到珍妮和莉莉带着她来到楼上卖食物的地方,她才终于从惊讶中回神。
“这,这是谁建造的?”苏尘磕磕巴巴地问道。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穿越者同行吗?
此时她们几个正坐在一家卖海鲜食物的店里,莉莉这几天早就把这个商场的一切打听得明明白白:“是上一任城主大人,听说是他自掏腰包建得,凡是愿意搬进来的商家头几年都免税呢!”
正好这时候店老板出来了,他一听到这话就开心的不得了,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嘴巴也乐得根本合不拢:“您还别说,自从搬过来之后我这生意可好多了!真是光明神保佑啊!”
苏尘:……
我看上一任城主是被你们气死的吧!
她忍不住开始跟店老板理论:“老板,这栋商场之所以能盖这么高是因为上一任城主高价招募了法师们研究出了减重的风魔法,对吧?”
“听说是这样的。”
“你们能搬进来是因为那位城主自掏腰包建了这栋建筑,并且通过免税政策吸引你们入驻,是吧?”
“对……对。”
“之所以茵特城能有这么大的客流量也是因为城里有非常宽敞能同时停靠很多条船的超大型港口,请问港口是谁修建的呢?”
“额……听说也是之前的城主。”
“那你为什么要去感谢光明神?那位城主大人呢?被你忽略掉了吗?”
更何况那位伯爵大人可是为了保护茵特城宁死也不肯向龙教堂低头啊!结果就换来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如果是平时遇到这种事苏尘也就在心里吐槽两句就过去了,但是这两天她为了茵特城那神奇的历史记载憋了一肚子火,正好又遇上这么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店老板,所以心里积压的火气全都倾泻而出。
那个店老板被苏尘几句话问得额头冷汗都下来了,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来,最后恼羞成怒: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尖酸刻薄!就算我要感谢老城主也没地方啊,贵族的墓园我又进不去,难道建个教堂把他供起来吗?谁让他不是神的?人就是会被遗忘啊我有什么办法!”
“你……!”苏尘长这么大还头一次遇到如此“三观不正”的人,一时气结站起来就要继续和他吵,还是珍妮和莉莉赶紧把她带出来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升级。
“你们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苏尘被气得七窍生烟,总是淡定冷静的脸颊涨得通红:“谁说人就不能被记住了?我这就去让他记我一辈子!”
“别,你冷静,冷静啊苏尘尘!”莉莉拼命抱住苏尘的腰拦住她想要回去狠揍餐厅老板的动作:“你自己说过不能先动手打人的记得吗?你要是把那个老板打了被执法队抓走了怎么办?”
珍妮也轻轻地抚着苏尘的胸口给她顺气:“苏尘,你先消消气,就算你把那个老板打一顿大家也还是只能记住光明神不是吗?不如你去找伯爵大人,让他给上一任伯爵大人也立一个雕像吧?就像在苏鲁尔那样好不好?”
珍妮真的很擅长安抚人的情绪,苏尘心里的熊熊怒火终于在她轻声细语的安抚声中逐渐熄灭,冷静下来以后苏尘也放弃了继续去找店老板争论的想法,转而对着自己的两位小伙伴立下雄心壮志:
“总有一天我要让整个茵特城的人都永远记住老城主!我还要让全城的人都感谢他对茵特城发展做出的杰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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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初步确定了城隍爷的人选,苏尘还是决定在最后拍板之前做一下背调。
好在这位老伯爵大人是五年之前死的,那个时候阴曹地府的全部人马已经被苏尘召唤过来了,苏尘去地府找判官调一下生平履历确认他不是个伪君子就行了。
站在阴气森森雾气飘渺的阎罗殿门口,苏尘正安静地等待守门鬼卒的通传,这一次不得不打扰包大人的工作进度了,希望不会给他们造成困扰。
没过多长的时间,苏尘就等来了请她进门的鬼卒,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进去之后非常恭敬地躬身行礼:
“包大人,非常抱歉打扰您工作了,我实在有一件比较要紧的事需要找判官查询一下,如有冒犯希望您多担待。”
毕竟苏尘当初召唤包大人过来的时候方法就比较粗暴,再加上后来人家还不计前嫌救了自己的小命,所以每次一看到这位秉公无私的包大人苏尘都非常尊敬。
而包大人也一如故事里那样铁面无私,从来没有记恨过苏尘,他起身回礼:“使节大人不必拘礼,有何难处您尽可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尘这才看向一边手拿生死簿的判官:“请问大人,地府五年前有没有收过茵特城城主的灵魂?他应该是被小人诅咒而死的,我想知道他生平品行如何,有没有投胎转世。”
要是投胎了那就真麻烦了,现在都好上幼儿园了也没办法再叫回来,我只能再另觅人选。
“茵特城的城主……被诅咒而死的……”判官崔钰停下笔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下:“您是说那位姓西蒙斯的先生吧!”
他似乎对于这个人印象深刻,根本就不用翻开生死簿寻找:“他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好官,在任的时候有不少德政善举,只是可惜为奸人所害……
本来他应该投胎去这个世界的皇族当王子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但是他因为放心不下茵特城和自己的弟弟所以一直不肯投胎,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派去赏善司当文书了。不知道您找他有什么事?”
“太好了!这位伯爵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一听到这位老伯爵大人竟然完全符合条件,苏尘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事情是这样的……”她把到了茵特城之后的见闻跟阎罗殿的大家说了一遍。
“神不经历轮回之苦如何普渡众生啊?”钟馗对于桑德瑞希“神从出生起就永远是神明”的说法嗤之以鼻:“难怪这个世界的神仙一个个行事如此荒唐,我看他们全都应该投胎到人间重修几世!”
“额……他们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个光明神还不知道为什么处在失联的状态……”苏尘觉得钟馗的想法可能注定无法付诸实践了:“总之,那位西蒙斯伯爵可能要重新回到阳间去当城隍才行,请问你们放人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城隍本就应该由对本地百姓卓有贡献者担任,只要您有任命状即可,无需其他手续。”包拯大人一锤定音:“此事耽误不得。使节大人,您速回阳间修缮城隍庙,等到准备万全之时将西蒙斯的名字填到任命状上即可,我们届时自会放人。”
于是当天晚上苏尘回到伯爵府之后直接推开了会客室的大门,对着坐在里面冥思苦想的几人摆摆手:“城隍的人选确定下来了,你们抓紧修城隍庙吧!”
伯爵大人没想到苏尘一个外地人居然一天时间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一时间又惊又喜:“请问您找的谁?”
苏尘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哥。”
从小被哥哥管(揍)到大的伯爵大人:啊?
第95章
伯爵大人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怔愣,随即倒抽一口凉气:“我,我哥?这能行吗?”
在他的印象里神明应该是那种高不可攀完美无瑕的高贵存在,哪怕真的要选出一个人类来推上神位那也必须是一个拯救过世界的超级英雄才行。
伯爵大人的脸上不自觉流下冷汗:“神使大人,我哥他其实脾气不太好,有的时候还会上手打人……这个……”总觉得一想到他暴怒的样子我就没办法直视神明这两个字了……
“人无完人嘛,人生在世谁没有过想要痛揍煞笔的冲动呢?”苏尘不觉得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缺点有什么问题:
“你哥的人品我已经考察过了,绝对靠谱。而且他在任时也颇有建树,又是为了保护茵特城牺牲的,这不是完美符合城隍的人选吗?难道你还担心他上位之后徇私枉法?”
伯爵大人:“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但是我担心他徇私揍我。
“那不就得了!”苏尘这种独生子女是理解不了亲哥的血脉压制的,她最终拍了拍桌子一锤定音:“反正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你们就着手建造一间城隍庙吧!”
伯爵大人欲言又止,最后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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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茵特城市中心一套伯爵大人的房产忽然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改建工作,每天都有建造的匠人和法师在里面干得热火朝天,引得来往的市民频频侧目。
“这房子不是伯爵大人的吗?怎么拆了?”
“听门口的侍卫说是要改建……”
“这好好的房子还有什么可改的?里面的家具配置哪一样不是顶尖的?”
“不知道,不过听说这房子可是老伯爵大人最常住的地方,这才几年就拆了……”
“唉,人走茶凉啊,哪怕是亲兄弟也一样,表面上一团和气,说不定背地里都恨得牙根痒痒了吧……”
比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在胡乱猜测的平民百姓,潜伏在城里的各方势力倒是都听到了一些风声。
茵特城海边一个不起眼的民房里,几个穿着墨绿色袍子的人正跪在地上对着一尊奇怪的龙像顶礼膜拜。
那龙像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雕刻而成的,在几乎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居然幽幽地发着绿光,一双翅膀向两侧延展开,嘴巴大张着露出锋利的牙齿,只有一双眼睛发出淡淡的猩红,面目狰狞中透出一丝邪恶和诡异。
“深眠于海底的巨龙帕迪克斯大人啊,请赐我们一窥深海奥秘的真实之眼,让我们得以把高贵的净化撒向世间……”
为首的那个人脸上的微笑面具上印着繁复而诡异的红色花纹,一道一道犹如滚动的墨迹一般从横交错,甚至随着主人的动作那些花纹竟然还在不停变幻,宛如某种寄生上去的活物一般。
身后的几个人脸上也同样带着白色的笑脸面具,只是面具上只有几道简单的花纹印在眼睛和嘴角,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张张流尽血泪的笑脸。
他们跪在地上一脸虔诚地对着龙像祈祷着,刚开始还只是低声的喃喃自语,慢慢地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瞳孔涣散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或甜蜜的景象,身体前倾地趴在地上,一边碎碎念着不成句的词语一边从面具里渗出血来。
“啊!愿古老的神明再次降临于世间,指引我们走向深海之渊……”悉悉索索的呢喃声在黑夜里响起,又掩盖在无止歇的海浪声中无处觅寻。
惨白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房里,有蛇一般柔软而灵活的触手和不停蠕动的触须在墙壁上投下模糊的阴影。
一切都是那么的疯狂而又安静,就像是一场盛大的默剧。
忽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房间里的一切瞬间恢复原状,下首的教徒一脸恍惚地从地上爬起来开门,身上墨绿色的衣袍下滴滴哒哒地留了一路的血迹,但是他毫无所觉,只是动作僵硬地握住了门把手。
“嘎——吱——”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潮湿寒冷的海风从门口灌进来,沉迷在血肉盛宴里的教徒们才终于清醒过来。
原本四个人的房间只剩下了三个,还有一个教徒已经化作了地上一滩披着绿袍子的血肉碎块。
敲门的那个人同样带着微笑面具,从面具上四处游走的繁复线条来看他的级别同样不低,他习以为常地走进屋里,顺手把那扇漏风的破门关上:
“你们居然不等我自己先祈祷了?错过了今天我又要等上一个月了!”
“谁让你没在月亮升起之前回来的?错过了时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那个为首的教徒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不甚在意地脱掉自己身上已经被染成红色的袍子扔到地上:
“你出去一趟都打听到什么了?那个伯爵想出了什么办法对付我们?”
“嘿嘿嘿,不给你说你都想象不到。”那个刚进屋的教徒一提到这个话题立刻变得乐不可支:“他们去苏鲁尔找了亡灵教会的神使来对付我们。”
“亡灵教会的神使?就凭他们那群冒名顶替的假货也想破除我们的诅咒?”领头的那位教徒面具下发出不屑的轻笑:“呵,不自量力!”
“更不自量力的还在后面呢!”那位外出打听消息的教徒也同样声音里饱含轻蔑,甚至还凑到另一个教徒身边卖起了关子:“你猜那位神使想出了什么解除诅咒的好方法?”
“什么方法?”为首的教徒斜睨着看过去。
“听潜伏在伯爵府的教徒说,他们打算新造一个名字叫什么城隍的神明,然后让那个城隍来解除诅咒。”那位被看着的教徒忍不住靠在墙上语带嘲笑:“而且城隍居然还要让之前那个老顽固来当,哈哈,简直不知所谓!”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如此荒谬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多费心思。”那位为首的教徒觉得对方根本构不成威胁,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却语带叮嘱: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这个施咒人一定要藏好了!这之后你就别去伯爵府那边瞎晃悠了,省得最后中了对方的圈套功亏一篑!”
“那是当然,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主动露面。”靠在墙上的教徒抬手摘下了手里的面具,一张本来应该慈祥和蔼的老爷爷脸因为嘴角咧到不正常的弧度而显得狰狞诡异:
“我还要等着看我亲手带大的孩子向我磕头认错呢,他们一天不承认龙神大人,就只能这么一直被自己的亲人诅咒下去!这是多美好的剧本啊!简直令人心碎!”
月光下狰狞的鬼脸流下泪来,又被身体的主人不甚在意的抹去。
“这就是违背龙神大人的惩罚,他们一辈子也别想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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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茵特城所有工匠和法师们的共同努力下,城隍庙终于在差不多一个多月之后建造完工了,但是非常遗憾伯爵大人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出远门去验收,所以苏尘就把城隍庙的地图拿来给他介绍了一番。
“伯爵大人,这个原本的花园我给改成摆香炉和许愿树的院子了,然后院子后面是一个戏台子,以后的庙会在这里唱唱戏表演个节目方便一点。
对了,一台戏后面除了正中间的正殿之外我还留出了一左一右两个偏殿,到时候放点财神或者文昌星君什么的。
还有,我还在正殿门口摆放了一个石碑,把老伯爵大人的生平事迹都刻在上面了,这样以后有市民来参拜的时候他们就能看见……
具体的设计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您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吗?”她最后看向坐在一边的伯爵大人耐心询问。
毕竟这也是人家亲哥哥,苏尘觉得还是要充分考虑家属的意见才行。”
“我没什么要修改的,符合您的要求就好。”伯爵大人至今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亲哥居然要马上当城隍了这件事,他低头看着桌子上思虑周全的城隍庙图纸,犹豫良久还是看向苏尘:
“神使大人,即便我们修建了这样一个城隍庙对民众开放,也把我哥的雕像摆到教堂里,可是这样我哥就从人类变成神明了吗?就这么简单就行?”
“当然不是。”苏尘伸出食指对着面露焦虑的伯爵大人摇了摇:“你哥哥不是从摆进庙宇里的那一刻变成神仙的哦,伯爵大人。也不是把随便什么人的雕像放进教堂里他就会变成神仙。他变成城隍爷其实是在活着的时候。”
“活……活着的时候就是神明了吗?”
“嗯。是在他扩建港口的时候,招贤纳士的时候,惠及民生的时候,对抗邪///教的时候……是他决定守护茵特城和本地百姓的每一个时刻汇聚在一起,最终才蜕变成了今日的城隍。”
城,以盛民也。隍,城池也。*
城隍是如城墙和护城河一般守护当地百姓的守护神,这一点那位伯爵大人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96章
随着城隍庙的修缮越来越完善,城里的平民百姓才终于知道了原来这座市中心的府邸居然要改成一座祭拜神明大人的教堂了。
可是这好端端的,哪来的神明大人需要祭拜啊?
光明神大人不是还好好的待在光明教堂里面吗?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了教堂正式对外开放的那天,甚至有好多市民都起了个大早聚在门口看热闹。
宅邸原本的铁栅栏大门早就在苏尘的指导下换成了带着中式屋檐的红木门,正门上方还特意挂了用桑德瑞希语言音译的“城隍庙”三个大字的牌匾。
红木门两侧还各立着一个用木架子架起来的大鼓,那鼓的鼓面足足有脸盆大小,放在架子上高度到成年人胸口的位置,鼓架上还放着用红布包裹的鼓锤,似乎是专门为了方便人敲响鼓面才摆放的。
“难道这位神明大人喜欢听敲鼓的声音?是艺术之神吗?”
“城……隍……这名字也太拗口了,到底是那位神明大人的名讳啊?”
“没听说过,难道是那个邪///教的?”
“怎么可能?昨天执法队还在挨家挨户地排查那些神经病呢!”
“不知道这位神明大人的权柄是什么……”
就在众人正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有一队城主府的侍卫在人群里疏散出一条可供马车通行的道路,一辆挂着家徽的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停到了这座还没开门的教堂门口,华丽的车帘缓缓拉开,面色苍白的城主大人居然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这教堂里的神明什么来头?怎么城主大人都过来了?”
“不是说城主大人一直卧床不起吗?”
“城主大人脸色这么白,这是拖着病体硬跑过来的?”
也不怪这些市民们如此惊讶,毕竟这位新继任的城主大人才在位不过五年的时间,听说一上任就病倒了从来没在任何场合公开露面过,要不是市民们认识伯爵府的家徽,就算他本人就站在大街上也没有人能认出来他是谁。
还没对外开放呢居然就搞出了这么大的排场,这下大家对于这教堂里供奉的神明更加好奇和期待了。
“希望这位神明大人能惩治一下那些猖狂的邪///教徒……”
“你别做梦了!光明教堂都束手无策,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神明怎么可能有办法?”
就在城隍庙外的市民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城主大人忽然走向教堂红木门旁边的那张矗立着的鼓面,深吸一口气拿起架子上的的鼓锤,用力在白色的鼓面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咚!”铭刻了扩音魔法的牛皮鼓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刚才还讨论个不停的路人们都被这巨大的鼓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停止说话惊讶地看向忽然敲鼓的城主大人。
城主的身体因为久病而异常虚弱,敲鼓产生的反震明显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只不过敲了一下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臂酸麻难忍险些握不住鼓锤,他活动了一下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腕,又想起昨天神使大人叮嘱的话。
“伯爵大人,这一状您可不只是代表自己来告的,您还代表了身后无数饱受邪//教迫害的平民百姓。
如果就连您也倒下了,那么他们还能去指望谁呢?”
他又一次握紧手里的鼓锤,忍着手臂的酸麻,用力地敲响了第二下,第三下……
茵特城已经快要被龙教徒腐蚀殆尽了。
现在就连光明神大人都不再回应我们的祈祷。
哥,如果你真的还愿意继续守护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的话……
那就成为我们新的神明吧!
“咚!咚!咚!”
响亮而密集的鼓声一下接着一下在空中激荡,带着席卷一切的力量和决心,犹如轰雷炸响,肃穆庄严让人不敢妄语。
刚开始人们还只是惊讶,但是渐渐的所有人都收敛起了刚才嬉笑打趣的姿态,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的城主,看着他骨瘦嶙嶙的身体费力地挥起手里的鼓锤,看着他面色苍白的脸上汗珠密布,看着他悲痛愤怒又无能为力的眼睛,人们安静下来,街道上只有铿锵的鼓声越传越远。
城隍庙里,苏尘听着外边响亮急促的鼓声,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城隍任命状填写上诺埃尔·西蒙斯的名字,然后对着天空用力一抛。
那道金色布料织成的任命状霎时间在空中散作一片耀眼的金光,有金色的古老字迹浮现于半空之中,苏尘早有预料,听着外面的鼓点声将召唤城隍的咒语念了出来。
“本县城隍,正直之神,执掌冥界,统率阴兵,我今虔诚,请降来临,释疑解惑,分剖云云!*”
随着她将最后一个字念完,等在周围的人们全都看到城隍庙里有一束耀眼的金光直冲云霄,城隍庙之上的天空有朝霞在太阳的映衬下散出红色的光芒,和冲天的金光映在一起显得这片土地祥云罩顶,瑞霭腾腾。
忽然,原本紧紧关闭的红木大门自行开向两边,院子里的香炉烟雾缭绕自带几分神秘平和的意境。
“威——武——”似乎有非常庄严悠远的声音从这座教堂的正厅里传出来,伯爵昨天听苏尘交代过,这代表城隍大人听到了鸣冤的鼓声,已经坐在神厅里准备开庭审理了。
哥,你真的……成为神明了吗?伯爵放下了手里的鼓锤,已经被震得鲜血淋漓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早就斟酌过无数遍的诉状,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激荡和酸楚,把状纸高举在身前一步一步往正厅里走去。
茵特城的市民们也是头一次见到华夏那边的天降祥瑞,此时那些围观的人群早就惊掉了下巴,早先过来看热闹和笑话的心思也不敢再有了,面面相觑地呆站在教堂门口不知所措。
就这么回家了他们害怕错过什么神明大人赐福的好机会,但是如果让他们直接跟着伯爵大人闯进去他们也不敢,就这么进退两难地纠结了半晌,直到看见跟着城主大人过来的侍卫们都走进去了,他们才也壮着胆子跟着迈进了城隍庙的大门。
好在这座城隍庙是用城主家代代相传的房子改建而成的,不像之前的土地庙一样逼仄拥挤,院子宽敞到足够容纳下那些跟着进来的围观群众们。
虽然院子里挤满了人,但是却听不到一点说话攀谈的声音,那些市民们连窃窃私语都不敢,只是安静地站在院子里抻着脖子往大厅里张望,企图看清楚到底是哪位神明大人在此降临了。
然后他们下一秒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的人为了防止不小心惊叫出声赶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倒吸凉气的声音在院子里此起彼伏。
站在神台上的神像一共有好几遵,其他几个他们虽然不认识,但是站在最中央为首的那一个市民们却再熟悉不过了。
两条浓密俊挺的眉毛总是皱在一起,一双金色的眼睛透出锐利的锋芒,嘴角总是用力抿成一条直线,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人信任却又忍不住畏惧。
虽然神像穿着他们从没见过的奇怪衣服,但是光看脸这个人绝对是老城主大人吧!
他不是五年前就因病逝世了吗?怎么又忽然出现了?还是在教堂里的神台上?
难道他是神明大人吗?想到刚才在教堂外看到的神迹,市民们看过去的眼神比老伯爵活着的时候还要敬畏几分。
原来如此,原来老城主大人是神明啊,难怪他在任的时候茵特城发展的这样好。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发现老城主居然是神明大人这件事明显只是个开胃菜,真正让人惊讶的事情接二连三让人目不暇接。
高举着诉状走进神厅的伯爵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神像下方同样看过来的苏尘,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示意之后才双膝跪地,把诉状上的冤情诉之于口,因为院子里的市民们本就非常安静,所以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庙宇里掷地有声:
“城隍大人,我是茵特城的城主,加尔文·西蒙斯。近几年茵特城里有信仰邪龙的教派在四处传播,其信徒如恶魔般肆虐,无辜的百姓在哀嚎中颤抖。
上一任城主因为下达了驱逐邪//教徒的命令而遭到此等恶徒的记恨,他们趁着城主不备施下诅咒,从此以后的城主皆接活不过二十五岁便会短命横死。
我一个人的性命死不足惜,但是自我之后城主之位后继无人,失去牵制的龙教徒恐怕行事会愈加猖狂,致使家族守护百年的茵特城毁于一旦。
城隍大人啊,求您伸出慈悲之手,解除束缚我的恶毒诅咒;求您赐予茵特城力量和勇气,惩戒作恶的邪龙教徒;求您于幽冥之中睁开眼睛,再一次守护这座您深爱的城市。
求您拯救每一个无辜的生命,让神明的眷顾与光辉再次照亮茵特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他语气颤抖中带着真挚的渴求,眼睛里流下滚烫的泪滴,喉头因为情绪的起伏泛起铁锈的腥气,他深深地跪倒在神像面前,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哥,求你回来吧,回来救救我们。”他的嘴里轻声呢喃。
高高的神台上有细不可闻的滴答声响起,石刻的神像脸上似有泪珠滚过。
晴朗的天空忽然狂风大作,卷起伯爵手里的状纸飘到高空。
第97章
这阵忽然刮起的狂风吹得院子里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院子里的人们纷纷闭上眼睛转身躲避,等到终于平息下来之后,被吹得东倒西歪的人们颤颤巍巍地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眼含畏惧地往神台上看去,结果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的石像竟然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为首的那位虽然身上的服饰没见过,但是这果然就是老城主本人啊!
老城主就是城隍大人……是神明显灵……院子里的百姓膝盖一软忍不住纷纷跪倒在地,刚才还在城隍庙外面出言不逊的几个人不停地磕头赔罪。
这位已经变成城隍的老城主脸上的表情和石像上一样严肃地板着,他轻轻一抬手,刚才被风吹到半空中的状纸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中。
他低下头一字一句地看着那上面的文字,捏着纸张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轻轻颤抖。跪在下面的人们不敢抬头直视神明,他们只是感觉到那位城隍大人沉默了片刻,接着威严的声音自神台上响起:
“此等因为心怀怨恨便借着魔法随意伤害他人的恶性事件本官绝不姑息!只是此案还需要被告到场才能一并审理个明白,文武判官何在?”
一直矗立在城隍神像两侧的神像瞬间变成了两个活人,他们身穿红色官服,一个留着长长的黑色胡子看着文质彬彬,手里还拿着纸笔方便随时记录查阅,另一个则手里握着一柄金色宝剑,脸黑如碳怒目圆睁,好似一位将军。
这两位气度不凡的神明对着城隍恭敬行礼:“卑职在!”
“你们可能查清那施咒的法师现在何处?”
“大人,请稍后。”那位手握纸笔的文判官先站起来,翻动手里手掌大小的册子查阅片刻,而后躬身回话:“禀大人,那法师名叫本森·马洛里,精通些夺舍下咒的阴私法术,此人现在还在茵特城内,就在西海岸边一座破旧的民房地下室之内藏匿!”
“好!”城隍精神大振,右手在半空中虚空一抓,一支写着“缉拿”二字的令签出现在手中,他又问了一句:“日夜游神何在?”
一直矗立在神厅一侧的两个石像也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活了过来,他们两个长的都不似常人模样,青面獠牙身材魁梧,红色的头发和眉毛支楞着略显凌乱,比起人类更像是某种恶鬼。
他们两个手里还各举着一个木质令牌,一个牌子写着“巡日”,一个牌子写着“巡夜”,再加上他们两位身上那身威武不凡的盔甲,看着就像两位实力不俗的神兵强将。
然而就是这样两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武将军,居然也对着那位老城主毕恭毕敬地行礼:“城隍大人,有何吩咐?”
城隍大人拿出一个写着缉拿的令签扔给他们两个:“既然那下咒之人仍在茵特城内,现在我命你们二人和武判官一起去缉拿此人,务必要将此人捉拿归案!”
“遵命!”日夜游神接过令签跪地行礼,然后就与武判官一起化作几道青烟迅速飘出神厅往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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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丝毫透不进阳光的阴暗地下室里,由几块破布拼成的烂床上斜躺着一个穿着一身绿袍子两鬓斑白的老者。
他身前不远的地板上散乱着一些湿润新鲜的不明污渍,爬满精致诡异花纹的微笑面具被随手仍在一旁的地板上,他本人斜靠在墙壁上拿着一个镜子对着自己的脸时不时发出神经质的哼笑。
“哈哈哈,今天那个什么‘城隍庙’不就开门了吗?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发生嘛,真是无聊。”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开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什么城隍大人城主大人的,连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我,死了之后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你说是不是啊?大叔?”
镜子里老管家的表情因为极度的悲伤和愤怒变得狰狞扭曲,他双手握拳锤在镜面上一下又一下地猛力撞击着,直撞得双手鲜血淋漓镜面也依然光洁如新,老管家猩红着眼睛:
“你个骗子会遭报应的!大少爷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恶毒的诡法师!我诅咒你!诅咒你下地狱!”
“切,每天说这些有什么用?”镜子外面老管家的脸上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你那个什么天天挂在嘴边的少爷不是也开始装神弄鬼了吗?他要是真的成了神怎么还不来抓我报仇?”
看着镜子里满是怨恨痛苦的灵魂,那个诡法师一脸无聊地把镜子扣在地上:“人就是人!怎么配和血统高贵的龙神大人相比?真是无趣,我看是时候换掉这个身体……”
那诡法师话音未落,忽然半空之中一根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的木板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砸来,诡法师毫无防备,只能非常狼狈地从床上翻倒在地,捡起放在一旁的面具戴上:“谁?别装神弄鬼的快出来!”
两个身披战甲青面獠牙的战士手里拿着令牌浮现在半空中,拿着“巡日”令牌的那位战士对着钉在床上的木板挥了挥手,那把床压塌的木板又化作普通令牌大小飞回他手中。另外一位手握“巡夜”令牌的战士看着他目光如炬:
“本森·马洛里,你在茵特城里肆意妄为残害百姓,还仗着自己会些邪术便夺人身体诅咒城主,现在我们奉城隍大人的命令要将你捉拿归案!”
“呵,真是见鬼了,原来还真有个什么荒唐的城隍大人?”那诡法师被找到头上了也不慌张,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那个城隍大人是谁?难道还真是那个被我几下就弄死了的废物?”
“休得无礼!看招!”夜游神高举着手里的令牌就冲了过去,日游神也紧随其后:“竟敢对城隍大人不敬!受死吧!”
诡法师身边也没有武器,只是赤手空拳地和日夜游神过了两招就处于下风,他见事不好也不恋战,忽然从怀里拽出来一个布袋子对着日夜游神的方向一洒,瞬间封闭的地下室里满是带着瘟疫和诅咒的黑色毒气蒙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法师趁机悄悄跑到门边准备开溜,却没想到被夜游神一把抓住:“哪里走!”
诡法师吓了一跳:“为什么你还能看见我?”
夜游神:……
因为我是夜游神。
你搞这一套和大晚上与猫头鹰比眼神好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是不会对一个敌人解释这么多的,夜游神一个用力把诡法师反扭着胳膊按在墙上,回头大喊:“巡日,枷锁拿来给他靠上!”
还在黑雾里伸着胳膊到处巴拉的日游神:“在哪呢?在哪呢?你在哪呢?”
夜游神:……
趁着夜游神回头分神的空档,那个被紧紧按在墙上的法师却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有一股覆盖着蠕动花纹和古老字体的黑色雾气从这句苍老的身体里冒出来,接着夜游神就感觉到手下的这具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了生息。
“夺舍活人身体,真是丧尽天良。”夜游神松开手任由那具身体滑落到地上,抬头看着已经往门外飘去的黑色雾气:“你的灵魂已经和诅咒紧紧绑在一起了,以后只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诡法师的灵魂根本就没听明白十八层地狱是什么东西,他一边往外跑还一边回头放狠话:“哈哈哈,今天这个糟老头子身体太扫兴了!改天再找到一具好身体我一定……”
“叮——”
忽然一柄金色的宝剑从半空中掷出,非常精准地插中那诡法师的灵魂又狠狠地钉在墙上。
“早知道你会玩这招金蝉脱壳!”武判官的身影在半空中逐渐显形,他走过去一手拔下尾端还在轻轻摇晃的宝剑,另一手像提溜着一只死鸡一样提溜着那团浑浊不堪的灵魂:“你们这些走旁门左道的家伙都一个样,从白骨精开始就没变过!”
夜游神又从刚才那具身体的胸口把放毒的袋子摸出来张开,满屋子的黑色毒雾很快又被尽数收了回去,日游神尴尬地放下四处摸索的手臂,轻咳一声:“咳!人也抓到了,我们回去吧。”
武判官低头看着手里瑟瑟发抖的灵魂站在原地没动:“说起来,刚才这个人好像对城隍大人出言不逊来着。”
夜游神也非常默契地停下了脚步:“我刚才听他那意思,城隍大人是这个人害死的吧?”
日游神恍然大悟也停下来:“我们和这个家伙苦斗良久,他身上有些小伤口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他们三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于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刚才还化作几道烟雾消失无踪的武判官带着日夜游神又化作一道烟雾飞回来了,他们对着城隍躬身行礼之后,武判官把手里靠着枷锁的灵魂往地上一扔:
“禀告城隍大人,属下三人幸不辱命,已经把下咒的法师本森·马洛里的灵魂缉拿归案!”
庙里庙外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死狗一般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黑影身上。
咦,这看着怎么鼻青脸肿跟个奇行种一样啊?这怎么看都是抓住之后又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吧?所有人包括那些神现在内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这样的,城隍大人。”夜游神指着那法师身上的伤口:“在抓捕过程中这个法师由于激烈抵抗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所以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城隍:……
刚才不是说这人住地下室来着吗?
第98章
武判官这一行人不止带回来了诡法师本森·马洛里的灵魂,就连被舍弃的那个白发苍苍老人的尸体也一并带回来了,日游神把那具穿着绿色法袍带着微笑面具的的尸体放在地上,抬手摘下了尸体脸上的面具:
“城隍大人,这位老者不知何时被这诡法师施法夺去身体,此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夜游神从怀里把诡法师随手扣在地上的镜子拿出来,镜面朝下在地面上轻轻一磕,水银的镜面应声碎裂,一道青色的烟雾从碎裂的镜面里流淌出来,在半空中幻化成一个人形的模样,竟然和地上的尸体长得一模一样。
“奥马尔?”跪在一边的伯爵惊叫出声:“你果然没有背叛我们!我就知道一定是有隐情的!”
那位老管家刚被放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等看到跪在地上的伯爵之后就痛哭着扑了过去:“安赛尔少爷,是我对不起你!”
他扑过去抱住伯爵发出阵阵哀哭,鬼是没有眼泪的,老管家眼睛里只能流下一滴滴红色的血泪:
“我那天出门去法师塔取诺埃尔少爷想看的研究报告,谁知道在路上忽然有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子跑过来……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没有防备心了!我居然亲手害了你们,我……我对不起老爷和夫人的嘱托,我应该下地狱……呜呜……”
整个大厅里都是老管家凄厉的鬼哭之声,带着深深的后悔和悲痛,听得人忍不住跟着垂泪。
伯爵也哭的红了眼睛,但是他好歹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赶忙三两下擦干眼泪,压下悲伤的情绪勉强平复下来:
“奥马尔,你也别光顾着哭,我们也终于熬出头了,城隍大人受理了我们的案子,那个可恨的诡法师马上就要受到他应有的惩罚了!”
老管家这才终于稍微平复了情绪,跪坐在地上抬头去看神厅上威严肃穆的城隍大人,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嘴唇颤抖着:“果然是您……太好了……”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最后却把那些话又都咽了回去:
“诺……不,城隍大人。”他的身体轻轻颤抖,额头贴到地上:“刚才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是这个诡法师扮成小孩的模样接近我,趁我不防备施法夺走了我的身体。
他还利用城主大人对我的信任给他施加了代代相传的血脉诅咒,而且在那之后也并没有停手,而是和其他邪//教徒一起仗着会诅咒魔法在茵特城里到处下咒杀人取乐,实在是可恶至极!”
说到后面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鼻子嘴巴里都因为情绪激动而流出鲜血:
“城隍大人,他们犯下的每一笔罪行我都铭记在心,龙教堂的每一个据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请您千万不要放过他们,一定要为茵特城无辜受害的人们报仇雪恨!”
目睹了眼前灵魂出窍的一幕,跪在外面的百姓们瞬间一片哗然。
自从几年前龙教堂的人开始大肆活动之后基本上谁都见过听过一些奇怪的事情,现在那些事情统统都有了答案。
毕竟是事关自身和亲朋好友们的安全,再加上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离奇,下面终于有人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
“听那个老人的意思,他的身体被那个法师占用了?”
“我天!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光明教堂都没说过啊?”
“是不是他们也看不出来……”
忽然有一个妇女捂着嘴巴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身边另一个脸色苍白的妇女:“琼斯太太,你的儿子去年开始忽然性情大变,不知道怎么就信仰了龙教堂……难道……”
那个琼斯太太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她此时已经连跪也跪不住了,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我的儿子……马丁……呜呜……呜呜呜……”
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他的市民们也开始慢慢地回过味来。
“这么说来城东边的那个铁匠之前明明一直人很憨厚老实,也是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龙教徒拉着好多人同归于尽了……”
“还有亚当斯家的小女儿……”
“他们这群恶魔!太过分了!”
“难怪无论怎么排查都没办法抓住那些家伙,原来他们居然在用如此恶毒的魔法!”
“太可恶了!他们就应该下地狱!”
所有人看着那个诡法师的眼神都变得逐渐凶恶,离得近的一些人看着那个瘫在地上的人影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顾及着神明大人还在审案,估计这个诡法师早就被这些愤怒的市民们踩成肉泥了。
城隍清了清嗓子压下院子里人们的骚动,这才低头居高临下地向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诡法师看去:“本森·马洛里,你犯下的罪行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讲?”
那诡法师刚才在地下室里被武判官他们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现在稍微动一下就浑身酸痛,他费劲地抬起头,看着高坐在神台上威风凛凛的诺埃尔·西蒙斯,不由得疑惑地喃喃自语:“为……什么?”
为什么我一个有高级魔法资质的诡法师要因为杀了几个普通人就遭受如此惩罚?
为什么一个曾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我咒死的普通人居然能审判我?
为什么诺埃尔·西蒙斯这样一个连魔法天赋都没觉醒的人居然可以成为神明?
似乎不过是短短几个瞬息的时间,这个一直以来弱肉强食的世界忽然就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
“神明……大人,真的非常抱歉,是我不识好歹,竟然妄想咒杀您……”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跪好,颤抖着不停地磕头求饶:“我,我不知道您是神明……请您饶我一命……我愿意从此信仰您,成为您最忠诚的信徒……”
他的灵魂已经虚弱到变成半透明的虚影,但依然一下一下地把头狠狠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我是高级法师……我,无论您有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办好,求您……”
明明应该是如此大仇得报的场景,城隍大人脸上的表情却不悲不喜,他低头看着法师已经趋近透明的灵魂,只是抬抬手示意日夜游神把固定灵魂的枷锁给他套上,省得还没等到宣判他就已经魂飞魄散:
“我还以为你这个高级法师能说出些什么不同寻常的话来,却原来也和地府里那些被罚下地狱的普通恶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第一次从高高的神台上飞落到地面,走到那诡法师面前直视着他狼狈不堪的脸:“一会儿我会对你的所作所为做出判罚。但是你给我记住了,我罚你并不是因为你施咒害死了我,而是因为你仗着会魔法胡作非为,害死了很多茵特城的市民。”
怎么可能……你少说漂亮话了……
诡法师拼了命地抬起头认真地审视和自己对视的这张脸,锋利的眉眼,紧抿的唇角,似乎和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并无不同,即使面对害死自己的凶手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克制而冷静,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慰。
城隍板着诡法师的肩膀让他转过来面朝身后跪了一地的人们,让他能清楚地看到人们脸上的愤怒和惶恐:
“我是城隍,是为了守护这一城百姓而存在的神明,他们的愤怒就是我的愤怒,他们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你伤害了他们,所以我就为他们讨回公道。
本森·马洛里,你如果要跪地求饶的话不要冲着我,冲着这些被你祸害的普通人吧,如果他们愿意放过你,我自然也就放过了你。”
那诡法师平生以来第一次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这些以往他不屑一顾的普通人们。
他们安静地跪在地上,明明看上去似乎仍然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但是细看之下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带着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他们有的人红着眼眶,有的人握紧拳头,有的人怒目圆睁,有的人牙关紧咬。
每一个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刻骨的恐惧和仇恨,以往那些总是被他当做取乐的咒骂和诅咒回荡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你这个恶魔!”
“你会遭报应的!”
“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下地狱去吧!”
终于感到害怕的诡法师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却又不小心看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武判官和日夜游神。
他们青面獠牙的脸上露出了和那些平民百姓们如出一辙的愤恨,怒瞪着眼睛对自己露出狰狞的笑容,手里的长剑寒芒闪烁。
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终于不再挣扎地瘫软在地上。
“诡法师本森·马洛里,曾经仗着诅咒魔法在茵特城胡作非为,残害百姓,如今人赃并获,本官做出判决。”
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隍大人已经飞回高高的神台上,手里握着一根令签即将念出判决,他一直冷静的脸上终于也显露怒容,皱起的眉头和愤恨的眼神与那些百姓们一模一样。
无数张被他残害过的人脸浮现在眼前,他们愤怒,恐惧,痛骂,仇恨,最终聚在一起,化作了城隍大人这张愤怒无比的面庞。
“本官判你即刻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诅咒你!诅咒你下地狱!”曾经那些人临死之前的诅咒犹言在耳。
两道相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对这位作恶多端的诡法师做出了最终的判决。
“原来如此,我知道为什么了……”诡法师面如死灰,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语。
我知道为什么诺埃尔·西蒙斯这样一个普通人会变成神了。
因为普通人的愤怒和诅咒也是有力量的,汇聚在一起就造就了如今的神明。
这才是世界上最精妙的魔法,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第99章
诡法师本森·马洛里本来的身体早就不知道被他自己搞到哪里去了,现在正好就算他是个死人,直接无缝链接送去阴曹地府受刑,也免了包大人和崔判官他们费二遍事。
临走之前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诡法师居然主动解开了西蒙斯家族身上的血脉诅咒,然后心如死灰地被带走了。
苏尘刚才一直站在神厅的一边没有打扰城隍爷的第一次审案,现在她看到此事已了,估摸着老管家和伯爵家的兄弟俩最后应该还有一些话想说,于是主动站出来疏散了人群:
“案件已经审理完毕,城隍庙今日关闭,有想要上香参拜的信众请明天再来!”
跪在院子里的民众们刚刚目睹了城隍爷大显神威处置了一个龙教徒的高级法师,此时当然不敢纠缠,他们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一位院子,不一会神厅里就只剩下老管家,伯爵安赛尔还有新上任的城隍诺埃尔。
城隍大人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在罪犯面前的威严,飞下神台亲手把还在伏地哭泣的老管家搀扶起来温声安慰:
“奥马尔,你不要再自责了。我现在很好,安塞尔也是,我们两个都没怪过你。”
“对啊,奥马尔,那个时候不只是你,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群龙教徒会这么阴毒的魔法,不能只怪你一个人。”伯爵也抬手给老管家擦泪。
老管家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抬起手一手一个摸一摸他们兄弟俩的脸颊,努力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脸:“自从我的灵魂被那个法师囚禁起来之后我没有一日不在为你们二人忧心。
如今你们两个一个成了神明,一个继位成了伯爵,身上的诅咒也解了,我终于能安心的去了。”
“你……也要离开我了吗……”安塞尔忍不住面露不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无知无觉的尸体:“你的身体还保存完好……如果现在回去……”
诺埃尔抬手制止了弟弟的话:“灵魂离体太久,已经来不及了,奥马尔从被夺舍的第三天起就已经死了。安塞尔,生死离别自有定数,强求不得。”
“好吧……”安塞尔伯爵张开双臂用力的抱紧老管家:“奥马尔,我会把你好好安葬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城主……”后面的话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老管家也用力抱住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安塞尔少爷,你不必为我难过,能在临死之前见到你解除诅咒,我心愿已了,你以后一定要和诺埃尔少爷好好合作,共同治理好茵特城,千万不要再吵架了。”
安塞尔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点头答应,还是诺埃尔把这个爱哭鬼弟弟从老管家身上拽下来,转身和这位像父亲一样的长辈告别:
“你别担心,冥界的阎王大人是一位公正廉洁的神明,无论是判断力还是探查力都令我十分佩服,你生前从未作恶,一定不会被为难的。”
“嗯,我当然相信你,诺埃尔少爷。”老管家心愿已了,灵魂也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诺埃尔少爷,安塞尔少爷,你们两个一定好好保重,我会在那边为你们祈祷的!”
终于,老管家的灵魂离开了尘世,房间里一脸沉痛地诺埃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奥马尔……”安塞尔还沉浸在老管家离世的悲痛里不可自拔。
苏尘对于这一对兄弟的遭遇也满是同情,于是犹豫着走过来想要给还在痛哭流涕的伯爵大人一点安慰:“伯爵大人,您节哀……”顺便。
“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现在是在这拖拉的时候吗!”忽然诺埃尔一巴掌拍在弟弟的脑袋上把人拍了个趔趄:“你刚才没听到吗?现在城里到处都有人被那些龙教徒夺舍了!你作为城主居然在这哭鼻子?还不赶紧滚过去处理!”
“哦……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呜呜呜呜……”安塞尔被哥哥教训了也不生气,反而如梦初醒一般一边哭着鼻子一边跑走了,从匆忙的背影来看他应该还是蛮焦急的,就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跑一路哭一路看着好不可怜。
“呜呜呜……骑,骑士团……执法队……呜呜……快集合!”他的身影和声音一起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城隍庙的门外。
苏尘:……
说真的,茵特城的未来真的不要紧吗?
该不会每天都发生城主被城隍揍哭这样乌龙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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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天在城隍庙里亲眼见过神仙审案的人们回去一通宣传,城隍大人的名声几乎是在几天之内就如风一般刮过了茵特城的大街小巷。
现在茵特城里人人都知道新开的城隍庙里有一个能审判诡法师的给平民做主的城隍大人,而且这个城隍大人居然就是几年之前去世了的老城主诺埃尔·西蒙斯伯爵。
啊?你说他不是人类吗?为什么会成为神明?
关于这一点人家也早有解释了。
“那天我就跪在那个教堂的门口,我跟你说那城隍大人的话我听得真真的!”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说的唾沫横飞,她周围还围了一圈特意过来听热闹的人。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城隍大人说的什么?”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
“他说他是城隍,是为了守护茵特城而存在的神明!”那个妇女抬手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迷糊:
“还说了可长一串呢,我也记不住了,总之,那个城隍大人可说了,说那个法师伤害了我们,所以他就要为我们讨回公道!”
“真的?”周围的好几个人兴奋的眼神发亮:“真的有专门守护我们的神明?”
“太好了,这下我们可不怕龙教徒那些神经病了!”
“就是!这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这……能行吗?”但还是有人止不住的担心:“那些龙教徒可厉害得很,我还听说他们能把别人的身体夺走……”
“哎呀,那是你没看到老城主大人有多厉害!”那个围着围裙的妇女一拍大腿:“你以为教堂里就他一个神吗?我告诉你里面有可多神了!
有一个文绉绉拿着笔的,一看就是秘书官!还有一个手里拿着剑的,我估摸着这肯定就是骑士长啊!对了,还有两个长得有点吓人的,就是他们把那个诡法师抓回来的,我觉得这俩可能是执法队吧……”
“这么多神明啊?简直就像城主大人的配置一样!”
“那可不!我跟你说那些神兵神将对老城主都可尊敬了,一被叫到都跪地行礼呢,你就说咱们这老城主多厉害多威风啊,让能打过诡法师的神兵跪地行礼……”
“什么老城主?没大没小,叫城隍大人!”
“对对对,你瞅我这嘴!叫习惯了不是!”那个围着围裙的妇女轻轻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城隍大人,太厉害了!”
随着城里讨论城隍大人和老城主大人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老城主生前做过的那些政绩也逐渐开始为人们所熟知。
为什么老城主会成为神明?
那是因为他对我们好呀,你看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做了多少事,又修港口又还盖高楼的,遇到违法犯罪也从来不徇私枉法,还一生清廉公正,为了我们宁死也不向龙教徒低头……
总之,十年勤政无人问,一朝成神天下知。
苏尘愿称之为桑德瑞希特供版地狱笑话。
无论怎么说,城隍庙的名声也是彻底起来了,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信徒过来参拜祈祷,求助的人也数不胜数,什么怀疑自己被诅咒了,有可怕的法师欺负自己了,怀疑周围谁谁谁被夺舍了等等……
城隍当然不能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显灵处理,于是苏尘和她的小伙伴们就又一次住进了神庙里成为神使帮着处理一些不太复杂的灵异事件。
苏尘甚至还在前来参拜的人里看到了那位之前和自己争吵的店老板,他满面羞愧,一张脸连耳朵也红成一片,看到站在神厅里接待信众们的苏尘,他低头哈腰地凑过去:
“实在抱歉,神使大人。那天是我不好,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胡言乱语,我……”
“行了。”苏尘抬手制止了店老板的话:“你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也不必对我如此小心,如果你觉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那就去给城隍爷磕个头赔罪吧,想来他也不会在意你这点小事。”
这几句话更是说的店老板羞愧难当,满脸通红地跑到神像面前磕头去了。
不过是一个墙头草的普通人罢了,苏尘也没打算和他计较,正打算转头继续接待其他信徒的时候,忽然看到伯爵大人扒着城隍庙的门框,正偷偷摸摸地对着自己招手。
苏尘:……
对了,自从被他哥打跑之后伯爵好像就再没敢走进城隍庙里,堂堂一城之主憋屈成这样说实话苏尘都有点同情他了。
第100章
招呼珍妮过来给自己顶一下班,苏尘小跑着出了城隍庙的大门来到伯爵面前:“伯爵大人,您可以放心进去没关系的,怎么想城隍爷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显灵打你啊。”那多丢脸。
伯爵拽着苏尘的胳膊急匆匆往外走了好远,直到把城隍庙远远落在身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停下来:“不行,不能让我哥看见,他要是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肯定又要打我了。”
苏尘:“额……怎么说呢,其实理论上只要是发生在茵特城里的事情城隍爷都会知道,所以躲这么几百米也没有什么意义……”
看着伯爵大人已经又一次变得苍白的脸色,苏尘把后面的话吞回去:“算了,我们不讨论这个。伯爵大人,您找我是什么事情啊?”
“神使大人,真是非常抱歉,本来你救了我们兄弟俩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谢你,谁知道这么快就又要来麻烦你了……”
一提到这件事伯爵大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一些愧疚,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很明显这件事应该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是这样的神使大人,我们在抓捕那些龙教徒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难……”
自从伯爵大人身上的诅咒解除了之后,他就无所顾及地亲自带队加入到龙教徒的抓捕活动当中,因为有城隍庙提供的那些龙教徒的秘密据点地址并且了解了他们可以夺舍别人身体的特殊能力,所以这一次的抓捕活动初见成效,很多市民们自发向执法队检举周围性情大变的邻居,很多以前来无影去无踪的教徒们全都被抓住关进了大牢。
现在茵特城内的治安环境得到了显著的提升,最起码之前那种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一群神经病教徒就开始搞无差别袭击的破事不会再发生了,哪怕真的还有龙教徒夺舍了别人的身体,他也必须老老实实地苟着,稍微露出端倪分分钟就会被周围的人举报送进专门的地方软禁起来。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神使大人,那些龙教徒里低级的还好说,关在大牢里就行了。
但是那些高级的诡法师们普通的大牢根本就关不住,好不容易抓起来一个,一转眼的功夫这个身体就被他们舍弃了,又不知道附在了哪个市民的身上……”伯爵大人心累地接连叹气,显然这段时间被这群诡法师们折腾得不轻:
“而且他们附在其他人身上之后基本很难辨别,只有在靠近城隍庙或者光明教堂这样有神明大人气息的地方他们才会被逼出受害者体内,可是茵特城的市民有几十万人,这……”
很明显没有那么多的教堂能让所有市民每天都排查一遍。
“唉!我这下真的是素手无策了。”伯爵大人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有点心虚又有点害怕地低着头,活像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小学生:“神使大人,你能不能跟我哥说说,让他把那些身边的神兵神将也派出去帮我查一查?”
苏尘:好家伙,我说你怎么偷偷摸摸的过来呢,感情是琢磨着薅你哥的羊毛。
苏尘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否定了这个提案:“伯爵大人,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城隍爷身边的那些随侍的神仙也都有自己工作职责,并不是你哥的私兵。
比如那两个拿着牌子的神仙是日游神和夜游神,他们两个每天都要分成白班夜班在茵特城里巡逻记下人们的善行和恶行,这些记录汇聚到文判官那里形成档案,等到之后哪个市民魂归地府了,那些冥界的神明会把他的生平档案调走用以审判,这是很重要的工作,半点也马虎不得。
而且你哥新官上任也有很多事情要忙,除了审案之外还有往周边的村镇派遣土地公公,调配整个茵特城所有市民们的福祸赐予,时不时的还要去阴曹地府做一些工作交接……
总之,他忙得焦头烂额,我劝你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去给他找麻烦了。”
伯爵大人光是听一听这些工作就感觉头都要大了:“原来成了神明……也还有这么多工作啊……怎么听起来比我还要忙得多……”
苏尘:没办法,我们华夏的神仙是这样的,人均,不是,神均007,反正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相信干出了一整个地府的黑白无常对此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一想到以前自己在哥哥非常忙碌的时候凑过去打扰会面临的狂风骤雨,伯爵大人苦着脸缩了缩脖子:“那这可怎么办?要是有那种能专门给每家每户看守把门的神明就好了。”
说到一半他自己也觉得荒唐,于是又赶紧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呸!我在说什么呢!神明怎么能给普通人看门?真是太不尊敬神明了!我不是故意的,哥你千万别和我计较……”
看样子他已经快被自己的神仙哥哥逼疯了。
不过这句话倒还真的提醒了苏尘,激动地拍了几下伯爵大人的胳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就应该召唤几个这样的神仙过来帮忙!”
伯爵大人冷汗直冒,一脸的欲言又止:“啊……这……我说笑的……”
她胸有成竹地看着伯爵大人,非常仗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伯爵大人,你稍微等我一下,明天我一定能给你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然后她就一溜烟跑走了,徒留伯爵大人站在原地一脸惶恐:“神使大人,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我刚才胡说的,你千万别——”
你就算真请个神明过来看大门,他敢看那谁敢真的住进去啊?
“唉!都怪我这张破嘴啊!”伯爵大人一脸懊悔地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叹着气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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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尘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城隍庙里工作人员的房间,拿出手机就开始查看门神的召唤条件。
门神——秦琼、尉迟恭
神降要求:
所需信仰值:100,000点
拯救人数:600人以上
慈悲:50以上。
您已满足神降条件,请问是否召唤门神?(是/否)
果然,作为华夏神话中司门守卫的神明,门神的召唤条件一点也不苛刻,以苏尘现在的积蓄非常轻松就可以召唤。
而且这两位门神虽然从法力上不及那些武力值很高的神仙,但是他们胜在非常亲民,平常人家想要请他们看家护院也不用像其他神仙那样请回神像日日上香,只需要买两张门神画贴在门口即可。
这样一来无论茵特城里有多少人口,门神通通都能顾得过来,每家门口守两个,保管让那些喜欢鸠占鹊巢的家伙无处遁形!苏尘非常自信地双手叉腰,开始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尽快把门神画推广到千家万户。
于是第二天,心里怀着忐忑和期待的伯爵大人一大早就见到了特意找过来的苏尘,他赶紧把人请进会客室里,脸色纠结的开口:“神使大人,请问您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难道真的有神明愿意给人类当看守?
苏尘笑眯眯地点点头,一边说话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两张画递给伯爵大人:“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
伯爵大人迫不急待地接过画卷展开,发现画里的是一位身穿战袍威风凛凛的将军,他身材魁梧,手臂上肌肉隆起,眉头紧锁,双眼圆睁,一脸警惕地目视着前方。
这位将军身上的战袍颜色鲜亮而喜庆,左手握着一把长剑,右手立着一把关刀,身上的仙带轻盈飘起,衣角和袖口随风飘扬,姿势威猛地站在那里,犹如战神降临。
伯爵大人默默合上画像,抬头看向面露微笑的苏尘:“这是……?”
“这是门神。”苏尘拿起另外一幅画也展开给伯爵大人看:“专门在平民百姓家门口司门守卫的神明,只要把这两幅画往门上一贴,保管那些附在人身上的脏东西通通被拦下来。怎么样?完美符合您的要求吧?”
伯爵大人看着画里威武的将军面露难色:“神使大人,既不用神像也不用祭拜……光贴在门上,这真的能行吗?”
也难怪伯爵的心里犯嘀咕,那些神出鬼没的龙教徒在此之前可是只有在靠近光明教堂或者城隍庙里神像的时候才会露出破绽被逼出身体,被他附身过的一些贵族富商家里也不是没有光明神大人的画像,但是也依然毫无用处。
看出了伯爵大人的犹疑,苏尘微笑着合上手里的画卷宽慰:“伯爵大人,我的老家有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
秦琼和尉迟恭这两位将军从变成神明之初就一直在为人们看家守院,这份工作他们都做了几百上千年了,你要相信他们的专业性。”
伯爵大人忽然察觉到了苏尘话中的信息:“变成神明之初?您是说他们俩也……?”
“对哦,他们两个本来也是人类来着,就和你哥一样。”苏尘点头肯定了伯爵大人的猜测:“既然你不放心,我就把他们俩的故事讲给你听吧,这要从魏征斩龙的故事开始讲起了。”
“斩……斩龙?”伯爵大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是深眠之龙那样的恶龙吗?”
“嗯……虽然我觉得应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不过的确是一条不太讲理的龙啦,这两位将军之所以成为门神就是因为曾经把那样一条恶龙拦在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