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扛得住一次,又挡得住两次吗?◎
“我承认我是不懂你们这对模范夫妻的路数, ”龚序秋给江听白点了根烟,“但你真的没有想过吗?人于祗就是不在乎你。”
江听白拿杯沿敲了下他额头,“我他妈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于祗心里没他,甚至是讨厌他这件事, 他比谁都清楚。
龚序秋说, “你知道你还生什么气?恕我直言, 这整件事儿你并不占理。”
江听白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算了, 我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 你从初中起,就已经跟不上我的思维, 龚大翻译官。”
龚序秋:“”
说不过就开始攻击职业是吧?
谁懂?当个不费脑子的翻译真的不要太舒服。
这场酒喝到最后闻元安过来了。
她扔给郭凡一黑丝绒盒子,“是你故意落在我家的吧?我麻烦你以后少拿钱压人。”
“我不是没陪你过生日吗?这是给你赔罪的,”郭凡忙拉着她坐下, “要是我买的不好,你开口我立马换一样儿。”
闻元安努力拉直因郭凡的碰触而变得僵硬的脊背。
订婚多久她都适应不了,郭凡一碰到她,闻元安就浑身不自在。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不想再跟他绕圈子,“不好的不是钱, 是你这个人啊。”
郭凡还笑,“我究竟哪儿不好了?你说说看。”
“矜伪不长,盖虚不久,”闻元安说,“我就只能说到这里了。”
郭凡笑着看向龚序秋他们,“瞧她, 又来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闻元安深觉话不投机地摇了摇头。
她把手上的订婚戒指褪下来, 扔给郭凡说, “这个逼婚我们就订到这里吧。”
郭凡当她在开玩笑。
据他所知闻董事长是不可能同意女儿胡来的,更不用说两家的利益早已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郭家需要闻家的清贵来摆脱暴发户的名声,好在京中名流席有个位置,而日渐式微的闻家离不开郭家的资金注入。
但郭凡还是愿意哄她。
他收起戒指,“我知道我们元安的心思,一定是嫌这戒指克拉数小了,没事儿我再去重订一个。”
闻元安一拍椅子扶手站起来,“我真就多余,和你这大俗种再说一句废话。”
她往外走的时候正碰上于祲在倒车。
于祲手搭在车窗上叫她,“走这么急上哪儿啊元安?”
闻元安停下来,“于祲哥,我回家见爸妈。”
“你的司机没来?”于祲点了下头。
闻元安垂下眼眸笑了笑,“快了,还没有当面谢过你,送我那幅《草书杜子美壮游诗卷》,我都已经挂起来了。”
于祲关上车门,“我看你总端着本叶恭绰的《遐庵谈艺录》,想来对明代书法是有研究的,那幅字是明初三宋二沈之一的宋克所写,送给你这位大才女正相宜。”
闻元安猛地抬起头看他。
她说,“你连这个也都知道?”
由于她的表情已经远不是惊讶可以形容的。
于祲奇怪地反问她,“怎么?知道这个要报备吗?”
闻元安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也不用。”
正说着她家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于祲给她拉开车门,闻元安微红着脸说了句谢谢你,就吩咐司机开走了。
于祲坐下没多久。
江听白就收到条微信,是于祗发来的,内容也就只有一个字,“回?”
他嗤笑了声,“你妹妹倒是不记仇,还问候我呢。”
龚序秋看眼那个回字,“发微信又不带语气助词的,你怎么知道她是在关心你?也许她是为了好锁门。”
江听白敬了他一杯,忿忿道,“你这张嘴真会说话。”
于祲也说,“我妹妹对待外人一向都很有礼貌,教养问题。”
江听白鼓了鼓掌,他这帮兄弟疯狂往他心上捅刀子的模样,真的绝美。
“她拿我当外人也行啊,”江听白默了很久,才扶了扶眼镜说,“只要她还当我是个人。”
于祲和龚序秋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再说话,因为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
江听白攒下满身的傲慢,就这么,一点一点被于祗磨没了。
当天晚上江听白回来的很晚。
于祗已经睡过了两轮,才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她有些不耐地翻过身。
江听白做贼心虚地闻了闻自己身上,这也没有酒味啊,他刚特意洗了两遍澡才敢上床来的。
在一起睡了这么些天,就算于祗对他这个人没什么感情,身体也睡出感情来了。”
所以哪怕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内,江听白都早出晚归的,两个人连面也碰不上,但清早于祗都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到了十一点准备入睡时,于祗都会发条微信问他,“回?”
江听白:“回。”
有时候江听白明明坐在办公室,一件待处理的公务都没有,也要等到于祗发完微信才肯走。
好几次他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久久盯着手机屏幕,再回头望向落地窗外将银河的星辉都点亮的弯月,自欺欺人地笑起来。
江听白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做什么非要揪着这些虚无缥缈又毫无意义的字眼,来求证于祗待他的不同呢?
可等他半夜回到家,看着已经睡熟的于祗,睡没睡相的把另一只腿露在外面,江听白给她盖好被子后又蹲下去,指腹划过她莹白的脸,心里升起异样的满足。jsg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于祗只是不爱他,不是要摆脱江太太的身份。
那他还有什么好不足意的。
*
周五下午,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荣总,在开庭前进了于祗的办公室。
于祗站起来和他握手,“荣总,您好。”
“我最近被于律师弄得不太好,”荣总直言道,“你有没有办法能让小蝶撤诉?”
于祗也不绕圈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算是她的老板,荣总都做不到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于律师怎么知道我拿她没有办法?”
“就凭荣总屈尊出现在我们律所。”
荣总转着手里的佛珠看了她半天,摸着掌纹说,“怪不得说我今年要离属虎的远点,这就撞上了。”
“白云观在西城区的西便门外街上,麻烦您出了门左转,这里的气氛不是很适合打卦算命。”
于祗只觉得好笑,真是难为荣叔叔了,还记得她属虎呢。
照这个说法的话,江听白阴历生日是属猴的,那他们注定相克。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不管怎么着一定得折一个是吧?
荣总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记得你刚满月的时候,我还送过你个纯金打的小虎。”
于祗在心里翻白眼,开始打感情牌?要不我找出来还您?
她笑了笑,“我爸爸也很惦记您的,有空常去家里做坐坐。”
到这里为止荣总的招数还没使尽,他站起来说,“你们家听白前阵子回北京了对吧?”
怎么个意思?还想用江听白来牵制她不成?这点子手段,也就配玩弄顾小蝶这种货色。
于祗的手藏在桌子底下攥着裙摆,但荣总真去找江听白的话,她要因为这种事儿和他争起来吗?
就他那动辄一副要开口训人的模样,如果观点发生分歧,真说不好他们又会打响一场遭遇战。
而就他们目前这种冷若冰霜的关系,能扛得住这么猛的火力袭击吗?
算是扛得住一次,又挡得住两次吗?
光上一回秦楚兮的事情,弄得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说过一句话,江听白不说于祗也不说。
荣总走出她办公室以后。
于祗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橙汁,韩岷突然在走廊里叫住了她,“于律师,等一下。”
于祗停下脚步,“有事吗?优秀的小伙子?”
从上次韩岷给一位老奶奶提供法律援助,老奶奶执意要把孙女介绍给他并当众问,“这么优秀的小伙子,怎么还会没女朋友?”
那之后全律所都开始叫韩岷小伙子。
韩岷腼腆地挠了挠头,“谢谢你啊,我知道那次方总的事,是你摆平的。”
于祗摆了摆手,“你没做错什么,是她不讲道理。”
韩岷又问,“但我还是很好奇,你说了什么,就让她改主意了。”
于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人的好奇心不能太重了。”
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是友善地提醒了一句方总,如果她非要把没签成一份大单的怒气,撒在一个大好前程的合伙人头上的话,她就告诉方总远在美国的丈夫,有空带自己儿子去做个亲子鉴定。
方总在她老公头上修建草坪的事情,在生意场上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这还是陈晼告诉她的。
于祗和韩岷刚要分开回办公室,就听见正在法律咨询接待室里义务值班的吴逍对人说,“像您这样的情况是可以起诉的。”
他俩听后立马异口同声地喊了句,一个字都不差的,“不要动不动建议客户走司法程序!”
刚毕业的人都一个毛病,就喜欢怂恿自己的客户都上法庭打官司,完全不考虑诉讼风险。
Lily打他们身边过,忙捂住了耳朵,“吓都被你们吓死了。”
于祗喝了口橙汁,“那么容易就被吓到,还当老大的秘书呢?”
Lily边翻着微博热搜边说,“你忘了你当初,给权老大当助理的时候了?也没少惹麻烦。”
于祗说,“那我就更加不能,让我的实习生,再给老大惹麻烦了。”
“你在家稳稳站在言论的制高点吧?我估计你老公应该是说不过你的。”
Lily停下来看着她手上的婚戒,8克拉的Cartier全美枕型钻石,这种净度、颜色、切工的全美钻极少见,当时江家买下的价格是六千万港币。
可这么一个总免不了带点暴发户气质的品牌。
戴在于祗瓷白的手指上,瞧不出半分俗气的味道。
她说这话时,于祗脑子里全是自己和江听白每晚的固定一问,“回?”、“回。”
多一句都再没有了。
于祗摇头道,“说不说得过我是不知道,我们没话说。”
Lily吐了下舌头,心道少奶奶也不是那么好当,也平衡了那么点。
眼看还有一段同行路,Lily忙又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之前小火了一阵的女明星秦楚兮吗?”
于祗面无表情的,“知道。”
这名字在她家都挂上号了。
Lily说,“她被爆出来和导演上床,好几部待播剧都被压了,广告商都在和她解约呢。”
于祗不咸不淡地说,“那她还挺倒霉的呢。”
“得罪人了吧。”
于祗没再发布任何观点,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当然是得罪人了,江听白的是非是那么好搬弄的?他多小肚鸡肠啊。
他是连在口舌上都不肯吃半点亏的人,更不要说秦楚兮损伤的是他的清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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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纸婚
◎我老公人很实在,不像我这么虚伪◎
还没到下班的点, 陈晼就已经在群里约晚上的饭局,说苏州街新开了一家网红餐厅。
闻元安:【可以,正好我没地儿吃晚饭,BTW家人们, 我被正式逐出家门了。】
于祗:【这朵京城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你看起来迫切需要法律援助。】
陈晼:【就知道整那些没用的, 你不如给她点个男模。】
闻元安:【】
等她们三个人在店门口接上头时, 陈晼的助理递给她一张排号单, “陈总, 咱们是散桌第67号,已经排到第50号了。”
陈晼不情不愿地接过, “我连个包厢都不配坐?”
她的助理说,“包厢早订满了。”
闻元安说坐大厅就大厅吧,又不聊什么国家机密, 陈晼本来也想要不就算了。
但她打小的攀比对象,简家那位万物皆可显摆的大小姐一出现,陈晼的心态就全崩了。
她们俩从七岁比到二十七岁,小时候比零食比裙子,长大后比包包比首饰比房产。
而简静一开口就问她说, “唷陈晼啊,你不会在这儿等位置吧?”
闻元安刚想说话,被陈晼狠狠掐了一把,“我是在等人呢我。”
然后故意看了眼表,“于祗怎么还没停好车?我早说她技术不行。”
简静再横也不敢把嘴往于祗身上伸。
她瘪了瘪嘴,“你们在哪个包间啊?我一会儿去敬杯酒。”
陈晼随口报了个名字。
等人走了以后, 闻元安说, “瞎了吧?现在怎么收场?”
陈晼拉着她往里走, “怕什么?北京城就这么点儿大,谁不认识谁是怎么着?跟我来。”
她还真就不由分说地推开了包间的门,闻元安嫌丢人地捂上了脸听她瞎咧咧。
五六双眼睛同时看过来,陈晼连脸都没看清就说,“各位,我是这儿的股东,来做个满意率测评,这菜还合口味吧?”
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说陈晼你那嘴能有点谱儿吗?这地儿他妈是老子开的!”
说话的人是这个餐厅的老板,也是京城餐饮界巨头家的公子——章伯宁,他刚从国外回来正游手好闲。
陈晼有点轻微近视,今天又没戴隐形,她眯了眯眼睛,拉上闻元安的手问,“你帮我看看,就那个巨口獠牙似城门的完蛋玩意儿,是老蚯蚓吧?”
龚序秋:“”
他好像只是刚被烫了嘴而已。
闻元安看了一圈,都不是什么好开交的人,从江听白到郭凡。
她忙拽了陈晼要走,“不好意思各位,我们俩走错包间了。”
章伯宁说,“你们还去哪儿啊,就坐这儿。”
他又吩咐服务生加两套餐具。
陈晼坐下说两套不够,得加三套,于祗还在外头没进来。
江听白没什么反应,章伯宁倒是先笑了,“我女神人在哪儿呢?”
于祲咳了声,“注意点啊你,她现在结婚了。”
“她结婚了怎么样?有谁不知道我追过她吗?”章伯宁坦坦荡荡地承认,“当年于祗拒绝我的时候,我还写了份声明。”
陈晼记得这事儿,“现在还在微博上挂着呢,说他被拒绝是因为自己不jsg够优秀,于祗还是他永远的女神。”
江听白在心里冷笑了声,章伯宁的心理年龄,和于祗倒还是蛮适配的,大概不会超过十岁。
他晃了晃香槟说,“你俩这么大的事儿,声明都发了,联合国那边怎么说?”
惹得一桌子的人都笑起来。
于祗按照陈晼发来的包间号找过来。
她刚推开门,就看见长桌边的两排人笑得毫无形象,愣在了门口。
眼看闻元安和陈晼都落了座,她也不好掉头就走,何况江听白正抬头盯着她看。
怎么她就停个车的功夫,局势已经这么复杂了吗?
靠妖,她是来吃饭消遣的,搞什么单刀赴会啊?
陈晼冲她招手说,“正好碰上章总,我们凑一桌算了。”
于祗狠狠瞪她一眼,但面上还能笑着说,“也好。”
于祗环顾了一下四周,闻元安和陈晼坐在了龚序秋的一左一右,把他架在了中间不得动。
龚序秋奇怪地说,“你挨着我坐什么?郭凡在那儿呢。”
闻元安和陈晼待在一起久了,也开始张嘴就来,“我喜欢你身上翻译官的气质。”
龚序秋还没得意过三秒钟,陈晼就笑骂,“嘿哟闻元安,你能把脑浆摇匀了再说话?”
“”
于祗果断放弃了坐在这对喜剧夫妻旁边的想法。
她怕一不小心,也变成个笑话。
而她哥和江听白身边都有空位,于祗抉择再三,最后还是往江听白身边走过去。
只不过在经过章伯宁的时候,他像蓄势待发要鞠躬展现匠人精神的日本人一样礼貌地站了起来,很突然地拉开他身边的椅子。
他说,“来于祗,坐这儿。”
于祗低眉敛首地笑了下,就擦着他的手臂过去了。
她坐到了江听白旁边,“我老公在呀,还是坐这里更合适些。”
江听白没有再看她,这句老公由她说来是别样的亲昵,唇角漫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淡笑,于祗是最有分寸的。
这种处处拿捏到位的懂规矩识大局,能在这一类场合,在所有人的面前,让他有一种受青睐被抬举的优越感。
但在人后又伤透了他的心。
章伯宁摸了摸鼻子悻悻地坐下。
他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于祗,“女神嫁了人还是没怎么变呐。”
于祲瞥了他一眼说,“可不吗?还是一样不搭理你。”
于祗把刀叉拨在一边,“少胡说啊你,我进来就和人打招呼。”
“但我开出这么火一地儿,”章伯宁有些气闷的,“也没见你夸奖我两句啊。”
不是。这富家子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读小学的时候,章伯宁就爱追着于祗,甭管大考小考都是只求及格,一发试卷就要给她看,像个急于等老师表扬的孩子。
脸上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
于祗面上虽然微笑着,心里却叫苦连天,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六十分的卷子怼到她的脸上啊!谁耐烦看这些啊,她又不是章家的私教。
没拿他们家钱,也要受这份罪。
章伯宁资本家丑恶的嘴脸从那个时候就显露无遗。
越到后来章伯宁越跟不上。
快高考时,他在每天纠结是多做几道题,还是靠2.0的视力作弊之间,选择了做法。
把语数外供在祠堂里每天烧香,据说后来他们家都险些给点了。
但还是没考上二本。
他爸花重金把他塞去了国外念书,靠着捐了几栋教学楼,一直到现在才勉强混个硕士毕业。
“啊,这餐厅是你开的啊?现在真的很有名气,”于祗夸张地捂了下嘴,“天呐,怎么搞的,真是了不起啊你这家伙。”
江听白:“”
不会有傻子吃于祗这不着调的赞美吧?但他转头一看章伯宁满脸受用的表情。
好吧,真有。
章伯宁扭头对于祲说,“你妹妹说句好话,那就能让我心里舒服。”
于祲浏览着财经新闻没有理他。
只有你一个人觉得这是好话,不是,这么浓的讽刺意味听不出来?
后来菜上得差不多,大家一齐举过杯以后,于祗看江听白始终脸色深倦的不说话,她也不好和这些天在家里的时候一样,不开口像什么样子?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她一边切着鹅肝,问了句,“今天集团不忙啊?”
可话出口又总觉得哪儿不对,那失落的语气,好像她挺巴望着他加班似的。
江听白听着也确实是这层意思。
于祗忙又补了一句,“我是说,你这些天都挺忙的。”
江听白轻望了她一眼。
心道,你大小姐肯早点关心我一下,我也就不用每天装大忙人了。
他嗯了一声,“这些天把我累坏了,现在都头疼。”
于祲懒得听他胡诌,说他是个娇气包他还扮上了,集团每天高歌猛进的顺得很,什么事能让他头疼?
但于祗是很懂得如何演一个好太太的。
她摸了摸江听白的头,“怎么会头疼呀,明天上医院检查一下?”
江听白得逞一笑。
他顺势把她的手捏进掌心,“不用,晚上我们早点休息就行了。”
这个早点休息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章伯宁酸不溜丢地,叼起一块肉,“你们睡得是有多晚?”
那个架势连龚序秋都看出来了,丫是把和牛肉当江听白在叉呢。
江听白还要把这个逼装得栩栩如生下去。
他包着于祗的手,“也没有很晚,织织毕竟身体弱。”
于祗隐隐感觉这对话带点颜色。
她脸红了红,小声说,“你尝尝这汤。”
你可快把嘴闭上吧江听白!你一个性冷淡装什么装啊。
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只有各睡各的份而已。
但他不会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吧?是怪她没有尽到夫妻义务吗?
这事儿他不主动,她总不能真只穿着内衣去勾引他吧?那多冒昧啊。
搞不好江听白还会来一句,“你的身材并不适合当维密超模,要是嫌太热就把空调打开?”
那她真的会颜面无存地直接从卧室的窗子里跳下去。
陈晼喝了口酒又问起来,“元安,你到底怎么被赶出家的?”
闻元安还没回答,郭凡先说话了,“她不想和我结婚。”
陈晼:这确实是嘴快了。
她敬了郭凡一下,“不好意思啊,我不应该在这问。”
“没关系,正好我也想知道,”郭凡今天没像平时一样,总是在插科打诨说笑话,“她为什么突然会、不要我。”
见大家都看了过来。
闻元安伸出一双掌心朝外推了推,“拜托,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好吗?””
她真的很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的私人问题。
但郭凡一直用一种疑惑不安又委屈心酸的眼神看着她。
闻元安喝了口茶,“其实不突然,我早和你说过的。”
郭凡突然大声起来,“我说了那些我会改。”
这一喊于祗都被吓了一跳。
她以前一直觉得,郭凡这人虽然爱玩儿,但还是有些淳朴在的,他起码温柔和善。
所以对于闻元安的冷漠和轻视,能竹杖芒鞋轻胜马的泰然处之。但要说他有多么在乎她,倒也不见得,毕竟在这里,没有人不奔着利益而来。
但今天于祗才看出几分他的真心来。
而闻元安极短促地笑了一下,“瑞士的心理学家荣格曾说,你连想改变别人的念头都不要有,我也不信成年人能做改变。”
话里话外都是没得商量的语气。
陈晼和于祗对视一下,闻元安也就外表看着文静柔弱,其实她比谁都有主意。
吃完饭大家一起从餐厅里出来。
郭凡摁了下他的车钥匙,门口听着那辆紫色渐变的McLaren闪了闪车灯,龚序秋拎着陈晼的包说,“又买新车了郭总?”
当时于祗就站在郭凡身边。
她食指和拇指搓了搓,“人郭总不差这点小钱。”
郭凡笑了笑,“二小姐觉得这车怎么样?”
于祗说,“很好看。”
郭凡看了下她旁边喝了不少的江听白,“你们家江公子一来可就说这车特别丑。”
于祗面不改色地微笑,“我老公人很实在,不像我这么虚伪。”
郭凡:“”
我这是被连嘲了两次没错吧?
江听白在夜色里舒朗一笑,这世上只有他家于二的嘴皮子,和他能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还有这句老公,是越听越耳顺。
他牵起于祗的手就往车里去。
等到车门一关,于祗在这种安静封闭环境里的不自在,也一点点显现出来,她挣了挣一直被江听白攥在掌心的手。
说实话有点潮热。不过分不清是手心,还是身体哪个部位。也许是心理作用,总之她就是难受。
于祗单手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后来实在不方便,“你能放开我一下吗?”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也太柔太轻了,在她原本就空灵的嗓音上,又更新添了一层娇媚。
江听白有些疑惑地松开手,他带着几分酒劲去看于祗,她脸颊上是压也压不住的绯若烟霞,如云乌发早被她拨到耳后,jsg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
那张秀气所钟的小脸此刻也越发地美如醴酪。
于祗用手扇了扇风,对前头司机说,“开点冷气吹一吹吧。”
江听白意识到这事儿不对,八成是龚序秋在背后搞鬼。
他刚才就不知道往于祗的酒里倒了什么。这才刚几月份就吹冷气,何况她根本不是什么热。
江听白摁下了前排的按钮,迈巴赫的挡板升起来,将后座隔成另外一个空间。
于祗眨了眨眼,看向他时,泛着水汽的眸子里氤氲出迷茫的天真,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江听白见她实在是可爱,也是方才多喝了两杯,加之近来闹了些闲气,变得愈来愈难以克制。
他斜了半边身子,凑到她眼前托起她的下巴,正对上那一双惶恐的眼睛。
江听白的声音比她更飘飘然,他说,“于二,你看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然后他就在她迷惑又摇曳的眼神里吻了下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却是仅有的一次,在大家意识都清醒的状况下,彼此热烈的呼吸搅缠在一起。
却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那股子无论如何也挥不散,仿佛将整副身子骨都架在火上蒸烤的附骨高热,烧得于祗的动脉滋啦作响。
连流到四肢百骸的血都是滚烫的。
后来于祗连气都快要倒腾不上来,那感觉就和她小时候溺水差不多。
她有些慌乱的,搂住江听白的脖子,短暂地错开了唇齿。
于祗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我快喘不上气了。”
江听白轻蹭着她的脸颊闷笑。
于祗抚着胸口,气喘吁吁的,“你还笑得出来?”
江听白的笑意更深,“说起来你也结婚三年了,怎么还跟个女孩儿似的?什么都要人来教啊?”
于祗还非要争这口气,“不用教,我多揣摩几遍就会了。”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肢,把她往身上带,又重新吻上来,“那我就再陪你练会儿。”
这一次比前面吻得要更用力,于祗连手的支配权也失去了,被江听白牢牢反剪在了后面。
再后来江听白扶着她的腰整个送了进去。
他癫狂地连眉目都辨不清楚,只知密密麻麻地吻她的脸。
于祗软软伏在他的肩头,她在江听白密如鼓点的攻势里忽然就和喝了雄黄酒的白素贞共了情,难道她也快要现原形了?
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小区门口,但瞧着后头挡板迟迟都没有升起来,他也不敢贸贸然停下车去催促。
只能特意绕了条原路,再回路上转了好几圈。
江听白最终停在了于祗的求饶连连里。
他紧拥着怀里有气无力的于祗,忽地轻笑了声,“现在有好过一点了吗江太太?”
于祗连点头都懒得。
她仅存的一丝意识不断地在提醒她一个可怕的事实。
在车上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她竟然过得荒谬且快活。
她半歪在江听白的胸口上,从车窗露出的一丝空隙间瞧见了天边眯成道缝的月影,像一张折着心事的发黄的旧纸。
不过这谜底又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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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纸婚
◎也许她身心很健康,但她现在只想去死◎
江听白升起车间的挡板, 司机这才会意地把车开进了小区,稳稳地停妥在了花园外。
于祗却半点知觉都没有的,只晓得靠在他身上,注意力全放在一呼一吸上。
像一只寿命短到用小时来计算, 只能活过一昼夜, 也没有任何思维活动的草履虫。
这都算不上恐怖。
可怕之处在于, 她一点都不抗拒和江听白进行这种深入的肢体交流, 事前她无法拒绝, 中途沉醉好似千里佳期一夕休, 且事后余韵难息,甚至长时间地贴靠在他紧实的胸口也还有几分眷眷。
但这分明不是件那么理所应当的事好吗?
江听白撩开她额前被薄汗濡湿的长发。
他侧了侧头低声问, 那声音喑哑极了,“于二,抱你上楼好不好?”
于祗没力气推辞, 她点头,“把我的裙子拿上。”
他瞧了眼被扔在座位上已经皱到不能看的裙子,这种杭绸的面料本来就容易皱,刚才又是被江听白大力从她腰间大力扯下来的。
原本昂贵的衣物此刻像条抹布一样静静躺在那儿。
江听白低声说,“已经不能穿了。”
于祗的眼睛微微睁大了那么一刻, 她才穿了一次的Loewe新款啊天!
她随即又无力地垂下眼眸,“四万,你赔。”
江听白蹭了蹭她额头,哑然笑着轻嗯了一声。
他在车上拿了条毯子裹住于祗,把她抱上了楼,等于祗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 裹着浴袍去衣帽间找睡裙时, 江听白脱下来的衣服裤子横七竖八地扔在地毯上。
于祗捡起来准备丢进脏衣篓, 突然觉得她碰到了一团冰凉的所在,是江听白的西装裤的拉链处。
那一片都带着粘稠的湿意。
她又不可自制地想起在车上的情形,江听白在她耳边起伏的喘息,路边斑驳的树影层叠陆离,她模糊的从他覆着浓烈情.欲的瞳孔里,看见一个媚眼如流的自己,和一声声不受控的轻一点。
几乎是下一秒钟,于祗就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把这条裤子扔了出去,江听白他哪里不好脱,放在这么个引人注目的位置。
分明就是故意想臊一臊她。
她也忘了自己来衣帽间的真正目的。
拿起放在玻璃表柜上的手机,就开始搜索,“不排斥和老公同房这正常吗?”
她想了想又删了。笑死,当然正常。排斥才不正常吧?
都什么狗屁问题啊,别人又不知道原委。
然后于祗又开始输出了:“一夜情是出于什么心理?”
这行字刚敲上去,身后就传来一句轻慢的疑问,“现在玩这么大了?”
于祗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她干笑着捡起手机来,“我是替我一个当事人查的,她一夜情对象要告她。”
江听白牵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却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就开口叫住她,“于二。”
不过回个头的功夫于祗已恢复了如常的面色。
她说,“什么?”
“不反感和丈夫上床,说明你身心很健康。”
江听白一本正经地告诉了她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于祗的脸一下就红了。
是的,也许她身心很健康,但她现在只想去死。
真是谢谢你特意告诉我了呢,你他妈的,到底在老娘后面站了多久啊!
她强装镇定地回他,“嗯,这是夫妻间的义务。”
意思是排不排斥都要如期履行,否则就违背了《婚姻法》的宗旨,是能够作为丈夫提出离婚的理由的。
“今天你在车上表现不太好,吻技次了点,”江听白一脸在集团发号施令的死德行,“并且我希望,你下次能积极主动地履行。”
于祗在心里疯狂地问候他全家。
她尽量平淡地说,学着江听白挑剔毒辣的语气,“你也喘得不行啊。”
江听白:“”
于祗见他语塞,又道,“得加强锻炼了。”
江听白:“”
终于扳回一局,于祗连回卧室的时候都踏着芭蕾舞剧《胡桃夹子》里,第二幕开场的音乐《糖果仙子舞曲》的步伐旋转回去的,那叫一个欢快。
江听白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扶着柜子失笑地摇摇头。
于祗周六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她其实不怎么爱应酬,圈子里那些能推掉的交际她基本都不去参加,除非实在却不过情面。于祗一直不信,能在整日不间断的party上交到什么真朋友,酒肉之交而已。
也因此在众人眼中变得格外的深不可测,兼之她嫁给了江听白,就更让于祗这名字笼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哪一年起,她和那些贵小姐们开始有了隔阂?
好像是她读大二那年,贵州某个村庄在一个不寻常的雨季里发生了泥石流,大批的村民流离失所。
于祗所在的校十字会发起捐款,她是组织者之一,白天她才刚忙完,晚上她爸来学校接她过去吃饭。
她记得自己穿了条白裙子,抱着红色的捐款箱,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
周围是盛装华服的人潮,她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于祗忽然觉得,她从来没融入过这群人。
到后来出国读书,留学圈子里的姑娘形形色色,也有不少人打听于祗的事情,她都不与之来往。jsg
但碍于她那样的家世,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只能感慨一句,“她外公的名头说出来吓死你们,还是少攀扯吧。”
要单单是她自己在家,于祗可以随便套一件休闲服楼上楼下晃荡一天,但多了个江听白的话,还是注意点形象比较好。
毕竟跟他也不是很熟,不好穿得太不像样子。
于祗选了条浅紫束腰长裙换上。
她下楼时,江听白已经在吃早餐了,于祗好奇地看一眼电视,随口问,“今天不看新闻啊?”
江听白喝了口美式,“你不一惯都嫌我吵?”
于祗喜欢安安静静的用餐环境。
但江听白是个分秒必争的时间管理大师,尤其像早餐这样零散的时段,用来听取当日汇率和股市分析最好不过。
于祗拿起一块三明治,“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吧?”
江听白暗道,那还用得着说吗?你于小姐每次下楼听见巨幅电视里播报汇率的动静,都要先皱一下眉。
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不是骂他市侩,就是在嘲讽他装相。反正总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点头,“你没说过,但我人在屋檐下,识相点好。”
于祗给自己倒了杯鲜奶,喝了一小口,“你几时觉悟变这么高了?”
江听白取过白餐巾,非常自然地想要去给她擦嘴边的奶渍,但于祗出于自然反应,往后缩了缩。
他Keep住了这个递餐巾的动作,说了声,“过来。”
于祗不情不愿地靠上去,忐忑地由着他擦净嘴角。
江听白说,“以后我都是这个态度了,你要适应。”
于祗心想,适应就不必要了,没什么可适应的。
谁他妈也不是贱蹄子来的,非得每天瞧你的冷眉冷眼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为自己着想还能不喜欢吗?
她有些期待地问,“那您的说话方式是不是也可以稍微加工一下呢?我觉得”
“有些习惯它改不了,是天生就如此,”江听白放下咖啡杯,挑了下眉看着她说,“而且并不认为,我说话方式有问题。”
于祗点头,“我知道了。”
所以她到底在妄想些什么?
江听白吃完早餐接了个电话,上楼换了身打高尔夫的行头。
他在门口换鞋时,于祗一边装作在翻《法商研究》,边偷看了他几眼。
狗东西穿上这一身还蛮青春的,难怪当年在校网球队,能引得成百上千的女生去观战。
注意到江听白朝这边看过来时,于祗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他早看见她的小动作,微勾下唇角,“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于祗抬头来莞尔一笑,丝毫不觉得矫情的,“老公路上注意安全喔。”
江听白:“”
她真是被法学给耽误了,去娱乐圈肯定大有作为。
但收拾碗筷的眉姨听完后,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先生和太太当真是恩爱啊。
江听白是被荣骅约出去的,就在Gichen,陈晼家开的高尔夫球场。
他到的时候荣骅已经在试杆了,两个身材窈窕的女陪练正在服务他。
江听白一来,荣骅就招呼了另外两个姑娘上去,但被他给拒了,“不必。”
萧秘书已经把他的球杆取过来了,“江总。”
江听白挥了一杆,是如果于祗在肯定会说不怎么样的水平,但荣骅大肆鼓掌。
“好球,绝了。”
没玩几下江听白就摘了手套扔在一边。本来他也不是来打球的,荣骅跟着坐在了他身边。他递了杯水过来,“听白,回国后都习惯吧?”
江听白懒得听他这些客套,“荣叔叔特地请我来,就为了打听我习不习惯?”
荣骅早知道江家这位大公子是何等人物。
年纪轻轻就从老江手里接过了集团的担子,在新加坡三年,硬是能把家刚成立的分公司业绩做到第一。
所以这次回国担任总裁,集团高层内部连半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对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但往往这种手腕强硬的人,个性也很强,江听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关于这一点,寕江集团的大股东们在第一次召开的股东大会上,就品出味来了。
但荣骅这回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于祗是个厉害的,咬定主意不松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偏偏还一口一个荣叔叔的叫着,你又在礼节上拿不住她一点错。可不管说什么,她就是办不到。
荣骅算在她那儿碰了一个软钉子,只有找江听白试试,听说他们长年分居,结婚也是形势所逼,就这两个人还能有什么深情厚谊?
或许江听白这么强势的性格,也会觉得女人家不宜在外面抛头露面打官司,尤其是他们江家这样的门户。
要是说服得了江听白,于祗不撤也得往下撤。
全北京除了于祗有这样的背景,敢和他对着干,也没哪个律师敢接小蝶的官司。
荣骅听他这么说,也不藏着掖着了,“你知道最近荣叔叔,身边不是那么太平。”
江听白直言道,“养的人不听话,被你夫人当众羞辱以后,非要告你夫人。”
荣骅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了下,“人尽皆知。”
“是,让你见笑了。”
首先江听白在饭局上听了不少添油加醋的传闻。
再加上顾小蝶常打电话给于祗,聊官司谈证据,于祗一看是她的电话就不想接。
还有那一次于祗在敷面膜。
顾小蝶的电话就进来了,于祗直接心烦地扯掉了那张说是一万一张的高科技面膜,听完她的哭诉以后就说,“你让她在微博上继续骂好了,骂得不对你可以告她诽谤,要是骂对了就告她侵犯隐私。”
江听白当时一口水差点哽住,这句骂对了告她侵犯隐私权真是神来之笔,不是纯粹往人家痛处上踩吗?
要知道荣夫人发微博长文可都骂得是顾小蝶人品低下。
就这还允许有骂对的情况发生的吗?
荣骅又讪讪地说,“你说这于二小姐放着你的太太不好生当,成天在外头不管不顾和人上法庭打官司,传出去不好听啊。”
他在狗叫些什么?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也配对他家于二评头论足?
江听白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缓缓道,“依我看,她这个太太当得比谁都好。”
荣骅还要再说。
“Yale做为世界排名前五的法学院,培养了十九名美国最高法院的法官。而我的太太,能从这所号称招生最挑剔的法学院毕业,足见其优秀。全国执业律师超过五十万人,涉外律师才一万多人,她是那百分之二中的佼佼者,”江听白已经先开口了,对于祗的职业生涯如数家珍般的道来,眉目间还有几分凛然,“她还两度获得ALB律师协会的大奖,这不叫作不管不顾,这是她的可贵之处。是京城里那些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只会拼些CHANEL、GUCCI的小姐们不能比的。于祗可以做任何她喜欢做的事情,连我都不敢干涉她,荣叔叔又是凭什么?”
荣骅听完这通极具护妻意味的发言后。
满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到底是哪个王八崽子,造谣说他们夫妻不和的?
对他太太的事一清二楚,没完没了的炫耀之余还带了几分由衷的赞赏,这也能叫作没什么感情?
江听白站起来,“今天晚上还有家宴,就不多奉陪了。”
荣骅也不敢多留他,只说,“你忙你忙,下次再聚。”
“要还是说我太太的是非,就不必再碰头了,希望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
江听白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而站在后面准备过来招呼二位的陈晼听完,原封不动地把江听白这段视频发给了于祗。
并配上文字:【今天也是被江总的魅力倾倒的一天!】
于祗当时正对家里的Siemens咖啡机束手无措,它在萃取咖啡时有水从把手四周溢出来。
她点开微信来认真看了一遍。
江听白不紧不慢地说着“这是她的可贵之处”的时候,说她胜过旁人许多的时候,逼视荣骅的眼睛说“连我都不敢干涉她”的时候。
和他脸上明心见性的神情,无端还有几分宠眷,于祗忽然心跳就漏了几拍。
这是头一回,于祗听他这么夸自己,虽然没当着她的面夸。
她还以为,江听白永远也瞧不上她呢,笑她连个博士都没胆量读。
于祗撑着桌子没头没脑地咬唇笑了起来。
但很快就被训了一顿。
江听白一过来就伸手拔了咖啡机的插头,“都水漫金山了你没看见?还傻笑呢,你有点钱也不是这样造。”
于祗这才想起时不时罢工的咖啡机。
她说,“对,它忽然就漏水了。”
江听白拿吸水纸巾擦着桌面,“还好意思说对,那你怎么不关?”
“我正要关的呀,你不是来了吗?”
“”
可他分明看见的是,你于祗在对着手机呵呵笑个不停,没有想关电的意思。
江听白瞄了眼jsg她的手机屏幕。
于祗赶紧捂在了怀里,“你不许侵犯我的隐私。”
他眼尾一挑,“又在帮你的当事人查什么涉黄内容?还是一夜情?”
于祗:“”
别管。她的当事人就是缀吊的。
江听白也懒得管她这些故弄玄虚的小把戏。
他勾了勾唇角,扬起一道温柔的弧度,“晚上去云栖园。”
于祗一听见这三个字就不舒服。
云栖园是江家的产业,也是京中最顶级的私厨,每天只接待一桌顾客,菜单的价格贵得吓死人。
但依旧不妨碍京城名流们以把饭局安排在这里为荣。因为单是有钱的话是约不到的,甚至连园门朝哪儿开都分不清。
而每次于祗去这个地方,必定就是江家设了晚宴。
前三年江听白不在,都是于祗一个人面对各路人马,随她怎么胡扯都行,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掰出个谎,哄得全家都挺高兴。
例如:于祗会对陈雁西说,“我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发视频的,聊到很晚都不愿睡。”
其实根本没有。
还会对江盛说,“我和听白商量好了,等他回京了,争取早点要个孩子。”
当然也是胡编。
这如今本尊都在这里了,就再也由不得她瞎讲。
于祗惨叫一声,江听白看着她直挺挺的,倒在了沙发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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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纸婚
◎是指江总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
江听白回国以后, 他们时常一整个周末都待在一起,做着各自的事情。
他本来是不喜欢在客厅忙这些的,但于祗喜欢,她就爱这面大落地窗外的风景。总是把案卷摊满茶几, 电脑挤在一边, 处理一些要紧的工作。
偶尔累了从材料里抬起头, 看着那几棵从上海明家移来的、从晚清便存活于世的紫玉兰, 紧绷的那根弦能稍松一松。
一开始于祗还好奇, “你不去书房里忙吗?”
江总的老板病可是随时随地要发作的呀, 手边没个三五部电话跟底下人发威还行?
但江听白反问,“我不能晒太阳?”
他总是半躺半靠在沙发边的那张长软榻上, 偶尔看会儿闲书,或者翻一翻报表,一抬眸就能看见于祗那张消俗去凡的小脸。
有时于祗也看电影, 和他讨论上三两句。
日子久了,也处出了几分淡然相守的意趣。
但今天这个下午。
于祗一直都在忧心忡忡的状态里度过,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连带着翻资料喝果汁的动静都有些大。
江听白听出她的不安,放下手里的书道, “只是去吃一顿饭而已。”
于祗一听他起了头,正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没的他爸和他妈当着那么些宾客的面,回味过来于祗从前说的那些漂亮话都是在瞒哄他们,那她真就三四辈子的老脸都顾不成了。
她先是叫了句老公。
江听白一听语调就不自觉地放软了,“嗳。”
他好像越来越没办法拒绝这一声合法称呼。
“我跟你说。”
于祗见目前形势一片大好, 直接撑着双手从茶几上顺地毯爬到了软榻边, 像还没能学会走路的婴儿。
她的下巴扣在长榻上, 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盯着江听白,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画了一个小圈。
江听白喉头一紧,脑子里不由得就跳出“金屋妆成娇侍夜”这类不堪通读的艳曲来,他嗓子有些干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于祗还浑然未觉的,“你不在的时候,我撒了点小谎。”
“喔?”江听白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把鬓发掠到耳后,“比如呢?”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于祗一五一十的,把她说过的那些胡话,都交代了个干净。
江听白听完只想说一句:于二,你真的别太能编。
可她说话的声调又轻又软,还带些娇气,再配上这副委委屈屈又不知所措的表情,越听到后来,江听白心里就越发燥起来。
他松开了一颗扣子,“你跟我爸说,我们打算明年做试管婴儿?还是龙凤胎。”
于祗极力争辩,“我那是为了暂时稳住他们,没准备真去做。”
真做她还挺怕疼的呢。
江听白好笑地看她,“为了让他们不唠叨你,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于祗还很有理地点了点头,“我们文科班的老师说过,就算你不会写也要把试卷给填满,至少可以得一些同情分。”
“我只知道在我们数学系,乱写一气照样儿是零分。”
于祗摇了摇他,“那你帮不帮嘛?”
“你先帮我一下,”江听白很是大度地点头,“我们有来有回。”
于祗:“?”
等江听白把她从地毯上捞起来,抱到腰上坐着,于祗才反应过来是要帮他什么。
那底下突兀又生硬地顶着她,于祗红着脸要翻身下去,却被江听白一把拽到了跟前。
他的声音听起来哑极了,“这点小忙你能办到的吧?”
“”
江听白在她微瞠的当口凑身过来吻她,伸手箍住她的后背不叫她乱动,带着满腔满肺不得纾解的难以自制。
于祗能清晰地感受到江听白含咬住了她颈侧动脉处紧绷着的血管。
她呼吸都在颤,“现在还、是白天。”
江听白沿着她纤细白嫩的脖颈吻上去,“有哪条法律规定白天不能履行义务吗?”
“”
后来挣脱不得的于祗,使尽最后一分力气,勾到了角几上的遥控。
客厅里的垂地窗帘应声合拢,却关不住这一室一地的暗昧。
直到一切都结束。
于祗长久地枕在江听白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江听白温热的气息与她融汇于一处,他讶异于自己耽溺得这样快,回国也不过是一个多月而已,他已完全做不到在她面前收放自如。
于祗累得都快要睡过去。
还是江听白平复了一阵心绪后,揉了揉她的头发,“该去洗澡了,不然来不及。”
半天没反应。
江听白大声了些,“于二,于二?”
“嗯?”
她的声音软的像一簇烟。
江听白笑了下,“捂一下眼睛,我把窗帘打开。”
于祗讨厌在睡觉的时候见光,刚醒的时候尤甚,要是江听白先醒,他都是不开灯也不拉窗帘的。他习惯了大清早摸着黑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江听白说完,自己也在心里笑自己,他如今变得事事为她担心起来,连这样的事也要交代。
于祗图便利地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这窗帘虽然是意大利进口的布料,当时几个设计师画了图纸,照着样纯手工缝制出来的,但于祗一次也没有把它拉起来过。
今儿还是第一遭。也许就是太久没有用过,那拉环有些生了锈,窗帘自动打开时发出吱吱的响声。
于祗伸手捂上了耳朵,“它为什么会这么吵啊!”
江听白:“方才关上的时候,它就挺大声儿的。”
“为什么我刚才没有听见?”
“因为你的叫声比它还大。”
“”
于祗换了一条sergeenko的一字肩短裙,泡泡袖的设计,裙摆是那种蓬然的款式,腰线收得很紧,和她平时着重的知性轻熟风大相径庭。
江听白早在楼下等着她。
于祗提着高跟鞋一步步跳下台阶时,满头柔软卷发飞到后面,口里嘟囔着搞不赢了时,他真的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小精灵。
她的美是千变万化的,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美得耐品又足够调和。
于二半点不知道他的心思,什么也不明白,他只有寻出各种由头来哄转着她,把爱她这件事,前前后后挺入她的身体里。
像午后在那张长榻上一样,做尽一切缠绵到极点的事情。
却半点不敢提爱。
江听白眼看她三不做两步蹦下来,忍不住喊道,“慢点儿!急什么。”
于祗喘着气扶住他的手臂,把高跟鞋穿上,“我下来晚了是因为这个拉”
江听白打断她说,“有谁问罪你了吗?”
她有些抱歉的,“我怕你等着急。”
江听白从前可是多等五分钟就要发脾气的,给她补课那会儿,于祗几乎是一下课就跑到校门口上自己车,气都没喘匀就吩咐司机开车。
她要是晚个十几分钟到家,耽误了他江公子的时间,他一定会罚她多做一页题,然后第二天他再来检查。
那个时候她就把“怠慢谁都不能怠慢江听白,让谁等都不能让江听白等”牢牢记在了心里。
江听白牵着她上车,柔声道,“不要紧,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于祗的手抚在胸口上,真要论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江听白变了,大概就从这一刻起jsg的。
狗东西在事后脾气是真的好。
她拿起手机在名为“杠精艺术交流会”的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我好像找到让江听白服帖的办法了。】
闻元安:【你说的服帖,是指江总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是那一种吗?】
陈晼:【应该是一发入魂的那种服帖,不过他时长真的可以,你们家窗帘关了有俩小时诶。】
于祗:【你怎么知道?】
陈晼:【龚序秋开了计时器,他说江总比他差点。】
于祗:【】
闻元安:【一生要强的老男人,所以他又能做多久?】
于祗:【好了,我并不是想讨论这个,打住。】
陈晼:【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和江总一炮解了多年宿仇,但我还想细听经过。】
闻元安:【请陈小姐回答上一个问题。】
陈晼:【一定要我说出来吗?他的高明,其实并不在长度上。】
眼看事态越来越不受控制,但她还没能把她真正想表达的说出来,于祗无语地摁下了锁屏键。
黑色劳斯莱斯平稳开进云栖园。
早有等在一边的泊车人员,为他们打开车门,于祗挽着江听白走了进去。
今天江家的晚宴就设在园子里,隔着一汪碧绿的春泓,有昆曲的唱腔缱绻婉转地传来。
她婆婆陈雁西爱听。园子里就养了这么一批人专为她唱。
众人早已到齐了,有些身份的男客都围在江盛身边品茶,女眷们团坐在陈雁西的周身陪着说话。
“唷夫人呐,您戴的这镯子声音可真脆啊,一听就是顶级成色的帝王绿。”
于祗刚下车就听见荣太太说了这么一句。
她就奇怪了。
说她不会说话吧,人家知道这暗沉沉的看不清镯子颜色,就大赞声音清脆。可要说她会夸人吧,不是,这色儿能也用听的?
陈雁西见他们小两口来了。
对身边的尤妈说,“吩咐下去,这会儿就开席吧。”
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
在座的有不少重要的客人,或是长久以来依附江家的。
陈雁西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席间提起荣夫人最近吃官司的事情,大家在哄然而笑之余,她看了眼于祗,“都是老荣一把年纪不知检点,宠那么个东西,骂她两句还敢上法庭去告我。”
荣太太到底不敢在江家人面前说顾小蝶请的律师就是你家儿媳妇。
一来这是江家的席面,这么说话难免有砸场子的嫌疑,会惹得陈雁西不高兴,还得罪了于家;二则她要求江家的地方还多着,处处赔小心还差不多,不该说的话最好就一句都别说。
等到宴席一散回了香山半腰的宅子,于祗下车时就感觉气氛凝重了起来。
江听白拍了下她缠在臂上的手,满脸“且看为夫如何大杀四方”的表情,于祗抬头冲他漾出一个浅笑。
忽然就和他生出了几分患难与共的革命友谊来。
果然坐下没多久,陈雁西就发问了。
先以他们住进于祗那儿为首要攻击对象,用围点打援的方式,绕着避不开的传宗接代问题展开了盘查。
“听小眉说你们一直住在朝阳区啊,”陈雁西装作不经意地说,“怎么烟袋斜街的四合院不好住吗?”
江听白面无表情地说,“是这样的,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紧接着于祗就听了一番极其缪妄,可从江听白那张嘴里说出来又十分合理的阴阳风水,听得她都想为他的博学起立鼓掌。
江听白说他刚回北京时,白云观的老道士就给他算了一卦,外卦为兑,内卦为坎,正是六十四卦中的第四十七卦,兑宫第二位,主大凶象之一的困卦,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避东北角而居。
而烟袋斜街正坐落于西城区的东北方。
于祗是第一次听这么新鲜的胡话。
她以为只有老于这种,三五不时去雍和宫烧香的人才会信这些,但看江盛满脸都是信服。
并且夸他儿子,“你能有这样高的警惕,很好,这几年还是稳当些吧。”
陈雁西又说,“这听白都回家了,你们结婚也已经三年,该要个孩子了吧?”
于祗更不敢说话,端起瓷杯的功夫偷瞄了眼江听白,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金骏眉。
然后对他妈说,“暂时还要不了。”
一屋子人都在等着听他的答案。
于祗在心里暗道,他要是说出什么“因为我们做.爱都戴了套,所以于二她怀不上孩子”这种离谱的话来,她立马就去撞墙。
江盛当即就有些变了脸色,“你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吗?”
江听白点头,“知道,三十四岁了。”
“那你还不抓点紧?”
“就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在新加坡那几年又生活不规律,医生不建议我要孩子。”
江听白非常能扯的,“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我精子质量不太行。”
陈雁西:“”
江盛:“”
这是可以直说的吗?
于祗诧异到嘴都合不拢地去看他。
他为了不生孩子,太豁得出去了吧!
男人还是得对自己狠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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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纸婚
◎不以老公开头的对话拒绝交谈◎
江盛好没意思地转头去喝茶, 他实在是愧对江家列祖列宗。
于祗看着她公爹那副挫败的表情都想笑,想来江盛在京中受尽吹捧,走到哪儿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生还是第一次觉得有这么无助的时刻吧?
“怎么就会质量不行呢?”陈雁西有些不信, “你打小身体就好得很。”
江听白直接拿出了手机, 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操作了几下, “我把检查报告发群里了。”
如果说刚才那一番卦象推演只是开胃小菜, 坦言自己有生育功能障碍也是一道餐前甜点的话, 那这下江听白是直接给大家上了道佛跳墙。
他竟然还有什么检查报告?扯谎也这么万事俱备的吗?
陈雁西彻底没了话说。
她看着一脸恬淡如常的儿媳妇, 拉过于祗的手,有些歉疚地笑, “织织,他目前这么个情况,你多担待他才是啊。”
于祗郑重地点头, “妈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夫妻之间应该的。”
“你一贯是懂事的,”陈雁西心里更疼她了,“这一点我早知道。”
江听白牵着于祗站起来,“天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爸妈休息。”
当着满院子佣人的面于祗还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车一开出院门, 于祗就等不及的挨过来,“我想问一下”
江听白打断,“你没在我之前加称谓,我拒绝回答。”
于祗有些迫切的,“这个时候就不要在乎礼貌了嘛,我就是想知道”
江听白说, “任何时候都要重礼教, 这是你以前跟我说的。”
凡是不以老公两个字开口的对话, 他都选择闭口不谈,这是他下午刚给自己订下的规矩。
也没有别的,就是于祗叫起老公来格外动听,不听不得劲。
于祗瘪了下嘴,“成成成,老公。”
“请问。”
于祗:“”
事儿真他妈多。
“所以那份报告是哪儿来的呀?”
江听白拿出原件来给她看,“是龚序秋的。”
于祗“啊”了一声,“可那是你的名字。”
江听白点头,“我临时拿P图软件改的,就在饭桌上。”
于祗:“这不得夸夸你灵巧的手指?”
江听白一脸厌弃,“跟我大可不必来这套,我又不是章伯宁。”
他言下之意是,你于二烧成灰扬起来是什么形状我都知道,就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而且章伯宁是什么智商?你拿对付他那一套来敷衍我多少不尊重我了。
“章伯宁他人很单纯的,”于祗想想又觉得不对,“龚序秋为什么做检查?”
“他想要个二胎,好绑住他们家陈晼,省得总闹离婚。”
“”
方才在饭局上于祗喝了两杯红酒。虽然入口回甘,她不至于头晕。但也比不得未沾滴酒的时候好受。
她垂了眼眸靠在椅背上休息。
所以江听白突然问出来,“于二,你喜欢单纯一点的男人?”
他不明所以问这一句的时候,于祗半晌没想起来怎么答。
她只喜欢过蒋玉轻,也许是她平淡的人生里很少对什么事物有特别的执着和期待吧,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被他身上那种对艺术舍身忘我和发自心底的热爱给吸引住了。
那会儿于祲和江听白在伦敦读博。
于祗去央美等一个同学,就碰上蒋玉轻在展厅里跟他的学妹讲解莫奈的《塞纳河畔》,他的声音是jsg很干净的。
不知道他的学妹有没有听进去,但于祗把每一句都记在了心上。
她记得蒋玉轻说,在1878年到1881年间,莫奈都居住在一座小镇上,位于巴黎和鲁昂之间,这座小城的名字叫贝特威尔,而莫奈的屋子就在塞纳河边,他一年四季都在观察河流的变化,才能成就这幅闻名于世的《塞纳河畔》。
她还记得他说,莫奈是个心很静的画家,极擅长光与影的表现技法,他能集中精力专注于同一景色在不同季节的不同风致,笔触大胆又不失传统美学的意义。
后来蒋玉轻的手就指了过来,“你有没有在记啊?看起来她比你听得还要认真。”
于祗当时笑了下,“因为你讲得很好。”
她又问,“你是这儿的学生?叫什么。”
“蒋玉轻,幸会,于同学。”
“你知道我?”于祗微惊。
蒋玉轻说,“我看过你的辩论赛,口齿不错。”
那是于祗生平第一次在男生面前脸红。
现在想起来,她连撩头发的手势都有几分做作,“但我妈妈说,总喜欢和人争辩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的先天条件足以让人忽略掉一切坏习惯。”
于祗诚恳地摇了摇头,对江听白说,“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也不会有了。”
何况和他结了婚以后,还能许她由着自己的品味挑拣感兴趣的男人吗?老于腿都要打断她的。
她也没有那种美国时间,日常工作就够人操劳了。
江听白眸色一黯,“好,我了解了。”
于祗看着他阴沉下去的面容,张了张嘴想再解释两句说不会有的意思是,她会一心一意致力于搞好家庭内部的团结。
但江听白已经摘下眼镜,他阖了眼在休息,于祗又闭上嘴低下了头。
*
闻元安刚搬到新家的第七天,便和于祲就“人类能解锁多少种床上姿势”这一主题,进行了一场出浅入深的交流。
这事说起来她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那段时间闻元安一直在到处找房子,她没敢告诉陈晼和于祗,因为一说她们俩肯定有大把的办法。
不是打钱给她,就是送房子,可既然决定了要自力更生,打算靠自己,不好再这样了。供养她的人从父母变成铁瓷,不如就乖乖滚回家结婚好了。
有什么区别?
于祲在金茂府有两套对门的房子,他自己住了一套,那另一套是专门给他放杂物用的。
他东西太多堆不下,又不愿住在东山墅,每天堵着车起早贪黑地去公司上班,就在望京买了两套。
那天闻元安到处被中介带着去看房子的时候。
正碰上于祲回家,他说,“你真离家出走哇?”
闻元安点头,“你也住这里?”
于祲说是。
他就顺带和闻元安一块儿进去看了看,那房子的品质还行,但中介一张口就说至少七万八一个月,还得预付半年房租。
于祲还以为她这大小姐,算是心血来潮出来体验生活手头上也有两三个子儿,但闻元安拉了拉他说,“于祲哥,我们走。”
这个价位虽然偏高了一些,但在金茂府这种地方算正常吧,压都不压价就直接走人吗?
于祲说,“你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怎么”
“没有啊,我就是没钱,付不起半年。”
于祲:“”
要不怎么说真诚是必杀技呢。
他和闻元安在小区里晃了一会儿,“你上金茂府租房子,能有便宜的给你住?”
“差的地方我都去过了,那是真住不了人那个。”
闻元安虽然落了难,但还是有点娇气的。
于祲想了想,“你要实在没地儿去,住我对面吧。”
“那我付你租金,我按月付行吗?”闻元安眼睛都亮了。
他摆手,“不用,织织要是知道我收你房租,我就别想活了,她能谴责我一整年你信吗?”
但闻元安说,“别告她不就行了,不付钱的房子我可不住,好不好嘛于祲哥?”
于祲也搁不住她央求,“行,那你自己看着办,怎么高兴怎么来。”
于祲本来也是以为,这大小姐太太平平过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非得揭竿起义反对她爸的暴.政,左不过玩个两天就老实回家去了。让她过来住几日也没什么,况且她又是于祗的发小,保不齐哪天就又自己走了。
她们这三个人里头没一个是能吃苦受罪的。
于祗还算过得去,至少在美国读研和进红圈所上班,心里硬憋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劲头,不想被人家说成是不中用的花瓶,也遭了不少的罪。
还没当合伙人之前的那三年,她做的非诉业务那一块指标重,长时间都处于一种高压状态下,有时候加班到凌晨才能回家。
好几回于祲去接他妹妹下班,她坐在后座,还看着合同,就这么坐着在车上睡过去了。
司机一个急刹车,于祲忙去扶住她,于祗被惊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电脑,然后保存好文件,再放心地关电脑。
但那顶多了就是个精神压力,要是在物质上短了一两分,于祗也一样是寸步难行的。
她也不是没和家里闹过,就为着老于不让她和蒋玉轻在一起,她也宣布了要断绝关系。为了表达她的决心,连司机送她上学都不要了,一个人跑去坐地铁。
可她才刚进站,看着乌泱乌泱的人堆在等候区挤上车的阵仗,当场吓得跌坐在了路边,还不忘护紧了她新买的DIOR双肩小背包。
所以于祲也不信闻元安能撑过一个月,尽管她搬进来的那一天事事自立自强。
她那床单铺得根本不能看,拖地时把自己绊倒两三次。
就这样也不同意于祲给她找个小时工来帮忙,英勇程度可堪媲美《草原英雄小姐妹》里,为了拉拢住羊群失去了左脚趾的龙梅小妹妹。
那天于祲在外头应酬到很晚。
和他一起的公关部总监,一个完完全全长在他审美上、拥有38E曲线身材的大美人,把他送回了家以后,又下楼去给他买解酒药。
闻元安一直打他电话都没接,因为她那边的电卡找不到了,物业问她要的时候她拿不出。她见于祲回来以后就去对门儿想问他要,可还没等她说话,于祲就醉眼迷蒙地将闻元安拉进了怀里,“你怎么才来?”
再后来两个人就滚到了地毯上。
那尤物总监抱着一盒药摁了会儿门铃,见没人开就走了,想是大老板今天喝多了不想让她进去。
等闻元安第二天早上浑身酸痛地醒来,于祲还在她身边熟睡着,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飞快地拿上鞋赤着脚跑回了对面去。
之后的几天闻元安一直躲着于祲,都是听着他出门的动静,才下楼去超市买些东西,回来后就关着门写她的博士论文。
她还接了几个影评,刚开始闻元安也就写着玩儿,千字三百都不到,后来在豆瓣上火了一篇以后,找她的人越来越多。
闻元安如今全指着这点稿酬过活。
但这几天她在家半个字都憋不出来,一开始构思,脑子里就涌现出那天滚床单的情形。
于祲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顶上来,她整个人都像浮在空中。
灵魂好似被活生生地拆分成了两半,另一个清醒的脱壳而出,双眼里含着同情的泪水,就在旁边看着她心甘情愿沉沦下去。
闻元安觉得她不能再这样,必须找两个有经验的人士,就她现在这状况出谋划策。
再说到了这会儿,也不能再去烦她平时的心理医生,她聊不起那个天。
把手写断也付不起一小时的费用。
因此,于祗在周三开例会的早上,就看见闻元安在群里发:【我有一个朋友,和她暗恋很久的男人上床了,但对方并不知道是她,你们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于祗一眼识破这种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娓娓道来的故事。
基本找她来咨询法律业务的顾客,都很懂这种人艰不拆的说话方式。
她在桌子底下回了句:【会像你一样到处问。】
闻元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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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纸婚
◎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
陈晼刚在床上醒来就看见这么段对话。
立马在群里发了一大段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祗:【什么都哈只会害了你。】
陈晼:【Interesting.(苍蝇搓手)(搓掉脑袋)(尴尬离场)】
闻元安:【】
闻元安直接把手机倒扣在了书桌上, “啪”的一声,她也是闲的,大早上非得犯这个贱去问这俩人精jsg。
于祗收了手机开始听权立布置这周律所的主要工作。
她手上刚接了东林制药的法律顾问业务,他们公司五花八门在诉的案子有8个, 2个待执行的, 5个一审的, 1个二审的, 于祗恨不得水都不喝一口每天蹲在法院。
算是权主任再老迈龙钟, 这工作也不可能分派到她的头上来, 于祗也就没怎么认真听。
但于祗忽然就被点名表扬了。
还是被权立和高律这两位创始合伙人一起。
高律在上头慷慨激昂,“于律师还是个实习生的时候, 就跟长在律所里一样,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所以她会是最年轻的合伙人。”
要实在没什么可夸的, 您就别夸了,真的。
于祗默念道,她都想把脸捂上冲出会议室了,这也太过头了。
“她能做这个合伙人可不是因为她长在律所里。”
“可不嘛,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至于吗。”
“高律是不是每次开会之前都先喝点儿啊?”
底下的有几个高级合伙人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坐在她身边的韩岷问她, “受了这样的赞赏,干活是不是都更有劲了?”
于祗盯着本子摇摇头,“都快三十的人了,谁还能上这种当不成?”
韩岷说,“可这个馅饼真的很大。”
于祗嗤笑一声,“说不准是个陷阱呢。”
很快这个陷阱就引出来了。
寕江集团近期要收购东京一家老牌电器制造公司, 数额这么大的收购案, 他们法务部人手不够, 就想在八大所里选一家突出的签订长期顾问合同。
能力突不突出这么主观的事情,还不是凭江总独断?但人偏不擅自做主,他让八家律所各自阐述其优点,择定本周五的上午,在集团会议室竞聘。
听高律的意思是,集团董事会的成员都会到场,听取各律所的介绍之后,再由理事们投票选出一家来。
于祗听完第一反应就是,江总的作风这么民主的?
但其他人明显不是她这个想法,在座的几个合伙人都是前辈,也都知道她和江听白的关系。
于祗抬头环视了一圈,此刻看向她的众人的眼神里,有不解、同情、嘲弄和痛快,可以称作一个精彩纷呈。
权立也很快朝这边看了过来,“于律师啊,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我们律所的发言稿,周五你上。”
于祗说,“主任我恐怕没有时间,周五我要开庭,是东林制药的赔偿案。”
权主任的笔尖从她这儿移到了周律师那里,“东林的事情先暂时移交给周彬,他在这方面很擅长,你只负责寕江集团的律所招标。”
“可是我已经先接了东林”
高律直白地提醒了句,“东林那一喽啰资产,和寕江集团比起来不要太不值一提,芝麻和西瓜分得清伐?”
他说的还是上海话。
说的会议室里的合伙人都笑了起来。
高律敲了敲桌,“大家严肃一点。”
谷律师嘟囔了声,“开会的时候讲方言,是你先不正经的。”
权立又补充了两句,“于祗你是主修国际贸易法的,又在东京大学交换过,那边的情况相对而言更熟悉,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于祗:“”
Excuse me?
有谁同意了吗你就定了?
权立把笔记本一合上,“散会,于祗你来下我办公室。”
于祗心情沉重地慢吞吞跟着他走了过去。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权立还没开口,于祗就先发制人道:“老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寕江我拿不下来。”
权立招呼她坐,“怎么还没试你就知道拿不下来了?江总是你老公。”
“不怕您笑话,我和他的结合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没有感情的。”
权立是p大法学院的客座教授,曾教过于祗《中国法制史》这门课,后来她从美国回来参加工作,也是权立一手把她带出来的。
称一声如师如父都不为过,于祗不忌讳跟他说实话。
豪门里这些事儿权立就算没经过,这些年听也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他当然清楚于祗所说句句是真,可是寕江这么大一块肥肉,全国有哪一家律所不想伸筷子?夹到点肉屑子吃也是好的。
“小姑娘就是年轻磨不开面儿,联姻它说到底也是婚姻呐,”权立以过来人的姿态对她说,“你好好的去跟江总说一说,两口子有什么不能沟通的?”
于祗苦涩地笑了下,“您看我连寕江有这么大的收购计划,都是开会才知道,可想而知我和他之间沟通少得可怜。”
最近身体上的交流倒是挺频繁,可除此之外,他们还是各忙各的互相不干涉。
也许她见过了江听白眼底泛红欲望翻滚的模样,绵绵密密地吻着她时,脸上禁欲又冷漠的刻板神情被恣意放肆取代。
或者他们在澎湃交织的浪潮里,短暂摸到过彼此的心跳,但所有的这一切离爱还差得远。
“性是爱的边角料,肉.体一旦开始接触,灵魂就会停止交流。”
于祗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了,但写这句话的人,他十有八九经历过违背意愿的婚姻。
可笑的是,她和江听白的灵魂,从来就没有,在哪一刻同频共振过。
于祗知道这事儿不拿出点表示来是过不去的。
她在权立发起下一轮攻击,甚至打算把高律一起拉过来劝她时,提早往他头上砸了一大饼,“Gichen建筑刚在珠海拍了一块地,打算建高档别墅区,我争取把这一块的合作谈下来。”
这时候就体现出她和江听白的生疏来了。
她可以跟陈晼毫无忌惮地开口,但对着江听白,除非实在刀架脖子上没办法了,否则很难张嘴。
那份婚前协议还放在她的书桌里,出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因素考虑,于祗不想和他有太多的利益牵扯。
权立连端杯子的手抖得都有点兴奋了。
他说,“真的?”
于祗郑重点头,“没有太大问题。”
权立也不再勉强她了,“那你快去准备一下发言稿,不过呢,还是尽量做通江总的工作。”
于祗勉强应了下来。
不是她夸大,江听白的工作,就算是请她家那位一辈子都用在了研究怎么做思想教育的外公出山,也别想做得通。
于祗从权立办公室回去的时候,路过茶水间,有那么一两句议论钻进耳朵里。
都是讨论今早的会议内容,她没闲心多听,反正听与不听,最后都会传到她这儿来。
一直忙到下午,吴逍给她买完瑰夏手冲咖啡,放在了她桌上。
于祗抬首说了句,“谢谢你,辛苦了。”
吴逍有点不好意思,“姐你每天都请我喝咖啡,我不过就是跑个腿。”
何况咖啡店就在大楼一层,电梯上下就到了,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和力气的。
于祗见他半天还不走,“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吴逍搬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姐,你老公真的是寕江的总裁啊?”
“是真的,怎么了?”
然后吴逍就把在茶水间的见闻说了一遍。
先是谷律师说:“我还以为于律师每天都戴个大钻戒,夫妻感情多好呢,连老公要收购东京的公司都不知道。”
再是齐律师,“你看她老公一结婚就飞去了新加坡,能有多喜欢她?新婚燕尔的就把她丢在家里不管的。”
Lily也表示赞同,“要真是情投意合还招什么标啊?江总一句话的事儿,非要搞这么正式,不就是没把于律师当个人儿吗?”
最后谷律结案陈词,“出身显赫又独立上进的千金小姐嫁了人,过得也不比谁幸福。”
于祗听完也只是淡笑了下,就埋头继续看她的合同了。
吴逍出去前还不忘说,“姐你可千万别生气啊,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下次她们不和我说了。”
“放心,她们下次肯定,还会和你说的。”
于祗看着他清澈又无害的眼睛说,“你记住,她们之所以会跟你讲这些,就是专程想让你转达给我。”
她轻而易举地将别人的努力踩在脚下,遭他人嫉恨很正常,那些没能直接吐到她脸上的唾沫星子,通过别人啐上一口,也是好的。
如果她本身没有别的过错,那命好是她的原罪,可这世上哪来这么好的命?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因此,旁的人总要臆想出一些不堪来套在她身上,好得到一些心理慰藉,心想,你看,她命好又能怎么样?老公还不是不爱她。
好像非得这么着心里那道坎才能迈过去。
吴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件什么蠢事。
他脸红了红,“对不起啊姐。”
“不关你的事。”
于祗递给他一大本材料,“这份合同我已经出具过律师意见了,你拿去交给周彬律师吧。”
等到了下班路过行政处时,她还是笑着和Lily打招呼,有些事听过了就立马忘,这是于祗从小就会的本领。
她去找了一趟闻元安。
从早上发过那条不jsg打自招的信息之后,她就没了半点音讯,于祗照着陈晼发来的定位一路开过去。
进了金茂府的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于祲是不是住这儿?闻元安总不会暗恋她哥这个情场浪子吧?
她最近这接二连三的大动作,先是退戒指悔婚,又和家里闹掰,再出来自立门户,于祗一直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问闻元安她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现在想想,怕不是真跟于祲有那么几分关联。
于祗忽然记起来,闻元安刚过完生日那阵,没事儿总盯着宋克那副破字看个没完,好像就是于祲送给她的。
这个电光火石的念头像一点野火星子点燃了干草堆。
于祲现在是越来越把不住边儿了,什么人他都敢上手啊?他明晓得闻元安是订了婚的人呐。
于祗是有这儿的钥匙的。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于祲和闻元安两个一齐在中岛台边忙活着,于祲腰上系着小熊围裙,他正在揉面,闻元安捧着杯子站旁边,相思相望不相亲地盯着于祲那张丰姿如玉的脸看。
瞧起来就像一对正在热恋中,还对共同参与做晚饭的过程,有着浓厚兴趣的小情侣一样。
于祲揉完拍了拍面团,盖上了保鲜膜,“饧个二十分钟差不多。”
闻元安把茶递过去,“你喝一口吧,教我和面挺辛苦的。”
于祲浅尝了一下,“你下回泡茶不要用刚烧开的水,除非是武夷岩茶。”
闻元安歪头,“噢是吗?这么多讲究?”
“你是什么都不会啊小安,”于祲摘掉了围裙,刮了下她的鼻子,“就这还要逞强出来住呢?”
于祲说完就把围裙丢在了高脚凳上,随手摸了桌上的烟转去了阳台上抽。
于祗静静地站在玄关处,看着闻元安在原地至少呆愣了有一分钟,然后缓缓地伸出手,放到于祲刚才碰到她的、还沾着面粉的鼻梁处,没提防地自顾自笑起来。
神天菩萨。
闻元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花样百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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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纸婚
◎何况人家又没讲错,他本来就不喜欢你◎
于祗没有贸然进去质问他们。
闻元安虽然好性儿但也要面子, 就这么无凭无据地出现在人家面前,问你们是不是搞在一起了,会伤了她们从小就长在一处的情份。
何况她如今退了婚,愿意喜欢谁跟谁住一起是她自己的事情, 也容不得别人置喙。
于祗关好门下了楼。
她下电梯时, 给于祲发了条微信:【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出来一下吧。】
于祲带着身淡淡的冷杉香坐上了她的车。
他调了调副驾驶位, “又换新车了?Martin的DBS, 像你家江总的车品。”
于祗说, “这就是他的车。”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刚从上头下来,”于祗指了指楼上亮着灯的七楼, “刚才怎么个情况?”
于祲避重就轻的,“小姑娘嚷着要学包饺子,我助人为乐来着。”
他下班回家的时候, 就看见闻元安的门没关,于祲走进去瞧了瞧。
闻大小姐叉着腰,站在厨房里正和一团发吐了的面较劲,还妄想能揉成团。
于祗压着火儿说,“问题是元安为什么会在你这儿学包饺子?怎么着, 于总下班之余还兼职教小丫头下厨是吧?”
“我说江太太,今儿吃错什么药了吧你?”于祲挑起眼睛莫名其妙地看她,“这是跟你哥说话的态度?审问谁呢你。”
于祲替她调了一下后视镜,“她前阵子在租房子,看好了又没有钱租,我把对门空屋子给了她住。”
她哥这个人于祗还是了解的, 虽然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不那么守得住底线,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什么底线。但教养还是有的, 他做过就是做过,再怎么不愉快于祲都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要是他都说没有,那一定就是没有。
“这么说你真是冤枉的?”于祗见他哥一脸坦坦荡荡,“她自己寻摸到这儿来?”
于祲掸了掸衬衫上的烟灰,“你别那么看我,显得我这人多不正派似的。”
于祗冷嗤一声,“你的人生主打的也不是一个正派好吗?”
她哥也听出她的意思来了,好像他把闻元安弄进来住着是另有所图,十有八九打上了她的主意。
于祲不免觉得好笑,“没事儿吧你?小安我看着长大的。”
于祗根本不认为这种肤浅的理由,能在关键时候阻止他的兽性大发。
她哼了一声,“江听白也看着我长大,吻起我来照样不嘴软。”
于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他上下打量一遍他亲妹妹,这才领悟出点她的意图来。
于祗问,“喔什么?”
“我说你老天拔地跑来找我说些呢,敢情是跟你哥嘚瑟你美满的婚后生活来了,你现在喜欢上和他过日子了对吧?”
“”
“一上来就说车是江听白那小子的,现在又大开黄腔,你想跟我证明什么?你们性.生活很和谐?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也很好是吗?”
“”
“爸妈让你来说服我的?叫我抓紧时间去和那个一天不买Hermes就会死的简静见一面,好早点把婚事订下来?”
“”
于祗最后只能说,“难怪你高考语文阅读理解会得零分。”
“你们家江听白也是零分,”于祲大力拍了拍副驾台来表达他对于祗突然提及黑历史的愤怒,“他语文就从来没及过格。”
于祗抚着胸口,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心情,然后指着车门,“你赶紧走。”
“我再重申一遍,我参加高考就是去展示优越感的,考零分照样保送。”
于祲一摔车门下去了。
是的,这对语文老师们口中的卧龙凤雏,靠着数学竞赛直接拿了Q大的保送。
这口堵在胸口的恶气到于祗回了家都还没有消下去。
于祗把高跟鞋一踢,她趿着拖鞋从客厅路过北边茶室时,看见江听白和龚序秋正在里头喝茶,两个人谈笑交加的。
她忿忿地凝视了江听白几秒,拨通了陈晼的电话,就往负一层的酒窖里走下去。
这么一个怨念冲天的短暂目光被江听白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端着白瓷盏的手顿了顿,很得意的,“看见没有?于二刚才狠狠瞪了我一眼。”
龚序秋也转过头去看,“人就是路过,哪有瞪着你这么夸张?”
再说了于祗哪是会瞪人的主儿?见了谁都温温柔柔的,但凡从她小嘴儿里说出来的话,那没一句是不中听的。
“不不不。”
江听白连连否定道,“她刚才就是瞪我了。”
龚序秋实在不明白一个眼神有什么可总揣摩的。
他摇了摇头,“就算是瞪你了,又怎么样呢?你找她瞪回来?”
“这表示她开始不和我见外了,”江听白笑着摸了摸下巴,“有了情绪也能对我使点性子。”
龚序秋还是不太懂得,“这点我蛮佩服的,她好像从来没有情绪。”
江听白说,“那只能表示她一直都在和你客套,你是外人。”
龚序秋:“”
心里却在哂笑:我要是内人,你不得疯了,饶得了我吗你?
龚序秋喝完杯里的茶,站起来说了句,“你们在结一种很新的婚。”
“我从不和离异人士探讨婚姻。”
“……”
龚序秋想不过又吼了句,“陈晼她也不愿意和我离婚,是我妈那个人太专横了。”
“你确定她有那么不情愿吗?知道陈晼下班哪儿去了吗?”江听白微眯了眼看他,还很有几分同情心的,“就在她新开的美容会所里,大厅的接待个个男模出身。”
龚序秋:“”
合着只有他一个人,真情实感的在难过。
江听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龚,拿你当兄弟才告诉你的。”
“还是别拿我当兄弟了,否则我早晚被你气死。”
龚序秋把茶杯一丢就拔腿走了。
江听白下去地窖的时候,于祗刚开了一瓶香槟,她连杯子都懒得找,捧着瓶子仰头就往下灌。
说真的,他很少看见于祗有这么不注重仪态的时刻。
他没忍住笑了笑。
江听白正要走过去,于祗忽然声高起来,“我是怕他犯错误,难道我做错了吗!”
他停住脚,“谁犯错了?”
于祗背对着他这边,也没回答问题,搁下香槟又开始说,“你没看见元安那个样子,她平时多讨厌别人对她指手画脚的,但于祲说她泡茶太烫的时候,她jsg竟然笑吟吟地说这么多讲究呀,她完了,她一整个坠入爱河了。”
“她以为自己在演绎十九世纪的北欧文学,从大西洋上吹来的寒风,裹挟着窗外的落叶和少女的真诚,无知女孩被一个浪荡半生的贵族青年引诱怀孕,再回到规矩森严的城堡接受严苛的审判,最后只有大雪将一切的过往都掩盖。”
陈晼在那头听完于祗这一段造作的文艺腔笑得想划水。
听到这里,江听白也勾起嘴角笑了下,原来她戴了耳机在打电话。
过了片刻于祗说,“消遣环节到此结束,元安没那么蠢的啦。”
江听白转过身抬腿上楼,又听见她气道,“我就更别提了!被同事嘲笑一整天了都。”
他停在原地等着听后续。
“我连寕江要收购Yamani都不知道,早上开例会还分派我写什么发言稿,被群嘲说就是个摆设玩意儿。”
然后于祗把听到的闲话那些删删减减说了一遍。
江听白脸上的笑早已收敛得水过无痕。
他听权立说的,都是于祗在律所怎么能力强、人缘好、受欢迎,还从不知道她的同事们这么能嚼舌头根。
集团提上日程的并购案大大小小十几个,就算她坐在家里闲得慌,也不可能每一件都知道,再说收购Yamani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不知道很奇怪吗?他们律所的人未免太能说三道四了些,都无事可干了吗?
陈晼的心境素来一马平川,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
“这很正常吧?你想想寕江多少产业啊,船舶、纺织、地产、货运、电器、矿产、新能源汽车,这些列都不列举不过来,江听白还能事事和你汇报?”她正在做spa,边叮嘱美甲师把碎钻贴紧一点,边对于祗说,“他就算有那闲工夫,您于大律师有空坐那儿听他展开说吗?保不齐你还以为他在炫耀家底儿厚呢。”
于祗轻笑了一声,“我就那么跟你说一嘴,这样的牛角尖也钻的话,早就死胡同里了。”
陈晼说,“何况人家又没讲错,他本来就不喜欢你。”
于祗像是非争下这口气来似的,“我也不喜欢他好吗?天天跟个大爷似的,谁都得看他的脸色是怎么着?”
江听白有些不堪回首地淡嗤了一声。
亏了他还以为,这段日子于祗对他的态度改观了不少,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比从前那些年僵了,却原来,全是自作多情。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捂热,或者天生她于祗就冷心冷情,怎么都捂不热。
还是她心里总不忘那个蒋玉轻,在这之后不管看哪个男人都是——除巫山云雨皆暗,历沧海为水再难。
他蒋玉轻哪来这么大魅力?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问过于祲,他妹妹有没有跟他说过,到底看上姓蒋的哪一点?江听白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他的骄傲不允许。
江听白沉着脸上了楼。
眉姨在身后叫他,“我炖了灵芝蜜枣老鸭汤,先生尝一碗看看?”
江听白摆手,他哪还吃得下东西?走路都提不起劲来。
不管过去多少年,于祗还是有这个本事,能轻轻松松地用一两句话让他觉得浑身上下乏透了,她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于祗看不见他为她而做的妥协,读不懂洒满阳光的午后,他在疾风骤雨的攻势里弥漫着的渴求的眼神。
是他的错,她脑子里对他的印象,永远都停留在小时候,根本不用妄想在短时间之内扭转局面,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没他妈所谓。
甚至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或许他可以直接表白?哈,那只会让于祗笑岔气。
于祗这通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等她摸着手机都有些发烫的时候,看见酒窖里的时钟指到了十点。
她随手把耳机扔了,踩着轻快的步子上楼回了卧室,江听白已经躺下了。
平时他睡觉是规规矩矩的姿势,双手叠放在肚脐处,但今天一只手肘覆在了额头上。江听白阖着眼,也不知睡没睡。
等于祗洗完澡出来,他还是这个样子没动过,少爷都这么困了吗?
但就这个点来说,进入睡眠状态是不是有点太早了?难道是人不舒服?
于祗坐到床边,拨开他搭在额头上遮着眉骨的手,用掌心贴了贴。
烧倒是没有,但江听白啧地一声皱了下眉,很不耐烦的。
于祗以为是吵着他睡觉了不高兴。
她轻声解释说,“看你这么早上床休息,我怕你感冒了。”
“没有感冒,”江听白仍旧紧闭着眼,却凭着感觉准确无误地拉住了她的手,他声音听起来很微弱,“就是胃疼。”
于祗问,“怎么会胃疼的?严重吗?”
被你气的。
也不怎么很严重,就是要命的程度。
江听白在心里回她说。
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于祗又低头说,“我这就让眉姨,去煮杯姜茶来好吗?”
江听白蓦地睁开了眼,她那张小脸近在眼前,在酒精的作用下,娇媚的足与三春争色。他一直不觉得于祗有多美,而是好看。美这个字眼太过于囫囵,又带了些谄艳,听着就是落了窠臼的样子。
于祗的好看一直是温柔又安静的,叫人愿意停下来一帧一帧地细赏。
看着她关切的样子,江听白心底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强行娶了一个家世样貌、才华人品都无可挑剔的太太,她知进退、懂分寸,处理得好方方面面的关系。
没有人不艳羡他。
只是一点除外,他不合她的意。
于祗瞪大了眼,瞧着江听白眸子深处一片漆黑,暗暗流动着股难以言喻的瘾头。
对视了不过须臾。
江听白的手无声绕到她的后脑上,将她人往下一压,一副什么都顾不得的阵势吻住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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