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 卿蔷与江今赴合力,有条不紊地处理后续的事。
上京在一晚内洗牌,凌晨的天空渐渐灰白, 阴雨未停,断续一月,造成的动荡太大, 明处反而安生不少。
季春芝被遣送回京时, 卿蔷去瞧了眼,她实在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她算透人心、费心布局。单是利益?卿蔷自问没那个耐心, 做不到往后二十年的推算,去等一个随时崩坏的结果。
两位老爷子知道真凶时, 不可置信的感觉不比她少一丝, 季春芝是江老爷子插队时认识的, 两人关系挺好, 后来江老爷子回了上京, 再见面季春芝就是季家老太太了。
虽然他给她看过跟卿安在、林汀的合照,但是真没怀疑过她,在他眼里, 季春芝就是扎着双麻花辫阳光的小姑娘, 哪怕后来成了世家之主,也是有本事的扎麻花辫阳光小姑娘。
卿蔷听得想笑。
江今赴也是无言。
他们去的时候,江老爷子正跟季春芝说着话, 一辈子金戈铁马的决裁者, 到底因为痛心疾首软了三分口气, 但不怒自威。
“你当真忘了?”季春芝花白头发散乱, “在村里的那段时光, 你说要带我逛京城,还说等回去收拾好,就来我家下聘。可我等了你十年,才听说你已经结婚。”
卿蔷瞳孔微震,看了江今赴眼,意思你爷爷挺渣的。
江今赴皱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事儿。”
他记忆里爷爷跟奶奶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不过奶奶体弱早逝,老爷子就打算终生不再娶。
果然,江见舟一口否认:“我不记得有这些事。”他眉心拧起,似在回忆,冷厉眼神深邃,“在村时我醉过一次酒,因着我那晚梦到了我的妻子,第二天醒来他们又将你送了我回家说与我听,我问有没有对你做”
“你只问做,没问说啊,”季春芝颤巍巍的,“你也没说你梦到了你的妻子,即便没有这些,你平日为何要对我好?”
“我自小受的教育,就是对女同志多加照顾,”江见舟沉声,“那次队伍只有你一个女性,我自然能帮多帮,何况我常拿出妻子的照片诉说思念,你怎么会不懂?”
“我如何去懂!”季春芝情绪激动,“你对我那般,明显是有意,又说了让人误会的话,我如何去懂!”
她的状态显然听不进去话,解释再多也无用。江见舟哑然许久:“春芝,你是被蒙了心啊。”
“我承认,后来来京,手握权力的感觉确实让我沉迷,但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你——”季春芝语调凄厉,“江见舟,你负了我!”
再说下去没有意义。
季春芝自欺自骗,后被利益熏心,歧途一入便难终止,落到今天这番锒铛入狱的田地,也算理所应当。
江见舟出门前,她呢喃着,精神似以涣散:“怎么会失败,你们江家人不该有心的”
传到卿蔷耳中时,她脚步微顿,心里浮现一个念头。
还真应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季春芝以她自以为的江见舟变心设局,却不料被江今赴一颗真心化解。
天放晴了,卿蔷出门被日光晃了一瞬的眼,江今赴止步看她,她跟上。
他们应该是正式在一起了,卿蔷想。毕竟她都表过白了。
但圈儿里除了相熟的人依旧普遍认为他俩有着深仇大恨,主要这段儿时间忙来忙去,他们没怎么在人前出现过。
得挑个时间公开。
卿蔷暗自决定。
她盘算了一下,惊觉快到江今赴生日了,心绪又转到礼物上,想起当初送的“棺材”,难免心虚。
索性季家的事儿进入收尾,不用她再盯着看,正好够她把功夫下在给江今赴准备礼物上,对于其他事,心不在焉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何晚棠回国叫几人聚聚时,她频频出神更明显了。
“卿卿?”单语畅在她眼前晃手,以为她还在想季姝的事儿,有意岔开话题,“你跟二哥是什么打算?不准备公开吗?这几天你俩就没有同框的场面,被传得玄之又玄,什么连恨都斩断了,准备老死不相往来,我都不敢澄清。”
她叭叭一顿输出把卿蔷魂唤了回来:“哪儿跟哪儿——”卿蔷笑一僵,她才发现自从见完季春芝,她跟江今赴人后都没怎么见了。
单语畅听了半句,一脸疑惑:“跟哪儿,你说啊。”
卿蔷压下未尽话语,补充了句:“看他吧。”
倒没觉得他怎么,就是猜他可能有别的想法,譬如效仿老爷子们那套,貌离神合。
她不再想,三言两语转了话题,关心起小姐妹们的感情状况。
转瞬到了立夏,鸟儿在枝头对唱,泉水叮咚伴奏,热浪迎来,跟晚春招手道别,季家的判决书已经公布,卿蔷却没心思再看,她在夜色降临前带东西去了堃明山的展馆,准备放好再找江今赴来。
结果一下车,她就懵了。
原本的异形跳台展馆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多了一层一顶,变成拜占廷式的城堡,低浮雕重色轻彩,镶嵌壁画上的蔷薇花盛开,褐红色大圆顶与青绿草坪形成视觉冲突。
尤其卿蔷为了仪式感,穿了江今赴前几天送她的定制裙,裙摆层叠蓬松,她站在这儿,远景一拉,像位认错家的公主。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没等寻思出个答案,下一秒手机收到消息,门同时被从里推开。
卿蔷不知道先看哪儿,为了避免狭路相逢的尴尬,她选择了手机。
江今赴:“卿卿,你换一下衣服,我等会儿去接你。”
巧了这不是,她当了回预言家。
卿蔷抬起头,似笑非笑的:“二哥怎么玩儿起时间管理了呢?”
江今赴看见她,先是眸色一深。
这裙子太衬她了。
卿蔷微卷的头发披肩而下,半抹胸挑出她的曼妙,纤细腰线下青玉色的纱与晶钻垂坠,她身姿高挑又袅婷,抱了白臂环胸,背靠傍晚特有的烟粉暮色,高傲而媚气横生。
山林的尘荡不在她身上,初夏夜的月为她争先。
江今赴如竹如列在原地站着,话也不说,卿蔷会错意,半边细眉挑了下:“真藏人了?”
“红杏出墙的季节该过了吧?”她眯了眯眸。
“当季也不敢。”江今赴轻哂,迈步要走过去。
卿蔷想起车上的礼物:“停!”
江今赴应声而止,顿了顿,睨她淡谑:“怎么?难不成藏人的是你?”
“”卿蔷不想跟他僵持在这儿,少见地退让,“没有,你先进去,我等一等。”
江今赴笑了笑:“等什么?你藏的人要跑?”
“”卿蔷不说话了,凝着他看。
江今赴抬起双手示意了投降,寡凉的声线隔了段儿距离传来:“得,我先进。”
“你去二楼。”卿蔷又补了句。
江今赴脚下一停,微怔后,漆黑的眼淡了淡,口吻还是撩吊的玩笑:“山上山下都是我的人,真要有人,他跑不了。”
“嗯嗯嗯,”卿蔷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敷衍几句,忍不住笑出来,“跑不了的是我,快去吧二哥。”
这才结束了拉扯。
一楼的整体布置除了多出个楼梯基本没变化,甚至所有物件儿的摆放都一如当年,其上光芒也丝毫没暗淡,甚至好似因为久别的主人到来,更加璀璨。
卿蔷有几分目不转睛,江今赴一向了解她的喜好,不管多会儿送她东西都是往点子上送的,几年前她说走就走,这满层的奇珍异宝,着实让她痛心及割舍不下了一段儿时间。
门厅的实时投影大概因为月亮还未爬上山坡,并不真切。
卿蔷提心吊胆地将东西归置在一楼,瞥见献出初吻的沙发时有几分复杂,这也是她选堃明的缘由,她首次情不自禁的地方,多少有几分飘渺的归属感。
出于尊重,在她心满意足,要上楼时,还扬声问了句:“我能上去吗?”
楼上江今赴懒声回问:“我能下去吗?”
之前没发现他这么作。
卿蔷笑盈盈的:“别的人家分房睡,二哥是要跟我分楼睡吗?”
脚步声响起,江今赴倚在螺旋楼梯拐处。
卿蔷也踏上了几个台阶。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朝上望是他,朝下望是他送她的好多藏品钻宝,却觉得他远比那些物件儿要流光溢彩得多。
她站在江今赴的下方:“二哥,你来这儿干嘛?”
江今赴似乎在想怎么回答她,散漫垂着眼,喉结稍滚,震出声笑:“让你攀九天,让你踩月边。”
第72章 chapter 72 “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二楼有些许清光洒在阶边, 江今赴一肘搭着扶手,卿蔷看不全乎,只感觉色彩又淡又暗, 不算明亮,她弯唇打趣他:“二哥是想玩儿什么黑屋戏码?”
不怪她想歪,江今赴实在是禁.欲得不太寻常, 他人看起来就是侵略劲儿缠身的, 近两个月不是浅尝即止,就是拿腿或别的地方, 他安分的时间一长, 她总觉得他在攒什么招,反正没有好心。
江今赴今天却耐性很足, 被她用清媚声调勾, 也只虚眯了眯黑眸, 往下走到她身前, 配合地撩吊:“那卿卿配合我吗?”
卿蔷确定了他在卖关子, 抬眸一笑:“乐意至极。”
有了她的回答,就没什么需要等的了,江今赴俯身将人单手横抱起, 卿蔷的裙摆揉在他劲痩小臂间, 她伸手自然地揽住他的脖颈,红唇张了张:“你要玩儿”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地覆上她的眼,卿蔷陷入黑暗, 眨了眨, 睫毛在他掌心溜了个来回, 他步伐稳健, 坠下的纱摆跟着摇曳。
很快到了二楼, 卿蔷察觉到自己被放下,有种失重感,她下意识地收紧手,头也跟着埋了过去。
江今赴侧眸看她,手已经悬了段儿距离,她闭着眼难得有几分乖巧,他轻笑了声:“放心,卿卿。”
卿蔷落到实处,但触感很玄,她像陷在了什么东西里,贴合上来的绵软感可以证明不是床也不是沙发,身处一片柔弹,她边睁眼边猜:“水床?还是编织地板——”眼前有一瞬的不聚焦,逐渐清晰后,是铺天盖地的惊艳,将她未完的话摁在唇畔。
圆形穹顶投影银河多星,她仰头一瞬不瞬地凝望,大概是做了棱形玻璃倒挂的设计,边边角角都闪着灿艳光耀,流连辗转,璨得夺目。一时无声,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
纯毛厚织的软毯铺了满层,人一坐下就会被稍稍轻拥,几寸就会簇起一团绵乎乎的仿真云朵,雾气氤氲云盘堆砌,再远一点儿,是分开错位的磁悬浮新月灯,占了四分之一的地方,像置身云海星河,月也极昼奔来,浅蓝深紫的光辉肆意洒落,燃起一片烂漫。
卿蔷还是有些哑,她怔怔的:“这是干什么?”
江今赴屈起条腿,在她身侧言简意赅:“表白。”
“表白”卿蔷重复了遍,猛地反应过来,转头,“表白?我们不是早——”
江今赴抬指在她唇边靠了下,眼底温柔不散:“爱你说了那么多次,还没说过在一起,我不想略过。”
“其实二楼的图纸四年前就敲定了,只是你走了,也就一直没动工,”他低缓的嗓音从薄唇慢慢吐出,是很认真的口吻,“初见时你说的话让我动了心思,可惜那时不懂,是被你妄言引进了人世,还是因你正茂风华牵魂萦梦,只知一见不知情深,后来久别三年,我秉性难移,伪恨惑我,也犯了一阵浑。”
“可能当时还在喜欢,顽劣的占有乘了上风,看到蔷薇开得正盛,总在想要怎么去折,要怎么才能留下你,阴暗念头层出不穷,”江今赴瞳孔漆黑,噙笑攫住她,“直到心下不舍,才懂是爱。”
“但还是要补给你,”他逐字逐句,“卿卿,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卿蔷觉得他这人,真挺让人没话说的,瞧着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权贵,其实比所有人都周全妥帖,该差的他不会差,能省的也不会省,只要他想,他就会做,而对于她的事,他似乎就没有不想的。
“好,”卿蔷声音很轻地回了下,又怕太敷衍,眼底潋滟月与星光,她看他,笑起来,呵气如兰地软着字音,“蔷薇愿折。”
“所以,”江今赴调子散慢,“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卿蔷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江今赴黑眸莫名一暗:“那——”
“对了!”卿蔷突然站起,瞥了下话还没说完的江今赴,“等我会儿二哥。”她匆匆地跑下楼,江今赴回应都来不及,跟着起身。
她取了东西就上来,表情有些复杂,半欢盈半纠结。
江今赴随意倚了朵靠出口的高云,整个人看起来也松松垮垮的,往她手里睨了眼,猜出点儿什么,低笑声。
“”卿蔷想着一了百了,“白玉御题诗扳指带剔红盖盒,比之前送你那个双开门玉匣年久,你把那个还我吧二哥,寓意不好。”
剔红盒满雕遒劲缠枝,她比拍卖人员介绍还要专业,江今赴挑眉:“‘棺材’就‘棺材’,什么寓意?不是合葬吗?”
“生同穴还没做到,我们不能好高骛远,”卿蔷义正言辞地说完,憋不太住,想着哪天也会把东西拿回来,她在他眼里弯眉笑,开了盒子,七件白玉扳指自得其位,润如凝脂,内里包金,纹饰罕见,中间阴刻一圈藏文转写梵文咒,是金玉交辉的皇家风范。
可最让人注意的,却是被卿蔷叩在盖顶的一枚胸针。
她惯爱拿些遗珍去当起陪衬作用的礼品盒。
龙纹白金外壳镶嵌祖母绿与蓝宝石,内里是亮蓝绿彩的30.98克蛋面切割澳大利亚黑欧泊,光线一变,它的色泽就像河流淌过,华丽生光。
“是我设计的,二哥,生日快乐,你祝我生世风光,灯火常伴”卿蔷拾起胸针,两指端在它上下两侧,示意江今赴伸出手,身后月亮光线被镂空巧妙折射,他掌心浮现两行字,“那我祝你熠如灯火,生则逢耀。”
江今赴微怔,垂眸去看,几乎一眼就看出,是她按照自己的字迹打磨的。
彩影旖旎,卿蔷的字跟他的字间都有“颠张醉素”的淋漓,只是他偏盘龙,而她侧游龙,遒丽有锋芒,笔笔深入,不浮于表。
他愉悦的低笑从胸腔震出,意态难免有几分珍惜,低眉敛眸,终而一叹,视线落在卿蔷脸上,柔得能让人化成水,卿蔷被他那么看着,有点儿愧疚,自觉以前可能对他太差了,她顿顿,三分斟酌:“还有一个礼物。”
说话的时候,她面颊烫了烫,不过江今赴没发现,他忽而靠近她,指节轻叩她身侧触摸式的开关,嗓音低缠:“不着急,我也还有一件事相求。”
星系骤熄,卿蔷被墨色包裹,她怔了怔,本能地问:“求什么?”
“求婚。”
江今赴又叩了下指节,两个字淡淡的,把卿蔷听懵了。
还没等她思考,就见穹顶实施投影消散,月亮灯移开,整层楼在转瞬间换了颜色,像极了电影里的施法场景,光照起波纹,绮色顿生。
卿蔷看见穹顶的棱形玻璃,是由一颗颗切割钻石组成,江今赴仿照阿里清真寺的钻石顶,打造了一室辉煌,是极致的圣洁与奢华。她见惯了奇珍异宝,却难免被这比星海还浩瀚的场景震慑。
“”卿蔷被江今赴牵起手,眼睛跟着往前方转,才发现月亮灯露出的位置有个暗厅,瑰丽的灯光四散,云朵也被染上霞色。
方才冷谧的九天揽月于顷刻变成堂皇城堡,满屋幻彩霭霭,像万花姣艳霎时疯长,摇曳了清冷月影,颠倒俗常,她裙上的缀晶随她动光彩翩跹。
卿蔷于此间,被他的蓄谋已久扮成了最瞩目的公主。
暗厅暖色浮光流转,江今赴没让她进,让她在月亮灯上坐下,卿蔷倒也放心,坐在了类似于夜光硅胶的材质上,还挺舒服,虽然不太亮了,但被满屋的光反射,也没暗到哪儿去。
一眨眼,卿蔷醒过了神。
求婚?!
她还没细想,厅内传来了动静,原以为江今赴出来了,望去才发现是两只鹦鹉飞闯过来——
暗色蓝羽绚烂,一展翅就流光溢彩,显得神秘不凡,卿蔷对这玩意儿没兴趣,不过还是认得的,紫蓝金刚鹦鹉幼鸟,她不怕,就是更懵了。
为什么要弄两只鸟?
没等她满头问号地琢磨出个答案,那两只鸟颇为彬彬有礼地站在不远处,紫蓝金刚的喙是弯的,它们也还没长成巨大体型,瞧着可爱又绅士。
卿蔷本能地点了个头。
就见两只鸟亦步亦趋走过来,一鸟一边,衔起了她的裙摆。
卿蔷一怔。
不久前她讲述父亲时的场景涌上心头,被季姝消息打断后,江今赴状似无意地勾了她句——
“小鸟衔礼服,你接着说。”
那么早?卿蔷红唇微张,心脏像被捧起来,鼓鼓涨涨。
江今赴低冽唤她:“卿卿,过来。”
卿蔷盈盈起身,鹦鹉跟着腾空,让她叠纱起舞,刚进暗厅,头上有了些许重量,江今赴双手捧握着什么,站在她身侧给她戴上了。
正前方便挂了铜镜,她望见自己发旋处多了一顶皇冠。
红钻的卷轴式冠冕,蔓叶柔敞,连珠耀动。
卿蔷看了眼,难以抑制地评估,主钻三十多克拉,D色3EX,看透光,想必净度也完美,都达到了钻石鉴定的最高级别,不仅如此,其上镶嵌的钻石大概都可以替换。
“二哥,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她不禁问。
赏玩价值太高,她都想摘下来给设计部的人拍过去研究新品了。
江今赴不答反问:“喜欢吗?”
卿蔷:“喜欢。”
江今赴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当即单膝跪地,指骨翻开了手里绒盒,他眼睛黑亮,要勾不勾,像晃动月光的清湖:“一套的,也戴上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