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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撑腰


    他的手指能感?受着柔柔的触感?, 是从她肌肤传来的——她的温度。


    陈屿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掐着下颌仰脸的人,她?眼?尾睫毛微湿,沾着水汽, 那是她?的眼?泪。


    表明了在意?伤心的情绪,她?的眼?睛无声无息能诉说,但那双诱人的唇在清醒时从未开口说过。


    他目光不移盯着近在咫尺已经无处可退的唇瓣,想起那次与林妧去南岛看烟花时许下的承诺。


    那是待在南岛的最后一个夜晚, 坐了游轮, 第二天就要搭乘大早的飞机回淮京。


    晚上九点?整,荡着点?点?月光的粼粼海面, 无边的夜幕准时亮起, “嘭”一声,十来朵烟火共同升空, 绚烂绽放开来。


    烟火声与人群的赞叹兴奋完美融合。


    林妧弯唇满脸憧憬望着, 没有像游轮临近的几个同龄小女生?蹦跳尖叫着录像拍照, 而是安静欣赏捕捉,专心享受此刻的景色。


    陈屿最先注意?的不是夜空烟火, 而是她?的反应。静默片刻,他目光才和她?一起瞧向夜幕不断盛开的烟花, 问?了句:“好看吗?”


    清润微咸的海风悠悠吹拂。


    林妧眼?眸从夜幕烟火落在他脸上。


    烟火盛开又残落,陈屿侧脸轮廓忽深忽浅,都是清冷如雪巅的花,疏离得迷人。


    她?被勾住愣愣看了会儿,才意?有所指的回:“很?好看的。”


    而后倏然凑近,轻声喊他:“陈屿。”


    他侧了侧脸, 重新看过来。


    连续燃放的盛大烟火中,林妧长发在只有细细吊带裙近乎的光/裸肩膀流连晃动, 痒意?似乎钻进?心里。


    “你?一辈子都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啊?”


    她?仰脸,水润的眼?眸亮晶晶的,认真询问?着。


    他装没听清:“嗯?”


    她?急了,知道他耳朵一向好使,肯定是故意?的,于?是娇蛮提高?了声音重复:“你?一辈子都只喜欢我一个人,听、到、没、有!”


    他笑,说:“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又收起尖牙利爪的憨凶模样,露出清甜的笑:“不让你?吃亏,我也会只喜欢你?一个人哦~”


    陈屿眸色在烟花绚烂中慢慢晦深。


    从刚才,他就在盯着她?的双唇,说话张合之间,唇中部位随着烟火闪亮蒙上光晕。


    直到她?踮脚,抓着他腰间的衣服,然后笑着亲吻上他。


    他闭上眼?,感?受着湿热交缠。


    离在南岛的那时已经过去很?久了,五年,他和林妧真正有交集几乎没有。


    全凭他单方面有意?留心,办公室的电视频道除了财经卫视,就只保存了能看到她?打歌舞台和配角电视剧的韩娱频道。


    陈屿曾在金三角地区待过两年,忙着联络蒋氏和自己?公司的工厂与原材料方面,搞好各方军部关?系,却不沾毒品等灰色产物,每天殚精竭虑,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


    身边同行的另位助手每天愁眉苦脸,想活下来,就连澳门的蒋樱都央求爷爷蒋董让陈屿回来,但只有陈屿是淡然麻木的,经历过那场大火,自己?被甩,根本没什么留恋的,活或死,全凭天意?。


    他尽人事就好了。


    直到完成蒋董的任务,也算是真正通过考验,回到淮京后他知道了她?出道的消息,便派人跟韩娱公司交涉过,那时段新康资金充足完全没卖公司的念头。


    他就在国内搞起段新康的公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用家底支持到现在才卖韩娱公司,段新康也算很?可以了。


    段新康在商界混了许多年,知道陈屿搞的动作,所以宁可亏损些钱,卖给华天娱乐的孟阳,也不愿憋气跟搞自己?公司的人交易。


    只是段新康再抵触,韩娱分公司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陈屿手里。


    陈屿目标从始至终就林妧一个人。


    他在等这个机会,让她?感?受不舒服,可很?快他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从故意?在她?面前?找存在感?,想见到她?开始。


    陈屿终于?明白自己?溃烂的心里想要什么。


    还是想要曾在深渊上空出现过的月亮


    即便对方觉得真心一文不值。


    但他被困在当年不作数的承诺里,无法可解。


    静谧的昏淡光线,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清楚。


    林妧躺在沙发,被他掐着下巴,缓了缓神,她?遮掩掉梦中哀伤,只说:“梦到学生?会的一群人了。”


    他是学生?会会长。


    所以,就算她?真喊出他名字,也不代表什么。


    闻言,原本有点?动容的陈屿笑了笑,再次被她?精准惹到被欺骗的痛点?。


    他脸上表情没变,手指间却忽然用力,迫使她?把下巴抬起,鼻息交错,若有若无的唇瓣触碰,几乎就算是吻到了。


    她?脸热度上来,也觉得被他手指弄得有点?疼,微微蹙眉:“你?弄疼我了……”


    虽然陈屿眼?神还是冷的,一两秒后,指间的力道明显松了许多。


    他没完全放开,一只大手足以掌控她?半张脸,淡漠:“不愿意?说没关?系,骗我就不好了。想睡觉的话,麻烦林妧小姐回自己?家睡,”


    有人淡漠,却带着恨意?。


    有人无地自容。


    “陈屿,”她?轻声叫他,努力忽视唇畔似亲不亲的心痒,只看着他,问?:“我们和解不行吗?”


    她?的意?思是,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但这话听在陈屿耳朵里,就是谁也不欠谁的意?思。


    他颧骨微微动了下,却像听到笑话,松开她?,微凉的唇也随之离开。


    陈屿目光有些讥诮:“你?拿什么跟我和解。”


    终于?不用控制自己?收不住吻他。


    她?暗自松口气,心底隐隐爬出失落。


    对啊。


    她?拿什么跟他提和解。


    痴人说梦罢了。


    林妧起身整理?好衣服,垂着眼?睫不去看他,只说:“很?晚了,我先回剧组酒店了。”


    说完,她?往外走。


    陈屿背着身子,没反应。


    他准备漠然对待,可听她?脚步声马上就要出办公室,他闭眼?,颓败又懊恼,再次败下阵,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跟上她?:“送你?。”


    到了地下车库,原本等林妧的司机得到授意?后,独自开着空车离开。


    林妧只能坐在陈屿的副驾驶。


    已经很?晚了。


    路两边几乎看不到人,只有高?立的路灯排列亮着。


    一路,陈屿没说话,却在她?开着窗户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后,打开了车内空调。


    林妧发现这个小细节,深吸着气,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自己?。


    到达剧组酒店门前?。


    等她?准备去解安全带时,陈屿已经提前?解开自己?的,然后不容拒绝的淡声说:“别动。”


    高?位者的气场,如今已经完全刻在了他骨子里。


    她?愣了下,就真没敢动了。


    看着他俯身过来,帮自己?解安全带。


    所以他到底是温柔,还是疏离?


    她?的脑袋现在分辨不出来。


    解安全带其实没什么,不像系安全带那么容易肢体接触。


    但陈屿做的,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确实没有碰到她?,只是欺近她?,鼻间的呼吸掠过耳边,淡淡雪松味道萦绕在她?周围。


    解开安全带后,他却没松手,而是将?在左手撑在她?身子的右侧,将?她?罩在自己?的怀中,用那双漆黑沉静的好看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侵略与蛊惑十足。


    她?被他笼罩在座椅上,紧紧攥着手,坐直的腰脊,让上面美好的弧度被勾勒显出,与他的肩膀与怀抱,隔着快要虚无的距离,伴随她?的呼吸微微动着。


    曾经真实温存过亲吻相?拥,甚至脱过衣服,即便没做到最后那步,也足够唤醒记忆,她?努力忍着,避开他的目光,才没扔掉罪孽感?去亲近他。


    太折磨了。


    暧昧又压抑的静默中,他似是冷笑了一声,放她?下车前?,留给她?意?味深长的低语:


    “下次跟我提和解,麻烦找个足够有诚意?的条件来交换。”


    她?有些茫然,但顾不上多问?,赶紧下了车。


    以至于?她?在回酒店房间的时候,脑子一直在想——


    足够有诚意?的条件,是什么条件?


    撑腰


    最近日子太平了许多, 林妧每天专心闷在剧组拍戏就行。


    大概是陈屿日理万机忙得顾不上她,反正自从上回表现得太累在办公室睡着以?后?,他倒没再?半夜折腾过自己。


    淮京梅山集团的大老板, 忙一些自然正常。


    忙点好,能把她抛在脑后。


    或许,陈屿腻味了针对的游戏,准备睁只眼闭只眼将她放过了?


    不过, 今天正准备开拍戏份的林妧瞥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因为陈屿来到片场巡视,以?他的身份亲自过来, 真是屈尊降贵了。


    林妧知道, 他这约莫是来巡查折磨她的剧本表演成果?。


    如此默默叹息想着,正式开拍的声音响起。


    一秒入戏, 坐在假山流水前的林妧切换了表情。


    这场戏是先近景后?远景, 要拍她给心仪的王爷弹琵琶, 然后?起身行礼,羞中带着大胆的目光倾慕。


    两个机位一远一近同时进行拍摄, 顺利的话,一条就能过。


    林妧把握好机位以?及男一号的方向。


    她紧着琵琶的琴弦, 缓缓抬眸,朝着镜头?莞儿一笑。


    眼神宛如回到五年前热恋期时对陈屿毫不遮掩的示爱,眼波含笑,潋滟春情,


    明明在演轻浮不讨喜的角色。


    偏偏她肤白,穿轻纱古装有种清冷感美人?, 完全?避开了艳俗感,就如她青白色裙裾随风轻荡般雅致。


    不得不承认, 老天爷是有偏爱的。


    林妧还在进行表演,只不过在放下琵琶后?,她临时加戏,轻轻抱住饰演王爷男一号的腰。


    这部戏剧本她爱慕貌比潘安的王爷,也如花蝴蝶流连在各大世家公子间,却?没任何肢体接触。


    但,不是要演只爱脸的轻浮角色吗。


    投怀送抱很合适。


    谁还不会?演了?


    隔着几米的距离,镜头?拍摄外的另一边,气?压都骤然低起来。


    陈屿看着她在额外亲近那个男演员,浅淡妆容缘故,少去?几分平时的狐狸明艳,眉眼温婉微垂,好似很欢喜笑着,弯起的双唇是由里往外渗出的杏红。


    眼皮倏地?跳了下。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她。


    觉得心烦气?躁。


    很想把片场给砸了。


    他克制着燥郁情绪,回到车里仰在靠背,闭眼深呼吸数次,良久,忍住了。


    片场。


    林妧拍完刚才的戏份,目光穿过对面的工作人?员,再?去?瞥陈屿站的位置时,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她顿了顿,明明顺从?甚至表现加戏享受其中的小心机得逞了,看不到他身影,也没看到他的表情,有了些莫名的怅然若失感。


    导演很欣赏刚才的表现,还夸她说这段临场发挥很好。


    林妧心虚笑笑,天知道她是演给陈屿看的。


    她不经意抬眸一瞥,看到了男一号脸红偷看自己被发现后?忙转开视线的模样,她怕对方误会?,又过去?礼貌笑笑,解释:“就是纯临场发挥,没别的意思,下次不会?了,见谅。”


    话说完,她回往自己的保姆车,准备休息会?。


    前段时间女?二戏份拍摄紧凑,现在没剩多少场了,在片场也能偶尔偷偷懒,补补觉。


    林妧拐到停车位前,正要开车门?,恍然发现陈屿居然没走,那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她保姆车旁边。


    她拎着裙子来到车窗边,轻轻敲了敲。


    后?窗降下,露出车里不太想理人?的淡漠陈屿。


    分不清冷然还是沉静的眼神,轻轻睨向她。


    她歪下脑袋,想把自己已经全?盘接受离谱剧本,还可以?享受其中的模样展现给他,笑过之后?问?:“陈总,刚才那种演法可以?吗?”


    “挺好的。”


    他语调冰凉凉,毫无笑意。


    “有本事,林妧小姐就继续保持。”


    略有点威胁人?的意思。


    窗户缓缓升上闭合,代表了陈屿不愿再?跟她多讨论这个问?题。


    她离开车窗前,低头?往自己的保姆车走。


    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果?然,针对她的事被她接受成为乐在其中的趣味后?,那位就不高?兴了。


    傍晚五点半。


    到了林妧拍戏的时间,她从?车里出来,转眸一看,空荡荡的,陈屿的车子已经开走了。


    开拍前,导演严肃脸跟林妧嘱咐:“姑奶奶,你可别再?自己加戏了,尤其举止亲密的肢体戏,千万不能再?加了啊。”


    她觉得有意思:“……导演为什么变卦了?”


    之前不还夸她临场发挥加的好吗?


    旁边准备同拍的唐懿笑了下,悄悄说:“下午那会?,导演被陈总喊进车里了,应该是陈总的意思。”


    轻浮女?二号主动贴男一号。


    明明是他安排的剧本,却?不许她临场发挥肢体接触。


    对此,林妧很快了然。


    看吧。


    陈屿就是在限制她,不允许她肆意自在。


    ·


    十月底,女?二戏份拍摄杀青。


    手头?的工作彻底结束。


    林妧考虑了很久,在从?剧组离开的当天,选择把行李箱交给小助理秦芝帮忙放回家里,然后?独自去?了趟南山的墓园。


    她联络过秦墨,打听到陈家老爷子骨灰埋葬的地?方,就在淮京郊区南山的墓园。


    郊区南山没有城市中心那么多繁华人?气?,深秋时节显得更为寂寥。


    两侧树木的叶子落了一地?,被风吹着,毫无生命力泛着枯黄,飘到墓园台阶。


    鞋底踏过枯叶遍布的青石台阶,叶子破碎的声响,微微响起。


    她靠着碑文找到墓碑,看着上面的黑白老人?照片,将带来的花放在碑底。


    然后?,在极安静只有风声的墓园里,很轻开口:“……对不起,陈家爷爷。”


    她眼眶有些滚热,没眨眼,就迎着风看着照片里老人?的模样,似乎也是很慈祥的。


    以?前在淮大和陈屿在一起时,想过和老爷子见面,但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凡事循序渐进,所以?没太着急。


    如今却?只能以?这种方式看望。


    也算是遗憾了。


    她觉得自己经历这么些年,不光在舞台表演进步了,性子也比起当初成长成熟了些,起码,以?赎罪的心态接受了陈屿的针对,现在还敢来面对老爷子的坟墓,可以?把心底的罪孽抱歉说出来。


    不再?是一味逃避。


    真正坦然面对这些压在心头?的痛苦时,才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只是她的过错,确实?无法弥补,万事有因有果?。


    “陈屿现在把梅山集团重新办起来了,挺好的,陈家爷爷您放心。如果?针对我可以?让他舒服点,我也乐意接受。”


    做完这个保证,她如释重负般,笑了笑,告别:“明年清明再?来看您。”


    她从?墓园下来回到司机等待的车里,车窗外枯叶景色不断后?退,渐渐驶进熟悉的繁华城市。


    临近到家时,看着车窗外发呆的她被手机来电铃声打断。


    林妧看了眼来电是经纪人?薛韫,便接通放在耳边:“喂薛哥,是陈总有什么新安排吗?”


    她下意识觉得陈屿又开始新一轮压迫了。


    薛韫被如此问?的愣了愣,笑着解释:“不是,云南那边有个小县,30号也就是明天有个帮助大山孩子的慈善活动,很多艺人?都参加,你现在拍摄结束了,要不要去?给助份力?”


    “明天吗?行。”她答应。


    公益活动是好事,自然要去?。


    林妧结束通话,刚把手机放下,前面驾驶位的司机有些为难的抬眼,从?后?视镜看她,说:“明天是有什么活动吗?林妧老师,我老婆预产期到了,明天开始就得请假,可能没办法开车。”


    司机是公司分给她,为她专门?开车的,三十出头?的样子,是退伍军人?,以?前在部队里也是开车,林妧只听经纪人?喊他小李。


    她善解人?意回以?微笑:“没关系,这次去?的远,应该用不到司机,李哥,恭喜,要当爸爸了。”


    下车回到房子里,她把司机请假的事微信给经纪人?发过去?,顺便打电话给小助理秦芝,做好准备明天一起去?云南小县。


    傍晚五点半。


    林妧在钢琴前试图创作旋律,为自己的下张专辑添首自作曲,虽说艺人?要全?面发展,音乐是她踏入这个圈子的领域,也是她最享受的爱好。


    正不断修改第一段的走音时,旁边花架上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不是经纪人?。


    是陈屿给她打来电话。


    她接起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先问?:“你来南山墓园看我爷爷了?”


    那边风幽寂,声响很浅。


    陈屿参加完联合会?议路过这里,上来祭拜时,发现墓碑前有捧新鲜的白色山茶花。


    她已经习惯躲避相?关问?题:“没有。”


    他一笑,隔着听筒传来,低哑的嗓音冷淡又蛊欲吸引她的耳朵:“我说过了吧,你不愿意可以?不说,何必说谎呢。”


    她被噎住,吸口气?点头?:“是,你说过。”


    随后?,听筒就传来断线的忙音。


    电话被他挂断了。


    林妧无力反驳。


    这确实?是她的毛病,陈屿说的没错,她得改过来。


    翌日。


    早上六点十分就坐上了前往云南的飞机。


    一上午毫不停歇的赶路和参加活动的忙碌,这场慈善举行很顺利,小县比想象中条件要好,跟老挝和泰国紧邻的缘故,农作物水果?资源很丰富,缺少曝光和销路,所以?转化不成收入,并没有太破败。


    中午林妧和另外几个女?演员在媒体前合完照,各自回房间休息,等着下午的车来接送去?机场。


    忙了一上午,她自然渴了。


    喝完水没几分钟,林妧还没换衣服卸妆,觉得自己头?晕起来。


    浑身力气?抽空,视线不断散开重影,还没拿到手机,整个人?就骤然失去?意识。


    酒店走廊,监控早已被剪断线路黑下来。


    几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男人?出现,却?都戴着口罩。


    领头?的那个人?看着登记册的名字和房号,将口袋里管理员的通用房卡随手扔给其中一人?,说:“都看清楚了,只带女?明星走,男的不要。”


    ***


    林妧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酒店,她和几个参加活动的女?艺人?都被关在一间暗房子里。


    还有两个躺在角落没醒的样子。


    她跟醒了的几人?简单问?询,全?都是喝过酒店里提供的水,然后?头?晕就失去?知觉。


    所以?,这是被人?团伙绑架了?


    没有男人?,全?是今天参加慈善活动的女?艺人?,对方目标似乎很明确,只是要她们?。


    能做到瞒过外面那么多媒体,就把她们?迷晕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势力一定不简单。


    她和醒着的几人?一样惊慌迷惑,搞不清到底是在哪。


    直到暗房的铁窗户被打开,一个看起来像泰国人?的刀疤脸男人?,给她们?扔了几瓶水,然后?吹了吹口哨,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口音说:“这可是金三角,妞来了就别想逃出去?,尤其是美妞。”


    林妧心里发紧,提防满满,也清楚知道,这下她们?大概率要完了。


    金三角是什么地?方?


    是罂粟最佳生长地?,毒品杀人?犯罪最猖獗的黑金区域。


    他们?一定是瞄上了内地?的女?明星谋某种利益,知道今天边境附近的慈善活动会?来很多艺人?,早就提前布置好了,在酒店的水里加了迷药,让人?防不胜防。


    就是因为知道金三角的可怕,又无路可逃,才让人?绝望。


    “这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咱们?该怎么办啊。”


    一个人?哭,都跟着哭起来,哭得可怜极了。


    七八个女?艺人?里,林妧没哭,还有一个就是拧开水正在喝、方若无事的谭洁。


    “你们?有没有认识的大佬跟金三角有关系啊?”


    “待会?见了他们?,告诉他们?。”


    “能救命,但绝对要睡一觉。”


    “这可是在金三角,那些土匪的认知里,就算你是大佬的女?朋友,也是能共享的,除非是老婆。”


    “不过也没事,就当被狗啃一口,忍忍就过去?了。什么关系都没有,被带到这可就惨了。”


    其中年纪最大已经四十岁,风韵犹存的谭洁很是了解,告诉她们?。


    在金三角,很多土匪军队的头?目眼中,女?朋友就是固定性伴侣,可以?有很多,是能共享的。


    但妻子不同。


    是肯把自己身家性命都给的女?人?,此生唯一的挚爱,是无法共享的。


    知道了这个可以?保全?自身的方法,等被人?带到土司令打扮的光头?男人?面前,她顾不得思虑太多,忙开口胡诌了自己和陈屿的关系。


    明显坐在主位的光头?男人?听不懂,是旁边的另一个戴眼镜的瘦子转成当地?话,说给那绿色军装的男人?听。


    接着,瘦子上下打量了她。


    这脸蛋确实?生得不错,皮肤白,五官姣好,尤其那双眼睛狐狸似的勾人?,却?又清亮亮看着很纯。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但凡几年前跟陈屿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他不是爱色的人?,每回谈完事,即便喝了掺了助兴的酒,也从?不领女?人?回房。


    眼前这个内地?女?明星是真的陈太太,还是信口雌黄,一时也摸不准。


    瘦子翻译问?:“你是淮京梅山集团陈屿陈总的太太?你叫什么名字?”


    “……是,我叫林妧。”


    她觉得有点讽刺。


    先前还决定改掉撒谎的毛病,可现在她确确实?实?需要如此来保护自己。


    在场的女?艺人?都在惊讶与不动声色中观望,林妧能不能用这招自救然后?救救她们?,就要看那个土司令信不信了。


    土司令听了翻译的话,直接递出手机,给翻译打电话求证。


    林妧把一切看在眼里,明白对方要给陈屿打去?电话,她不免有点紧张。


    他会?不会?管自己?


    他想保她很容易,一句话的事,同样的,要是想彻底针对羞辱她,也只要冷淡否认一句就行了。


    林妧几乎屏住呼吸。


    她现在等的不光是电话接通,陈屿给的答案,也是给自己混乱的脑袋一个确切答案。


    ·


    距离金三角几万里外,正在参加联合投资方案会?议的陈屿,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拿出来瞥了眼,是从?远在异国的坤沙将军的号码打来的。


    他起身,从?蒋董的主位旁边位置离开。


    出门?接听,那边翻译声音依旧客气?,笑着问?好:“陈总,好久不联系了。”


    “坤沙将军的翻译官,怎么有事吗?”


    “是这样的,陈总,我们?的人?从?边境迷回来几个内地?女?艺人?,其中有个叫林妧的,她说是陈总您的太太。”


    陈屿表情微变,快速走到秦墨跟前,从?其口袋摸出手机翻到通讯录直接给林妧打去?电话,行动一气?呵成,嘴上还不忘回应那边的翻译:“没错,她怎么跑到坤沙将军的地?界去?了?”


    另个耳朵传来机械女?声提示已关机的声音。


    他在秦墨手机快速敲打输入留下一行嘱咐,便转身快步往外走,对电话那头?人?笑回:“给你和坤沙将军添麻烦了,我这就去?领人?。”


    ·


    这和淮京秋天的气?候完全?不同,仍旧全?是清凉短袖,阔叶碧绿,风裹着热度从?外面吹进木板阁楼里。


    因打电话交谈确认了她是陈屿太太,对方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瘦子翻译传达将军的意思,对底下人?说:“把陈太太送到酒店休息吧。”


    剩下的几人?见此想跟上去?,却?被带枪的士兵给拦住,只能哭喊求着:“林妧,你见到陈总,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她回眸点头?,也极不忍:“等我见到陈屿,立刻跟他说。”


    其实?她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腿还有些发软,被人?带进来见这个所谓的将军时,还踉踉跄跄的。


    但为了赶快离开这里,她应是边走边扶着楼梯,支撑自己的身体不摔倒。


    坐着车子驶离山间树丛,半个多小时后?来到一家现代化的酒店。


    酒店经理接到了坤沙将军那边打来的电话,知道是怎么回事,特意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快步走过来迎接:“陈太太,你的房间安排在视野最好的顶楼了,请跟我来。”


    她点点头?,手握在胳膊,保护自己的姿态有气?无力说:“谢谢。”


    进入房间,里面还为她准备了摆放精致的糕点和果?盘,就连浴缸都放好了热水,香薰也点上了。


    虽然都是她需要的,但没到万不得已前,她不敢碰任何一种。


    她口渴,身上很臭,应该是被扔在装牲畜的车里偷运出来的。


    但她不敢喝水,不敢吃东西,更不敢在这脱衣服,赤条条洗澡。


    那个瘦子翻译跟陈屿通了电话,没按免提,她离得又远,不知道陈屿除了承认她这个假妻子的身份外,还说了些什么。


    她想离开这,回到淮京去?。


    手机被没收了,没办法联络熟悉的人?。


    酒店里有电话,但报警的号码仿佛被屏蔽般,始终打不出去?。


    天都黑了,该是睡觉的时间。


    门?外稍微响起经过的脚步声,有个风吹草动,她都吓得紧张兮兮,根本没办法安稳入睡。


    突然,脚步声靠近停在房门?前,紧接着,外面的敲门?声响起。


    像被更大的恐惧不安感席卷,她攥紧手,不敢轻易吭声去?开门?。


    “林妧。”


    那人?的声音隔着房门?闷闷传进来。


    是陈屿。


    她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扑过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走廊和房内的空气?对流,她闻到了自己身上微微不太好闻的味道,以?及陈屿身上浓烈的酒味。


    应该是刚喝过不久。


    难道他是和那个什么将军喝完酒才被引路过来的?


    陈屿浑然不觉她身上的味道似的,手落在她肩膀,指腹格外炙热,他检查着她,前后?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膀脖颈:“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


    她紧紧扯着他衣角,像抓住安全?感。


    听到这个回答后?,他燥热的手从?她肩膀离开。


    他关上房门?,站定,无声扫了房间几眼。


    屋子整个是欧式风格,金色玫瑰吊灯,白色艺术石雕,壁柜镶嵌着一只突起的黑眼睛白猫。


    “那个,我不是故意……”


    她有心解释一下,但被陈屿倏然抱住她腰的温热大手给弄得懵住了。


    接着,她被他咬耳朵般厮磨倒退连连倒退,直到身子抵在壁柜,再?无路可退。


    她一头?雾水红了脸,但感受到他清冽的雪松淡香,不像以?往冷感,像被他此时的体温灼烧起来,有点热热的。


    陈屿低头?凑近,轻佻的笑:“抓着我衣服不放,这么想我啊。”


    她抬眸看着他,感受到酒气?的灼热气?息。


    陈屿喝多了。


    可能他醉后?神思有些散漫的缘故,冷然的气?质没那么锋利,盯着她的眼眸中多了一层幽深想吞掉她的感觉。


    林妧微微往旁边缩了缩,却?被他掌控着再?次回到原处。


    男女?力气?悬殊,即便此刻的陈屿明显喝多了,她也完全?比不过。


    “躲什么?”


    “你不是最爱这张脸吗?”


    陈屿左手从?她腰上移过来,抬起她下颌,顺理成章成了可以?接吻的姿势。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蛊惑沉沦。


    眼睛可以?闭着不看,耳朵却?捂不住。


    他的低笑响起,而后?嗓音暗哑:“用这张脸给你*好不好。”


    她无比清晰感受到他身上酒味,还有那句话,一字不漏。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林妧半懵,睁开眼看他,发觉那双幽深侵略欲念满满的眸子,无疑确实?如此。


    “你,你喝多了。”


    她被太坦白的话惹得心跳有点快,脸瞬间烧起来,话也磕磕绊绊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他却?只是笑。


    右手指腹悄然碰到壁柜猫眼的位置,伪装成眼睛的小小监控“咔吧”地?被他连带细细的线路扯断,抠了下来。


    见到那个小监控被丢进垃圾桶,而陈屿也已经松开她。


    她后?背还贴在壁柜,不由颤着睫毛呆了呆,再?迟钝也明白了。


    这房间安了监控。


    所以?,他刚刚那些话,是故意说给监控里人?听的?


    哎呀,给她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还以?为是……跟她说的。


    撑腰


    卫浴间灯光照过玻璃台的花束, 浅浅阴影落在洗漱台面。


    陈屿站定环顾四周仔细检查着,没什么异样,偏头向浴缸未动的泡泡花瓣水看去, 连脚垫和浴巾都是干的,没动过。


    他静默了下,随即出了卫浴间。


    此?刻林妧仍觉得羞赧,躲到阳台旁边的小沙发。


    陈屿没到阳台, 只面朝她?缩在小沙发的背影, 站定问着:“里面没摄像头,很晚了, 你洗澡睡觉吧。”


    她?咬了咬唇, 小心翼翼问:“你还走吗?我有点害怕……”


    毕竟这是金三角,罪恶横生的地方?。


    陈屿神情平静如旧, 好像跟在淮京没什么区别, 从容提醒她?:“你跟坤沙说了是我妻子?, 我和你分房睡,不?是等于不?打自招撒谎了吗。”


    也对。


    她?点头:“那……我先洗, 然后换你。”


    “嗯。”


    陈屿应完,刚解开衬衣的扣子?脱下, 还没来得及从衣柜拿酒店准备的睡衣,卫浴间门再次响动。


    进去没几秒的林妧又从卫浴间出来了。


    他就光着上半身?,看过去。


    她?怔怔多瞧了两眼,伴随着一阵曾经厮磨记忆的心跳,用理?智挪开视线,脸热耷着眼睫说:“还有几个来参加慈善活动的女艺人也都被那个将?军抓了, 能不?能……麻烦你把?人弄出来?”


    陈屿听出她?话里的好心,回:“那几个暂时都没事, 我已经跟坤沙谈好了。”


    他拿出睡衣,穿在身?上,边补充:“这不?能久留,等签证补下来,办完事,我们就离开这。”


    “哦,好。”


    林妧这才放下担心,呼出口气,转身?回到卫浴间洗澡。


    她?没有可替换的衣服,便临时穿着酒店提供的白色睡袍,将?有味道的裙子?放在洗手?台自己?用香皂搓了许久,用衣架挂在银钩沥干。


    等她?收拾妥当出来发现床边空无?一人,再侧眸往阳台方?向去看,那人背对着房间,湿热的夜风袭来,微微吹起睡衣的边缘。


    林妧不?由站住了脚,朝他所在的位置定定看着,月色下身?影尤为寂寥,安静且孤清清的就站在那,指间却夹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灰烬掩盖猩红点点红光,添了几分颓然的沉郁。


    印象中曾经的陈屿大多是意气风发、干净冷然的模样,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颓败的感?觉?好像是从那场大火后,被提完分手?开始。期间分别五年,没想到,这种感?觉没消退,反而变得更深了。


    那场大火,她?愚蠢的指路。


    林妧垂下了眼,偏过头,自责愧疚默默前往床边。


    这虽然是套房,但好像蜜月夫妻套房似的,只有一间卧室,床自然也有一张,被子?够大,属于双人被分不?开。


    陈屿大老?远来救她?,总不?能让他睡别的地方?。


    所以,她?主动抱起临近的枕头,来到客厅的长?沙发。


    正巧碰见抽完烟从阳台回来的陈屿,他瞥了眼她?怀里的枕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唇角无?畏扯了下,将?打火机扔在沙发旁的茶几上。


    好心似的,他前往卫浴间,顺便提醒了句:


    “这天气湿热,蛇虫很多,就算顶楼,也能从窗户、或者电梯顺着溜进来,出现在桌椅还是沙发,都不?一定,你确定敢自己?在这睡就行。”


    林妧刚想放下去的枕头被重新抱回怀里。


    虫子?就挺可怕的了。


    蛇……更不?敢面对。


    当晚,她?跟陈屿楚汉两界各占一边睡在一张床。


    好在是大床,并不?拥挤。


    迷迷糊糊入睡前,她?还侥幸的想着,自己?睡相应该挺好,老?实躺着不?会招惹到陈屿。


    但是半夜,睡熟的某人就毫无?拘束的滚到了陈屿那边。


    像是把?陈屿当成了卷起来的被子?,她?腿养成习惯般,极其随意就搭在陈屿身?上。


    惹得本就睡眠很浅的那人蓦地睁开眼。


    随后,她?的手?抱过来,先是越过胸膛到手?臂,又不?太舒服似的,转而徐徐往下直奔胯骨位置。


    天作证,这真的是睡着后手?无?意识乱动。


    跟她?纯不?纯洁,没有一点关系。


    眼看就要落在他不?可言明的部位。


    昏暗中,一只骨筋分明的大手?,及时握住那柔荑似的纤手?。


    陈屿侧目看了眼呼吸均匀的林妧。


    梦里还能这样撩拨男人。


    果然,就是小狐狸。


    他本想阻止她?动作的手?成了完全的包裹,默了片刻,终是没松开,就这样缓缓阖眼。


    手?不?许她?肆意乱碰,只是腿还任她?舒舒服服的搭着。


    金三角气候潮湿多雨,前半夜月朗星稀,后半夜就下了一阵子?中雨,敲到阔叶植物,隔着开着的窗户,轻微不?绝的传来,让睡着的人更踏实香甜。


    第二天清晨,残存的雨滴从摇摇晃晃的叶尖落在地上,很快渗入绿植区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陈屿跟坤沙约好了有事要解决,清早出门时她?仍静静躺在床上酣睡。


    双人床有昨晚两人睡觉留下的褶皱,是他和她?,明明很不?值得一提的事,却无?端让陈屿情绪好了些。


    他一路开车到达坤沙的大本营,士兵竖着枪站岗,有人提前等在木屋阁楼下,本身?就瘦,偏喜欢穿宽松的短袖,像根竹竿顶着块布,是坤沙的翻译:“霍宏那老?家伙太贪心,以为坤沙将?军是纸老?虎,想私走大批货,这么坏规矩,凌晨就被阿颂他们绑着送来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句话用在金三角,同样极为合适。


    当初霍宏眼馋黑金三角的一本万利,特意花钱找人攀关系,跟当地几个武装势力包括坤沙在内的将?军称兄道弟。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尝到甜头后的霍宏试图绕过坤沙和另几个将?军,打算独吞某些货。


    昨晚陈屿从淮京赶来这里时,在出境口遇到了带着保镖的霍宏。


    虽然对方?和几个保镖一样,都戴着帽子?穿了花衬衫仿佛度假游客的打扮,但陈屿能肯定中间那人就是霍宏。


    这种源自于长?期印象的加深。


    但凡恨到骨头里的仇人,就算那人死了,面目全非,也能凭借体态身?形一眼认出来。


    霍宏入股黑金地区毒品的事,在金三角待过有人脉的陈屿自然知晓,只是老?狐狸活动在境外?违法,又有土将?军们的武装保护,不?好找到证据。


    这次来接林妧,歪打正着,发现霍宏上了一个白人的车去了遍布工厂的西北方?向,可见不?是来见坤沙他们,而且有另外?目的。


    霍宏最爱甩掉同盟的伙伴,十几年前就是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也很容易猜到是哪种可能。


    说起来,坤沙能发现自己?被神不?知鬼不?觉踢出局,全靠陈屿旁敲侧击。


    金三角的气候湿热,才上午阳光就格外?刺眼起来。陈屿唇角微勾往楼梯上走,觉得今天只算明媚,并不?毒辣。


    屋子?里血腥味袭来,一只断手?就被丢在门口,旁边不?远的地上还有串佛珠。


    翻译转达坤沙将?军的意思:“将?军问,依陈兄弟看该怎么处理?这种背叛朋友的人?”


    陈屿看了眼已经被剁手?的霍宏,头发凌乱,满脸伤痕,像砧板的猎物,根本再无?逃脱的可能。


    而霍宏向来无?欲无?求的伪装已经被血腥受伤彻底撕下来,似乎还被打断了腿,身?体趴在地上,使劲抬着脖子?看着陈屿,乞讨卑微:“帮我跟坤沙将?军求求情,求你了,陈屿,当年我也没杀你,给你留了一命啊。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救救我,救救我——”


    在淮京混那么多年,商界算计过的大佬自己?都数不?过来,临到老?了居然要求一个一直想弄死的陈家小辈,但情况紧急别无?选择。霍宏强忍屈辱感?,因为知道坤沙想折磨要了自己?的命。


    “霍宏伯伯太看得起我这个小辈了,我只是一个客人,做不?了主的。”


    陈屿温着声?跟他解释,好像和以往酒宴活动场合遇见时一样,斯文有礼又不?着痕迹冷漠。


    他偏头看了眼门口断手?旁,那串上好的檀木佛珠在阳光下散着润泽。


    陈屿走过去捡起来,就拿在手?中,将?沾染的灰尘轻缓缓吹拂干净,然后回到地上那人跟前,从脖领搁到衣服里,笑了:“霍宏伯伯,收好了,还指望它保佑你走出金三角,好长?命百岁呢。”


    笑里藏刀,不?过就是眼前这样了。


    做完最后的告别,他这才懒得再看霍宏,朝坤沙说:“将?军随意。”


    而后,坤沙下了命令,用当地语言说了几句,语气狠厉又畅快。


    处理?完这件事,作为回报,坤沙言出必行,吩咐手?下送那些女艺人回到当初迷晕的酒店。


    林妧得跟陈屿同行,签证已经下来,赶夜路不?安全,定在明天一早离开这里。


    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原本的担心被新的忧思取代,坐在沙发看着对面走出卫浴间的人:“说实话吧,陈屿,你是不?是跟那个坤沙将?军合作干了什么坏事?”


    陈屿觉得好笑,漆黑的眸子?染着点点光亮:“这是在怀疑我贩/毒?”


    “坤沙不?会无?缘无?故答应你放那么多人,他又不?是慈善家。”


    “我不?做违法的买卖,而且也最讨厌涉毒。”


    陈屿语气虽淡,但神情端正,不?至于撒谎。


    “你没有做那些就好,毕竟沾上毒/品挺招人恨的,不?止是跟那个坤沙将?军,整个金三角的人和事还是少接触的好。”


    她?的神情很真挚,继续说:“这是为你着想。我不?想看到你走歪路。”


    陈屿站在沙发前,盯着她?看了两秒:“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外?面又下起了雨。


    雨声?从他遮挡了阳台方?向的身?后传来,淅淅沥沥,在屋内散射出去的灯光中显出断断续续直线。


    “你不?计前嫌救了我,我很感?谢你。”


    林妧坐在沙发,微仰脸直视他。


    她?的眼眸因为迎光,几乎比琥珀还要纯粹通透,下了决心似的斟酌说着每一句话:


    “还有,你放心,我明白你是出于好心帮了我,陈太太这个身?份如果从金三角传回国内,我立刻找机会亲自澄清,也保证,会跟你保持距离,离你远远的,反正绝对不?会给你造成绯闻影响。”


    陈屿的表情晦暗下来。


    “……”


    她?怔了怔,以为他是不?耐烦听这些,便赶紧识趣闭嘴,而后起身?准备离开,打算去卫浴间洗了澡老?实睡觉。


    就连陈屿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转身?脚步响起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胸口致命的溃烂伤口被再次狠戳了一样。


    她?又说离他远远的,又是毅然决然的脚步。


    他闭眼,胸口深呼吸。


    这次却是徒劳。


    陈屿睁开眼,眸色很阴沉,几步走过去,然后伸长?了手?臂扯住手?腕就把?她?大力拽过来禁锢怀中。


    真就亲密无?间的爱人一样。


    她?有些懵,就忽然被他紧紧抱住,感?受陈屿有些凉的唇埋在自己?颈间,蹭着发丝。看似温柔,实则每一处都在用力,弄得林妧有点疼。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爷爷死了,你也走了,我觉得自己?就剩个空壳,浑浑噩噩过了五年。”


    陈屿埋在她?脖颈的声?音闷闷的,如此?近的距离,清楚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甚至连气息的热度都透过肌肤钻进她?的血里。她?好像感?受到了他内心努力隐藏的脆弱和阴郁。


    可有些事她?从来都没勇气对他坦白,又要怎么待在他身?边?


    愚蠢已经让她?失去了待在他身?边的资格,逃离的这五年,也并不?能让她?抹消掉心底里对陈屿爷爷和他的抱歉,这种深深自责的愧疚感?和怕再会害他陷入危险的不?安感?,让她?选择了自以为成全与保护的分手?。


    两人都是初恋,没人及时给出实用的建议,全凭各自的性子?做出选择,横冲直撞,所以都落得满身?伤。


    短暂的犹豫后,她?忽视双臂被他禁锢的疼感?,用温柔的轻拥回抱了他。


    “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初那个贾鹏,他之?所以知道你家,是他问路问到了我,我不?光告诉他陈家在哪,还说了你和爷爷都在家……如果不?是我,或许就不?会发生……”她?很难过,声?音都带了哽咽,但没落泪,因为觉得自己?没资格。


    陈屿压抑的粗重呼吸,渐渐慢下来,变得缓慢趋近平常。手?却依然圈着她?的腰,就在自己?的怀里。


    他困惑:“你在自责这件事?”


    “……”


    她?眼底有些热,点了点头。


    陈屿突然笑一声?,觉得这个隐瞒实在算不?上什么隐瞒:“放火的人不?是你,就算你没指路给贾鹏,他也会从别人那里打听出来,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很容易。”


    陈屿唇在她?耳边,声?音隔着毫厘说出真相:“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五年前就知道了。所以你没必要觉得亏欠爷爷,你亏欠的人,”


    顿了顿,他着重说:


    “只有我。”


    说只爱他的脸,带疤的脸恶心。


    他怆然一身?,几乎被彻底摧毁。


    大概对周围同龄人分手?司空见惯,过段时间就能好,所以林妧想当然,那时的她?不?知道,他用情多深,被她?伤得多狠。


    林妧身?子?明显一僵。


    他的话让她?背脊发麻,惊愕不?已以至于倒吸口气。


    原来他早就知道。


    即便他知道,却还是会说这不?怪她?,还是会抛下淮京的一切来这救她?,她?也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陈屿心里还有她?。


    逐渐大的雨声?从阳台传来,像无?数雨滴全落在她?假装冰封的心里,不?断摔碎,撞击,不?知疲惫,不?死不?休,滂沱砸开裂缝后,那些暗涌的波澜便再也藏不?住。


    她?回过神,是因为陈屿苦笑叹息,自嘲般喃喃低语。


    他说:


    “林妧,我就算是条狗,被你遗弃这么多年还念着你,你也该疼我了。”


    撑腰


    落寞卑微的深情, 让她?心疼怜惜。


    林妧踮脚,在凑近陈屿鼻尖气息的那瞬,看到他削瘦颓败的轮廓和神?情?, 即便这样的他也是冷清勾人的,她?心跳重起来,眼眸也缓缓闭上。


    唇真实接触的瞬间,让她?这些年无处可逃的心也安宁下来。


    温柔的亲吻取代了千言万语, 比任何安慰都?来得有效。


    陈屿眼皮一跳, 漆黑几乎破碎的好看眸里缓慢聚焦,所有压抑的情?绪被驱逐出脑海。


    他静静感受她?的试探, 她?的亲近, 从小心翼翼到逐渐深入。


    此刻她?主动给予的温存,他在分别后?的无数个夜里, 偶尔做梦才能体?会。


    那是虚幻缥缈的。


    她?在梦里只穿了泳衣, 双腿轻晃床边, 对他笑。


    她?说,你要不要尝尝唇膏的味道, 蜜桃味的哦。


    然后?她?走近他面前,忽然就不笑了, 而是蹙眉不满跟他埋怨着,说,你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脸呢,这样有疤好恶心。


    她?转身就要离开。


    他握住她?的手腕拉到怀里,掐着她?的脖子,就像当?初花店外她?被董星掐着逃不掉的柔弱姿态。


    唇狠狠吻下去, 她?却冷冰冰全无回应。


    在他咬破那玫瑰色唇瓣,痛苦几欲崩溃, 她?讥笑问,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分手。


    毫无留恋。


    梦境和现实通过接吻重合,不同的是,她?不像梦里的那个冷漠样子,在真真切切主动用亲吻诉说着对他的安抚。


    幸好,没有留疤。


    幸好,她?还?愿意?接受他。


    陈屿缓缓阖上眸,禁锢的力?道松了些,他喉结微滚,吞下她?所有温香。


    夜晚静谧,只有外面不断的雨声,混在他们的接吻声中,听不大清,仔细捕捉就会很羞耻。


    林妧双手得到向上的自由,于是边亲边勾着他的脖子,再往上,触碰到陈屿的耳后?,手指穿过短发,春雨绵绵般的温柔。


    不知何时起呼吸开始错乱的,她?脸愈发烫,即使闭着眼也能明显感知到他身体?的变化。


    酒店电话响起,吻被迫中断得恰到好处。


    林妧脸颊滚热往回退几步,小声:“电话……”


    陈屿睁眼,眸色偏深有薄薄的欲念,他闭了闭眼,缓了缓,走到座机前接听。


    前台礼貌:“客人?您好,这里是酒店服务台,手机电量已经充好了,要现在给您送去房间吗?”


    是林妧的手机。


    他从坤沙那里拿回来的,但是电量过低,已经关机,没有匹配的充电器,便暂放在酒店服务台充电。


    “好,谢谢。”他应。


    林妧问他:“怎么了吗?”


    陈屿转过头来,“你的手机,酒店前台现在送来。”


    她?微怔,随即失而复得的开心感更浓了几分,原本觉得手机被扣,大概率找不回来了,只打算回淮京以后?买新的,没想到还?能让陈屿给找回来。


    几分钟后?,酒店工作人?员带着充好电的手机上来,物归原主。


    林妧微笑道谢。


    这边的工作人?员大多来自泰国老挝,对亚洲明星是知道一些的。


    见到她?那张明艳难忘的脸,就和电视曾出现过许多次的女明星重合,感到惊讶,但有酒店工作人?员应有的职业素养,很快敛去,露出微笑,绝不干涉客人?隐私。


    酒店工作人?员离开后?,林妧关上门,随着房门闭合,现在又成了她?和陈屿孤男寡女的单独相?处。


    她?脸红耳赤着躲开陈屿微沉的目光,走向卫浴间,嘴里还?说着:“很晚了,明早我们还?要离开这,收拾一下早点睡吧。”


    陈屿哑然笑了声,她?从余光中,看到他点头答应。


    热水弥漫着玫瑰花瓣的香气,她?整个身子泡在浴缸里,迟迟没有出来,睫毛眨巴眨巴,看着水面飘荡或沾在身上的玫瑰,就如同不太确定的想法。


    她?在心里想着这算不算是复合,吻都?接了,总不能是暧昧情?人?吧。


    烟是一种缓解方式。


    林妧穿着酒店睡衣出来,不太意?外的看到陈屿靠在风雨飘摇的栏杆前,薄唇漫不经心衔着根烟,冷淡蛊惑,旁边的烟灰缸,堆了许多烟头。


    心跳似乎快了半拍。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男人?抽烟。


    只是不喜欢,长相?抱歉的小子抽烟装酷。


    颜狗的道理,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


    灯关掉,等?两人?再次躺在床上,有些磨人?的安静。


    昨天,还?只是被救者对拯救者的感恩戴德的心态。


    今晚,就成了坦白秘密和刚接过吻的关系。


    黑漆漆的房间,雨声未停,总让人?很想盖好被子,与喜欢的人?相?拥。


    她?控制住了,转移自己的觊觎,找出话题说:“我睡相?是不是真的很好?没骗你吧。”


    陈屿平静应着:“嗯。”


    听到这个答案,她?满意?闭上眼。


    半夜雨停,她?又再次滚到了他身边。


    陈屿唇角翘起,转身面朝着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将她?搂在怀里,相?拥而眠。


    她?身子软又香,更是他妄念许久的心魔。


    但他依旧没有唐突她?。


    因为喜欢,因为爱。


    在她?示意?可以之前,什么都?不做。


    温香软玉,甜蜜的折磨,哪怕她?只带刺的玫瑰,扎得鲜血淋漓,他也甘之如饴不会松手。


    ·


    十一月的淮京落叶飘零,路灯下的绿化带大部分的花枝都?已凋谢,不像金三角湿热难耐。


    眼前的城市,才恢复了她?印象中对秋天该有的样子。


    原本最平常的街道,从危险的金三角转了一圈回来再看到,心里都?溢起小小的幸福感。


    陈屿的车子就停在机场,微微斜着,不是他平时尽善尽美的冷然风格,看得出当?时是怎样着急去找她?的心情?。


    “地址。”


    他问。


    林妧坐在副驾驶,忙把现在居住的小别墅名字和门牌号说出来。


    车子来到别墅门口,熄火。


    经过一天的跋涉,夜已经很深了。


    林妧解开安全带下车之际,犹豫半秒,回眸看他,有个答案想搞清楚,于是便故作轻松笑笑,问他:“折腾了一整天,要不要去我家歇歇,吃点东西?”


    到底是暧昧接吻情?人?关系,还?是复合的男女朋友,她?很想弄明白。


    如果对方是陈屿,哪怕不为赎罪,单纯暧昧,因为很喜欢是种享受,所以她?不会太排斥。


    可就是太喜欢,才更想试探清楚。


    直接问总觉得尴尬,她?选择迂回,换种方式。


    好在开头是顺的,面对她?深更半夜的邀请,陈屿没有拒绝。


    如此,两人?开门进?了别墅。


    开灯后?,陈屿驻足,简单环顾她?这间小别墅,中式风格的装修,跟以前的陈家老宅有些相?似。


    林妧家里只有女士的拖鞋,于是她?从鞋柜拿出备用的一次性拖鞋,递过来:“穿拖鞋舒服点。”


    “谢谢。”


    陈屿垂眸,却瞥见她?弯腰递拖鞋微敞的衣领。


    白皙如象牙细腻,无声勾人?。


    长发扫过肩膀落在衣领前,挡住一半视线,他目光沉默往上,看到露出些许她?柔顺纤细的颈部肌肤,他曾用手掌和嘴唇感受过那里的温软与细腻,无比美好。


    林妧让他随便坐,然后?进?厨房,把冷冻里的水饺撕开,烧水煮起来。


    复杂的饭菜她?也不会做,冷冻饺子是因为营养方便,味道还?不错,所以暂时只能用这个来招待他。


    十分钟后?,她?端着白瓷碗出来,顺便倒了醋给他,说:“你尝尝味道怎么样,不喜欢的话,我再叫外卖。”


    其实他对食物真的没什么感觉。


    不过她?煮的,一定要吃到半个都?不剩。


    吃完喝点茶,陈屿该走了,再留他就该用别的理由了。


    “等?等?,”她?回房把这间小别墅的备用钥匙拿过来,摊开就在手心,看着他,说:“这个家门钥匙,除了我妈,我就只给男朋友。”


    如果他收下,就代?表是男朋友。


    她?暗暗攥紧手指,脸上故作轻松,等?待着。


    他个子高?,她?站在身前,整个人?都?几乎笼罩在他的气息影子里。


    陈屿没任何犹豫,拿了那把备用钥匙。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得好看,指尖微凉,像夜里的冷玉,蹭过她?散着热度的手心。


    微痒的触感,在手心残留不肯离去似的,勾得她?忽然有点想牵手。


    他说:“我的了。”


    撑腰


    林妧如?释重负。


    她弯唇, 伸出手,想找自己男朋友牵牵,十指相扣, 满足对他的?觊觎。


    陈屿眼睑微垂,目光落在她手上,而后,他抬起冷白肤色的手, 张开合上她的?掌心, 好像认同她在比手掌大小。


    林妧对此愣了愣,没想到被他这样理解, 还这么?配合。


    她笑着看陈屿贴过来的手。


    手的?骨骼线条流畅, 和他身材一样养眼修长,看起来瘦但并不失力量感?。


    她的?手指, 穿过?陈屿的?指缝间相扣, 极其缠绵。


    每个字都特?别清晰:“别走了, 就在这睡吧。”


    这话?乍一听好像稀松平常。


    夜深人静,被她挽留, 此刻暧昧感?就加重了很多。


    陈屿握住钥匙的?手攥紧,和她牵着的?那只手从容, 不肯显出主人的?心思。


    他沉静的?眸子?盯着面前心爱姑娘满是引诱的?漂亮眼睛,杏红的?唇,微张又闭合。


    他眸底黑漆漆的?,带着某种浓稠侵占性,没有拒绝。


    林妧得逞后很开心。


    她在睡之前,带陈屿到窗边去看楼下小院里, 寂寂月色下,这几年长势极好的?凌霄花树。


    她出道?之后, 再?回淮京时,曾去看过?陈家老宅。


    没有黑焦大火烧过?的?痕迹,已经拆掉重建。


    从外面看一切好似跟以往相同。


    但林妧还是发觉少了生机,以前攀爬出墙面,几乎垂地开花的?凌霄花树,那里位置空空,早就在大火中?烧成?灰烬。


    旧宅院的?那棵凌霄花已经烧光了。


    没想到,她这边的?种子?发芽,栽种在别墅小小院子?里生长茂盛。


    “我?之前帮沈如?洲唱合作舞台的?时候,请他帮忙跟你些?种子?,其实是想发芽种出来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可后来……就只能默默栽种在自己院子?了。”


    她的?侧脸在窗前月色与灯光交织中?,仿佛镀上一层浅淡哀悸苍白。


    说完这些?,她抬起眼,漂亮的?眼尾随着唇微弯,是真诚的?态度:“同一棵树的?种子?种出来的?,现在,算我?还半棵给你。”


    他到底需要什么?。


    林妧想很久也?想不出来,物质他不需要她给,他既然还喜欢自己,那就只能把自己小心翼翼藏了许久的?心意全都告诉他。


    十一月温度已经慢慢下降了,大多的?花草衰败。


    唯独秋季才开花的?凌霄花仍然茂盛攀援,橙红色犹如?蝴蝶展翅,盘错在深绿枝叶。


    “……”


    陈屿没说话?,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专注,他目不转瞬望着玻璃窗外墙边肆意生长盛开的?植物,许久,唇角才有丝极浅淡的?笑意。


    那抹笑是欣慰好看的?。


    “我?的?女孩挺有本事,根部管理得好,墙院没被这花拆了。”陈屿说着,回过?眸,抬手摸上她的?脸颊,很温柔珍惜的?触碰,“不过?,种这个很操心,你选它在院子?里,傻不傻。”


    “傻的?人明明是你。”


    她觉得过?错明明是自己,他扔在盲目无底线接受。


    陈屿身为微微动了动,是林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带了酸涩:“我?发现以前都做错了,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怕又伤害到你……”


    陈屿垂眸,薄唇轻轻勾起,大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哄着笑:“从现在开始,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好。”


    林妧眼尾略红,这阵情绪过?去,才恢复往常只在他面前的?骄纵。


    她双手松开他的?腰,向上勾住他的?脖子?,往前走近一步,更加缩短距离。


    “?”


    他疑惑顿了顿,却仍旧身子?顺从后退,背部就靠到墙面。


    她说着:“我?还可以再?还点别的?,你要不要?”


    “……”


    陈屿尚未来得及反应,她已搂紧了他的?脖子?,


    柔软带了馨香的?指尖抚到他的?后脖颈,让他呼吸一滞。


    好似一泉温热触及到黑漆漆冰面,暖意向四周蔓延,倒映了月亮的?清光,逐渐融化。这过?程并不痛苦,而是救赎的?温暖,心甘情愿让冰层融化,化成?一滩水,与之交融永不分离。


    她的?唇先落在他的?鼻尖,然后是嘴角,最?后才是唇中?间,无论她亲在哪里,他觉得那里都留下了她的?柔情。


    这是两人重逢后第一个纯粹示爱的?接吻。陈屿并不急躁,即便眼皮跳了下,也?是闭上眼慢慢温柔的?进行。


    他两手紧按着她的?腰,唇在她脖颈留下印子?,滚热的?手掌却不乱摸乱碰。


    林妧觉得这样克制的?他真的?好迷人。


    也?让她觉得陈屿对自己的?感?情一如?既往。


    她是被珍视着的?。


    月色下的?凌霄花轻晃摇摆过?后,又随着风停而止。


    夜色浓重,万籁俱静。


    前两天在酒店居住的?时候,林妧发现陈屿每天都起得很早,基本上她睡到六点醒,就看不到他身影了。


    抱着要给他做顿早饭再?放他走的?念头,五点天蒙蒙亮她就醒来了。


    下床的?动静放到最?轻,路过?桌边时看到陈屿的?手机亮了亮。


    林妧好奇扫了一眼,发觉手机是静音模式,亮起的?屏幕提示着许多未接电话?和待接收文件。


    忽然有点负罪感?。


    她好像耽误他挺多事情?


    自责的?同时,也?滋生心疼。


    他平时的?日子?究竟是多忙碌,才好似跟正常人一样的?一晚上而已,居然这么?多工作量。


    如?此想着,她已经走到门口,咬唇努力控制着关门力道?,最?后只是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殊不知?,从她离开他怀抱坐起的?那秒,床上躺着的?人就醒了。


    他配合她,直到她极小心关上门,才慢慢睁开眼。


    楼下的?林妧在厨房用破壁机做着两人份的?豆浆,简单的?拆开速冻虾饼,在锅里定时蒸熟。


    井然有序,宛如?随时可嫁的?贤美娇妻。


    她一般这么?早起来都是赶通告,早饭要么?在保姆车上解决,要么?怕脏了妆干脆不吃。


    不过?林妧比陈屿好的?一点,是她没通告时会把饭适当补回来,但他则是完全不感?兴趣,忙起来像不知?疲倦,所?以才会从大学时就落下胃病。


    她每次吃东西,都会想起他,在心里想他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如?今重新在一起,她总算可以亲自照顾着他的?胃了。


    厨房渐渐飘散出鲜虾与豆香的?味道?。


    她自己先尝了尝,除了有些?烫,还挺成?功的?。


    林妧从厨房出来,陈屿已经洗好下楼了,眉眼发尖微湿,似乎喝过?水,薄唇中?间有些?水光,带着她惯用的?洗漱品浅玫瑰与甜蜜桃混合的?气味。


    冷淡的?模样,混着她的?味道?。


    大清早就站在那里勾人,实属犯规。


    他浑然不觉,“早。”


    “早。”


    她忙移开视线,指了指餐桌的?方向,说:“先坐,我?把早饭端出来。”


    林妧把两人的?豆浆和虾饼摆在桌子?两边,拿来筷子?,开启跟他共用早饭的?相处时光。


    虽然知?道?他只是在吃,不会太注重味道?,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怎么?样,合胃口吗?”


    他咽下去,点头:“挺好。”


    平淡沉静的?两个字,神情都没丁点变化,一如?她想象中?的?回答。


    好像能惹他表情急速变化的?,就只有她招惹到他。


    林妧禁不住有点发愁。


    别人都是愁孩子?吃饭,她倒好,先愁上男朋友对食欲兴趣缺缺了。


    一顿早饭吃完,已经六点。


    陈屿帮忙刷了碗筷,擦干净手,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准备回公司。


    林妧跟他告别,望着他即将上车的?身影,又忍不住喊他:“陈屿。”


    他回头,很有耐心看向她:“怎么??”


    “要吃一日三餐,工作再?忙也?不能少,我?会去你办公室突击检查的?。”


    听到她这么?说,陈屿停了几秒,眉眼间慢慢浸染出笑意:“还没结婚就开始管我?了,是不是在暗示我?赶紧把你娶回家。”


    “想得美。”


    她微抬下巴,歪头轻哼一声,接着对他弯唇笑得甜蜜又明艳。


    好像真像新婚夫妻似的?。


    陈屿眸底带笑看着她,又隔了几秒,才说:“三餐,我?尽量。”


    淮京是个繁华的?大城市,每个人都快节奏生活。


    尤其CBD的?办公大厦更是如?此。


    秦墨觉得去了一趟金三角再?回来的?陈屿变得有些?不同。


    原因无他——


    从来忙到废寝忘食的?陈屿到办公室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工作项目,而是对他说,以后在办公室的?时候,三餐准点备好送进去。


    十一月到年底的?这段日子?,别的?演员朋友还在组里拍戏熬大夜,作为兼职演员拍完女二戏份,也?已经发过?今年专辑完成?任务的?歌手,林妧日子?算是很舒服了。


    她除了闭关在家作曲,就是偶尔参加下活动和杨倪吃吃饭,其余出门最?经常的?事,去陈屿办公室。


    不为别的?,就是闲暇监督他吃饭,拼命三郎对于?资本家来说是好事,可对于?喜欢他想要他健康的?她来说,实在糟糕。


    春节将近,淮京电视台邀请林妧出演跨年演唱会。


    在如?今短视频瓜分流量的?时代,淮京跨年演唱会的?收视率算很高了,每年邀请的?艺人多大百位。


    不失为一个宣传的?好机会。


    她跟公司的?制作老师沟通修改之后,决定在跨年演唱会首秀自己这段时间完成?的?初作曲。


    从单纯只唱的?歌手,往创作型歌手转变,是一个需要聆听反馈的?过?程。


    晚上八点半,露天的?舞台下面坐满了人。


    林妧身穿一袭搭配撩人小甜曲风格的?银色轻熟衣裙,踩着美丽的?高跟鞋,手握着话?筒,优雅登上舞台。


    音乐前奏响起,她朝镜头微笑,大屏幕转播出她的?明媚笑意,瞬间引起台下尖叫和荧光棒的?闪亮海洋,不仅粉丝们欢欢呼,还有不少年轻的?男爱豆弟弟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屏幕看。


    演唱的?过?程中?,她留意着临近舞台那些?观众的?反应。


    好在从开始直到结尾,大家都很热情,对这首情歌舞台给予肯定。


    看现场反应不错,她心想这次初作曲算是成?功了吧。


    演出结束,她看了眼时间,还早,演出场地距离CBD不太远。


    她打算去办公室突击检查陈屿有没有吃晚饭,结果,刚裹了件长羽绒服到地下停车场,就看见他等在车边。


    林妧一愣,露出笑:“你怎么?没说要来接我??这里冷,当心感?冒。”


    陈屿替她打开车门,说着:“没事,刚到。”


    上去就会遇到一群盯着他的?女艺人,他很腻那些?搭讪。


    因此宁愿在停车场等她出来。


    她舞台开始,他就赶来了。


    站在观众席最?边缘的?角落,远远看她演出完,才来到停车场的?电梯口等待。


    陈屿工作还没忙完,知?道?她今天在这演出,临时抽空来专门看她。


    林妧今晚没活动安排了,所?以决定去往他办公室,顺便还能在他休息室睡会等他。


    黑色的?迈巴赫从地下车库出来,驶入夜色。


    路上,电台主持人聊起最?近海众集团由梅正民接手的?事,出任董事长的?第一项决定,就是大刀阔斧,将岳父霍宏提拔的?那些?元老全切了下去。


    林妧虽然不懂商界的?那些?事情,但听到这条消息,忍不住困惑:“感?觉梅正民好像很抵触他岳父以前的?人事安排,大树底下好乘凉啊,为什么?一上位就着急变动这些??”


    陈屿冷白修长的?手扶在方向盘,边开着车子?,边不紧不慢回:


    “大树底下,不光好乘凉。”


    “同样,大树底下不长草。”


    “他这是被压迫时间太久,想全换成?自己的?人。操之过?急了。”


    操之过?急四个字。


    让她打消了原本替陈屿担忧会不会多个敌人的?念头。


    梅正民大概走错了这步,所?以陈屿才用操之过?急来概括。


    商界那些?明的?暗的?,她这个脑袋真不适合掺和。


    人贵有自知?之明。


    这点,她好像比靠着岳父霍宏起来的?梅正民通透点。


    车里暖风开得充足。


    不再?想海众集团那些?事,她玩了会手机,愈发觉得有点热,于?是拉开羽绒外套的?拉链。


    陈屿注意到她的?举动,冷隽的?眼眸看来了一眼。


    看到了她里面还是那件舞台演出的?银色流苏裙子?,默不作声开了一会车,在红绿灯前停下,他再?次看过?来,唇角一挑:“这衣服是谁给你选的??”


    “嗯?哪里不妥吗?”


    她以为跟舞台演出有关。


    “没,”


    他嗓音夹杂电台主持人的?声音,格外低沉动听,无形蛊惑:“只是这件衣服,让我?想到带你去南岛的?时候。”


    林妧眼睫轻颤了下。


    那件露背的?银色泳衣,跟这件有相同之处。


    想到那时候坐在他腿上勾引他的?事,她有点羞耻,转移话?题:“等有时间,我?们再?去……”


    她就是这样纠结可爱。


    她想撩他的?时候,大胆又果敢。


    撩完之后再?被他提起时,就会害羞脸红。


    床上床下,就是两个性格。


    陈屿想着,眼皮倏然跳了下,然后意味不明低哑笑了声。


    是因为他被自己的?瞎想惹起了生理反应。


    撑腰


    办公大厦是上班的地方, 白天时活动的人不少。


    而在这临近夜里九点半的时间里,灯光黯淡,只有?几个?值班人员守在固定岗位, 地下车库安静得近乎听清楚她自己的呼吸声。


    清冷,又暗。


    她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好似天生怕黑。


    但陈屿修长温暖的大手牵着她的手,此刻心?里安稳, 倒丝毫没畏惧感。


    办公室温暖。


    林妧脱掉羽绒外套, 走到落地衣架前,抬手, 挂上去。


    转过身面对陈屿的那几秒, 他也?脱掉了黑色外套,长腿蹭过她银白裙摆把衣服挂好。


    她心?绪微动, 在原地停了下。


    陈屿站在她咫尺之前, 盯她两秒, 笑了,那眸光灼热像藏了火光, 就让她又想起车里说的那些话。


    林妧呼吸都?跟着心?跳缓滞一瞬,败下阵来, 忙错开?,走到他办公桌前,干净整洁,垃圾桶也?没任何除办公纸张外的东西:“晚饭吃过了?”


    “在茶水间吃的。”陈屿倒了杯热水给她,看眼时间,便推开?旁边休息室的门, 冷隽的眸子浸染了笑意再度落过来,就在她身上, 衬衫领带未解,规规整整,禁欲与引诱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完美融合,“要来看看那盆山茶花么。”


    林妧懵懵反应过来,他说的山茶花是当年从南岛带回来的那盆。


    她被勾起好奇,依言从他唇角噙着笑的高大身前走过。


    休息室床边靠墙的位置亮着盏暖黄落地灯,灰色窗帘拉着,格外静谧。


    ——淡淡山茶花的味道。


    林妧微微驻足。


    偏头去看时,果然见到了相比五年前已?经?茁壮许多的植物。


    落地的花盆很?大,枝叶间有?一朵白山茶花开?着,旁边的还有?朵未开?的花苞。


    应该是平时就精心?照顾,才能在温室里的这个?季节养出花。


    关上休息室的房门,陈屿用玻璃杯接了水,来到花架前,低眸注视着不断往下流淌的水,顺过花枝,深绿叶片,最后到达根部隐没。


    她在花盆的另一侧,俯身嗅着,弯唇夸:“长得挺好的。”


    银白裙子的衣领随着动作下垂,胸口处露出大片弧线瓷白温软,陈屿看她的眼神有?了明?显变化,唇边别有?深意的笑更浓了些,倒完水的玻璃杯被搁置到桌边。


    灯盏暖色的橘黄,照得陈屿鼻挺唇薄,此刻冷净的眼瞳里全是暗涌而出的欲念。


    他大手揽住她的腰肢。


    欺身吻了上去,将人压在床上。


    黑色裤子压着银白柔软的裙摆,她脑袋和心?跳都?乱了,鼻息间是他清冽的火热,夹着室内空气?若有?似无?的山茶花香。


    原来念念不忘的两人,没有?谁胜谁负,皆是用情至深。


    她种着他的凌霄花。


    他照顾她送的山茶花。


    终于,再次重?合,便宛如烟火绽放前的火星,一点即燃。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还要沉醉她的心?房。


    他们?的影子落在床侧。亲昵,羞涩。


    办公室静谧,只有?两件外套挂在那里,黑与白相碰。没人知?道冷淡色调的休息室,是怎样的热烈与旖旎。


    只不过林妧是第一次,他亦然。


    再想占有?,也?不能轻纵了负责的底线。


    最后,浅尝辄止。


    她演出舞台就很?累,经?历这么磨人一场,再也?没力气?,在他臂弯沉沉睡着了。


    林妧起得有?点晚,休息室窗帘拉着,那条裙子被撕坏了一侧的裙角,面红耳赤,她只好又套了件陈屿衣柜里的衬衫,出来时,就看到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蒋樱。


    蒋樱也?一眼就看到了从休息室出来的林妧。


    不太远的距离,林妧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男士款,有?些宽大,像是衬衫裙遮住大腿根,只露出一双白皙莹润,应该是刚睡醒,没有?化妆,却依然明?眸清丽,十分?好看。


    “蒋樱小姐怎么来了。”陈屿抬眸看到来人,眼神毫无?波澜,客气?疏离:“请坐。”


    办公室暖气?很?足。


    陈屿偏头看到林妧出来,唇角才翘了下,有?无?奈的笑,仍关心?她被冻着:“当心?感冒,秦墨去楼下百货公司给你买衣服了,先回床上暖着?”


    用不到多费口舌,他的表现说明?一切。


    蒋樱被老?爷子催着找男朋友,她身边的优质男并不少,也?明?白很?多男人巴结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魅力多么出众,而是因为她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婚姻宛如一场彼此选择的合作。


    蒋樱喜欢陈屿那股冷感和不服输的劲。


    今天来原本想跟他谈判一次,用未来更高的地位,和绝不倾塌的保证,谈不拢就离开?,她的教养和骄傲让她不会卑微死缠烂打。只是很?理智说清楚,让陈屿自己选择。


    但看到林妧在这,陈屿的客气?与亲昵区别于自己和她,觉得这场谈判交易可以省了。


    其实她早就料到,只不过还存了一丝希望。


    在陈屿麻木如个?死人选择待在金三角也?不肯跟她恋爱平步青云的那两年;在明?明?淮京只剩陈屿一个?人时,他朋友圈的唯一动态图也?没删掉——


    那是张影子,亲吻的影子照片。


    蒋樱对陈屿感兴趣,自然能打听到有?关他的所有?消息。


    从那张条动态发布的时间上看,就是和所谓小青梅林妧恋爱期间。


    这些年来,蒋樱总会点进陈屿朋友去看,每每看到,心?里有?些失落,也?会安慰自己,没准他只是单纯不回头翻看朋友圈,所以忘记删了。


    直到听说陈屿从孟阳手里亏本买来一家韩娱公司,蒋樱找人查了查才知?道,原来林妧签在那家娱乐公司,陈屿从来就没有?想过一拍两散。


    果然,这个?男人的心?,她抓不住。


    或者说,从来就没抓住过。


    蒋樱优雅一笑,留□□面的再见,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林妧愣了下,心?里竖立许久的情敌,气?质如此洒脱让人觉得舒服。


    但她隐约明?白,如果蒋樱是笑面虎,回去之后在蒋氏集团做些小动作,那就是不得不头痛的大麻烦。


    她还没完全回过神,先被人牵着手回到休息室。


    陈屿神情跟平时无?异,打了个?电话,让人准备早饭送上来。


    不一会儿,有?位女员工端着热腾腾的食物进到办公室。


    秦墨买的衣服也?到了,是保暖和针织裙,林妧大学时最爱穿的那种风格。


    林妧换上衣服,再出来时,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会有?什么后果,顿了顿,第一句却说:“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你不要总担心?我,自己好好吃。”


    年底事也?多,陈屿堆积的工作量不少,他说完,微垂下颌,翻阅面前厚厚一沓报告表,再未言一句。


    办公室安静。


    心?底的不安慢慢萦绕明?显了。


    做任何选择都?是有?得有?失的。


    只是看自己是否心?甘情愿。


    林妧知?道不该在他工作时候打扰他,可忍不住,抬眼问:“蒋氏会不会因为你没跟蒋樱在一起,联合针对你?”


    “……”


    这话问出,陈屿翻阅文?件的手顿住,掀起眼皮看过来,一两秒后露出无?谓的笑,很?淡很?不在乎:“概率很?低,但不排除这个?可能。”


    毕竟他带来的经?济利益,目前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可以取代的。


    她却认真思?考起来,像给出苦命鸳鸯的出路,说:“我努力唱歌演戏,只要不违约,也?算有?经?济基础,养你不是问题。”


    他笑。


    林妧说着说着,话题跑远:“你太不爱吃了,我上学那会喂养的流浪猫,猫粮每顿都?要一大捧……”


    陈屿眼底溢着笑,看着她,轻声说:“嗯,我比流浪猫吃得少,好养活,所以不用担心?养不起我。”


    虽然知?道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成功放松了她的心?情。


    年末许多节目加紧提前录制节目,好在春节休息。


    林妧下午要参与一场综艺录制,除了她还有?最近很?火的男爱豆组合,他们?先出场,然后轮到自己。


    进场的男生引起粉丝几乎疯狂尖叫,他笑着回应。


    江元昊看到接下来出场的人,微微怔住。


    是伴随着《生长痛》女版歌声出来的林妧。


    队友覆在耳边:“欸,你女神。”


    江元昊目光停在她站着的方向,脸有?些红了。


    节目主持人很?有?经?验,欢声笑语的氛围中带领着节目节奏,让林妧搭着五个?帅气?年轻的弟弟,配合进行了节目的告白情景环节,他们?风格各异,但她有?点脸盲,不太能记得住。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现场尖叫声最热烈的江元昊,并非因为他人气?最高,她之所以记住,是那张脸乍一看去,跟陈屿冷感的脸庞有?几分?相像。


    节目录制结束,已?经?临近天黑。


    从演播厅出来遇到前来找她的滕华娱乐经?纪人高园。


    高园把她拉到一旁的角落,商量说:“林妧,有?个?恋综节目录制想请你帮忙,就出场两次,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然后,从高园详细解释中,她明?白过来。


    高园手底下签的爱豆男团,有?个?叫江元昊的小男生属于组合门面,长得最出挑,公司给他接了个?最近大火的恋爱综艺,因为平时接受采访时,他频繁提起她是理想型,所以想联合她和节目组在开?播第一期时整蛊一下。


    准备开?场让她装作是节目安排给他的假女友,制造看点。


    临时帮忙,两次,初次见面,第二次出面解释,大概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能完成录制的事。


    高园这个?请求不过分?,而且前两年时,林妧还主要在韩国?发展,偶尔来国?内参加盛典活动。小助理秦芝曾弄坏脏一件礼服,吓得抽泣,问她能不能跟主办方说说分?期赔付。


    林妧安抚着小助理,亲自去找了负责人高园,高园挺喜欢她的歌,看在她面子上,免了追究,这个?人情就一直欠下了。


    如今高园开?口请她帮忙,她自然答应。


    林妧接过高园给的那张资料问答,填写人是刚刚在节目有?过告白情景互动的爱豆弟弟,江元昊。


    看着手写回答问题的恋综卡牌,理想型那栏确确实实填写着林妧,她总算明?白,高园说的都?是实情,也?难怪节目互动时其他成员在旁边吃瓜起哄,原来,自己真是江元昊的理想型。


    换下录制综艺穿的衣服,林妧穿了长牛仔裤和休闲舒适的卫衣,外面又裹了件羽绒服,从更衣室出来往外走着。


    半路,江元昊追上来叫住她。


    再次客气?生疏打过招呼后,他说:“我特别喜欢你的歌,从你和沈如洲前辈合作舞台就开?始喜欢了。”


    她微笑:“谢谢。”


    顿了顿,江元昊用几分?像陈屿冷眸的那双眼睛看着她,问:“林妧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她恍惚眨了眨眼睫,回过神,拿出手机:“可以。”


    娱乐圈的艺人之间,加微信就是交个?朋友,挺寻常的一件事。


    大多加过微信就躺列表了。


    但是直接拒绝会显得自恃清高,耍大腕似的了。


    林妧继续走。


    江元昊看着通过的好友申请,表情露满开?心?,又再接再厉,朝着林妧背影追了上去,问:“林妧姐,那个?……你有?男朋友吗?”


    想到对方理想型填的自己,她脚步没停,也?没藏着掖着,朝少年扬起一抹笑。


    “有?,而且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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