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月亮快满了,凄清的月色如寒霜落在?窗台,冻得人通体发凉, 可鲜红的血犹如火灼烤皮肤, 灼烤着陈窈的心。
恍惚回到雨夜的玫瑰园, 精神?错乱的父亲, 跪在?她面前悲痛欲绝哭得像个孩子,“窈窈, 窈窈,怎么办啊,我亲手杀了你母亲, 她真的死了, 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面前的男人低着头,乌黑长发垂散脸颊边,安静得像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
她脸色血色褪了干净,害怕血喷溅不敢拔刀, 只能慌乱叫他名字, “江归一, 江归一。”
一只大?手慢慢包住她的小手,两双手一起握住刀柄, 手背凶兽被血浸然分外?可怖狰狞。
“怎么还是这?么废物,不止刺偏了也不够深。”
江归一低声喃喃, “你今天?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力气这?么小”
他抬头, 眼里的金色闪蝶霎时间好像被扯断所有翅膀, 雾气和阴翳浓重,看不清情绪, “你不懂如何杀人,我来教?你。”
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体里送,血肉阻碍刀尖前行,他便再用力。
寂静的环境,钝重声细微而清晰,陈窈阵阵耳鸣,急忙抽手,可他不允许,就像不允许她逃离那般强势霸道。
“江归一!你疯了!”
“我本?来就是疯子啊……”江归一笑,嗓音不再透亮,“第一次说爱没想?到换了一刀,这?刀好像真的有诅咒”
早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该用她的血祭奠刀。
陈窈咬牙,“别说话了,快点打电话叫医生。”
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江归一陷入昏厥,他开口了。
“陈窈,如果?现在?还有一把刀,我真的会杀了你。”
“从
遇见你开始,我没一天?安生。你做的哪件事不是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我身上哪处伤不是拜你所赐。”
“这?段时间我把自己?的寂寞、黑暗、渴望都分享与你,我试图用利益、危险、打动你,跪在?你面前卑微得像条狗,用爱和生命做交换,你还是毫不犹豫将这?把刀刺向我的胸口。”
身体的疼痛哪比得上心痛。江归一太阳穴的青筋暴起,眼睛通红,目光深刻进她的脸。
“他们?都说我没心,说我是天?生坏种,这?样看,怎么都是你更坏。”
“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舍不舍我死。”
他握住她的手猛地抽刀,血飙溅到脸上、脖颈,领带,身体因冲力往前倾倒。
那瞬间,陈窈的心脏快冲出喉咙,她张开双臂拥住他,体格悬殊太大?,她支撑不住往后?仰,头磕向窗台,没有预料中的的疼痛——江归一的手掌垫在?她后?脑勺,另只手把刀插在?窗台,那真是把好刀,坚硬的大?理石应声碎裂。
四目相?对。
血液顺江归一的鼻梁脸颊流到下巴,鲜艳的色彩衬得那张脸艳丽而阴森,而他的神?态呈现近乎狠绝的疯狂,两行泪和颤抖的语声一起流淌进凉夜。
“你没心,没爱,那我就要你的恨。”
“反正我生不放手,死不放手,下地狱也要拉你一起,你永远别想?独善其身。”
陈窈眼皮狂跳,睫毛不停颤抖,深吸一口气,“疯子。”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被江归一吞进唇舌间,他没力气抱住她,只能把伤痕累累的身体变成禁锢的牢笼,死死困住她。
那是令人窒息的深吻,非常粗暴,两人唇齿相?依,血汗、泪水、唾液混杂,衣冠不整,狼狈不堪,连喘息都伴随压抑却无法彻底抑制的痛与酸涩。
她呜咽、呻吟着,与他紧紧相?贴、冰凉的胸口不断被滚烫新鲜的血液温热,无暇衣裙绽开红花,浓重的血腥在?夜里糜烂,但血本?质是甜的,漫散开后?分外?缱绻.
直到江归一体力不支晕倒,陈窈终于挣脱,连忙翻找他西装口袋。手机读取面容自动解锁,她怔了怔,在?窃取信息和打电话求救之间选择了后?者。
双胞胎冲上来时看到倒在?血泊的男人愤怒至极,闻彻更是直接掏出家伙指着陈窈的脑袋,恨不得直接蹦了她。她后?知后?觉,如果?江之贤知道这?件事又会有怎样的后?果?。然而双胞胎并没有将这?件事走?漏风声,闻确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二爷提前吩咐我们?,你现在?已经被丢到后?山喂狗了懂吗?”
陈窈不想?说话,看了眼被江归一牢牢扣住的手,疲倦地闭眼。
马伯松不在?榆宁,他们?就近求助江颂竹。医生检查伤口,感?叹角度倒清奇,离心脏很近却避开了所有动脉,表明输点血就没事了。
江颂竹和江归一有血缘关系,他主动请缨,坐在?陈窈旁边抽血,等?双胞胎下楼接马伯松,他问:“陈窈,你还想离开吗?”
“嗯。”
江颂竹略微讶异,“我以为你们经历这么多,你至少会犹豫。”
陈窈一听这?话心态炸了,“我凭什么要犹豫?我让他为我生为我死了?”
江颂竹眸中闪过丝笑意,安抚道:“冷静,别激动。”
“你试试被关在?房间,像个白痴,哦不,像头猪一样活着,然后?有个人跟你说,这?是因为爱。老天?,是我有毛病还是你们?有毛病?简直荒谬。”
她觉得旁边的人像是轻笑了声,但不是很确定,扭头看过去。
江颂竹立马正色,附和道:“确实?荒谬。”
陈窈心想?何止荒谬,就江归一都那样了,刚刚还想?扒她裙子。
“别说好吃好喝伺候,就是把整个江家送给我,我也不稀罕。”她看向床上昏厥的男人,无奈地说:“江归一根本?不懂,也有可能最近受刺激了,想?从我这?里获取欠缺的东西。我们?想?要的相?悖,时间越久只会越痛苦。”
今天?这?把刀刺进他的心脏,那明天?呢?后?天?呢?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下死手,就像父亲说的,她是天?生的屠戮者,天?生的坏人,她的大?脑结构决定不顺心第一反应是施加百倍报复。
克制天?生的杀欲已经很难了,更何况对方一直踩踏底线。
江归一有点赌对了,她不舍得杀他,更害怕步父亲的后?尘。
江颂竹注视着陈窈,仿若潭水般的眼睛,在?扫视过她脖颈的吻痕有了波折。他挪开视线,看着两人重叠的影子,半响说:“我也不想?呆在?江家了,你等?我一段时间,我会找到机会带你离开。”
陈窈回神?,审视江颂竹的微表情。
老实?说经过甄佩文,她对其他人的信任更是岌岌可危,她当然知道江颂竹对自己?有点意思,问题是他帮自己?离开,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江归一。
江颂竹洞悉陈窈的想?法,扫了眼江归一,心想?这?可是你自己?作别怪我趁机捡漏。他微笑,“放心,我不会像江归一那样,我懂失去自由的痛苦。”
陈窈试探道:“你为什么想?离开江家?”
“最近看透了一些事情。”
她点头,沉吟须臾,“光有你一个人不够,你把我刺伤他的事透露给江之贤,我需要和他谈。”
江家目前唯一能压制江归一的人只有江之贤。他这?是这?次逃出生天?的关键棋子。
“你不怕父亲对你下杀手?”
“他不会。”.
江颂竹效率非常高,江归一醒来前,江之贤的下属强行带陈窈离开了第五栋。进入主楼的接待厅时,江亚卿双膝跪地,而江之贤并没因为陈窈中断他们?的对话。
那不像一位父亲对待儿子的态度,更像对待某种已经利用完的工具。
江亚卿哀声,“从小我竭尽全力当一位好儿子,您命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从来没有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现在?连请求您去看看母亲都不可以吗?她的精神?状态真的很不好”
陈窈知道无论江亚卿怎么恳求,江之贤都会拒绝,因为这?个男人用虚伪的婚姻当作权宜之计,布局长达二十年?,只为报复仇舒悦当年?横插他与郦沛白感?情。
“如果?是江归一这?样恳求,您也这?么无情吗?”江亚卿声嘶力竭,随后?自嘲地笑了,“不,我早该猜到了,您心里的继承人只有他!否则也不会任由他这?样对待我们?!”
“不是。这?是优胜劣汰。”江之贤沉冷道:“孩子,我给了你数年?时间,可你还是不懂江家需要一位怎样的统领者。”
“那么,我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江亚卿低笑。
沉默须臾,江之贤说:“你想?多了,那只是一个名字。”
“是吗。”
“是。”
有些问题不必追根究底答案已在?显微知著。江亚卿起身,整理西装褶皱,忍下哽咽,“父亲,整个江家只有我和母亲对您是真情实?意,您亲手毁掉一切,以后?只会孤独终老。”
说完,目不斜视离开会议厅。
江之贤久久不语,陈窈距离太远,看不清那双鹰眼承载的任何情绪。少顷他捏拳咳嗽几声,让她过去坐。他喝了口热茶,“陈窈,其实?我不明白,归一很喜欢你,如果?你呆他身边,等?他即位,你就是江家的女主人,为什么找我帮忙离开?”
陈窈听懂他话里的含义,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希望我留下?”
“可能我认为你足够聪明,能够帮助归一吧。”
“不,你是害怕他毁了江家,毁了你的心血。”陈窈一针见血。
江之贤叹息,“你也看出来了。归一最近做了很多疯狂的事,甚至想?挖沟渠引水淹了整个榆宁,不过,他可能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陈窈攥了下手,心脏泛起酸涩。
“沛白回来的事对他刺激很大?。”
她略微惊讶,“你知道了?”
“当然了,小姑娘,江家任何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
“我这?个年?纪生不出来太多想?法。只想?见她一面,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江之贤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个不明显的笑容,但在?他一贯威严的脸庞非常少见,“如果?她愿意,能听她唱曲梨花颂就更好了。”
陈窈回想?甄佩文所作所为,冷淡地说:“她不会愿意的。”
“我知道。”江之贤轻描淡写地
说:“她想?我死。”
死亡是郦沛白认为最沉重的代价,可惜她不知道有时活着更让人饱受痛苦。
他双指按压酸涩的眼睛,不愿再提及这?话题,“行了,就此打住。”
“你想?离开,其实?我现在?就能送你离开,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让归一成为能带领江家走?下去的人。”.
陈窈离开后?,江弘义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忍不住问:“老大?,真的一个不留吗?”
江之贤当然明白江弘义眼神?的含义,他心里有面明镜,但此时并不想?拿出来照亮他的脸也没必要。
他起身,步履缓慢地走?到窗前。
三十年?前,出生偏系却展露才华的青年?,为了生存,为了野心,铲除异己?,所有人皆成为这?条路的垫脚石。父亲,叔父,血浓于水的手足,携手共进的兄弟朋友,在?一场场阳谋阴谋中失去生命。
江之贤永远忘不了,刚刚取得胜利时最重要的人皆在?身边,永远忘不了告诉郦沛白终于可以娶她时的表情。
可当站上高位,他才发现什么叫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身边的人远去,有些是他杀的,有些是他利用别人之手杀的。
最后?郦沛白也死了。
他想?到历史的皇帝,想?到江家历代掌权者,孤家寡人不过如此。
可所谓霸业还要继续。
哪怕一个不留,他也要让江家这?棵百年?大?树屹立不倒。
这?是他的使命,是他生命的意义。
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
要问悔吗?
这?问题在?江之贤看来非常愚蠢。
什么叫过去,那就是无论如何痛彻心扉的、歇斯底里、哀嚎、落寞、嘲笑、流泪,哪怕追悔莫及,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江之贤透过窗子,遥望那棵百年?大?树。
他也只能仰望。
他又何尝不渺小。
众生皆蝼蚁,无人全身而退。
树波荡漾,风起风落,江之贤的叹息也消散了。
“没多少时间了,只有彻底洗干净,归一手上才不会沾染血污。”
“陈窈既然心不在?此,等?一切结束,如果?归一还斩不断无用的感?情,按照老办法除掉吧。”
江弘义眼神?复杂,“这?样,会不会对归一太残忍?”
“残忍?你忘了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江之贤的目光深沉而疲惫,“所有极端与对立爆发时,即是涅槃重生。”.
江归一苏醒时,陈窈趴在?床檐睡觉,水蜜桃似的脸枕在?交叠的小臂,粉绒绒的,让人很想?咬一口。他伸出手轻轻蹭了蹭,心里有点开心,接着将她小心翼翼抱到到床上拥进怀里。
单单这?样拥她入眠,他浑身倍感?温暖充实?,那些陌生的情意缠绵,软化了麻木的心脏。
一直这?样就好了。
江归一嗅着陈窈的发香,如此卑微地在?心里企盼。
他不知道,冰冷璀璨的王座已在?等?待。
而夜沉梦醒,天?亮后?所有一切将与真正所愿无限背离。
第072章 调虎离山072
南楚局势陷入从所?未有的动荡, 盘踞在经济、政治、军事的大树同?时被两双手以残忍的方?式修剪腐蛀的枝桠。
江归一不再?隐藏实力,也无需隐藏。手握三系,站在高处搅弄风云, 以丝绸之路为起点大开“杀戒”, 他佩戴的刺刀没有出鞘, 可在其之上还有无形的屠刀——长达二十年?的积恨无比锋利冰冷, 那些冷眼旁观的人,罪孽道路推波助澜的人, 全部成为祭品。
三系管理人事升迁,自诩洞察人心。江归一早些年?放了个无比诱人的饵,人人为咬钩挤得头破血流, 他便让安插的线人浮出水面, 请他们品尝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
五系管理经济大权,各个都?是利欲熏心的金钱奴隶,江归一便在金融市场围剿做空,或斩断资金链, 让他们背负无力偿还的高额债务。
六系管理法务, 裁决江家道德和法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江归一收集大量经他们手的案子找出漏洞和不合理,全部申诉翻案。
……
四大家就是南楚的天, 虽然新?闻媒体不敢报道,但江家各个分支旗下数以万计的员工, 一人一张嘴, 江二爷倾力夺权的消息不胫而飞。
另外了解颇深的三大家掌权人心想你们懂个屁!
江归一这是夺权吗?
他这相当于中?国打抗美援朝的同?时, 抗法, 解放西藏,剿匪200万, □□.五反,昌都?战役……顺便捎带将17国联军从鸭绿江赶回三八线!
中?国起码爱好和平,江二爷完全奔着统一嚯嚯。他养的那群幕僚,各个领域的佼佼者,早就饥渴难耐,进入实战一个比一个凶残。
要知道过去南楚可是江家说了算,后来分离十五个系,天天搞内斗,加上改革,四大家勉强平起平坐。
这要被那疯子统一,其他家地位不是岌岌可危?
于是除了被山间株式会社频繁找麻烦的仇家,刑顾两家开始暗地使绊子,不是打扶持的名义找江家另外三兄弟,就是帮各个系反抗江归一。
直到我们江二爷烦了,调转矛头开始无差别攻击,1VN对线,谁来谁死。
这并?非最恐怖,更恐怖的是江二爷背后,还有他老子,也就是上代的胜利者在暗处挥起另一把真屠刀。
作恶?杀。
质疑?杀。
反抗?杀。
那可谓丝毫不留情面,你可以随时在街上看到一家商铺,一辆车爆炸,甚至枪杀。
南楚的警察忙死了,可那些人偏偏劣迹斑斑,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难以清除,这回合他们内部肃清,正好冲业绩,喜闻乐见的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于是一场混战开始了,为自保、争取更多利益和活路,江家内部相互残杀,人性的幽暗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最恶,只有更恶。
而这些全是陈窈从江归一口中?得知,他每天厮杀完,带着各种奇怪昂贵的礼物,回来把她抱怀里絮絮叨叨复盘。
好歹那些计策她出了份力,有时兴致来了聊上一两句。但她说两句话,他那条敏感的神经就认为她难以掌控,想方?设法逃跑,经常兽性大发干一些不当人的事。
往往最后还要在她彻底缴械时,咬着她耳朵说:“知道江家有多少人吗?这些人很快收于我麾下,你不可能跑掉的。”
陈窈不想争辩,她在这幢房子被关了整整一个半月。值得庆幸,江归一本性倨傲,暂时不屑暴虐无道的方?式,利用?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降服她。
可即便有岳山秦倩陪伴,改造后的911解闷,她仍感觉时间流逝得特别慢,而在这种瞬间,融化?皮肤的温度,粘稠的摩擦声?都?变得异常遥远,横亘在她和江归一之间的鸿沟那么宽那么深,即使亲密无间,她也觉得孤单,仿佛世界逐渐消失,只剩她独自存活。
第五十天,陈窈精神状态回到陈泊序死亡前的日子,体内暴虐因子蠢蠢欲动。江归一不让碰化?学物质,但他忘了即使日常的食物也有毒性,更何况对她来说,从冰箱取一份普通食材培养致命的细菌,易如反掌。
陈窈可以肯定只要她动手做饭,他一定毫不犹豫吃掉。
而且江归一今天晚归,据说回榆宁路上遭遇伏击发生车祸。她的视线在玻璃培养皿和冰箱柜门的菜谱来回转,烦躁地将产生毒性的食物全部倒进垃圾桶。
江归一思维缜密,只要愿意?就能细心如尘。他吩咐推着三车玫瑰的家仆下楼,顺便将垃圾清理,然后独自坐在吧台喝灼烧胃腑的烈酒,额角淤青没来得及处理不停渗血。
那天晚上,江归一又用?镣铐把陈窈铐在床头,仿佛这样一件使她失去行动能力的物件,是他能平复心中强烈不安的唯一途径。
她安静地坐着,不挣扎,目光沉默地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他沉默地坐她身边,盯着她,想让她主动向自己解释。
可
陈窈完全把他当空气,江归一无法忍受她的漠视。
他其实只想听她叫他的名字,对他微笑,甚至骂两句、打两下,亦或看电视的时候允许他离得近一点,看累了再?把头靠在他肩膀。
为此他愿意?忍耐无止境的生理需求,可这种微不足道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于是晚上格外用?力,他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她没有任何反应,眼睛失去焦距,汗水和泪水顺着眼睫流下来,打湿了苍白的脸。
江归一从没看过陈窈这样,哪怕严丝合缝,他有种即使竭尽全力也无法触摸她的无力感。
他几乎有想流泪的冲动,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狼狈的表情,将她翻身,额头靠着她的头低声?说:“陈窈,你是不是开始恨我了。”
等?了很久,陈窈才冰冷地问:“你不是让我恨你吗?”
“嗯。”
等?体温快把两人融化?,江归一痴痴地说:“我也恨你,比你恨我更恨你。”
陈窈有了反应,嗓音尖利得变掉,“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最开始你不纠缠、不强迫我,后面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恨江归一明知她想离开,还要将她禁锢。
她恨父亲赐予自己一颗杀虐之心,恨母亲在那颗心播下一粒名为慈悲的种子。
她恨自己既当不了纯粹的好人,无法拥有正常人的情绪,又无法当纯粹的坏人,毫无心里负担的手起刀落。
她抄起随手可抓的东西砸江归一,用?尽力气打他,骂道:“滚!你让我恶心!”
陈窈脾气上来非常凶狠、不留余地。江归一完全不反抗,皮肤被抓得到处血痕,他撩开她汗湿的头发,持续不断、粗暴地亲她,舔她耳朵最敏感的位置。
陈窈唔地闷哼声?,气得脸色都?变了,即使手指痉挛也要扇他一巴掌,“江归一!你简直……简直”
江归一看着她泪水盈盈的眼睛,将她抱的更紧,吻她泛红的眼皮,“简直混帐,犯贱,禽兽不如……但你轻点,等?会手疼。”
“”陈窈想揍人,但瞥到他胸口的浅粉色的刀疤,无力仰头望着天花板朦胧的轮廓,战栗着问:“江归一,你想把我关一辈子吗?”
“我想啊,但你不高兴。而且现?在外面太危险了,坏人很多。”江归一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啃咬纤细的肩膀,“等?我把那些蠢货全灭了,拥有更多权力,就放你出门。”
“接交权力是不是有什?么仪式?”
“嗯,要祭祖。”
“还要多久。”
“年?底。”
江归一回答完意?识到不对劲,主要陈窈平时不搭理他,兴趣爱好十分寡淡,但凡她主动都?是有目的性的行为。他焦躁地抓住她肩膀,“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是不是和谁约好了?”
陈窈默默地看着他,“没什?么。就是想起第一次在榆宁看到你,你一个人被排除在外的样子很可怜,我想看到你拿到权杖威风凛凛的模样,应该很帅。”
江归一完全不信这鬼话,但这是陈窈第二次对他表达看法,比“不错”还让人心情愉悦,他激动地捧起她的下巴啃,弄的都?是口水,然后又将她搂紧怀里,爱不释口地到处咬来咬去。
陈窈拽他的头发,“痒。”
江归一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她软糯湿润的嘴巴,觉得像吃了块小蛋糕,甜甜的多巴胺在身体分泌,心脏泛起温热的潮湿。
他用?嘴唇碰碰她的脸颊,“南楚今年?秋天很冷,冬天应该要下雪,我赶在深冬前,你还能穿上戏服,到时候单独唱一首曲给我听,好不好?”
陈窈摸了摸他耳朵的红痣,不由得想耳根子这么软怎么坐稳江家的第一交椅。
她闭上眼,“你想听什?么?”
“不要梨花颂。”
“好。”.
十一月初,江家短短半年?时间死了一半人,被杀的人包括著名企业家、银行家、政治家、律师。一连串的凶杀案,隔日凶手就会去警局自首,而相关企业都?被江归一国外的公司取缔。江之贤就是要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所?有人:新?时代来了,继续以前的老路只有死路一条。
这条洗白之路成功走到尽头。
江颂竹称只想过逍遥人生,主动上交十二系,接着其他系举旗投降。
江归一以势不可挡之势手握十二个系,以及江亚卿和江梵分管系别的话事权。可谓真正的位高权重。
以致越过继承过程,江之贤宣布退位将主系权力移交,同?时敲定祭祖之日的时间,十二月的第一天。
尘埃落定,意?味陈窈可以出门了,她很开心,对江归一开始和颜悦色,连做.爱都?主动了起来。
以至从宣布到祭祖之日到祭祖前夕,江归一后来每每回想都?认为是最幸福美好的时光。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真正抓住了她。
每天忙完他带她去南楚遛弯,她对什?么都?好奇,喜欢新?鲜有趣的东西,什?么都?想摸一摸,拿在手里研究,像刚涉世的天真孩童。
有时江归一觉得这才是陈窈本来的样子,她确实“没人性”,但世界上最可怕反而是人性,她这样纯粹美好的样子,他恨不得藏起来谁都?不给看,又想叼嘴里向每个人炫耀。
他按耐不住喜爱,但凡陈窈多看一眼的玩意?,统统都?要买下来。
对此陈窈很无语,她研究那些东西,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拆了变成炸药之类。江归一对她总有种奇妙的滤镜。特像老父亲溺爱智障孩子。
“要不然我们过几天回渝水住?渝水离市中?心近,免得坐这么久的车。”江归一噤声?,渝水是近但更容易逃跑,他口吻嫌弃,“渝水太小了,榆宁住的舒服,后山和通荫山庄都?够玩一个月。”
“好,以后你带我玩。”
这句话简直让江归一欣喜若狂,他隐约觉得陈窈已经妥协了,再?次试探道:“真的?”
陈窈点头,“真的。”
十一月最后一天,江归一兴冲冲地带陈窈去江家买的电影院看电影,半路下起雨,她打开车窗,伸出手,“唉——”
陈窈的轻轻叹息就像秋天的雨轻轻拍打江归一的心,他觉得自己就像空中?飘零的落叶,她滴在哪一处土地,他就落在哪里。
他把她的围巾往上扯,又用?手掌贴贴她冰凉的脸颊,“怎么了?”
“不想看了,回去吧。”
江归一怕她感冒,敲了两下隔板表示打道回府。
陈窈注视着窗外,袖子里的手攥成拳,“你说,明天祭祖会下雨吗?”
“不会吧。”
“真的不会吗?”
“不会。”
“希望承你吉言。”陈窈对江归一浅浅笑了下。那笑容可不多得,江归一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轻飘飘的梦幻。
晚上回去后江归一甚至体验到了从前没有过的下位。他们坐在窗台,明亮朦胧的月光透进潮湿炙热的房间,陈窈眉头微蹙,颧骨到鼻尖绯红一片,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流到锁骨,棕色头发在胸前荡来荡去,偶尔乍泄春光。
江归一伸手按住她的唇珠,用?力碾压,欣赏从白回血的过程,然后让她咬住自己的手指。
他紧紧盯着她,一瞬也舍不得眨眼,要将这样美好的画面一辈子刻进脑海。最后心脏似乎都?被她香香的汗水淋湿,他感觉有什?么即将决堤,却也欲壑难填。
所?以他再?次说:“陈窈,可不可以爱我,我想要你爱我。”
陈窈抚摸那对漂亮的金色眼睛,低头往他上扬的眼梢落下一个吻,“我等?你创造奇迹。”
因为这句话,江归一晚上睡的特别安稳。近日的疲惫与?血腥被陈窈的香味溶消,他再?次做了同?样的梦,冰封之地的风霜变小了,悬挂的那颗蔚蓝色的水晶球离得非常近了,触手可及。
黑暗中?陈窈慢慢睁开双眼,轻轻推开江归一,打开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将重回脖颈的梨花项链插进充电口,点进追踪程序快速输入一串代码,红点微微闪烁,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定位到明日的砚山。
她悄无声?息把手机放回原位,注视着江归一,双手不受控制地掐住他的脖子,意?识到自己做什?么,她
有些懊恼地收回手,随后静静地看了江归一很久,眼神复杂,有温柔、悲悯,还有丝难以察觉的不舍.
隔日万里晴空,江家祭祖的开山礼比任何一次隆重,袍哥沿着砚山做方?首,清晨的灯火通明,照耀了最亮的白昼。
南楚群众听说江家第一任没有经过继承权便任大统的掌权人,纷纷凑到砚山脚下围观。
八十一辆奔驰,八十一辆越野,九辆全黑超跑,九辆军用?汽车,全部跟在车牌号为1的黑金色劳斯莱斯后方?。
停到山脚他们就看不到了,只能隐约瞧见从后座下来的男人长发飘逸,一颗九眼天珠悠悠荡了几下,数百名黑西装的江家鹰犬跟在他身后,遮挡了惊鸿一瞥的侧脸.
江归一视线淡淡梭巡,“陈窈呢?”
“她和戏台班一起先?到了,在山顶大棚里,有二十名保镖看守。”
砚山只有一条路,他稍微放下心,又拿出手机打开定位检查,吩咐道:“再?调二十名守在他们那边,提前下砚山的人必须严格审问排查。”
“是。”
仪式开始,江家各人依靠自己的步位对号入位,由龙头登点将台,各执事奉命传令,设立祭祀位,点烛,焚香,上法器。
江归一首位入场,跨进火烧门,用?金盆洗手洁面,他设立的规矩,不跪天地祖先?,所?以洗完手披上黑色大衣,抱香师就将头香双手奉上了。
他斩掉香,喝掉鹿血酒,一步步走上高台,看着金龙的两只栩栩如生的眼睛,心里总有些不安。
不知道陈窈在干什?么?
那件戏袍挺薄,山顶风大感冒了怎么办。
江归一转身,翻涌的风吹起乌黑长发,天珠摇摆,那双丹凤眼的鎏金睥睨着下方?的人,逐渐矜冷而深不可测。
他两手附胸合抱,左右分开,右手无鞘之刀举高,上下三起落。
饕餮梼杌镇在手背之上。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踩阶梯高管高喊:“一叩首!”
数百号人同?时恭敬俯首,以表忠诚,直到九叩首为止。
敲锣打鼓声?响彻云霄,戏台班的台子拉开帷幕,婷婷袅袅的戏袍如烟如尘。
花旦一记回马枪,“手捧一支开山令,威风凛凛鬼神惊!”
江归一满目柔情地注视最娇小的青衣,想到回家后能独享,嘴角微微上扬。
戏台班退场时,队伍末尾的小青衣突然回头,低头盈盈一笑。风吹起青绿色的前襟和流水般的飘带,发髻的银饰叮铃铃响动。
江归一情不自禁半截台阶,江之贤咳嗽着拦住他,沉声?道:“归一,仪式就这一次,守点规矩。你看看有多少人等?你号令。”
旁边的江之贤偏头,似乎有点不忍心。
江归一扫向台下乌泱泱的一片黑色,双手握拳,眼睁睁看着那抹绿色渐行渐远。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言喻的恐慌。
之后程序按部就班进行,然而祭祖结束后的一分钟,江归一刚下台,戏台班的位置突然火光冲天。
他心跳陡然漏拍,赶紧拿出手机查看定位。
红点消失。
江归一脑子嗡嗡作响,理智消失的前一秒吩咐速度引水,随后不顾众人阻挠和惊讶的目光,飞般冲向戏台班。
火势非常大,香灰漫天飞舞。戏台班的人捂着鼻口跑出来。
“陈窈呢!看到陈窈没?”江归一扯住黄天源的衣服,因为太过用?力,手背的青筋十分骇人,“你不是应该和她一起?!她人呢?”
“不知道啊。”黄天源咳嗽不止,似乎被呛到了,“她说有点困,去后面睡一会儿,但柱子砸下来了,我”
江归一眼前发黑,二话不说直接往火场冲。他挥刀疯狂砍开焚烧的木头,衣服被火星溅出大洞。
幼年?、少年?时挥之不去的梦魇。他厌恶火也怕火。
但此时只想找到她。
动作太迅猛,刀柄打到开裂。
一张折叠的方?片纸掉出来,火焰迅速吞噬折角,
但江归一还是看到了上面残缺不全的字。
——江归一,我……
——九九归一,幺幺归一,千万别忘了。
江归一太阳穴突突跳动,脑袋骤然钝痛,变得沉重无比。
怎么可能忘!
九九归一,幺幺归一。
幺幺,本就是他先?想的名字。
不确定她的真名,幺幺,独属自己的名字。
早就画好了刺青图纸,所?以他恨那傻子抢占了先?机。
“陈窈!陈窈!”
那么小一只,身体又不好。江归一不敢想如果发生坍塌,陈窈该怎么逃离。
眼睛倒映越来越大的火势,他的灵魂末梢似乎燃起了火光。
砰!
木头从面前砸落。
江归一止住脚步,头像被重物猛砸数下,晕眩感太强烈,他不得不闭眼缓解,嘴里喊着,“陈窈——!”
“二爷!”
双胞胎赶过来,“二爷!快出去!这里要塌了!”
“滚!”他奋不顾身往里冲,“幺幺!幺幺!”
越来越多的人抓住江归一的胳膊,就像越来越重的责任压到肩头。
如果刚刚直接去找陈窈,如果没有守这破规矩。
那一双双手将他往外拖,但却将他推入深渊。
江归一方?才的优雅气度全无,双眼通红,挥着刀乱砍,“滚!谁拦我我就杀了谁!”
江二爷的属下都?忠心耿耿,哪怕被砍得遍体鳞伤,硬把他拽出了火场。
轰——
绘制龙纹的门头倒塌。
又是这样葬送一切的的火。
带走了母亲,带走了软弱的自己,带走了他所?有喜爱的东西,如今又要带走他心爱的人。
“不……不要……不!”江归一看着坍塌变形的建筑,绝望地嘶吼,“不!幺幺——!”
他奋力起身,再?次想冲进火场。
“压住他!”江之贤命令。
江归一回头大吼:“我看谁敢!”
十几个人同?时压住挣扎咆哮的江归一,“二爷,对不住了,火实在太大了。”
山顶水源稀缺,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眼睁睁看着大火焚烧所?有,表情越来越绝望。
黑色浓烟飘散风中?,天穹压低雨雪忽而降至,似怜悯,浇熄了这场烈火。
压制的力量松了,江归一跑向断壁残垣,徒手翻开尚有余温的石头木块,一丝火光倏地钻进瞳孔,速窜向脑海里的冰封寂静之地。
璀璨夺目的水晶球,嘭地开裂爆炸。
那真是奇迹的一幕——
蔚蓝海水倒灌回流,旭阳重新?从西边冉冉上升。
明媚阳光,湿咸海风,还有笑着的她,帧帧放映。
——江乌龟。
——幺幺,我疼。
——别哭了,丑得狠。
——想要你爱我。
——乌龟王子和幺幺公主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
——不要讨厌我,爱我
他终于记起失忆的自己如何一见钟情。
如何重演童年?苦痛后抓住救命稻草般恳求她的爱。
如何预知这段美好记忆终有消散之日,拼命抗拒血腥暴力。
以及枪林弹雨中?,爱她的记忆一点一滴消失的绝望。
江归一表情空白,捂住胸口,可那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血洞,风吹过,发出轰鸣,经久不息。
他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个字都?无法宣之于口,只有无声?的热泪源源不断往下流。
反社会人格难以形成爱,天生负面情绪主宰行为。由黑色心脏,奇迹般从中?生长的爱,是枯木逢春。
如今,隐藏的角落竟然还有一方?春意?盎然。
双倍的爱。
双倍的痛苦和绝望。
霎那间,无数把刀子往他身体来回抽动,反复将他凌迟。血不停流不停流,怎么都?止不住。
“二爷!二爷!”
只为一个人产生的情绪,铺天盖地的爱和痛,彻底压倒了江归一。
他跪倒在地,脊背弯曲,一只手扣进泥土,一只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全身颤抖不止,痛得窒息了.
醒来已是晚上,江归一躺在病床,周围围满人。他浑身冰凉,嗓音被烟熏得嘶哑,“人找到了吗?”
“没有。”
他侧身背对众人。眼角不断分泌泪水,强忍数次,最终捂着脸,任由泪水流淌。
“二爷……”
所?有人看着江二爷身体剧烈颤抖,肩膀抖动,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一群大老爷们只觉得惊悚,又不
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年?轻的首领失去心爱的女人,只能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
马伯松半响才慢慢走过去,抚摸江归一的脊背,低声?道:“归一。”
谁知到刚刚哭泣的男人一个激灵,自言自语,“肯定跑了绝对跑了别让我找到她只要我找到她,我非得把她……剐千刀剁碎了喂狗!”
众人被这恨意?和凶狠惊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马伯松说:“节哀吧。”
江归一猛然翻身,眼睛血红,劈头盖脸地骂:“节什?么狗屁哀?几百个人看不住一个小姑娘!你以为她跟你们一样蠢!把自己性命赔进去!”
见人还愣着,他起身,一个一个踹,几乎在吼了,“还不滚!等?着老子请你们吃枪子?一群废物!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骨灰也得从土里刨出来!”
等?人离开房间,江归一沉默地坐了很久,他压根不能往陈窈被大火烧死的方?面想,只能当她逃跑,于是亲自打电话给南楚交通部门,“但凡在火车站客运站飞机场船运码头扫到叫陈窈的女人统统拦下来,身高一米六三,82.5斤,棕色头发,脸像小爱心,眉毛细弯,颜色很淡,眼睛中?等?大小眼珠非常黑,表情死人脸,是的,死人脸,他妈的死人脸不能漂亮?”
完了又给警局打电话报案,江归一觉得失踪不足以重视,谎称陈窈诈骗江家八千万,因为这样可以为警局冲业绩。
接着依次给flex打电话锁定各种IP,世界各地的黑色家族通报,最后在暗网用?300枚比特币和江家无条件允诺发布了陈窈的悬赏令,备注【完好无损】。
做完所?有,江归一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掀翻桌子床铺柜子,入眼所?见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这么大动作,护士医生连忙跑过来生怕怠慢江家新?任掌权人,他们刚到门口,听见从房间传来的嚎啕大哭。
与?其说是哭,不如说咆哮。
愤怒、悲伤、绝望,从中?传递的情绪复杂而强烈,让人心头发酸。
“这是怎么了?”护士小声?问。
“这你都?不知道?哎,南楚传遍了啊,江二爷的心尖尖被火烧死了。”.
找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任何陈窈的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无论别人怎么说,江归一都?不信陈窈丧命于大火,但夜深人静时,他有时怀疑她是否真的存在过,可房间的衣服,还有残留的气息确实证明他们曾经躺在一张床拥抱亲吻。
随时间的流逝,思念、爱欲变成刺进他心窝的利器,变成密密麻麻的蛛网,将他拢入回忆,他开始产生幻觉,认为陈窈从没离开一直在房间等?他回来。
江归一经常伏在窗台对藤蔓说话,坐在沙发对抱枕说话,坐在厨房的小吧台对空无一人的凳子说话。
最开始没人发现?,第二个星期,闻确发现?江归一有次下车时竟然做了个俯身抱人的动作,那瞬间他脊背发毛,连忙把这事跟马伯松说,劝江归一接受心理治疗。但他坚信自己没病,就像坚信当初自己有副人格。
他们不知道江归一的幻觉在他俯身抱人的时候就消失了,因为他每天给幻觉里的陈窈投喂很多食物,她尖尖的脸颊长了点肉,但他俯身抱她的重量停留在最后一次的重量。
而就在幻觉消失的那天,江归一翻开了陈窈留下的笔记本,第一页墨汁淋漓的七个“杀”字,第二页是她的计划,翻到第八页第七个杀字,赫然写着江归一。
他气愤地把笔记本往地上砸,盯着看了很久,又捡起来抚平褶皱放进木盒。
那天晚上,江归一坐在陈窈经常坐的窗台,打开了窗户,鹅毛大雪飘进房间,寒冷刺骨,他眼神空妄地解开捆在刀刃的绷带,往自己胸口刺。
出血的瞬间,刺痛把濒临绝境的江归一唤醒,他摸着腹部的刺青,呆呆坐了一晚上。第一抹晨曦映入瞳孔时,眼泪夺眶而出,他痛哭出声?。
困兽犹斗,他本就是站在悬崖边的人,骨子里的贪婪顽固,救不了自己。
但他更难以接受,如果她没死属于别人.
第二天江归一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江之贤病重的消息以一种毫无预兆的方?式纷沓而来。
江归一赶到医院时,那位雄鹰般的男人已面色灰败。急救结束后,江之贤让其他人出去,独留江归一。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日落时,江之贤深深叹息,“你母亲还是不愿意?见我最后一面。”
江归一玩着腕部的天珠,“见了又如何,难道还能冰释前嫌?”
江之贤闭眼,良久,语声?疲惫无力,“我曾经以为得了权利似乎就得到了一切,但只有参与?权利游戏后明白,一旦参与?,就必须一直玩下去,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身后之人,无论想不想累不累,直到失败或死亡。”
“我得到了很多,同?时失去更多。以为她丧命于大火时,日夜煎熬和折磨让我简直发疯,所?以做了很多错事。”
“归一啊,这是我付出的代价,走上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
这漫长岁月的棋局,没有真正的执棋人,每个人皆是王座之下的棋子。
他憎恨那么久,勾心斗角那么年?,琢磨每个人的心理,总算结束了。
江之贤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流到一日苍老的脸,“而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他闭眼,想起很多年?少时光,想起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最爱的人,最好的兄弟都?在身边。
悔吗?
他仿佛看见戏台之上的青衣,那双丹凤眼真是顾盼生辉啊,美得他一瞬间就停止了呼吸。
滴——滴——
“电击准备!”
医生护士冲进来,被保镖拦在外面的仇舒悦跌跌撞撞扑到江之贤身上,哭得声?嘶力竭,那简直是凄厉的哀鸣。
“患者已失去生命特征,请您节哀。”
仇舒悦怔了一瞬,抓起床头柜的水果刀决绝地刺向自己脖子的动脉。
她刺得那样深那样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护士惊声?尖叫,顿时病房轰闹喧杂,哭声?一串接着一串。
江归一什?么都?听不见了,也没有掉一滴眼泪,沉默地走出病房。如同?当年?走出火场,如同?这么多年?走过荆棘。
他似乎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甄佩文,或是穿着戏服的郦沛白,也许没有,他不记得自已怎么回到榆宁,怎么和曾经的江之贤一样站在最高处,眺望江家那棵百年?大树。
恨的人都?死了,不恨的人也死了。
具具尸体堆积,无名的,有名的。
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人。
原来这位置这么孤单。
大雪封山,沉重的白色皑皑。最后一群飞鸟离开高墙,飞向远方?绵延的万水千山。
而他被束之高阁,困在这一隅。
唯一想留住的人,眉眼在心里越来越清晰,成为不灭的幻影,无法割舍无法遗忘.
江之贤死后,葬礼空前绝后的盛大,国内、全世界的黑色家族赶来南楚,街道围堵得水泄不通,一束一束的花哀悼或祭奠,让人分不清虚情假意?。
江归一操办大局,全程面无表情。众人都?说江二爷凉薄到极致,果真天生坏种。
江归一无所?谓,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里面的冰霜终年?不化?。
之后挑起十五个系的重担,带着属下疯狂扩张势力敛财,手段异常残暴。
在某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新?的梦,穿着青衣的女
人降临在身边,问他:“我好看吗?”
他看着她不语。
她又说:“若想我留下,就要把我的心吃掉。”
他刚想拥抱,周围所?有景色陨落,生灵覆灭,大火烧毁一切。
梦醒江归一开始恨陈窈,恨她把自己变成沉迷情爱的蠢货,恨她践踏他的心,毫不留情抛弃他。
他发誓只要找到她,一定毁了她,一定杀了她。
只要找到她.
三个月后邮轮酒店开张,丝绸之路敲定设计图纸,南楚CBD的高楼初具雏形。
半年?后纵横资本集团以江归一第一个收复的系别为明面产业,其他十四个系分别以子公司的形式存在。
八个月后纵横资本集团正式改名Gallop娱乐资本,以每股285.6元,市赢率达到356倍,成为年?内最贵的新?股。
就此江家的商业帝国,迎来以第五代掌权人江归一统领的鼎盛时代。
第073章 金蝉脱壳073
凉川市。
望江公园的商业街, 街角酒吧门口摆了五组木制桌椅,一群打扮精英人士的酒客边小酌边讨论空降的市委.书.记王迪翰,说他娶了严家的女儿?, 仕途上飞黄腾达。
中年男人拿手机调出?张照片晃到对桌人面前, “你看?, 还挺年轻。”
陈窈视力很好, 一眼认出?照片叫王迪翰的男人是江归一当时十五位属下的一员。两年时间,他作为江家首领, 在其他三个家族热衷赚钱时已经将手伸到政治圈。
她撑着脑袋望向江水,脸上妆容非常摩登——黑色短发极肩,睫毛浓密长翘, 蓝青色眼影从眼睑晕染双眼皮褶皱, 透明唇釉提亮中央,乍一看?像汪波光粼粼的湖泊。
与两年前的气质天翻地?覆,即便碰到熟人,只要不说话就?不会暴露。
当时江之贤真想利用火灾杀陈窈, 她早就?识破, 用了招金蝉脱壳——甄佩文和?黄天源找了位身形相仿的女人冒充青衣, 为让江归一放下警惕陈窈嘱咐一定要回头对望。谨慎起见,她之前在榆宁挖了几颗毒蘑菇替换了冰箱的正常菌菇, 而那天那么早起床,江归一没煮透, 毒蘑菇产生的麦角酰二乙胺和?二甲-4-羟色胺磷酸, 吲哚环结构影响他的中枢神经达到致幻效果。
至于江归一遇火受刺激看?到什么幻象和?她无关, 要怪就?怪江之贤。
而江之贤, 陈窈猜测他得了肺病,否则不会加快进程。她告知甄佩文和?黄天源顺水推舟把易燃物加了木炭、煤焦油等, 燃烧气体里的大量苯并芘诱发疾病发作。
但?她只是尝试,没想到江之贤发病早早离世,仇丽舒也跟着殉情了。
甄佩文也失去了联系,听?黄天源说她针对仇家的行为违反了组织纪律和?和?平条约,被召回日本了。
如今那些日子仿佛已经很遥远。
“怎么坐外?面?”
“里面吵。”
风吹起江颂竹蟹壳青色的风衣,他将一件驼绒披肩搭到陈窈肩膀,温和?地?笑,“十一月江边的风凉,当心?又病了。”
管良将一壶温过的梅子酒和?一盘炸土豆片放到桌面,颔首离开?。
“我?有那么弱吗?”陈窈手伸向盘子。
“等等。”江颂竹递来一副塑料手套,揶揄道?:“好歹是小明星了,注意点形象。”
“”
陈窈默默戴上手套。
这尴尬的事?要从江归一满世界“通缉”,害她真名、身份证、银行卡统统用不了说起
拥有先见之明的陈泊序预料陈窈某天成为“逃犯”,用他的名义在国外?开?户,死之前把所有存款汇进去了。
陈窈一直没用过,以为里面最多?十几万,毕竟陈泊序和?钟清欢消费挺小资不存钱,谁想到那户头有五千多?万。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后来一想以陈泊序的脑子弄几千万轻轻松松,心?安理得接受了。
但?这笔钱存在国外?户头,只能?求助把她送到凉川的江颂竹,于是这笔钱转汇进了他的户头。
当时江颂竹特惊讶,开?玩笑地?说,我?都准备包养你了。
之后他在凉川Eternity买了两套公寓,租了间给陈窈。一来二去两人成为邻居,加上钱财纠葛,交往逐渐密切。
有了钱,吃穿用度不愁,陈窈平时研究化学,看?书,写代码,看?电视。她奔着求知若渴的态度,乔装打扮一番跑到影视基地?现场学习,谁想那天刚好差群演,她被拉着演了具尸体。
一回生二回熟,自我?感觉良好的陈窈把群演这份工作当成消遣方式。怕被江归一发现,每次只演乞丐、女鬼、死尸、怪物这种镜头少,特效妆浓的角色。
结果有位名不经传、拍摄恐怖悬疑片的网剧小导演觉得陈窈天赋过人,死皮赖脸天天骚扰她,非要邀请她参演自己新影片《无情无意》的女配角,不演就?在她家门口干嚎掉眼泪。
无奈之下陈窈看?了剧本,发现角色是个披头散发压根看?不到脸的女鬼,那导演完全?是没钱请演员才纠缠不放,她心?想无所谓以“钟幼”的艺名参演了。
谁想到!这破电影在播放平台小火!
她胆战心?惊好几天,害怕江归一把自己抓回江家,还好三天后电影因为广电审核强行下架了。
尝到甜头的陈窈,接二连三出?演常人不接的角色,她不愿露面也不看?重报酬,那叫个物美价廉,很快成为圈里的女鬼女尸专用户。
小导演为方便自己,拍拍胸口,拿出?经典话术“我有个朋友是娱乐公司的高管,你想不想签约”。
陈窈果断拒绝,小导演又哭啼啼,她没办法表示自己有社恐加特殊癖好,他说没关系,软磨硬泡把她带到凉川一家办公面积百来平方名为“金秋”的十八线娱乐公司,专门为她出?拟了一份挂名协议。
于是一位无经纪人,无社交账号,无照片的十八线小艺人钟幼诞生了。
陈窈嚼着土豆片,“你不说谁知道?我?是钟幼?”
江颂竹轻笑了声,拖住下巴注视她,看?到她嘴角碎屑,自然地伸手用食指挑走了。
陈窈一怔,脑海浮现江归一为自己擦嘴巴的画面,别扭地?偏过头。
江颂竹没说明的暧昧心?思,她心?知肚明,否则他不会一直留在凉川。
只是目前她没想到解决身份问题的办法,有求于他,只能?利用了。
江颂竹虽是位有耐心?的人,但?两年了还是毫无进展,难免有点急躁。他看?了陈窈几秒,抽了只卷烟,擦亮火石,深深吸了一口克制情绪,说:“明天要不要去看?电影?”
就?在这时,一道?青涩明亮的声音插入对话,“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陈窈扶额,“又来了。”
身着运动服的年轻男人挤到陈窈身边的凳子大咧咧坐下,从背包掏出?一份剧本,揉了揉自己栗子发色的短发,盯着她,笑眯眯地?说:“钟幼!你看?看?我?的新本子!”
这小导演叫边叙,今年凉川大学毕业的学生,长得俊郎帅气,性格开?朗活泼,没有边界感,喜欢哭鼻子。
江颂竹眉心?慢慢蹙起,不知为何?想起江归一装傻那段时间的模样。他发现陈窈似乎对傻白甜这类人异常宽容。
“女主角?”陈窈讶异道?。
边叙狂点头,“相信我?!这次的角色超级适合你!表面天才少女!但?私底下是雨夜神出?鬼没的杀人狂魔!我?特意为你写的!”
“为什么觉得我?适合?”
“啊你冷脸的时候超级酷!我?总想象你拿把刀砍来砍去,然后微笑当审判者的样子。”边叙陶醉地?捂住胸口,“OMG!Shock me!我?太喜欢了!这段时间老做梦,干脆为你量身打造了一个剧本!”
陈窈:“”
江颂竹捏断了烟.
南楚Gallop Curies邮轮酒店。这里正在举行给王迪翰的宴会。一楼宴会厅,悬梁挑高,宽阔的落地?窗外?是滔滔沽江水。九张巨大的自助
餐桌,每张餐台放置巨大的冰山,冰里镶嵌各式各样的水果。十二种口味的冰淇淋装在金属桶埋进雪堆,香槟像潜水艇探出?头。此外?,巨大的火鸡,白嫩肥美的空运刺身美食数不胜数。
最漂亮最帅气的酒店服务员给宾客呈上酒水。
而在大厅中央停了一辆流光异彩、奢华尊贵的奔驰S,四面栓了隔离绳。一边角落还停了辆特斯拉和?路虎。
灯光一闪,双胞胎兄弟从旁边走到阶梯,宾客们一下安静了。
十四个系的掌权人虽还是江家人,但?江归一仿照明代监察制度,让他的人坐上第二把交椅,基本架空所有系的权力。
而双胞胎作为江归一的左膀右臂,非常具有话语权。
闻确说了几句开?场,闻彻拉着话筒,指着那三辆车,“二爷说,这三辆车是今天拳击赛的奖品!”
话语声淹没在掌声和?欢呼声中。
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言辞幽默,“二爷还说,没有规定只能?一个人开?一辆,谁有那本事?就?全?开?走!但?是别忘了帮他掏油钱!”
众人哄笑,掌声和?欢呼声再?次沸腾。
另一边。
江弘义带着两位男人走下甲板,进入船舱。桌上一排烈酒,一桶冰和?放玻璃杯的托盘。
江归一靠坐皮椅,背对他们,长发高束,两指掐着玻璃杯口,姿态慵懒悠闲。
引擎发动,其中一位金发男人问:“我?们要去哪儿??”
没人回答。
只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游艇驶离酒店,停在沽江正中心?。
江归一锤了下舱壁,几秒钟后,两个高大狠戾的壮汉开?了门,抓住外?国男人的胳膊,抵着他们的膝盖,将他们哐哐往桌面砸,鲜血狂涌,溅满整张桌子。
接着,快休克的两人被拖出?去装进钢筋做的铁笼,吊在桅杆的钩子一松,铁笼沉入海底,来回数次。混身湿透、惨不忍睹的两人又被拖回舱内。
皮椅转半圈,男人俯视他们。
双排纯毛质西服,笔直利落的裁剪衬得那张俊美的脸冷酷到不近人情。
两人一看?,心?想我?靠,没人告诉他们江家掌权人长这样,送来的女明星还没他好看?呢,难怪那么生气。
江归一抬杯,将浓郁的白兰地?一饮而尽,冷淡刻薄地?说:“你们家族的人都这么蠢?不光热衷通奸还喜欢让三流明星爬床这种手段?”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这些女明星在我?眼里脱了衣服和?褪了毛的猪没区别,再?玩这种小伎俩,你们那垃圾公司明天可以走破产程序了。”
椅子转回去,他反手甩出?两张支票,示意可以滚了。
江弘义看?了江归一几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离开?了。
安静的船舱,空气散发血腥和?海水的湿咸味。
江归一从窗口朝外?望,夜里江水泛暗紫色,随游艇靠近邮轮,视线定格在第九层的阳台。
他闭眼,使劲按压阵痛的太阳穴,接着托起酒瓶连续灌了几口白兰地?,打开?舱内电视。
屏幕正在播放刚上映的电影,是一部制作粗糙的恐怖片。
他寻思哪家公司拍的烂片,正想调台,一张被头发蒙住的头扭转成诡异的姿势。
然后头发掀开?了,露出?腐烂不堪,伤口流脓生蛆的脸,唰地?张开?红艳滴血嘴,几条滑腻腻的触手喷炸开?。
猝不及防被恶心?,江归一狠狠把遥控砸向屏幕,屏幕开?裂,女鬼痴痴地?笑,“嘻嘻——嘻嘻——”
“”
他火气直冒,起身正想砸电视,眼睛眯起,缓缓歪头,与女鬼对上正脸。
“嘻嘻——嘻嘻——”
江归一缓缓坐回皮椅。
第074章 金蝉脱壳074
大厅狂欢火热, 双胞胎喝的醉醺醺后?,逮到从游艇回来的人问:“二爷呢?”
“回榆宁了。”
闻确闻彻的酒一下醒了,赶紧拨电话给司机, 司机表示他没看到江归一, 两人又着急地拨榆宁的电话, “你们每过半小时上去敲敲门, 别他妈废话!被骂我担着!记得去敲门!”
两人吩咐属下控好场子,马不停蹄往榆宁赶。
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原因——
江归一自?杀过。
第一次自?杀。
纵横改名gallop那天。
江归一独自?开车前?往砚山山顶, 放火烧山。
他们赶到时,他坐在之前?戏台班搭建的位置,火焰已经烧到衣角, 他岿然不动, 也?不知道想什么,整个人陷入死寂。
这件事之后?,江归一接受马伯松的心理疏导,随后?“包养”了位小明星, 赠送她大量的财富与?资源。
“包养”的第二个月, 双胞胎在马伯松那看到了一段录像。
昏暗的房间, 他靠着椅子,神情阴郁灰败, 没有任何鲜活的色彩。
马伯松说:“我说的对吧,身边那么多女人, 只要你付出半分?耐心与?真心, 她们会回报你更多。”
江归一说:“我知道。可?我从未留意过别人身上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沉默。
“那你以后?可?以多提醒自?己留意。”
“我只会留意有什么东西让她们不快, 然后?变本加厉渲染他们厌恶的一切特质, 让她们更不快,我心里才舒服。”
看得出来, 马伯松有点无奈。
“归一,那你听我的包养那小明星为?了什么?”
“我想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
男人摩挲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我想看看,其他女人的爱,以及为?祈求我的爱,能否在欲望之间明智分?野,还有对爱情的渴望与?包养、保护、宠爱之间的关系。”
前?半部分?谈话,江归一清醒透彻,没有半分?精神恍惚的样子。
直到陈窈名字出现。
他陷入大段大段空白的沉默。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非常在意她,发生关系之后??”
“不是。”
他否认了,不愿细说。
马伯松换了种?问法,“发生关系前?,你有试图靠近她的时候吗?”
“有。”
“什么感觉?”
江归一闭眼?,似乎陷入回忆,憔悴的面容竟浮现微微笑意和温柔。
“她的眼?睛,身上的香味无声绽放,我心里有什么东西泉水般得到解放迸发,然后?又像烈酒回流进心里,和喝醉的感觉十分?相似,很?新奇的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强烈的占有欲?”
“具体?哪天忘了,走着走着,突然闻到风里她衣鬓的香味,我想把这香味装进玻璃瓶封存,不给任何人闻。”
他双手按住眼?睛,长发垂散,宽阔的肩膀止不住抖索,哽咽道:“但回过神,我身边空无一人。”
接着第三个月,江归一第二次自?杀。
小明星说二爷要杀了她快来救命,起?因,他问了句:你爱我吗。
对比其他油腻的上位者,风华正?茂,权势滔天的江二爷,多少女人崇拜并趋之若鹜。
小明星说她当时欣喜若狂,三个月里江二爷连碰都没碰过她,那可?真是谦谦君子又绅士,早听闻江二爷上位前?有位非常喜爱的女人,她以为?自?己是第二个被眷顾的人,连忙进行一番情真意切催人泪下的表白。
然后?江归一疯了,拖着她上天台要跳楼。
赶到时,江归一站在商业帝国大厦的顶楼,黑发黑衣在狂风中乱舞,全身笼罩浓郁的死亡气息。
似乎什么侵害了他的信仰,虽然他确实是没信仰的人,但那刻,他们实实在在感受到这位在名利场、战场所向披靡的男人钢铁般的傲骨塌陷了。
这大概是江之贤错算的地方,也?是江归一和江之贤的不同之处。
第三次自?杀。
今年的5月20日。
毫无预兆。
江归一用?那把半臂长的刀插进了自?己胸口。
幸亏Flex在911的程序设置检测功能,他们破门而入时,江归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容苍白如纸,血从床上流到地板,骇人惊悚。
送去救治,医生剪开江归一的衬衣,他们才发他身上有大量深浅不一的刀痕。
最后?还是江弘义告诉江归一当年火灾的真相,他猜测陈窈应该知晓了江之贤的意图,玩了手金蝉脱壳。
也?许三次尚留余地的自?杀都是为?等待这句。也?许是另一种?欲盖弥彰。
城
江归一用?江之贤的方法,借助外力消除所有疤痕,只留下胸口刀伤,肋骨刺青,以及手臂和肩膀的枪伤。
他又变回让人闻风丧胆的艳鬼江二爷,并把那双掌控权利的手伸向更多地方。
双胞胎知道江归一是为让陈窈逃无可?逃,他就是死不罢休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改变骨子里的偏执.
榆宁的主楼成空楼,江归一还是住在第五栋。
房间的设施一如既往,911眨巴着豆豆眼?输入屏幕恐怖片的信息。这已是第五部了。它的人工智能无法识别江归一的情绪,也?读不到他的面部表情。
电影以1.5倍速播放,男人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犹如一台精密的扫描仪。每到一位女鬼或死尸出现时,按下暂停,几秒的镜头重复播放。
“911出去。”
911豆豆眼?变成两个小叉,“您独自?在房间时,我必须寸步不离。”
话音落,它的头被一只大掌抓住,毫不留情从窗户扔了出去。
窗帘合上,江归一回到沙发,继续观看电影。
这两年,他无数次想象再见到陈窈那张脸的场景。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哪怕她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到处是血,他能想象在此之下是怎么一幅身体?。
禁欲两年的江归一身体?慢慢往后?靠,闭上眼?,脑海里她的身体?无比清晰。
白嫩的肌肤,幽深的锁骨,小腹平缓的曲线,双粉的小鸽子。
她的眸子纯粹的黑,湿漉漉的,冷漠的,动情的,蕴藏一种?别样的光芒,她柔软的嘴唇,她的呼吸,她在光源下呈现融金的头发,仿佛夜空里一轮云雾缭绕的旭日。
恍惚间,爱与?欲遍布全身,血液加速涌动,麻木的心脏砰砰跳,江归一无法从浓烈的情绪抽离。
屏幕的画面鬼气森森,阴森恐怖,压抑的喘息回荡在房间。
板正?西装下的麋乱,衬衣领口卡到喉结。呼吸急促,他眉头微蹙着,颧骨泛起?潮红。
直到灵魂再次感受到久违的战栗。
那瞬间,他感受到幸福。
但平静下来,江归一看着屏幕里陈窈那张腐烂的鬼脸,感到一种?耻辱。他再次开始痛恨她的狠决与?抛弃。
这时房门被拍响,“二爷二爷!”
江归一点了支卷烟,抽了张湿纸巾,整理了下西裤,起?身去开门,觑着满头大汗的两人,嗓音冷淡暗哑,“赶着投胎?”
闻确闻彻紧绷的神经松懈,同时鼻腔闻到一股情欲的味道。
两人怔了怔,目光投向男人那双修长的手,从发红的虎口瞥到西裤门襟。
双胞胎下意识脑袋往房间里探,看到屏幕的令人反胃的鬼脸,懵了。
江归一仍旧没羞耻心,毫不遮掩,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一个小时,我要知道金秋娱乐旗下名为?钟幼这个艺人的所有信息,包括不限于身边的人,家庭住址。”
“再订张即刻去凉川的机票。”.
半夜两点,一辆纯黑迈巴赫停在Eternity艺术公寓门口。
双胞胎不明白江归一为?什么看中一位三流公司的三流小艺人。
网络媒体?没有一张照片,百度百科的评价简短而犀利。
——钟幼,金秋娱乐旗下艺人,女鬼专业户。
江归一凝视平板上关联的人名,锁掉屏幕,继续盯着公寓门口。
Eternity由国际大师操刀设计,现代繁华与?东方意境融合,是凉川市面上最贵的公寓之一,有钱也?没有购选资格。
叫边序的小导演不过大学刚毕业,不可?能有这能力,到底是谁?难道她逃跑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车里烟雾缭绕,月亮渐隐,晨曦照在望江堤岸。
前?座传来鼾声,而江归一异常清醒,甚至亢奋,双眸的血丝和眼?睑下方的淤青都无法掩盖。
九点半交警巡逻,看到繁华街道违规停放的豪车,秉公执法贴了张黄色罚单,随后?叩响窗户。
车窗缓缓下降,一双类似兽类的金色瞳孔倨傲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五张粉色大钞扔出来,车窗毫不留情关上。
交警哽了下,没见过这么傲慢无礼的人,捡起?地上的钞票,再次叩响车窗,这次车窗开了条缝隙,男人不耐烦冷淡的声音飘出来,“执法不看车牌?滚开。”
没等他说话,车窗又合上了。
交警只好挠着脑袋去看车牌号,颜色白底,红色字头军A,序号黑色00101。
凉川军委总参谋部的直属车辆。
不知是何严哪家。
交警看着多交的罚款,揣进兜里,悻悻离开。
烦人的苍蝇终于走了。江归一看了眼?中控的时间,视线再次聚焦公寓门口。
人来人往,走出来的人穿着黑白灰的衣服,各个都是社会的精英人士。
十点十二分?,天空飘起?毛毛细雨雨。
他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
第一想法,瘦了。
她又没有好好吃饭。
他贪婪地扫视陈窈全身上下,看着她脸上看不懂的妆容,只觉得蓝色的眼?影像盛开的花,那么不合理的颜色涂抹在她脸上那样美?丽。
万物?苏醒,周围的颜色跟着生动起?来,红的蓝的黄的都在跳跃。
江归一的眼?里弥漫层雾气,雨接连打湿窗户,打湿他的心。
接着陈窈身后?一个熟悉的男人追出来,手里拿把绿色的雨伞,说了两句话,将伞撑在了她头顶。
啪地声平板从中间断裂。
江归一牙齿快咬碎,重拳砸向隔板。
咚!隔板被砸穿,一个硕大的洞。
“江、颂、竹。”
双胞胎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地朝后?看了眼?,连忙降下隔板,看着男人手里闪烁寒光的刀,心陡然一跳,“二爷,怎么了?”
江归一胸膛剧烈起?伏,酸涩的嫉妒,愤怒的嫉妒,愤恨的嫉妒浑身乱窜。
熬了一整个通宵的脸苍白,他眼?神阴郁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按在车锁的手青筋爆起?。
双胞胎循着江归一的目光朝窗外张望,并没认出伪装过的陈窈。
江归一收回视线,闭眼?,克制住躁动的情绪。
忍字头上一把刀。
只一刀就这么痛了。
他嗓音像被划伤,极度嘶哑,“走吧。”
第075章 金蝉脱壳075
陈窈环视四周, 眼睛一眯,视线定格在街角面包车,梯形防风玻璃两管黑色圆柱形的物体。她二话不说拉住江颂竹的胳膊, 快步走进咖啡店的角落。
江颂竹瞥了?眼她圆润可爱的指甲, “怎么了?。”
“最?近老感觉有人偷拍我。我之前还以为江归一找到我了?, 但如果是他肯定拿着?刀就冲出来了?。”陈窈掏出化妆镜, 左看右看,苦恼地说:“难道被认出来了??总该不会我的演技深入人心, 有狂热粉丝了??”
“”
江颂竹其?实想说那种糊三层的特效妆鬼才认得出来,而且他怀疑陈窈对?演技这词有误解,她演鬼远远不如当?初进江家的小白花扮相。
想到江家, 江颂竹轻轻蹙眉。
江归一当?初上位对?吴贞芳江梵手下留情, 现在继续让他们呆江家生活做事,甚至默认吴贞芳和江弘义?的奸情。
过去两年江归一不管不顾,三天前却称江亚卿因母亲的事在背后捅刀子,他无暇顾及国外产业, 通知江颂竹回江家接管国外产业。
“你还是什么都不喝吗?”
他回神, “嗯。”
廉价咖啡豆从来不是江颂竹的选项, 哪怕离开江家,骨子的东西不会改变。
这点陈窈很?清楚, 不由想到边大快朵颐吃麦当?劳边嫌弃的男人,短暂分神, 她点了?杯橙C和香蕉麦芬
, 随口说:“边叙的本?子我准备接了?。”
“为什么?”江颂竹想掏烟盒, 随即意?识这不是南楚, 自己?没那么大权力,公众场合抽烟会受到谴责, 转而抚袖扣,“你不怕暴露?”
“边叙说只要我演,女主?日?常生活可以戴口罩和眼镜,杀人时他按照Henryleelucas的画作,设计了?款半遮面头套。”陈窈调出照片,腕骨翻转,“你看,只露眼睛,挺有仪式感。”
“他还真是煞费苦心。”江颂竹抱臂,“特意?为你写剧本?,按照你的要求改,你不觉得他目的性太强了?吗?”
他今天似乎穿的格外正式,胸针都戴上了?。
陈窈摇头,“他只是没钱找别人,其?他艺人也?不愿意?参演这种邪典电影。”
服务员端来咖啡和零食,看了?眼贵气儒雅的江颂竹,接着?被陈窈特殊的气质吸引,那简直是目不转睛。
陈窈这两年长开了?,即使冷脸,但那种引人探索、吸引变态的气质愈发浓郁。江颂竹已经暗中处理?了?几例跟踪尾随。他不动声色打量服务员的手和鞋子,确认无可疑特征,说:“你很?喜欢这次的剧本??”
“嗯。”陈窈啃了?一小口麦芬,“一个嗜杀成性的变态,利用七宗罪在城市逮人进行审判,从而满足自己?原始疯狂的欲望,不觉得很?有趣吗?”
“电影名定了?吗?”
“嗯,叫《七缺一》。”
“陈窈。”江颂竹面露无奈,“纵横已经改名Gallop娱乐了?。”
“嗯,我知道。”陈窈喝完半杯咖啡,“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两人并肩出咖啡店,电影院在前面商圈,五分钟步行时间。
江颂竹取票,陈窈买零食可乐,以及一瓶矿泉水,他有糖尿病必须忌口。
两人进了?放映厅,厅内空无一人,这部?电影是今年热门?,理?应座无虚席。陈窈没多想。前一小时,她专注电影,江颂竹专注于她。
第?七十分钟,屏幕一暗,跳跃出几个大字。
——这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第?51场电影。
——但其?实,是第?52场。
——四年前美国唐人街《闪灵》你还记得吗?
——那时我们相隔一个座位。
陈窈面露讶异,因为她完全不记得,并且她想继续看电影。
屏幕轮播陈窈各角度的照片,旁边配有文艺浪漫的告白。
最?后灯光全亮,屏幕下方铺满粉玫瑰、气球,接着?从半空飘下香味馥郁的玫瑰花瓣。
同时玫瑰中央的花灯,一寸寸翻亮,沿着?座椅以她为圆心,亮起闪耀的光。
江颂竹温柔地注视她,那双棱角柔缓的丹凤眼乘着?春水。
“陈窈。”他摘掉她发顶的花瓣,紧张地问:“能不能给我一次靠近的机会?”
陈窈内心毫无任何波澜。
她怀疑自己?被江归一荼毒太深,他的汹涌澎湃让江颂竹的波浪翻涌变得微不足道。
这两年江颂竹送很多礼物,他知道她不接受贵重的物品,于是投其?所好送实用的,家具、化学品、源代码。
她捻了?颗爆米花,随便找了?个理?由,“你没办法陪我吃我喜欢的食物。”
江颂竹静静看她几秒,从纸筒抓了把爆米花塞进嘴巴。
听到咀嚼声,陈窈惊讶侧目,“你疯了?。”
他淡定地托起扶手盒的半杯可乐,掀开盖子将可乐一饮而尽。
两人四目相对?,花瓣不停飘落。
江颂竹额头冒出细汗,他嗓音略微不稳,但目光灼灼,“没什么不可以。”
陈窈说:“我一直在利用你。”
他闷笑几声,“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你把我当?棋子,不顾我死活,我都知道。”
“”
江颂竹离她近了?点,“你知道吗?我离开江家,第?一,因为知道江之贤想让我当?磨刀石,第?二,因为我想为自己?争取时间。”
“两年。”他从西装口袋抽出白帕,拉过她的手,细致地擦拭手指沾的焦糖,“能不能弥补我之前慢的一步?”
因摄入过多糖分,江颂竹瘦削的手指微微发抖,一层薄汗覆在上面,潮热气息漫漶开。陈窈看着?他极具古典韵味的面孔,且不论感情,最?现实的问题,“如果江归一找到我,以你现在的实力如何抗衡?”
“小姑娘,你以为我这两年什么都没做吗?”江颂竹唇边笑意?很?深,在小小电影院竟也?有几分运筹帷幄,“在国内,商不如政,我早换了?条路韬光养晦,马上到收网之时,相信我,我有能力让你安然无恙。”
陈窈挑着?半边眉毛,目光透彻洞察。
江颂竹是怎样的人,不懈追逐利益才是本?质。他言行举止背后目的不可小觑,保不准哪天反咬一口。
“我考虑考虑。”她敛颌,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佯装关心道:“你快去打针吃药吧。”.
这天后陈窈对?江颂竹能避则避,她不想从一个魔爪跑出来又掉进另外一个坑。
然而世事难料,一周后,金秋的财政出了?状况,而这时不止边叙将《七缺一》签进金秋,陈窈也?签了?合同。关键在于这部?小制作影片两人都投了?钱,现在公司调整毛利,要求他们预付百分之十五的利润。
明显霸王条款,钱倒还好,她本?身不在意?,可边叙不同,他刚毕业,且不论钱,他指望这部?电影能赚几百万,并且希望影迷给他封一个天才称号。
这下好了?,天天对?陈窈要么骂他那所谓的高?管朋友,要么哭诉天道不公。她头疼不已,建议他直接起诉。
也?是这时候陈窈才知道,金秋娱乐背后的控股竟是渊源颇深的山间株式会社。她寻思他们不差钱,其?中肯定有蹊跷,于是晚上偷偷潜入网络想探个究竟。
结果,查出惊天秘密。
这家挂靠山间株式会社的金秋娱乐,私下有套网络系统,贩卖可.卡.因和大麻。从墨西哥和南美洲进货,通过贿赂买通各方渠道,专门?贩卖到凉川。
陈窈虽然是精神变态,但她是有节操的精神变态。
身为中国人怎能容忍毒?
身为中国人本?能厌恶小日?本?啊!
她打电话给甄佩文想沟通,甄佩文人间消失般,她只好自己?深扒,很?快查到名单,且三天后他们将在德菲洛夜店举办一场聚会。
拍不了?电影,无所事事的陈窈,当?即决定混入公司那批送给上头的队伍,好好玩一玩。
她制作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了?香奈儿塞进去,戴上金色假发,把自己?化成妖艳贱货,穿了?条超短裙,兴致勃勃地前往金秋。
显然搞情色交易的金秋来者不拒,并没有追查陈窈为何自己?送上门?。
而跟踪陈窈的江家鹰犬一看这情况自然如实跟上头汇报。这项汇报工作可是他们不可多得的荣誉,因为可以直接与江归一对?话。
男人嗓音愠怒,“你说她去哪儿了??”
“德菲洛。”
沉默半响。
“操。”.
江归一站在酒店套房的阳台,俯瞰霓虹灯五光十色的长街。即使隔这么远,也?能听见街上传来的音乐,德菲洛下面的叫嚷声。
这事说来复杂,他准备收购金秋,结果发现山间株式会社负责中国的是梨花组,他不知道甄佩文什么情况,水更深的是,他们牵扯一宗毒品案,有一毒贩逃离时还杀了?名警察,即使已经追缉,但行贿挂钩太多人,这漩涡深而庞大。
这时候进去必定惹得一身骚,而且江归一上位后,在南楚打压山间株式会社的势力,两个家族的矛盾一触即发。
原本?计划,先把陈窈摘出来,或暗示江颂竹,她倒好,自己?跑进去了?。
而且今天这聚会
他是真不想参与。
江归一注视屏幕里陈窈的照片。
什么鬼衣服?裙子就是两片破布。
他按压眉心,即刻给闻确打电话吩咐送西装上楼,转头钻进浴室,洗漱、刮胡子,给自己?做了?套香喷喷的大全套.
德菲洛地下一层,音乐DJ震耳欲聋,红色妖冶的烟雾弥漫,宾客形形色色,娱乐圈、两道的人、外国人,动物似的到处X交,不包含任何人类情感。
陈窈和艺人们下楼看到这样的景象,素来淡定的表情勃然变色。
“愣着?干什么?”
带领他们的男人是叫安卡纳的外国人,专门?在金秋负责制片人、电影厂和演员之间的联系。他不止从中获取高?额回报,还利用职务之便睡了?三十个多个女人。他把这些女人称之为“party lady”。
他中英参杂地说:“今天上头说了?有大人物来,你们想博得另眼相
待,跻身上流社会,马屁拍好了?,什么都有了?。”
“记得态度恭敬,言听计从。”
陈窈从群体性游戏收回视线,试探道:“哪位大人物?”
安卡纳冷哼,“这不是你这种人能知道的,不该问的别问,小心惹祸上身。”
“哦。”
陈窈面无表情地拍鼓鼓的香奈儿,心想这大人物要是送进局子,她能爽三天三夜。
安卡纳猎犬般嗅着?味儿弯腰,“你这里面装的什么?这么满?”
陈窈咔哒按开搭扣,露出在便利店采购的冈本?,“避孕套。”
“这么多?!”
她嗲里嗲气地说:“不行嘛?”
旁边艺人竖起大拇指,“姐妹,你可真牛,借我几个呗。”
陈窈大方地把各式各样的小方片分发,提醒她们注意?安全保护自己?。
香水和称赞的包围下一行人走到包厢门?口。酒红色的天鹅绒幕布密不透风,旁边挂着?金色铃铛,专门?供权贵玩乐的包厢。
安卡纳扯铃铛的绳子,魁梧的安保进行严密搜身,反而对?女人只草草检查了?事。
拉开幕布,玻璃门?感应门?向两边滑开,高?档的幽香扑鼻而来。
一位粉面油腻的富家公子哥正好从面前走过,色眯眯地打量她们,摸着?下巴颏,“安卡纳,这批货不错啊。”
此人是凉川次于军政法何严萧三家的袁家三公子,家族横跨商政。那三家走白道一般不参与这种场合,袁家基本?可以横着?走。
安卡纳毕恭毕敬,“公司才签不久的新?艺人,各个都才二十出头,您先挑。”
陈窈抬头瞟了?眼,恰巧遇上男人打量的视线。
袁三阅女无数,只觉得这女人特能激起变态嗜好。视线在她白皙脖颈的青色血管和锁骨转悠,“假发?”
陈窈:“”
他笑了?,轻浮地抽出两张1000美元的支票,想往她胸口塞。
神经病。陈窈侧身避开,袁三以为她嫌少,又抽了?两张,她又避开,他面色稍冷,但人就是犯贱,偏偏喜欢被钓的感觉,他笑着?抽了?一沓,“爷看你合眼缘,10000美元,够了?吗?”
10000美元的小费,何止够!绰绰有余!虽然这袁三有变态嗜好但那又怎样!安卡纳只恨自己?不是位女人,拽了?下陈窈的胳膊示意?她欲情故纵的小把戏到此为止。
陈窈无语,她明明画了?非常艳俗的妆容,按理?来说看着?挺low,比旁边的艺人姿色差太多。这货有病?眼瞎?非要跟她过不去。
袁三见陈窈不说话,捻着?一沓支票从她脸颊往下滑,“啧,你出来卖*——嘶——”
一颗金属圆球弹到他耳朵,他捂住,回头大吼:“谁啊!他妈的不想活了??”
陈窈歪头,朝袁三后方张望。
最?里面卡座,灯光摇晃的地方站满凶神恶煞的壮汉,谄媚递烟的捐客。唯一坐着?的那位男人,姿态慵懒松弛,标准权贵三扣西装,薄软绸领带,暗金外缝线。
他谁的烟也?没接,翘着?腿,裤线笔直,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地稍偏头,长发滑到颧骨,衔咬下属剪好的雪茄。
浓白烟雾从吞吐中扩散,迅速弥漫整张脸。
随后,他撩起眼梢,隔着?朦胧烟雾和五光十色的灯影朝她这瞟了?眼。
时隔两年。
陈窈心脏陡然收缩,随即疯狂跳动。
白雾消散,他冰冷而暗涌的视线缠上时。
她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又要逃跑了?。
然而那道摄人的视线很?快挪开了?。
江归一抬臂,两指并拢对?袁三勾了?勾,黑色皮手套包裹下,这命令显得冷酷而不容置疑。
南楚本?就是不太平的地方,一般其?他城市能避则避,更何况是四方王座的江家。
袁三不明所以,但此时也?顾不上美色,连忙挂上讨好的狗腿子笑容走过去。他向踏上阶梯,两名壮汉不由分说扣住他的肩,抵着?他的膝盖,迫使他跪地。
袁三好歹算世家子弟,被当?众下面子,他心里直窜火,但又不得不忍住,一时表情变换丰富,“江二爷,不知哪儿得罪您了?。”
男人这才看向他,以俯视的角度,轻蔑的,只说了?一个字,“手。”
袁三摸不着?头脑,“什么?”
闻确:“双手合拢。”
闻彻:“抬起来。”
袁三自然听过双胞胎是江二爷的复读机,他权衡再三,碍于威压照做了?。
江归一胳膊支在膝盖,食指漫不经心地掸雪茄杆。
含带热度的灰屑簌簌掉进手心。袁三被烫得呲牙咧嘴,“操!你——”
“我。”
“你老子来了?,让他跪地接烟灰,他也?得笑着?接。”
江归一将雪茄摁进袁三刚刚拿支票的手,烟蒂慢慢转动碾压,语气轻描淡写,“你又是什么东西。”
……
“这谁啊?这么牛?”
安卡纳面露崇拜,“南楚江家最?上头那位,真年轻啊。”
陈窈低头,突然发现江归一原来对?她似乎挺友好客气。
她默默回想以前干的事,甩耳光,扯头发,拳打脚踢,辱骂
更想跑了?。
他认出她了?吗?她化成这种鬼样子他应该认不出来吧
脊背陡然发凉,熟悉的毛骨悚然。
陈窈暗叫不好,脚尖挪动,旁边艺人猛地扯住她胳膊兴奋地说:“我的老天爷!这也?长得太好看了?吧!”
陈窈抬头,众目睽睽之下,江归一从高?处的卡座缓步走下,颇有屈尊降贵的意?思,他挥手示意?属下们不用跟,朝她的方向迈开了?步子,及膝黑色衣袂小幅度起伏。
场内音乐迷幻,那危险的气息简直张扬舞爪。她仿若被毒蛇盯住,随缓慢有力的步伐,擂鼓般的心跳越来越重。
距离拉近,旁边艺人倒抽气,明显是被惊艳,陈窈垂低头,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倒霉,太倒霉了?!果然人不能闲着?,闲着?就容易干蠢事。
操。
艺人们整理?头发,凹曲线,搔首弄姿。
陈窈的头越埋越低,当?皮质感碰到颈后皮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归一的手攀附在她后颈,恨不得立刻掐死她,但眼眶不由自主?发热,他闭了?下眼,咽回酸涩,仅仅用两根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那根脆弱易折的骨骼。
皮革的爽滑、弹性让这种不经意?的触碰很?性感,仿佛透过皮肤,在她的肉.体中寻找某种精神印记。
陈窈攥紧发汗的手心,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奇异渴望,非常熟悉。她怀疑这是做太多次留下的后遗症。
“你是哪家的小艺人?”
陈窈松口气,唯唯诺诺地回答:“金秋。”
男人俯身,焚香味飘进鼻腔时,她浑身激灵,当?他歪着?脑袋,唇凑近耳廓时,她下意?识捂住发热的耳朵,可磁哑的声线还是钻了?进去。
“你不错。”
“要不要跟我?”
这娱乐圈多的是一夜风流,并且有一个“可敬”的惯例:陪人上床,无论时间多么简短,都必须给予实质性回报。
江二爷显然是娱乐界通天级别的存在,和他共度春宵,那资源不是滚滚而来?
众人艳羡地看着?陈窈。而陈窈全身遭雷劈,她没想到,江归一这该死的疯子居然现在变得这么放荡。
江家鹰犬目瞪口呆,双胞胎眼珠都瞪出来了?。
这他妈?二爷低头了??
“我有金主?了?。”陈窈义?正严辞。
江归一挺直腰,海拔瞬间拔高?,他用食指缓缓挑起她的下巴。
就是这双眼睛,警惕冷淡的眼睛,看着?她,就仿佛掉入某个隐秘洞穴,只能窒息却无法呼救。
他又开始恨了?。
恨得上颚和牙龈两侧都有点痒痒的。
好想咬死她。
陈窈搞不懂江归一,如果认出来了?,他这是做什么?耍她玩?
她若有所思而畏惧地蹙起眉头。如同一个女演员,正面对?场难以表演的戏。
江归一拇指按向她下唇瓣,故意?将口红擦出界,口吻佯装遗憾,“有金主?了?啊。”
她啄木鸟似地点头,“嗯。”
他意?味不明地说:“那真是可惜了?——”
第076章 金蝉脱壳076
江归一眉弓非常高, 以仰视的角度,眼尾睫毛像丝绒质地的幕帘,只能窥见一抹鎏金。
陈窈捉摸不?透“可惜”的含义, 偏头避开。
陈窈的口红和粉底沾到皮手?套, 异常突兀, 江归一松手?, 摩挲两指,“女士, 你的妆容似乎有点”
他停顿,看着她脸上的浓墨重彩,稍挑眉, “别致。”
“”
众人看着陈窈身上有点非主?流的打扮陷入沉思。
江归一绅士的口吻让陈窈莫名不?适应, 这种不?适应来源于,她以为他会说?“丑、低俗”,再不?济拐弯抹角的奇葩比喻,譬如“你的脸像色盲的颜料盘”诸如此?类。
显然“别致”的评价太有素质, 与记忆的江归一产生了不?和谐冲突。
如今的情景, 她是十八线小艺人, 他是娱乐界手?眼通天的大佬,按正常发展, 应该高兴他的眷顾。
“谢谢。”
陈窈表面装模作样,脑子盘算等下怎么开溜, 甚至开始计划长?远的逃跑路线。男人长?臂伸张, 毫无预兆地搂住她的肩, 往自己胸膛带。
“干什么!”陈窈下意识训斥。
其他艺人纷纷倒嘶气, 安卡纳在心里?默哀。
谁想那位刚刚逼人跪地,踩着手?下场的江二爷, 并没觉得被冒犯,淡淡吐出四字,“横刀夺爱。”
听在陈窈耳朵,那就是对“那真是可惜了”的补充——你有金主?,可惜我喜欢横刀夺爱。
她没了表情,“这不?符合您的身份。”
“哦。”
“”
安卡纳算看出门道,忙不?迭凑近,哈着腰阿谀奉承:“二爷,她是我们公司的艺人钟幼,您要喜欢——哎哟!”
安卡纳被一脚踹翻倒地,他不?知哪句话?说?错得罪这尊大佛,捂着断裂的肋骨,全身冷汗直冒,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抬头。
房间气氛陡然凝固,推杯换盏的,抱着妞亲热的,边甩衣服边跳舞的,统统被这一脚惊得自动暂停。
江二爷,年?少时权贵圈最疯批的纨绔,二十五岁接管江家,残忍无情的更换迭代,老?辈死的死,入狱的入狱,他的王座之下堆积谩骂与尸骨,但不?可否认,开辟的Gallop新王朝,如今黑白通吃,可谓权势滔天。
有多少人想要他倒台,就有多少人跪舔巴结。
畏惧,崇拜,胆战心惊。
迷幻的音乐一阵接一阵。
高大的男人眼风未动半分,俊美的脸一如既往狂妄而寡义,随后单臂搂住那位名不?经传的小艺人的腰,托了起来,举得和他肩头一般高,手?掌压住她的裙摆,朝高处卡座迈开两条长?有力的腿。
等在卡座的闻彻看着那熟悉的抱姿,“我操了!那女人?那女人!”
闻确心想,是说?怎么突然对一小艺人感兴趣,马不?停蹄赶到人家公寓门口等一夜,又叫人天天盯着。他翻白眼,“除了那小白眼狼还能是谁?你见过二爷把别人当?人看?”
“啊?不?会吧?”
而作为当?事人的陈窈,看着那颗晃荡的天珠,手?心发痒,想扇人。
“二爷。”她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归一抬头,陈窈立刻换上小鹿般摇摆不?定的胆怯神态。他喉头发紧,语气却平静,“钟幼。”
陈窈:“”
“看中?直接带走,德菲洛地下一层的规矩。”他拍了下她的臀,“怎么,那条哈巴狗没告诉你?”
陈窈:“”
很快,江归一抱着面无表情的陈窈来到卡座,将她放到右腿,用?西装宽大的下摆盖住她的腿,朝后伸手?,“支票。”
闻确跟着江归一多年?,心领神会地从皮夹抽出张支票呈上。
支票由出票人签发,开票账户人须有可靠征信以及在银行或金融机构存入一定资金。
袁三的支票属于千元定额,而江归一的是空白支票。
他将那张空白支票两指灵活一折,插进陈窈肩部的吊带,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小费,随便填。”
随便填???
众人哗然。
袁三表情和吃了屎一样,这无疑于暗嘲他事先的行为不?够格,简直丢人现眼。
陈窈气得不?行,狗日的真把她当?作交际花,她抽出支票直接撕了,往前抛,碎片撒一地。
如此?不?识好歹的行为,众人不禁为陈窈捏了把汗。
江归一面色如常,朝压住袁三的江家鹰犬抬了抬下颌,他们便把人压到他面前,他用?左脚碾踩袁三的烫烂的手?掌,那力道之大,掌骨错位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袁三痛得嗷嗷叫,“二爷,我真不?知道她是您看上的人!我要知道绝对不?敢动心思啊!”
江归一岂是善罢甘休的人,怀里?搂着温香软玉,脚下毫不?留情,直到袁三的手?掌变形,他才缓缓往沙发靠,仪态优雅而倨傲,“再让我看到你一次,手?别要了,滚。”
袁三连滚带爬往后退,拖着快残废的手?起身灰溜溜地离开。
江归一招来侍应简短吩咐:“毯子,果汁,鲜榨不?要冰。”
闻确推搡恍恍惚惚的闻彻,意思明显,瞧瞧,在灯红酒绿的夜场上果汁,还这么贴心。
江家鹰犬看着这幕,悄悄挪动,数张凶神恶煞的脸开始挤眉弄眼。
周遭环境夹杂刺激的音乐和暧昧的气息,陈窈百无聊赖地踢着够不?到地的脚尖。
江归一坐姿散漫,饶有兴致地觑着她裸露凉鞋之外的五颗红色的小指甲,视线忽地瞥到她不?离身的香奈儿挎包。
之前各种奢侈品送进榆宁,陈窈看都?不?看,全部像垃圾一样堆在衣帽间,包装都?不?拆,更别说?试穿试戴。
一个没艺术没情调的木头,自己不?可能买,肯定是别人送的。
江归一脸色瞬间阴沉,他如今气场太强,范围影响扩大,摸不?着头脑的众人愣是气都?不?敢喘。
陈窈脊背发凉,特想问少爷您这又怎么了,接着挎包的搭扣被按开,没来得及捂,各式各样的避孕套暴露于视野。
“”
“”
大概坐在江归一的大腿,陈窈莫名感到心虚,她看着他被皮手?套包裹的两指从包里?轻巧捻出一片,左右翻了翻。
“东西挺齐全,为金主?准备的?”
语气不?善,隐隐的怒气,又有点酸溜溜。
腰间的手?指施压,陈窈没好气地把包按住,他偏要掀开,还要低嘲一句,“这数量,你金主?挺厉害。”
陈窈敷衍道:“是啊,很厉害,所以我跟着他吃香喝辣。”
那手?便精准摁在腰腹刺青处,动作带着强势狠劲,陈窈吃痛,皱着眉头侧目,与江归一的视线撞个正着。
周遭倏然褪色,她恍若站到深邃无垠的黄金海边缘,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在平静的海面,而海底汹涌的欲望和怒火正在不?停撞击,能看到掀翻的浪潮。
那是种隐忍到极致,随时要崩坏的眼神。
但凡伪饰的假象裂开一丝缝隙,他就会将她吞噬,渣都?不?剩。
这刻陈窈便知道,江归一认出她了。这是对他疯狂极端性格的肯定。
那双手?
加大力道,焚香味和男人的雄性气息似乎霸道地穿过层叠衣物,逐步唤醒她身体?的记忆。
陈窈咬唇,犹豫片刻,决定先安抚江归一。她往他炙热精装的胸膛靠,手?指挑开包面小方片,露出毁天灭地的玩意,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小声警告:“江归一,你给我忍着点,别坏我好事。”
江归一。
两年?都?没人连名带姓叫他了。
江归一闻着她的发香,拎起玻璃杯,唇卡住杯口,任由烈酒与冰块进入口腔,他咽下酒,嚼碎冰,又看了眼廉价的香奈儿,戳着鼓囊的包,冷冷地说?:“谁送的?”
陈窈别过脸,不?想搭理?。
窸窸窣窣的声音入耳,她低眼,无语地看着他扣双C金标的神经质行为。
名牌包质量垃圾,江归一硬生生掰断,怒砸在地,“丑死了。”
陈窈:“”
众人:“”
这时幕帘再次拉开,从玻璃门后走出来三位老?熟人。
穿着半透明真丝长?裙的柯丽露,打扮高雅绅士的江颂竹和属下管良。
另外一位,手?臂夹公文包,梳理?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凉川第二把交椅齐秦。
陈窈一直以为柯丽露被江之贤暗中?处理?了,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江颂竹说?的另一条路和她有关?联?他与山间株式会社之间有暗通款曲?江归一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参与了多少?
信息量爆炸。
正想着,那四人走上前,齐秦是常客,且地位不?低,他坐到江归一的斜对面,“什么风把江二爷从南楚吹来了,你们兄弟二人约好了?”
江颂竹先和陈窈视线短暂相碰,接着与江归一审视的目光交汇,两双形状内容不?同的丹凤眼交锋对峙。
两人曾狼狈为奸,谈不?上最好的朋友兄弟,但绝对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对方为何?出现,他们心知肚明。
江归一将陈窈搂紧了些,露出经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凑巧。”
看到他们如此?亲密,江颂竹面部肌肉细微抽动,但什么也没说?,坐到了齐秦旁边。
昭然若揭的划分阵营,江归一指节屈起敲击沙发扶手?,嘴角慢慢勾出弧度,嘲弄地笑了,“闻确。”
闻确眼观鼻鼻观心,招呼属下把卡座一米之内的人清场,接着带人站在无形的界限,隔出一隅清净而私密的空间。
齐秦这人连任几年?,政治上没什么建树。他本人性格爱好漂亮女人外,既没有原则也没有个性。但他爬那么高,除了背后做推手?的高人,还有圆滑和精明。
据他所知,Gallop娱乐这两年?仅账面的收入就超过120亿,这使江归一无论在哪条道上,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但就是这样的人,众所周知,他不?近女色,即便来场子也是敷衍,什么主?动亲近过别人。
齐秦若有所思,怀里?的柯丽露身体?微微颤抖,她作为他与江颂竹之间沟通的桥梁,害怕恐惧的情绪必定因为江归一。他眸中?闪烁丝了然,目光投向陈窈,“江二爷今天似乎兴致不?错。”
“嗯,不?错。”江归一慢悠悠地说?:“齐先生最近也找到了新知音。”
“我瞧着几分面熟。”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江颂竹,“和三弟过去的姘头神似,我还以为又是穿针引线的故事。”
陈窈默默地想,这疯子果然一如既往刻薄。
江颂竹知道江归一攻击的理?由,微笑,“哪比得上二哥您的美男计?不?知道gallop有几位无法估量价值的女人?”
“以己度人不?如推己及人。”江归一把玩着酒杯,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想必这及,也及不?了,毕竟利用?、进一步了解某位女人直到她成为情人的做法,太低级。”
“哦?听说?之前有位小明星跟了二哥一段时间呢。”
这简直是江归一人生中?的污点,马伯松那蠢货趁他精神恍惚使劲忽悠,他表情冷硬,“跟什么跟?我不?记得名字也没见过两次面,随手?扔了点钱资源,早解约了。”
说?完不?着痕迹、敏感不?安地瞥了眼陈窈。
陈窈捻着叉子戳了块水果,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压根没听他们对话?。
“”
江归一浑身像有蚂蚁爬来爬去,幽幽盯她几秒,仰头闷了杯酒,砰地声玻璃杯重重撂向桌面。
陈窈送到嘴边的水果啪地掉地,眸中?谴责和嫌弃一闪而过。
江归一咬牙,忍气吞声,扭头继续讥讽江颂竹,“男人与其闲到热衷无聊的八卦,不?如多注重事业。”
前几日表白被冷落的郁结,加上最大麻烦卷土重来。江颂竹看江归一那张俊美过分的脸怎么看怎么丑陋,丝毫不?客气地说?:“有时候人需要放松,认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别到时候丢了夫人又折兵。”
这段时间属下传来的照片,总有碍眼的玩意霸占空间,江归一想到这两年?都?是江颂竹陪陈窈身边,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至于更亲密的事,不?敢想象,就怕没忍住做出违反乱纪的事反而被抓到把柄,得不?偿失。
江归一冷笑,“明知是夫人还暗中?盘算,鸡鸣狗盗之辈。”
只差把“臭不?要脸的狐狸精”这句话?甩江颂竹脸上。
唇枪舌战十分激烈,混迹官场的齐秦愣没琢磨明白,低声问柯丽露:“他们争什么呢?”
柯丽露看了眼淡定如斯的陈窈,“可能……争口气?”
“”
十分钟后,江归一和江颂竹宣布休战。齐秦随便提了嘴竞选的事,随后表示时间不?早了,明天要按时打卡上班,下次再聚。
都?说?女人吵,男人绝对过犹不?及。陈窈耳膜嗡嗡响,当?下终于安静,她揉搓手?指,特别想握住齐秦的手?说?声感谢。
齐秦给江颂竹使眼色,示意需单独详谈。
这无异于间接为陈窈和江归一创造独处时间。江颂竹桌下的手?捏成拳。君子不?忍而乱大谋。他压着火,赔上笑脸。
礼貌问候完,陈窈起身准备先行告退,江归一收回审度的目光,跟着起身,绕一大步抢她前面打开包厢门。
她无视他,一贯漠然处之,自顾自穿过声色犬马往德菲洛门口走。
宾客们看着江家那群凶狠壮硕的大老?爷们,以及位高权重的江二爷,像条黑色巨龙盘旋一位小姑娘后面,亦步亦趋。
而暗处的眼睛也如影随形.
刚走出德菲洛大门,背后江归一出声:“陈窈。”
陈窈摸了摸小挎包,预计的事一项未做,烦躁地扭头。
艳丽的妆容在夜里?别有番韵味,江归一盯着她的嘴。
陈窈指尖颤了颤,盯着地面交缠的人影,“你能不?能别烦我?两年?的时间还不?够你释怀吗?”
江归一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柔软的唇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阴冷的寒意从黑色西装一点点外溢,背后霓虹闪烁,那张面容仍旧英俊迷人,完美融合于纸醉金迷的氛围里?,只是方才尊贵显赫的江二爷不?见了,他整个人像被黑暗笼罩,眼底酝酿狂风暴雨。
只一瞬间,所有感官被压力扼制,呼吸困难。给陈窈这种感觉的人,还有过世的江之贤。
她默不?作声地往后退半步,就这半步,那双深邃的丹凤眼无声无息泛起雾气。他压抑低沉的嗓音轻易穿过了喧嚣繁华。
“幺幺,江乌龟——”
这时齐秦江颂竹从门口走出来,马路边汽车发动机突然发出“嗡嗡”空转声,一声枪响打破温情与心酸,陈窈只听到啪地声就被江归一攥住手?腕拉进怀里?,一颗子弹从后方飞出来,击中?车玻璃。
江归一咒骂着单手?搂住陈窈,向车方向猛冲,同时大喊:“闻确!闻彻!”
就在这时,第二声枪声又响了。
陈窈被按进防弹车后座,看着江归一挤进驾驶位,两手?扒着座椅问:“什么情况?”
“你说?的好事,还能什么情况?”他颇无奈地说?:“非要淌浑水,真是欠你的。”
“你特意来找我?”
“不?然?你当?我是蠢货?”
陈窈闷闷地哦了声。
局势迫不?容缓,江归一发动引擎,从盒子掏出家伙往后一扔,猛踩油门,打开呼机,“9981,先撤,竞选的事和我们无关?。”
“9981,二爷,有部分人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陈窈不?满嘟囔,“分明是你们拖我下水。”
两边呼机同时沉默。
“分头走。”
说?完江归一单手?打方向盘,身体?前倾,从暗盒拽出防弹衣和头盔统统扔到后座,随后两指扯松领带,语气强硬,“戴上,安全带系好,躲我座位后面,现在开始闭嘴。”
陈窈从后视镜看着男人漂亮冷峻的眉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似乎有所感应,车闯过红绿灯时,抬眼短暂与她对视,头迅速回正。
“你自己玩会儿。”
“什么玩不?玩啊?”陈窈抚着包,“我是想问,你需要不?需要帮忙”
“不?用?,你乖一点。”江归一轻轻叹息:“别看我就行,别让我分心,我还有话?没说?完,暂时不?想死。”
第077章 金蝉脱壳077
景色飞速后退, 倒车镜倒映穷追不舍的日产车。
意味并非国内的党派之争,是山间株式会社的人想杀江归一。可国内是梨花组的甄佩文负责,她为什?么?要?杀自己儿子?
陈窈想到手机铃声义勇军进行曲。难道江归一接管江家后丝毫不给甄佩文面子, 肃清了山间株式会社盘踞在南楚的势力, 导致甄佩文失去?权力。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本来今天的计划找位好下手的蠢货, 结果遇到袁三,又与江归一重逢, 现在还被?追杀。
凌晨一点半,出警速度也慢,
陈窈郁闷地盯着后视镜。
倒霉透顶。
驾驶位的江归一拨通电话, 手机往方?向盘一扔, “何商岐,你就这么?守凉川?”
凉川军校赫赫有名,凉川这座城市汇集军工企业和科研机构,涵盖军事技术、武器研发等。
何家是这领域的龙头?, 江归一之前读凉川军校, 与何商岐严慎相交甚密, 但?因为江家敏感,一直处于断联状态。
男人声线浑厚, “你他妈还没滚回去??”
江归一飞快打转方?向盘,迈巴赫漂移出线, 身体往右边倾斜, 他看向后视镜确认陈窈没被?甩出去?, 边轰油门?变回话:“凉川的日本杂碎猖狂, 老子现在被?追杀,还不从大院滚出来?”
“你不是追女人?”
“”
砰!子弹击中窗户, 玻璃裂出一条细缝。
“江归一你敢把车弄坏老子毙了你!”
江归一疯狂按喇叭,“滚!速度!”
“操!你干他们啊!正当?防卫怕什?么??”
“我女人在车上怎么?打?”
听到这,陈窈凉飕飕地冒出一句,“谁是你女人?”
江归一:“”
何商岐就是兵痞子,当?即阴阳怪气,“哟,江二爷,还没名没份呢,真够菜的。来,说句爹我错了,爹马上来救你。”
江归一脸色铁青,主要?陈窈在车上,她又是跑几百米就气喘吁吁的小废物,他吃几颗子弹无所谓,他不想让她受伤。
“他们追杀我们,我们杀了他们,不会判防卫过当?吗?”陈窈突然问。
江归一:“子弹打脸上了,哪来的过当??”
“这样啊。”她缓缓点头?,“江归一。我有办法,你挂电话吧,我不想听他说话了,太蠢。”
何商岐:“”
何商岐也是家世煊赫的二世祖,霸道横行惯了,哪被?女人这么?说过,冷声道:“你骂谁蠢?”
陈窈江归一异口同声:“骂的就是你。”
“还有我的命比你的车值钱,傻叉。”无视何商岐暴跳如?雷,她踢了脚座椅靠背,命令的口吻,“江归一,我让你挂电话。”
何商岐骂骂咧咧说江归一你敢挂就是怂货,江归一骂了句蠢货,直接掐断通话。
总算舒心一次,陈窈扬眉,“车上有易拉罐吗?”
还真有。
双胞胎酷爱碳酸饮料。
江归一点头?。
“给我。”
他委身找到可乐易拉罐向后一抛。
莫名有种诡异的乖宝感。
陈窈分神半秒,拉开易拉环,将?可乐倒到昂贵的地毯,然后托住香奈儿底部翻转,上下抖动,哗啦啦倒出一大堆,有条不紊地安排,“你别开太快,把他们引到空地。”
车速减缓,朝三环方?向行驶。
江归一从烟盒敲出根卷烟,斜送进唇叼着,抽出打火器,橙光忽闪,烟雾熏得?他眯了下眼,烟气和语声一起从唇边溢出,“你包里有炸药?”
“嗯。”
“”
得?菲洛安检不严格,但?炸药混进来还是有一定难度。江归一琢磨片刻,看向后视镜,陈窈拿着一个白面团做的小兔子,接着又从包链、凉鞋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取了几个材质相同、外形毫无攻击性的玩偶吊坠。
他在军队战场呆了数年,眼角因为心中猜想而细微抽搐着,“别告诉我,你手里那些?全部是C4”
“有问题?”陈窈反问。
“”
何止有问题,C4美军二战的爱用物,恐怖分子的必备品。这玩意还有个别称,口香糖炸药,乍一看就可捏圆搓扁成?任意形状的白色橡皮泥,实际威力堪比TNT。
且稳定性变态,火烤子弹统统无法引爆,隐蔽性也极高,一般安检X光检和未受专业训练的警犬都无法检测。国际诸多?著名空袭事件,C4乃是罪魁祸首。
而它的引爆条件可谓异常苛刻。
江归一不明意味地笑了,烟蒂松松往下掉,他咬稳,腮颊往里凹陷,深吸一口,“你还做了别的炸药?”
镜面里,烟嘴跟随他唇瓣上下颤动,别样的男人味。
陈窈收回视线,答非所问,“刀给我。”
“”他把刀甩到后座,随手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真皮座椅。
陈窈拿刀撬开车载安全保护装置,想要?的东西果然在里面,豪车就是豪车,每个座位备有可靠的安全措施。
而车载安全装置,譬如?气囊,启动条件是炸药。
她从里面取出硝酸胍,接着用那把削铁如?泥的刀沿着安全插销劈开后座座椅,从安全气囊下方?小心翼翼取出□□,最后翻出冰箱的威士忌白兰地,高浓度乙醇也就位了。
只差最后的条件。
陈窈抬头?看向后视镜,“江归一,你不止坏我好事,还牵连我下水。”
江归一耸肩,“抱歉,我的错。”
“但?我不后悔,”他戏谑地说:“不然错过你徒手搓炸药的场面,太可惜。”
“”她拆掉金属圆球做的手链,“我无辜被?追杀挺不爽,鉴于仅剩不多?的人道主义,我给你两个选项。”
一般这么?对江归一说话的人下场都很惨,他此刻觉得?受制的感觉挺新奇,“你说。”
“把命交给我,或,等人来救。前者很刺激可能?会死?,后者安全系数高。”
江归一低笑,“意思是,选前者,我们可能?一起死??”
“是。”陈窈淡然,“刺激的游戏都是豪赌。”
“那么?,我赌,你带我活下去?。”
后视镜里男人右手掌控方?向盘,左手松了两粒纽扣,夜露浓霜,锁骨那片皮肤凝着冷色的白。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挑起眼梢,意气焕发的模样,语气十分轻快,“并且完事了,我们还可以吃顿宵夜。”
陈窈睫毛轻轻扑簌几下,没反驳也没给予答复,她扯掉假发,用橡皮筋随便扎个丸子,反身蹲到座位空隙,盘腿而坐,“你尽可能?保持车速平稳,我要?做一个手榴弹,再?和□□一起引爆C4。”
语气随意到像在说:我宵夜要?吃炸土豆。
江归一看着陈窈后脑勺晃动的发髻小团子,有点想戳几下,视线随发丝游弋,纤弱后颈如?依依垂柳般柔韧。
“专心开车。”
“哦。”
黑夜纷纭,山路狭窄崎岖,要?么?断木横阻,要?么?箭竹黄坡坯被?雨水经年掘深的小径。
再?往里引爆将?烧掉森林,陈窈拍驾驶位,“停车。”
车上的东西几乎全拆了,各种电线板,五颜六色的线
粘插遥控板,与□□、C4相连。她看了眼倒车镜里即将?抵达的日产车队,设置好时间,急忙拉开车门?,“一分钟!速度下车!”
江归一动作利落地下车,陈窈动作一顿,转身回去?拿刀,电控板的倒计时显示45s,她踏出车门?的瞬间大喊:“江归一!抱我!”
陈窈第一次主动,江归一恍恍惚惚笑了下。
“快点啊!”陈窈焦急催促。
他连忙弯腰,单手将?她托起来,朝远处跑,步伐稳健有力,“炸药范围多?大?”
“六米!”
“够了。”
江归一手臂非常稳,她相当?于坐在他臂弯,因此有足够精力拉开手榴弹的安全销。咔哒,后方?车辆逼近迈巴赫,陈窈信心满满地抬臂投掷。
铛、铛铛——
江归一看着脚下粘满钢珠的易拉罐,不可置信地问:“这是手榴弹?”
陈窈抓他肩膀的手指颤抖,脸色惨白,“快跑”
“”江归一大吼:“操!你他妈手榴弹扔脚下!?”
“谁知道这么?难扔!”心中默念的倒计时接近尾声,陈窈心跳极速,背后冒出冷汗,声调拔高,“快跑!”
“不行!来不及了!”
轰——!
以迈巴赫为中心爆破,强烈冲击波和火光迅速席卷追赶的日产车。
那意味手榴弹即将?爆炸。
江归一没任何犹豫,迅速伏地。
陈窈被?摁向满是泥土的地面,树枝硌得?脊背生疼,一具炙热的身躯沉沉地压了上来,紧接着男人发烫带着薄茧的手捂住了耳朵。
砰!
巨大震响。
只是一瞬间。
灰尘的暗夜撕开一线滚滚的炽烈,齿状火线沿山坡爬动,浓烟飘动,空气弥漫呛人的细微粉尘。
也只是一瞬间。
江归一顶天立地的身躯颤动,那对漂亮夺目的瞳孔里的她睁大了眼睛,他鼻腔流出鲜艳刺目的血,滴落到她脸颊,灼热、滚烫的,以至那颗冰冷毫无知觉的心脏,和两年前他胸口的血淌进她心胸时一样,陡然迸发生机。
他勉强牵出一个笑容,声线因为混乱剧烈的冲击波不再?平稳。
“幺幺,你做的炸药真他妈厉害。”
“”
他的头?缓缓抵在她肩窝,将?她抱得?很紧,声息虚弱:“那些?人都死?了没,我拿不起刀了,你还有没有后招?”
话音还未收拢,树枝断裂的脆响敲击在耳畔。陈窈无奈地望着天空的火光与浓烟,“没了。”
耳朵被?轻轻碰了碰,应该是一个吻。
“那你等会儿告诉他们,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再?对他们哭一哭,撒撒娇,求他们放你一条生路吧。”
沉默须臾,眩晕感消失,陈窈费尽全身力气推开江归一,半坐起来,俯视侧翻在地的他,边脱掉高跟鞋,边冷冰冰地说:“当?然,我们本来就没关系。”
他颓然地笑了笑,闭眼,“嗯。是我赌输了。”
陈窈没说话,直到脚步声停在身后,她将?胸口的衣襟往下拽,换上楚楚凄凄的表情,双目含泪地回头?。
那是位留八字胡的瘦小男人,衣衫褴褛,右边手臂几乎被?火烧糊,黑不溜秋中星点血迹。
陈窈抱住他的腿,仰起脆弱的脖子,卑微地哀求:“求求你,放过我,我可以为此做任何事”
男人缓缓蹲下,用日语叽里呱啦说了什?么?,然后手中的枪指向江归一,似乎要?灭口。
江归一身体的不适感还在持续,方?才他只是试探陈窈,这会儿看到她抱着其他男人的腿,身体机能?仿佛瞬间恢复,他不动声色摸刀,刀却不见?踪影。
来不及多?想,他竭力咽下爆炸引起恶心与咳嗽,计算着角度如?何躲避子弹避免致命伤,同时手伸进西装内衬掏护指。
就在这时,陈窈猛地扑倒男人,手枪飞至半米远,她捡起藏至裙后的刀,双手握住刀柄,毫不迟疑、精准无误地插入他胸口。
血喷溅到白净脸庞,连眼睛都洇进了红色,而她的表情恢复冷漠轻蔑。
轻声细语地说:“该死?的日本狗,非要?我亲自动手教你们做人。”
江归一愣住,怔怔地看着陈窈撑刀站起来,转身,慢慢朝他走来。
纤瘦孱弱的身躯摇摇晃晃,散乱的长发和裙摆随风飞舞。烈火浓烟、长夜、重峦叠嶂成?为背景板,唯有她美得?不可方?物,如?一轮孤月散发幽幽华光,永不坠落。
心脏不受控地剧烈跳动,江归一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忘却这震撼灵魂的一幕,永远无法放开她了。
陈窈走近,毫不客气地踢了脚江归一,不耐烦地说:“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我快饿死?了,还吃不吃宵夜?”
第078章 金蝉脱壳078
刺白的光穿透黑夜, 一架战斗直升机从高空侦照火势,轰隆隆响。
军用越野车队从远处驶近,男人从驾驶位跳下来, 一身迷彩工装, 宽肩长?腿, 皮肤很黑, 长?相凶戾又有几?分贵公子的气度。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窈,眸光闪烁。
估计是和江归一通话的蠢货, 陈窈瞟了眼,立刻被江归一搂进怀,摁着头, 脑袋直撞坚韧胸肌, 浓郁的焚香味钻进鼻腔,接着他双臂从肩膀伸至胸前?,她肩头一沉,感觉像背负一座山。
这姿势太亲密, 她甚至能感觉他的心跳和呼吸。陈窈眉毛揪起, “干什么?”
江归一有气无力地说:“头好晕, 没力气了。”
又装。陈窈屈膝想从坚实的臂弯钻出去,江归一像蟒蛇般缠住, 她烦躁地说:“滚开!”
“滚不了——”江归一下巴支在她发顶,半阖着眼, 意态轻慢, “差点被你炸死。”
何?商岐第一次看江归一这样耍无赖, 笑出声, 视线再次悠悠转到陈窈身上。
江归一彻底将挣扎的陈窈圈住,那是领地受到威胁的姿势, 他冷睨着何?商岐。
“何?商岐。”
连名带姓,警告意味极浓。
何?商岐抄兜,望向不远处,部下对车按压消防枪,干粉泡沫糊了满车。他扬眉,“江二爷,动静闹这么大,舍命陪玩就算了,还烧老?子的车。”
这话只有他俩听得懂。
江家的人并非废物,不可?能让首领独自?对敌,更不可?能到这么久杳无音讯,除非他们年轻的首领为了追女?人不要命,开车时下达勿扰命令。
只是江归一没想到陈窈把手榴弹扔脚下,他漫不经心地说:“破车,赔你两辆。”
“车嘛,小问题。”何?商岐看向满脸嫌弃的陈窈,摸着下巴骸,敞亮地说:“小姑娘,你炸药做的不错,有没有兴趣到我那做研究?聘金任你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显然?何?商岐的道?德感也非常低,反正江归一没追到,他撬墙角当然?没问题。
江归一脸色阴沉,那眼神简直能杀人,“你再说一遍?”
何?商岐不搭理,满心满眼都是刚刚陈窈干人那幕,“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何?商岐,家里做点军方生意,听江归一说你在娱乐圈,那破地方不适合你,来我这,实验室,武器装备,样样齐全。”
“有什么材料?”陈窈好奇地问。
江归一的手臂迅速收拢,一手圈住肩膀,一手盖住脸。那掌心粘着血和泥土,她差点一口气闷死,扒拉他的小臂,满脸通红,“江归一!撒手!我喘不过气了。”
江归一使劲掰陈窈的肩膀,让她正面朝自?己,背面朝何?商岐,用干净的手指擦她小花猫似的脸,不爽地说:“你要实验室做研究,我给你建十个。别跟他说话,他不是好人。”
何?商岐:“?”
“你也不是好人。”陈窈踹江归一,“撒手!我要回?家睡觉!”
江归一静止不动了,精致的眉眼如墨日
沉静。
他眼里爱恨交织的情绪清晰可?见,她猜透他的想法,讥讽道?:“又想把我绑回?去关着?”
“他还把你关起来?”何?商岐煽风点火。
“滚!”江归一低吼。
江二爷之所以能在权贵圈坐稳头号疯批宝座,最重要的原因,世家子弟之间?小有矛头,钱权上做文章,他不同,除此?之外?玩命。
何?商岐摸摸鼻子,“你们聊你们聊。”
江归一唇抿成刀刻般的直线,陈窈岿然?不动,他的眉心倏然?蹙起,鼻腔再次流出血,身体摇晃着,直直向前?栽,她下意识抱住,手掌抚到温热粘稠的触感,那也是……血。
他不是没事吗?
何?商岐以为江归一装的,余光瞥到他背后,表情愕然?,“卧槽!”
他立刻按开寻呼机,“速度降落,先派支医疗队来。”
陈窈意识到什么,手掌向下抚摸,西?装不似以往平整——易拉罐爆炸的瞬间?,小钢珠和铝片因巨大冲力向四周迸溅,一部分变成锋利的利刃飞刺进江归一的脊背。
他调侃手榴弹威力大,原是切身体会。
“你受这么重的伤怎么不说?”
江归一轻谑,嗓音发凉,“我说了,你不在乎。”
“”陈窈不想跟他讨论这问题,扭头对何?商岐说:“你带他去医院吧,把我送到能坐车的位置,我自?己回?去。”
江归一闭着眼,嗅她颈间?若有似无的香味,心里充盈又酸涩,他恨死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冷声说:“陈窈,是你说要吃宵夜。”
如果他说别的要求,她肯定反驳,吃宵夜这种小请求确实微不足道。静默半响,陈窈让步了,“不差这一顿。”
江归一不容置喙地说:“差。”
“你得去医院,爆炸可?能造成脏器受损。”
“你送我。”
“你朋友不是在这儿?”
“他不是我朋友。”
何?商岐:“?”
陈窈无语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饿。”江归一停顿,语气低缓了些,“想吃麦当劳。”
陈窈沉默不语。医疗队抬着担架走近,何?商岐说:“你趴着吧。”
“自?己趴。”
“”
江归一紧紧搂住陈窈不放,她挣又掙不开,现下跑又也跑不了,无奈妥协,“我等下帮你叫个外?卖,行了吧。”
江归一嘴角上扬,但很快压住,“不行,去医院点外?卖。”
“神经病。”
“嗯。”
他抬头,面容苍白,眼神挑衅而嘲弄。
何?商岐:“”
死戏精.
凉川医院贵宾房。
陈窈窝在沙发,江归一半坐在床,护士用镊子挑出脊背皮肤里的碎片。他确实伤得很重,染血的纱布一条一条丢到台面,被血浸透的碎片堆聚成小山状。
外?卖二十分钟到了,双胞胎面无表情地把食物分发,离开房间?。
陈窈知道?他们对自?己不满,无所谓,她低着头一声不吭,无视江归一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专注地啃汉堡填饱肚子。
不知过了多久,可?乐味道?变淡,纸杯背面浮层融化成水雾,房间?只剩下点滴的声音。
“陈窈,过来。”
陈窈认为她已?经仁至义尽,不想再配合他的胡搅蛮缠,冷淡地说:“我要回?家了。”
哪怕在病房,江归一不管不顾点了支烟,雾气里的烟头猩红,与窗外?升至江面的金乌相得益彰。
陈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起身走到他面前?,视线在他缠着绷带上半身一扫而过,于胸□□错的疤痕处停留。
之前?双胞胎欲言又止,被江归一制止,所以新的疤痕和她有关。
陈窈敛目,“我要回?去,你叫外?面的人走开。”
江归一咬字深刻,“你又想逃跑,抛弃我。”
“我只是逃跑。”
他沉声纠正,“你抛弃我。”
她无语了,“我们之间?这种强制与被强制的关系,哪一点称得上抛弃?”
“谈恋爱期间?消失两年。”江归一将烟蒂摁灭,语气平静,“就是抛弃。”
居然?认为那种畸形的相处模式是谈恋爱。
陈窈觉得他脑子不正常,“结婚再离婚比比皆是,就算是谈恋爱又怎样?”
江归一阴郁地盯着陈窈,许久,攥住她的腕,往自?己怀里带,输液的软管牵动,血液回?流了些,他置若罔闻,“幺幺,我恢复记忆了。江乌龟是我,他不是副人格,我们是一个人。”
他想,她喜欢江乌龟,如果听到他们是同个人,应该很开心,那样就愿意呆他身边了。
可?她只是沉静地注视他,没有任何?惊讶、喜悦。
“我知道?。”
“从你做了那碗粥后,我就知道?了。”
江归一沉默,似乎正在酝酿什么。陈窈洞悉他的想法,“江归一,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脱离特定时间?与地点,于我而言,你们就是两个人,不过,你自?己也知道?,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江归一猛然?扯她的手,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我们就是一个人。”
“你不是。”陈窈镇定自?若,“就像你说的,他消失了。”
“不管你说什么,我们就是一个人。”
“和你睡觉的人是我,为你挑鱼刺的人是我,求你爱我的人是我,往身体刺名字是我,和你接吻的人是我,跪着舔的人是我,让你爽的是也是我。”
这场博弈江归一拥有的筹码太多。陈窈紧捏着拳头,抿唇,“那又如何??”
江归一深深凝视她,凌厉的眼神嵌进她的血肉,几?乎要将她的皮囊一片一片剐开。
“所以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动心了。”
“不是对失忆的江乌龟,是对江归一。”
江归一的手指按在腕间?脉搏之上,如同扣住一条狡猾的蛇的七寸,陈窈失去语言能力。偏偏他还要恶劣地按压,让脉搏的细微跳动扩张,蔓延至心脏。
“哪怕只有一点,我在你眼里和别人不同。”
她一个激灵,全身冒汗,深呼气,矢口否认,“没什么不同。”
江归一端详陈窈的微表情,继续进攻,“那好,我问你,赵妄铭葬礼那天,你原计划准备除掉所有人,为什么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那天把我送监狱?”
“跳海之后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不走?”
“从巴瑶族回?来你也可?以离开,为什么选择留下?”
“那是因为、因为”连续三个问题惑住陈窈,她哽住许久,说出自?己都觉得苍白的答案,“那是我想报仇。”
江归一咄咄逼人,“那为什么设计夺权?为什么帮我?”
她拧眉,烦躁地说:“我说了,想报仇。”
“你当是我是傻子?”江归一说:“你分明?认为作为江归一的我被父亲那样对待太可?怜,想帮我。”
陈窈内心五味杂陈,脑海浮现太多太多画面,心头涌现太多太多情绪,连续的冲击让她失去冷静,她逃避似地撇过头,“我是帮那傻子。”
兵不厌诈,胜者为师。
江归一诡异地笑了,“行,就当你帮那傻子。”
“赵妄铭的属下在看守所欺辱你,你灭掉他们所有人,江之贤追杀你一次,你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还击。”
“可?我把你禁锢那么久你不恨我,有那么多次机会杀我你没杀我。”
江归一腕部用力,一拽,快速钳住陈窈的腰,将她拉至与自?己相贴,鼻尖抵住她的鼻尖,稳操胜券的语气,“我今天看到了,你杀日本杂碎时,那刀可?是一发入魂,不偏不倚插进他的心脏,他连反抗都无法反抗。”
“可?你用刀刺我时却避开了所有经脉。”他笑,“你有多心狠手辣,我比谁都明?白。”
陈窈不屑冷哼,“江归一,你少自?我臆想,你大可?试试,再有下次,我会不会杀了你。”
江归一左臂肌肉涌动,输液针从手背脱离,冰凉的液体溅到陈窈耳朵,而空气随血腥味沸腾,打破了孤寂的夜。
他压住她的后颈,唇间?呼出的热息与她的清凉的气息相融,“杀吧,你最好言出必行,手起刀落,速度取我狗命。”
陈窈的睫毛遮住了视线,只有一线光划过素净的脸。
“不过可?惜了,你舍不得杀我,哪怕不承认,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分毫,在你眼里,我就是和所有人不同。”
江归一伸出舌尖,从她牙关和下唇咬合的地方往上轻挑,舔了下她的唇珠。
嗓音暗哑,“我是最特别的,对不对?”
陈窈恶狠狠地盯着江归一,反手扇过去。
江归一完全不躲,接下她恼羞成怒的耳光,头被打偏,脸颊火辣辣。
如同这两年的爱恨折磨,酸涩、疼痛、搅和在一起变得更加辛辣。
销魂蚀骨终食髓。
他拉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皮肤,表情轻佻散漫,“继续啊,打得越重,越说明?你找不到言辞反驳,只能通过暴力的方式来让我闭嘴。”
陈窈看着江归一这幅样子,被镣铐锁在床头和温柔痴缠的画面对撞,她失去理智,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掐死他,就此?结束这段孽缘。
江归一愣了下,随即大笑,那是掌控局势,病态且满意的笑声,“哈哈哈哈——你看看你!”
陈窈双手合拢,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言辞刻薄犀利,“陈窈,你心理比我还畸形变态,我起码坦荡承认了,你呢?”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他语速非常快,不给她打断的契机,“黑暗里走太久的人,有人赠送你一盒火柴,你不知道?怎么用,笨拙地划开了,看着这束火光,你不止不高兴,反而厌恶这束火光太烫,唯恐烫伤自?己。”
她双目迸火,踩着床踏,骑到他腰腹,用尽全身力气扼制他的呼吸,制止他讨厌的嘴巴。
他抓住她的手腕,还是笑,“小废物。”
陈窈心理素质和好胜心非同一般,静静地看他几?秒,轻易找到突破口。
她非要赢下这场博弈不可?。
她露出讥讽的微笑,“江归一,你以为自?己好倒哪里去?高楼锦绣之下的烂泥,如果没有这幅皮囊和家世,苍蝇围你转,蛆虫啃咬你腐烂的血肉。”
“即便?这样,你还想要爱。”她掐着他,纯洁的面孔却是邪恶的笑容,“我丢个烂苹果,你当成天降神赐,我丢个好苹果,你恨不得跪地感激,怎么,你恳求我的青睐,把我当成你恶臭人生的救世主?”
谁也不知道?鲜艳的外?表藏匿多少毒药,无穷无尽的欲望,是诱惑,是诅咒。
江归一那双眼睛,永远充斥贪婪和野心。
但放射状的纹路如同锁链禁锢璀璨蓬勃的金色,因此?他现在看起来有种隐忍的癫狂。
非常骇人可?怕。
他死死攥住她,额头、手背青筋暴起,连唇色也像罂粟般红艳,“是又怎样?我就想要你的爱!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事?会让我下地狱还是让我永生不得超生?”
陈窈感受到火热炙烫,吞咽瘙痒的唾沫,心在刺激下剧烈跳动,根本无法平静。
她松开手,捏住他的下巴向上抬,“我的裙摆就这么让你如痴如醉?我的香味就这么让你欲罢不能,离开两年你还是情根深种,恨不得为我去死。”
“骂你两句,居然?可?耻地*了。”
她居高临下,占据绝对的上风,“所以,江归一啊。”
“谁是废物?谁是狗?谁是主人?”
第079章 金蝉脱壳079
晨光透进窗户, 薄金光雾随陈窈说的那句话洒进病房。江归一抓住她的脚踝,抑制她逃脱的可能性。手掌湿热,拇指延着踝骨向上。
陈窈没反应过来?, 江归一翻身将她压身下, 一手箍住两截皓白的腕子压到她头顶, 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笑着,笑到胸腔震颤, 神经病一样。
“两年里?,我幻想这动作无数次,一边用?力爱你, 一边即将捏碎你的脖子。”
她脸涨红, 呼吸困难。
他用?膝盖摁住她的裙摆,“我就是如痴如醉,有问题?”
他低头,没越过禁忌碰到皮肤, 鼻尖隔小寸距离, 从她胸口缓慢向上。
深嗅的抽气?声,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格外清晰。
暧昧随吸入味道的过程滋长。
这痒,要泛滥了。
陈窈像被?海浪拍上岸礁的人鱼, 柔韧的身体绷紧,微微颤抖。江归一的鼻尖游弋到她下巴, 唇微张, 故意缓缓吐出蓄积的呼吸, 惹得她一阵战栗。
“我就是欲罢不能, 闻一下就*到爆炸。这就叫无耻?”
他手臂撑直,肌肉绷紧, 垂睫看向她,发丝散了几根,显得笑意放浪形骸,“陈窈,你无耻的事也没少做,我们彼此?彼此?。”
她眼神凶恶,恨不得将他撕咬到血肉模糊。
而他手背的凶兽几乎要吞噬那截细瘦的颈,呼吸粗重,“还?有,我当主人时,只养了你一只little puppy,你呢?”
陈窈眼尾洇出薄红,可眼中杀意化?作实质。江归一喉结滚动,舍不得太用?力,很快松了手,按住她的嘴不让她打断即将说的话。
“让我们来?数数有几条流哈喇子的狗。”
“岳山、江颂竹、边叙,公寓便利店的收银员,小酒馆的酒保”
他列举一大堆,全是她的罪状。
陈窈:“”
“还?有今天?,何商岐一眼沦陷,就等你丢骨头了。”说着,他自己反而怒气?高涨,“你他妈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做不到!”
陈窈大口呼吸,满是雾气?的眼睛冷冷地、讥讽地盯着江归一。
她不痛快,那么他也别想好过。
“我与你之间何来?忠诚二?字,收起那套愚蠢的恋爱论?,从始至终,撇开你强迫我,仅仅各取所需,连合作都谈不上。”
陈窈熟练掌握刺痛江归一的言辞,如同?江归一了解陈窈最隐蔽的心思。
顷刻之间,他眸中便闪过丝钝痛,但很快用?似笑非笑的神情取代。
于是她抛下一颗糖。
“而且我为什?么要对你忠诚?因为你长得帅?有钱?**大?”
“世界上这样的男人多入牛毛,你江归一不过是质量属于极品那类。”
笑容逐渐在江归一脸上形成。陈窈等的就是这刻,哼笑了声,给予痛击,“可那又怎样?在我眼里?,你一样是流哈喇子的狗。”
她刻毒地补充:“不过有点你说对了,确实特别,最卑贱的那条狗,能不特别吗?”
这些话无异于把江归一的自尊扔到地上再毫不留情踩得稀碎。
江归一的拳头狠狠砸下去,擦过她耳朵,咚地声,床铺震响深陷。
他有时真想把陈窈这张嘴S满搞烂让她说不出话。
她乖顺柔弱的外表具有欺骗性,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被?骂无数次,充分领会?那嘴有多恶毒。
一句话就能挑起他的怒火,一句话就能让他心绞痛。
他的身体因压抑的怒气?而止不住发颤,眼睛通红,几乎咬牙切齿地吐出两字,“道歉。”
“汪、汪。”
轻快的,可爱的,模仿小狗的叫声。
江归一那张俊美的脸扭曲了,即便如此?,还?是帅到令人发指。
但丝毫不影响陈窈往他心窝补刀,她唇边勾起不明显的弧,发音清晰地道,“Stupid cunt。”
Cunt在英文俚语中用?于辱骂,属于非常非常粗俗的词,一般出口到这级别,下一步不干架都说不过去。
江归一的性格傲慢自大,如今站到金字塔顶端,更具唯吾独尊的狂妄。
Cunt这种侮辱性的词汇简直让本就身负重伤的身体错乱,血气?上涌冲得脑壳发晕,眼前发黑。他闭眼,“滚!现?在就给我滚!”
陈窈像条灵活狡猾的小鱼儿从他臂弯溜走,而他保持俯撑的姿势,乌发垂散,上半身缠满绷带,流畅的背肌线条大肆起伏着,像头健硕的猛兽伺机待发,极具力量美感。
陈窈边淡定欣赏这副完美男体,边整理衣服,继而往病房门口走。
拉开门,江家鹰犬挡住去路。她扬眉,“江二?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倒说句话啊。”
“让她滚!”
屏障当即消失,陈窈心情异常舒畅,施施然?跨出病房。
众人暗自感叹,真够有种。
听到脚步变成踩瓷砖的声音,江归一起身想追,但身体不允许,他不得不扶住病床栏杆。
“陈窈!”
陈窈头都不回,留下抹纤细的翩跹背影。
栏杆快被?抓变形,江归一的怒火慢慢被酸涩包裹,咽喉肌肉急遽撕扯,忍不住咳了声,一口血沫喷溅到白色床单。
门口属下们瞅见这状况,连忙冲进来?,吊丧似地高喊:“二爷!您怎么了?医生!医生!”
病床周围立刻被?黑色包围,他阴沉着脸,突然?,扶着额笑起来?,唇色被?血染红至荼蘼。
至少,她的情绪因他牵动。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多嘴。
笑了半响,江归一见属下们还?是呆若木鸡的蠢样,不耐地说:“还?不去跟好她,但凡她在路上摔跤,统统跟老子滚回南楚领罚。”
“”
这时双胞胎和何商岐从敞开的房门走进来?,双胞胎着急询问,何商岐揶揄道:“哟,江二?爷这是被?谁气?吐血了。”
“”江归一用?指腹抹去血,走到衣架,勾下衬衣反手套在身上,慢条斯理扣纽扣,冷淡地说:“和你无关,说正事。”
与刚刚癫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何商岐笑了笑,从口袋取出烟盒,“这事儿压下去了,没多大问题。今天?那群小日本共25人,现?场只有24人,少的一人估计通风报信去了,山间株式会?社估计很快有新动作。”
“你倒无所谓,陈窈可能上了他们通缉名单,或,猎捕名单。”他咬着烟,边低头打火,边说:“那种超群绝顶的天?赋对组织、国家都是香饽饽,如果我是他们头目,肯定绑她回日本,让她为我所用?。”
“这怎么能让小日本占便宜——”
寒光闪过,江归一拿着刀指着何商岐,“再打陈窈主意,试试。”
何商岐啧了声,心想真够敏锐,他用?食指敲撩了下缠刀的绷带,“我承认我图谋不轨,但以我的角度,如果他们成功绑走陈窈,转而威胁你要求江家所有产业向他们敞开大门。”
“江归一,那时你又该如何?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江二?爷?”他目光凌厉,“你的任何决策都能轻易掀起大浪,甚至让一条产业、一个城市走向覆灭。”
江归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凉薄寡义地说:“那又如何?乱世之下必有英雄豪杰,总有血性之人站起来?建立新的规则。我的决策不过影响一时何谈覆灭?你用?这威胁我,只会?显得自己愚不可及。”
“”
忘记这狗日的是反社会?了,不主动害人就已经是万幸了,否则以他如今的影响力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
何商岐默默抽了口烟,“你去死吧。”
江归一收刀,看着绷带之下的锋利刀刃,“竞选的事?”
“水深,我不想碰。”
他走向落地窗前,风吹起秀墨色的衬衫,拂起鬓边发丝。
情难自抑,他闭眼,内心与强烈的独占欲抗衡片刻,带着几分不悦地说:“别找一群废物保护陈窈。”
何商岐惊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江归一回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敢趁机勾引她,后果自负。”
“”.
公寓门口多了许多巡逻的便衣,陈窈猜到是江归一与何商岐的人,意料之中,也正合她意。
她盘腿坐在窗台,打开笔记本敲了进入Evolution Market(进化?市场)。这是一个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在上面匿名交易非法商品和服务的网站。
她注册一个新昵称后四处游览,找到山间株式会?社和金秋共建的卖家,用?内置信息系统发出试探信息。
得到关键信息,陈窈在脑中模拟出他们类似金字塔的贩毒网络关系图,迅速分析出哪个ID拥有最多链接,随后飞速敲击键盘,直接攻击中间层的核心经销商。
三?小时后,链接点瓦解,可.卡.因的价格从一斤14.6万美元降到3.9万美元。
陈窈活动了下脖子。
追杀她就该付出代价。
至于后果,反正有江归一那蠢货兜底,他不死,她也不会?死。
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她面无表情啪地拍合电脑。
“***。”
就在陈窈骂骂咧咧时,门铃按响了,她将电脑塞到阳台的柜子里?,起身去开门。
是江颂竹。
菲德洛他也在,她警惕起来?,没开门,冷淡地问:“有事?”
屏幕的男人抬起双手,一手拿束花,一手拎着塑料袋,装满她喜爱的零食,他说:“陈窈,我想跟你解释。”
陈窈扫了眼他身后的空隙,打开门,双手抱臂倚在门框,“解释什?么?”
“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她不再信任他,态度比以往强硬,“先说。”
江颂竹无奈,“我和那群日本人没直接关系,金秋的事我近日才知道,不是故意瞒你的,他们这次经济危机是江归一在背后搞的鬼,和我无关。”
“所以?”
“你在生我气?吗?”
“没有。”
他有些急切地问:“那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窈打量着江颂竹,斟酌他的利用?价值,就在这时,叮地声清脆响,从电梯走出来?的男人,冰冷危险的视线穿过距离锁定她。
“”
“怎么了?”江颂竹跟从陈窈的目光回头,“”
江归一双手抄进西?装马甲口袋,面无表情地迈着两条逆天?长腿走近,不认识他们似的,站到左边门户口,面容锁读取滴地声,他低头进门,门甩得砰地声巨响。
陈窈:“”
江颂竹:“”
两人沉默时,电梯又响了。
穿身军绿色冲锋衣的何商岐跨出电梯。他环视一周,大步朝陈窈走来?,无视江颂竹对她笑得爽朗,“陈小姐,好巧,又见面了。”
话音落,左边那扇门开了。
江归一脸冷得冰块似的,唇间那根烟的白雾嘶嘶冒寒气?,“你他妈来?这做什?么?”
“哎呀!江二?爷,真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哈哈,哈哈。”最后两声笑声实在干巴,何商岐尴尬地摸了下鼻子,“看到有人低价抛售公寓,我瞧着这黄金地段投资正好,军大院住腻了,刚好换个地方。”
江颂竹微笑,口吻斯文温和,“这公寓有价无市,哪来?的低价抛售?”
何商岐见不得这种虚假做派,戚了声,“老子运气?好不行?关你屁事?”
江归一克制想杀人的冲动,捻灭烟,转而走到陈窈门口,侧身挤开江颂竹,捞起陈窈的手。
陈窈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报早上的仇,结果他低头在手背落下一个的吻——非常绅士,两页唇瓣一触即分。
简直像被?夺舍。
江归一敛去阴郁晦暗,抬眼,故意正面迎明亮灯光,以此?让金色的瞳孔色泽更加剔透。他笑得露出白牙,“幺幺,吃饭没?想吃土豆塔吗?”
他身体还?没恢复,皮肤偏病态的白,以至衬托得那对宝石似的眼睛格外漂亮。
陈窈一时失神,总觉得江归一的神态有点熟悉——非常像没有攻击性的江乌龟。
电话铃声拉回思绪。
来?电显示,边叙。
她接通,听到公司被?收购的消息,无语地看着江归一。他镇定自若,一袭双排扣西?装显得贵气?优雅。除了强硬卡在门框不让关门的手,暴露了不讲理霸道的本性。
陈窈瞟了眼他手背的针孔,“嗯,你可以不用?费劲找人设计头套了,因为我准备露脸。”
反正没必要藏了。
“确定开机时间吧。讨论?剧本就算了,我现?在”
陈窈觑着走廊三?尊大佛,哦不,三?条流哈喇子的狗,她已经能想象今后的日子不再太平,烦躁地说:“有点不方便。”
第080章 金蝉脱壳080
天破晓, 如同剧院巨大幕布悬在望江,晨曦蒙上一层薄雾。Enternity奢华大气的立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开放式厨房,男人发髻的几缕发丝散在后颈, 光裸的上半身是标准倒三?角型, 背沟旁贴了几片纱布, 精悍的肌肉随手臂伸展而起伏着。
陶瓷锅
的薯饼滋滋焦黄, 他掂了下锅,另只手的哑铃也来回一次, 继续与?Gallop南欧分公CEO交代事项,流利地道的意大利语在朦胧微光里发酵,让这幕看起来像部浪漫文艺的电影。
门铃中止播放, 但也仅仅只响了两?声。公寓十二家住户配备的管家, 职业素养高,耐心等候着,过?了三?分钟,大门才打开, 他闻到油炸的香味表情略微有些讶异, 但很快调整好, 目不斜视地颔首:“江先生,早上好。”
江归一嗯了声, 转身走进浴室。背后有伤,这儿没佣人, 他拧了下眉, 想到什么, 直接走进浴房, 洗掉油烟味,将头?发吹至半干, 又精细地洁面?护肤后才走出浴室。
推车整齐摆放金属食盒和鲜花,这是特意要求的。江归一拉开挂架的尼龙衣袋,取出熨烫好的衬衣,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只穿件西裤,带上自己准备的早餐推着车来到隔壁门口。
叮咚叮咚。
比预定的早餐时间?早了些,陈窈以为是管家记错,含着牙刷去开门,看到屏幕里的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她扬了下眉。
昨天门口的唇枪舌剑让人身心俱疲,她在公寓窝了一天哪儿都没去。
眼下江归一这么早敲门,陈窈怀疑他别有用心,语声含混地问:“有事?”
他直言,“我做了你非常喜欢吃的食物?。”
“”
说实话,江归一厨艺比大厨更合胃口。陈窈打开门,视线悠悠在他健硕胸肌扫过?,撇开脸,推车摆满食盒,“这么多?”
“这是两?人份。”江归一镇定自若地说。眼睛盯着她锁骨那?片皮肤。
“哦。”陈窈精准找到与?众不同的食盒,刚伸手,腕被攥住。
江归一似笑非笑,“过?河拆桥合适吗?”
“不合适,你滚吧。”
陈窈的回答他丝毫不意外,抬右臂,连她手臂一并举高,再往旁边摁,左手推车,反脚勾门,直接硬闯。
口腔的泡沫含不住了,陈窈剜他一眼,扔开他的手,快步走到玄关垃圾桶吐出泡沫,抬头?看到他还踩着皮鞋,不满地说:“你这种行为叫私闯民宅懂吗?”
江归一推车走近,大掌按住她小小的头?,轻轻一旋,“去洗漱。”
陈窈气愤地抓住他的小臂,“你——”
“我在忍了。从?昨天到今天。如果这公寓所属公司不是国外集团,它?现在已?经姓江了。”江归一表情平静,连名?带姓叫她,“陈窈,别逼我把你劈晕绑回榆宁,你知道我干的出这种混账事。”
“神经病。”
“嗯。快去,我等你吃早餐。”.
餐桌摆放的食物?丰盛,马苏里奶酪、熏火腿三?明治、蔬菜沙拉,薯饼熏火腿被切成薄片,暗红色的筋肉边缘连着嫩白色脂肪,球状的奶酪新鲜得能?滴出水,煎得酥脆的薯饼上面?用番茄酱画了爱心。
一看就知道哪些是江归一亲手制作,某种层面?,他有着与?外表性格不符合的少女?心。
以前在榆宁,经常吃到切成爱心状的水果片、煎蛋
这在陈窈眼里就是脑子有病,毕竟这种方式只会浪费时间?,并不会让食物?更美味。她无语地看了眼正用刀切掉牛肉脂肪的男人,默默拿起薯饼咬了一口。她舔了下唇,加快进食速度。
义勇军进行曲响不停,江归一工作比以前更忙,没空说话。陈窈喜闻乐见,连续吃了两?个薯饼,他将分好的蔬菜和牛肉推到面?前,她懒得搭理,手伸向第三?个薯饼,然而盘子被直接拿走。
“桑迪奥家族的首领运筹帷幄的本领赶得上拿破仑。”江归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必须先吃掉蔬菜牛肉才能?吃第三?个薯饼,继续用花岗岩般冷硬的嗓音讲电话,“他布下的局很少出错,就算有岔子也是因为运气差。这场家族争斗必是他筹划,参与?没意义,别再因为这种愚蠢透顶的问题浪费我的时间?。”
可属下接下来的汇报让他拧起眉头?,他嗯了声,“行,我来一趟。”
挂掉电话,看到陈窈拿叉子戳来戳去就是不塞进嘴巴,不悦地问:“你在干什么?这两?年都这么吃东西?”
陈窈看了眼他那边的薯饼,不说话。
“想让我喂直说。”
“滚蛋。”
她将蔬菜牛肉塞进嘴巴,面?无表情地咀嚼,他边扯花瓶的玫瑰边盯着,直到她吃完所有才把铺满花瓣的薯饼还回来,说:“我今天要去趟国外,快吃,吃完帮我换药,拒绝无效,不换,我马上取消行程。”
陈窈嫌弃地看着花瓣和薯饼这种不伦不类的搭配,用刀全部撇干净,拿着薯饼噔噔回房。她巴不得他赶紧走,翻出药箱。
江归一起身,拿走陈窈忘在桌面?的手机,镇定地从?口袋拿出微型U盘插入接电口,按下按钮,过?了几秒,把手机原封不动放回原位,角度分毫不差。
陈窈抱着药箱回来,催促就在餐桌旁换药,他说好,背过?她时,嘴角浮现一抹笑。
换药过?程两?人均沉默不语,可肌肤与?肌肤难免擦碰,空气被江归一高热的体温烘热。当陈窈小拇指刮到脊梁,那?只凶猛的饕餮咬住她的腕往怀里一带。
“幺幺。”江归一喉结吞咽着,目光晦暗,丝毫不掩饰那?份压抑已?久的火烧火燎,但他没使强硬手段,反而像撒娇般说,“我想要奖励,给点奖励吧。”
相似的口吻让陈窈想起江乌龟,她迷茫一阵,腹部感受到异样,低头?。
这半趴的姿势正好瞧见,两?条性感人鱼线延腹肌往里收,最紧实的肌肉垒块之上一条盘桓的青筋没入黑色皮带,很容易想象在其之下喷张的程度。
陈窈头?脑短暂空白,很快反应过?来他不穿上衣的原因,当即冷了脸,“没有,赶紧滚。”
“唉,真不好骗。”江归一闷笑,伸出舌头?舔了下她颈后的皮肤,“那?先欠着,我回来再收利息。”
陈窈抖了下,反手使劲擦被他舔过?的地方,“谁跟你欠着?你是有毛病吗?”
她懊恼自己被美食诱惑,边挣扎边骂。
江归一早习惯陈窈的撒泼,低头?衔咬她发红的耳尖,耳鬓厮磨间?,暧昧横生,“我不在,别做过?界的事,尤其与?别的杂碎眉来眼去。你知道的,没有事能?逃过?我的眼睛。”
陈窈一听这种威胁的话就来火,“你真是犯贱,非要上赶着当狗是吧?”
江归一按住她的腰,膝盖往上顶,挥手利落地扇了下翘起的臀,嗓音低哑,说不出的撩人,“想让我任你差遣当狗,骂人可不行,至少来点甜头?,或,最简单的——”
尾音随揉抚画圈的动作消失,他屈起修长?的食指轻点她的臀尖尖。
“让我爽到失去理智。”.
送走江归一,陈窈没坐几分钟,何商岐就敲响了房门。她最无法理解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冷淡嘲弄地看着他,“江归一前脚刚走,何先生就来了,挺巧。”
“不巧。”何商岐单手抄兜,但仍能?看出刻进骨子的军姿,他放浪不羁地笑,“是我故意使坏,费老大劲儿给钟氏家族一个好处,把江归一弄到香港。”
“什么意思?”
他刚毅英武的眉眼间?的笑意更深,“陈小姐这么聪明,应该不用特意说明。但我还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
“你干人的样子太帅,我一见钟情了。想把你从?江归一那?偷走。”
陈窈:“”
她毫不留情甩门,他伸脚卡住,身体前倾,离她近在咫尺,那?双黑釉色泽的眼睛侵略性十足,“别这么着急拒绝——”
陈窈直接拆穿,“你是对?我一见钟情,还是对?我的才能?一见钟情?”
他那?深厚的背景,算计、手腕、善恶绝非表面?那?样简单,真真假假,傻子才信单纯的、不牵扯利益的一见钟情。
她没兴趣当人棋子,“何先生,你这种程度不足以让我为你们家族卖命。”
何商岐哈哈大笑,“真聪明!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但卖
命真谈不上,我何商岐也不会让女?人冲前头?卖命。”
他抬手,生着茧子的指腹擦过?她白净的脸,“来我身边,我能?让你飞得更高。”
陈窈随手从?木柜抽了张纸擦脸,嗤笑,“少来这套,你这眼神和江归一没区别,我要蠢到信了你的鬼话,我就是傻叉。”
她摁着门,不管那?只脚使劲一压,他倒抽气,“滚远点!别烦我!”
“啧,真够心狠。”何商岐哐哐拍门,“小野猫!我家不比江家差!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没任何回应,反而惊动了隔壁的江颂竹,他打开门,温和地笑,“何公子,老将军要是知道你这般模样,多半又是一轮禁闭。”
何商岐哼笑,“装什么?江归一能?马上动身去香港少不了你这亲兄弟的一份力。搁这跟老子唱大戏呢?”
江颂竹也不装了,眉目敛去笑意,冷若清冷冰霜,摩挲腕表的飞盘,“你也别装,何家的深宅大院能?容忍陈窈这样没家世的女?人?你家老爷子找的联姻对?象能?放过?她?你把她拉进去的目的,无非想通过?她帮你争权。”
何商岐不否认,耸肩笑,“你这嘴和江归一一样讨厌,但我喜欢她,想让她助我一臂之力,这两?者没冲突。老子又不是十几岁的学?生在校园玩纯爱,看上一厉害的妞怎么了?”
“我至少敢承认,不像你。”他大步迈开,反手竖起中指,“虚伪的狗东西。”
江颂竹按揉眉心,他就知道江归一回来准没好事,没想到又带来条死?皮赖脸的臭狗。
他转身回房,坐到沙发点了支烟,仰着头?吞云吐雾。
手机震响,不用猜也知道是吴贞芳或江梵的消息。
抽完一支烟,江颂竹冷静了些,先给陈窈发了条信息,接着收拾好行头?与?齐秦会面?。
只要在这权力界站稳,就能?处理掉江归一,夺回江家,夺回陈窈。
不能?再等了。
而另一边,飞机窗口透进苍穹蓝光,飞行的私人航线不是香港而是意大利。
正前方液晶屏播放着实时对?监控画面?与?声音。江归一慵懒地半躺在皮质椅,长?腿交叠翘到桌缘。
江二爷年少成名?,纨绔皮囊掩人耳目,实则运筹帷幄,算计无人媲美,人与?事皆为棋子。
手机在掌心转了半圈,他关掉软件,液晶屏恢复电影画面?。而幽邃眼窝的丹凤眼高深莫测,散发着狠辣骇人的气息.
两?天后,电影《七缺一》正式宣布开机时间?,官方微博艾特的女?主角,正是圈里神龙不见首尾的女?鬼专业户钟幼。她的账号没有任何博文,没有头?像,甚至名?字也是系统随机。不过?鲜有网友在乎,毕竟导演与?艺人名?不经传。
相反即将到来的宝格丽高奢晚宴在网络引起骚动,各家粉丝为此品牌的全球代言人咖位问题争得不可开交。
陈窈关掉网页,注视着品牌方的邀请函陷入沉思。不知道谁打的招呼,这两?日江颂竹何商岐格外殷勤,相反江归一杳无音讯,只有准时送达的三?餐。
山间?株式会社也没找麻烦,太奇怪了,就像生活踏入正轨般。
她分神须臾,随手将邀请函塞进抽屉,继续看向视频与?边叙讨论剧本,晚九点半,戴上口罩出门赴江颂竹的约。
陈窈社交淡薄,江颂竹确实是非常好的电影搭子。至少,他们对?电影的选择一样。
令人没想到,管良扶江颂竹从?后座下来时,满怀的风尘仆仆,那?张清隽的脸已?然有三?分醉意。十一月的风有些凉,陈窈皮肤薄,眼皮泛着粉红。她估摸他应酬疲乏,说:“不然今日算了?”
江颂竹挥手示意管良可以离开了,然后将手里的羊绒围巾绕到陈窈的脖子,她往后避,他上前半步,第一次摆出强硬姿态,扶着她的后颈,将围巾绕了两?圈。
他抬手,意识到自己体温偏低,低头?朝掌心呵出热气,再轻轻贴了贴她的脸颊。
陈窈蹙眉,“你喝多了。”
江颂竹回答她第一句话,“不能?算了。”
他长?身玉立,垂着眼看她,纤长?的睫毛蒙了层浅淡阴影,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眼底的水光蔓延,“陈窈,我真的很讨厌这两?个字,以后不要再对?我说了。”
陈窈心中了然这是与?过?去在江家的成长?经历有关,她平静地嗯了声,神色无波无澜。
“但今日我不想看电影,你能?不能?陪我走走?”
——让管良陪你走,我自己去看电影。
这话未说出口,他又说:“其实我今天没买电影票。”
“”
陈窈无语地看着江颂竹,朝前迈开步子,手臂被拉了下,她回头?,他蹲下来,捻着散落的鞋带系了个蝴蝶结,“抱歉,因为你每次看电影太专注了,我想与?你多说说话。”
这么主动,陈窈估计江颂竹筹谋的事即将落地,她倒想知道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点头?,故意刁难道,“行,我想逛夜市,你行吗?”
江颂竹起身,“没什么不行。”
于?是两?人并肩前往电影院附近的夜市,凉川大学?后面?那?条狭窄巷子。管良开着车跟在后面?,但到巷口车进不去,江颂竹朝后挥手,表示没关系。
管良看着他们停留在巷口,他家少爷不顾形象跑到小摊排队买烤串,而陈窈站在相对?安静的角落,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管良深深叹气,不知道这女?人究竟哪来那?么大魅力。
就在这时,巷口驶过?五辆黑色轿车,一辆悄无声息停在陈窈背后,几位黑西装的壮汉下车靠近,其中一位捂住她的嘴将她强硬地拖拽进车,尾灯迅速消失于?朦胧不清的霓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