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楚娇娇来不及多想, 她也不敢多?看一眼那个医生?,而是趁着?封欲转身背对着?自己的时候,顺着?病床下?的墙根, 悄无声息地沿着来时的床边爬了出去。
身后传来那个医生拼命挣扎的声音, 掩盖住了她的动作,楚娇娇顺着?大开的门往外跑,一直跑到消防通道才停下?来。
现在?是三楼,往上?还是往下??她没有太过?多?的犹豫,最终还是跑上楼梯——严楚还在?四楼!
果然?,一上?四楼,就看到躺在护士站桌子后面的严楚,她紧紧闭着?眼,似乎是陷入了昏迷,一只手的手腕有些不太正常地耷拉着?,不知道是脱臼还是折断了。
环顾四周, 走廊依旧空空荡荡的,只有还未干涸的血液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些病人和医生?, 想必都还躲在?病房里, 不敢出来吧。
楚娇娇费力地拖起严楚, 她之前只觉得严楚太高,此刻又忽然?发现她很重,到底是有那么高的身高打底, 而且严楚并不是那种轻飘飘的柔弱体格, 甚至能跟封欲过?两招, 显然?平常没少?健身训练。
她把严楚拖回了严楚自己的房间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时间紧急, 又怕封欲上?楼来,那样一眼就能看到她们?。楚娇娇从床上?扯下?床单,草草地给?严楚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不能和严楚待在?一起,这样封欲来了两个人都跑不掉;这医院并不大,走廊和房间都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所以也不能乱跑,不断换地方只会更容易被封欲发现。
楚娇娇灵机一动,转而跑向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门轻轻关上?,然?后弯腰钻进了床底下?。
医院的床并不低,楚娇娇钻到床头靠墙的地方,蹲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祈祷天快些亮。今天天黑得这么早,希望也能早点天亮吧……
床下?暗淡无光,楚娇娇干脆打开了直播间,想看看观众都在?说?些什么。
本以为大家都会讨论剧情,但直播间的弹幕都是这样的:
【不!我的股呜呜呜呜】
【我的股破产了呜呜呜呜娇娇为什么要怕封医生?】
【只要我all in 就不会破产!(猖狂大笑)】
【有一说?一,封欲这样冒出来,真的还挺恐怖的……】
【有一说?一,我真怕他把老婆头砍下?来然?后抱着?老婆的头亲……就下?就成绝世?名场面了】
【嗯……这样怎么不算和老婆永远在?一起呢……建议入选恐怖片T10绝美场面,跟丧尸世?界里的楚夫人抽烟并列】
【握草楼上?别说?了我害怕】
楚娇娇更是:?!!!
她更害怕了。缩着?身子,把自己圈紧了点儿,紧紧地靠着?床头的墙面。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似又响起了脚步声?,但没多?久又离去了。一整晚,楚娇娇就在?床下?蹲着?,腿都蹲麻了,最恐怖的时候,封欲甚至已?经进屋来看了,他的脚步甚至就在?床边盘旋,楚娇娇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但最终封欲还是离开了,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屋里唯一能够藏人的床底。
楚娇娇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什么是床底?为什么她遇到的那个医生?躲在?床底?——因为白天,病人们?也躲在?床底,所以晚上?,医生?也躲在?床底,封欲更不会检查床底。
她没有穿着?病号服,封欲也没有道理能找到她。
就这样,捱过?了一整夜,直到天光刺破云层,从没关紧的窗帘后洒下?淡淡的金色微光。
楚娇娇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又酸又麻的腿,刚想从床底下?出去,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门被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是严楚找来了吗?她还没问出声?,又听到了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
还来?
楚娇娇又缩了回去,等待封欲离开。现在?天已?经亮了,想必封欲也不会呆多?久。
可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按住了床沿。
那只手上?还有一段刀痕,是楚娇娇划过?的那只手。
然?后,高大的男人慢慢地蹲了下?来。他没有穿白大褂,下?身的黑色西裤和上?身的白色衬衫上?已?经全浸满了血。就像一幕无声?的恐怖默片,楚娇娇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封欲蹲下?身,钻进了床底下?。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面对了面。
楚娇娇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对了……封欲也是……额叶切除手术患者。
那些病人白天都会躲在?床下?,所以白天,封欲也会回到床下?……
当时那张手术通知单掉在?了地上?,楚娇娇好像看到了通知单上?写着?封欲生?前住院时的房间号,好像是……404。
404……那不就是她的房间牌号吗?!
她心下?骇然?,转身,拉住床头的床栏,反身钻了出去!可还没完全离开床底下?,身后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脚腕,硬生?生?把她拖回了床底!
鬼魂的力量不是人类能抗衡的,楚娇娇毫无反抗之力,一下?就被拖回了床底,直直地对上?了封欲的脸。
“——啊!”
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满是鲜血。还未干涸的血从脸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楚娇娇一时被他骇然?的视线摄住了。
封欲在?笑。只是笑意未落到眼底。
那双漆黑的眼睛落入了外面的微光,却显得冰凉,像是黑暗中的一点灯火构成的漩涡,让人不知道是捕食者的陷阱还是黑暗中的温暖。
封欲拉着?她的脚踝一路向上?,把她拖回了自己身下?,受伤的手摁着?她缩瑟的身体,高大的身体沉沉地压了下?来,压住了她。
视线的余光,是封欲抬起的手。
要、要死?了吗?!
楚娇娇下?意识地闭上?眼,却忽然?感觉唇上?掠过?蜻蜓点水般的水润痕迹,随即身上?一轻。
她错愕地重新睁开眼,外边已?是天光大亮,床边的轻纱根本遮不住外面过?盛的灿烂阳光,那些阳光毫无顾忌地洒落在?地上?,也从床的边缘照了进来。
而原本压在?身上?的封欲,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亮了。
楚娇娇从床底爬了出来,恍如隔世?地看着?眼前明亮温暖的病房。她怔怔地跪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柔软而湿润的唇瓣……是错觉吗?是封欲脸上?的血,滴到了她的唇边,还是……
一时恍然?。
但很快,楚娇娇就反应过?来了。
她拉开病房的门,冲去了隔壁,只见严楚静静地躺在?床上?,昨天被她扯下?来的被子也完好无损地罩在?床上?,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她掀开被子一看,严楚换上?了病号服,但手腕仍然?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弯折着?,耷拉在?床边,而严楚也紧紧地皱着?眉,额头上?挂着?一头的虚汗,脸上?烧着?不自然?的红晕,嘴里喃喃着?她的名字。
楚娇娇探手摸了摸——好烫!严楚发烧了!
“医生??!医生?在?哪里!”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严楚终于包扎好手,输了上?液。
或许是因为昨天封欲在?医院大开杀戒,今天早上?时,医院里居然?没能找到人给?严楚包扎,楚娇娇跑了几个办公室,才找到医生?。
看着?透明管子里的液体一点点输入严楚的身体,楚娇娇松了口气。医生?说?严楚是受伤后发烧,但不知为什么还没有醒,又因为医院暂时找不到那么多?护士来监视病人,楚娇娇干脆守在?了严楚的床前,等她醒来。
床头柜上?挂着?一个时钟,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直到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楚娇娇扭头一看——熟悉的脸,熟悉的人。
封欲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大褂,手里提着?一个早餐袋子,完全看不出昨晚浑身是血的可怖模样。他站在?门外,瞧见她望来,干净的黑色眼睛微弯,似是笑了起来。
楚娇娇却是一颤。
封欲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把早餐袋子随手放在?床头柜上?,问:“严楚这是怎么了?娇娇,你……”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楚娇娇下?意识地往后躲一下?。
封欲微顿。他脸上?挂满了疑惑的表情:“今天这是怎么了……娇娇?”
为什么……楚娇娇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另一个人?
楚娇娇却反而为他脸上?,真心实意的疑惑而顿住了。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他是怎么进精神病院的?比如他为什么会做额叶切除手术?比如他知不知道晚上?的自己?他,医生?封欲和昨天晚上?的患者封欲又是什么关系?
封欲还活着?的时候,是不是就住在?她的房间?
但她最后只问出了一个问题:“封医生?,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我?”封欲指了指自己,脸上?是纯然?的疑惑,“我一直在?办公室里睡觉啊。”
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楚娇娇依然?满心的疑惑。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封欲推了推眼镜,彬彬有礼且主动地问:
“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有哎。
楚娇娇支支吾吾,洁白的贝齿咬着?唇瓣,看了他好半天,又纠结了半晌,才道:
“……就是、封医生?……”
“我能亲你吗?”
你床下有人23
“……”
楚娇娇看着封欲。穿着笔挺的医生服的温柔男人, 罕见地大脑宕机了。
半晌,他没有说话,床上躺着的病人却忽然挣扎起来。
楚娇娇忽然地严楚握住了手腕, 她惊讶地看过去?, 才发现不知何时严楚竟睁开了眼睛,脸上烧红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嘴张了张:
“……不行!我不同意!”
楚娇娇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刚刚说的话居然被严楚听去?了。
“为什么你突然说这?种话,娇娇?”严楚的眼睛也瞪得?老大,在她和封欲身上来回巡视,活像拆散情侣的封建家长或者老婆跟人跑了的悲情男子?,“我只是躺了一会儿,你们?就……”她没有说话,但表情写满了:我只是躺了一会儿,你们?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 楚娇娇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退后一步,在封欲茫然的视线和严楚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说: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
她只是突然想到, 如果对白天?的封欲使用金手指, 是不是也可以影响晚上的封欲?
所以……就脑袋发热, 说了这?句话。楚娇娇悄悄地瞄了一眼自己的道具栏,上面【丘比特之吻】限定的使用次数还有两次,是进入这?部恐怖片的时候, 系统帮她抽到的重?复道具, 叠加了使用次数, 现在她可以用两次了,所以也有容错率, 可以试错了。
她只顾着道具,全然忘了,在其他人眼里甚至在封欲眼里看来,她没头没尾地突然说这?句话,就像是在耍流氓一样。
楚娇娇有些窘迫。面颊羞红,紧紧咬着唇。
她匆匆地道:“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先去?买个早饭……马上回来!”说罢,飞快地跑走了。、
只留下封欲提着早餐袋子?,若有所思地停在原地。
……
也幸好今天?医院人手紧张,一时半会儿没有人顾得?上她。楚娇娇一路跑到了消防通道,才停下脚步。
她沿着消防通道的台阶一步步地往下走,下了几层楼,才勉强冷静下来,双手插.在兜里一摸索,愣住了。
她没带卡……医院的食堂买东西要?刷卡,她没有带卡,自然没法买什么东西。
楚娇娇叹了口气,又认命地沿着走廊往上走,准备回去?拿卡,她随手打开直播间,果然,刚刚做了那么奇怪的事情,现在直播间里的观众已经笑得?不行?了:
【严楚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怨妇】
【封医生?愣着干什么啊!给你机会你不抓紧,哎呀不中用的男人!】
【老婆请对我耍流氓吧!-3-】
【老婆调戏调戏我】
【楚小狗温馨提示您,珍惜当狗机会,把握幸福未来……】
她看着直播间,往楼梯上走了几步,却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抱歉!”楚娇娇赶快道歉,她低着头,也没有看到对面是谁,但只感觉是个高大且硬邦邦的男人,抬起头来,“抱歉,你没事吧……嗯?”
来人浅浅笑着扶住了她,一双深潭似的眼睛微微弯着,不是封欲还能是谁?
“封医生??你怎么来了?”
“看你走得?急,不知道有没有带卡,给你送卡来。”封欲抬起手,指尖夹着一张熟悉的卡片,“刷我的卡吧,平常也很少在医院吃饭,里面的钱我一个人花不掉。”
“哦……嗯。谢谢封医生?。”楚娇娇接过卡片,却又一时无言了,只默默地往楼梯下面走。
两人无言地走了几步,封欲忽然像是不经意?般地开口道:“娇娇。”
“嗯?”
“今天?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来了。楚娇娇倒吸了一口凉气,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没,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
她还在磕磕绊绊地想理由,那一头,封欲却只是笑了笑,道:“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楚娇娇骤然转向他,封欲知道些什么?!
却见封欲也担忧地看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着微光:“娇娇,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发病了?”
楚娇娇还在愣神,封欲便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他停下了脚步,站在楼梯下面,比她矮上一些,就这?样自下而上地望过来。
“有时候,病人会对医生?产生?一些依赖也是很正?常的。在病人眼里,医生?是拯救自己的人,但是娇娇,拯救你,让你好起来的,只会是你自己的身体和求生?欲。”
“你可能还没有想好,为什么要?亲我。”
“等你病好了,再仔细地想一想,好吗?”
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眼神像是一碰将?化的雪。
他又垂下眼去?,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扑上一层阴影,俊俏的五官半掩藏在阴影与光线的交界处,像是一个人生?生?地分出了两边,一边是白天?温柔的封医生?,另一边是晚上蛮横不讲理的封院长。
“等你病好了……我希望能成?为你的追求者……”
没有病好了。等拿到出院证明,她就要?走了。楚娇娇想。她迟疑了一会儿,问:
“封医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有病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你呢?”
封欲微怔,露出无奈的表情。
“那封医生?,等我病好了,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你想跟我回家吗?”
楚娇娇往楼梯底下走了两步,“不用回答我!封医生?,等你病好了,你再回答我吧。”
她顿了顿,快速地转移了话题,没给封欲留下回答的时间:“封医生?,你在当医生?之前,还做过别的职业吗?”——比如说,封欲患者那样?封欲他还活着的时候,肯定不是做医生?的。
“没有。”封欲被转移话题了也没有不高兴,而是推了推眼睛,跟着楚娇娇往下走,“我毕业之后,就一直从医。”
“那封医生?,你在从医之前就知道额叶切除手术了吗?”
“当然。”封欲说。“这?是列入医学教材里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能会做这?个手术呢?”
“这?是禁止的。”
“既然是禁止的,为什么这?个手术还会存在?”
“有时候医学要?走在科学前面。”
“可这?不是走在前面,是倒退了。”
“医学有时向前,有时向后,但总体来说,是向深度发展。”
“封医生?,你的话听起来好有道理,你真的好像一个医生?……”
“……说什么话呢,我就是医生?。”封欲无奈。
楚娇娇想,恐怕你生?前不是,死后才成?为了医生?。难道这?是封欲生?前的执念?
你床下有人24
半个?小时之后?, 楚娇娇和封欲带着几笼包子、三杯豆浆回到了病房里。
严楚正?靠着床头,百无聊赖地刷着自己的平板,看到楚娇娇回来了, 瞬间放下平板, 有些酸溜溜地道?:“娇娇,你们怎么去那么久啊?”
自然?是因为路上她都在跟封欲你问我答,浪费了时间。楚娇娇有些心虚地把包子放进她手里:“别急,包子还是热的。”
“不是说这个——哎!”严楚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一只手捧起?自己那只被包成粽子似的断手,可怜巴巴地道?,“娇娇,我?手疼。”
“哪里疼?我?去帮你叫医生。”楚娇娇睁大了眼?,今早医生来时,说严楚的手有轻微的骨折, 这双手是为她受伤的,她自然?又是愧疚又是紧张。
严楚垂着眼?,眼?尾和嘴角都可怜兮兮地往下耷拉着, 是一个?令人怜惜的柔弱表情, 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女子, 完全忘了昨天她是怎么硬生生跟封欲院长过招的。楚娇娇自然?也忘了,只觉得心疼。
“不用喊医生。”严楚说,“我?就是手疼。”她顿了顿, “娇娇, 你能不能……喂我?吃饭?”
楚娇娇略一犹豫, 严楚便勉强用断手举着包子,“哎呦哎呦”地叫起?来。动作之浮夸, 脸色之苍白,活脱脱像个?作精绿茶女友。
楚娇娇只能无奈地举起?包子,递到她嘴边。
严楚立刻就开心了,美滋滋地咬住一口,嚼了两下回味还不够,一边招呼楚娇娇也吃包子,一边用得意洋洋的眼?神,正?大光明?地偷看封欲的脸色。
她一个?人,就把屋子里冷清的氛围鼓噪得热热闹闹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封欲始终很淡定。淡定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定地看着她闹,全然?不像严楚想象的那样跟她争宠。
严楚又咬了一口包子,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自命清高的家伙,心里不知怎么着急呢。
在心里腹诽几句,却看见封欲匆匆地接起?一个?电话。
“您好??……对,是我?。”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看了她们一眼?,点头示意,去外?面接电话去了。
封欲离开之后?,严楚动作明?显地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胸口道?:“可算是走了,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还真让我?想起?昨天晚上的疯子院长……还真有点恐怖了。”
“娇娇。”她又看向楚娇娇,连送到嘴边的包子都不吃了,“昨天晚上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那个?疯子院长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楚娇娇微愣,摇摇头:“没事,我?好?得很呢,昨天晚上把你送回病房之后?,我?就一直在床底下躲着。”
“床底下?”
“嗯。”楚娇娇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又道?,“我?昨天在院长室看到一份文件,是一份《额叶切除手术知情同意书》……上面患者的名字是封医生,封欲。而且就在两年前?。封医生恐怕已经……”
她吞了口水,接着说:“昨天我?在楼下看到很多做个?额叶切除手术的病人变得躁动不安,他们都有躲在床底下的行为;晚上我?又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医生躲在床底下,所以我?猜……躲在床底下应该是安全的。”唯一不安全的是她的房间。
她把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问严楚:“你当时在封医生的办公室,有看过他的档案吗?”
“有。”严楚说,“那个?档案上写着他的简历,就像是他告诉你的那样,他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就一直从医,不久前?才被?医院以高薪聘请来……等等,不久前??!对了,档案上写的是两年前?!”
两人面面相觑。
那就是两年前?,患者封欲死后?,医生封欲才入职这家医院的。
“那个?档案应该也是假的。”楚娇娇有些懊恼,“封医生暗示过我?的,但我?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或者说,是恐怖片里隐藏的提示暗示过她的,但她完全忽略了。
从封欲的下班,到那天她被?封欲从五楼的“手术室”里带下来,那时候她问封欲,医院里还有没有别?的被?陷害进来的人,封欲在消防通道?里说……
他那时是怎么说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严楚这么幸运。”说这话时,他背对着她,双手推开了消防通道?的大门,一丝光线从门外?照进灰暗的通道?里,却把他隐藏在门后?的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我?的猜想是对的。”楚娇娇叹了口气说,“而且封医生生前?就住在我?的房间……但更多的线索还不知道?。我?们还需要再找找封医生生前?的线索。”
“等等。”严楚忽然?打?断她道?,“娇娇,为什么要再找封欲的线索?”
楚娇娇微愣。
“寻常人见了这种,不是都拼命躲开吗?如果你想离开,也应该是想办法去办出院手续才对。为什么一定要了解封欲不可?”
楚娇娇语塞了。她总不可能跟严楚说,是因为这是一部恐怖片,在恐怖片里,BOSS才是最重要的。
严楚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好?一会儿,她问:“娇娇,你是不是……”
“什么?”
“是不是……喜欢封医生?”
反倒把楚娇娇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又是哭笑不得:“没有……”难道?她刚刚一时头脑发热问的话真的很容易误导人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封欲才追上来说了一大堆话吗?
严楚眨了眨眼?:“那你也太关注封医生了。……娇娇,你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吗?”
当然?关心!楚娇娇就差指天发誓了。她关心封欲和关心严楚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关心,封欲是恐怖片里的BOSS,严楚是某种意义上的战友。
严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慢慢地划过唇边,忽地展唇一笑,说:
“那娇娇,你可以亲我?。”
……什么?
楚娇娇呆住了。
靠在床头的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笑吟吟地,像是等待亲吻的睡美人。
她摩挲了一下唇瓣,没有说话,却像是在催促。又像是……赤.裸.裸的勾.引。
楚娇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步伐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又被?严楚拉住了。
严楚脸上只剩下无奈。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楚娇娇的错觉似的,她抿着红唇,有些抱怨地拉着楚娇娇的手,道?:
“真不公平,娇娇。你能亲他,就不能亲我?吗?”
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抱怨。楚娇娇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只把这当做严楚的玩笑话——她就是这样风风火火,又喜欢作弄、喜欢闹腾别?人的人。
楚娇娇没太把这放在心上。
严楚盯着她,眼?神幽幽地,又要开口,楚娇娇却忽然?想起?什么,她“啊”了一声,说:“对了,我?看一下昨天的裙子!”
说罢,无视了严楚的眼?神,匆匆地蹲到床下,从里面拉出之前?严楚给她的,装衣服的纸袋子——一到白天,所有的东西都会恢复原状,昨天晚上还被?封欲的白大褂蹭得脏兮兮满是血的衬衫,此刻又恢复了全新的模样。
但她并不是为了看这些衣服的。楚娇娇把之前?为了躲避房间里监控的而放在袋子里两个?娃娃抓了起?来,随手别?在了腰间。
严楚看她突然?这么大的反应,还以为是怎么了,结果楚娇娇蹲下去就为了拿两个?娃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就这么喜欢吗?”
楚娇娇冲她笑了笑。两个?娃娃躺在她的手心里,栩栩如生又十分?相似的容貌非常逼真,绣线在光线下闪着光,看起?来竟然?像是个?瞪着严楚的表情,搞得严楚有些莫名其妙,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楚娇娇跟她说了几句,找借口去了卫生间一趟,在卫生间里把两个?娃娃拿出来,使用了道?具。
【■■的娃娃】 :■■说,最心爱的东西,一定要随时带在身边才行!可以从刚刚离开的恐怖片里随机获取你最心爱的东西,并且将其中一样带进下一部恐怖片里,使用一次它的能力。
楚娇娇捧住娃娃,两个?娃娃霎时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两个?娃娃不约而同地用毛绒绒的手抱住了她的手掌,两张一模一样,表情却又截然?不同的毛绒绒的脸颊凑在一起?,可爱极了。
两个?娃娃抱住了她,却又不动了。楚娇娇低下头,又被?一人一边地捧住脸,四只毛绒绒的手贴着她的脸颊,软乎乎的,又贴着亲了一口,正?正?好?亲在脸颊上,一对双胞胎,连位置都没有分?毫偏差。
两个?娃娃亲完,一溜烟地从掌心滑了下去,躲到了门的后?面。严楚的房间没有监控,等到无人注意的时候,它们就能偷偷出去找线索。
楚娇娇理了理衣服,走出去,看到封欲回来了。他还举着手机,不像是挂断了的样子,看到她出来,将手机递了过来:
“是你爸妈的电话。要接吗?”
楚娇娇接过电话,“喂”了两声,却只听见对面传来挂断电话的忙音。
不是让她接电话吗?为什么突然?又挂断?
楚娇娇举着电话,有些茫然?地看着封欲。
一向温柔稳重的医生,此刻却抿着唇,眉头也紧皱着。他似乎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依然?泄露出些许。
他了然?地接过电话,摁灭了屏幕,却久久地没有抬起?头看她。半晌,沉声道?:
“娇娇。”
“刚刚你父母打?电话来……催你做额叶切除手术。”
你床下有人25
“什么??!!!”
严楚就差从床上?跳起来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封欲, 问:“刚刚他们给你打电话就是来说这个的?”
封欲点了点头,动作的幅度微不可查。
“这是什么?父母啊——真是!”严楚骂骂咧咧地道,如果不是顾虑着楚娇娇就在旁边, 而?她要?骂的对象是楚娇娇的父母, 或许她就直接骂出声了。
她拉住楚娇娇的手,道:“反正不管他们怎么?说,娇娇是不会做这个手术的!”
封欲再次摇了摇头,他脸上?挂着苦笑:“娇娇的父母已经托人送了一份新的《脑额叶切除手术知情同?意书》过来,他们已经提前代替娇娇签好字了。”
“娇娇自己没有?同?意,难道他们还能强行?做手术不成?!”
“……娇娇是精神?病患者。”封欲低声?道,“精神?病患者的行?为能力界定很难判断。家属是可以代签手术知情同?意书的。”
精神?疾病即使在医学上?都很难判断,更别?说法律上?了。即使楚娇娇自己拒绝又有?什么?用呢?家属依然?能以病人拒绝治疗的理由,代签同?意书,强制她住院和手术。
严楚也沉默了下来。她再清楚不过——她也是被强制入院的,也差一点被做了额叶切除手术。
封欲说的没有?错。
“封医生。”忽然?, 楚娇娇轻轻地拉住封欲的衣袖。她拽了拽,让封欲看向自己。
封欲微顿,视线沉沉地移了过来, 却在投向她面庞的那一刻, 无声?地放轻了视线, 将视线轻盈地落在她的脸上?,好叫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沉重。
“封医生。”她面孔皎白而?沉静,一双眼清澈得像湖水, 眼睫却像那漆黑的鸦羽, 在湖面上?扑动着翅膀, 扇起一圈圈的涟漪,又打破了这份沉静, “其实我真的没有?精神?病。”
封欲道:“娇娇,你的过往病例上?说,你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并且因此产生了严重幻觉,除此之外,你还有?焦虑、失眠、过度恐慌、情绪失控等症状。虽然?没有?身体检查出异常,但?表现已经是典型的精神?疾病患者。”
但?是她现在没有?了。楚娇娇想,那是恐怖片的画外音,是背景故事,或许是给她来到精神?病院找的一个理由和方式——至于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谁知道呢。反正她觉得自己并没有?。
封欲继续道:“你来到医院的第一天?就发?病了,你还记得吗?当时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还有?后来的好几次在电梯里的时候。”
那是你搞得鬼。楚娇娇看着他,是因为封欲的灵魂被困在医院里了,他白天?无法出现,但?或许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影响着这座医院,不然?为什么?总让她看到这样的画面?
然?而?这些,是不可能跟封欲解释的了。封欲一定会以为她的精神?病又变严重了。楚娇娇有?些苦恼。
她想了想,道:“封医生,我真的没有?精神?病,所以,你能给我开具无精神?病证明,给我办出院证明吗?”
封欲微微一怔。严楚恍然?大悟地道:“是啊!有?没有?病都不重要?,封医生,你提前让娇娇出院不就好了吗?”至于出院之后是转去别?的医院还是回家,那不都是楚娇娇自己说了算吗?
封欲看向楚娇娇,只见女孩蹙着眉,抿着唇,或许是上?下唇抿得太紧,一点潮红翻滚着从唇瓣下透了出来,她猫儿似的清澈的圆眼也望着自己,像猫睁着眼睛看人,不言不语,却能让人看出恳求的意思。
楚娇娇说的,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先离开这家医院再说。
封欲略一思忖,点头道:“我会先去试一试。”
“什么?试一试,封医生你不是娇娇的主治医生吗?难道你不能出具无精神?病证明,办出院手续吗?”
“医院规定,病人出院前,经治医师和上?级医师必须要?查房。我的上?级医师……他也曾经在娇娇的手术单上?签字。今天?不知怎么?,一直找不到他。”
楚娇娇想起来了,当时那个手术单上?,还有?一个科主任的签字——找不到人,是昨晚封欲把他杀了吗……当时封欲把她从五楼的“手术室”里带出来的时候,刻意问过护士和科主任的名字,想来是重点关注了的。
封欲道:“无论怎么?样,总得试一试。如果科主任不在,我会想个办法去找院长。”
他决定了之后,叮嘱了严楚和楚娇娇几句,让严楚看好楚娇娇,别?再让人带走她,说罢,便脚步匆匆地寻人去了。
严楚点点头,待封欲走后,便让楚娇娇在她屋里等候,让她则拿着手机,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之前严楚说过会托朋友去问楚娇娇家里的情况,现在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就出了这样大的变故,自然?要?打电话过去。电话一接通,便对那头的人一阵狂轰滥炸。
“什么??!!我昨天?交代你的事情,你今天?才去楚家?”
楚娇娇在旁边听?着,模模糊糊的男人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哎呦我的大小姐,这不是才约上?人家吗,楚家两位都忙很得,这个机会我可是到处托人找关系才要?来的——先不说了,楚先生和楚夫人今天?下午又要?去国?外谈生意,两位大忙人可忙得很,去医院一趟都没有?时间,还说要?托我向医院转交一份文件。”
“什么?医院?什么?文件?”
“我哪儿知道,大小姐,我真的马上?要?到楚家了!不跟你电话了哈。”
电话那头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文件,楚娇娇和严楚可清楚得很——不就是封欲说的,她的父母重新签好的《脑额叶切除手术知情同?意书》吗?
“等等,别?挂!”严楚急匆匆地道,她看了楚娇娇一眼,又急匆匆地改口,“你先别?进去,等我——不,你进去之后,不要?挂断电话,让我也听?清楚你们之间的对话。”
楚娇娇站在一旁,对严楚摇了摇头。
“你要?去楚家那边吗?我一个人在医院没有?问题的,封医生还在医院呢。”
如果能面对面沟通,显然?对于如今的情况更有?利。而?且严楚的朋友什么?都不知道,严楚却能自己过去,问个清清楚楚,还能拿到那份提前签好的手术通知单。
“放心好了。”楚娇娇对着严楚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有?什么?怕的。等你走了,我就把门锁上?,谁来敲门都不开。今天?医院这么?忙,她们顾不上?我的。”
她拉着严楚从床上?起来:“倒是你还受着伤……”
“不过是小伤而?已。”严楚不甚在意地说,她一脚踩进鞋子里,往外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向楚娇娇,“你真的没有?问题?”
楚娇娇点头。
严楚也知道她自己去是最好的。再三询问楚娇娇没有?问题之后,她还是留下了自己的手机给楚娇娇,让她遇到什么?时候就打她或者封欲的电话——但?这个电话也只能在她的房间里使用,所以严楚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留在屋里。
楚娇娇乖乖点头,对严楚叮嘱一概应下来,把她送出了医院。
果然?,就像是楚娇娇想的那样,昨天?晚上?封欲杀的人太多了,白天?许多医生和护士都无缘无故地“被调走”了,虽然?医护们并没有?对此感到奇怪,但?她们依然?因为人少而?变得手忙脚乱,暂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独自待在严楚的房间里。
她坐在病房里一直等到了中午,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楚娇娇隔着探视窗往外看,门外却是空无一人。她了然?地打开门,果然?,两个娃娃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她环顾四周,走廊依然?乱糟糟的,人声?、脚步声?和呼喊的声?音乱糟糟的,没有?人注意到贴着墙行?走的两个娃娃。楚娇娇关上?门,蹲下身,把两个娃娃捧到了手里。
穿着卫衣的陆长安娃娃抱住她的手指,从毛绒绒的肚子里发?出熟悉的声?音:“姐姐!”
陆长平娃娃没有?说话,但?也紧紧地抱着她的手指,一双丝线绣的大眼睛看着她,显出百十分?的可爱来。
“姐姐,我们去了院长办公室。”陆长安道,“就在五楼,不过屋子里没有?人。我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屋里的布置跟晚上?封欲的院长办公室一模一样,办公桌上?放着一些文件,但?那些文件都没有?签字,在屋里也没有?找到院长的任何私人物品,没有?办法知道院长的名字的信息。”
它说着话,另一头的陆长平娃娃从她的手心里跳出去,踩在床头柜上?,毛绒绒的双手抱起一只跟它差不多高的圆珠笔,在旁边的意见簿上?画了一个草图,正是院长办公室的平面图。
楚娇娇接过来一瞧,跟晚上?的院长办公室的布置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是一到了晚上?,院长办公室就跟封欲的办公室交换了位置似的。
陆长平娃娃指着示意图上?放档案柜的位置,即使变成了小小的又可爱的一只,他的声?音也依然?沉稳淡定:“这里放着档案柜,但?柜子锁着,我们打不开,只能从玻璃往里看,里面好像放着一些之前的病人的档案。”
病人的档案……楚娇娇若有?所思。
“还有?一件事,姐姐,有?点奇怪的是,我们在屋子里找到了这个……”也不知道陆长安娃娃从哪里变出的一个盒子,比它的脑袋还大,里面竟然?放着一枚印章,上?面刻着一行?字:中潭市第五人民医院。
……医院的公章?!
“这公章就放在桌子上?,所以我们就拿出来了。姐姐,这个你有?用吗?”
太有?用了!封欲刚刚才说过,如果科主任不肯给她开出院证明,盖院长的章也可以。真是想瞌睡就来送枕头,楚娇娇把公章握进掌心,捧起仰着一张乖巧毛绒绒小脸等她回答的陆长安娃娃,激动地亲了一下它的脸颊:“太好了,很有?用!”
被“啵唧”一下亲在脸上?的娃娃愣住了。另一头,陆长平飞快地跑过来扒着她的手臂,紧紧地贴着她,一双眼睛也盯着她的嘴唇,虽然?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是自己也要?亲亲。
楚娇娇捧起它,又是一下亲在它的毛绒绒的脸颊上?。
她高高兴兴地,翻来覆去地看自己手上?的公章,思考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两个娃娃雪白的面皮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红。
过了一会儿,她把公章放到口袋里,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地,说:
“我要?去院长办公室看一看。”
你床下有人26
寂静的?消防通道又响起了脚步声。
楚娇娇抱着怀里的两个娃娃, 避开了门口的?护士,顺着楼梯慢慢地往上走。
昨天在五楼“手术室”里的医生?几乎都被封欲杀死了,今天的?五楼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几乎没有人影, 昨天还人声鼎沸的“手术室”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没有医生?,自然?也没什么手?术可做。
怀里的?娃娃小声地给她指了路,楚娇娇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就是四楼封欲办公室的?位置——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后,一闪身溜进?了院长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没有人,也不知道是它的?主人暂时出去办事了还是怎么样,门是开着的?。楚娇娇轻轻地掩上门,直奔档案柜。
和晚上的?院长办公室一样的?档案柜,三面是铁一面是厚厚的?玻璃,透过玻璃,楚娇娇清晰地看到里面放着厚厚的?文件, 最外?面的?一张赫然?写?着《二零二三年六月病人入院档案》。
既然?这一份文件是2023年,也就是说,应当还有一份是2021年的?……封欲就是那个时候入院的?!
楚娇娇直奔办公桌而去, 她熟练地拉开办公桌下的?抽屉, 找到了那个熟悉的?钥匙——昨天晚上, 她也是这样找到封欲办公室档案柜的?钥匙的?。看来白天和夜晚是完全相对应的?。
她打开档案柜,在档案柜里快速地翻找起来……2022年10月……2021年11月……
找到了!《二零二一年八月病人入院档案》!楚娇娇把那一叠文件夹抽了出来,正欲翻开, 却隐约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她心里一紧, 迅速地躲到一旁的?更衣室里, 耳朵贴着墙,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似乎是两个护士结伴走过。
“哎——院长办公室的?门怎么是关着的??”其中?一个护士问,
“关着就关着了。”另一个护士不太在意地回答,“反正也没有人,无?所谓。”
“也是。”护士也随口说,“院长又不在医院,开着关着也没什么区别,咱们还是快点下去吧,待会儿护士长又要骂人了。”
两人的?脚步声又远去了。
楚娇娇思忖着两人的?对话:院长不在医院?他是没来上班吗?娃娃也说,在办公室找不到院长的?私人物品……
有着刚刚的?教?训,楚娇娇也没有多想,她不敢再久留,把文件塞进?衣服里,抱着两只娃娃,迅速地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四楼的?病房。
严楚还没有回来,楚娇娇关上门,坐在她的?病床上,从怀里取出了文件,忽然?有几张纸从文件的?背后掉了下去,她有些?奇怪,捡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上一个月的?档案也带了出来——医院里住院和出院的?人都不多,每个月的?档案都是用订书针订好的?,但纸就那么薄薄的?几张,夹在后面就不小心混在了一起。
她没太放在心上,随手?翻开,却愣住了。
在档案的?第一页,简略地写?着医院的?简介和地址、电话,贴着一些?照片,应该是模板。但令人瞩目的?是一旁的?照片——
照片上,医院是个小小的?平房,臃肿、低矮,又被黑暗笼罩,像是垂死的?病人卧在泥地上,呼吸之间都是沉闷的?死亡的?气息。
本该色彩鲜艳的?彩色照片却硬生?生?被拍出了黑白照片的?味道:墙壁和地面灰蒙蒙的?,像是许多年不曾清洗干净似的?,老式推拉窗户也灰蒙蒙,甚至有许多玻璃都破破烂烂,被人用胶布贴在一起防止漏风。
医院的?大门敞开着,隐约能?看到大门里面老旧的?护士站的?轮廓,灯光并?不明亮,因此屋内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一片,像是怪物张开的?巨口,在黑洞的?周围,只能?看到隐约的?、血迹斑斑的?兽齿。
——这不就是晚上时,医院的?模样吗?!
楚娇娇把两份文件并?排地放在膝上,另一只手?打开了八月份的?档案。
档案的?第一页依然?是医院的?介绍模板,地址和电话没有变,连介绍词都一模一样,可底下贴着的?照片,却是一栋高耸的?大楼,窗明几净的?五层大楼焕然?一新,白色的?楼房崭新得就像是刚建成似的?,装修得十分精致。
连门口的?泥地都铺上干净的?瓷砖,花坛里满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俨然?一副生?机勃勃的?美丽静谧之处。
为了把大楼全部纳入照片之中?,拍摄的?人站得很远,但即使是这样,依然?能?从敞开的?大门处看到里面明亮而刺目的?灯光,与干净的?地板交相辉映,利落极了,隔着照片,似乎还能?闻到医院特有的?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楚娇娇再次确认了一下两边的?地址,依然?是一模一样的?地址。两栋大楼,时隔一个月,竟完全变了模样?!
即使是将旧大楼推倒重建,也不可能?这么快。唯一的?答案是在这一个月内,发?生?了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七八月份之内发?生?的?事情,她只能?想到封欲,封欲是就在八月份入院的?。
她把七月的?档案放在一边,翻开了八月的?档案,很快找到了属于封欲的?那一页。
个人档案的?第一页是个人资料,大略地翻了翻,封欲入院时才25岁,旁边贴着他的?证件照,画面上的?男人唇角微勾,看着一副温柔端正的?好样貌,和白天的?封欲医生?十分相像,跟晚上杀人魔一样的?封欲却不沾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封欲?
再底下写?着他入院的?病因和过往病例:因精神分裂而导致严重的?幻觉,并?因此精神暴躁,过度紧张,总幻想有人会伤害他,甚至还有伤人的?行为,袭击过自己的?同事和病人。
楚娇娇又往后翻了一页,第二页写?了一些?生?平简介的?入院前的?经历。
她仔细地一字一句地读下来,越读越是震惊。
按照上面所说……封欲原本就是这家?医院的?实习医生?!他大学时主修临床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硕士毕业后来到这家?医院实习,没多久就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被强制住院。
楚娇娇算了一下,25岁的?医学生?,也就是封欲刚从学校毕业,来到这家?医院才几个月,就从医生?变成了病人!他的?手?术通知单上的?时间也是八月,也就是说,他仅仅入院几天,就被人强制做了额叶切除手?术,然?后死于这个手?术……
而且封欲是不是真的?患有精神病,也很难判断——至少根据档案上的?描述来说。
档案上说,他来到医院之后,声称自己怀疑医院的?医生?在暗中?为病人做额叶切除手?术,说他“因为产生?了幻觉而四处举报,甚至因此袭击自己的?同事”,因此确诊精神分裂症,入院治疗。
短短的?几行字,却又似乎是个别有深意的?故事。封欲是真的?患上了精神病,还是被陷害的??答应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楚娇娇紧紧地抓着白纸的?边缘,正待翻开下一页,忽然?……
一道冰冷的?触感攀上了她的?脊背。
像是一双手?,慢条斯理地拂过她的?脊背,沿着漂亮又流畅的?脊骨线条,摩挲着往上,激起阵阵颤栗,又慢慢地攀爬,搭上她的?肩膀。
两只冰冷的?手?,从身后把她抱住了。身后的?人像是伏在她的?肩膀上,跟她一起看文件似的?,低低地笑了一声,呼吸之间,冷风尽数扑在她的?脖颈上。
楚娇娇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却又在身后人的?抚弄下,像摊融化的?冰淇淋一样,慢慢弯下了腰。那人暧昧又狂放地捏着她的?后颈,像抓着小猫的?后颈皮毛一样,小猫浑身僵硬,半晌,颤巍巍地叫了一声:
“呜……”
冰冷湿润的?舌尖卷了一下她的?耳垂,慢慢地含进?嘴里,犬齿轻咬,带出啧啧的?水声来:“翻页。”
那分明是封欲的?声音。楚娇娇浑身僵硬,翻过一页。
“娇娇,为什么要看我的?档案?你很……关心我?还是关心那个医生??”
她埋着头?,整张脸已经红了,咬着唇瓣,乌黑的?眼睫也是濡湿的?。她呜咽了一声,咬着唇正要说话,忽然?被封欲的?手?指探入了口腔里。
那手?指冷得像块冰,却挤进?柔软湿润的?口腔里,搅动她的?舌,她有些?狼狈地吞咽着,却挡不住涎水顺着合不拢的?唇瓣往下落,看不到无?形的?鬼魂,就好像是她恍惚着张开唇,仰着漂亮的?面孔,等待亲吻似的?。
“别咬。”他在身后说。也不知道是让她别咬唇,还是让她别咬自己的?手?指。
楚娇娇确信自己是绝对伤不到鬼魂的?,她想要躲开,又被捏住了下巴,嘴角都红了,湿漉漉地浮着糜烂果?子似的?颜色。
“你说……要出院,让医生?跟你回家?,是什么意思?”身后的?封欲问。
……原来他知道了自己跟封医生?说的?话。楚娇娇迷迷糊糊地想,是记忆共通吗?
他问了,楚娇娇却答不出来。冰冷的?手?指碾在她的?舌上,让她舌根发?麻,根本抬不起舌头?来说话,想要说话,涎水就会落下来。
身后的?人还在等她回答。
楚娇娇模模糊糊地说:“呜……我爸妈、要我做额叶切除手?术……”不出院会死的?。
身后的?人淡淡地道:“我帮你杀了他们。”
“……谁?”
“那些?医生?。”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似地,“把他们都杀了,就没有人能?给你做手?术了不是吗?”
“……”
“你不喜欢这个医院吗?”封欲又问。他背着身,楚娇娇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不喜欢我?”
你床下有人27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楚娇娇有些茫然。她的笨蛋脑袋有些糊涂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 不明白封欲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话来。
过了一会儿,封欲慢条斯理地抽出手指,拉出粘稠暧昧的细丝, 又从身后捻起她的一缕发丝, 在指尖缠了几圈,半晌,他笑起来时呼出的气?息扑在楚娇娇的后颈上:“不喜欢我,就喜欢他?”
他是……又过了一会儿,楚娇娇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个“他”应该是指白天?的医生封欲。
她沉默太久,手上捏着的纸张忽然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到了最开始那一页,封欲的个人简介上。白纸上,封欲的照片严严实实地?贴着,眼睛直视着镜头, 像是透过那张纸,直直地?注视着她。
“娇娇,把脸转过来。”身后的男人忽然说, 声音低哑, 说着命令的句子, 声音却像是哄着人似的。
楚娇娇更是茫然了。她轻轻地?扎眼,眼睫上挂着的一枚生理性的泪珠掉进了眼里,还没转头过去,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被冰冷潮湿的舌尖舔过。
封欲他在……舔自己的眼泪。
可为什么?
楚娇娇还没有想清楚, 已呜咽起来, 被捏住下巴,仰着脸。
“呜……”
眼皮在被舔。灵活而柔软的舌尖卷过她的眼睫, 把鸦羽上挂着的泪水尽数吞进肚子里,却又留下淋漓的水痕,而他显然不满足于此,卷过眼睫、卷过震颤的眼皮,甚至还贪婪地?用舌尖顶开眼皮缝隙,扫过眼球。
他动作很轻,但即使是这样,眼睛也受不了异物的刺激,楚娇娇的眼眶迅速地?红了一片稠丽的颜色。
就像是被人横蛮地?、不讲理地?弄哭了一样。
而她也确实是被一个不讲理的鬼魂堵在这里,黏黏糊糊地?贴着不放。
楚娇娇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些迷糊了。这种感觉有些可怕……被冰冷的无机物扫过眼球,无论经历多?少次,身体本?能的反应都会感到害怕。
她呜呜咽咽,颤颤巍巍,眼眶里的水越积越多?,分不清楚是生理性的眼泪还是封欲的涎水,又或者是害怕地?掉眼泪了。
封欲顿了顿,将舌尖稍微撤出了一点。柔软的东西随之?抽离,黏糊糊的涎水却不肯离去,在两人中间拉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楚娇娇果然是个笨蛋,而且是个大笨蛋。只有笨蛋,才?会在被鬼怪温柔以待的时候掉眼泪,还怕得要死。只是稍微地?卷过眼皮,又红了眼睛,娇气?得要命。
他昨天?晚上被她捅伤的事情都还没跟她计较呢。只是亲一亲眼睛,又不是要她的命。
门?外响起了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医生封欲回来了。
封欲“啧”了一声。他换了个姿势,用两只手捧住了楚娇娇的脸。
“晚上等我来找你?。”他半是哄着,半是威胁着说,“昨天?的伤都还没跟你?计较,别乱跑,知?道吗?”
楚娇娇半是茫然半是恍惚,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她只感觉到自己茫然地?点点头之?后,唇边忽然被什么湿润的东西贴了一下……像是唇。
阴冷的感觉随之?消失了。
楚娇娇坐在床边,有些发愣。封欲离开前说的话说什么意?思?让她在晚上等他……
楚娇娇瞬间大惊失色:难道今晚他要找她算账了?是不是要杀她了……
那得想个办法藏起来……呜。她又开始迷迷糊糊地?想,今晚该往哪里藏。
过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听到了门?外传来两个人争辩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她很熟悉,正是封欲:“陈主任,病人没有精神分裂症!她的一切指标都正常,脑部CT和其他部位的扫描也很正常,没有实质□□官病变,不能认定她患有精神分裂!”
陈主任?楚娇娇想起之?前的那个主任的名字……并不是这个姓。果然那个黑心主任也没有活过昨天?晚上,在这个主任应该是刚刚调过来的。
楚娇娇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门?口,隔着探视窗往外望去。
只见走廊上,封欲正在跟一个样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从胸牌上看,对方应该就是那个新来的陈主任,只是表情冷淡,翻着手里的文件夹,跟封欲说了几句楚娇娇听不懂的医学名词。
两人似乎是发生了争吵,楚娇娇不知?道这个新主任的为人,可是,听他的声音,明显他并不赞同封欲的观点。
两人都皱着眉,又争辩了几句之?后,新来的主任有些不耐烦了。
“精神病不是医生说没有就没有的。”中年男人把手里的文件夹拍在封欲的胸口,冷冷地?说,“她没有,她父母觉得她有,这个社?会觉得她有,那她就有。”
封欲一时怔在了原地?。探视窗内的楚娇娇也是一愣。
主任已没了兴致,丢下一句好好照顾病人,转身就离开了。
封欲抬脚欲追,他嘴唇动了动,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楚娇娇在他开口之?前,打?开了病房门?,先一步出声唤他:“封医生!”
封欲转头过来,楚娇娇对他招手:“封医生,进来说。”
封欲进了门?,她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娃娃找来的公章,问:“封医生,这个章能用吗?”
封欲:“……这是医院的公章,你?是怎么拿到的?”
“就……”楚娇娇说,“我偷偷溜去五楼看了一下,你?们院长办公室里,它就被放在桌子上。封医生,公章一般不是专人保管,还要上锁的吗?这个章不会是废弃的公章吧?”
封欲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章子上没有印泥的痕迹?今天?很多?医生都被调走了,签发调令是要盖医院公章的,有人擦过这个章子吗?”
楚娇娇也不知?道,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封欲拍板,回办公室给她开了一个出院通知?单和无精神病证明,分别签好字盖好章之?后,便陪着楚娇娇走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有个站岗的保安亭,见楚娇娇身上穿着病号服就把她拦了下来:“病人不可以出医院!”
封欲将两张纸递给他:“这是我的病人,今天?出院。”他推着眼镜,在楚娇娇紧张的心情下,平静地?笑了笑,“我来送她出院。”
“病人的家属呢?”保安问。或许因为这里是精神病院,院方请的保安也是长得人高马大,穿着全套的制服,腰间别着□□,屋内还放着防爆盾牌和保安叉,几乎是全副武装了,显然不是花架子。
“她父母忙,来不了。”封欲不咸不淡地?说,“我送她到门?口打?车。”
保安这才?看向手中的两张通知?单和证明。楚娇娇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只见他扫过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果然,保安道:“医
忆樺
生,您的出院单有些程序错误,这个章是废弃的医院公章,咱们院早就不用了。”他的怀疑的视线上下扫过封欲和楚娇娇,最后停留在封欲胸前的医生名牌上。
“是吗?”封欲皱起眉,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背地?里悄悄拉住了楚娇娇的手。“可能是新来的主任搞错了,我回去再问一下主任吧。”
保安怀疑地?看着他们俩,但封欲的医生身份做不得假,最后他也只能点点头,说:“可能是主任搞错了,医生您去找院长吧。”
“院长?”封欲不动声色地?问,“今天?好多?同事都被调走了,我也一直没有见到过院长。”
保安耸了耸肩说:“那我们就不知?道了。”他做了个手势,“医生,没有正式的程序,病人不能出院,您请回吧。”
封欲叹了口气?,跟他告别。
这一趟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了。楚娇娇也跟着叹气?,两人回了严楚的病房,给严楚打?了个电话。但电话一直没有接通,最后是严楚的助力接了电话,说严楚还在跟楚家父母谈判。
“谈判?”楚娇娇有些奇怪,严楚的助理为什么用这个形容词。
“好像是个严总认识的病人吧。”助理含含糊糊地?说,听起来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严总说要让楚先生和楚夫人把人的监护权转给自己……”
转让监护权?可是楚家父母还没死呢。更何况她跟严楚非亲非故,严楚自己也是病人。
“那就不知?道了……”助理说,“严总应该有办法吧。”
楚娇娇挂了电话,有些怔神。
封欲摸了摸楚娇娇的脑袋:“我再想想办法。如果他们坚持要强迫你?做手术,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楚娇娇问。
男人淡色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举报。”
楚娇娇却是心脏猛地?一跳,脱口而出:“等等!不能举报!”
封欲深色的眼珠转了过来,注视着她:“为什么?”
“因为、因为……”楚娇娇想到那张档案上,封欲的经历,“因为他们能这么正大光明地?做手术和宣传,肯定是被医院所有人默认了的!去举报也没有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封欲反问她,“脑额叶切除手术是禁术。如果医院一眼不管,就向医疗协会举报,向媒体和市长举报……如果没有人管,就把事情闹大,这样也没有人能强迫你?了。”
“不过。”他又顿了顿,手指顶着镜片捏了捏鼻梁,“举报这事得从长计议,你?说得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楚娇娇看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疲惫,却还是对自己笑了笑。她心里忽然浮起一个问题:
晚上的封欲和白天?的封欲……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床下有人28
白天的封欲和晚上的封欲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娇娇心头有许多猜测浮现。精神分裂?鬼魂作怪?死而?复生?
猜测有许多, 线索却又少又模糊。
她?想要结束这个话题,拿起那个废弃的医院公章:“我先把这个放回去吧,有人发现公章不?见了就不?好了。”
封欲也赞同。他伸手欲拿印章, 道:“我去吧, 你?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楚娇娇也想再去一趟办公室看看有没有其他漏掉的线索,她?站起身,没让封欲把印章从自己手里拿走,坚持道:“我去过一次,五楼没有人,我把它放回原位就行了。”
她?坚持要去,封欲则坚持要跟着?她?,两人最终互相妥协,一起去。
这一次有封欲在前面带路,楚娇娇不?用?再躲躲藏藏地避开医护, 而?是大摇大摆地跟着?封欲坐电梯上了五楼,瞧着?亦步亦趋地站在自己身后的封欲,她?莫名有种对方才是自己的监护人或者保姆的错觉……
……一定是白天的封医生太温柔了。嗯, 一定是这样。
楚娇娇没法想象晚上杀人如麻的疯子院长给?自己当监护人或者保姆的样子。
她?望着?温柔地牵着?自己的手的封欲, 对方的脸上挂着?令人安心的微笑, 波澜不?惊地应付着?路过的护士和医生。
唉,如果晚上的封院长也能像是白天的封欲医生一样温柔好说?话就好了……
两人到达了五楼的院长室,虽然马上要下午, 但五楼还是没什么人, 院长室还维持着?楚娇娇离开前的模样, 连大门敞开的弧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显然这一天之内, 只有她?造访过这间?办公室,而?院长不?知道是还没回来?,还是根本?没有来?上班。
楚娇娇把印章放回了桌子上,视线胡乱地扫过屋子里的办公桌、茶几和档案柜。
依然毫无收获。也对,她?自己来?过一次不?说?,连两个娃娃都已经仔细地看过了,不?可能还有遗漏的线索了。她?还是有些泄气?,转头看向站在门边放风的封欲。
“封医生。”她?小小声地问,“你?来?过院长办公室吗?见过院长吗?”
“入职的时候来?过。”封欲说?,“当时见过院长一面,不?过这么一说?……好像也很久没有见过院长了。”只是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奇怪。
楚娇娇看了他一眼,心想院长会不?会也被晚上的封欲杀掉了,所以才一直失踪。晚上的封欲杀了院长,然后自己当院长……这个逻辑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楚娇娇又?问:“那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熟悉?”
封欲有些奇怪她?的问题,但还是诚实地摇摇头。
明明每天晚上都坐在一模一样的办公室里,居然没觉得眼熟或者不?对劲吗……楚娇娇又?有些泄气?了,可能晚上的封欲和白天的封欲的确不?是一个人吧。现在看来?白天的封欲没有晚上的记忆,晚上的封欲却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就很奇怪。
在其他人发现之前,两人回到了病房,楚娇娇一推开房门却发现严楚坐在床上。
她?还没有换回病号服,穿着?一件法式的短衬衫,下面是红色的半身裙,画着?淡妆的脸上余怒未消,见到两人回来?,才稍微缓了缓脸色。
楚娇娇问严楚:“严楚……你?在生气??”
“别提了。”严楚说?,她?磨了磨牙,动?作很明显地不?爽,却还是看了楚娇娇的脸色,才说?,“你?那爸妈固执得很,又?不?愿意管你?,又?不?愿意让别人管你?,你?说?他们这是图什么?你?跟着?我,我能亏待你?不?成?”
这话说?得好像求婚似的,楚娇娇想了想说?:“可能怕外人说?闲话吧……”说?他们不?管女儿,随便抛给?外人……虽然实际情况也的确是这样,但就像他们嫌家里有精神病人丢自己的脸一样,也害怕被人说?闲话。
她?委婉地道:“毕竟他们还没有死,哪里有把女儿的抚养权交给?别人的道理。”
她?说?完这话,却忽然发现严楚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那你?嫁给?我吧。”
楚娇娇:?!
“不?是。我是说?——”严楚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解释道,“你?说?得对,父母还健在,不?能再给?女儿找一对父母,但女儿嫁人之后也可以跟丈夫住在一起啊。女儿嫁人,总没有什么丢脸的吧?”
楚娇娇呆呆地:“可是你?也是女生啊……”难道这个世界的思想已经先进到可以接受同性恋了?
严楚也是一呆。她?的嘴唇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一脸憋屈地把话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最后她?郁闷说?:“那我再想想办法……”
封欲在一旁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严楚叹了口气?,拿起楚娇娇之前放在桌子上的出院证明,问:“那你?们呢?你?们刚刚去了哪里?”
楚娇娇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说?:“那个保安说?让我们去找院长,但院长办公室一直没人……院长好像已经失踪很久了,又?去哪里找人呢?”
严楚却顿了顿,神色微妙起来?。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跟她?们又?吐槽了几句楚家父母的惺惺作态,期间?封欲被外面的护士叫出去一次,看到封欲走了,她?才重新拿起桌子上的出院证明,说?:“娇娇,你?记不?记得,这个医院还有一个院长。”
楚娇娇愣了愣。
“晚上的封欲,也是院长。”严楚一字一顿地道。
犹如醍醐灌顶。楚娇娇忽然意识到了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封欲也是院长!
可她?却面露难色。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盯着?严楚坐着?的地方,低声地道:
“可是……我刚刚遇到院长封欲了,那个应该是封欲。”她?吞了吞唾沫,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下意识地咬住唇,两腮浮起红色。她?把刚刚遇到封欲时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下,省去了部分内容,重点交代了封欲离开时说?的,让她?晚上别走,等他的话。
又?颤巍巍地道:“……他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又?瘪瘪嘴,“我昨晚刺伤了他……”所以不?用?问了,肯定没什么好事。
严楚的神情也有些凝重。她?其实没怎么见过晚上的封欲院长,只昨天晚上打过照面——一照面就昏了,人类和鬼魂的差距实在是太明显,没法正面对抗。
“别急。”她?说?,声音一反常态地冷静,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咋咋呼呼的,给?人的感觉非常可靠,“我想想,我想想……”
“你?说?过,躲在床底下,就不?会被找到?”
楚娇娇点点头。
严楚思忖片刻,道:“今天晚上,你?就在我房间?的床底下躲着?。我会想办法去拿印章,等我拿回来?了,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
拿不?到呢?那就只有想办法躲了。至少昨天晚上的经历证明院长封欲不?是不?能躲开的。
他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等再晚一些,封欲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三人草草地聊了一些明日?要做的事情,楚娇娇便急着?催他下班。
封欲有些奇怪:“昨天不?是还让我留下来?陪你?吗?”
楚娇娇找了个借口:“我今晚想和严姐姐睡在一起。”
当然要催他走,楚娇娇现在还不?知道昨天提前降临的夜晚是因?为封欲留在了医院,还是因?为他昨晚要杀的人太多——因?为工作量太大而?提前上班,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地狱笑话了——总之,楚娇娇是不?敢再把封欲留在医院里“加班”的了。
谁知封欲却微微变了脸色,道:“男女授——咳。我的意思是,你?房间?里还有监控,晚上护士来?找人就不?好了,还是回房间?睡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害怕我可以留在房间?里陪你?——我打个地铺。”
楚娇娇更是哭笑不?得,她?哪里敢让封欲陪自己啊,嫌自己死得太快吗?
严楚在旁边懒懒地道:“我也可以打地铺啊。”
封欲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她?们俩睡在一起,搞得楚娇娇有些莫名其妙的,又?发现严楚看她?的表情充满了奇怪的怜爱,好像在看一个迟钝的笨蛋似的。
最后还是各退一步,楚娇娇答应封欲晚上回自己房间?去睡——房间?里有监控也更安全些——封欲则是满脸不?甘心又?幽怨地被迫下班了。
想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封欲还是一副着?急下班的样子,也不?过过了两天,怎么如此天差地别,现在是想加班都被拒绝了。
夜幕很快降临,严楚叮嘱楚娇娇在屋里待着?,自己出门,没过几分钟,便找来?一件白大褂让她?穿着?,随即又?出门去了。
楚娇娇知道这会儿出去也是给?她?添麻烦,便按照她?们说?好的,躲在床底下。
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唯一的光源是外面的惨白的灯光穿过门外的探视窗,静静地落在地上。
她?靠着?床柱子,看着?那扇监视窗,尽量平复自己混乱的呼吸和心跳。忽然注意到床柱子上有什么东西微微地反着?光,是挂在床柱子上的床头卡,上面记录着?一些简单的病人数据和病症,方便医护随时观察和护理。
说?起来?……楚娇娇忽然想起,严楚似乎也是精神分裂导致的认知错位——封欲和她?自己也是。在这个医院,精神分裂就像个口袋病似的。
她?拿起床头卡,借着?门外的微光,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然后表情凝固了。
只见那床头卡上,赫然写着?:
姓名:严楚,性别:男。
性别认同障碍患者。
你床下有人29
楚娇娇完全愣住了。
那张床头卡还握在手中, 冰冷胶质的皮套提醒着她这不是她的错觉。那张床头卡上的资料和病症都是手写的,翻过来背面写着一个护士的签名,证明这?上面的资料不可能是错的——就算医生误判严楚的病症, 也不可能连性别都搞错。
楚娇娇想起了前几天他们在一起时, 封欲和严楚的种种奇怪之处。
封欲偶尔奇怪的坚持、总是意?味深长地跟严楚交换的眼神;严楚脱口而出的嫁给他,还有更?早的时候,掉在地上的硅胶胸垫……
还有、还有,当时严楚被几?个混混堵在消防通道?时,楚娇娇听到的男声——那应该是严楚真正的声音。
原来不是她,而是“他”?!
她脑袋一时乱糟糟的。严楚为什?么要?骗她?
也不对,严楚好?像没有骗过她。她——不,他,他甚至经常暗示她,是她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过……
这?下?楚娇娇也知?道?,为什?么每次她说自己和严楚都是女?生的时候, 封欲和严楚都表情微妙,而直播间都是一片哈哈哈哈了?……
她打?开直播间,果不如其然?, 直播间又是一堆哈哈哈:
【掉马我爱看哈哈哈哈哈】
【这?怎么能叫掉马呢, 明明是老婆太笨】
【娇娇一款我的笨蛋老婆】
【没关?系智商和幸福没有关?系, 笨笨的也很可爱(怜爱)】
【没关?系智商和幸福没有关?系,笨笨的也很可爱(怜爱)】
紧接着,下?面就刷满了?这?一行字。
……又骂她笨蛋!楚娇娇, 不知?道?骂多了?真的会变笨吗?
楚娇娇忽然?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是谁?是严楚回来了?, 还是封欲?
她屏住了?呼吸, 望向门上的探视窗。
门外人影幢幢,昏暗的灯光打?下?一片影, 楚娇娇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往侧边去,他身上穿着白大褂,却不是严楚,而是封欲!
以往他几?乎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不同的楼层寻找那些医生,但今晚不同寻常,楚娇娇眼睁睁地看着他目标明确地往隔壁房间走,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门——
那是她的病房!封欲是来找她的!
楚娇娇意?识到了?这?一点,心底浮现出不妙的念头。
隔壁的门开了?又关?,楚娇娇以为自己会听到封欲的怒吼,但过了?半晌,隔壁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只能听到自己砰砰做响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封欲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后,就在楚娇娇的注视下?,他竟然?直接走到了?门前,伸手要?打?开门!
就这?样躲在床底下?一定会被发现的!
门把?手被人扭动,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楚娇娇来不及多想,双手撑着地面迅速地顺着床底下?爬了?出去,趁着屋里的黑暗,钻进了?外间的卫生间里。
关?门也会发出声音,她没敢关?卫生间的门,因为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卫生间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楚娇娇小心翼翼地躲在了?门后面,寂静而黑暗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外面的人走路的声音,
又是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
似乎应和着她心跳的节奏。
她屏息静气,却无法控制自己狂乱的心跳,那声音实在是太响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会让封欲听见。
为什?么封欲会知?道?她在这?个房间?难道?是巧合吗?可是他选房间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犹豫。
一定是遗漏了?什?么……楚娇娇躲在门后,脑袋转得飞快。
是什?么呢?她的思绪在各种线索之间跳来跳去。
门外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啪嗒。啪嗒。啪嗒。
到底是什?么?
她紧紧靠着门。
是白天的封欲的记忆吗?不对,她跟白天的封欲说自己会睡在房间里的!晚上的封欲也没有道?理知?道?她躲在严楚的房间。
那会是什?么……
……等等,是监控!
楚娇娇忽然?想到自己离开前,无意?识地往严楚的门上看了?一眼,严楚的门上也是有个监控的,但是从来不开,她也几?乎没有注意?过。
但是……走廊上是有监控的。
她来的第一天,封欲也说过,医院的监控,都是有专人监视的。
晚上的监控器会自动关?机,但是这?样也够了?,走廊的监控一定能看到,她在天黑之前都没有离开过严楚的房间。
黑暗中,一双手忽地按住了?她!
“啊——唔!”很快被捂住了?嘴。
黑暗中,楚娇娇睁大了?眼睛。一双手冰冷的手忽然?袭击了?她,把?她摁在了?身后的墙上。
封欲……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
但来不及多想了?。
她被抵在墙壁上,身后是冷硬的墙壁,身前是同样冰冷却柔软的触感。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抵着她,身躯和墙壁形成的两?道?墙把?她强行夹在中间,无处可逃。
强横地、不讲理地抵着她的腰。
“呼……”
身前的人轻轻地松了?口气。又像是故意?对着她的耳朵吹气似的:“说好?的在房间里等我呢?”
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楚娇娇想说。然?而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无论是理智还是直觉都在她的脑袋里尖叫,仿佛在警告她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点。
“呼……”他又往她的耳朵里吹了?口气,“小骗子。”他说话的时候,舌尖扫过她的耳垂,继而含住,尖锐的犬齿抿了?抿,咬出轻轻的刺痛。
楚娇娇的身体一下?绷直了?,颤巍巍地抖了?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呜咽。
“言而无信。”他慢条斯理地道?,“该罚。”
视线的余光中,似乎看到封欲抬起了?手掌——
要?、要?被打?了??还是封欲终于决定杀了?自己?!
她可怜得像一只被按在墙上的、被野兽的牙齿抵住咽喉的无辜人类,眼见着野兽要?张嘴,蹬着腿小小地惊叫了?一声。
封欲的手却落在她的领子上。
黑暗的空间里,只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身躯所?带来的强势和入侵性。
“脱掉。”他说,“换我的。”
……熟悉的一幕。
楚娇娇眼睫微颤,套在脱掉了?外面的白大褂。手指紧张地抓着脱下?来的外衣,等待封欲给自己他的外衣。
封欲却没有动作。
“怎么……”
封欲接着说:“再脱。”
“……”楚娇娇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一会儿。
什?么?
什?么意?思?
她沉默着,封欲显然?误会了?什?么。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今天没杀人。”
“所?以没有血。”
楚娇娇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的衣服上没有血。
就这?么一句解释好?像耗尽了?凶神恶煞的疯子院长的耐心,他把?她抵在墙上,伸出一只腿插.进她腿.间,一手抱着她的腰,竟然?就这?么硬生生地把?她架了?起来。
楚娇娇被架在空中,找不到落脚地也没法平衡身体,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紧接着,他毛绒绒的脑袋抵住了?她的肩头和脖颈。他没有看她——或许是出于礼貌,可他手上的动作,就没有这?么礼貌了?。
冰冷的手自衣衫下?摆钻了?进来,楚娇娇打?了?个颤:“呜……”
顺着衣摆往外一拉。
啪嗒。是扣子崩开的声音。
裤子边缘被强行地挤进去了?,拉着往下?一扯。
这?下?她彻底坐在封欲腿上了?。
“封欲……”她挣扎起来,腿上丰腴的软肉娇气得要?命,只感觉裤子的布料太粗糙,磨得疼。“疼……”
他本来,还是有些不满的。
不满楚娇娇没有等自己,不满她又穿别人的衣服。
然?而这?一点不满跟她呼痛的声音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就像一滴水坠入滚烫的火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本来说要?罚,这?会儿简直是火急火燎地脱下?外套,把?她裹了?进去。
冰冷的手在她沿着腰往上,滑过细瘦而线条优美的脊骨,也逼得她像天鹅般仰起头。
楚娇娇两?只手更?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几?乎嵌入他的皮.肉里,封欲却浑然?不觉。
虽然?身处黑暗,但他的视线却很明晰。他几?近贪婪的视线牢牢地锁在怀中人的身上,那张漂亮的脸仰着,眼睫微颤,眼角泛起薄红。
柔软的唇在开合着喊了?他的名字之后就紧紧地闭上了?,贝齿咬着唇瓣,深深地陷入娇气的唇瓣中,留下?一道?齿痕。
就是这?样,连唇珠都颤巍巍地立着,娇气得要?命。所?以他伸出手去,抵住她的唇瓣。
楚娇娇颤了?颤,注意?到他抵着自己的手,正是昨天晚上被她划伤的手。现在那手上的伤还没有愈合,明晃晃地怼在她的眼前。
她有些犹豫,但看着封欲没什?么反应的样子,还是慢慢地伸出手,捧住了?他的手腕:“你的手……”
抵着她的男人咧着嘴笑了?笑:“怎么?”
害怕了??愧疚了??想补偿他了??
虽然?这?手是他自己怼上去的,可是心里忽然?就生出一点儿不可言说的微妙得意?,来自她的关?心。
他又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
小小一个缩在他怀里,只穿着他的医生服,领口露出一截锁骨来,柔软的发丝柔顺地贴着纤细的脖颈,有些仓皇和紧张,顿了?顿,低下?头来,将?唇贴在他的伤口上。
——幼稚得像小动物咬了?人,又小心翼翼地舔一下?伤口以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封欲摁住她的后脑,不让她抬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伤口传到已不再跳动的心脏,鼓噪的欢.愉让人轻微地眩晕。
然?后他就听到楚娇娇埋着头,嘟嘟囔囔地说:
“白天的封欲……好?像没有这?个伤口。”
“你和封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床下有人30
封欲微愣。紧接着, 咧开嘴——是被气笑了。
这笨蛋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现在,她,穿着他的衣服, 被圈在他的怀里, 低着头像小动物一样舔他的伤口。
她还想?问别?人?!
封欲被这笨蛋气笑了。他说:“我和那个蠢货是什么关系……”
楚娇娇一个激灵,抬头,耳朵立了?起来,像个敏锐的小动物。
封欲咬牙切齿地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脸颊上:“你猜?”
“嘶……痛!”他一点儿也没有留情,楚娇娇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浅色的整齐牙印,“做什么啊……”
封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可怕表情。
楚娇娇小声?地说:“你们明明都是一个人……”哪有说自己是蠢货的。
封欲:“谁告诉你我和他是同一个人的?”
难道不?是吗?虽然性格截然相反,但是都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最大的证据是一个白天出现一个晚上出现。
“那是什么关系?”楚娇娇问,“你总不?会是他的什么孪生兄弟吧……”
封欲直直地盯着她,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能牢牢地把人吸进去。
楚娇娇茫然:“不?会真的是……”
男人的脸上,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伸手?捏了?捏她耳垂, 又问了?一遍:“继续猜?”
楚娇娇猜不?到, 难道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封欲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说:“如果我和他不?是一个人……”他拉长了?声?音,“那你喜欢谁?”
楚娇娇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但在封欲的眼神下, 还是怂怂地说:“都、都喜欢?……呜!”
脸颊又被咬了?一下。
“不?许贪心。”他说。
都是一个人了?, 怎么就贪心了?……楚娇娇委委屈屈,又迷迷糊糊地想?。
而且、而且明明是他逼她选的。她也不?想?都选的。
楚娇娇张了?张嘴, 又要说话,这一次,封欲却?截断了?她的话头,道:
“不?许选他。”这个他,自然是指白天的那个封欲。
“为什么?”楚娇娇问。
“因为他又笨又蠢,是个傻子。”封欲嗤笑?,“他自以为是悬壶济世的救世主,其实?连自己都救不?了?。”
“他保不?了?自己,也保不?了?你。”封欲微微扬起下巴,一副傲慢的模样,“他不?如我。”
楚娇娇的脑海中闪过在档案上看到的封欲生前的故事。
为什么封欲这么讨厌白天的自己?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封欲才是正常的封欲,按部?就班地毕业实?习,最后成?为一个温柔的医生。
楚娇娇想?了?想?,忽然凑上脸去,小心翼翼地贴了?贴他的脸颊。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她抿着唇,做贼似的心虚,心脏砰砰乱跳,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道具栏和任务栏,“所以……”
“所以我能亲你吗?”
雪白的两腮透出红色。
封欲低头瞧着她,那两双乌黑的眼睫正颤抖着,像被捉在掌中的蝴蝶翅膀,一眼可见的心虚。叫人一眼就知道她的想?法,但笨蛋本人依然感觉良好,悄悄地看着他的表情。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低头,高大的身形压下沉沉的阴影,像是要亲吻过来——
等、等等!楚娇娇着急地想?,不?能他来亲,得她主动亲他才行?……
冰凉的脸颊贴下来,却?没有落在唇上。楚娇娇忽然感觉耳垂一痛,急促地喘了?一声?。
干嘛又咬她?
封欲叼着她的耳垂不?肯放开,声?音含含糊糊,又带着点儿黏腻的水声?:“你跟他也说过这话。”
“……”
“你还说要带他回家。”
“你到底,”他顿了?顿,声?音里含着一点警告的意味,又好像是酸溜溜的味道,用力地咬住她的耳垂,“想?亲谁?想?带谁回家?”
楚娇娇道:“当然是……唔!”
沉沉的阴影压下来,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唇瓣贴了?过来,止住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楚娇娇被迫仰着脸,在亲吻中,迷迷糊糊地想?:
晚上的封欲,对白天的封欲的态度好奇怪。
他难道不?喜欢那个自己吗?可是为什么呢?
人会讨厌过去或者未来的自己吗?
她感觉自己好似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要点,却?又不?甚明晰。
唇瓣忽然又被咬了?一下:“呜!”
封欲咬人时绝不?留情,很快,唇瓣上就留下了?淡淡的牙印。但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冰冷的舌顺着齿缝伸进来,像某种冷血的兽一样舔舐她的上颚,她呜呜地叫了?几声?,想?把他推出去。
舌尖却?被毫不?留情地卷住了?,涎水顺着舌尖滑落,带着她吞咽不?及的液体,只?能狼狈地吞咽,无法控制地发出咕嘟的声?音。
楚娇娇的脸瞬间红了?。吞咽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但更多的水液还是顺着形状优美的下颚往下滴落,砸在地面,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又爱骗人又爱咬人的笨蛋。”封欲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她的唇珠被他抿在唇间,细细地数落。
但是,他是愿意被这个笨蛋骗的。
就像这样,耳边清晰地回响着她的呜咽和啧啧的水声?,心脏酸涩,唇齿依偎时,柔软触感传来的酥麻感觉令人头晕目眩。
又或者不?仅止于此,她的涎液是甘甜的,又是温热的,顺着喉管滑进胃里。蜜液滑进胃里,就让肚子烧了?起来;甘美的滋味顺着神经传上大脑,就让脑袋眩晕;顺着脊骨滑落尾椎,就长出尾巴来,摇摇晃晃。
她的两腮都烧红了?,鸦羽般的眼睫被泪水沾湿,沉重得抬不?起来,好半晌,才费力地抬起来,用蕴着水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那朦胧的一眼竟让他感到一股窜上脊椎的颤栗兴奋。封欲顿了?顿,勉强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因为取悦到她而兴奋。
“呜……疼。”她忽然说,小声?地呵气?,委委屈屈地撤开了?一点,嘴角被他咬过的唇瓣嘟起,一个牙印在蔷薇色的唇瓣上很明显。“被你咬破了?……”
封欲微凉的舌尖舔舐过伤口,声?音微哑:“小骗子。”又在这里骗他呢,脸上的心虚都掩饰不?住了?。
楚娇娇呜了?一声?:“不?是骗子……”她分开唇又抿起,抓着封欲的手?摸上去。
“是真的痛……”
其实?只?是有点肿而已,封欲自己咬的,用了?多大的力、伤口是什么样的,他心里清楚得很。
更何况,就算真的破了?,又能怎么样?
指尖在柔软得堪称滑腻的唇瓣上摩挲,他舌尖抵着上颚,犬齿刺破了?舌尖,尖锐的疼痛刺进脑海。视线落在那个柔软唇瓣的牙印上,无光的眼瞳沉沉地看着她唇上的齿痕——他今晚,还没见过血呢。
这给?他一种无端的冲动,想?含进口中,舔.舐厮.磨,刺破后,将唇瓣上的血吞进肚子里。
是不?是她的血也像她的口水那样甜蜜、令人沉醉和快乐?
楚娇娇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她心虚了?。她确实?是骗他的。之前她就用这种办法骗过傅云眉……呜,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却?见封欲顿了?顿。他忽然低下头来,伸出冰冷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伤口——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样,像大猫爱怜地舔舐小猫的绒毛。
——因为他是愿意被这个笨蛋骗的。如果这能取悦她的话。
楚娇娇眨了?眨眼,趁机问:“封欲。”
“嗯?”
“你为什么不?喜欢白天的自己?”
封欲垂着纤长的眼睫,专心地舔舐着她的伤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含糊不?清,懒洋洋地道:
“你就当他是我的另一部?分好了?。”
“嗯?”
封欲扯着嘴角,非常凶残地笑?了?笑?:“如果不?是那个家伙守着白天,这个医院里的人早被我杀光了?,你也不?用在这个医院担惊受怕了?。”
楚娇娇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白天善良温柔的医生,晚上的杀人魔,都是同一个人,都是他。封欲说的不?用担惊受怕,则指的是额叶切除手?术这件事……
晚上的封欲之前就说过,杀光医院的医护就不?会有人再做这个手?术,相比起白天近乎天真地提出要举报手?术的另一个封欲……显然一个更粗暴一个更温和。
白天的封欲,是灵魂中更温和的一面;晚上的封欲则是更残暴的一面。
白天的封欲并不?知道晚上的自己,晚上的封欲却?明显清楚白天的自己做了?什么,甚至能以鬼魂的形式出现在白天。
楚娇娇陷入了?沉思。
丝毫没有注意到,封欲抬起眼皮,瞧着她——他磨了?磨牙,心知这笨蛋又走神了?。
旋即毫不?客气?地照着伤处狠狠地吮吸了?一口。一点点小伤,只?是红肿而已,自然没有血,唯有一点甜蜜的液体落进他的喉咙里,却?成?功地唤回了?楚娇娇的注意力:
“嘶……干什么——呜。”惊呼声?又被吞进他冰冷的唇舌里。
夜色在寂静的屋里翻涌,黑暗中只?有非常细微的水声?响起。
……
晨光微曦,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了?屋内。
严楚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定睛一看,只?见楚娇娇正半躺在床头,视线落在空中,没有聚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的唇瓣泛着水光,微微有些红肿,但又好像是光线的错觉,脸颊也红红的,紧紧地抿着唇,纤长的眼睫低垂。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一脚踏进门里,长时间的奔跑导致脚酸脚痛,差一点就跪在地上了?。她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把自己重重地摔进了?床上:“娇娇。”
“严楚?”楚娇娇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她,往日里精致的大美人脸上的妆都花掉了?,像是被汗水洗了?个脸似的,气?喘吁吁,倒在她的腿上躺着。
“呼……”严楚道,“我回来了?——娇娇,你没事就好。”
“发生什么了??”楚娇娇问。
昨天她和严楚明明商量好,她在床下躲着,严楚去封欲的办公室找印章,找到后就回来找她。可严楚一直没有回来,反而是封欲在屋里呆了?一整晚。
封欲的办公室不?大,东西也不?多,找个印章无论如何也用不?了?一个晚上。她正担心着,终于等回了?他。
“别?提了?。”严楚说,“封欲的办公室里什么也没有,没找到印章,之后我去了?五楼的院长办公室,那个办公室在晚上就是个普通的办公室。没有印章,却?有几个医生躲在里面,看到我穿着白大褂,就一直追着我要抢我的衣服。”
她有些郁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松了?口气?:“说来也奇怪,那个疯子院长昨晚好像没有杀人。我一直没有遇到她,娇娇,你看到他了?吗?”
楚娇娇眨了?眨眼。她“唔”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你没事就好。”严楚说。他翻了?个身,凑到了?楚娇娇的面前,表情夸张地唉声?叹气?,用那张花了?妆也依然美丽的脸蛋朝她撒娇道:“娇娇,你不?知道,昨晚那几个医生跟疯了?似的,还有几个病人也跟着追我,我跑了?一晚上呢,又担心你,幸好你没事,我现在脚疼死了?。”
“你摸摸我的心跳,现在都砰砰地停不?下来。”他伸出手?,捉住了?楚娇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楚娇娇愣了?一下。她慢慢地把手?抽回来,欲言又止:“嗯……”
“男女?授受不?亲……”她小声?,迟疑地说,“我就不?摸了?……”
你床下有人31
“……”
严楚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他抬起眼, 跟正好垂下眼的?楚娇娇对上了视线。
漂亮的?脸上闪过慌乱:“娇娇?”
楚娇娇“唔”了一声,想?把手抽开,却被严楚更紧地握住了, 拉着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前。
“娇娇。”他顺着被子往上靠了一点, 脸颊几乎贴在楚娇娇的?鼻尖,声音的?腔调拿捏得软软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你摸摸,我的?心真的?跳得好快啊。”
楚娇娇摸到了那一处胸膛。隔着病号服,手掌下的?心脏几乎是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掌心,又快,又乱,又慌。
“娇娇。”他又说,“你不?要生我的?气。”
见楚娇娇不?说话,他又凑上来,用脸颊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 但高大?的?身躯挨过来,楚娇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真的?很高——高不?是男人的?专利,但严楚的?肩背比例也未免有些太宽了, 只是从身形来看也完全不?像是女人, 只是他的?脸实在是太漂亮, 见到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到他的?脸上,而不?会注意到他的?身形。
这样?高大?、漂亮又气势足的?美人,此刻却努力地做出小鸟依人、伏小做低的?架势, 可怜兮兮地靠着她的?肩膀。
所以楚娇娇完全生不?起气来。她早就知道严楚是病人,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病而已。而且, 严楚才?为她跑了一晚上呢……
她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严楚额头上的?汗珠。不?仅是汗珠, 严楚的?衣摆上也有些血迹,那张漂亮的?脸都有些发白了,想?来昨天晚上绝对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松。不?然?他也不?会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严楚趁机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可怜兮兮地说:“娇娇,你生我的?气也别不?理我好吗?”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握着楚娇娇的?手撒娇。
“我怕你觉得我是变态……”
楚娇娇被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又被他撒娇一般抱着手,她恍惚中感觉这像是什么美人计,但确实又生不?起气来,反而心软软的?:“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
就像往日里一起玩的?美丽漂亮又热情?的?大?姐姐,忽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硬邦邦的?男人,楚娇娇一时间还消化不?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总觉得无论?怎么样?都怪怪的?。
严楚又凑了上来。巴巴地说:“就像之前那样?不?行吗?”
他按住了楚娇娇摸在自己胸前的?手,态度非常大?方:“你可以随便摸我的?。”
楚娇娇:……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严楚被惊了起来:“什么事?”
那吵闹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封欲说话的?声音。楚娇娇跟严楚对视一眼,严楚打开了门:“封医生,出什么……呃。”
他的?话,忽然?顿住了。片刻后,稍稍往旁边站了些,露出了门外?的?人。
门外?,站着一对衣着光鲜亮丽,神情?高傲的?中年男女,女人挽着男人的?手,两?人是一对夫妻。
[这是你的?父母。]系统在楚娇娇的?脑海里说。
楚娇娇看到了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她,透过一扇门,三个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旁边站着封欲和严楚。
女人高傲地昂着头,男人的?脸色也不?算好看,两?人都一言不?发,像是等着楚娇娇主动去问?好,等着他们生病的?脸色苍白的?女儿?主动从床上下来,服从而讨好的?询问?他们怎么会来医院。
楚娇娇没有下床,也没有说话,她直直地看着他们,也是一言不?发。
场面陷入了一种荒诞的?怪异之中。路过的?医护都投来奇怪的?眼神。
终于,两?人无法忍受路过的?人的?奇怪眼神主动走了进来,女人上下打量这间房,问?:“娇娇,你刚刚醒?”
楚娇娇“嗯”了一声。楚娇娇才?入院三天,这间病房明显不?是她的?病房,她昨天晚上是跟严楚一起睡的?,封欲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他们俩却没有注意到。
男人咳了一声,皱着眉说:“怎么现在才?醒?说过你多?少回,要早睡早起,你就是老?熬夜又不?吃早饭才?会生病的?。”
他端着架子,用教训的?口吻说话,显然?想?用“一家之主”的?威严来压倒她,楚娇娇却只觉得好笑。如果早睡早起就能不?生病,还要医院做什么?
封欲在旁边说:“楚先生,熬夜不?是生病的?原因?,而且现在才?九点。”
男人噎了一下,但又装出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一声不?吭。
“好了。”女人在旁边说,她看了看手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娇娇,爸爸妈妈这次过来是来看你的?。”
楚娇娇不?知道什么人会这样?看望病人,一进门就教训病人?她想?起昨天严楚的?助理说的?,今天楚父楚母要去国外?谈生意,忙得连去医院一趟都没有时间,还要托别人来转交手术同?意书,今天怎么会来医院?
她终于姗姗地问?:“爸,妈,你们怎么来医院了?”
闻言,女人稍感满意,说:“还不?是助理不?靠谱。昨天让他交个文件,结果竟然?在路上丢了。”
她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严楚,意思很明显:虽然?她嘴里说的?是助理,但其实是因?为严楚昨天的?拜访,扰乱了他们的?行程。女人瞪了严楚一眼,严楚却毫不?在意地冲她一笑,反而把她气了个踉跄。
“好了。”楚父说,“娇娇,这次我们过来,是为了你的?手术。”
三人同?时皱起了眉。
楚娇娇问?:“什么手术?”
“就是额叶切除手术!”楚父说,“刚刚还在外?面,我们还在跟封医生说这事。娇娇,听陈主任说,你很不?配合。但是你早一些做手术,爸妈也可以早一点放心。”
封欲狠狠地皱眉,他刚刚才?在外?面跟两?人吵了一架,此刻动了动唇,还是尽量克制而礼貌地说:“伯父伯母,我刚刚在外?面就说了,娇娇不?适合做这个手术。她才?入院第三天,治疗方案我还在做……”
“行了!”楚父打断他,斥责道,“年轻人,你懂什么!我们已经跟陈主任商量好了,今天就——”
“我不?做手术。”这次,是楚娇娇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在医院就听医生的?,我听封医生的?。”
楚父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娇娇,似乎是第一次被女儿?违逆似的?震惊:“好啊楚娇娇,你胆子大?了,知道反驳你爸了!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爸妈好不?容易帮你约上陈主任的?手术,你现在不?做手术,之后要后悔的?。”
楚母也帮腔道:“是啊,爸妈能害你不?成?娇娇你听话点,我们都打听过了,我有个朋友的?儿?子也跟你一样?,做完手术之后病就好了。”
楚父再接再厉,苦口婆心地说:“你一个病人不?好好做手术治病,爸妈都被其他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多?丢人啊,爸妈这辈子就希望你好好的?,治好病找个人照顾你。”
他掏出一份文件,是另外?一份已经签好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拉着楚娇娇就要把她拉下床,“通知书我们都签好了,你给我起来,今天不?去做手术我们也不?去赶飞机了!”
楚娇娇顿了顿,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一对十分陌生的?父母。同?为父母,但他们给她的?感觉跟丧尸恐怖片里的?楚夫人截然?相反:
“你们也不?是怕我不?治病,是怕自己被人指指点点吧?希望我好好的??是希望我去死吧?”
她用力扯回了自己的?手:“我说过了,我没有病——放开!”
严楚见状也来帮忙,他抓住楚父的?手,楚父却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死死地拽着楚娇娇的?手腕往外?拖:“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呢?!”
楚母也在身后尖叫:“楚娇娇!爸妈一心为你好,你居然?,你居然?!!你还有没有良心!”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非常!
“嘶……”
楚娇娇本来就半靠在床头,不?好用力,忽然?被用力地扯,她猝不?及防,整个人连带着被子都摔下了床,一方死死地拽,另一方又拼命地收手:“放开我!”
封欲也拉着楚父,他又惊又怒:“等等!放开她!”
推搡,尖叫,拉扯中,掉在地上的?被子绊住了她的?脚,她摔倒在地上,天旋地转。
混乱间,楚娇娇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拽住了,她吃痛地大?呼,楚父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弱点一般,猛地抓着她的?头发扇了她一个巴掌!
继而拽着她的?头发,几乎是把她拖着往外?走。
嘴里说着:“我们都已经约好了主任来做手术,今天这个手术,你不?做也得做!”
楚娇娇只感觉天旋地转,脸颊火辣辣地痛,她被人拖着走出了几步,挣扎起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忽然?,又听到一声沉闷的?、皮肉相撞的?声音。
拉着她的?楚父骤然?放了手,他被打得踉跄了一下,狼狈地摔在地上,一时顾不?得楚娇娇了。
楚娇娇懵然?抬头,有些惊讶地发现,打人的?竟然?是……封欲。
文质彬彬的?医生,此刻还维持着出拳的?姿势。看到对方放开楚娇娇,他才?甩了甩手。
冷淡地道:“楚先生,请尊重我的?病人。”
“……”在短暂的?沉默后,楚母尖叫起来,楚父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打我?!你敢打我?!!”话音未落,他就冲了上去,在楚娇娇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和封欲扭打成一团。
但让楚娇娇目瞪口呆的?,不?是封欲打人这件事。
而是……
她清楚地看到,封欲的?身后,有一个颜色浅淡的?、几近透明的?人影。那人几乎是附在封欲的?身上,跟他做着一样?的?动作,不?断地挥拳、打出、挥拳再打出。
几滴鲜血溅到封欲的?身上,落在白色的?整洁的?医生服上,泅开点点扎眼的?鲜红。
而他身后的?那个人,正是晚上的?封欲。
就像是他附在封医生的?身上,又或者是他操纵着封医生,做出了完全不?同?于封医生性格的?事情?。
他附耳对封欲道:
“就是这样?。打他。打到他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不?敢再伤害她。”
“用暴力解决问?题,你也会喜欢上这种方法的?。它很有用,不?是吗?”
他是在蛊惑封医生。楚娇娇骤然?醒悟。
封医生是灵魂中温柔的?一面,封欲是灵魂中残暴的?一面。
而现在,他们在渐渐同?化,归于一体?——因?为她。
